《焰火之园》 焰火之园 第 1 部分阅读 作者:月上小生 闪光的河流 更新时间2011…6…4 16:41:58  字数:2661 远处闪着光芒的一条狭长地带,吸引着无数人奔走,坍塌的桥梁,沙砾马路,扬起的汗水和灰尘遮天蔽日。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条路,有多少双憧憬的眼睛。象牙堆砌的城墙易碎,夕阳下静静流淌的河,墙上的玻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事物的真相往往隐藏在眩目的光晕之下。 他们肩挑着行李,一直向西行走,寻找理论上的终点和目的地。 C园蜷缩在每一个大学里的小角落,木头木脑,由一条很长的畸形桃树林子包围着一个别扭舞池,以及污浊的荷塘和筛子般楞着的亭子,或者其它。成为一个精心雕琢的用以照揽更多顾客的诡异砝码,其实C园舞池总是一成不变的模样,一大堆砖头水泥呆呆的躺在那里扪虱子,发了神经般自言自语,空旷寂寞低着头。而此刻大学生甲一边把褪色的青春制造成筹码,一边玩扑克,连早餐都没有吃。他看着对手头顶上飘扬的两根头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落入水碗中的拼命挣扎着的小蚂蚁。 好辽阔的一片海洋,招安的信使为何迟迟不到。 小A从来不带钱包,课桌就是个大号的储钱罐,挺着鼓鼓的肚子,歪着嘴把书本笔纸都呕吐了出来。年轻人总会用面包来裹住那些山水画般的愁绪和苦恼,在物质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夹缝中痛苦的变形,以求得精神上的一丝解脱。令人窒息的水,倾泻下来。波澜不惊中有许多无关大局的戏剧性和悲剧性的事实,那些像厌倦了游泳的鱼一样的年轻人更是企图挣脱不可能挣脱的一切的束缚,然而最后也只能是夹紧尾巴缩着脖子钻进项圈。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性格,变为机器的小零件。他们只是想发挥一个机器最大的作用而不是发挥一个零件的天赋。 河流的源头无处可寻,忽隐忽现。理性对丘比特来说就像被人遗弃在地上的糖纸,不屑一顾。并会用箭来彰显他对理性的批判,以及自身的存在感。对于他,是完成了一个射手的任务,并能从中找到纯感性的乐趣。而被他射中的人,除了中箭那一刹的快感,更多的时候只是体会到流血的痛苦与烦恼。汹涌的红色的河流,吞噬了残留着理性的娇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平静,年轻的心在不经意间就被调高了频率,在偏离间寻找自我。 说不定某些人真的是美玉转世,注定做一生情种。 年青的身体好象是分子结构极不稳定的化学试剂,碰到一起就会产生气泡,声响,火花。反应之后的化合物也不稳定,遇到合适的外部条件,又会起变化,难以把握。那里有更多的阳光,氧气,水,亭台楼阁和木偶人,以及自由散漫的时光,适合放风筝的好空气,想不发生反应都难。可惜并非每个人都是化学家,事情总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这样那样的小风小浪,便桨折船翻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滔天巨浪和暗礁怪石,披着温和的水纱,总以最轻柔的舞蹈开始。船上的人们在颤抖,所罗门封印的魔瓶背靠着麦哲伦宏大的航海图,同舟共济只是句空话。 爱情煮出一大锅蛋花,鲜黄鲜黄的一片,似有似无,时有时无,很混乱又散开的一种感觉,并不是一道那么踏实的菜。甲乙丙丁都有或多或少的感情故事,大学生不谈恋爱就像和尚不念经一样,不可理喻。许多年轻的身影摇着橹,驾一叶扁舟荡漾在闪着波光的河面上。爱情的重要性和作用是被争议和质疑的,它不可能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成为主导,有时只是一种生理冲动,具有不稳定性,受到一点冲击便散得乱七八糟,洒在地上的一把绿豆。爱情作为一种社会建构,并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可以体会得到,多数时候只是种理想状态,一种朦胧美,一弯井底月。 他又要哭泣了,他可以哭到兄弟情,哭得美人心,哭出一片江山。 河流毕竟是河流,无法挽留。理想是所有青年的漂亮饰品,好比羽扇,玉佩之于古代的文人雅士,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积极的精神面貌的表现,一种与市侩相反的向上的力。把人作一次提升拉起,好似雏鸟抓住的树枝,等羽翼丰满就可以飞上天际。而羽毛长不出来的便支持不住了,松了手跌落进翻滚的河流中。泡一泡或许有好处,记得别捏住脚踝。狭窄的河流有许多鱼在畅游,也有许多鱼挤成一堆。一粒种子播下去顷刻间便疯长成参天大树,一旦出了温棚便会凋谢枯萎,理想好似离开了大地的龙足巨人阿尔库俄纽斯一样立刻就完蛋。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如此的飘忽不定,说干涸就干涸了。 春日阳光照耀下的湿润树林,郊外一寸多高的如野兽鬃毛的碧绿麦田,布谷鸟的清脆鸣叫,都散发出奇异的能量,让人格思想升华。便捷的立交桥,漂亮的高楼大厦,高耸入云的烟囱,地动山摇的机器轰鸣声,海啸一般的汹涌人口。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人们的生活越来越疯狂,但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片宁静的乐土,一个小桥流水,鸡犬相闻的田园乡村。人们不是想过锄禾日当午的生活,上升为一种精神上的依靠和慰籍,一种对成长和都市喧嚣的逃避。许多人在眺望着那条流过城市的河流,为无为。 或许应该在女儿国停留下来,那里有一段真爱。 快速而宽广的科技网络把人都控制住了。许多人都忘了那片蓝色的襁褓,忘了靠鳍来行走的朋友。对大自然的热爱也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但这又和对人的热爱有很大的不同,它仍然是一种很自我的行为,一种反省性的情绪。彼乡村与此乡村不同,不能把理想中的美与现实重叠。纯真的年代似乎已经消失殆尽,慢慢退色的水墨山水画,只剩下记忆中的河道。 水是用来喝的,或者冲洗,就像那些大河冲击平原。人群的生活是如此的琐碎,纷杂和无聊,菜市场散集过后留下的大堆鸡毛和蒜皮。生活是由一些不能改变生活的偶然事件组成,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根长线,弯弯扭扭,曲曲折折,一条路走到底,没有分支,也不可能有分支。这些长线拈到一起相交叉,便会产生很多跌宕起伏的故事,有吸引人的力量,使人产生兴趣以及对生活的热情。生活中的事情并没有条理清晰的前因后果,只是一锅煮沸的粥,或者是一幕让人如坠五里雾中的荒诞剧和肥皂剧,零碎的呈现在意识流动的河水中。 三个女人在那一百多号爷们的夹缝中生存,应该颇为艰难。显然没有大观园中丫鬟们的那般待遇,那些体面,不过殊途同归。 天空中时常会闪起焰火,璀璨夺目,点亮了漆黑的夜,激活无数停滞的思考和创造。河面上留下了缤纷碎裂的倒影。或许是在进行一场盛况空前的聚会,所有人在仰望梦想绽放,欢欣鼓舞的时刻。许多青年正在迷途中跋涉,背着疲惫困倦的包袱擦着汗水,迷茫和彷徨就藏在他的鞋子里,河流拐了一个又一个弯。敢问身在何处,但见夜空中的焰火,觉得遥远又亲切,清晰却迷离,或许是为他短暂美丽的青春跳的激情舞蹈。 经过那片闪光的地带之后,仍然要接着往前走。回转头,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驿站,一个拐角,一个不停流逝的已知。很多人进去,很多人出来,依旧闪着光,不察觉的流淌。所有的一切都浓缩到被无数人用青春活力装点起来的C园中。C是一条蚯蚓死后的形状,又或者是某个建筑某个词语浓缩后的模样。 它没有翅膀,没有手脚,却一直在蠢蠢欲动,滔滔不绝。 第一章 幻美 更新时间2011…6…3 22:10:46  字数:3157 暑热随着太阳的西斜偃旗息鼓,在蛋黄色的颠簸中它扭伤了脚踝,瘫倒在地上,伸出细细的毛线往土缝里钻。声嘶力竭的知了趴在满是灰尘的树枝上打起了小盹,它的疲惫以及充满惊悸恐慌的梦,在空气中传播开来,使这块干裂的土地虽寂静却又烦躁不安。 就像他们行走在火焰山,而不是通天河。切了脑袋的乌龟,只剩下一只壳。 砖房建得不像龟壳,但看起来像龟壳。它的旁边并没有多么细致入画的风景,我的视力不够好,只看得见不远处一团乱麻树的阴影,袅袅上升的蒸气,至于有没有知了,那就不是十分确定的事情了。但我的耳朵里一直都有吱吱声,便以为有成百上千的知了在我的脖子上跳舞。兰梦的舞跳的一点都不好,简直是一个变形总失败的机器人,只要见过她跳舞的人都会这么说。也许不是知了,我照看的那台加工机的喉咙里好象有咳不完的老痰,而且螺丝总会松动,吱吱呀呀个没完。我受够它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使劲在它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他们蜂拥着去洋铅桶那边吃饭,我总在最后,吃完了工作餐也并不见得有饱腹感,肥厚无味的茄子和细瘦喜欢塞牙缝的豆芽菜的搭配无疑是很糟糕的。餐桌是铁做的,只是在上面刷了一层木头色的油漆,凳子是铁做的,就连盘子筷子也都是铁做的,那么它们就是同类了可以交流,说着铁的语言。铁的色泽并没有木头长得好看,只不过它们相对来讲要结实些。 我吃到了一大片的生姜,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辛辣刺激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儿长出来的,有如此强烈的个性。堆放餐盘时摩擦发出的噼叱声很让人反胃,垃圾车清理场地的时候会是一片狼籍,抓地的铁铲碰到破玻璃瓶会有一声噼叱,狗在咬一根脏兮兮的肉骨头的时候,一边流哈喇子一边不停的噼叱响,我放下东西立马就跑开。 暂时逃脱了那些胡搅蛮缠的机器和塑胶制品的骚扰,我甩了帽子扶在栏杆上看夕阳。 天空格外的清亮,带着一层淡紫色,好似自天顶洒下了清洁剂和铁扫帚,把灰尘污秽都洗刷到了天边,形成一长条淡灰色的果冻布丁,里面竟还夹着几朵云做馅,有清晰的外缘,女孩子才喜欢吃那些花花绿绿的果冻布丁,并以此为时髦。天边开着无数的彩灯,是红、黄色调的调和与渐变,矛盾与统一。 当太阳把半边脸藏到山下时,那黄色更是主调了,红只是山尖上的那一层点缀色,垂着头退出了画布。山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条僧侣的西行路,我对着它讪笑,它的脸色猛地铁青,远处的就已经发黑,如同一粒粒饱满圆滚的豆豉。反而山头的棱角分外入眼,没有太大的起伏,像海边翻卷的小波澜,一浪接着一浪,在前面的山身上好似看见后面山的延绵的轮廓,真真切切。 倏地,几束闪亮的焰火腾空而起,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破了,扩散出大圆形的五彩缤纷的耀点。红色热烈,绿色是贮存的春天碎粒,茄子冰冰的脸有一抹深紫,蓝色是生命的摇篮,它们融合在淡黑的夜幕上。小石子投进池塘里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水纹,互相干涉交织,把心头的念想也划着一圈一圈的了。长耳精灵们把钻石捏成齑粉向空中抛洒,当作星辰银河,和他们一起游戏欢庆,一个幸福癫狂的缩微世界。 阿拉丁的神灯被擦亮了,要不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光芒。那大圆形的火光交替上升闪耀,静止在空中,连成一个个圆环,便有成堆的人群在舞蹈了,他们由夏而下,到清到春。穿着大花衣裳的狮子在摇头摆尾,瞪眼圆睁,上窜下跳去踩青,汗水溅到扶着牙齿大笑的白发长者身上。 那焰火还未褪色隐去,喧天的锣鼓便咚呛咚呛的捶到耳朵边了,大队的人马肩摩踵接的从我身边走过去,活泼稚气的小女孩躲在我身后捉起了迷藏,她的马尾扎的很有趣。 我一高兴转个身,再看时,刚才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可能是我在与机器的周旋中感到疲惫所出现的幻觉。眼前那些山,只觉得全都是软的,一筐筐熟透的柿子堆积在路那边,弃了壳的蜗牛缓缓的移动。一根烟工夫,便被叫到车间里去了,我坐在机器的底座上,呆呆的看着同事瘦小的背影,并没有马上开工的打算。 “墙上的那首诗是你写上去的吗?”我问道。 “不是” “那是谁写的?” “不太清楚,在我来这里之前,它就已经在这堵墙上安家落户了。快半年了,可能是哪位前辈的大作吧,字也写得挺好的。” “也许吧,那更要细细来欣赏。开头第一句,‘年轻人面前的年华是匹脱缰的野马’,年轻人——是指我们吧,当然是指我们了,还未毕业的大学生,二十几岁的青春,来到这个工厂里实习,都有点未老先衰了。你觉得我们是脱缰的野马吗,那种自由驰骋,狂放不羁的快乐生灵,它们长长的鬃毛闪耀着迷离野性的光彩。脱缰,没有比这更结实的缰绳了。”我用力的扯扯身上的深蓝色工作服说。 “并没说你是野马,是说年轻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我们没能把它驾驭在自己的胯下,野马已经奔驰的太远,几乎只看得见一个跳跃着的黑点了,不是吗?”他依然背对着我说话,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这也无关紧要,我们在讨论问题,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是长两只眼还是三只眼。从背面推测,他面部的五官应该也是很瘦小的,鼻子像根葱段,嘴巴花生米那么大,不过说话的声音倒还是很清晰,不紧不慢。阿红也是他这副模样,不过显然要比他壮实得多。 “就算是那样吧,再看下面这一句‘光阴按四季来计算/那只是老年人的回顾后盼/春天迎来的远眺/总碰上树叶蔽凋’难道光阴不是按照四季来计算的吗?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年复一年。春天的远眺难道不是望到一片新绿吗?哪来的树叶蔽凋。哦,好象也有例外,樟树是在春天掉叶子的。”主干道上那两排粗壮的樟树每年春天都会扔一地的破衣服烂袜子,现在,现在应该是一树深沉的苍翠。樟脑丸可以驱虫。 “这几句也是在说时间的流逝,如同车辙滚动的风尘,容不得你怜惜和浪费。”他用手弄了弄帽子,仍就背对着我说话。他的帽子挺干净的,比我的旧不了多少。主管说只要是个人在车间里就得戴帽子。 “下面这几句就更莫名其妙了,‘电线弯曲成我们身后的翅膀/履带载着大家奔向远方/嘻嘻哈哈/乌云在城市冷冷清清的街头徘徊/颤栗着的过去钻入泥土蜕皮成赤裸的蚯蚓/梦想/悬挂在教堂尖顶上的巨额彩票/地狱或天堂/一群群乌鸦绝望的嘹亮歌唱’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是好还是坏。我真想踹那台机器两脚,它一直都安静不下来。”我看着墙上的诗句,有种莫名的激动情绪,想发泄发泄。 “他也许是在说青春的复杂性吧,很难说是好或者坏,一段平铺延伸着的时光,穿过不同的空间来获得它的质量,怎么评判它的好或者是坏呢。你为什么不仔细的看完这首诗,慢慢的品味,也许会有一点启发。青春消耗在时间里了就好象一勺盐巴稀释在汤水中。” “‘这份色香消散不停/如同迷雾混淆了视听/纸蝴蝶飞入菜花丛。’还有点意思,我看这是点明了主题,怀恋和惋惜之情跃然于墙上。结尾这一句很有力‘/我在回忆/’回忆,是开始还是结束。这是谁的诗?”我很急切的想知道结果,这首诗确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我的共鸣,虽然我从它的另一面展开思索,但是我也清楚的看到了它指明的方向。 “路易·阿拉贡,一位法国诗人的诗——《青春的幻美》。我很喜欢这首诗,它很能代表我的心境,让人好好缅怀那飞速消失的有价值的东西。”他站起身来,修理着他的那台机器。他使弄扳手螺丝刀的功夫并不是那么熟练,我过去给他帮把手,使劲的拧着机器关节上的一颗螺丝。机台在不停的抖动,好似被我弄的奇痒难忍了,还回过头来朝我笑。我才不喜欢这冒着热气的冷冰冰的机器,懒得搭理它,只顾着拧紧一颗颗螺丝,大的小的总共有十几颗。 忽然,那机器转动了身体,使劲的甩了一下它的大铁尾巴,照着我的头就砸了过来。它真的朝我砸了过来,带着一阵风,我猝不及防。难以抵抗的强大力量,楞住看着它,短路的电板,没有响应。在空气分流之后,我应声倒下。 我并没有违规操作,这是我倒在地上有意识的瞬间所想的事情,那么过失就不在我了。如果我犯了错误,那么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但是他们又会怎么来处罚这机器,能把它怎么办,他们可是一伙的。我的头不是铁做的,发出了木头的钝响。 起点中文网www。shubao3。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章 跋涉 更新时间2011…6…7 21:10:26  字数:2109 红色,眼前有一片暗红色,又好像是灰色的。小学生打翻一瓶红墨水,练习本和书桌全部染成大红的了,一滩猪血,我很害怕,其实我看不见那些血红。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血,机器打到我的时候,是一声钝响,铁匠铺里的师傅扬起手上的铁锤使劲砸在刚出炉的热铁上,红屑四溅。那颜色也很像血,我没理由不害怕,流血又能怎么样,肯定被老板派他的儿子们打扫过了,他儿子浑身都长着手。我的头为什么这么沉,我几乎不能抬起它,是啊,为什么这么沉,就因为裹上了几圈纱布,那么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流血。 医生,医生在哪儿,我怎么连一个医生都看不到,难道他们也都被机器砸伤了吗。“你已经回到宿舍里来了,这里没有医生,不过医生说了,你并无大碍,休息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一个对着大镜子剃胡子的黑黑的背影对我说话。我只能看到他手中的大镜子反射出一片苍白发亮的天空,很刺眼。 “你就不能拿个小一点的镜子帮助剃你唇上的长毛吗,非洲男,拜托。”头上的阵痛让我说话的语气变的很恶劣。 电铃声持续敲了一分钟,那声响简直要了我的命。西游记第七十三回或者是八十四回,唐僧给猪八戒念紧箍咒,孙悟空打了白龙马,沙僧痛得在地上翻滚,白骨精,白骨精来了,她要吃我的肉。 “你真的不去吃饭了吗,就餐的铃声已经敲响了。要不我给你带点饭菜进来吃,你伤得可不轻啊。”非洲男旁边的那位美洲男抱着自己的脑袋说,他拿碗筷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吃我碗里的茄子,我才不上他的当。 “谁要你带饭来,我早就吃过了。好好先生,去吃你自己的茄子吧,哈哈。那样你就生不出孩子来了。”太监,太监真是一种极奇怪的动物,“其势尽去”他们说话细声细气,简直就像一个娘们,像娘们一样蹲着尿尿。我竟然笑了起来,还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猛然看到外面是一片晴天,有微风吹着塑料袋在半空中飞,那姿势优美得让人惊讶,入诗入画。我的头就像一个塑料袋。不光我自己这么想,那个非洲男和美洲男肯定也这么想,还会偷笑。 “还是把他送到医院里去吧。”几个声音说道。 我真想睡觉,头晕得很,可能是车内的空气太浑浊了。一辆小型面包车怎么能装得下三十四个人,但也可能是三十三个人,带队过来的老师自己出钱打车走了。太阳从隧道里面钻了出来,用手撑开车帘子,无数的小针小锥子往满脸的倦容上扎,好一个手法纯熟老辣的针灸师,精神才稍微好点。到站却已经是中午了,拖着沉重的行李跟着领队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我并看不见领队。我走在队伍的中间,低着头,抬起一只脚踏在前面的家伙的矮胖影子上,正好踏着他的球形脑袋,那脑袋好象会痛,连忙往前挪,我马上又抬起另外一只脚再往圆脑袋上踏。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踏在别人的脑袋上往前走,《伏而加河上的纤夫》是副名画,一群低着头拼命向前的人。我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头发也往下滴含盐份的水。 “我是来接你们的!”一个长得委委琐琐的西装中年男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动了动下颌骨说。黄狗不会穿西服,只会翘起一条腿在路边撒尿,当我背着书包出来时,它会躺在校门口的油菜地里等我一起回家。他是领路人,无疑了,一个接一个的长吁一口气,互相抱在一起装成一个罐头,然后又挤到一辆面包车里面去。 面包车,鼠肚鸡肠的人,压缩饼干,集体监狱,真没什么好事。我身上压着沉重的箱子和包裹,动弹不得,还好呼吸比较顺畅。车上的窗帘关的严严实实,遮住了警察的视线也遮住了我的视线,我不停的告戒自己,我不是罪犯,只不过受到了和罪犯相同的待遇。汗,濡湿了稀疏的眉毛,流到了眼睛里涩涩的,嘴里也有咸味,不能吐,乖乖的咽下去。紫菜蛋花咸汤,那得有紫菜和鸡蛋才行。 紫菜和鸡蛋在脑子里盘旋,昏昏沉沉地又在车上呆了三个月,好不容易到了工厂,天已经全黑。厂房好象是刚刚建成,装修时留下的泥灰还未清理干净。台阶上的泥灰从未清理干净过,有个同事还因此滑倒了,该死,他一定是跌得不轻。几个人站在高台阶上讲话,讲了很久很久,至于讲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清楚,只感觉到腿很酸。我的鞋子上长出了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 那几个人是工厂的领导,我的床铺很窄,刚好平躺下身体。我应该睡得很香,原来的同学现在是同事了,他们都睡得很香,呼噜声此起彼伏。没什么梦好做的,也许每天都是做梦。从学校来到工厂的第一天,没有兴奋也不觉得失落,有的只是疲惫,裹紧浑身上下,深入到肌肉骨骼里去的疲惫。我的头很昏,就像套着一个塑料袋。 “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明菊轻轻摇着头说。 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才看清楚原来是如此偏僻的一个工业区,四周全都是山,把工业区围成一个圈,只有一个缺口通到外面去。入口处立着一块牌子,写着‘长吕柏斯’工业园,一个只有辛苦没有快乐的地方,决不是儿童乐园。旁边全都是工厂,一家连着一家,长烟囱耸入云霄,浓烟滚滚把飞过的鸽子都染成黑色的了。第一眼看到那些山感觉像CS游戏里大石头Ⅱ那一关,真是一个双方火拼的好地方。 “你为什么拿着枪?” “我拿枪是自卫,因为你手里拿着枪。” “好吧,我把枪扔掉,你也该扔了枪。” “好吧。”他扔掉枪,于是我也把枪扔掉。他忽然从背后抄出一把枪朝我开火。 “为什么,你耍诈!” “是的,我耍诈,这儿没有所谓‘费厄泼赖’这个字眼,一切规矩我说了算。”他好心的解释了一下现行的规则。 第三章 桃花舞池 更新时间2011…6…8 10:06:25  字数:2306 肚子都饿瘪了,哪还有力气还击。我用塑料裹紧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进了车间。我懒得擦机器拖地,在学校不用做这个。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呆呆的靠墙站着。 一个模糊的人影朝我走过来了,他是谁,怎么会看不清楚面貌,该不会是白胖课长吧,他会不会是故意来训斥我的,对我这个新人看不顺眼。他应该不会注意到我吧,这里一共有十几个人,我躲在角落里难道他都看见了吗,第一天上班不用那么较真吧,何必那么较真呢。是不是一个胖同事,好象有一个同事的身材和白胖课长差不多,我一紧张,额头上沁出几粒汗珠。 “喂,你的信件,好象是一个女同学寄来的。起来看看吧,不要整天躺在床上了,纱布缠着个头,整个一阿拉伯人。”非洲男面恶心善,说话声也粗中有细,怎么看也不太像一个坏人,而且从未对我使过坏,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坏。本来想问一下自己理由,但这种思考太花时间,往往又没有结果,于是便算了。坏人只是与好人造成的主观印象不同罢了。 终于看清楚他的面目了,原来朝我走过来的这个家伙真的是非洲男,额头上的汗可以不用流了,紧张没有了,疑惑却接着脚跟来了。“信件,女同学的信件?会是谁?”我昏昏沉沉的脑袋还不适合于思考,可我不得不思考一下眼前的这件事情,转动几下脑筋,想一想这个背着问号藏在信封里的女孩。 “谁,谁会给我寄信?”土灰色的信封,黑色墨水笔写的字,很细。去年夏天一只蚊子吸我的血,我一巴掌把它拍的粉碎,就留下两条腿,细长细长的。中午我的餐盒里剩下了七八根豆芽菜,再怎么它们也拼不成汉字,是的,信封上的字一点也不漂亮。我小学的时候绝对没有谈过恋爱,父亲很相信我。大学,上大学了谁还管得住。我经常写信,有人回信是正常的,有女孩子回信按道理讲也应该是正常的,我给女孩子写过信——欧阳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的上一封信我还没有回。另外一个女孩,白白的,瘦瘦的,臀部的弧线很好看,我的手有一点抖,心跳加快,思考变得急促。 “你溜冰很小心,以前没有溜过吧。你很紧张,你的手心全都是汗了!”兰梦的眼神直视着我说道。我捏着她的手,一只雪白、纤细、柔软的手,一块白而润的美玉摆在面前,我不紧张,千万不要紧张,手心流汗是因为太热了。 今天气温不高,气温不高难道就不可以流汗吗,流汗了会很滑,那我把手在衣服上擦一擦就好了,我们继续溜冰吧。我拉着她慢慢的溜,因为都是第一次溜,难免会紧张,我感觉手又出汗了,一点一点的水份从手掌上比针眼还要细小的毛孔里渗出来,连成一片。漫过了生命线,在爱情线那里汇集起来,如同许多条支流涌向黄河,决口而出,奔腾向下。 他们围成一圈圈的滑翔,那姿势像一尊尊优美的白鹤。我在寝室与叼着烟枪的室友闲聊,忽然一“战友”跑来对我说:“教官明天要走,今晚请我们一起去溜冰。” 我说:“昨天不小心把脚扭了还有些痛,我又不会溜冰,不去了。” “教官要走了,去玩一下吧,不会溜在旁边坐一下也好。” “不去不去,真的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一下的。”一把无形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梳了梳头便和“战友”一起来到了学校里C园的舞池旁边,“战友”们还没有到全,我们几个人围着舞池溜达。 C园就是一条半圆形的桃树林子围着一个小型的舞池,舞池是圆形的,北面是一个七八米长的弧形的墙,黄棕色的墙有两米多高,墙身嵌着大理石。大理石的中心位置有各种漂亮花卉的浮雕,从左看像牡丹,从右看像芙蓉,从上看像腊梅,从下看像玫瑰,站在当中看却又混为一体分不太清白了。不管春夏秋冬季节如何变更,多少人来人往,它都不会凋谢枯萎,它是这里的主人。 墙下有三四级台阶,下了台阶便是舞池,铺上了平整的白色大理石,亮得可以当镜子照。舞池只在周末时才会用,平时一个人也就不会去舞池里面,空空如也显得沉寂无聊,像一口快被黄土填平了的枯井。旁边的五彩灯只起摆设作用,很少使用,如果灯亮起来,应该是彩色的。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红灯。 舞池地势很高,旁边低处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中心做了一个小亭子,两头有曲折的小桥连到岸上。这亭子好似一把布满窟窿的大伞,不能挡雨也不能遮阳,还要把人们印象中亭子根深蒂固的古典美摧毁的不留只言片语,那应该是现代派的夸张且不实用的风格。池塘是水平如镜的一大碗黄泥汤,几根蓬蒿随意的插在汤碗边,像根筷子。红蜻蜓飞过来在蒿尖歇会儿,又飞走。 天慢慢黑了,灯渐渐亮了,我坐在舞池的台阶上环顾四周说:“这个舞池好象还很漂亮,都是铺的大理石,还有这片人工的桃树林子,池塘。因地制宜,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当然了,现在做什么不要钱啊!我听说学校建这个园子花了几麻袋的钱呢。”一个“战友”在直吐舌头。 正在我们感慨间,教官在几年前提了溜冰鞋过来,会溜的都急着换鞋。我坐在时间这边看着他们,看他们溜得好欢,一个个倒溜如飞,水蜘蛛在湖面上轻巧灵活的移动,点开一晕一晕的波纹。我盯着兰梦看,她溜冰的姿势好滑稽,刚出生的小牛犊是站不稳的,两只脚叉得很开却保持不了平衡,身子一斜,似乎要摔倒的瞬间却又奇迹般的站住了。我好想去牵她的手,很白。一根根剥了皮的葱。 葱有怪怪的味道,很多人不喜欢。兰梦的手是软的,而且还有淡淡的香味。我捏着她的手慢慢的溜,心咚咚的跳,脸上有些发热。我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好象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伴牵手散步一样。可我年轻的心跳得厉害,扑通,是击鼓声,杂乱无章;扑通,是木瓜入水声,入水即碎;扑通,是石牛入海声,海潮澎湃;扑通,是SL9号彗星撞击木星的声音,那一串巨大的项链化为灰烬。 我感觉心要蹦出来了,头有些晕眩,飞入空中又跌入谷底,失重漂浮又或者双腿灌铅无法自拔。音乐声震耳欲聋,一圈溜下来,我感觉像要虚脱了,深呼吸了几下,松开了手。她的玉手被我汗湿了,我看着她的脸,白中泛红,好似桃花带雨,清新脱俗。就像好多年以前一样。 第四章 飞翔 更新时间2011…6…8 21:05:22  字数:2241 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是怎么回寝室的,情意绵绵地把面颊放松地贴在枕头上,和柔软的棉被肌肤相亲,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一直想牵着她的手,仿佛有好多年了。 她的皮肤像定窑出产的白瓷,白得不染纤尘,白的超凡脱俗,怎么晒也晒不黑。白莲花,亭亭玉立的白莲花,白莲花从浊泥中生长出来,凝固成一幅风景,不论怎样涂抹也绝不变颜色。她的头发很黑,比挪威的密林深处还黑,黑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移动成飞流而下的瀑布,没有尽头。 定格的青春的脸。她的眉毛如在春风中飘起的喜气洋洋的柳叶,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愁苦和哀伤。柳叶下面挂着淘气活泼,顾盼生辉的紫葡萄,葡萄下面有一颗鲜红欲滴,熟透了的樱桃,让无数的蝴蝶和蜜蜂想一亲芳泽。脸庞上最点睛的是她那小巧秀挺的鼻子,使整个面庞毫无缺憾。 如果这是真的。 一片雾气飘渺的花园传来低婉的吟唱,麻雀把头和耳朵埋进腋下的羽绒里,用心在听。“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有谁知。”微蹙娥眉的美人在独自哀叹,谁斟的好酒,病和美载着花的尸骨漂流到渺远的潇水湘河去了,天空一片烟云细雨。 玉宇琼楼的广寒宫,泛着冰的冷光,门缝里透出一抹紫气,边塞关口的不朽传说,四蹄动物的脚印渐渐远去。快铺开月色,借来的光芒,仙子偏偏起舞,我牵着她的手,桂花悄悄的飘落又或者轻轻的耳语,如下了一场小雪,雪的清香随着仙子舞动的水袖洒向人间。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看你的。” “前世的约定吗?” “爱情的开始,剧幕缓缓拉开了,不然你怎么会在我脑海的波面上起舞。” 我一直坐在舞池的台阶上,摸着自己不争气的脚踝,暗暗叹气。看着兰梦在笨拙的溜冰,像一头刚出生的牛犊。一个男生牵着她的手在溜,如果我会溜冰脚踝也没事,一定会下去牵兰梦的手。我真想牵她的手,她的手一定很白。 她的手确实很白,我曾见过的。那时候我就站在兰梦的旁边,教官一脸严肃。天空没有几片云朵,却刮起了大风,把树叶吹的哗哗作响,临时士兵们身上的军服鼓了起来,像一个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操场上的灰土被扬了起来,让眼睛都睁不开。过了一会风越刮越大,地上飞沙走石,樟树脆得像火柴签,噼啵几声就折断了几根。 一股龙卷风把人都吹得飞了起来,身旁的人一个个都飘了出去,我紧张的不得了,旱地拔葱般被甩到了空中,在天上飘来飘去。如果有翅膀就好了,也许我该带上装鱼的篓子,当我在鱼群里上下游动的时候,如果鱼太多我是不知道该网住哪一条的。那些滑溜溜的家伙会从我的袖管裤腿里穿过去,我喜欢它们欢快活泼的模样。 可以肯定的是,羽毛的重量比我要轻许多,不然它就不能在天上闲逛,当我在天上闲逛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比羽毛还要轻。这可能是个错觉,我不可能轻过羽毛,就算我比它飞得高也不可能轻过它。鸽子和鸡身上都长满羽毛,鸽子能飞,而鸡却只能在地上啄虫子。看来,羽毛并不是飞行的唯一条件。如果我浑身都长满羽毛,能不能飞,就像《封神演义》里面的雷阵子一样,扇动翅膀就可以任意飞翔了,而且还可以边飞行边和敌人打斗,那可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不要像个飞蜈蚣一样,整天不落屋,到处乱跑。”母亲老在我屁股后面大吼。蜈蚣是不可以飞的,千真万确。她所指的飞蜈蚣或许是一种神怪动物,又或者是蜈蚣形状的风筝,武侠小说里的某种伤人暗器也叫飞蜈蚣,通常涂了剧毒,为卑鄙小人所使用。母亲的身体那么胖,张开双臂飞行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可惜操场上没有牛,不然它一样在天上哞哞的叫了。 我看到了兰梦,她飞得离我并不远,神情很紧张,迷彩服进了风胀得像一只气球,我拉紧她的手和她一起飞行。风慢慢的平稳了一些,我张开四肢努力控制住方向,就像摊开翅膀静止不动的鸟一样,任凭风的推力使我们滑行。河面上两艘小船并排着漂流,闯过暗礁,绕过诡异的旋涡,驶过一滩又一滩,两岸青山相对而出,风景让人流连忘返。我不紧张了,神经放松下来,反而很享受这样的飞行,比在河里仰泳还省事惬意得多。 我傻乎乎的问她:“飞的这么高,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我从小就梦想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飞过高山,飞过大海,飞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停下来。麻雀也能飞,但我不喜欢它,我喜欢雄鹰,它有钢铁般坚硬的翅膀,彩云一样漂浮在天空。最能飞的也许要算天鹅吧,它们或许能飞过奥林匹斯山呢。”她的长发上下翻卷,真像一只自由鸟。 龙卷风的气流是令人难以琢磨的回旋着的,就算在天上飞,也不是按照自己想去的方向飞行。它牢牢的把我们俩控制在一个小圈圈里,一会上升一会下降。一架犁耙被一头犟牛拖着在水田里翻滚,它一定满肚子的别扭和委屈,除了闭上眼睛还能怎么样。鸵鸟遇上危险就闭上眼把头埋进沙子里。 船舷上,兰梦张开双臂迎着风,我在身后搂着她。我们就这么迎风展开双臂,看海平面的日落,看那通红夕阳里海鸥的爱情,看海豚欢呼雀跃的追逐。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海水的咸味朝船桅那边去了。 “《铁达尼号》我看了好几遍,里面的每一个场景我都很熟悉,尤其是杰克和Rose在船头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浪漫啦!”她很动情的对我说。我有些惊愕,连声说是吗是吗,真的吗!她的双眼在漆黑的影院里面像星星一样闪烁,连牙齿都会发光。 风慢慢的停了,我们像两架直升飞机很平稳的落到地面上来。兰梦还很兴奋,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住的向上跳,想再飞起来,可惜没有风我们就再也飞不起来了,乖乖的在地上走,一步一步的走,想偷个懒都是不行的。人猿全身都长着毛,手臂很长,在树上荡来荡去很敏捷,是丛林中的精灵。也许它不应该到地面尝试行走,长个翅膀直接进化到空中去,像翼龙一样飞行。蝙蝠是能飞行的,不过样子太难看。动物的进化史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第五章 生命起始 更新时间2011…6…9 17:07:47  字数:2755 外面风很大,吱吱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头痛得厉害,我把还未拆开的信封丢到了一边。一只巨大的石夯在地上用力的捶打着,发出一声声闷响。喝嘿喝嘿的号子声在左耳里进进?(: ) 焰火之园 第 2 部分阅读 抛由谧蠖锝龀觯韫登对诿夹拇υ嚼丛缴睿幻婢耷胶淙坏顾廖薹辣傅脑以谖业哪郧鹕稀L炜斩偈币黄岷冢扛鼋锹淅锒忌鹞诤诘难獭?br /> 铁水缓缓的流动着,四处喷溅,压垮了河道。愚公在一点一点的挖山,重量落到了子孙的肩膀上。我的脊背在弯曲,我拼命的想睁开眼,却看见毒蛇朝我吐信子,鳄鱼有一满嘴的尖牙。我整个身体陷进漆黑沥青的沼泽地里了,压路机从我头上滚了过去。 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如果先有鸡,那这鸡是怎么孵出来的。如果先有蛋,那这蛋孵出了谁,或许是砸在亚里士多德的脑袋上了。辨证法是不是比行而上学长得高些。孔夫子怎么会不知道太阳是早上离我们近还是中午离我们近,连小孩子都不如。 一扇铁门隔开了两团火,它无助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房屋越来越窄,如同一把筷子、刀片,在扭曲,在舞动,在发疯一般的摇头摆尾。它不停的用力踢我的脑袋,要你再偷看,要你再狡辩。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老师,你要相信我。我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两条死蚯蚓爬到了我的眉毛上,土腥味揪住了我的鼻子用力的往上提。牛鼻子穿了环,很大的环,筛子那么大,被人用绳子牵着走。牛头很大,也许是挨了砸,痛得肿了起来。 张郎的头发很多很蓬松,所以显得头很大,他总爱扶在寝室门口的栏杆上往远处眺望。“你知道吗,世界原来是一片海洋。生命都是在水中形成的,无机物变有机物,单细胞变多细胞,进化到人类花了十几亿年。从婴儿长成青年,只要二十年,然后慢慢的衰老,生命终结,也就那么几十年,好短暂。你看前面,在很久之前可能是一片汪洋大海,我们像鱼儿在海底游来游去。恩,你会游泳吗?” “废话,我当然会游泳了!我家门前就有一条小河,小时候我就经常到河里去游泳。”我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翻看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并没有写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都是些老百姓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琐事,而且整版整版的广告。印刷不怎么好,我的手上全是黑黑的油墨,煤矿工人很少有喝茶看报纸的悠闲时光。 “你会不会游泳呢?”我反问到。 “你不知道了吧,我不止会游泳,还会跳水。像根针一样整天往水里面扎。”张郎确实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些。“水是生命的起源,人和水天生就应该很亲近。”他转过身来理了一下头发说。他的眼神飘忽起来,从墙角一直往上扬,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了。我看着报纸,脑袋却开始思索关于生命起源的问题来。一条河流带上种子,驶入一片黑暗的峡谷。温床之上萌芽,泥土带来养分滋润。蝌蚪会变成青蛙,失去尾巴并不是什么坏事,破土而出的新芽,生命的力量,在宇宙的最深处酝酿孕育。 微粒,许多微粒,聚在一起变化,组合分裂。按照注定的步聚在进行着一场排列的革命。黑暗,不为人知的广袤无垠的黑暗,成年的星球固定在自己熟悉的轨道上,零星分布。在黑暗里闪着光芒,耀眼而微弱的光芒,诠释着时间与空间的意义。聪明的大脑在脚低下仰望,或者祈祷,对神秘和未来的探索。永恒的问号和惊叹号夹在流星雨的当中飞驰而来。熊熊燃烧的火,炽热的火,在静止中运动,在运动中停顿。微粒慢慢张大,膨胀,鼓起了肚子。 知了的蛹虫在地下的黑暗中度过几个寒暑,一点一点织就翅膀上的花纹。婴儿是先长出鼻子,蝉或许也是,但蝉是卵生。猪和狗都是胎生的,和人具有相同的生命初始形态。他们都在母亲的腹腔,漫长的黑夜让他睁不开眼,他的脚底没有泥,无所依傍,漂浮在宇宙深处的黑暗里,运行的轨道在众星之间。蝉蛹触角上的光芒可以照亮一整个夏天,许许多多棵树上的长嘶,表达生命存在的意义和重要性。微不足道的,渺小的开端往往是受巨大神奇力量的支配,它给了生命以荣耀,弥漫在星辰与沙粒土壤之中。 开启了神秘的玄牝之门,瓜熟蒂落,一声清脆的啼声宣告了新生命的降生。睁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这具象的世界。双脚踩在泥土之上反倒觉得无所依傍了,神秘的力量消失,普通的肉体用普通的肉眼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观察。睡眠,没日没夜的睡眠,是那混沌的大脑最爱做的事情。 安心的睡在木头做的吱吱响的摇篮里,睁着傻傻的眼睛看天空上的一张张脸,她们高大威武仿佛一个个巨人。她们爱呵我的痒,尤其是被别人称作我的母亲的女人,她们在大笑,笑容像尿片般舒舒服服的把我包裹住。可是有一只苍蝇落在我小巧的鼻头上,它伸胳膊摆腿,在我脸上刨食。那痒一直窜到我肚子里去,我真想给它一巴掌,可是我暂时不知道我的小手臂放在哪里了,忍受不了只好哇哇的张开嘴号啕了。 亮黄色的蝴蝶或者是黄鹂鸟都是极漂亮的小东西,当它们停歇在矮灌木丛中时,真有点石成金的魔力,那画面让你眼前一亮,凉凉的痒痒的。薄荷糖,薄荷糖,我在吃薄荷糖。我被埋在薄荷糖堆里了,背鳍尾鳍如同狂风中的蒲公英花朵崩散了。 张郎仍旧扶着栏杆往远处眺望,而他的身影则开始述说开始回忆了。我觉得时间是可以倒流的。多么好的夏天,河水泛着波光,柳树扎在堤岸,垂下了枝条。张郎爬上了树,象只猴子一样反复的往树上爬,光着脚丫子。很多小孩都爬到了树枝上,一群猴子,瘦到皮包骨,却异常灵敏,纷纷往河里跳。 “你往河里跳的时候应该是屁股先着地,那不算是跳水。” “是的,那是戏水。” 河里有很多鱼,通常可以摸到几条,刚睁开眼睛的小鲫鱼,张开大嘴巴在水面上呼气。“有时候会看到一条鱼突然高高的跃出水面,像颗礼花一样,很惊奇很漂亮。” “那是它遇到强敌了,它不会无故往上窜。” 把摸到的鱼剖开肚子去了鳞再洗一洗,然后就放到火堆里面烤,烤熟了吃,烤糊了的则扔掉。 “我知道,烤鱼吃嘛。我以前也烤过,但更多的时候是烤红薯吃,不知在哪家地里刨的红薯。”我肯定这样说过。她和我们一起篝火晚会,还烤过红薯,很甜的红薯。 我喜欢看见水面象镜子一样倒映出的自己,非真实的真实。然后我扎进水里,穿透这虚实世界的交接面,回到很遥远的从前。水的流动充满着灵魂和禀性,饱含力量。每年夏天我都会到河里面去游泳,都是从高处往下跳的那种,像飞翔一样的欢畅感觉。可是摔断了腿。你没有摔断过腿吧,胫骨骨折,打上厚厚的石膏不能行走,杵了三个月的拐杖才算完。然后,然后父母就不让我在小河里面洗澡了。 骨折会留下痕迹,我似乎没有仔细看过张郎的腿,虽然他经常穿着个短裤在寝室里面晃来晃去,和总在剃胡子的非洲男一个德行。非洲男对我说没事,那就表示一定有事,我的头可能骨折了,真的可能骨折了。 “我从小就和她一起游泳跳水,那时候她好笨,是我教会她游泳的。没有我她就不会变成一条美人鱼,她用歌声蛊惑了我,却钻入别的渔夫的网中。”张郎抱着自己的小腿说。他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在空中屈身用手抱着腿,翻转翻转。一只青果从树干掉下来,一直落一直落。 他所指的海面上,一条美人鱼在礁石旁小憩,浅唱着天籁般的歌声。 起点中文网www。shubao3。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章 赌馆 更新时间2011…6…9 21:44:20  字数:2891 一只蝉蛹在地底下过了三五年黑暗艰苦的生活,还是没能在夏天的树枝上歌唱,失败是种普遍性。失败和成功遵循着一种叠加的比例结构;对于爱情也是如此。 我喜欢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这么点经历,我喜欢拿出来讲,我还真怕你说我是祥林嫂,整天对着别人说个破阿毛阿毛的事,全镇的人都烦她。她也是杵着拐杖的。她一定是死得很凄凉的。书上没写,你是怎么知道的。那还用问吗,膝下无子女没有依靠,别人待她又很冷漠。幸好有鲁迅先生。他又能改变什么! 跳水的人心思还这么细腻,我的取笑让他有点不自在。你不抽烟吧,怎么身上有一股烟味。不是烟味,那是香水味。香水味?哪有这样的香水味,一定是烟味。就算是烟味吧,刚才咸鱼发了一根烟给我抽了,所以会有一点烟味,但确实也混合有香水味道。香水,是阿红送给你的那一瓶吗?不是,当然不是,这一瓶是我女朋友送的,阿红送的那瓶早就被我扔掉了,他是个疯子。 疯子!你不该这么说他吧,对于已经过世了的人,应该留一点口德。他身前和你关系不错,至少比他和我的关系要好,我和他还吵过一回架,好象是因为……因为你的什么事情。 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喜欢被香水笼罩的模样,自我感觉良好,好象离开了大地,我的女朋友和我感情很好。那又关我什么事?她也在读大学,模样一般,性格还不错,我跟她写了好多情书。这个我知道,你每天都在信纸上东写西写的,难道是写给你父母的问候信吗。 张郎喜欢写信,每次都是三四页纸。可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牌。校园里清一色的常青树看得人眼睛都绿了,厌倦感取代了美感。常绿却没有什么变化,好比一个人一年到头只穿同一套衣服,总会让人觉得枯燥呆板,没有新意,而且有种受骗的感觉。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提着行李愣在门口。“啪——”,每个人嘴上都叼着一支烟,摔着扑克牌大声喊叫,他们似乎极其兴奋。杀红眼的狼,把彼此当作猎物。房间里烟雾缭绕,因为能见度太低,大白天开着灯,这应该是一家生意不错的赌馆。我站着发愣,东西都忘了放,眼睛呛得快流泪,正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小分头的白胖哥们过来给我递上一支烟,他说,同学你好。他似乎是在泡某家茶馆,沉溺于用扑克牌的点数比大小的乐趣中,不分白天黑夜的赌,比做任何事情都要积极专注。 “第一天进我们寝室吓着你了?” “可能是吧。你也参与了赌博活动吗?” “没有,我不经常赌钱的。只是偶尔玩一下。我喜欢流动的水。” 后来的印象还算不错。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赌徒,连同赌资、香烟和喊声一齐人间蒸发掉。烟雾散了,只留下淡淡的余味,很特别,闻起来很舒服,仿佛阿耳戈英雄们酣战沙场时所挥发的汗水和气质,或是巨龙拉冬内心深处渗出的眼泪,是雄性荷尔蒙的精华,让人倍感亲切。赌场散伙之后倒还是有些像学生寝室,地拖得很干净,被子也都叠着,右手第二张床下面的书桌上帖着一副字,竖着写了一首词,是范仲淹的《御街行》: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字迹很有特点,像散放的几把筷子、叉子,也许就是所谓的书法作品,署名是张郎。你还会写这样的字,真是有两把刷子。我觉得写字是基本功,没什么。右手第三张床,桌上有台电脑,摆满了礼品,有风铃、布娃娃,写着“勤奋”两个大字的匾额,小木偶人,我想:这可能是那个小分头的床了。 阿红那个时候的分头发型很好笑,人也长得白白胖胖的,有趣。不要说了,我看到他总是不太顺眼的。左手第三张床,床头贴了两张画,一张是拉开架势的李小龙,是再熟悉不过的《猛龙过江》的经典剧照,中国人的骄傲,全世界华人的偶像绷着一身的腱子肉,男人味十足。另一张是NBA球星阿伦·艾弗逊,眉头拧成解不开的结的孤胆英雄,有着令人震撼的叛逆和执着,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床的主人都不在,几阵清风蹑手蹑脚地穿堂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寝室对面是一片生满野草的旷地,留作建房增值之用。右边就是围墙,围墙的外面是个村庄,是常见的某某新村,因为土地被征用而脱离了农业的农民。一排排房子整齐、漂亮,像别墅,房顶上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院子里却爬满了丝瓜藤和豆角。漂亮的组合。 住在同一个寝室里,就有了一个作长期相处的打算,印象就不是那种铅笔底稿般浅浅而随意自然的了。他的头初看起来有点大,可是头大的人有很多,不一定每个头大的人都会留下印象。他的五官样貌并不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似乎是一个平面,模糊粗糙的平面,就想象成素描高手很随意的几笔勾勒。铅笔底稿是更珍贵的记录。 如果兰梦去表演军体拳,那一定会是飒爽英姿的场面,菊花在秋日的和煦阳光下迎风怒放。好讨厌的一场秋雨,淋湿了操场和我的下巴骨,它很酸痛。由于缠上了绷带,下巴骨的活动就不灵便了。 “是的,秋天的雨总是那样连绵不断,如同小便失禁的婴儿。而且还会哇哇的哭闹,你永远都摸不透他的脾气,我倒是宁愿秋天下场雪。”张郎是个颇爱插话的人,不管是在你兴致正浓的和别人攀谈时,还是在你默默无语用手臂撑着脑袋暗暗思忖的时候,他总会跳出来说话。甚至连一个病人能量微弱的脑细胞,他也是丝毫不肯放过的。 “是吗,那样你可以考虑搬家到东三省去,那旮旯冷得很,秋天下个几场雪应该不是件稀罕事。你见过狍子吗,长得很像鹿的动物,驯化之后是个好玩伴。” “是的,还有雪兔,雪白雪白的毛。”“那东西好象到处都有,没什么希奇的。你从哪边过来的?南方人吗,没见过下雪啊。”“怎么会呢,我是土著人。”张郎说完便从荷包里掏出镜子照,用手理一理额前的长发。真忘不了张郎的镜子,它可够标志性的了。我喜欢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像站在一条河流边上,张郎说。似乎他有扎进去的可能。 他上课都带着镜子,不是照镜子就是扯淡。我和张郎在一旁扯淡,当然是除了课本和公式之外的东西。“人生是什么?是一滴水,还是一支火柴,是一个背着壳散步的蜗牛,还是一只按部就班,枯燥无味,受人摆布的钟表。” 年轻人也是可以扯淡人生的,好比在一段很长的旅途中,不停的回顾眺望,看到的风景以及感受都是完全不同的,很难说在哪个站点上更应该回望,回望的效果会更好。经历是相对的经历,过去是绝对的过去,一切意义在时间不可逆中产生意义。 张郎对着镜子说:“一滴水是很渺小,但也有它的作用,划过天空的火柴也可以擦亮一片夜色。人生看似漫长,实则一闪而过,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相同,也没有什么规则,不是音乐而是噪音。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的经典台词,做过书名。“苏格拉底曾说,只有经过严格考验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才是值得过的。” “那什么样的考验才有必要?”我说。我似乎觉得我是和兰梦在讨论这样的话题。 “那要看时代的恩赐了,看它怎么样给我们设置障碍和苦难。我们在不停的改造自然改造客观世界,时间的车轮也从我们身上碾了过去,看看你衣服上的车辙印,那就是你活过的证据。人生只是一个过程,一种经历,一种超越。” “所谓现在,是最微小的一个时间单位,甚至是无穷小,只是一个点,但人生就是由这无穷小的点组成的一个轨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第七章 镜子 更新时间2011…6…10 22:50:12  字数:3394 “你的理想是什么?”张郎或者是兰梦问我。 幼儿园里的老师似乎总是个女的,笑容很亲切。她总会逐个逐个的问孩子们,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答案大多是科学家、发明家、医生、军人、工程师等等,很有趣很滑稽,儿童脑海里的成人世界也是用童话来修饰的。我忘了当时我是怎么回答女老师的,我想我不会告诉她答案,可能在我的脑子里面,还没有形成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有过,几道闪电划过天空,很快很迅疾倏忽不见,很难再扑捉到它,甚至你不能确切的知道它是否出现过。 我问:“那你呢,准备做什么?” “跳水。” “从树尖上往河里跳的那种吗” “弹钢琴,做个优雅的女钢琴家” “还是去弹棉花吧你!” “讨厌!”“也算吧。” “呵呵!”“呵呵呵呵!” 一缕反光从门缝里穿过来,有些刺眼。寝室里那块唯一的用胶布缠着边缘的破玻璃镜子,轮流着用,是块宝贝。张郎从厕所出来,把镜子往桌子上一放,我们都很奇怪地盯着他“你上厕所也要照镜子的吗?” 他有些尴尬,摆摆手说:“额头上长了两颗小痘痘,极不舒服,有空就照一下,怕有什么意外。”他知道那个子虚乌有的痘痘对我们缺乏说服力,索性掉过头背对着我们边写信边说:“个人隐私,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知道,水池对我来说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我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我自己,看见我的眼睛在转动,看见我的鼻子在呼吸,看见我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在动。总而言之,我在感觉我自己的生命活动,难道你们感觉不出来吗。” “自…恋…狂,你女朋友知道你的这一癖好吗?不知她作何感想。”一个代表说。 “你懂什么,自恋是自尊自爱的集中体现,就像泳池里泛起的水花。我女朋友知道我一天不照镜子就无法活,她根本不在意我的这些事,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而且自恋根本不能算是坏事,每个人都有自恋情结。我在镜子里可以看到她,她在镜子里可以看到我。”顾影自怜的少年,变水仙花。 “钢琴家!”我看着她,坏笑着反复念叨。 张郎把他的嘴从镜子里面取出来,放在书桌上说:“我女朋友是在高三时谈的,说实话,她的相貌平平但很耐看,眉眼之中透出一股知性美,身材很好,我认为那也是知识才学均匀堆积的结果,内在美的外在体现。她学习成绩是全校第一名,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一朵香味浓郁的红玫瑰,许多围着打圈的神魂颠倒的蜜蜂,被我用几封情书就给扑灭了。” “她上了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村子里面欢庆了几天几夜,连县长都来祝贺她,县长说……哎,她是我的骄傲,学校里的男生都羡慕我羡慕的发狂了,这真是个完美的一跳,水花四溅。当年我光着屁股和她一起游泳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是我的。”难怪他书桌上写着那首词,思念的味道像开了封的陈年老抽,漆黑一片。他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他仰着头大笑比李逵还要豪迈,手里拿着一封还未写完的信,白色的信封,细瘦的豆芽菜般的字迹。 张郎很喜欢写信,但是他不可能给我写信,也许是因为太近也许是因为太远。他爱情的起因在信中,过程在信中,结局也是通过信件来完成——一封分手信,我没有看过,他也不会给我看。好象他的爱情全部都存在于信件中,从来就没有下地来过,或者是他个人的虚拟故事,没有女主角的爱情故事,照样以不乐观的结局收场。 让一个刚失恋了的人心平气和的坐在教室里上课,真是非常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得不帮张郎在签到薄上画了几笔,他有时间去发泄情绪,我却惴惴不安,生怕露了马脚。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听讲,背靠在又冷又硬的直角,极不舒服,没办法入睡。讲课的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头发全白但很密,反而显得很好看,身体偏胖精神仍很好。早年去苏联留过学,十分精通俄语,现在却没有什么用处成了屠龙术,却是落下了一股俄国人的倔强脾气。讲到彩电的显象管时问了一个问题,“光的三元色是哪三种?” 没有人回答,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人回答,过了五年还是没有人回答。他站在那里好像很生气。唐僧无助的骑着白龙马,独自西行。 如果不是头痛,纱布包裹动不了嘴,我好想说红绿蓝,红绿蓝啊,师傅!张郎斜了我一眼。他不由分说去搬了一箱啤酒过来,只是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吃喝完毕我把他扶回寝室,一头醉醺醺的猪,嘴里不停的在哼哼。他“哕”一声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一桌一身,母猪下了一窝猪崽,满身酒气。把猪赶进猪圈,我们坐在栏杆上吹风,酒便醒了,张郎的脸由朱红变卡白,边抽烟边唠叨。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条河流,或宽阔或清澈,有爱的痕迹。我女朋友成绩并没有那么好,她留过级,政治课成绩很差。但你不能说她的政治觉悟低,他父亲是党员,她父亲是党员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总之她的政治课成绩不好。我陪她一起去看过星星,在冬天的晚上,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可是冬天的星空会特别灿烂,夜黑的干脆,星星亮的纯粹,仿佛没有一丝杂质。我捉萤火虫给她玩,她靠在我的怀里数星星,也许有流星经过,整晚整晚的呆着总会碰着流星的。 对着流星许愿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是我现在总结出的经验。可是我当时脑子里只有无数个比星星还要多的浪漫想法,她的眼睛很黑,闪着光,我想亲她又不想亲她,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我亲,她在不停的说话好象很紧张。她说她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也不想穿裙子,因为她的腿很粗是萝卜腿,就算你穿裙子也没有人知道你长着一双萝卜腿。难道女孩子穿裙子就是为了把腿给别人看吗?是的,穿裙子当然就是为了展示,双腿好看穿裙子才会好看,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反正我不会穿裙子。 你经常游泳的,体形应该会好一些,游泳对健身很好很适合女孩子。你经常游泳腿形不会很难看的,不穿裙子也许只是你思想上的问题,你钻进了某个怪圈里面去了吧。我就不爱穿裙子,你喜欢看女孩子穿裙子吗?是的,女孩子都喜欢穿裙子的,很漂亮。有人冬天都在穿裙子,美丽冻人,这个词由来已久。我经常给你写信,而你却很少回信,而且时间拖的越来越长,怎么回事?我很忙,每天都要上课做习题,考级这级那级,考证考这证那证,数学英语的一大堆,很多衣服要洗,每天睡满八小时,不然老的特别快。 回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吗?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海绵里挤出的一点时间给你写信的,然后每天都盼着你回信。就像小时侯,我脏兮兮的坐在门槛上盼父亲回家一样,他工作很累,每次回家都要从食堂里带一点东西回来给我吃,他有糖尿病。你还是不要给我写信了,我真是没有时间,而且我好象有些别的想法,不好意思。那个男生家境不错,吉他弹的非常棒,情书写的热情奔放,跟我很有话讲,对此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而我们距离很远,广义上的距离,你知道的,我们仍然是朋友,很好的普通朋友。你不要总有事没事就照镜子好吗,女孩子才那样,很臭美很不阳刚,我很讨厌男生总在那照镜子,我自己都不怎么照镜子的。 天哪,你不是说过毫不在意这些生活小细节的吗?我以为你真的毫不在意呢,我改就是了,可是,可是我改不了。你不知道我的习惯,我两个小时不照镜子就会头痛,阿红打碎了我的镜子,我就昏倒在地上了,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就像癫痫病发作了一样。我没有癫痫病,我父亲也没有,我们家族没有这个遗传病史,你大可以放心。别跟我提那个阿红,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感觉不舒服。一条河流总归是曲曲折折的流淌,难免有礁石的颠簸和闸道的阻隔,河流努力的穿越障碍向前流淌。 “我知道你那‘病’发作过一次,也许不止一次吧,反正挺吓人的。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弄好的,好象是送到医院去了。原来就是因为照镜子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那怪不得你。”我随手翻看他女朋友写给他的回信,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了,其实我对此好奇很久了。一条蛇缠在树上,给苹果我吃。他一把夺过了我刚准备往嘴里塞的苹果,信滑落到地板上,他小心翼翼的拾起来放到书桌里面。我也不是很想看,你说来听也是一样的,你继续说吧。信封上的字并不怎么好看,细长细长的,像根豆芽菜。 自然的河流总会有干涸的时候,消失了,只是没有情感的累积。我捏过她的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只手而已。同男人的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用再给她写信了,以前的信都要烧毁,我要忘了她。会弹吉他就了不起吗!无聊,会弹吉他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件很难的事,我只是不想学而已。我头好晕,我想照镜子。镜子里面有一只猴子,满脸长毛的怪模样猴子,迷惑不解,羞愤难堪。 镜子里面的世界同样空旷,塞得下无数张脸,天空是白色的,河流也是白色的,同信封一样的白色。张郎的胡茬子粗壮得很,想必是吸收了许多油水,像刚收割的芝麻地,一片挺拔。他对着镜子在照,一会梳梳头发,一会扯扯眉毛,看看眼角,拉拉鼻孔,头越来越大。塞满了整面镜子。 第八章 下棋 更新时间2011…6…11 23:47:57  字数:2390 如果因闲聊睡的太晚,或者是打了通宵的游戏,第二天便会头痛,头痛还是要上课还是要听讲。老师的身影很模糊,他用手指着背后的黑板,左右摇晃,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又在讲着些什么。我的眼睛一定是近视了,几年前就近视了,没戴眼镜看不清楚。往前仔细一看,老师不见了,竟然是兰梦,穿着一套蓝色的紧身牛仔服,坐成一尊曲线优美的青花瓷。我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真的是她,怎么在我们班上课,难道她是我们班上的学生。不可能,如果是我早就会发现,我不可能不发现她。她很安静地呆在那边,左右摇晃,一圈圈青色的晕。 我拿了书和破笔坐在她身旁,心突然砰砰乱跳,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我马上深呼吸了几下调整调整情绪,装作平心静气的问:“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有雅兴到我们教室来上课。” “什么雅兴不雅兴的,上课就是上课。难道上课还需要问原因吗,你的话真奇怪。” “我奇怪?我觉得你才奇怪,你是我们班的学生吗,怎么在我们教室上课?之前我怎么没有见到你。上课就要坐稳,不要一直在这边晃。” “我之前也没有见过你。”她一边赏月一边靠着我的肩膀说。 很娟秀的蝇头小字,瘦瘦的显得很长,虽然比不了赵佶的瘦金体,却也值得人仔细观摩。她的头发也很长,很黑,不停的流动。在静谧的庭院中仰望北斗七星,活泼可爱的小熊一路向前爬去,左右摇晃着,闪着光。我把她的笔记本拿过来翻了翻,她的笔记记的十分工整,还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出了重点。 “你怎么看我的笔记啊,我要回去上课了。”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东西都忘了拿。” “刚才不小心把墨水弄到手上了,去洗了一下,洗了四五次都洗不干净,现在回寝室用肥皂洗洗,不然怎么上课啊,太难受了。” 她身体笔直地坐在第一排,像一把会思考的直尺,似乎她总喜欢坐在第一排,难道她近视了,但是近视的人何止她们那几个,坐在后面的眼镜兄大有人在。我真是弄不懂,她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坐在第一排,坐在第一排是像我这样成绩平平又爱偷懒的人的大忌。况且第一排那里已经没有空位置,虽然老师把自己当瞎子,我却不能视他为无物,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她看到我了,看到我溜走了,她一定很生气。 我写过信,给欧阳欢写过信。我的字不是细瘦细瘦而是矮胖矮胖,像一个个大冬瓜。信上长篇累牍地说我很想念她和陈稳,想念陈稳一成不变的板寸头发型。他的头发长度从来不会超过十公分,以便把自己和二流子小混混们严格的区分开来,表明自己是个正派传统的人。但是他不知道二流子也有很多是留着平头的,古人的传统是留全发,长得要用头巾缠起来。他的表情木纳,很少笑,会让人感觉到一种带悲凉色彩的戏剧味道。眼睛很小但有些神采,即使在光线很暗的地方也是眯成一条线,让人很难透过这扇窗户窥视到他心里的想法。 欧阳欢傻乎乎,甜腻腻的笑容,像一个泡泡糖。她不笑就会让我不认识她,在我的脑海中她圆圆的脸就是一个嘴角向上的符号。S型的好身材,走路时会左右摇晃,忽闪忽闪的装满内容的大眼睛,好似两潭清泉,而她那一对可爱的招风耳就像清泉边上的遮阳伞。写着写着,自己反而觉得好笑,室友进来说:“外面有个女生找你。”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有女生找我,在这所学校里我没有女老乡,也没有相熟的女同学,谁会来找我。出门一看,竟然是兰梦,我高兴坏了。 “你记得我第一次找你时所说的话吗?”她满脸怒气的对我说。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你记得我一场比赛最多进了几个球吗?”我觉得她很无理取闹。 我想第一次开场白不能太复杂,忍不住笑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听说你有副军棋,借给我下一会。”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里有什么军棋,好多年都没碰那玩意儿了,家里也许有,怕是早生锈了,或是让老鼠吃了。说句“没有”又怕她不高兴,就说:“好象是有一副,不知放到哪里去了。我去找找,等会你再来拿。”本想缓一缓,到隔壁几个寝室借一副与她。一个声音说:“不用借了,难得有女孩子找你借东西,是看得起你。拿出点诚意来,军棋又不贵,自己去买副新的就行了。” 插科打诨是美洲男的最爱,这么一点拨,却让我茅塞顿开。外面夜色朦胧,下着点小雨,校门口一侧就有几家小店铺,卖些牙刷,牙膏,毛巾,面盆,洗发水之类的日杂百货,平价销售,做学生的生意。因为下雨,没什么人光顾,门可罗雀。店主是对中年夫妇,男的炒了两个小菜,就着一壶小酒有滋有味的喝着,不时还喝出心满意足的咂咂声;“个婊子养的,这酒还真是有点味,才三块钱一斤,真不赖。”女店主挽着袖子没精打采地收拾着铺子,见我来买东西,立刻就直起了腰,用疲惫空洞的眼神就那么瞅了我一下,又自顾自的擦桌子了。 “买一副好点的军棋。” “哦,我这里的棋都是好的,想买坏的你还买不到咯。”她用抹布把棋盒上的灰尘擦了两把才给我。我付了账,冒着雨飞奔回寝室,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又拿毛巾擦擦干,整了整衣服,等兰梦来。 兰梦拿了棋,大方地说:“你作业做完了的话,就到我们寝室去杀两盘吧。”如果我说不的话,会怎么样?可是我“哦”了一声,也许还笑了一下,就是那种忍俊不禁,不出声的一笑。 对所有男生来说,女生寝室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月球上的环形山脉,远看上去很美,也许还会有清香的桂花树和巍峨宫殿。事实上连空气和水都没有,很寒冷也酷热。每个床上都挂着雪纺纱蚊帐,有的床上还有大大的可爱的布娃娃,几个女生只是在修指甲,盘头发,互相切磋些技艺。地板上有很多瓜子皮,嗽洗池里飘出来洗衣粉的味道。 我把两个凳子一摆,把棋子倒在了桌板上面,铺开棋盘摆了起来。兰梦叫我停手,她去拿了一块湿抹布把棋子逐个的仔仔细细抹了一遍,又拿一块干抹布把棋子擦干,我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她抿嘴笑笑也不做解释。 室友说:“我们兰梦最爱干净了,衣服每天都洗,床单被套每个星期都洗,没事就在寝室擦桌子拖地,眼里容不得一点脏东西的。”想象里每个女生都是这样的,实际上不是。月球表面的环形山脉,一点儿也不美。 她把我的角儿都围了起来,笑着说,这叫做“倒脱靴势”。 第九章 月色 更新时间2011…6…12 22:17:17  字数:3387 对于她的那些习惯我管不了许多,妈妈说爱干净是件好事。她坐在那里,像一把尺子,很干净很透明的尺子,一尘不染。她一直在动,忽远忽近,仿佛是天边的流星,倏忽一下就没有了。舅舅家楼顶上的夏夜,我看到一颗流星划过透亮的天空,落到尽头的池塘里去了。 “好多蚊子在我眼前飞!为什么你们俩不点上蚊香?” “点上了,没有蚊子啊!” “哦!我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怎么会有事呢!”非洲男很伪善地笑着说。他似乎剃完了他的胡子,开始摆弄头上的卷毛了。 兰梦的头发长长的,垂到桌子上,遮住了棋盘。如果她换棋了我也不知道,我老在想她是否换过棋。“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我尴尬地笑笑说。一边笑一边想着怎么对她使阴招,趁其不注意偷吃她的子。她一遭我暗算,便说:“你好阴险!”也许只是个口头禅,却是很恶劣的词,我听起来却感到舒服,知了不会嫌夏天热,而腊梅也丝毫不会以为冬天冷,判断事物的好坏全在于个人喜好。 她一说“阴险”,我似乎就想到了高俅,会踢球的高俅,我便报以高俅式的微笑。她剑眉星目,有那么点林冲的意思。白虎堂你也敢来,看我不吃死你,哈哈。下了两盘,她都在说“阴险”,旁边一位胖妞边吃着薯片边打着饱嗝过来说:“跟女生下棋不能这样啦,要让她赢两盘嘛,她才会有兴趣跟你下嘛,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呀!还想泡妞!”长得胖不犯法,而且身材胖瘦与她是否自信是否多嘴完全没有关系。我多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吃了我不成。 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大姐。人家还是处男,很害羞的。我很无辜,我很无助,一天大的不理解:“难道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规矩,我还从没下过这样的棋,从来没有过。”其实之前下棋,都是别人让着我,悔棋是我的惯用伎俩。父亲拧着我的耳朵说,大丈夫落子无悔。我才不管这些,你想几招将死我就是不行。 兰梦连忙摆手说:“不用让,让我赢了也没意思,不会有进步。我喜欢‘阴险’的对手。”又来了,真令人头痛。兴致耗完,时间也不早了,便回寝室睡觉。先松了一大口气,自己并没有丢男人的脸,兰梦的棋艺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厉害,看来她并不是理想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反而让人有些失望。我没有说过自己有多好,没有说过。也许只是个想象,也许女子在这方面的智商是要差一点,那些象棋围棋大师都是男人。漂亮女人只不过是做做点缀,搞搞噱头,论实力终归是不如男人的。 似乎有许多的疑问,一直憋在肚子里面,涨得难受。只顾着下棋,脑子是动得厉害,嘴巴却没怎么动过,呆坐在寝室还有些懊恼。宿舍管理员在门外咋咋呼呼的聊天,“现在的大学生太开放了,那个女生说昨晚有男生在她寝室睡觉。就和她挨着床的一个女生睡在一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竟然一点都不避着点,吓得她不敢睡觉,在书桌上趴了一晚。” “哎,什么样的学生哦,这学校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男女生混住在一栋宿舍楼,不出事才怪。”阿姨说完又开始打扫,经过门口吓了我一跳,四十多岁了,口涂得血红,眼影深不可测。 月亮发福的够快,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从一根瘦弱弯曲的豆芽菜长成一堆浑圆的球体了,?(: ) 焰火之园 第 3 部分阅读 欤塾吧畈豢刹狻?br /> 月亮发福的够快,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从一根瘦弱弯曲的豆芽菜长成一堆浑圆的球体了,他哪怕再多吃一口饭就会撑破肚皮,过了这个极点就又会开始消瘦,瘦得在下弦处荡秋千。寝室里早就空无一人,除了我和我的影子外,我有两个影子,一个长另一个更长,因为头顶上有两根日光灯管。对着兰梦早就还回来的擦得一尘不染亮晶晶的棋盘发呆,思忖着去找她杀两盘,然后一起去赏月。在皎洁的月色笼罩中下棋应该很不错,古人也时常会那么做,值得效法。 月色染在她的睫毛上,她的笑容就更加甜了,连眼神都很甜。她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是的,当然是好朋友。以后上大学分开了也是。那当然,不论分开多远都是。我看着她泛着月色的圆润的脸,好想吃棒棒糖。 好说歹说通过了守女生寝室的胖阿姨,她是出了名的耳根软,搬着一个废弃了的课桌每天无所事事的坐在楼梯门口,监视着来往的人。学生在她眼里只有男女之分,她并不歧视男学生,只是很享受男生们在她面前讨巧卖乖摇尾乞怜的模样罢了。我敲开了兰梦寝室的门,问:“兰梦在不?”门半掩,探出一个像月亮一般圆而且流着汗水的脑袋说:“兰梦搬走了。”我一震,像是冷不丁被蜜蜂蛰了一下,忙问道:“她什么时候搬的?为什么要搬?搬到哪里去了?”那圆脑袋平缓了呼吸说:“她早就搬了,都个把星期了,搬到旧宿舍去了。那里环境脏乱差,有很多苍蝇和蜈蚣,听说半夜里还有鬼叫,是去年一个殉情的女生的鬼魂。”我对这个嘴上的唇膏都花了的女唐僧应了句:“哦,是吗——罗嗦,太夸张了吧。”低着头走了。这世上哪里有鬼,还殉情自杀,以为自己是刘兰芝啊。 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买了两个月饼一瓶汽水便到操场去看月亮。操场上有一个球门,一动不动显得孤零零的,草很深,如果在家里,肯定是个放牛的好地方。月色皎洁,地上却不甚明朗,那清辉都藏到草隙里去了,铺出几亩玉界琼田来。操场上人很多,围成一圈圈,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森林中,树木葱茏,有鸟叫,也有虎啸,一弯冷月照在平整的石板上,惨白惨白的,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只孤独的伥鬼,寻找食物和伙伴。 我们来上大学是为了学知识,来铸造自己的灵魂,不是来享受的,不需要吃得好,住得好。那些名牌衣服,精美食物和华丽的公寓对一个学生来说简直毫无意义,甚至相当于沙漠穿行者身上的大金块——只是负累。她说这话时正气凛然,看上去更像林冲了。父亲也凑在旁边说,你要好好学习,才对得起……他们的脸色很凝重,就像照在水泥地上的月光。话固然有道理,但决不能成为让人放弃一切的真理,我坐在双杠上,吃着月饼喝着汽水,用手拍打铁杆子,轻声哼起已经忘记了的歌,很快就真的忘记了,忘了父亲和她的眼神,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处。 月色笼罩一切,把一切真实都变的虚幻,把一切难看都变的美好,细小的微粒变的庞大,麻醉所有人的神经细胞。路一高一低像在伸缩,可能有跌倒的危险,不时抬头望一下明月,那绕着地球公转的一个凹凸不平的大石球,不知骗了多少人的连篇浮想。还是万有引力,牛顿的大苹果。 扫地阿姨在撒谎,她只管扫地就好了,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她的扫帚已经出卖了她,会说话的扫帚,通常被骑在黑眼巫婆的胯下。大学里不会真这么开放,又不是猿人星球。也不知是哪个寝室发生那种事,应该不会是在兰梦的寝室,这个念头一浮现,我的大脑便严重冲血,有些晕眩了。我头好痛。如果真是在她的寝室,兰梦肯定会在桌子上趴一夜——应该不是在她的寝室里面,哪有那么巧的事。 猿人星球什么模样并不清楚,但那老师的下巴真的是非常突出,在台上讲得声嘶力竭,唾沫横飞,下面没几个人在听,怪可怜的。“你喜欢什么画?中国画还是西方油画。”反省的艺术与顺承的艺术之间还是有着迥异的差别,我猜她不太会喜欢漫画。 兰梦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我喜欢超现实主义或者是波普主义的一些画,达利的《永恒的记忆》看过没有,很深刻,很有想象力吧。” “那些东西,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潜意识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中国画,那些梦境中的水墨山水。西方的那些古典油画也不错,比如达·芬奇的《笑不露齿》,《散伙饭》等。”我想这些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赞同的声音之多,既然让达利碰到了达·芬奇,自然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又问:“你喜欢看书吗?” “不知道,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终于又接上话题了。 “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竟连一个书名都想不起来,确实也没有看过什么书,打一个太极推手,说:“很多书,书名倒是记不起来了。那你喜欢看什么书?借本书给我看看。”她拿着一本《围城》说:“这本书很好,你看过没有?” “看是看过,只是没有看完,借给我拿回寝室看几天。”她用那双大眼睛说:“可以,没有问题,你只管带回去慢慢研究好了。” 真不该接受她送给我的那些书,好像是欠了一个人情。那些书是不错,可以读,也可以留作纪念。书的扉页上写着…… 看得眼睛都花了,饿得头昏。扒两口饭便开始拜读钱钟书先生的大作,直看得腰酸背痛,穿着风衣走进那个破旧凋敝充满无奈和伤痛的时代。奇怪会没有战火硝烟和百姓的苦,他只是把情感限定在一个阶级层面上发挥,有点狭隘了。 每一只蛙都有一口井,只看得到它所看到的。依旧是“红海已经过了……”迷迷糊糊的,被拍了一下,一看,是咸鱼。“操,这么早睡个什么觉!走,上TMD通宵去,玩CS半条命游戏。”我不耐烦地抓抓昏沉的后脑勺说:“不想去,我不喜欢玩游戏。你们去玩,我就在寝室里面看书算了。” “扫兴!没追求的家伙。”他拿开利爪,摇着尾巴走了。 第十章 围城 更新时间2011…6…13 22:19:40  字数:2707 678用他一米长的鼻子在闻他的臭袜子,做了几次深呼吸便把袜子叠好放进枕头里留着下次享用,坐在桌子上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想当历史学家吧,竟然还装起正经看起书来了。” “正是,我要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当然也要熟悉历史。”天空一阵狂风,连飞翔的塑料袋都看出我在说谎。 “臭美!”结果五颗脑袋冒在床边,十只手把我拉下来,敏感部位也遭了暗算。狼有尖尖的鼻子,尖尖的爪子,头也是尖的,总在黑暗中行动,对着圆月嗥叫,在不经意中给你来个突然袭击。他们的爪子确实很尖,一起匍匐前进。 空着手去上课,游戏没有玩倒被吵了一夜,头昏沉的很。我坐到兰梦旁边,她开口就问我:“《围城》你看的怎么样了?”就像是一个家庭作业没有做完的小孩,心里虚的很,我垂着眼皮说:“看完了,感觉还可以。” 她吃惊不小,瞪着灯笼般大的眼睛说:“就这么简单,他可是大家!”好象钱钟书是她什么人,非要拉几句好话。 我只好照一本书上的评价念到:“书中人物刻画的血肉丰满,语言很机智,幽默,有点意思,但是在主题表达和结构上就很一般。前面的书袋掉的太勉强,后半部分又有些离谱。”她不服,不服有什么用,仁者看过之后说仁,智者看过之后说智,我既不是智者也不是仁者,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你也别太介意。既然这样,那你借一本书我看,看看你说什么样子的书好看。 嘴唇嘟起时,纹路显得很饱满,很性感。 经过努力,我把一本索然无味的已经不能称之为科幻书的科幻书交给兰梦,她眼里发出似曾相识的光芒,说:“这本书我很早就看过的,作者是儒勒·凡尔纳,他是法国著名的科幻小说家。他还写过很多书,比如:《80天环游地球》,《海底两万里》,《神秘岛》……他写的小说总称为《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漫游》,我也都看过一点。儒勒·凡尔纳写的小说还不错,他把幻觉变得具体,变得触手可及。” 还好没有下雨,晾晒在室外的被子不会被淋湿。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回洋相可出大了,心里却暗暗的有点佩服她。她说自己不怎么看书的,原来是谦虚,肚子里还是有些纸和墨水的。从地球到月球去,坐火车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坐火箭当然要快点,可那时候没火箭。嫦娥吃了颗药就飞上天了,还带了只兔子。 兰梦左边的位置总是我的第一选择,可我有时必须坐在第二选择的位置上——她的右边,左边被其他人坐了。她把课本放在一边说:“你有没有看过马克·吐温的作品,很有味道的。” “当然看过了,比如《千万多人民币》,《竞选省委书记》等等,他的文章很夸张,像一杯又浓又涩的止咳糖浆,把世间百态,酸甜苦辣,嬉笑怒骂都搅和在一起。恩,周星驰也有这种味道,你喜不喜欢看他的电影。” 她的眼睛发亮,“喜欢,当然喜欢,《大话西游》太经典了。我都看过N次,没有人不喜欢看。” 人是妈生的,妖也是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的,妖是妖他妈的,你妈贵姓。 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然而四分之一柱香之后,那把剑的主人将会深深的…… “那你知道周星驰为什么叫周星驰呢,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她有些得意的说,嘴角往上翘了。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资本,只要有市场。 “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应该是他妈取的吧,你这个问题好象有点八卦。” “名字当然是他妈妈给取的。‘星驰’两个字是来自王勃的《腾王阁序》中的诗句: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真是很有深意。”王勃游泳淹死了,才二十六岁年华,天妒英才。笨蛋都会很长寿了,所以你不会早死,兰梦笑着说。 兰梦念文章的样子很入神,头还和着韵律一摇一摇的,仿佛回到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那次盛宴。高朋满座,胜友如云,都在等着他挥毫赋诗,“现在天气好热,一点风也没有,晚上都睡不好。”她摇了摇扇子说。我用手抹额头上的汗说:“是啊!”忽然想起了高中生活,一些快成古董的东西,如果经常玩赏擦拭,也不会显得旧,要用的时候是顺手拈来。 夏天的晚上,都搬到教室或楼顶上去睡。我喜欢睡楼顶,宿舍的楼顶,六楼上,幕天席地而睡。夜空博大深邃,望着满天繁星,像山野上盛开的孔雀花,果园里挂满的蜜果,发出清脆的风铃声。心胸变得开阔,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凉风习习,睡得很舒服,早晨起来还有露水沾发欲湿。 我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睡眠的姿势,一趴就是一节课,醒来时人都消失了。好象记得刚刚还念过古诗,还裹着被子睡在六楼楼顶上的,怎么忽然盖在身上的就只有书和本子了,也许是时间跳跃了一大步,季节却未改变。空气中飘散着淡雅的栀子花的香味。 有人来看过你,护士微笑着说。那笑容可以减轻头痛。 一阵凉风吹来,我翻了个身,背上的汗干了,感觉像春天。春风温柔的几巴掌,把那些娇羞的桃花打得皮开肉绽,一朵朵裂开了嘴角笑,殷红的血液糊了满脸。她却像一个烈士,顽强不屈而又面含讥讽的笑,笑得花枝乱颤。她的大无畏牺牲精神唤醒了所有的沉睡者,其它的花苞争先恐后的开了,缤纷一树,风姿绰约地扎在一条铺满碎大理石的小路上,延绵百余步,被称作“桃花道”,是C园的一部分。 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做完早操之后晨跑,包括一些头发花白的老教师,他们也是先做一会伸展活动,之后跑起来步履轻缓,动力十足。跑完之后都会去走走“桃花道”,放松放松,犹如正餐之后再加点水果。 当我正在享用“水果”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让人惊喜的熟悉面孔,竟然是兰梦,好象是桃花变成的,她好象瘦了许多。她手捧着一本英语书正在看,她在跑道外面的一条小路上坐着,我假装是偶然经过,上前去说声“早!”她转过头看着我说了一声早。 我明知故问:“你在看英语书啊,真不错!”开场白往往是废话,很多时候我只好以开场白开始。 “是啊,我是在看英语书,我准备要考英语。” “真是厉害——听说你拿了奖学金?” “是拿了一点——我总是觉得自己的手是脏的,一天要洗上十几遍,你说是什么原因?” “心理原因!”“什么,心理原因,那你就是说我心理有问题了。” “我可没有说你心理有问题,你没事老是洗手可能是有轻度的洁癖。之前我看到你仔细的清洗象棋就感觉到你可能是有一点洁癖,既然你问起这些,我也就照直说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洁癖!我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很爱干净,眼里容不得脏东西。有洁癖的人多吗,得洁癖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怎么说呢,洁癖有很多种,比如心理洁癖,性洁癖,文学洁癖,政治洁癖。这样算下来,得洁癖的人不在少数。” “难道政治也有洁癖吗?”她一脸疑惑,还很轻松的笑着,好象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严重而去忧心,只是无意间的谈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她顺势就刨根究底。当然,比如希特勒,他眼里容不下犹太人,对犹太人赶尽杀绝,就是一种政治洁癖。后果有多严重,你是知道的。 白大褂穿着很合身,我拿着一支笔,用很深邃的眼神盯着对方,俨然一个心理医生。 第十一章 樱园 更新时间2011…6…15 0:05:31  字数:2954 我并不想跟她讨论洁癖以及希特勒的罪恶,这话题对于发展感情毫无意义。我们应该谈一些风花雪月,或者有风花雪月感觉的事情。信件像雪片一样飞过来,这是不可能的。护士好几天都没有说我有来信了,但是一封信已经够看很久了。我望了一望四周说:“今天天气不错,桃花也开了,风和日丽,是这一个月当中最适合读书的日子。你每天早上都出来看书吗?” “是啊,外面空气新鲜,负离子又多,令人神清气爽的,读书效果很好,尤其是读英语,便于记忆。寝室里就差多了,空气浑浊的很,而且有其它人的体气。我有过敏性鼻炎,那些臭袜子和劣质香水都会使我不住的打喷嚏。”她的鼻子硬硬的,像块生铁。 “是啊,你有男朋友吗?”很突兀,我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但这个问题像一条鲨鱼卡在喉咙里,吐出来就舒服多了。她眼睛平视前方——那是一片开阔的湖面,湖那头是几幢别墅洋房,还有私家车,那已经是视野的尽头,难再看到更远的风景了。 “我还没有谈恋爱,也不准备谈,我觉得在大学里面谈恋爱太不切实际,一点保障都没有。还不知道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谈了恋爱也很难把手牵牢,遇到点荆棘坡坎,风霜雨雪就分开了,还是等毕业有了固定的事业再谈情说爱比较稳妥。”我觉得她的话有道理,顺着她的话往下想真是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所谓道理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 三三两两的人早锻炼完毕从跟前走过,一对恋人互相搂着走,不时回头朝我们看一眼。我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说:“哎,他们那样子真幸福,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像他们那样走路。” “不行。还不如各走各的路,像个普通朋友一样互相照应就可以了。”秋香对付唐伯虎的那一十字追魂棍,朝我当头一击,大白天的生出许多星星在眼前飞舞。我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情绪说:“我不过是在开玩笑,我才不喜欢和别人搂在一起走路。周末有没有空,我约你去看樱花好不好,很漂亮的,我们一起去互相好有个照应。” “好吧,到时候再说好了,还要看天气怎么样,如果下雨,出去就太脏了。” 我的心,像下雨天的孔雀。你也喜欢下雨吗?她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走进雨丝里。我怕淋湿了美丽的羽毛,没有跟过去。雨丝就把她带走了。 清风总是那么徐徐的吹,好象从来都没有疲倦过,让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乌云站不住脚,被吹散架,吹的无影无踪,到了星期天阳光也是一如从前的灿烂。我特意穿上了678藏在枕头下面的新买的旅游鞋,他说过,如果谁穿他的旅游鞋,他就会怎样怎样。很吓人的一些话,但是都不在意,当作没听见。公交上人满为患,身上都沁出腻腻的汗来,像一个糖水菠萝罐头。兰梦就和我面对面的站着,我无所适从的对着她热笑了十几分钟。 牌坊下围满了人,水都泼不进。原来要收十元钱的门票,毕竟是名牌小学,有历史的,光收门票就能赚不少的钱,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摇钱树。拿历史来卖钱是一件不太文明,不太光彩也没面子的事,也许其目的不是为赚钱,只是对稀缺资源分配的一种限制手段,姑且称之为保护。 闻了一路的青草泥土味,终于嗅到了一点花香,其实也不是很香,就是那种区别于青草味的,细若游丝,似有似无的一点香氛。再转了几个弯,终于识得庐山真面目,我惊奇的对兰梦说:“原来樱花树这么高大,挺拔,我还以为是像桃树或者梨树那样。” 她很开心的前后甩着手说:“樱花比桃花和梨花要好看的多,前面还有更多树,花也更盛,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只可能是下了大雪,所以眼前才一片白茫茫,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花团缠绕盘旋到十多米高,倚在枝头顾盼生辉,像一个挺拔俊秀的伟丈夫。从下面仰望,樱花仿佛是生长在蓝天上,让那些明净变的更明净,神秘变的更神秘,而忧郁则转为欢快了,从蓝天上落下的花随风起舞,轻盈飘逸如雨吹雪。 我们慢慢的走着,我走在前面,兰梦走在后面,也不怎么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可能是无声胜了有声。想买点东西给兰梦吃,摸摸口袋只剩下几个钢蹦,买了面包就没有回去的路费了,只好忍住饿装出兴高采烈到忘我的样子看花朵。越走越饿,口中不住的泛酸水,更加没力气说些什么了。忍者C拿着一把C形的弯刀,从花枝里面飞出来,舞得刀光如水银泻地。他把每一朵落花都劈成了六瓣,把我也劈成了六瓣,然后带着兰梦,踏花飞走。 “看花有屁用,追女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他妈的舞池里面去跳舞,屡试不爽。”咸鱼翘着二郎腿说。 舞池里站满了人,上面还围了几层准备进去。彩灯闪耀,音乐响起来,人们都尽情地跳,会跳的,不会跳的,敢跳的,不敢跳的,统统都进来跳。先是一段节奏舒缓的交谊舞,慢三慢四很简单。他和她叉了手跳起来,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差点和旁边的人撞到,他把她的脚踩了好几次,她有些不高兴,忍着性子继续跳下去。 我把兰梦硬拉下了舞池,彩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是个立体。你应该跳一下舞,随便跳跳就好,这么多人在跳,跟着别人学学就行。我可从来都没有跳过舞,你让我怎么跳,难道在众人面前出丑。大家都在跳,高兴就好,也没有什么难看不难看的,瞧,像我这样跳就可以了,伸手伸腿。我试试看。 兰梦直直地把右手伸出去,直直地收回来,再把左手直直地伸出去,直直地收回来。她用力地把脚往上抬,然后放下来,再把另一只脚用力的往上抬。你到底会不会跳舞,把脚抬这么高,还踢到了我的屁股,不会跳舞就回去睡觉,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兰梦撅起了嘴巴,直直地把手臂伸出去然后收回来,用力把脚往上抬然后放下来。我的手臂可以弯折弯折像蛇一样扭,不禁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跳舞真的很难看吗。不是不是,我在笑那边那个男生,跳舞象在做早操,还有花坛边上的那个家伙,蹲在那里好久了,都不敢下来跳舞。看样子,你早操应该做的很好吧。你在取笑我,我生气了我走了。开玩笑,开玩笑你都要生气吗,接着跳舞吧。音乐很激烈,时间在溜走。 欢快的兔子舞,我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或前后相连接成一条长龙,左边,左边,右边,右边,蹦,蹦,蹦,几分钟之后,身上便发热流汗。兰梦的小脸蛋被彩灯照的变了形,喘着气说:“好兴奋啊,我快要晕倒了!”我跳到她的身边说:“没事,晕了我扶你,我头脑还清醒着。你看,天上西边那几颗星是天枰座。”天枰就是两边一样平,只要有两颗星平在一起就是天枰座了。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音乐换来换去,我们一支接着一支跳,舞池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来去匆匆。这舞池是属于我们的,为我们挡掉饥饿,艰辛,困苦,肮脏以及所有的风风雨雨,让我们尽情的舞蹈,不识人间疾苦。汗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亮,仿佛巨大的沙漏在吹口哨,沙子漏掉很多了,怎么也拾不回来。 舞会总是要散场,人们都会走回到原有的轨道上继续路程。有的人趁此机会,擦出火花,收获美好的爱情,一路相伴。有时风雨太大,火花很容易就熄灭了,又回复到一个人孤独自由的状态中来,但总比一直都孤独的人要好。不知道要追求什么,只是浑浑噩噩的过了,有时候独自离开,什么都带不走。回头看时,自己只是用宝贵的青春、活力和激情来装点过这个地方而已。 兰梦在舞池当中伸手臂抬脚,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个男生过去搂了她的腰,跳了一会就走开了。我蹲在花坛边上,盯着兰梦一举手一投足,我看着她很久了,也考虑很久了,就是还不能决定是否到舞池里面去和兰梦一起跳舞。或者说是一起做早操。舞池的灯灭了,人散了。花坛里面蚊子很多。 我又翻了个身,压死了一只蚊子。喝饱了血的蚊子,肚子胀得鼓鼓的,被压的粉身碎骨,染红了一片床单。发出一声惨叫。 第十二章 跳跃的羚羊 更新时间2011…6…15 23:05:27  字数:3277 就凭惨叫声,我也能辨别那是不是老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低沉沙哑,像一面捶破了的鼓。你的声音很有磁性很男人,很多女生这么说。我有意无意的吹捧一下老林,其实我也搞不明白这话算是吹捧还是揶揄,就那么随口一说,没经过大脑。 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就是因为练习跑步,淋雨感冒,发了高烧烧坏了嗓子,就成这样了。那你应该很痛恨跑步了,它毁了你的嗓子,它是你的仇人,但是我看见你还是每天都在跑步,从没间断过,你又不是职业运动员。你不知道生命在于运动吗,我喜欢跑步,烧坏嗓子也没有关系,那只是一次意外,不是还说我的声音有磁性吗,看来还因祸得福。 老林在清晨里跑出来,带着轻快的脚步声。他短而卷曲的头发像狗皮膏药粘在圆脑门上,国字脸型,晒得黝黑的皮肤,高大却瘦弱的身体,远看上去就是一个非洲的长跑选手。他穿着一件棕黄色的T恤,棕黄色的短裤,黑色的长跑鞋。以他固有的节奏在跑动,不是那么快也不是那么慢,上肢小幅度的摆动,大腿提起腾空,小腿摆动,脚掌落地。重复向前。 一只羚羊从树林里面窜出来,以非常轻快的步子朝山丘上跑去。长长的向后弯曲的犄角,亮棕色的皮毛,流线形的健美身体,灵巧而细瘦的腿弹起,腾空,很轻易的挣脱了地心引力,向前奔跑。风梳理着它细细的绒毛,一长条漂亮的褐色斑纹,长而敏锐的耳朵收集旷野中飘来的声波。它立在山头,警觉而淡然的眼神向四处眺望,重又开始轻灵的奔跑。 一个同学走了,老林的眼睛有些发红,像刚哭过。我有些想笑,又尽力憋住不笑,腮帮子却充气鼓了出来。之前还在吼“喝一杯麻辣麻辣的酒,唱一首麻辣麻辣的歌。”转眼就“借酒相送,送不走泪眼朦朦。”他的情绪变化够快,像个小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安慰的话不宜太多,我只好扯点别的,说:“我们高中同学有几个在这个学校里?” 他点了点眼角说:“还有几个吧,我不是太清楚,懒得管这些鸟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其它同学呢?都到哪些学校去了?” 别看他嘴上很烦,我相信他还是很关心同学的。他把一米八几的大身板往床上一躺,黑口黑面的,加上皮肤本来就很黑,活像一只黑猩猩。他对着天花板说:“他们一群鸟蛋都在航河学院,改天去看看他们,吃吃饭。” 我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浅色薄外套,和老林一起去了航河学院。和老同学联络一下感情是很重要的事,相当于在银行里存点钱,困难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如果不巧碰到银行倒闭,那就再说了。航河学院离我们的学校较远,隔着一条江——这是一块长江中下游的冲积平原,本来连成一块的市区被滚滚而来的江水冲成了三个镇,形成一个‘品’字。我们在上面那个‘口’里,他们在左下方的‘口’里面,我们要从上面的‘口’中跑到下面的‘口’中,还要费些气力。 坐了很久的车才到达,航河学院校区很小,只有几条河,一只没有舵的生满铁锈的航船,同学却有好几个,一见面就打开了话匣子,纯粹吹牛皮,谈话不谈心。一个同学说:“我们去了庐山,由学校派一艘豪华轮船拖过去,由长江顺流而下,两天两夜就到了。其实我只要坐一条小木筏子,带点干粮在身上,一样可以到达,只不过花的时间会长一点。” “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坐筏子游长江,一个大浪打过来你就等着喂白鳍豚好了。” “白鳍豚已经灭绝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何况白鳍豚也是不吃人的。喂扬子鳄的可能性倒是有,不知道有没有灭绝,也许快了吧。” “剧毒河豚都有人吃,别的就更不谈了。鳄鱼皮鞋很有市场。那不是每天都可以上庐山玩,一定比毛主席去得还多,去了几次?”我转换着话题问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以为不要钱啊,要门票的。我们在清早的时候偷着上去了三四次,景色很漂亮,也很凉快,真不愧是避暑胜地。” 老林,你还会打篮球啊。那是,很简单的,多玩玩就会了,比跑步更有意思一些。跑步也是很能锻炼体能的,对打篮球很有帮助,我更喜欢跑步,一直向前奔跑,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地。打篮球就很有目标,篮筐就在眼前,想尽办法把球投进去就对了,投进一个一个的球,取得一场一场比赛的胜利。但我觉得人生更像一次长跑,没有目标的长跑,只是在尽力向前,越过那些障碍,躲过敌人的追捕。是的,就像长跑。 他穿着篮球服,英武的摸样像极了战神阿瑞斯,不知道阿瑞斯的出生和大猩猩有没有什么关系,那些神话中的传说看来是无史可考了。想想可笑,本来就都是杜撰的东西,哪里能考得确切。在篮球场所有打球的人眼里,他就是一只大猩猩,他用长臂硬吃篮下无人能敌,而且他还会投三分球,会跨下运球变速变向,再一个转身甩开所有防守他的人。他几乎无所不能,得分犹如探囊取物,在别人脑袋上扣蓝更是稀松平常的事。他的防守也很不错,经常有抢断对手的好戏,而且热衷于封盖,盖起别人的帽来就像是用一只巨大的苍蝇拍去拍死一只苍蝇。 显然,他是我所见过的篮球打的最好的人,简直就像电视里所见到的剃着光头,黝黑的皮肤上布满文身,个性张扬的职业球员。护士小姐,能不能搞台电视来看看,这样待着很无聊的。请不要说“搞”这个字眼,太难听。好吧,电视呢?没有。她扭头招呼别的人去了,不想理我。 看他打球真是一种享受,而我和他在一起打球,基本上就是做看客当观众。他的球鞋竟然瘪了,鞋底的气垫给一枚钉子戳破了。没有气垫,这鞋子便什么也不是了,他一生气就把鞋子脱了,扔到天上,砸下来一架飞机。扯掉篮筐当成项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作为够张扬,但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只是一个喜欢张扬给别人看的人。 凭心而论,老林是个颇有运动天赋的人。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运动方面显得出类拔萃。你父亲喜欢运动吗?喜欢跑步和打篮球吗?做农活也算运动吗,如果算的话那他每天都在运动,至于喜欢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他不知道什么是篮球,当然就谈不上喜欢打篮球,他只喜欢打我,只要我犯了什么小错,不合他的意,他就发狠的打我。他打我,我就跑,他跟在后面追赶,我就更加拼命的跑,一直往前跑。所以你才这么能跑,原来是你父亲逼出来的,一位并不专业却很严厉的长跑教练。他大笑,哈哈哈哈。你母亲呢,她不会劝架吗。 老林的眼神悲伤了起来。枪口下的大猩猩,眼神里当然有凄楚。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难产。我想我父亲是因此才不喜欢我,因此才恨我,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复杂那样的不平静。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愿意发生那样的事。是的,我当然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我父亲一直是单身,他一定很爱我的母亲。你父母的故事,上一代人的情感,一定很特别。平凡的生活,平凡而又不平凡,他的情感都尘封在他含蓄的胸怀里,我没有走进过,我们之间有鸿沟,无法逾越的鸿沟。父亲很关心我,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一头受伤的狮子,在坚强地生存。 而我看见一头不快乐的羚羊,在旷野中奔跑。它在期盼些什么,又在逃避些什么,有敌人在追捕还是有亲人在召唤。夕阳下,它是一个闪光的奔驰着的点,那么的自由又是那么的孤单。前面有一片沼泽地。 说起打球他就滔滔不绝,他给我讲三步上篮的要领,“传球要又平又快,还要隐蔽,才不容易被抢断。传球时不要看人,就是所谓的‘nolookpass’。”他拿起篮球做了个要背后传球的姿势,头转向另一侧,我怎么学都不太像。 “我是踢足球的,篮球打得不好,可是我能踢出贝克汉姆那样的弧线球。” “吹牛,球怎么能踢出弧线呢,我还真搞不懂了。”他一脸困惑的样子很有趣,感觉比笑容来得还精彩,不过他是很少笑的,所以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是否精彩没人知道。权且就当困惑是笑容,总比板着脸面无表情要好。 “就是用脚内侧来撮球,力不通过球的中心只是和球成切角,使球在飞行的过程中产生回旋,和空气摩擦形成弧线。这涉及到空气动力学原理,叫做‘伯努利方程’,我物理没学好,讲不清白。” 我们只是纸上谈兵,比划比划。“把你那凭空捏造的弧线球丢到一边凉快去,我要出去买球鞋,这回要买双名牌好鞋,起码要对得起我这双脚。没气垫的穿着不舒服,有气垫的又容易破,真是麻烦,她又说没有空,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老林用请求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球鞋专家。我笑他看错人了,说:“我对球鞋不懂行,还是回寝室凉快去。你自己去好了,我还要留一点饭钱。或许你更需要买双长跑鞋。” “没追求,像牙刷一样的家伙,简直就是块床板。” 第十三章 寅吃卯粮 更新时间2011…6…16 23:21:05  字数:2620 寝室里弥漫着烟味,一进去就被呛的喉咙痛,根本睡不了,我于是就到老林寝室去睡,顺便把室友讲的几个经典荤段子重叙一遍,也许是他的欣赏水平高些,笑得在床上打滚。我们开着灯聊到很晚,天南海北的神侃一气,**徒是一夫多妻,法律都禁止不了,哈哈哈。我可以加入这个教么?可以,在做春梦的时候加。 看来宗教有时候是在法律之上的,教义就是教徒的法律,其实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组织对个体的约束。你知道吗,女人穿的三点式泳装叫做比基尼,但你知道那为什么叫比基尼吗?不知道,为什么啊,快说快说,我倒是很想知道。比基尼是一个火山的名字,三点式刚出来的时候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惊天动地,所以就叫比基尼。还真的是很像火山爆发,火得一塌糊涂。 其他同学则用被子捂着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象根本就不存在。桌上有一封信,是以前高中同学寄来的,说他加入了校篮球队,还谈了个来自火星的女朋友,日子过得很滋润,令我羡慕不已。他的字还是写得那么好,像是张旭的真迹,虽然我辨认起来很辛苦。 “他和火星的女朋友怎么做爱呢?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老林躺在床上挠头,“下次一定要写信问问他。” **可是个要人命的东西,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他的初夜给了一个贴身丫鬟。 “老林,你看别人都加入篮球队了,你比他高多了怎么没有加入篮球队啊!”我有意调侃他一把。 “他那是校队,有个鸟用啊。我要打就去打职业篮球,前几天有一家职业篮球队要我去试训,就是地方太远了,不想去。” “在哪里?有多远?” “在美国,休斯顿。” “切,你以为你真的姓姚啊!” 他的第一场比赛得了零分,我们坐在场下直摇头,后来却是不住地点头了。 “休斯顿是去不了,但确实有一家地方联赛队伍要我去试训,我正在准备。” “准备什么,怎么准备?” “把身体再长壮点,多吃饭,吃了就睡,课就不用去上了,我可是经过校长特批了的。等我以后打球出了名,成了球星,他们还不得仰仗我。” 校长应该不会把他太当回事,不过我觉得我在仰仗他了,学校里大部分的男生都知道我是球星的老同学。除了在球场上给老林发球,吃饭也和他在一起,一人打两个菜,有青椒肉丝、黄瓜肉片、油淋茄子、酸辣包菜,有荤有素,四只破瘪的黄瓷碗一字排开,长长的显得很有气势。 “我也是人啊,也要吃饭的啊!护士小姐。”我似乎闻到了饭菜香味。 护士擦了擦嘴边的肉油,淡淡的说:“你这样用绷带缠着头,怎么吃饭啊?难道要我喂你吗?” “也不是。”我应该不太饿吧,老林点的菜很多。 老林边吃边点评来来往往的人,哪个家伙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哪个家伙吃得好,他指着一个尖嘴猴腮染黄毛的家伙说:“真羡慕他,穿得好也吃得好,他身上的这件外套是名牌,上个星期我在一家专卖店看到过,只是太贵了我舍不得买。他的裤子也是名牌,和我之前的那一件是同一个款式。他的那双鞋子真的很配他那身衣服,他绝对是个有品位的人,是我的偶像。” 他刚说完,那个尖嘴猴腮染黄毛的家伙就在桌子上吐了,稀里哗啦的样子很帅。 邻桌上有人只打三毛钱的饭,就着五毛钱的咸菜狼吞虎咽的吃,老林斜了一眼说:“这样的同学,真寒酸,丢老子的脸。”我喷了他一脸饭,愤愤的说:“人家吃什么关你屁事,哪里丢你的人了,就你喜欢名牌。有衣服穿就行了,讲那些虚荣干什么,脱了衣服谁还知道你穿的是什么名牌。” 他挽起袖子,手臂上赫然的文着一个巨大的飞天钩钩,“要不要再看看,我的背上还文着好多名牌的logo。” “好了好了,I服了YOU,也不想想你父亲,他还在做农活呢,无知!” “那是两码事,这不关你的事,你又提我父亲做什么,他现在还想打我。不吃了!”他扔掉碗筷走了。 吃饱了便在寝室睡午觉,梦到老师强奸妇女被逮捕,下午便不上课去打篮球。我通常是 (: ) 焰火之园 第 4 部分阅读 “那是两码事,这不关你的事,你又提我父亲做什么,他现在还想打我。不吃了!”他扔掉碗筷走了。 吃饱了便在寝室睡午觉,梦到老师强奸妇女被逮捕,下午便不上课去打篮球。我通常是和老林一队,因为我很怕被他盖帽。老林指着对方一双黄色有几条斜杠的鞋子说:“阿迪大师,科比三代,和我上一双鞋同样的价钱,你去防他。”我吓了一跳,天哪,一双鞋子顶我几个月的生活费,买我的鞋子几十双。 我不明白,篮球何时也变成贵族运动,好似拿着一个巨型的高尔夫球站在微型的挥杆用的球场。我有些怵对手,看着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球鞋,心里就感到自卑,力量无法集中。他时不时瞟我几眼,我感觉受到了伤害,有些丢人,越打越没信心。老林朝我吼道:“你这蠢材,怎么搞的,把他防紧点,别那么容易就被他给过了。”我好像受了委屈,结结巴巴的说:“他……他穿的是名牌啊,那么贵的鞋,怎么……防……”没办法,我只要一得球马上传给老林。 没来由的敬畏,磨损了自己的斗志。那不是一种力量,却被赋予了力量阶级等等含义,超出了生物体上的无聊装饰的本义,拉开距离,形成社会。法老的黄金面具,女王的皇冠,钻石权杖,都有直观而强烈的社会属性,它们是活的,一直延续到现在仍然不变。 我的脚放在病床上,或者放在别处,因为我暂时还感觉不到它。我不需要球鞋,祥云一般在天空漂浮。她的脚步很轻快,穿着低跟凉鞋,露出漂亮而优美的脚踝。粉红的连衣裙像阵风。 老林也穿着一双名牌球鞋,鞋面是钩钩,斜杠,和隶书的一字,金光闪闪的很刺眼。我很羡慕的问老林:“你这双鞋子很漂亮,多少钱买的?” “几万块钱,是混合名牌,一双抵三双。我花掉了三年大学的生活费!这双鞋的性能很好,鞋底有弹簧和火箭助推器,打球时跳的比别人高些,看到我刚才那个扣篮没有,全多亏这双鞋。” “扣篮是很好,可是你为买这双鞋花了三年的生活费,那你以后怎么过啊。” “这个倒不用你操心,我批发了几箱方便面几吨水,可以对付过去的,没有钱了再到同学那里去混几餐饭吃。这鞋穿着太爽了,我都舍不得脱下来了,走路都有弹性像在飞一样,你什么时候也去买一双。” “我买不起的,还是便宜的球鞋比较适合我。”天天吃方便面生不如死的日子,鬼才想过呢! “你再这样穷酸,我以后就不和你一起打球了,我还靠这双超级球鞋去球队试训,到时穿这双鞋子扣几个篮给他们看看就行了。”一个不停弹跳着的身体,看起来很怪异,长长的兽形黑影。 我正扶在栏杆上悠然地晒着太阳,白天像黑夜一样,扣在头上。老林过来叫道:“走,到老同学那里去混饭吃。” “现在去是不是有点晚。” “不晚,现在——在在刚好去吃晚饭,明天再——再再回来。”他一跳一跳地说。声音的传播显得很奇怪。 很饿的胃点了点头,我立马跟他走了,像一阵风一样。到另外的一个市镇上去,也就是从‘品’字上面的‘口’到右下方的‘口’里面,本以为半小时的路程就能到,哪知坐了两个小时,转了三趟车,还没有到,看来晚饭只有在车上吃空气拌口水了,到了那里就只能算是宵夜。 一直在黑暗中穿行。 第十四章 麦杜莎 更新时间2011…6…17 22:24:29  字数:3104 都市夜晚的平面图一半是由熠熠生辉的广告牌组成,那些破旧的房子在灯光的映衬下反而变得有模有样了,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像睡醒的猫开始疯狂的偷腥。街边上满是摆夜市做烧烤卖肉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油烟味夹杂着熟肉味窜到车厢里面来,钻到鼻孔里,充满诱惑让人直流口水,不住地往肚里咽。 车越走越偏僻,口水都没有了,但肚子不怎么叫,像小孩子要东西吃,泪哭干了都没有用,只能老老实实的不做声。车仿佛是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来,到了个简直比农村还农村,像是偏远地区的哪条山沟的地方,竟也有大学。 老林说:“这你就不懂了,越偏僻的地方,地价越便宜,生意便可以很快做大做强。”我跟在他身后穿巷子,一个在面前不停弹跳着的身体,长长的黑影,感觉很怪异。 门口有一尊压榨机的雕塑,让人歇斯底里,撞在榨汁砌成的墙上。建筑物也是经过时间挤压的,压出许多皱纹来所以显得很沧桑。但你看不出那是一张苦情相还是一双智慧的眼睛,透过它可以了解到很多。建筑物即使没有我们年长,也会比我们深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相熟的面孔,便急切切的把他往食堂里拉让他请吃饭。熟面孔一甩袖子跑了,但他哪里跑得过老林,怎么说他也是个体育健将,更何况他此时穿着他的那双混合名牌篮球鞋。熟面孔跑到寝室关上门,老林从窗子里钻进去,对方又躲进厕所,老林便赶到厕所,熟面孔到处躲,老林紧跟不舍,最后在一棵长有刺的橡树上把他像摘篮板一样摘了下来。 熟面孔无计可施,坐在桌子上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们秋风扫落叶般的扫餐盘,最后丢了二十七块钱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走了。熟面孔回到寝室换了一张笑脸然后去参加周末舞会,兔子舞、恰恰之类,他忘我地扭动着躯壳,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我不太赞成老林为了吃一顿饭就不辞劳苦长途跋涉,到极偏僻的学校去找相熟的面孔。却也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可做,打开书翻一下,眼睛就想合上,上床睡觉又嫌太早,护士连影子都看不到,于是跑到老林寝室去闲谈。老林还穿着他的那双混合名牌球鞋,鞋和他的脚结合的十分紧密,不留出一点缝隙,似乎是一个整体。“你的鞋子穿了好久了吧,我看着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你有没有换过。” “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感到有些害怕,刚开始还不想脱鞋子,但是现在想脱也脱不下来了,这双鞋子已经和我的脚合为一体了。我尝试着把鞋子脱下来,使劲往下拽,把脚上的皮肤撕破了流血把鞋面都染红了,但鞋子还是脱不下来,你看。”他把脚抬起来指给我看,他的脚踝处有一圈很厚的疤痕,把袜子都覆盖住了,鞋面有暗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我的脸部肌肉因为同情或害怕而抽搐了两下,“难道你的脚不痛吗?这鞋子脱不下来,难道你一辈子都穿着这双鞋走路,洗澡,睡觉。这能习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是双名牌鞋,穿着还是很舒服的。总盯着这双鞋,会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到受控制物化的痛苦,但若是不去想这个问题,倒还觉得好受些,哪个人脚上没有一双鞋。” 他穿着那双永远都脱不下来的名牌鞋一跳一跳的出去上网,我就跟着他一起去。网吧是新开张的,人很多,暖气开得太足而机子却太破旧。头发很长又杂乱无章,胡子拉渣,穿着油迹斑斑的松垮外套,拖着一双瘪皮鞋的年轻网管端着一碗盒饭边吃边叫嚷,一副睡眼惺忪又极不耐烦的模样,“个板妈,开机都不会,还在那叫叫叫,几年书都白读了,吃饭你会不会!”开机我也不会,不过我没有叫网管,是老林帮我开的。网络是一个传递信息的平台,把黑与白更迅速的混合,或许还会扁化社会的金字塔结构。 一个铺了牛毛毡顶棚的台球室,地上坑坑洼洼,齐腰深的水,人们踩在梅花桩上撞球。老林停下来跟一个女生打招呼。她一身嘻哈装扮,脸上化了妆,头发很多,缠成许多支小辫子,每一支都是很细很长,闪着黑色的光泽,缀着许多发饰。她弯着腰在打台球,胸部和臀部的弧线全展示出来了,身材显得很不错。她的台球技术显然并不怎么样,在洞口的球都打不进,还差点掉下梅花桩,不时的吐一下舌头眨几下眼睛,朝老林做鬼脸。老林指着她对我说:“这就是我提到的麦杜莎。” 她是你女朋友吗?也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吗?好象弄的很特别似的,难道是社会女青年。你的问题还真多,还真直接,大男生的怎么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你倒说是不是,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又不会把你的私生活刊登在黑板上。刚才你还跟她聊得挺亲密的,还勾肩搭背以为别人没看见啊。怎么说呢,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但你在校园里面通常是见不到她的,因为她只在每个月的三十一号才去上课。那么她还真是蛮厉害的,一年才有那么六七天的机会出现。 你可以说她是我女朋友,也可以说不是。她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好象也是我们学校的,但我无所谓,我跟她十分亲密,什么事情都做过。谈恋爱又不是一定要结婚,不用考虑那么多,大家在一起玩玩不是很开心吗,我还是很喜欢她的。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别人有男朋友了,你还要跟她参合在一起,学校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生。感情的事情全是非理性的,母夜叉孙二娘还有人爱呢!跟你说不清楚,等你真的谈上恋爱了你才可能明白。她就像我脚上的这双鞋一样,和我合为一体了,怎么也分不开。 “那个女生身材真他妈的不错,我要追她。她的头发扎成辫子很有个性很漂亮。”咸鱼指着她翘起的臀部说。 羚羊到了发情期就会心醉神迷,脑子里只有母羚羊,前方的路看不见,所有的目标都可以放弃,所有的危险都可以视而不见。空气中充满着荷尔蒙的味道,公羚羊聚到一起拼杀,卯足了劲用角往对手身上顶,不分出胜负誓不罢休。胜利者才可以获得大量的母羚羊,获得繁殖的权利,这也是它奔跑的目的。它和母羚羊碰碰鼻子,摇摇尾巴,嗅它翘起的臀部,嗅它排泄的浓情鸡尾酒。然后交配繁衍,它生命的意义止于此。它还会奔跑,另一个阶段的奔跑。 灰尘一样的白色颗粒从房顶飘下来,像下雪一样,却不是下雪。不下雪的冬天除了耐睡之外,真是一无是处。那里的冬天向来都不下雪,就是普普通通的萧索模样,并没有变得更萧索,即使是到了圣诞节,也毫无气氛。我收到过几封信,信封不是白色的而是土黄色,字迹也各不相同,里面都夹着贺卡。一点点小小的思念,可以汇集成感动的汹涌潮水,在纯粹精神的怀旧的角落里翻滚。 我翻转一下身体,燥热似乎是好受了一点,脑子里的冬天却也不使身体凉爽,不是冬天的节日他们也就不会寄贺卡给我。信封里面或许是藏着贺卡,普通祝福的贺卡。如果关心变成了做作和固有的格式,那贺卡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引起的情绪反应失去了原有的效果。 “你为什么不送送贺卡给你喜欢的那个‘麦杜莎’,让她感动,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她的头发就会疯狂的跳舞了。” “我喜欢她的长头发,长长的结成辫子垂下来,可以自由的摆动。你知道,在夕阳下跳舞的毒蛇也是很美丽的,不要带有是非善恶等等主观的看法,仅从自然的角度来看,它们是散发着生命的灵性和光芒的。蛊惑人心的力量,极富创意的非常规的吸引,是阻挡不了的。”老林的眼神在嘶嘶的抖动,就像要发起攻击的爬行类。 “显然你很能发现她身上的优点,就算用上许多放大镜和显微镜。许多东西都是外在的,仅仅是表面的吸引。” “由外而内的,当然我先看到的是她诱人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她吸引了我。透过她的眼神,我也看到了她的率真,内心的渴求以及困惑。就算再怎么分裂,也无法割断外在与内在的联系。她是一个复杂的整体里面存在的一个复杂的个体,很美的个体。” 坏女孩的坏有她固有的行为方式,以及与这种行为方式相匹配的价值观,仅仅是情绪的释放。会跳舞的标志性的头发是一个符号。很妖娆的背影。 “我要去麦加!” 老林躺在床上大叫道。也许还未从睡梦中清醒,某个情形出现了。巨大的散发着神秘光泽的石块,辉煌的灯塔,汹涌的人们虔诚的拜祭。 神和力量,如是他奋力的朝前跑去,哪怕是黑暗与崎岖,一大片茫然与荆棘丛。 第十五章 雪国 更新时间2011…6…18 17:04:31  字数:3616 灰尘一样的白色颗粒从房顶飘下来,越下越多,淹没了我的脚踝。好大的一场雪。曾经碧绿的树叶和金黄的稻禾都过完了自己的生命旅程,找到了最后的归宿,在冬的银匠到来之前销声匿迹了,光秃秃的树和光秃秃的田野愈发显得凄冷清瑟。 田野里的泥土都翻耕过,卷成了麻花,一长条一长条的,在油锅里炸成黑褐色,一块一块的土渣上还有一寸多长的稻禾的秸秆。一片一片的雪花裹紧了土块,形成一块块高低不平的雪丘,偶尔有一小撮黑褐色的土块从一整片白色的棉被里探出了一个头,出来透气的鼹鼠,昂着警惕的脑袋,暴露出自己褐色的皮毛了。 枯黄的秸秆也有伸出小指头到雪地外的,像是彼此间联络用的信号发生器,谁能知道,秸秆之间传递的信号会是什么样的。秋天的经历故事,发芽时的狂喜和落寞,又或者其他,也许是互相切磋些抵抗寒冷的招数也不一定,它们的信号也许是以磁场的形式传播。 土块之间的雪堆有着柔和的曲线,静止的连绵沙丘,原来的硬线条被剔除。婴儿的皮肤细嫩光滑,柔若无骨,而且很白,白得没有半点瑕疵。他睡在摇篮里,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头,眯着眼睛。一片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土渣表面的雪粒身上,晶体的镜面反射出多彩的光和色。 硕大的雪片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它看见了树的头顶上的斑痕和叉开的枝条末梢。刚硬伸展的线条,扭曲的铁丝,仿佛一把把尖刀扎向它,它闭上了眼睛,紧贴在树枝迎风的这一面。在黑雕塑上刷了白漆,或者是白色的釉彩。它听见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了,那是几个穿着小棉袄子,花布裤子,戴着毛绒绒的编织帽的小孩,笑起来有酒窝。他们没有什么玩具,雪就是他们最好的玩具,胜过摩托车,胜过能发光的玩具机枪。雪在他眼里美丽而神奇,世界怎么突然变成银白的了,天空白得发亮,雪片就长在树尖那么高,哗哗往下落,云朵的碎末。 天空值得仰望,雪片的根源。雪掩盖了一些小小的障碍,小木桩绊倒了他,很舒服的一摔,天空和大地猛然间晃动,换了一下位置,眼中的世界不同了。天更高,雪粒粘在脸上立刻就化了,湿湿的。 被雪片刷成半白色的树,是那么的高大,高过父亲的肩膀,简直高入云端,想爬到树身上去肯定会很困难,父亲的肩膀倒是经常爬上去过。树龄可能很长了,长得却很细,自己削的铅笔经常会断。不知道树是什么时候落的叶子,变得光秃秃的了。树在冬眠,在休养,积蓄着力量,反衬出白雪的形状,斑驳的树皮里塞满了许多雪粒,变得不那么粗糙难看了。不同的树用造型各异的虬枝表现着自我的风骨,表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线条遒劲的水墨山水画,嬉戏的儿童。 灰色的树笼着白色的雪,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幕缠绕村庄的炊烟。似乎有嗽嗽声,那是风来了,风从屋顶上刮过去,刮成非常平坦的两个斜坡,从屋脊处往下滑,厚的像棉被,薄的似纱巾。隐隐显现一棱一棱的屋瓦的形状,很有规则的排列,教室里的课桌椅子,操场上的方阵,书本里一页页的纸张。屋顶上的雪不等太阳出来是不会化的,而且背阳的一面雪化得慢,物体由固态直接变为气态叫做升华。女老师爱穿白衣服,笑容很亲切。 阳光照射的时间久一点,屋檐就开始滴水了,一滴接一滴重重的落下来,划出一道长长的亮线,落在屋脚的大个石头上,溅出小水珠。石头被水滴滴穿了一个孔,黄豆粒那么大一个孔,原来石头是软的,总归是比豆腐硬,难道水滴是硬的,总归没有刀子硬。时间,时间让硬的变成软的,让软的变成硬的,柔能克刚。 屋檐上结了长长的冰柱子,剑齿虎和长毛象的牙早就断了,溶洞里的钟乳石经过亿万年的堆积,冰糖葫芦和雪糕连成一串。用竹竿把冰柱子敲下来,放在嘴里吮吸,就像吮吸冰糖葫芦一样,吮吸出许多新鲜感和乐趣。奶奶很瘦弱,佝偻着腰说,丢掉吧,脏的,吃了肚子痛。屋檐上的水不停的在滴,积雪慢慢的变薄了,冬天的被子变成春天的被子,麦苗探出了头,绿色的。突出屋顶的烟囱升起灰白色的烟,升出几米高便融化在灰色的天幕中,看不见了。 河流都封冻了,透明的,流动的水眨眼之间凝固了,变成了半透明的毛玻璃。厚厚的,严严实实的盖住,蜡烛燃烧时被风吹歪的火焰会让一些蜡油滑落下来,在冷却之前也是半透明的。半透明的冰层很厚实,许多小孩在溜冰,他们可没有冰刀,溜冰鞋等东西,就用家里插秧的秧马坐着在冰上滑。重量越大摩擦力就越大,接触表面也很粗糙,当然没有谁去打磨过。木头和冰摩擦有很大的吱吱声,一扇古老的门窗打开了,吱吱声是木轴和铁的摩擦。哪一种声音是危险的,椭圆的白色气泡在冰层底下斜着眼睛看,它四处游走,不安好心,危险隐藏在安全底下,没机会露出头来。一驾驾秧马驶了过去,如同一辆辆小车,半透明的冰面上磨出了一层白色粉末,奶奶在包饺子过年,用掉很多面粉,溜冰也会流汗。 柳树上的年轮很明显,一圈一圈的,最外围的最宽,是淡黄色。越靠里面就越细致了,颜色也越深,是褐色的。一段一段的堆放着,白色的积雪覆盖住了它裂开的粗皮,看不见。而柳树的皮是什么样子的,一点都不难想象。从侧面看,当然不难发现这个雪堆的秘密,堆在一起的实心圆是个不错的图案。几何老师的圆规在黑板上画了些圈,一盒才用的粉笔。 一段一段的树当然不会发芽,就算雪化了,春天来了,锯断了的树仍然老样子的堆放在一起,就堆在掉了叶子立着的柳树旁,立着别人的生长和繁荣。仰望对它来说并不是固有的角度,殊途同归是它们命运最好的解释。打雪仗的人会走近它,取走一把它身上的雪,再取走一把,没空理会他的年轮,由窄到宽,一圈围着一圈的年轮,围了许多个秋冬的故事。它的见闻,或许是它关于这个世界的解释,对生命的领悟和热忱,都埋藏在一圈一圈的细纹里了。 伐木工挥舞着斧头和锯子,或许他叼着根烟,稍后还会喝瓶老酒,树木生命的终结者,没有罪恶感的天葬师。父亲偶尔会喝点老酒,特别是在下着大雪的时候,木材炖的铁锅炉子,烟贴着铁锅往上飘,寻着风向散开,钻到眼睛里辣辣涩涩的,条件反射的眯起来。高脚的小白瓷杯子,一口就咪完,父亲喝酒时眼睛也眯起来,铁锅里的菜很烫,汤在沸腾,冒着泡泡,飘出肉蔬夹杂的香味,夹出来都冒着热气,看不清形状。他穿着长筒胶鞋,披着一件军大衣就出门了,留下一路的吱吱声和脚印,大片大片的飞雪遮住了他的身影。 一头老水牛立在雪地里,它的稀疏黄毛竖了起来,厚皮一颤一颤的。两只有黄色泥土纹的犄角向头后面弯曲着,它鼓着眼睛,低头嚼几把干稻草。一头灰黑色的牛立在纯白的雪地里,悠然的嚼着干稻草,草垛被雪覆盖住了,只露出黄色分叉的边缘。麻雀、八哥、灰喜鹊在树枝上叫,蹦来蹦去,它的羽毛梳理得很整齐,被风一吹,颈脖处的几片细绒逆了起来,接受太阳光的透视。它雀跃着来到地面上觅食,草根,种子以及冻僵的小虫,烧糊了的饭粒,饿不死它们。闰土的捕鸟机,我不会去做,笼子外面的鸟,自由的鸟才是最漂亮的鸟。 门前是一片空旷,只有静静的柳树。几个叔叔在打雪仗,他们没有翅膀但是会飞翔,自由的飘起来然后轻缓的落下,如同一片片没有重量的雪花。他飞很高飞到天空的尽头,连一个黑点都看不到了,天地一片苍茫。他们在躲闪,躲到柳树里面去,然后再从树尖上飘下来,朝对方扔雪球,雪花四溅。穿兰色外套的叔叔又被雪球砸中了,他反应很慢,别人刚瞄准他他就蹲在地上不动了。我真想扔他几个雪球,哈哈。他们的头发很黑很干净,有荷叶的味道,笑容很爽朗,铜铃声,鼓钹声,不间断的响起。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牙齿,年轻有活力的身体在舞动,在奔腾,在飘远。 成千上万的玉做飞龙在苍穹作战,互相摩擦撕咬,绞成一团,败鳞残甲漫天飞舞。村子周围是广阔的麦田,此时盖上了暖和的白被子在睡觉,睡成一片雪的海洋,此起彼伏的波浪。远处的村庄也有相同的美景,可只看得到一抹烟灰色的淡影。他们很快乐。 坐在屋里烤火,聊家常,打些小牌的是老人。那些青春活泼的少年和豆蔻年华的少女与雪具有天生的亲和力,他们都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在空地上滚雪球,从捏在手里的一小团雪滚起,成倍滚大,所到之处,雪花都被卷走,渐渐的,雪球可以滚到和真人一般大小。于是把它停靠一处,给他整理出大致的轮廓,无一例外的是肥嘟嘟的肚子,圆乎乎的脑袋,然后给他安上两个荸荠做眼睛,插上一个胡萝卜鼻子,胡萝卜是红色的,吸入冷空气冻成红的。最后给他戴上一顶帽子,披上红围巾。 冷不丁,一个雪球砸在他脸上,他又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洒在我颈子里,“是他打的你,又不是我,你洒我干嘛。” “我才不管,我洒的就是你,嘿嘿。”他很无赖的笑笑,跑开了。 我只好把雪踢到别人身上,战争便爆发了,都疯成一团,追逐、打闹,嘻嘻哈哈,呼出的白气遮住了粉红的脸庞,大红的鼻子。 雪人被扒了充作弹药,它也难免有一个从出生到消亡的过程。不知从哪里冲出一只兔子,竟围着他转了几圈才跑开。我们拿了枯枝条,草帽猛地追赶,从村头赶到村尾,然后又赶到邻村,引得邻村的少年也统统出动,加入这场声势浩大的冬猎图。 在雪地上追雪白的兔子真有些困难,他以为兔子在那里,便飞身扑过去,结果扑了一身雪。所有人都自以为是的扑在地上,扑在自己想象中兔子的身上,同样是一片白色,有生命的白色,捉迷藏的白色,越跑越远,没了踪影。 雪,一直下在回忆里…… 第十六章 小弟 更新时间2011…6…20 23:24:08  字数:2929 白色的颗粒都止住了,一条光柱斜射过来,像一把利剑。剑斩断了那些白色颗粒,如同斩断一根蚯蚓,而在那白色的剑的光柱中,有许多更细小的微尘悬浮着,游荡着,织成那剑的利刃。剑斩断了那些少年的翅膀,一个个都跌了跟头,光着脚板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打着灯笼摸索,一分一厘的钱币,在腰包里叮当作响,盘算,不停的盘算,皱纹一条接着一条的往额头上爬。 “你把信封撕成碎片,洒到地上到处都是,疯了么!”护士小姐很愤怒的说。然后,她把托盘很重的砸到桌子上。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下雪了呢!”我转过头小声的说话,不敢看她。 她用镊子敲了一下床头说:“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做的是脑电波和心电图的扫描。” “怎么样?”我很急切的问道。我好想早点拆掉这头上的纱布。 “因为你的费用没有结清,所以只告诉你一半的结果。”她从大白褂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念到:“编号WH9527,得的是,感觉错乱回忆浮现XXXX综合症。” “哦!这样啊。”我似乎没有兴趣知道她所说的XXXX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头痛并不是假的,有时候比真的还要真。 我转过头,对着墙。泥土墙坯的缝隙里落下来一丝光,打在弟弟的脚边,他坐在竹椅上,皱着眉认真的看着书,一点都没有发觉那光的微尘和利刃。那看似静止的却有着强大力量的微尘和利刃,在不停的切削,切削看似无限的空间和围绕这空间所形成的时间,没有叮当作响的计时器,长条形的巨大的沙漏以微尘和利刃的形式在流动。弟弟看不见,他在皱着眉认真的看着书。 庄子做梦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醒来后真的是有一只蝴蝶在飞,就是那种黄色的翅膀上有点状斑的蝴蝶,普通的所有人都见过都喜欢的蝴蝶。事情是这样的吗,这是书上说的还是你自己瞎编。我看着弟弟一副思索状的脸,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明亮。虽然思考不用眉眼,但他的眉眼在思考的时候显得非常好看,让人看到了他的思考,似乎是有所收获的思考。 也不全是书上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庄生晓梦迷蝴蝶倒是段佳话。我很喜欢庄子的思想和文采,他是一位哲学家,更是一位文学家和散文家,改变了先秦诸子文章的语录体模式。鲲鹏大鸟和巨鱼,野马尘埃,有用又没用的大树,朝三暮四的猴子,彷徨无所依傍的人,在他绝对自由的精神世界里奔突,把一切有意义变成无意义,然后再变成永恒,让时间凝固。庖丁拿着一把快刀,在健壮的牛的背上跳舞,在牛的皮毛间跳舞,在牛的骨头与骨头的缝隙间跳舞,一支向自然祭祀的舞蹈,各人有各人的领悟。人法地天,地天法道,道法自然。 他仍就皱着眉头,把书翻过去一页,似乎把书翻动一页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那些先知圣贤的深邃思考,是沉重而漫长的光辉史册,泰山、华山、嵩山五岳的重量全压下来,由内到外的定律法则,一根系紧思想的绳子。也许吧,不可知论把这根系住人的绳子无限的延长了,他太了解真理了,虽然他并没有抓住真的真理。知道了一个事物的特性,便是掌握了它,对理性的三大批判。 弟弟的头圆圆的,当他睡着之后,就那么直直的躺倒在地上,像一个有呼吸的玩具娃娃。他的关节是柔和的,可以任意折叠,我把他的腿抬起来,来回弯曲再放下。把他的手臂抬起来,左右弯曲,他仍旧睡得像一块泥巴,淡黄色的柔软泥巴,微微卷曲的头发。我想我可以把他捏成一只青蛙或者是一辆坦克,他的圆脸蛋上布满擦鼻涕的印迹,和着灰尘一丝一丝,一只小花猫稚气的脸。父亲,父亲,我不要玩具了,他就是我的玩具。 玩具的大脑在不断的成长,越来越爱思考了,时不时就蹲成一座雕塑。他又把书翻过沉重深邃的一页,却是一次大的变换。孔孟的性理之学应该发扬,就着新的时代给它一些新的阐释。新的阐释?儒学一开始就是那个样子,到如今慢慢的淡忘了,有什么新的内容好阐释。国家意志,需要在新时代大力推崇的国家意志。儒学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它也经过了几个阶段的发展,曾经显赫一时,到如今又开始衰败落寞。 一棵槐树听了孔子的讲学,成了精。那些国君大臣们却置若罔闻,政事荒废,一只只老虎四处乱窜。董仲舒封孔子为素王,把他推上了神坛,仁义道德变成了社会律条,儒生们弹冠相庆,鼎盛的时光。朱子枕在石头上重新写上一个大大的仁字。鸦片和大炮敲开了国门,七君子们师夷长技以自强,蒸汽机轰隆轰隆的开了进来。那些历史烟尘如同影象一般在书页中滑过,只留下些回响。弟弟用手托着腮,思忖着儒学的将来,思忖着历史发展的轨迹。 “你看书看很久了,不饿吗,先去吃饭吧。”我对弟弟说。 “不饿,书中自有千钟粟。你知道孟子是哪里人吗?”他合上书问我,手指仍夹在他看的那一页当中,当作书签了。孟子是哪里人,我不知道,而且还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只知道他也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孟子也是山东人,他的老师就是孔子的孙子。孟母三迁造就了一个圣人,在教室里听课总归是好事。 小鹅的毛是嫩黄嫩黄的,翅膀很小,小得不成比例,眼睛圆溜溜的。鹅是草食动物,用黄黄的嘴巴啄青草,牛也是草食动物,它有四个胃。弟弟戴着一顶旧草帽,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跟在鹅的屁股后面,他在放鹅,就像别人放牛一样。鹅同恐龙有没有什么关系,它是怎么进化来的,儒学可从不研究这个。 儒学当然不研究这个,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学说有关于物种进化的解释。自然选择学说,不错,但是我突然想到了所谓的‘社会选择学说’,就是现代工业社会对人的再次塑造,人在社会活动中被分门别类,接受挑选,优胜劣汰。可以认为是人类的连续不断的进化吗。可以吧。 德国哲学家很多,而中国哲学还停留在先秦时代,老庄过后便没什么人了。抱着马脖子哭泣的天才还没有出现,就算诞生某个人的悲剧,对整个国家民族来讲也是幸事,我们太需要思想了。你不是还在看着孔老二的书吗,怎么突然说到尼采,难道你就那么希望颠覆传统的力量出现,建设现代文明也需要传统文化作为支撑,民族精神是世界发展的动力。 当然不是抛弃,是要刮骨疗伤,去腐生新,给它一些新的不落俗套的阐释。可是儒道学说是不直接指导现实生活的,再发展它也只能是性理之学,或者会成为虚饰的宗教。科技才是硬道理,才是现代民族精神的体现。 弟弟放鹅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圆圆的小脸,圆圆的小脸变方了,嘴唇上长出了细细的绒毛,原来拿棍子的小手抱着书本在思考了。你是个理科生,却尽看些文科方面的书,别影响了主课。谁说理科生就不能看文科书了,现在就是要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才行,不结合传统的科技是危险的,不结合科技的传统是落后的,你难道没有看到车辙是两个轮子的吗。你的想法不错,你是新人。 他皱着眉头,缓缓地翻着书,口中似乎念念有词。是在背诵一首古诗词还是在记忆一个物理方程式。弟弟似乎对信息技术十分感兴趣。家里明明没有电脑,但他一边看着计算机的书一边描叙,好象就有一台电脑摆在面前,而且还被他拆来拆去,尝试各种操作,论证各种特殊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仿佛他是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电脑黑客。 斜斜的光柱射在他的脚边,亮亮的,仿佛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一条为新人打开的光明大道。他一会仁义道德,一会又电子电脑,把两种不同的东西水**融在一起。温故而知新。 或许他太专注于自己的学习,没有时间给我写信。不过我很想收到弟弟写给我的信,他写的字刚劲有力,不是细瘦的。他如果写信给我,又会写些什么,谈些老庄孔孟之类的问题,似懂非懂。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他认为是正确的事。他皱着眉头,看着书,光柱在他的脚边缓缓西移。 第十七章 乡音 更新时间2011…6…21 23:36:48  字数:2774 一条光线从窗齿间穿过来,落在我的枕头上。寝室里有六张床,左边三张,右边也是三张,我的床靠着门。午休的时间有些长,有时就不经意的睡过了下午的第一节课。老师倒不会冲进来掀被子,他大概整个下午都在休息。 阳光照久了晒得人流汗,睁开眼看见几张熟悉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特殊的光彩。咸鱼的个子最高,高而且瘦,身上没有一丝肉还穿着所谓很流行的紧身皮衣,像一根火柴棒。他没有讲话,坐在电脑桌上,玩弄着他刚买的耳环。678长得有点像李小龙,一模一样的发型、身高,脸上却是一副憨憨的表情,没有一点李小龙的英武之气,不胖也不瘦,没有什么肌肉。他也没有讲话,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时拿出自己的臭袜子放在鼻子上闻闻,陶醉得消失了。 小分头阿红,他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像一团燃烧着的烈火。他的脸色也很红,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他以自己火红的头发和脸色为荣。阿红说:“你刚搬进来的那天,是小弟我在过生日,我的成年礼。我高中时的同学都过来玩,那些鸟蛋什么都不好,就是好赌,不打牌他们是一分钟都坐不住的。那天在寝室开了三桌牌,乌烟瘴气搞的像个赌馆似的,吓了你一跳吧——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赌钱,是不是?” 他的普通话很蹩脚,还一顿一顿的,让人忍俊不禁。我笑着对他说:“不用讲普通话,都讲家乡话也听得懂,你那样憋着难受吧。就你那天打牌时的叫喊声,很对味。恩,你们那边的方言说‘吃饭’是怎么说的。” “就说qi(齐)饭,你听得懂不,你们那边是怎么说来着。” “一样,也是说qi(齐)饭,发音有一点点不同而已,另外那个……” 阿红好赌,经常深夜还在打牌,我还以为他在看书。他有时把桌子都拍翻了,显然看书就算再投入也是不会那样的。我上课时总是很头昏,一种状况是前天晚上被吵醒数次没有睡好,头本来就很昏,一直昏几节课;另一种情形是本来很清醒的一个人,坐进教室听人讲些不知所云的话后就昏了,越来越昏。 要治疗头昏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下课,一走出教室我就全好了,清醒得快要飘起来。阿红与我恰恰相反,他下课时赌得昏头昏脑像一个疯子,上课时却是班上听讲最用心的人之一。不过也有偏好,他就是喜欢有数字计算的课,一做起算术来,他的六个指头都在欢快的抖动。 “男人不赌,不如猪狗。”欢快抖动的六根指头,阿红一边念着经一边摆凳子,扑克往上面一放,便开始斗地主。我是个门外汉,又没有可输的本钱,只能当看客,无聊的看客。龙虾陪女朋友逛街去了,他们四人开始斗了起来,光洁的扑克牌被弯折起来,交叉叠在一起,它伸直腰扇动着空气,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扑克角敲到桌面时有当当的钝响,如同一把匕首在敲击。扑克平着被摔在桌子上时是一声清脆的噼响,如同在他脸上甩了一记耳光。钞票,不能少了钞票,崭新的钞票,抖动时会噼啪直响,阿红说这是世界上最刺激的歌声,最美妙的乐曲。他的脸色更红了,像长了疮的猴子屁股。 他经常会赢别人的钱,偶尔请我们吃晚饭,就是在学校食堂里炒了两个小菜,喝点小酒,有滋有味。下次什么时候再请客吃饭啊?懒得跟你们说,我去练拳击的。 一个自制的沙袋吊在操场的单杠上,阿红走过去对着它就是几套组合拳,每一拳都用了极大的力量,听得到拳风——就是那种快速出拳时所带动的气流。把力量都发泄在沙袋上,发泄在假想的敌人上。 阿红觉得和别人打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以暴治暴应该大行其道,在必要的时候对别人武力相向也并无不可。他不自觉的喜欢上了打架,对别人抡拳头施展他的力量。弱小的同学都受过他的欺负,只敢在背后骂他,高年级的同学不敢招惹他,躲他像躲马蜂窝。他还打过老师。 习惯有时会让人欲罢不能,阿红看着父母为了他操心淘神而日渐消瘦憔悴的脸孔,不时会有一些自责。赔礼道歉的事情全部是父母代他做,他只管打人,母亲对着他哭了,说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生了他这个暴徒,不如让雷劈死算了。 也许自己真的错了,“我想过了,和别人打架是错的。我会改的,我想去练拳击,用尚武精神去体验人生,体验自己的内心。” 他戴上了拳击手套,对着柳树挥拳,打烂了树皮。他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洞,有大地的痛喊声和他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时间过去很久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撩开T恤扇风,露出肚子上的一堆赘肉,我真难以想象他是练过拳击的人。 阳光从天空当中射下来,把晃动着的沙袋投影在地上成一个小点,一个晃动着的小点,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阿红的汗水下雨一般滴在地上,滴在沙坑里,滴在草丛中,顺着他的红头发飞溅。他的 (: ) 焰火之园 第 5 部分阅读 草丛中,顺着他的红头发飞溅。他的手经常破皮,长了难看的老茧,如同一层层的松树皮,松树皮打在沙袋上越来越厚。阿红的手很粗糙,而且力量很大,如同一把老虎钳。他握得我的手很痛。 “阿红,你喜欢美女吧!”678把头埋在烟圈里说,“真正喜欢拳击的美女少得很,他们喜欢的是有名有利的体育明星,并不喜欢体育。他们看到泰森只知道他是个黑人,喜欢贝克汉姆的女生连任意球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会以为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球。那些女生,头发长,见识短,又势利现实拜金浅薄无知,都是些白痴。”阿红好象很仇视女人,他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害,眼神中偶尔会闪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深埋在孤独的内心中的忧郁。 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好勇斗狠,欺负弱小的坏孩子。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成绩很差,学习不认真的调皮鬼。你们仍然谁都不了解我,以为我只会赌钱,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用拳头砸沙袋。不是的,全都不是的,你们不曾走进我的内心,你们不知道它有多孤独多敏感多脆弱,它自惭形秽,躲藏在拳击手套里面。 阿红的脸憋红了,咬着嘴唇呀呀呀呀的叫喊,闪电一般快速的出拳。汗水流出来,心脏跳的很快,跳得很猛,感觉它很强健而不觉得敏感脆弱了。他好象击退了一些假想的敌人。而当他停止击打后,当他静止下来后,那些敌人又会潮水一般的涌过来,淹没他小巧的心。 赌钱更能麻醉自己,还没考虑副作用,阿红就已经沉迷在里面了,似乎比打拳击更让他喜欢。牌桌上的阿红左手的六个指头动作极为灵活协调,好象就是为了赌博而生的。他洗牌很快,总是最先插好牌,而且会用手摸牌,手指上似乎长着眼睛,一圈打下来都不用看牌,阿红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洋洋自得的派头。 “问世间赌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不是我吹牛,我是抓着色子出生的,打这么多年的牌还从来没有输过,进了这个学校到现在还没有自掏过生活费。哎呀,九条!个婊子养的,越是不要它越是来的凶猛,都打了一元胡了。”阿红脸上的红是喜悦的红,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嚣张像。 他忘形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该干嘛。牌桌对他来说是一个超然于物外的世界。牌桌上的人变成很难看的形状,紫着个脸往外掏钱,阿红打牌打高兴了,使劲把牌往桌子上拍,结果牌嵌进桌子里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用刀子把牌撬了出来,继续打。赌博是“穷人的税收”,“贫困的鸦片”,也许还是“学生的情人”。 “阿红,一起去qi(齐)饭了!” “哦!”他应了一声,仍旧粘在牌桌上,不肯动。 第十八章 巷战 更新时间2011…6…22 23:19:40  字数:3225 阿红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周围便有了稀薄的雾气,空气是半透明的米白色,像是悬浮着许多珍珠粉末。他打了一条鲜红的领带,很夸张的模样,约有两尺长,如同一条狗舌头垂在胸前。狗也许是在发情期才把舌头垂那么长,一边散热一边向异性示爱。 鲜红的领带是一种向异性示爱的暗语,阿红在向某一个异性传递着他的暗号。他把长长的领带一半扎在腰带里面,临出门时转过身说:“最近手气不好,不想打牌了。别看我穿得这么样,我不是去约会的,信不信由你。”此地无银的牌子先在那儿立起来,也许就真的是没有银子。 他堂而皇之的做告示的情况是很少的,通常是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一个圆圆脑袋的影子顺着墙壁下去,阿红便消失了。过了几个晚上他一脸憔悴的回来说:“哎,昨晚我的初吻被人骗了。” “是哪个女生?长的怎么样,你们是如何吻的,步聚呢,你也教教我。” “你们不认识的,她是我的牌友,曾来我们寝室玩过扑克牌,喜欢嗑瓜子,长相一般,身材有点丰满。我们一起到歌厅唱歌,玩了一个通宵,她抱着我,慢慢的就亲上了。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这样会后悔的,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我也弄不懂,只是觉得有趣,当她用那种眼神凝视着我的时候,我自然的就噘着嘴巴凑上去了,真是太冲动了!事后就冷静下来了,我心中的爱情决不是以那种很随意的方式开头,我不能被性冲动冲昏了头脑。” “你小子,吃了豆腐还不认帐,小心警察来抓你。” 阿红闭口不语了,他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旁边经过,好象回过头时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的脸有一阵兴奋的红色,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一丝热,就在脸皮下面游走,未曾泛出来,然后就消失了。 那身影似曾相识。在上课的间隙,阿红出去喝水,似乎是出生以来最渴,最想喝水的一回。走到学校食堂附近的小店铺,掏出零钱来买了一瓶水就咕咚咕咚的灌。 “阿红,不好意思,我刚才买水喝,忘了带零钱,你能给我一块零钱付帐吗?不然我就要回到寝室里去拿零钱,上课就会迟到的。”一个满脸堆着自然笑意的女孩子说,她拿着一瓶水在灌。同样是龟裂很久的稻田。 阿红递了一元钱的零钱给她,眼睛没有往高处看,没看清她的五官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只是低头看见了她的脚踝,一双多么精致的脚踝,关节、韧带、肌肉、皮肤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曲线、弧度完全是人体美学的极致。遗落在草丛里的鸭蛋,被阿红捡到了,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爱不释手。就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曲线弧度,浅浅的光泽和透明感,勾勒出有十足吸引力的空间构造。就在这世界上,某些完美的局部在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秘密,不告诉你!”神秘就是一种吸引力。 张郎靠在栏杆上吸烟,侧着头,前额、鼻子以及下巴的弧线无可挑剔。细长而白的香烟叼在嘴上,薄薄的波浪形的嘴上,紧闭着。烟雾穿过他的牙缝,进入到喉咙气管,进入到肺里,鼓起了每个肺泡,那些幽暗封闭的气囊。然后从他高高的鼻子里面喷出来,在他的脸前形成一团白色的烟幕,多么美的画面。 阿红就坐在寝室门口看着张郎抽烟,手中的扑克牌不小心一下就滑落在地了。 “也许是我有点头晕吧,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些什么牌。”阿红解释道。牌桌上的人沉默不语,毫无反应,仿佛泥塑。赌徒的心思远不必如此细腻,没空理会牌桌以外的世界。 张郎的手指甲有一点发黄,烟草味道都贯穿他的肌肤了,就是一种体味,挥之不去的标志。这些体味钻进阿红的鼻子了,便生出许多复杂的意味来,藏在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就是因为那只脚踝,阿红就认为自己相当沉迷,沉迷在细致独到的审美和之后的无穷想象中。一根长长的,连着地雷的导火索,在吱吱的燃烧,冒烟。喝的不是水,是烧酒,食道里火一样的烧。 曼妙的身影曲线往外括,变的夸张,只剩下一个沙袋的形状。阿红没戴手套的双手,有一些老茧,伤痕,血丝。斗争着的狼,力量与气势都在一对爪子上。美在自己这里,无人欣赏。 阿红的手上戴了一副很特别的手套,不是拳击手的那种,而是特种兵所戴的手套。他双手端着一把重型狙击枪,躲在仓库的角落里,歪着头眯起一只眼对着瞄准镜在看。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戳。血在乱喷,喷得电脑屏幕满是红色。阿红气得砸鼠标,我在仰天大笑。哦,下巴活动受制。 网吧里枪声直响,咔咔,咔咔,哒哒哒,轰轰轰。烟雾弹和闪光弹也很常用。我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深兰色的,还戴着墨镜和头盔,手里托着一把枪,一把很沉的枪,应该很沉。我和其他几个警察一起在一个废弃仓库里面袭击匪徒,匪徒穿着匪徒的衣服,流里流气的匪徒的衣服,土黄色的迷彩,意外的和土黄色的地面城墙形成了保护色,手上清一色的AK47,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兵法为带兵者使用,又被局外人念叨来念叨去。端着枪冲锋的都像只没头苍蝇,全靠临场发挥,都跑出来在仓库前的那片空地上火拼,蓝色的集装箱被鲜血染红。我疾恶如仇,冲在最前面,连干掉了张郎和阿红,还剩十滴血。 阿红从隔壁跑过来说:“你小子真牛,下一局我们单挑。”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先扔几个炸弹给他提提神,不料一把扔在墙上反弹回来把警察队友炸飞了,气得他在旁边龇牙咧嘴的。因公殉职是件很光荣的事,死在战友手里或许不值。 我满不在乎:“你要躲在箱子那里,怪谁呀!”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 阿红换了一把沙漠之鹰练习爆头,火力太小,反而被爆了几次头,只好放弃。我躲在屋顶用狙击枪瞄准了阿红的屁股,突然身上血狂喷,回头一看,悍匪咸鱼手拿一把匕首在我背上乱戳。我正准备跑过去骂他阴险,网吧老板挺着个啤酒肚过来说:“到七点了,下机了,没尽兴的晚上花八块钱再来。” 警察用的枪支装备都被没收掉,意犹未尽的下了机。真是好玩!咸鱼在路上边走边笑,腰都直不了,对我说:“他妈的第五局,阿红在你身后用M16狂扫,一百发子弹都射完了,全落在墙上。**的却一点事都没有,回头一枪把阿瓜爆了头,我在旁边看到快笑死。” 阿红狡辩道:“肯定打到他了,M16火力猛但后坐力太大,瞄不准,子弹都往天上飞,通信卫星都被我打下来几个了。” 我看阿红又泛起潮红的脸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听到耳朵边枪声狂响,才回头看看,随便放了一枪,哪晓得就把你给挂了。”流矢杀人于无形,很多人从马上摔下来,倒地一命呜呼或者近身肉搏。冷兵器时代声势浩大的战争,同样的残酷。 起床的时候,头还有点昏,我怀疑阿红是用他的M16打中了我,有一粒子弹还留在脑子里。把他们都用拍醒,一起到食堂去吃饭。“又点苦瓜,没劲!”我瞟了一眼菜单说。 “没事,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阿红傻傻的笑,头发在燃烧。 张郎拿着空碗说:“都像我们这样一人搬三碗饭,食堂里的老板会亏得没裤子穿。” “管他呢,反正夏天快到了。”阿红不动声色的说。 张郎笑到快要喷饭,真正幽默的人自己很少笑,却有种旁人学不会的深入骨子里的味道。阿红一般是不怎么开玩笑的,也很少笑。他就喜欢时不时的蹦出那么一两句话,逗的别人大笑。当然,他觉得张郎的欣赏水平是符合自己要求的。 阿红又低下了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苦瓜。 我躺在床上看《围城》,龙虾约会去了,约会一只麻雀,一个长得像麻雀的很瘦脸上有雀斑的女生,他行动非常隐秘,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龙虾,你很适合去做地下工作者。” “不是地下工作者,是地下情工作者。难道你们不觉得谈恋爱是属于个人隐私吗,你那么有兴趣,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我接吻还是怎么地。” “不必了,咸鱼的真人秀都看厌了。”人们都需要一点神秘感,哪怕自然科学走到宇宙的尽头,也还是揭不穿世界神秘的面纱,笼罩在人们心头和思想深处的神秘面纱。只不过那些神秘有时候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无聊伪装。 他们四个人在牌桌上的语言很直白,甚至带着一大堆的粗口,就在我的床下面围了一个城斗地主。阿红桌面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打牌从来都不拿钱出来,也不需要拿钱出来。他的自信和空空的桌面给对手们很大的压力。谁都别想赢我的钱,你们跟我打牌就等于送钱给我用,至于有没有学到技术,我不管。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三个愿挨。 我一整晚都睡不好,被他们的炸弹给炸醒了三四次。 第十九章 绿林 更新时间2011…6…23 23:42:57  字数:2916 一只丑小鸭扯着嗓子直叫,“懒猪,起床了。懒猪,起床了,咕咕,咕咕。”它躲在钟面上方的塑料小房间里面,跑出来敲了几下钟,马上就跑回它自己的房间里面去。讨厌的家伙,还以为它这么勤劳就会变成白天鹅,那只是童话里的故事。 我讨厌闹钟,但我需要它,我们亦敌亦友。我从床上起身穿衣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们四个家伙竟然还在厮杀,都脸色惨白,快虚脱了,用最后一点毅力在拼。等我把牙齿上的污垢清洁完毕,又用水湿了湿覆盖在五官上的皮肤,再过来看这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阿红面前的钱堆了几尺高,好在用几包泡菜压在上面才没倒掉。他的笑容阴森森的,露出两颗龅牙活像个阎王一样。 咸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头趴在桌子上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我被吓了一跳:“咸鱼他这是怎么了,输昏了,会不会死,要不要叫救护车?” “没事,他晕倒又不是一次两次啦,他有高血压,让他在地上就这么躺一个小时就没事了。哈哈,我赢了点小钱,今天的早餐我请了,一人一个烧饼一根油条外加一包豆浆。”阿红大笑着说。等我们把阿红指定的三件套装进肚子之后,咸鱼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阿红有些不耐烦了,把喝剩的豆浆泼在咸鱼的脸上“还装死啊,没死就起来,吃早餐!” 咸鱼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脸拿起烧饼就啃。一条饿狗,看见了肉骨头就什么都忘记了。辅导员老师就站在门口,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还叹息了几声。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到公园去春游吧,费用自理。” 公园里树真多,除了树就没有什么了,道路倒是很平坦,而且没什么分支。烧烤区的烟雾夹杂着烤糊了的鸡腿鸡翅膀的味道,飘出来,飘到很远。烟雾淡了,烤肉的味道还闻的到,让人唾液腺不停的分泌口水,然后又咽回肚子里去,阿红随着气味进去了,他喜欢吃肉。我仍沿路走,一片漆黑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仿佛沿途都有野兽出没,很多双闪着绿荧荧的光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直发毛。走着走着就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一片空旷的黑夜摆在面前,野兽的利爪藏在树木背后。 远处山顶上有塔,金光闪闪的,好像是有宝藏的目的地,取真经的圣殿。怪异的石块台阶,一级连着一级,如同凭空悬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跌进万丈深渊。爬到半山腰有一点累,腰酸腿痛,野兽紧跟在身后,看看金塔,又努力往上爬,好象越爬离金塔越远,在地上坐了一会接着往上爬。那些野兽的皮毛全都是漆黑的,张开的嘴角露出尖利的牙齿。一个人孤独的攀登,只能是靠自己了,摆脱那些危险的野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却看不见金塔。 金塔可能只是一个幻觉,当人处在山脚时,仰视着山,觉得它无比高大,总以为山顶应该有一座金塔,一个世界上的顶峰,终极的目的地。但爬上山之后,爬到山顶之上,才发现不过如此,光秃秃的岩石,此外什么都没有,失落到极点。顶峰太狭隘,视野倒是会开阔一些。湖和那些山尽收眼底。峰峦起伏,一片苍翠,山水一色,波澜不惊,让人感觉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了天。 下山的路就显得顺畅了,也是石阶铺成,但下山的石阶是塌实的,似乎绕着几片祥云。绿树成荫,遮天蔽日,光线暗淡,土地吸饱了水很湿润,一些苔藓乘势发展,和那些扭曲奇异的藤蔓争夺养料。我好似穿过无幽灵的冥界,阎王,判官,黑白无常,众小鬼。一幅阴间统治的组织结构图。无处不在的金字塔,链条,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保持运转,保护次序。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事物的普遍性要靠特殊性来表现,两者总被忽略其一。白马非马。阿红正在啃鸡爪子,满嘴流油,鸡爪子上没有肉,嚼起来却够劲。他在啃鸡爪子,我步行回学校。 空地上举行放风筝比赛,各种各样的风筝在天空漂浮游弋,有红蜻蜓,黄蝴蝶,还有金鱼。它们都能在天上飞,拥有超越普遍规律的生命,在别人眼里它们很幸福,它们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或者反而觉得痛苦。幸福的悖论。学生们大笑着,奔跑着,把手中的风筝向天上放飞,看着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青云直上。他们都希望自己是风筝才好。天空很寂寞,风筝之间无话可说,它们都受制于线。 许多条小路,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地方,许多人走进去,走到不同的地方。老同学,只怕早就不认识了。腿有些酸,像塞了许多草莓在里面,只好忍住酸痛直直的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掏出草莓来吃,确实很酸。两旁的建筑,有些八成新,有些半旧,有些快报废了,有些则还在施工当中,一座一座的都不说话,但心事都明白的写在脸上了。从它们脸上可以看到一座城市的发展史,以及城市的性格,是那么的复杂而耐人寻味。中规中矩,却又忍俊不禁,戴着虚伪面具的小丑,一本正经的风尘女人,花枝招展的教书先生,穿着貂皮大衣的饿死鬼。身陷囹圄之中的浪漫主义,犬儒主义的暴富梦想。一副反复涂抹的画布,不知道开始,没有结束。 欧阳欢也春游了,她来信说她游了大坝,看了瀑布,把那里的风景形容的壮丽秀美,好似蓬莱仙境。形似而神不似。青山挺拔俊朗,瀑布一层接一层,飞短流长,清澈的潭水从她脚下流过,她弯着身体戏水,像一张娇小柔弱的弓。调皮的眼神仿佛在讲故事,她自己的故事,我听不懂内容。 她的信封是白色的,字迹歪歪扭扭,不是豆芽形,而是花生形。我该不该回信,回信又说些什么呢。讲我们平淡无奇的春游,只是说看了一天的树,然后大谈我的律师梦,戴着白色卷发的义正严词的阴影,在法**来回穿梭,呼唤正义。那我首先应该弄明白法律是什么东西,许多人身上都戴着链子,贵夫人手上的金链子用来装饰,瘦奴隶脚上的铁链子用来束缚。链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制造它的目的有所不同。 简明借给我的那本《律师的薪酬制度与计算细则》,可以算得上是一本入门书籍,灰尘很厚了,还有老鼠屎。我痛恨老鼠。拍拍书上的灰尘,抄几个专业名词唬一唬她。我想欧阳欢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说不准还会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和兰梦去看樱花的事情该不该跟她讲,那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经历。欧阳欢知道我和别的女生一起去赏花会作何想法,可能会不高兴,发脾气。还是会由衷的高兴,祝贺我。空气中漂浮着清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她和陈稳应该发展到一定程度了,把我抛到脑后去了,那时的一点好感早被时间和距离冲淡了。距离产生美,或者是洪水猛兽,摧毁一切。 她的信是白色的纸,我看了好几遍,到底该不该回信。信纸慢慢变成黄色的了,如同几片枯叶。她看着信,默默的流泪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 我慌了,难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我想说我有一点想念她,想念她难道有错吗,难道朋友之间不可以想念吗。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想念她,我为什么要想念她呢,就是因为那种普通朋友的短暂离别吗?月牙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我肯定偶尔会想到她,有曲线的身影圆圆的脸蛋甜甜的笑容。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她在阳光灿烂的清晨对我说。我好想拥抱她,或者回到几年前,说一些什么话,可是说什么好呢。 陈稳那个小眼睛家伙难以琢磨。她流泪了,那一定是出于超越了友谊的考虑,我可以猜想到她的那种情绪。同性之间的嫉妒,如同水火。我见过欧阳欢流泪的样子,但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流泪,或许也是出于超越了友谊的考虑。 我当然不能给欧阳欢回信,不然陈稳一定会臭骂我。陈稳那个小眼睛家伙难以琢磨。我什么也不能给欧阳欢写。一封白色的信件,有好几张纸,慢慢的有些发黄。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一行行模糊的类似花生壳的影子。 永远都是,好朋友。 第二十章 老水牛 更新时间2011…6…25 23:41:38  字数:2362 我好口渴,我要喝水。一头老水牛在我的双唇上翻耕土地,犁耙过处留下一条条血痕。那头老水牛的身后,是一个年长但结实的好劳力,他戴着一顶由黄色转变为褐色的草帽,草帽的阴影斜在他的锁骨上。突出的锁骨,皱褶的肌肤,被太阳光晒成铜褐色。铜氧化后形成的褐色,有时间沉淀和栉风沐雨后的味道。油画里的质朴角色。 他的头发是很短的,夹杂着几根灰白,都扣在褐色草帽里面了,但从两鬓就可以看出一些颜色来。陷在皱纹里的眼睛,黑黑的,黑得黯淡没有色泽,一根碳棒,如同拖着犁耙的水牛的眼睛。它只能看到泥土的表面,它也只看泥土的表面。他的脚踩在泥土里,然后提起来朝前走,泥土里留下一个脚形的凹槽,泥水灌进去,填满了凹槽。翻耕土地,踩出凹槽,流动的泥水。土渣翻倒在一边,他踩着凹槽前进,泥水不停响动的声音。重复又重复,他的生活画面。 沾满泥浆的青布衣裳,敞开着。没有风衣裳便不会摆动,直直的往下垂,挥发着的体温汗水,把背上的青布湿了一大块。裤管卷的很高,露出膝盖骨。蚂蝗吸人的血液,粘在腿上拔都拔不掉。他小腿上的静脉曲张,在腿肚子上缩成一团一团的。绕在一起的鸡肠。高强度的劳动让静脉承受不了。 “爷爷,你的腿肚子怎么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是棉花吗?”曾经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十分好奇的问。 “不是棉花,是干农活累成的。” “治不好吗,可以把它拉直。”我以为事情就像拉糖丝那么简单。 “不管它了,没事的。糖吃多了坏牙。你先回家吃饭吧,我要把这块田地翻耕完。” 搬个板凳坐在田边很好玩。骑木马可以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他一只手紧握着犁耙,一只手上拿着一条鞭子,偶尔抽一下老水牛的屁股。鞭子猛抽下去会有呼哧的一声响,快速的摩擦空气。鞭头抽下去有很大的力量。我曾经用鞭子抽死了一只麻雀,爷爷骄傲的说。 是吗,用鞭子可以抽死一只麻雀!麻雀几乎是见到的最小的鸟类了,它的头没有乒乓球大,缩着脖子喳喳的叫。它警惕性很高,喜欢成群结队。就算只是统计一下概率,用鞭子抽死麻雀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熟能生巧,卖油翁的故事可能只是书上的杜撰。 水牛的眼睛非常大,瞳仁周围似乎一直都有红红的血丝,瞪起人来很可怕。它是劳累过度,还是经常熬夜,长年窝在低矮草棚里消磨了它的锐气。牛的身体很强壮,它有四个胃,是反刍动物。水牛的犄角向后弯着,像两把弯刀,却没有什么攻击性,人们都说它太温和了。斗牛才不温和,而且它的角向前冲着,专门为顶人而生。 犄角是由一些胶质堆积成的,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同它的皮肤一样的黑色。太多的灰尘和泥水溅到犄角上,覆盖住了它原本的光泽,显得过于土里土气而脏乱让人嫌弃。碗口阔的蹄子,一步一个脚印,很容易看清它走过的路,它的足迹。自然的曲折,曲折得自然。虱子和苍蝇一辈子都死缠着他,生老病死是一切生物的生存法则。我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但人们更喜欢我的肉。如果牛会说话,人们都要无地自容了。 我们家养过四头牛,第一头牛从桥上摔下去摔死了,叫都没有叫一声,那是一头笨牛。第二头牛是头母牛,下小牛崽时难产死了。牛也会难产吗,会因为难产而死吗。也许会吧,牛和人是一样的,一胎只生一个,怀胎要怀很久,当然也会因难产而死掉。 第三头牛是累死的,那头牛很惨,连续耕田耕了半个月,一天都不让它休息。因为那时是农忙时节,几家共使一头牛,它累得走不动了,就拿一些牛饼放在它的鼻子前面哄它,只是哄它往前走却不给它吃。那样做很残忍,后来呢。后来它倒在田里面,死了,临死前流了许多泪。泪从它的大眼睛里面涌出来,滑过它的两腮,滴在水田里面,很酸很酸的泪,如同下雨一般。那一年丰收了。爷爷,我想哭。 牛是农家的命根子,我也舍不得它啊,如果牛不能耕田,那它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使牛的地方,也只能让它做菜了。人们当然愿意用机器,不会难产累不死的机器。这是第四头牛,很好使,过些日子等我干不动农活了,它也就会被卖掉,卖给屠宰场。牛不如马潇洒,也不如猫狗悠闲安逸。庄子说,有用不如无用。 一头牛倒下去,化成了泥土,泥土上长出了一棵树。春天吹来春风,树发芽长满绿叶,池塘的水全绿了,吸饱了妇女洗衣淘米的欢笑声。谷种已经发好芽了,爷爷在田里面烫秧板,洒下谷种,覆盖上保暖的薄膜。水车在飞快的转动,把一塘春水刮上来,长长的身段像一列火车,排列整齐的一长条木片,下去上来,含着满口的春水吐到田地里面去。水花飞溅,绿色变成白色,水车不停的转动,绿色白色的活水流过水渠,流到秧田里面去,让每一颗种子都尝到甜头。哗哗的声音从脚下流过,哗哗的绿色的声音。 “你该关一下水龙头,可不能这么白白浪费水。”一位白衣护士说。如果我能够下地走过去关掉水龙头,那我还躺在这里干嘛。我不要生气,免得惊醒了脑髓里面的那条恶虫,又该痛了。白色的身影关掉水龙头,径直走了。难道不应该先给我服药吗,拜托。捂着头睡吧。 黄昏的时候,他们全回来了。爷爷靠在他自己编的竹椅子上,抽起了大公鸡香烟,一种没有过滤嘴的香烟。以前队里搞大集体的时候,干一天活是五分工,都在磨洋工偷懒,也不是很累。我还会做衣服,做队里面的裁缝,一天可以赚三分工。那些几分几分工有什么用?队里面是按照你做的工分来分粮食粮油,分粮票布票的,工分多那么分的东西和票也就多些。那时侯买东西都要凭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没票有钱都买不到东西。那是一个计划经济的时代。 有一件棉布袄子是爷爷做的,很厚,穿着很暖和。“爷爷,你的腿上怎么有一个洞。” “是被日本鬼子打的,凶残没人性的鬼子,跑到我们村子里面来了,无恶不作。我就躲到房屋的夹壁里,被他们发现了拉出来毒打,在我腿上开了一枪。日本鬼子杀了好多人,还好他们被赶走了。幸好,幸好有八路军。”爷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想到那个战乱的年代,他就会颤抖害怕,眼神里掠过一丝恐惧。 他讨厌刺刀和炮火,他心有余悸,他脑子里只有那片庄稼地,他就会耕田。秧苗探出了头,喝饱了水快速的拔节。 第二十一章 少年春夏 更新时间2011…6…26 16:31:05  字数:2483 垂柳丝贴到河面上了,燕子衔泥做窝,做在房梁上。房前的空地上堆了一捆捆的芝麻。芝麻油都是卖了换钱。奶奶用棒槌把小粒的白色芝麻从它裂开的硬壳里面敲出来,费时费力的活。父亲挑着一垛一垛的稻谷回来,光着大脚板,一闪一闪的,额头上没有皱纹,全是汗珠。他用草帽扇着风,衣服汗湿了,露出被尖扁担压得通红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喝水。 “3都不会写吗,先写上面一个钩,再写下面一个钩。两个钩要连在一起,连在一起就是3了。”父亲在我的练习本上面比划。 要把上下两个钩连在一起几乎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我只觉得7要比3容易写得多,因为7只要一笔就可以写完。父亲捏着我的手写3,他一笔就把3写好了,他的手很大很有力。等他一松手,我又觉得3是最难写的数字了。 “想点愉快的事情,对你的病情有好处。”护士比较温柔的说了一句。 一根蜡烛的光线只够照亮一张八仙桌,房间的其他部分就显得很暗淡,看不到屋顶,看不到墙角。光线沿着土墙爬上去,就能看出很明显的凸凹不平和印记了,那张《巡逻归来》的年画就贴在墙壁上。气宇轩昂的军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条健壮的军犬跟在旁边,很威风。鸡笼里面的鸡一到夜晚就全没声了,它们趴在地上,看不到脚,因为它们的脚借给龙了。 “专心一点,二加三等于几。看好了,两根火柴加三根火柴是几根火柴,你数一下。” “一二三四五,是五根火柴。” “对了,那二加三等于几。” “恩,二加三还是等于四” 父亲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明亮,怒容很清晰。他拧起眉毛看着我,额头都起皱了。我趴在桌子上低头不语,脑瓜在思考。 “等于五,二加三等于五。” 父亲才把举起的巴掌放下去了。 HelloGoodMorningHowareyouByeBye。我捧着一本英语书坐在草垛上念,一只拖着雾的大鸟从天空飞过。草垛很扎人,睡不好。 似乎很热,太阳的火苗无所顾忌的卷集拍打,云朵昏昏沉沉的,无精打采地瘫坐在半空,有好些天没睡觉了。知了趴在满是灰尘的树枝上拼命的尖叫,为那么几个星期的短暂青春和生命进行歇斯底里的表达。几年黑暗的地下生活,不堪忍受。漫长的蜕变过程,量变引起质变。风是传递温度的空气,流动,漫无目的的流动。 时间,裹了小脚的老太婆,极其缓慢的移动。太阳当空,中午时分,二者简直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步都挪不开。河水也有点热,风把温度传给了它,一个巨大而清澈的温泉。一个虻子扎下去,沉到河底,身体帖到鹅卵石上才能感觉到一些清凉。椭圆形的鹅卵石。 几条土狗鱼贴在鹅卵石上看着我,挤眉弄眼的,我甩甩尾巴和它一起游走。水藻擦在身上痒痒的,从肚皮一直痒到心窝里去。光着身子浮了上来,碰到毒辣的阳光如芒刺在背,凉凉的痒痒的全没了,快又吸了一口气沉下去,如此反复,累了就躲到桥墩下阴凉的浅水区歇歇。 拐着弯的河道,几株细长的歪柳树,洒下些许绿荫。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戴着破沿的旧草帽在钓鱼,敞开着灰布衣襟,露出深古铜色的皱褶肌肤,神情轻松的弹落烟灰。几个小孩在他的钓钩附近把鼓泅打得山响,扔鹅卵石,他吹胡子瞪眼睛摔了草帽,对那一群小萝卜头一阵好骂。仰泳顺着河水往下漂,省事得很。 清晨会凉爽些。一到暑假你就只知道玩,书本都被你忘光了。父亲的话就当是耳旁风,我是大孩子了。一身汗腻的从床上爬起来,骑着单车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飞翔的鸽子,就在村庄的上空游弋。村庄散布在集镇的四周,棋盘上的棋子,散落的稻谷或者荸荠。计划或者自然,搅和在一起,调绿色的漆。每个村庄都是一个姓氏的宗族,由一粒种子生长发芽,从而枝繁叶茂的。村子与村子之间由错落的稻田隔开,蜿蜒曲折的小路相连。冰糖葫芦串,算盘珠子,太过整齐。村边栽满了树,多数是些柳树,自然而然地顺着性子生长,从无被修理之虞。 香烟的味道慢慢变淡,似乎还漂浮在墙角的椅子上。爷爷在田里割芝麻,呼呼地挥舞着镰刀,流了很多汗,把他背上的衣服湿成了半透明的,贴着皮肤显出了棕色。他直起身来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擦汗,喝几口凉茶,手撑在腰间歇一会,用淡定的眼神看了看远方许多弯着腰的人,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又接着割。他腿肚子上的血管,一团一团的。 他身后的芝麻茬像是张开的鸟嘴,喳喳的叫,有的还会跳跃起来啄。一群嗷嗷待食的雏鸟,黄黄的嘴。奶奶则在门口纳鞋底,戴着一副老花镜,却仍然把鞋底拿得老远。她中指上套着一个顶针头用的铁箍,把针在鞋底上扎一下顶进去再从反面抽出来,不时的把针放到她花白的头发间磨一磨。做千层底布鞋有很复杂的工艺,女红之一。 一把稻草送进土灶里面,马上燃着了红红的火舌,舔舐漆黑的锅底。米饭的清香味,白色的蒸汽飘出窗子。炊烟也升了起来。奶奶,你做的饭真好吃。你现在是过上好日子了,老早以前可没有饱饭吃,吃糠,吃树皮,吃野菜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青菜都是自己种的,味道也不错。“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卖屋会坏风水,爷爷中风差点死了……”奶奶自顾自的都哝,她说话极具跳跃性,而且是一个很守旧的人。罗盘就是一个指南针,除了指明方向,别无它用。风水之说纯粹无稽之谈,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鬼把戏。奶奶很受用,愚昧的一辈子,没有醒悟的可能。 事情不是那样的,奶奶。什么‘长癣’?你肯定是被四脚蛇舔到了,用丝瓜捏水擦擦就会好的。不是‘长癣’,我没有长癣,谁长癣了啊。‘手’长癣了啊,那就擦手好了,等会我到菜园子里去寻根丝瓜帮你擦癣。她的耳朵不太灵光,我可不想她把粘粘的有异味的丝瓜汁擦在我手上。爷爷右手缩成拳不能活动,左手使筷子极其不灵活,一块土豆夹了半天也夹不起来,有些烦。他的嘴巴有些歪,左边高右边低,歪着嘴加大声调说:“他没长癣,你耳朵又不听见,还喜欢说。吃你的饭好了。”没长就没长,免得麻烦,我还巴不得他不长癣,不浪费我的丝瓜。丝瓜鸡蛋汤很好喝,还能清热降火。老丝瓜就只能用来做锅刷了。 夕阳的光线假意温柔地铺在广袤的田野上,给稻禾尖上渡了一层浅金。绿色会晒成黄色,需要等一下季节,稻禾没法跑到季节的前面去。一幕幕刚升起的炊烟在屋檐边上逗留,安静思考的青色飘带。车铃声惊起几只纤瘦的白号子从田埂边飞出,晾出宽阔有力的雪白翅膀,仙鹤般穿过暮蔼,回家去。鸟在天上飞,家还是要安在地上,或者是树上。 飞翔也会疲倦,天空广阔却没有依靠。 第二十二章 又相见 更新时间2011…6…27 10:33:46  字数:2552 火车的家在地上,但感觉它一直是在天上飞,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后退,消失了。简明坐在我的对面,一种很忧郁的眼神从玻璃镜片后面射出来,然后孤单的反射回去。肉松面包少吃点味道还不错。陈稳的身体好象有点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跟我打电话他还说说笑笑的。是吗,他没有跟我说过,刚好去他学校看望一下,你要不要吃点面包。铁轨两旁有盛开的蒲公英。 好久没有见到欧阳欢了,听说她减肥过度得了厌食症,我们去看望她应该有助于她病情的好转。简明的消息很多,一个人太孤单了就会把关心施与其它人,那也表示,他需要别人施与他很多的关心。是啊,她心情一高兴或许厌食症就那么好了,不需要吃药打针,可以节约不少钱。大坝建好了,我们顺便去看看,人们创造的雄伟建筑。上大学时要做一次自费的长途旅行来体验生活,亲近大自然,走多少公里的路就相当于读了多少书。大学生的旅游指南,就在图书馆一楼的杂志架上。 换洗的衣服不需要太多,包裹重了可是个负担。火车一直在轨道上行驶,两边尽是些荒芜的田野,异常开阔。最远处有些淡淡的山的痕迹,没骨法画的山,路两旁断断续续的桦树木然的向后退却。持枪站岗的哨兵,让人尊敬。突然涌出许多山,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路就是劈山开出来的,真是令人惊叹。 山石很突兀的立在车窗外,像野兽的獠牙,从兽嘴里逃出来便到了车站。一袋烟工夫可以抽一袋烟丝,并不见陈稳来。也许他真的是病了,不方便出来,如果连出来接我们都不方便,那该是多重的病。应该不会,他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牵住了。我是个爱学习的人,陈稳说过?(: ) 焰火之园 第 6 部分阅读 隼唇游颐嵌疾环奖悖歉檬嵌嘀氐牟 SΩ貌换幔蛐硎潜皇裁词虑榍W×恕N沂歉霭暗娜耍挛人倒?br /> 陈稳和欧阳欢,没有牵手但是靠得很近,定格了的笑容。照片上的情景重现,不可以重复的重复,似乎毫无破绽。都是左手叉腰右手在招摇,红上衣白裤子,好象是情侣装,没有那么特别的校服。哈哈,你们还在一起出门迎接我,你们还穿着情侣装,看起来好象还蛮合适的。没有啊,这哪里是情侣装,只是巧合而已,巧合而已。我想也应该是巧合,怎么你的头发烫成卷的了,而且你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淡红色,眉毛也像画过。 哈哈,这你也看出来了啊,我化过妆。现在女生不化妆都不敢出门的,我化过妆是不是看起来要漂亮一点。看起来很时髦,是要漂亮一点,你不化妆更青春更自然一些,你看上去要比相片上瘦了一圈,让人心疼。真的吗,我认为你是在夸我减肥成功,看来节食减肥还真的是有效果,我还要继续努力,把身材变好。 你以前一点也不胖,真的,只是腰有点粗,比较像水桶,腿和象腿长得没两样,哈哈。谢谢你的夸奖,我很喜欢大象和水桶,看我等会不在你的饭碗里放上一桶盐,咸死你。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就吵吵闹闹的,真是冤家。校门好比是偷偷摸摸挖的一个隧道,隧道上面是一个足球场,不够长度所以延伸了出来,像一只伸出的利爪。 学校依山而建,地势起伏极大,篮球场在最下面,脚下走的一条路在篮板上面。路旁是些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一些石桌石凳,似乎有些软绵绵的坚硬气息,几对男女生坐在上面,桌子上摆几本书四目相对旁若无人的讲情话,亲吻。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粘几下,采采蜜,再飞走。它在尽情享受着春天。 几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连着陈稳的寝室。公寓,很宽敞明净的公寓。地板砖像一层玻璃,让人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摔个好受,一定要下盘用力收紧脚步,走两步才知道自己踩在上好的大理石面上。摩擦力是能让人自由行走的关键。窗外有几竿人工栽培的绿竹,稀稀疏疏的个字形的叶子简洁又意韵深长,柔顺的窗帘。郑板桥的竹石图有一副刚劲铁骨,扎根在乱岩中,狂风吹不倒。 最想光顾的地方还是食堂,格局就是和别的学校不一样,也像山路上上下下的分为几层。菜就更有特色,厨师会把黄瓜和茄子一起炒,藕片混上番茄炒蛋,真是让人难以理会,更别说吃了。于是只好吃火锅,一锅翻腾的红色汤水,被辣的不行,油烟很重,一会儿向左飘一会儿向右飘,我端着碗一会儿跑到右边一会儿跑到左边,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面对欧阳欢的盛情,还是要配合的,她夹什么菜放到我碗里我就吃什么,结果笑着吃了几片最令我反胃的生姜,她自己却不怎么吃东西,就勉强喝了几口汤。 “还是要吃点东西,不然营养跟不上,身体受不了的。你真的不用刻意的节食减肥,顺其自然就好。”我说。 “也许是已经养成不好的习惯了。强迫症,减肥强迫症。要我说,现在的女生多半都有这种强迫症。” “为什么?谁逼着你们减肥了。” “一股不明原由的强大力量,扼住了我们的喉管。想要完美的三围。也许和这个时代的生存方式,所宣扬的审美观有联系。如果在唐朝,如果在唐朝,我们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杨贵妃是个丰腴的美人,西施貂蝉都不是,赵飞燕能在掌上起舞。每个时代的审美观都是不同的,毫无规律的滑稽的眼光。拼命的改变自己,以赢得别人的欢心,是男权社会里女性的悲哀。 “杨贵妃来到现代,也要受苦了。唐朝不错,那是个伟大的时代。只有那样的时代才能诞生一位诗仙,李白。李白实践了庄子的灵魂。” “改天我们去感受一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美景观吧,去看大坝,全世界最为雄伟最了不起的大坝。”“那感情好。” 不明来头的小雨,湿润了市中心广场,人少,小贩的吆喝却很勤。“板栗呢,新鲜上市的野板栗耶,桂花糖炒板栗,又香又甜又糯,松软可口,还可以健脾补肾,不好吃不要钱啊!”街道上飘荡着板栗和桂花的甜软清香味,以为是天降甘霖润人鼻息。 广场很大,砌着粉饰太平的水泥砖头,塑造出冰冷生硬的直方和拐角,连接不可一世的高楼大厦,确实很缺乏观赏性。只有些寂寥的雨丝在飞扬弥漫,我们没有带伞都被雨滋润得过了度,衣服湿了大半,不得不跑进大厦躲雨。 简明直叫肚子饿,陈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说:“这雨一时半会可能停不了,现在正是水稻抽穗的好时光,正如饥似渴的想喝水,老天有眼降及时雨,广大的农民朋友又省了不少事。” 欧阳欢对他忧国忧民的情怀不以为然,进去买些东西给我们充饥,人虽多也不用排队,刷一下卡就完事了,才两三分钟就拿了一大堆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腌鸡腿味道应该不错,只是塑封的包装袋很难撕开,欧阳欢就用卡划,一下就划开了。 无孔不入的磁卡,企图控制人类。简明用卡划得很带劲,手臂上却被卡划破血流如注。陈稳边吃东西边说:“你太不小心了,这卡很锋利的,很容易就会把皮肤划破。我手上都划破几道口子了,脚趾都被划伤过,流血流怕了,现在都不怎么敢用卡了。” 它也许曾划伤过我的脑神经。 第二十三章 山形 更新时间2011…6…27 22:51:08  字数:3118 雨停了,远处的山一片青翠,有很多红点点缀其间。陈稳说:“那片山是柑橘基地,种的全是桔树,橘子成熟把山都给染红了,这儿的橘子很便宜又美味多汁,一个有两三斤重,等会我去买点回来尝尝。”橘子洲一定种了许多橘树,要不怎么叫橘子洲。 男人都要喝酒的,不喝酒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快把这一杯干了,不然你就不是男人。陈稳的劝酒词厉害得很,让人几乎无法拒绝。我不想喝两口酒就满脸通红在欧阳欢面前出丑,不像陈稳那样有十三瓶的酒量,也许是他吹牛。还是不要喝酒了,大学生都不让喝酒的,万一被老师看到了可不太好。陈稳非要喝酒,拿几瓶酒准备开瓶盖,我面露难色。 别人已经说不喝酒了,你干嘛硬要逼着他喝,不要开瓶盖,开了就你自己全喝下去,知道你是个酒桶。真扫兴,不喝就不喝。陈稳屈服了,欧阳欢说的话很有分量,如同贾母一言九鼎。回校的路很僻静,路边有人家供着佛像,点着红烛,主人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欧阳欢问我:“你信不信教?” “我不信教,不喜欢那些极端的个人崇拜,不过我十分推崇佛教里面的豁达、博爱的精神,很有益,你信教吗?” 陈稳挤过来说:“她信教的,信基督教!她准备当修女呢,什么男生也不理会。” 欧阳欢看着在夜色里捉迷藏的柳树说:“我不信教,我可不想做尼姑或是修女,不过确实应该有某种精神信仰,像是一根鞋带,系紧你的思想,使之不松弛。所谓的‘神’只是一种虚拟的事物,但它代表的是一种‘高级天性’。正如培根所说‘当人意识到神的恩泽和庇佑时,是对那种高级天性的信任,就会聚集一种人性本身无法企及的力量和信念。” 宗教是一种社会必需品,它起到培养和加强人的社会性的作用。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人类一旦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宗教便会消失。那时候,人的自然特性和社会性便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了。那样的话,人就都变成了完人,变成了超人,变成了神仙。似乎很遥远,除非人不是动物。那么又需要一种怎样的全新的哲学来代替宗教所起到的作用,既让人成为人,也要有利于物质世界的发展。 我穿过那些佛像红烛和纸钱说:“谈到精神信仰,相对照的应该是中国的儒学和西方的基督教。前者阴柔重理性,缓和社会关系,后者具有扩张和侵略思想,是进攻性宗教,儒学之于基督教,就像润滑油之于助燃剂。” 她往耳后理了理头发说:“儒学对中国的影响很大,封建社会的产物总代表着一种旧的社会秩序,是否过期不适用了,是不是阻碍了中国现代社会的发展?” 我故意皱着眉头,“一辆车受外力撞击而不能正常运转,跟他用什么样的润滑剂没什么关系,现在却是一味的追求速度快而忘了加润滑剂,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儒学不仅仅是表面的润滑剂,已经渗透到骨髓里了,是组成中国人性格特质的重要部分,就像一辆车的马达,直接影响车行驶的速度。你想想,中国虽说错过了两次工业革命,但英法等西方国家也是在二战后的废墟中重建的,依然是如此的发达,如此快速的发展,这和民族精神特质,信仰应该有关系的。” 对于人类社会来讲,时间和空间是最大的限制。没有能超越永恒时空的永恒,所以才成为具体。 在夜色里捉迷藏的柳树,有很婀娜的身姿,是哪家秀外慧中的婷婷女子。它摆动柳条的俏模样,便是在用心的思考,送来阵阵春风。我认真的看着欧阳欢的眼睛,看着她思考和说话口若悬河的样子,如沐春风。 沟通很重要,冬眠了的从前的感觉慢慢的在复苏,有了精神上的共鸣和切磋,所有的距离和障碍变得渺小,心似乎很近。怎么这么快就到你们寝室了,我还想多聊会,时间还早。是啊,好像才走了几步路,就这么躺到床上肯定会失眠,我们到后山上去坐坐。吹吹晚风。 没有石头就不能算是山,只是高一点的土坡,荒草丛生,一个人晚上还真不敢待。几个人一字排开,一边吃板栗橘子,一边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市区,特别显目的是一座高楼顶端的红灯一闪一闪的,像颗星星。那市区就包裹在曲线温柔的山里,是一个藏匿起来的花花世界,从他们的角度看过来,学校是藏在山里的桃花源,而身在其中的我们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陈稳说:“前些时,我们学校有个女生为情所困跳了楼。她男朋友把他甩了,她就想不开,他男朋友长的也不怎么样,又胖又丑,那女生长的倒还可以,怎么就会为那样的男生跳了楼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女生可真傻,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跳什么楼啊,后来怎么样了?”我对那些校园百态还有一点好奇心,便追问道。 “没有死。她从五楼跳的,但下面的地势高,相当于是从二楼跳的,只是腿骨折了,休学两个月就来上课了。”看来学校的特殊地形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简明拿了几颗板栗问陈稳:“听说你的身体有点问题,是什么问题啊?严不严重!” “就是有一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上课和学生会的事情太多了,饮食休息没有规律,总感觉很疲劳,小便不畅,膀胱有点胀痛。也不是很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便没有去医院检查,不想花那个冤枉钱,还不如买瓶酒喝。凡事靠自己。”他的确是个酒桶,酒不能治病。 简明一脸担忧的说:“还是去医院查一下比较好,万一有肾或膀胱的疾病那就不好了。少喝酒,多注意身体!” “都是大男人,你那么关心我干嘛,你把欧阳欢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欧阳欢扔了橘子皮说:“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我可管不了。” 陈稳有些自讨没趣扭转头看另一边,眼中都快有泪花了。我问欧阳欢:“听说你因为节食减肥而得了厌食症,是不是真的?” “谁告诉你的,我一餐能吃两大碗饭呢,只是不努力吃而已,怎么会得厌食症。只有节食的人才知道乱吃东西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食欲是埋藏在地底下的炽热岩浆。”许多死火山,岩浆永远都不会喷发。 “有的吃你就吃吧,我奶奶那时候只有吃糠,树皮和野菜粥。”“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痛苦。人的生存和生活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和痛苦,那些类比没有意义。”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只有撑死我,你才会满意吗?” 如果我真的回到了现在此刻来,好想坦诚的问大家一个问题:“青春是什么?” “………” 夜晚有些凉意,如同潺潺的怡人的流水,没有蚊虫骚扰,一觉睡到大天亮。仰面就看到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山石倾出最大的热情,阳光肆意泼洒的近乎奢侈。车在去大坝游玩的路上,两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中途只有一秒钟,只眨了一下眼。 沿着江堤往前走,前面就是大坝,一眼望去果然是很雄伟,壮观,让人由衷的赞叹。百米多高的大坝横亘在长江中央,灰色的堤身牢固厚重,阳光下化成一只摇头摆尾的火麒麟。愈走近愈是雄伟,几乎让人不能呼吸,头发竖了起来,灵魂在脚底缩成一团,周围的世界顷刻间被淹没,时间凝固,只有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如万马奔腾,怒吼咆哮,所向无前。 一切想象、感觉、期待全部抛到九霄云外,连语言文字也变得贫乏,苍白无力而回到了最原始古老的状态,我们只能用夸张惊讶的面部表情来相互交流。面对这人类智慧和力量的结晶,只觉得自身是何其渺小羸弱,我们忘了言语,并排坐在江堤上。雷霆万钧,一种震颤顺着江堤的斜坡伸展上来,像疯狂生长的植物藤蔓把我紧紧缠绕起来,让我在江底游了几个来回。 呆坐许久,离开了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大坝,去爬山。山脚有一些农舍,低矮的土瓦房。山路盘旋向上,刚开始觉得饶有趣味,不时的有几个农夫背着锄头下山来,擦肩而过,应该是干完活回家歇息。走到山腰,有几株旁逸斜出的松树,张开手臂迎接客人,松树底下有石桌,石凳。几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下棋品茶,身上飘着一阵香雾,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黄毛丫头在看课本做习题。从身边经过竟浑然不觉,还是不要打搅他们,他们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又走了一会,欧阳欢便说累了。坚持就是胜利,爬山要一鼓作气,越是停歇越是累,不要停歇,坚持一下就到了山顶。以为登临绝顶就会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料山顶竟还住着几户人家,有良田几亩,桑树竹子,小池塘一应俱全,猫抓的鸡乱叫,狗又狂吠着来赶猫,远处有更高的山头连绵起伏。 “晕倒!” 第二十四章 水墨画 更新时间2011…6…28 23:36:23  字数:3335 永远没有顶峰,又是从山脚开始向上爬。下午时分,夕阳斜铺在远处的山面上,蓝天绿山相映生辉,令人赏心悦目。一条山棱割开阳光,分成阴阳明显的两边,山路清晰可见,一条慵懒的白蛇慢慢向上蠕动盘旋。 我们绕了过去,踩着白蛇的脊背往上走,欧阳欢累了我就伸手拉她一把,陈稳也伸手拉她她却不理睬。到一个陡坡前,欧阳欢爬到一半却爬不动了,差点仰面摔下去,陈稳反应很快,勾住了她,死死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上来。如果摔下山去那可就没命了,我们都惊出一身冷汗,陈稳握紧欧阳欢的手没放开,她也就不怎么拒绝了,任由陈稳牵着她走。到最高的那个山顶上去看日落吧,我说。 山路崎岖,小心翼翼的走,卵石碰撞发出的响声,打破了寂静,终于到了山顶。竟然还是一片村庄,有拖拉机轰隆隆的声音,有汽车喇叭的尖叫,还有电视机传出的高分贝无聊剧情。说几年都说不完的失望,泻了气的皮球,真想一下子滚下山去。与印象中的山顶有霄壤之别——人类的足迹总是无处不在,有时令人激动有时又让人失望。 没有办法,走过几片红薯地,爬到一个高点,算是到了群山之巅了,山顶的石头风化严重,千疮百孔像一只马蜂窝,扎手得很,更不能坐了。我们站在山石上,边吃东西边看夕阳,把那金色的阳光和云霞也一齐吃进肚子,群山有些恐慌赶快把太阳吞下去了,免得挨饿。 天色便暗了下来,山顶上风很大,有点冷。因为抢吃东西的缘故,山都翻了脸,沉默在那片黑黢黢的阴影里。好了,该下山了,幸好还看得清路,便照来时的路走,都低着头只顾看脚下碎石子。我回头一望,两山之间的宽宽的石路,颜色灰白,像一条静止无声的瀑布挂在山间,忙叫他们看,都拍手称妙。精神不累了。好愉快啊。我听见轰隆隆的水声,飞泻过来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妙趣天成,仿佛有猿猴伸长臂膀穷于攀援,用力轻轻一甩,从这边的树枝飘到那边的枯藤上,好似在荡秋千,尖厉的啼声是在呼唤幼儿归家,传遍了整个树林。乌鸦怪叫着划过低空,把他的阴谋诡计掩藏在暮色中,赶去向他的女巫主人报告一天的收获。一只一只又一只,黑压压的围在我身边,光线越来越暗了,这便是一天中,孤独的旅行诗人获得佳句的最好时刻。 注意力不集中,几个人都差点滑进一个坑里,我不自觉的拉紧了欧阳欢的手,陈稳和简明又紧拉着我,齐心协力才爬了过去。慢慢的到了山出口处,凹处呈现出一片灯火,霓虹闪烁,如海市蜃楼一般,却是从未有过的向往与贴近,像久未谋面日思夜想的母亲。只觉得脚下轻快了许多,下山已经很晚了,终于感觉自己到了安全地带。鸟须归巢,人要回家。 刚好可以看到大桥全身的时候便觉得极美,彩灯通亮,吊绳在桥墩上搭成柔和生动的曲线。栏杆刷了朱漆,像条卧虹浮在江面上,江水显得很明亮,是飞来飞去的彩凤凰把美羽遗留了下来。真不愧是长江上最漂亮的桥,其余的几座桥真是相形见拙了,到了桥头却看见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守桥,禁止行人通过。问个路,一块面无表情的钢板说:“你们后面就是站台了。” 上了车,便感到又困又累,把命交给司机,睡眠越来越沉,视野感受却飞出车外,在黑夜里搜索开来。欧阳欢是真的累了,她说:“我还从来没有爬过如此高的山,这次是舍命陪君子!”她和陈稳恰好坐在一排,头倚在陈稳肩上睡了,我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其实我也有宽厚的肩膀,完全承担得起欧阳欢的小巧脑袋的重量,她靠着我可能会睡得更安稳一些。 我的脑子因为受到刺激而变得清醒,就把瞌睡也抛出了窗外。外面是一大幅水墨山水,山形各异,一伸一缩的跑动,脚下有些亮光闪耀,是水展开的衣带,乍看起来以为是一片平地,流动的反光的平地。隧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一个连着一个,长的有一二十分钟车程,短的也有四五分钟。隧道里没有灯,一片昏黄,让人有种穿梭时空,如经日月的感觉。 长假并不觉得长,当身处在最后一天时总会想着回到第一天重新开始。我把你们送到这里了,车马上就会来,路上小心。凡事靠自己!陈稳看着车站的告示牌说。他应该在想着自己的病情以及将要上的课程。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 你为什么流泪,真是个傻女孩,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开,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又不是永别。欧阳欢竟然默默的哭了,脸扭转在一起,变成一个立体的方块,眼睛、鼻子和嘴巴都不在一个平面上,看得见泪滴和白色手帕。她为什么而哭,是考试考得不好吗,是太饿了或者是太累了,是为沧桑的历史和多舛的命运吗。我们走了,坐长途车真是很累,别哭了,你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废话,哪有人哭起来好看的!只是看到你们就这么走了,我很难过,眼泪就是忍不住了,怎么办。她的睫毛又长又密,还卷曲上翘,和着泪扑闪扑闪。黑蝴蝶振动翅膀,在草丛里面飞,在山川河流里飞。她转过头,秀发遮住了脸庞,立体的方块由湿变干,眼泪止住了,五官慢慢的恢复了原形,表达正常的情绪。 我真该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觉,陪她一起穿过漆黑的隧道。幸好她没有摔倒,否则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多遗憾。见到了又怎样,见不到又怎样。车在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中耗费着时间。一个人都看不见,车在飞驰,时间似乎很慢。 “那个殉情自杀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可怜,也很幸福。一段自己很看重的感情以失败而告终,甚至想放弃生命,是再可怜不过的事情了。然而她遇到一个可以让她放弃生命的人,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欧阳欢的眼中满是崇敬,她用手臂抱紧膝盖,似乎刚从楼上摔下来,摔肿了膝盖。 女娲是人首蛇身,沾泥浆造人,炼五彩石补天。西施不能在溪边洗纱了,王昭君要忍受塞外的恶劣气候,吕布和董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岳母在岳飞身上刺上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生养了一位国家忠良。刘胡兰英勇就义,军阀躲不掉灭亡的命运。值得崇敬的女性很多,她们心中有大爱。 “那女生是个白痴,最起码她就很不孝。她就不为生养她的父母考虑一下吗,她就那么忍心丢下父母而去吗,为一个辜负了自己的男生,就去寻死,而让父母承受巨大的打击。我鄙视她。”陈稳对着欧阳欢很严肃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的话也许只是针对欧阳欢所说,并不见得他对父母是多么的孝顺,如果孝顺,他应该停止一切非分之想。 他说凡事靠自己,他还送女生玫瑰。他不应该想和欧阳欢谈恋爱,那样做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也就是不孝顺父母了。他应该刻苦的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应该想,不应该为臆想的病情杯弓蛇影。陈稳的长相真的很难看,三角形的眼睛,尖鼻子,小嘴巴加上老鼠须,活生生一个扒手的形象。不止一个人说他长得难看了,他好象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该收敛低调些。 不要偷我的东西,否则我跟你没完。死扒手。车窗外是深灰色的夜幕,山软绵绵的,如同欧阳欢柔若无骨的身躯,银白色的河,安静却澎湃的血液,自我克制的激情。只有要摔倒时,你才会知道谁是最愿意搀扶你的人;只有疲惫和困难时,你才会知道谁待你最真。你安静的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吧,穿过那些漫长黑暗的隧道,光明就在前头。希望车永远都不要停下来,排在我身后的人一直都待在我身后。 陈稳的头就靠在我前排的座位上,黑黑的近似圆形,就像一个地雷。有人靠在他肩膀上,他正享受短暂的幸福时光。一个地雷安静而幸福的时光能有多长,真是令人望而生厌。 “你到B区去埋雷。” “怎么老是我做这些脏活,让我冲锋陷阵不行吗?” “当然不行,谁叫你枪法那么差。总当炮灰也不是什么很荣耀的事情吧。还是去埋雷,多少能做点贡献。” 扛着枪跑来跑去,意义跟兴趣磨损的很快。战场太小,敌人太强大,输多赢少。CS玩了半晚,有些厌倦。头很痛,硬生生的接了鲁提辖三记重拳,免费开酱油铺了。电脑屏幕发出的光越来越刺眼,眼睛刺痛酸胀,如同快要烂掉的水蜜桃。游戏里的人物越看越不顺眼,穿着迷彩服和警服的家伙竟说一口外语,让人想呕吐。 有一把巨大的钳子在钳整个身体,肌肉酸痛,关节处很痒,有一万只蚂蚁在来来回回的爬。骨头像要碎了,真的只剩下半条命,趴在桌子上睡觉。天亮了。天特别的蓝,一片澄澈,没有半点杂质,云朵像用清水洗过,一条条洁白的纱巾在半空中舒展飘舞。兰色的天空真是充满了梦幻的诗意,让人清醒又陶醉又苏醒又沉醉,慢慢的再恢复知觉。一幅巨大的美妙变幻的画布,洗濯灵魂。 旅游归旅游,回到学校总是要上课的,然后偶尔翘课玩游戏,不然那哪里是学生。老师依旧是站在讲台上自言自语,那些山在眼前晃动,大坝泄出洪水,雷霆万钧。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上车前欧阳欢看着我说。 “没有,绝对没有。我有空会给你写信的。” 第二十五章 拆阅 更新时间2011…6…29 20:37:25  字数:2639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要好一点,眼睛看东西变得清楚,虽然只是偶尔的清楚,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状态了。你想吃早餐吗,也许你还不能吃早餐吧,喝点粥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穿白大褂,头戴白帽的护士小姐说。声音很甜,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 胃肠壁分泌一些消化酶来消化食物,物理的蠕动和化学变化。胃排空后就会觉得饥饿,动物共同的生理机能,指导它们生存和繁衍。我不了解我的胃,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678和龙虾吃起早餐来狼吞虎咽,他们抢走了我的馒头和稀饭,我什么都没有得吃。我不饿,我什么也不想吃。 “我知道你不想开口说话,你也许还是有一点头昏。但是你应该可以看看别人写给你的那封信,在你枕边放好几天了。我看见你一直都把信拿在手上,晚上还会说几句梦话,好象是念叨着某几个人的名字,我听不太清楚。你快拆开信看吧,或许能让你的心情变好。” 看信能让心情变好吗,那可不一定。如果是张郎和阿红他们写来的信,一定十分枯燥无聊,还夹带几句粗口,完全不能让我的心情变好,完全不能。欧阳欢和陈稳在热恋当中,可怕的嫉妒之火会将我烧成灰烬。看信怎么能让心情变好呢,怎么能让心情变好呢,纯属无稽之谈。 白色的信封,细瘦的蝇头小字。哧哧,信封撕开口的声音刺激着神经,似乎有一丝的愉悦。悬念,悬念让精力集中,让精神振作,它总遮挡着直白和平淡,遮挡着美或者丑,真或者假,遮挡着只能用充分想象连接着的物体,遮挡着被遮挡体。在悬念揭晓之前,它只以悬念的形式存在。 “是你女朋友写的信吗?” 摇摇头。 “是谁写给你的信?” 还是摇头,我转过身子。背对着护士,脸对着窗。信纸成半透明的了,字迹像虚的,但看得很清楚。 女护士转过身,弯下腰,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东西,玻璃或铁制的器皿之类的东西。 信上的字很虚,写在半透明的空气中,我把它们拈在手上看。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谁又能知道我是谁。如果我知道我是谁,那我为什么会如此的困惑和迷茫。路就在你的脚下裂变,一条变成两条,变成成百上千条,伸缩拐曲。你不知道它们通向哪里,你也不知道你想要去哪里,寸步不能移。 大雨下了很久,你知道下在学校里的那些雨,很难流动。我的脚下全都是水,我的肚子里全都是水,脑子里甚至也装满了水。混沌的世界,被淹没了的人,我们都被大雨淹没了。很难有一些清晰的记忆,记忆的女神们经常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她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此地,究竟要干嘛。她们都飞走了,并没有留给我翅膀。我看不清来时的路,那些稚嫩质朴的小路。我困在大雨中。 书桌上有一本书,我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已经忘记它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不知道那本书是否增长了我的知识才干,填补了我胸中的空白,我看过那本书,白皮封面。老师说,多看些书对身体有好处。那他看了那么多书,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他在撒谎,他一直在欺骗我们。那本书很旧了,纸张都有些发黄,一定有我在上面做的笔记,浸在大雨里面,都快烂了。所以,有书就要尽快用,不然很容易就会烂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过多少书,也许没有看过书,脑海里全无印象。书桌上的那本书,看过没有,是否应该看一看。 黄昏的周末,C园里的彩灯会亮起来。舞池里有许多人在跳动,一个个欢快的身影。曾有过我的身影,伸手伸腿很机械的模样,如果有人在台阶上或者是在树下草丛什么地方,看见我跳舞的样子,一定非常失望。管他呢,那就是我青春的外衣。 与我攀谈甚欢的男生,消失在车窗里了。我记得他的背影,年轻而孤单的背影。那漂亮的樱花,还在飘落吧,一直在飘落。似乎有淡淡的清香,我看到了那一片雪白雪白。 故乡的冬天会下雪,很美丽的雪景。不知道现在的眼睛看过去还是不是有那种单纯的愉悦的感觉。我的眼前是一片白。 我工作了,是在西部很偏的E市。这里海拔非常高,缺氧,呼吸有点困难。头总是觉得晕晕的,倒在床上好似听见了丝绸路上的驼铃声,橙黄的阳光照在土黄的起伏无边的沙丘上,棕黄的骆驼毛被风吹的立起来。一行商队在暖色调的画面中远去,仿佛是从我的胸膈上走过。我随风飘荡,飘到天池里,和美丽精灵白天鹅一起游弋,以天山上的雪莲花为食,而雪莲却长在越来越高的地方,它说它讨厌我,在逃避我。 工厂已经建到了这片土地,人们穿着无尘服在封闭的车间流水线上劳动,一级级的被管制。这片圣洁空灵的土地也将被工业化,被机器占领,人们从神的仆人变为机器的奴隶。 难忘乘火车来这里时的情景,洁白晶莹的盐山,通到云层上去的路轨,稀有的两角动物在荒原上自由的奔驰……我以为这是一个极度自由的世界,可是仍一头扎进了封闭车间,被管个结结实实。 工作闲的时候(这种情况非常少,少过这里的雨)我会约上几个工友出去看看。我见到了布达拉宫,那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建筑艺术,只是被岁月腐蚀的够严重,已不太有当年的风采。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的传奇爱情故事在不朽中沉睡,无复活的迹象,摆在神案上让人顶礼膜拜。胡萝卜的种子发芽了。 圣洁的雪山毫无遮拦的矗立在蓝天下,像位至高无上英武威严的天神。冰清玉洁的湖水如同一块块蓝宝石镶嵌在这屋脊上,很多双透明的眼睛,透明的心灵和愚昧的神。 人们绛红的脸上泛着酥油的光泽,身上佩带着只有神和他自己才懂其意义的饰物,清澈的眼神中闪烁着虔诚的光芒。几个穿着暗红色僧袍的小孩一脸天真无邪,安静的度过他们的童年。我喜欢他们身上的泥土味道,喜欢湛蓝的天空。越是洁净的水就越是容易被污染,越是单纯的灵魂就越是容易被魔鬼欺骗,盲从和轻信玷污了他们的心脏。这世界上本没有神,只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在自欺欺人,蒙住自己的脸,把利益和神谕揉在一起,洒向众人。无辜的被扭曲的灵魂,觉醒吧。 我总会不停的洗手,我的手很脏。 稀少的氧气让我更加珍惜生命,珍惜现在。大学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如同一张夹在书册中泛黄的贺年卡,不经意的翻腾出来,总会触动已收拾到角落里的记忆。作为一个女孩子,几年大学读下来竟未收到一封情书,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失败。我那让人望而却步的矜持反而害苦了我自己,时间和距离把脑中所有的忿忿不平的气泡和患得患失的神经全都抹平。 于是,我们只能向前看了,拿着筷子想如何吃到嘴更加美味的食物,怎样让裹在皮囊上的衣物变得更漂亮一点。无奈!大雨还在下,聚集在我的周围很难流动,漫过了我的脚踝,漫过了我的腰,快要淹没我了。 那些在荒原上自由奔驰的两角动物,美得令人羡慕。 祝工作顺利! 学友 应该是兰梦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些熟悉的生活点滴。应该是兰梦吧,不然怎么会记得C园里的舞会,不然怎么会记得樱花的飘落和陪她一起看樱花的我。 “你又在讲梦话了吗?” “没有,我醒着呢。至少此时此刻我不是在讲梦话,护士小姐。” 第二十六章 剽窃 更新时间2011…6…30 23:34:11  字数:2495 光线似乎暗淡了下来,已看不清远处的山,灯还没有亮起来,室内的摆设看起来很陈旧。一张木椅子和桌子,一个用来挂水的木架子,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窗的这一面已得不到充足的光线,我翻了个身,小铁床发出吱呀声,这铁床的吱呀声同木床的吱呀声似乎有共通之处。 我一连把信看了三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了太多的事,床和房间像被拆散掉,身体失重浮在空中,漂出很远。溯回时间的河流,无奈水流湍急,把我又冲了回来,一直冲到太平洋上。我孤单地划船,风浪、鲨鱼、怪兽轮流进攻,我拼命地向前划,她就在前面的一个岛屿上,用海水和贝壳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长长的头发。安徒生童话里的美人鱼。在海边眺望的雕塑。独木船,怎么划也划不到那个岛屿,始终都有距离,距离越来越远。看见前面的小岛。 不能确定的事情始终都不能确定,在脑海里盘旋的身影究竟是谁。兰梦也许是个不错的女生,在我了解她之前,在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没有缩短之前。月球绕着地球转动,原本荒凉无味的大石球就借着光线在对方的身躯上投下朦胧的倩影。并不完全是虚伪和矫饰。事物的真相通常是隐藏在美丽的光晕之下,而真相,或许只是一种假设,一种表象。种子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膜,然后还有一个坚硬的果核,美味多汁的果肉,光鲜靓丽的果皮。 我何曾看清过她。也许只是哪一次的偶遇,只是哪几段凭空想象的梦。捏在手中的信是不是代表了一个事实,或者是证明了一个事实。连称呼都没有,连落款都没有署名,这是一封怎样的信啊。为什么要想太多,时光不可以倒流,回忆变得沉重不堪,感叹再感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重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价值难以衡量。她走了,去了最西边,并不更靠近极乐世界。或许她会发现极乐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假设。泥土变成了砖块,钢筋水泥扎入大地的胸膛,她困在里面。她美丽的脸蛋爬满了皱纹,眼神不再单纯清澈。好模糊,我看不清楚。 信件不是一个起始符,圆圆的,像一个句号。不能吸烟,火机倒是可以用。我用打火机把信件点着了,烧着一大团火,橙红色的火,猛烈喷发后变得微弱,火星渐熄,信化成了灰烬。 呛鼻的烟雾还在缭绕。那青色的弧线勾勒出了一张脸庞,会笑会调皮的脸庞。“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命运》,《命运》太过雄浑,太使人亢奋,与闲聊的心情极不配衬。我倒是喜欢其中那曲《水边的阿狄丽娜》,优美抒情,像一条明眸善睐的小溪,在生命中最脆弱敏感的位置流淌。”欧阳欢坐在木桌子旁边跟我说。收音机里面播着一首钢琴曲。 “钢琴曲很美。你可真黑,怎么变得这么黑啊。”我吃了饱饭,鼓起肚子看着她说话。我想我并不是很懂钢琴曲,在我的耳朵里,只能区分它们是高亢或是低缓,是激越或是悠扬,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和它所要表达的情感。欧阳欢的嘴唇很丰满,有清晰流畅的线条,混淆了钢琴曲的音符。棉花和流水,柔软而舒适,充满弹性。 “黑一点会显得健康些,那你就叫我黑珍珠好了。” “黑珍珠我没见过,那是稀罕东西。黑的乌鸦和黑的炭棒我倒是经常见,不知道该叫你哪一个好。” “哪一个都不好。” 刷上兰色油漆的窗户都敞开着,兰色有些深浅不一,而且某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开始剥落了,露出白色的底灰。风穿堂而过,窗齿氧化生出斑斑锈迹,时间,它说那就是时间的印记。时间本身是无形的,所谓印记,不过是客观变化的不断累积。 白色的粉笔摩擦黑板,留下白色的印记,发出无色透明的吱吱声。英语老师的单词写得很熟练,时常绕出些好看且受欢迎的花边来。老师不太看下面的情况,以为初中生都是极为老实的,闹不出什么花样来。我的座位已经开始靠后了,当中偏后,前面坐着欧阳欢,很小巧柔弱的身影,总是很端正的立着。 在课堂上她一般不会朝后看,就算靠墙壁的捣蛋鬼们把桌子掀翻,她也只是端正的坐着。我只能看见她发黄的头发扎起来的马尾辫,很自然的垂到桌子底下去。多自由自在的小马驹, (: ) 焰火之园 第 7 部分阅读 在课堂上她一般不会朝后看,就算靠墙壁的捣蛋鬼们把桌子掀翻,她也只是端正的坐着。我只能看见她发黄的头发扎起来的马尾辫,很自然的垂到桌子底下去。多自由自在的小马驹,长长的尾巴,发青的草。 “你们都把书本合上,放到书桌里面去。拿一张白纸出来默写单词,让我看看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都记了些有用的东西。”英语老师才完成了他在黑板上的书法和绘画,就对着大家冷冷的说。 苹果、面条、饺子、梨、香蕉、西红柿。都是平时很爱吃也很少吃的食品,但是把它们踢到英国去就全都陌生不认识了,他们的英文名字可真难写。 “欧阳欢,‘苹果’怎么写,把纸伸过来给我看一下。”我抓耳挠腮干着急。 “apple。”她的喉咙很轻的发出了两个音节,手臂还是压在白纸上,连一个角都不露给我看。 二婆,苹果怎么是‘二婆’呢,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就算是‘二婆’好了,可这个‘二婆’该怎么写。 “‘二婆’怎么拼写,给我看一下嘛。我一个都不会写,给我看一下嘛。” “默写要靠自己记,不要抄别人的,这次让你抄过去了,下次你还是不会写。” “小气鬼,让我看一下你又不会少长一块肉。考试你也拿不了第一。”欧阳欢的英语默写偶尔还是会被我抄到两个单词,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老师还是会让我罚站。她好象是没有得过第一,但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你就会死记硬背,所以英语成绩比我好一点。但是你的几何和化学成绩并不好,还不如我。”我并不能肯定我有哪门课程成绩会比她好,只是想刺激她,让她意识到人无完人,自己身上也有缺点。 一块稻田大多不是很规则的正方形或长方形,通常一边比另一边要长,其余的两边则是相等的。那不就是梯形了,等腰梯形。求等腰梯形的面积,知道它的底和高,面积当然就好求了。可是两个毫不相关的梯形,怎么样才能知道它们的面积以及角之间的关系。 试卷上当然不可能长出一亩稻田,它上面只有油墨而没有肥料。老师拿着一把木制的三角硬尺,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也许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就和我一样。他不用去想那两个无聊的梯形,不用去证明它们的面积和稻田产出多少大米之间的关系。 欧阳欢,我又只有向你求救了。我知道你肯定了解那两个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的梯田,管它是梯形还是梯田,只要你能把它们解决掉就可以了。 “在两个梯形当中作一条辅助线,可以证明那两条线是平行的,平行线的夹角就是相等的了。然后再作一条线,它们的面积就是相等的。”她转过头对我说,声音非常洪亮,我似乎感觉到一点难堪。 多事的辅助线,怎么就把两个不相关的事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找到了藏在它内部的规律。 第二十七章 化学反应 更新时间2011…7…1 23:03:28  字数:2477 她胜利的笑着,露出一颗虎牙,又挤出两个酒窝。辅助线,要记住用辅助线。梯田自己是不会说话的。我知道怎么用辅助线,我见过那些圆锥和圆柱体,相同的底和高,三个冰淇淋才能装满一个杯子。 滂沱大雨,路面积满了水,泥泞得使人举步为艰。骑自行车回家变的一点都不轻松。我骑几步路就要下车来,用树枝刮去车胎上的泥巴。还不如不骑自行车,走着回家或许还会轻松一些。路程有点远,我一直骑了许多年。 “你骑车带我回家吧,我的衣服鞋子全都淋湿了,满身的泥水。”欧阳欢站在我跟前说。不知道哪里跑过来的泥人,看不清鼻子眼睛。 “考试时连一道题都不肯给我抄一下,现在下雨要回家,就想起我来了。我自己都走不动了,哪里还带得了你。” “给你抄作业是害你,学习要靠自己。你骑车带我,我可以给你打伞。不然回家我向你爸告状,说你不愿意带我,还在考试的时候作弊。” “隔壁左右的,又是同班同学,我怎么能不带你回家呢。上车吧。”路非常泥泞,如果顺着路边有草的地方骑,还是可以走的。 “你沉得很,以后少吃点饭。” “没你吃得多。自己吃了不够,还老抢我的馒头吃。” “我上次送给你的贺年片,丢了没有。” “丢倒是没丢,不知道夹在哪一本书里面了,做了书签。” 我的书本里面从来都没有书签,课本当然是用不上书签的,谁没事在每天翻得烂熟的课本里夹书签。课本里画的玻璃试管就放在讲台上,还有铁架子,酒精灯,装化学试剂的瓶子。 高锰酸钾是深紫色的,放一点在试管的底部。老师的手很轻很灵巧,年纪不大,头发比较稀疏,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讲话很斯文。据说他经常在家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英文报纸。他说,我们用酒精灯加热高锰酸钾,可以产生氧气,也就是大气中的氧气,维持我们生存的氧气。氧气将从高锰酸钾里面分解出来,你们记住这些最基本的化学方程式。 2KMnO4=△=K2MnO4+MnO2+O2↑ 高锰酸钾可以用来消毒除臭。水溶液极不稳定,灰锰氧这个名称是不是更土一点,听起来更舒服一点。化学品也是自然的产物,它的那些性质和变化很奇妙。我们要认识这些氧气,虽然看不见它。 镁燃烧发出剧烈的火花和强光,很容易刺伤眼睛。就像夜空那些焰火一样,老师,镁燃烧就像夜空中的那些焰火一样。神奇的变化,那些明亮刺眼的焰火就是活泼金属在空中剧烈的燃烧,耀眼的强光,撕裂的黑色幕布。钠蒸气产生黄色光谱,锶蒸气产生红色光谱,绿光是钡化合物发出的,碳酸铜产生兰色光,五彩的金属盐,五彩的焰火。 你们应该学好化学,就为那些璀璨的焰火也要学好化学。你们对科学感兴趣我很高兴,你们年轻人就像镁,知识就是你们的氧气。你们会燃烧的。 2Mg+O2点燃2MgO 老师,我不会燃烧,但是我确实很热,晚自习不应该在教室呆太久。操场上的风很凉爽,欧阳欢坐在秋千上晃动。 “你也出来了,练习做完了吗。”她悠然的荡着秋千,穿着白色纱裙,纱裙在空中飘着。一朵干净的云。我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夜空中的仙女座,一颗亮星,两颗亮星,左边的上下晃动,右边的前后摇摆。母亲栽在土坯围墙边上的美人蕉快到开花的季节了,卷成卷的绿叶伸出很大的花苞,被风吹时会有轻微的摆动,呼出有香味的气体。飘散在晴空中的蛛丝很难被人察觉,直到它碰触到你的面颊,一丝颤痒让人酥酥的,而星星不会碰触你,它只会不停的抖动眨巴,立马就模糊了人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变成S形了。 “正在做,刚做了一半。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问题,你的眼睛望着远处,想飞天吗。” “我才不想飞天,高处不胜寒,何况我没有仙药吃。我刚才在憧憬,摸了摸理想。” “理想,什么理想。” “考上重点高中。” “考重点高中!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理想是当一名科学家,服务大众。” “当科学家,我的理想是当科学家。真的吗,我什么时候说的,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好几年之前吧,但你确实这么说过。” 肥硕的蜜蜂趴在鲜黄的油彩花上,用它两条刷子般的前腿使劲的刷花粉。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上,从我的身边经过,我不敢惹它。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却散发着栀子清淡悠长的香味。 “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诵,真笨啊你。”我大声的取笑着欧阳欢,她红着脸低下头,显得很泄气。我可早就背熟了那张表,从一一得一到九九八十一,我全部能很轻松的回答出来,可是欧阳欢背不出来,她应该比我笨一些。 “九九乘法表我是不会背诵,但是我会背诵唐诗。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你不会背诵吧,不会背就关学,什么时候背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吃饭。” “谁说我背不出来,我背得可熟了。只有《自然》课的老师才喜欢关学,我有一次还被他带到他家里面去背书。”我看见天上的一片云,就想到了鸟类,是的,鸟类是脊椎动物的一种。《自然》老师给过我提示,他说那片云像长着翅膀。他家的红薯很甜很好吃,是师娘给我吃的。 “那你还想去他家背书吗?” “当然不想,我要回家吃饭。我妈妈在等着我,我们一起回去吧。” 黑褐色的黏土翻倒在一边,堆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那种黏土最为讨厌,下雨的时候极其湿滑粘鞋,被太阳晒干之后又非常坚硬,像刀片一样割脚。还好它们刚被翻挖上来,新修的一条水渠。几株油菜生长在坡底,全没在水里面了,底下是一层青草,似乎是美丽得惊人,如同镶嵌在玻璃里面的名画。 “那株油菜生长在水里面,好好玩。那样能存活很久吗,老师说植物要进行光合作用才能生长。”斜挎的小书包在我的屁股上一搭一搭的。 “它可以在水里面进行光合作用啊。”欧阳欢扎起来的两只羊角辫,真的像两只羊角。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是我爷爷修的。我刚上学的第一天,就看见我爷爷在砌学校的围墙,他手上拿着一把瓦刀,身上流着汗。他坐在地上抽了一只烟,然后又开始砌墙。”我撅着嘴巴骄傲的对她说。 “不对,我爷爷也修过我们学校。学校里面的那两棵松树是他栽的。” “你骗人!松树是我爷爷栽的。” “我才没有骗人,我看见我爷爷把一棵松树的种子种在土里面。马上种子就发芽了,长得有现在那么高了。”欧阳欢老是喜欢骗人。 “我回家后必须向我妈妈要十块钱交试卷费。校长说了,如果谁明天还不把试卷费交了,他就要在教室的房梁上系一根绳子,把谁吊死。” “我也快点向我妈妈要十块钱,交试卷费。我妈妈说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吓死人。” 第二十八章 历史 更新时间2011…7…2 21:38:08  字数:2316 校长是学校里面最有权威的人,对于孩子们来说,最有权威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他总用一些花样百出的手段来吓人,很凑效。老师似乎都很严厉,拿着棍子逼我们读书,罚站、关学、下跪是家常便饭。他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棍就站在教室的最后面,说朝读要放开声音读,各读各的不能齐读。齐读是很好听,但总会有一些人滥竽充数。乡下的老师就是这么想的。 “我要做一名科学家,飞行在祖国的蓝天上……”欧阳欢读书读得声嘶力竭,嘴张的老大,缺了两颗门牙。 “你的胳膊总是占那么大的位置,我都没地方了。我在当中画一条线,不许你超过,超过一下我就给你一巴掌。”她真的用粉笔在书桌的当中画了一条线,我的袖子都擦白了。老师的身上都有粉笔味。 “把你的数学作业借给我抄,那道应用题我不会做。” 数学是令人头痛的学科,我一直都这么认为。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一长串的公式,所有的符号都是那么的生疏和希奇古怪。牛顿和莱布尼茨,科学巨人兼炼金术士的灵感,看见苹果落地之余的研究或是四处漂泊过程中的不停思考,就让微积分在高数课本里面占据大量的篇幅了。 用两个人的名字来命名一个定律是什么感觉,是谁先研究出来有那么重要吗,动用皇家学会和外交手段来维护名声只能是阻碍了科学的发展。一位科学巨人却是因为造币有功被封为爵士。他登上欧陆理性主义哲学的高峰,却从来都没有在大学里面当过教授,而且晚景凄凉。难道那些数字规律也像某只狡猾的狐狸一样,躲藏在隐蔽的洞穴里面,等着智慧的眼睛来发现。 “那些东西全是没有实际用处的,在市场上买菜时掏钱的快慢速度会用到微分吗?田地里面水稻的自然生长要用到积分吗?真不知道那些满是符号的公式到底能用来干嘛!”某个声音躲在角落里说。 “你先把这些公式记住,等到考试的时候就知道有没有用了。”老师的语气是平和的,他一向对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不抱什么希望。也许他并不认识我,他从未叫过我的名字让我回答问题,他讲课时眼睛总望着窗外,看见许多的花草树木然后展开漫无边际的联想。他拿着书本在讲课,他眼睛望着窗外,思考着他自己的生活。也许是不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洋相。我眼里没有众人,我不想在欧阳欢面前出洋相,不想出也出了,已经麻木。每次我因为不做作业或是犯了小错而被老师罚站拧耳朵时,欧阳欢都看得很清楚。 自尊心经常受到伤害。我怀疑同学之间的印象不会太好,太知根知底了,洋相出得太多了。老师应该对此事负很大责任。 “他为什么杀了上将军统领?” “因为统领被敌人吓倒,停滞四十六天而不敢前。老师。” “用的是什么理由?” “假借帝名,老师。” “战役是在哪里打的,有一个流传下来的成语是什么?” “安陆,战役好象是在安陆打的。流传下来的成语应该是‘狗急跳墙’吧。呜……” 教室里暴笑声一大片。老师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撇撇嘴角,眼睛看着窗外。他的手撑在桌子上,木桌吱呀一声响。 简明本来是靠在教室的侧墙坐着,默不作声,如同一个隐形人。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不论是课堂上还是课堂外,和一根木头开玩笑完全没趣。他忽然站了起来,眼圈还是红的,好象很疲惫很悲戚的模样,父母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让他很痛苦。听到老师的提问,他忽然来了精神,如同上了一顿极其合胃口的大菜。 “战役是在巨鹿进行的,在今河北省内。项羽让部下砸破炊具,凿沉船只,身上只带三天的干粮,与秦军决一死战。所以流传下来的成语是‘破釜沉舟’。另外还有一个成语是‘作壁上观’,援赵的其它军队都只在营房里面观望,而不敢出来作战。” “很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还有哪几次?”老师终于把眼睛从窗外收了回来,眼光很散。 “官渡之战,曹操大败袁绍,曹操偷袭了袁军的粮草库乌巢。此战之后曹操称雄于北方。另外还有淝水之战,东晋军队在谢安的指挥下打败了前秦八九十万的军队。淝水之战也有两个成语流传下来,‘草木皆兵’和‘风声鹤唳’,描绘前秦军队的惶恐和惨败后的模样。” 简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久违了的笑容。他很喜欢历史,喜欢书卷里面的英雄,他们的文治武功,千秋伟业,交织在一片刀枪剑戟的光影里面。那些栩栩如生的大小人物,或笑或哭,或潇洒或悲哀,或立马横刀,彳亍而行,一堆堆的背影和尘土。时空顺延而下,在起点和终点之间,滚滚江水不舍昼夜的奔流,史册在发黄发酵,混合成酒。酒就是酒,散发着酒的味道,不是酸甜苦辣咸。酒就是酒,只有酒才具有酒的功效。 简明好象就在我身前,他走在我的前面。我说:“项羽后来被刘邦打败了,自刎于乌江,是吧。” “是的。” “‘霸王别姬’的戏演的就是这一出吧。”我说。 “是的。” 到了秋天,明显的感觉到空气的分子就不那么活跃了,色调也转暗。校园里会盛开许多的菊花,白色的很大朵,金色的显得富贵,黄色的到处都是,紫色兰色黑色的菊花则栽种在漂亮的花盆里。我看见过那些稀少而名贵的菊花,但忘记它们栽在哪里了,漂亮的花草是会走动的。 菊花并不是很香,欧阳欢对着一朵盛开的菊花嗅了许久之后说。我相信她小巧笨拙的鼻子,有阳光。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菊花很香,确实是很香。”陈稳说菊花很香,他才不了解菊花,对于一个刚转校过来的贫困学生来说,他哪里知道香不香。他看着欧阳欢,就像看菊花一样。 菊花还是有一点香味的,有点像栀子花的香味。确实是栀子花的香味,再熟悉不过了。 “我走了,再见。”欧阳欢拿了毕业证后跟我打招呼?她面无表情。她转身就走了,穿过了一条林荫道和一个大池塘,那是我常走的林荫道和池塘。她行走在池塘的水面上,如履平地。接着她便钻进了一栋大楼里面了,很大的一栋水泥铁窗的房子,她整个身体都到大房子里面去了。 炎热的光对着房子和街道直射,汽车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嘀嘀哒哒的车喇叭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所有的人都在流汗,在毫无目的的叫骂。 她说:“我走了,再见。” 第二十九章 拼图 更新时间2011…7…3 23:13:35  字数:2900 时间一直在往前跳跃,一会是上午,一会就变成下午,再睁开眼却是中午。我整天需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睡觉,所以没法见证时间按顺序的缓慢而连续的流动。 在我很困难的吃了一点稀饭躺在床上继续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几只灰白的兔子从我的被子上跳过去,还踩着了我的胸脯,小腹和大腿。它踩得我很烦很难受,只想拽住兔子的尾巴把它甩出去。我没有抓住兔子的尾巴,反倒是被它们胡乱踩醒了。 我的腿脚变得很健康,脚趾在摆动,是想踢球做运动了。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踢球了,皮球碰触脚面的那种感觉似乎很生疏,膝盖上留下的疤痕却很清晰。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在床底下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球鞋,我明明是把球鞋放在床底下了,在踢完那场杯赛后。球鞋也许是消失了,随便穿了一双鞋就去球场。操场上有很多人,在排练什么节目,阵容整齐。 鲜红的衣服就像燃烧着的一团火,她们在跳跃,此起彼伏的跳跃。她们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彩丝球,婀娜的曲线,充满了诱惑和想象。白皙的肌肤,粉嫩的面庞,画满了笑容,无所顾忌的仰天大笑。笑声似乎裹着蜜,有花粉的香甜味。她们一会组成五角星形,一会组成圆环形,快速移动变换着阵型。含苞的桃花突然开了,飞虎鱼跃出水面,蝴蝶在草丛里面嬉戏,都在欢快的手舞足蹈。她们活力四射,不会疲倦。腿有力的登地,跳跃。 “678,你可笑得真是厉害,下巴骨都要掉了。比郭于髡还要郭于髡。”我看见678在边上乐得失控,下槽牙暴露在空气中,直接就看得见了。 “这是该大笑的时候,这是该欢庆的时刻。为什么要沉默呢,这是我们最辉煌最光荣的事。” “为什么?” “我们赢了!” 艰难的博弈,终于笑到了最后。我们是该高兴高兴,并不仅仅是幸运那么简单。一粒种子播到地里,浇水、施肥、除草、杀虫,看着它慢慢的成长,经历酷暑和严霜,狂风吹不折,大雪压不弯。许多蝗虫飞过来,几只乌鸦在捣乱,觊觎丰硕的果实。农夫长茧流汗的双手在耕耘,在保护,擎起了一片天空。圆球上的一块块土地,长跑队伍的一个个人,他们在暗暗叫劲。 什么才是他们共同的终点。二元对立统一的世界,那些战争,瘟疫,和互相戕害,都是为了什么。历史的**滚过,碾碎一些再创造一些,新旧秩序在不断的建立和更改,在各种力量利益体的交换和妥协中,迈步向前。我们赢了,赢了某一阶段的某个开始。 那当然是一个欢庆的时刻,色彩璀璨的焰火照亮了夜空。它们带着爆破声从纸筒里面冲出来,盘旋着,左摇右摆地升空,拖着长长的有火星的尾巴窜向天空。火药在燃烧,作为强大的后盾,推动支持了那些光亮,这就是它的原始意义和终极目标。炼丹术士肯定会惊讶于焰火的灿烂,炸烂了自己的炉子,丢了丹药,和王侯一起坐在地上仰望天空。 “天空是无垠的,焰火是短暂的,却充满了那片无垠。我好高兴啊,希望一直都处在焰火的下方,被它笼罩。”阿红说。他仰望着天空,露出一小段脖子,喉结很小。在平时是看不到他的脖子的,更别说喉结了。他仰起来的脸上有一些喜悦,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明亮,在他的黑瞳仁表面上映出点点的亮光。 “那样你就看不清焰火了。近看不如远看漂亮。” “远看就渺小了。” 那些金属盐展现出美丽可人的一面,大放光彩。樟树被火光照亮了,叶子化了妆,向上伸展。高高的铁的通讯架,被焰火照成五彩的了,是一个会变形的擎天金刚,它要到哪里去或者是做一个守护者。地上的物体都沾了光,连飞鸟的翅膀都多了几种颜色。只有蝙蝠才喜欢在夜空中翻飞,毛绒绒的翅膀,丑陋的嘴脸,却被赋予了吉祥的含义。焰火一个接一个升向高空,爆破出多彩的光。 “为了庆祝胜利,我们该来场足球比赛。延续欢快的气氛,或者说是展示一下我们的热情。”678经常这样倡议,不愧是足球队的队长。 “或者说是展示一下你的脚。当然,我们不会学女生那样去跳舞。”对于这种提议,男生大多都会同意。圆圆的白色精灵在稀疏的绿草坪上滚动了,飞快的滚动,画出一条一条的直线或者是弧线。 678和我为是用‘4-2-3-1’还是‘4-4-2’阵型争执了好久,似乎从开学争论到毕业还是没有结果,我想我应该能说服他。两个白色的球门面对面立着。 白色的球在带点绿色的操场上滚来滚去,经常飞进大门里面。汗水在飞溅,阳光很强烈的直射肩头。输赢无所谓,重要的是过程,球场上方的天空总有云朵在飘扬。 晨跑,晨跑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我们都起早点晨跑吧。善哉,善哉,他咧着嘴大笑,真是一副淫贱相,678晨跑不过是为了看一个女生,每天晨跑都会看见她,678对她如影随形,却也不和她搭讪。依我看这是懦夫的行为。 “我只是喜欢她那种可爱模样,不是想泡她,不想跟她接触。距离产生美,还是保持一些神秘感要好一点,她好象是上帝创造的一件漂亮的会说话的艺术品,近距离欣赏就够了。”反之,近距离看,那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不小心扇了你一个耳光,想警醒你! “好,算你够意思,晚饭我请了。”678背对着我说。看来他还很大方,应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我有些后悔把自己的掌纹短暂的停留在他的方脸堂上。阿红则还在操场上慢跑,他腰间的赘肉像一个救生圈,上下左右不停的晃。他真不像是一个练过拳击的人,十足的赌徒。 吃饭的时候,我总会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扫描,只希望多看兰梦一眼。但并没有看到兰梦,也许她是在避开我,她为什么要避开我,是害羞不好意思吗?为什么会不好意思,是默默的心动吗?也许是其它的原因,真希望是其它的原因,这其中会不会包含一丝少女蠢蠢欲动的情愫。 我吃饭的速度慢了许多,678两碗饭吃完,开始吃第三碗的时候,我一碗饭还没有吃完,平常我可比他吃得快。678饭吃的多话也多,鼓着腮帮子说:“那个兰梦还是个爱学习的人,我看见她手上拿着一本袖珍英语词典,她边吃饭边记英语单词。我越来越觉得她有气质,我要从牙缝里省下几粒饭贴成一个‘SPECIALLOVETOSPECIALYOU’给她看!”我喷他一口饭:“你这么年轻就活腻了么!” 哎哟,你小子踢到我的大腿了,下手太重。你下手也不轻,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折断。别闹了,有家长到寝室里面来了。谁啊?不认识,是不是你妈。是你妈哦,难道我连我妈都不认识吗。 我是咸鱼他妈。进们的高个子女人说了一句话。她头发束在脑后,脸色暗黄还有些斑点,眼角有三四道很深的鱼尾纹,穿着一身套装,看来是一个工作很繁忙的职业女性。咸鱼总是不上课,看来是辅导员把他妈叫过来问情况。她便先跟我们了解一番:“他最近在做些什么!有没有认真搞学习?” 678给咸鱼打圆场,“他在上课,没有闹事,学习很刻苦,比我们刻苦多了。只是今天他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他妈智商不低却那么好骗,与其它的母亲没有什么区别。 她放下小包说:“他学习刻苦我就放心了!他身体不舒服啊,什么问题啊,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个小感冒而已!”678随口一编。“就算是感冒也不可大意,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引起其它炎症的。我等会要上班又没有时间照顾他,那就请你提醒他让他注意身体,感冒就要吃药!” “我们又不是女生,哪那么细心!”678自言自语的。她拿出几张钞票让转交给咸鱼,提着坤包就走了。 咸鱼接过红色钞票说,谢谢我妈。我们便一起到羊肠街上吃烧烤。围在一间小房子里边吃碎骨肉串边看国家队的比赛,基本上是从头骂到尾。真是有点口干啊,兄弟们,散吧! 第三十章 飞鸟 更新时间2011…7…4 23:24:14  字数:3576 散回寝室无非就是打牌看碟,678爱看功夫电影,特别是对李小龙的影片趋之若骛。就那四五部片子,他要反反复复看上几十遍,一边看还一边嚯嚯呵呵的叫,把拳头往枕头上擂,只有结实地擂在床架子上破皮流血他才罢休。 趁他在一旁包扎伤口的时候,我赶快把功夫电影换成文艺片,阿红却要看赌片,我说:“你都是赌痴了还看赌圣那玩意干啥,他那几招你不是说过你都会的嘛。还是看看文艺片,去去你身上的流里流气!” “你不知道我要精益求精的吗,温故而知新,可以当老师。再看一千部文艺片你还是一呆子,瞎子点灯---白费。”我偏要把碟片装进去,他又给退出来,我们争来争去。张郎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从荷包里掏出镜子照,梳梳头发理理眉毛,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安逸模样。 我又把阿红的碟片拿出来,正准备装我的文艺天使,阿红在旁边猛一推我,我就飞了出去把张郎手上的镜子给撞落到地上摔碎了,好在我重心控制的不错,扶在一把椅子上站稳了。谁知张郎竟倒在地上,四肢抽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我慌了手脚说:“他怎么会这样,只是镜子摔破了这么小的事,竟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阿红一边拨打120一边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他有照镜子的癖好,一时一刻都不能没有镜子的,镜子不离身,镜子一破他就会昏厥癫疯。以前有过一次的,你可能没有看见,是打120急救送进医院才给治好。医生说了,他这种病治不断根的,和他得同样病的人很多。每次发病只有两小时内治才有效,若是时间过了就救不回来了。你看这有多危险,下次记得不要弄碎张郎的镜子了,会出人命的。你一点都不关心他。”阿红把张郎抱进了救护车里面,拿了件衣服给张郎披上。阿红一直握着张郎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文艺片还真是没有什么市场,好莱坞影片大行其道,像感冒病毒一样在校园流行。阿红,张郎总呆在寝室看碟,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哭一会笑,像神经不正常。我一个人到球场去,踢球的都是相熟的老油条,但没有阿红的扫堂腿,678的轰天炮,我就觉得极不习惯,看惯了的夕阳颜色已经失去了兴奋剂的作用。 踢几脚球便不想跑动了,坐在草地上把长袜拉起来,遮住了膝盖,觉得不太好看便又卷下去,看起来还是不太顺眼,扯几下旁边的草,有种想叹气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为什么想叹气。面前不远处有两棵香樟树,相隔六七米之遥,只有树顶上蓬松的缀着几片叶子,树干是光滑笔直的。在两根树干之间,离地四五尺的地方竟然结着一个筛子般大小的蜘蛛网,正当中有一只肥硕的灰蜘蛛在美餐。 我对蜘蛛口中的蚊子和它并不俊俏的模样无兴趣,却对它的结网过程产生了疑问:两棵树隔的那么远,它怎么就可以把网织在当中,难道是借助风力!在下雨之前随风飘荡到另一棵树上——距离太远,那样并不大可能,除非是刮起了灾难片中的十二级风。或者它是拖着丝在地上匍匐着爬过去的——那么蛛丝早被草丛给划断了,并不能在空中织出如此漂亮的八卦图。那么它就是飞过去或弹过去的,也都不太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蜘蛛并没有长翅膀,也没有跳蚤那样的绝活。 用手掌拖着下巴苦想了老半天,我还是没有结果,那只蜘蛛把网织到我的脑袋里面去了。看碟的人并未散场,还越来越多,大有包夜的势头。一头头狼在漆黑的夜里,只看得见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没有杀气,似乎是快烂的水蜜桃。张郎说:“我们寝室的生意真是好啊,未来一个星期都被人预订了。阿红,你斗地主赢来的电脑还真是有点用处,不如我们把寝室改成一个电影院,收点门票买酒喝——每人收一元钱也不算太贵吧。等赚的钱多了就可以再添置一台电脑,要换个好点的显示器和音箱。” “好,非常好。我爱死你的聪明脑瓜了。”阿红搭着张郎的肩膀说。 教室不是电影院,一般来说都是很安静的。法律是选修课,老师讲起课来总是借题发挥,讲得兴起就驴屁股钉刹---离题(蹄)万里。他很喜欢讲自己的小孩,但不怎么联系法律,也不太好联系,和法律相关的无非是些作奸犯科的事,就算有也不能说。他只会说光荣史,说完了小孩说朋友,说完了朋友就说朋友的女朋友,说起朋友的女朋友就诗兴大发。曾经越俎代庖为朋友向其女友写了一首诗,于是张开双臂:啊----温柔的春风吹绿了鹦鹉洲/也吹开了我的心扉我的喉/我心潮起伏如那江水随波流/你的笑容是一叶轻舟/抚慰我的伤口/那壮观的黄鹤楼/是我们爱的存留/我对你的爱没有理由/你却如那黄鹤一去不回头/你的羽翼沾满了我的哀愁/虽然你将我伤透/我也舍不得你走/若能与你相爱到白头/此生复何求。 法律课很受欢迎,我上过很多次法律课,也逃掉了许多的法律课。我只记得法律老师是位中年男士,蓄着络腮小胡子,戴着黑胶眼镜。我有时会误以为他是一位文化人,全不知道他都讲了些什么课,只记得他念过的一首诗。我说:“我想当一名律师,老师。”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老师说。 “老师说不必就是不必了,你应该听老师的话。”678上法律课似乎总是在睡觉,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夏天的飞鸟,在窗前飞来飞去,又飞走了。再优美的诗集,看久了还是让人昏昏欲睡。他们斗地主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看书,不知道在哪里翻出来的诗集,本应该展开联想的翅膀肆意的飞翔,看着看着就闭上眼睡着了,忽然惊醒,手里还拿着书,页数还未变动。便合上书想一心一意的睡个好觉,睡梦中又很不安,怕白白浪费了时间,被迫似的又想起要看书学习,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手中的书跑到哪里去了,到处找,拿起书翻开,却又不知道看到哪一页来了,或者有没有看过,全无印象。诗句像鸟一样飞走了。 一边晒太阳,一边洗着脑袋,白色的泡沫满头满脸的。我的脑袋我自己洗,龙虾的脑袋让麻雀在细心的揉。麻雀还会捶背,双手叉在一起用食指敲龙虾的宽肩膀,敲的啪啪直响,龙虾则是一脸的幸福陶醉,他们吵完架马上就会和好如初,洗头按摩是种不错的交流。 阿红酸溜溜的说:“你小子还真会享福啊,不是分手了么,这么快就粘上啦!不怕被学校开除啦,色胆包天!” 龙虾睁开眼睛说:“没办法,要解决生理需求啊,我这是骑虎难下,开了闸门就要防洪,哪有你们这些小处男清静哦!”麻雀便装生气在龙虾肩上抡重拳,一边打一边轻声骂。听得人不寒而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们好肉麻,我的牙齿好酸。 “恩,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不一样,要求不同。” “都什么时代了啊,还提什么贞洁不贞洁的。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们会想起你,也许她早就在某个人的怀里撒娇了,你花心她更花心,她们也只是耍耍你啊!”龙虾在批判咸鱼的调调。咸鱼说他自己是情圣。 “你女朋友是以前在高中就谈的吧?”有女朋友洗头按摩真是让人嫉妒,看龙虾那副飘飘然的死相。我口含酸水的问道。 “不是,我们进这个学校才谈的。”他脸上有一种能力被低估了的不快。 惊讶的目光看着他,盯得他脸发烧。他反而不好意思的笑笑,用手理了理长发往后一甩,如同画家甩掉画笔,动作极为潇洒,说:“别大惊小怪。” 他一定谈过很多次恋爱,有过很多个女朋友。那他付出了多少感情和精力,没人知道。我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升一个年级就分一次班,就失恋一次,我记得我的初恋是什么样子的,但之后的就记不得那么清楚了,谁对谁错也是不知道的。龙虾提着一个空酒瓶子说。 逛街购物是女人的天性,麻雀常去逛街。街道上体育用品专卖店很多,比那些专卖店更多的是乞丐,有的是盘着腿坐在地上倒着写字,看不懂写的是什么,像那乞丐的脸一样难以分辨,也没有谁会去分辨。鼻子,眼睛被黑色的脏东西填得一样平,不时地朝路人作揖,身旁的破瓷碗一个子儿也没有。我看着这个乞丐有些心寒,捏了捏口袋,硬硬的钢币还在,就在冷饮店买一瓶汽水喝。 阿红舔着一杯甜筒说:“这些乞丐都是外地来的,很多都是假装残疾来骗钱,就是所谓的职业乞丐。” 678提着新球衣,笑着说:“就是传说中的丐帮,帮主是洪七公,近来又换成乔峰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几十年。”我们几个人一阵哄笑,又接着逛。黑黑的乞丐的脸,看着让人生厌。 咸鱼每天都晚出早归,加入了一个CS战队,做起了专业玩家。他终日都在琢磨沙漠之鹰和AK-47哪个好用一点,茶不思饭不进,瘦得皮包骨,是这一拨人里头长的最瘦的。 “网络游戏真的那么好玩,让你那么入迷,废寝忘食连球都不踢了。” “你是外行,不懂的,这游戏真他妈的好玩!我在玩魔法师,魔法师绝对好看,长着长长的白胡子,戴着镶有蓝宝石的高帽子,手持金光闪亮的魔杖,一发功威力无穷,比宙斯的闪电还厉害百倍,周围的怪全都一命呜呼。我经过不懈的努力已经玩到八十级了,功力深的像亚马逊海沟,我已经上瘾了,一天不去练级就无法呼吸,世界只剩下单调黑白色。” “那样你真的就要变成咸鱼一条了。玩游戏又不是事业,又不是正行。” “什么才是正行?什么才是他妈的事业?”他很理直气壮。 一些事情都是没办法区分的,因为标准不是一成不变,而且都存在于主观意识里。好的可以变成坏的,坏的可以变成好的;弱势可以变成强势,强势可以变成弱势。活鱼可以变成咸鱼,咸鱼却不可以变成活鱼了。我哪里知道什么才是事业。 第三十一章 狮子头 更新时间2011…7…6 23:40:52  字数:3632 玻璃窗外渐渐的是一片白色,很亮堂的白色。 678弯着腰布置寝室,额头上有很多汗。快起床把你们的臭被子叠上,臭袜子和内裤要洗干净收好,有客人要过来了。他弯着腰,把寝室又扫又拖,洒些洗衣粉再拖,拖完就用毛巾擦干,擦擦汗打了几通电话,坐在桌子上悠悠的等。寝室里真是焕然一新,许久都没有如此整洁过了。开学第一天进寝室,感觉那才真叫干净,因为东西都是新的。忘了那时的寝室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像病房。 终于来了几个女生,一只手都数不过来。678指着一个穿亮黄色紧身T恤的漂亮女生说:“她叫柳茜,是我老乡,她们都是一个寝室的。”简明是我高中同学,同寝室里的几个人我也都熟。几个女生体形各异,各有特色,我记不住她们的名字,都围在那里看电视剧,动来动去也分不清谁是谁了。柳茜的脸蛋是尖?(: ) 焰火之园 第 8 部分阅读 炊ヒ卜植磺逅撬恕A绲牧车笆羌饧獾墓献有危劬芟赋ぃし舭装椎纳聿囊膊淮怼?br /> 她觉得那些光影画面没有太大意思,总是一大堆上天入地的特技打斗镜头和空泛的情节,看多了就让人觉得心烦气躁。阿红拿出扑克牌来玩,教几个女生玩斗地主,玩了几圈都是阿红赢,柳茜直埋怨牌不好运气差,气的直跺脚。678有些急了,大骂阿红没风度,把他赶了下来自己来玩,牌桌上就恢复了平衡和闲聊。阿红那人不行,就知道赌博,千万别跟着他学坏了。 电影造就了一大批电影明星,明星产生了偶像问题,有些是呕吐的对象有些是真正的偶像,是风云人物。偶像有清晨也有黄昏,容易树立也容易破碎。柳茜说:“周恩来总理是我的偶像,我最崇拜他了。他相貌英俊,有才华,精通五国语言,终生为人民谋幸福鞠躬尽瘁,太伟大了!” 他在一人之下,我搬出周恩来的上级说:“我最崇拜毛主席,他的王者风范,伟人气魄,风流才华以及权谋之术,简直超凡入神无人能及,他的丰功伟绩彪炳千古。而且毛主席是一个凌驾于组织之上,把个人力量发挥到无穷大的英雄。” 为了更加服众,我拿出一本《毛主席诗词鉴赏》翻开来说:“你看看毛主席的草书,气度豪雄,走笔流畅,飘逸而沉稳,峻险而奇秀,赏之发人心扉,令人感奋,被人推崇为现代‘草书圣’。周恩来是很伟大,不过论文采、书法,他就望尘莫及了。” “周恩来才伟大,比毛主席伟大多了。毛主席有三个老婆几个儿女,周恩来始终只有一个老婆,而且没有子女,他逝世的时候联合国还为他下半旗致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毛主席有这样的待遇吗!”柳茜的眉毛是弯的,可在讲话的时候就变成竖直向上的了。我从未觉得她严肃,也没觉得她温柔,她一脸笑容的站在我面前,好象很近又好象很远。 “随便你怎么说了,这个事情是没有定论的。你和678是什么关系?” “人和人的关系。”调皮的一笑,有虚假的成分。 她的回答很不靠谱又是非常准确的。她经常来寝室,然后回去。高挑的身影在校门口处消失。 校门口有几个卖金鱼的,摆一个大大的玻璃缸,装满了水和鱼,鱼在水里游,水在鱼里游。我买了三条鱼一个鱼缸,一点鱼饲料,用衣服遮着捧回了寝室。 678看着金鱼直流口水,说:“如果你不介意,晚餐有干煸金鱼吃了。” 咸鱼则不同意,说:“我他妈的‘耕田’耕累了,要炖金鱼汤补补身子。” 我掰开众人说:“不行,刚买回来鱼还很小,等我把它喂个两三斤重再炖也不迟。”到那时候咸鱼早就精尽人亡了吧。 张郎瞅着鱼缸说:“你怎么买三条,不是有个第三者吗?” 咸鱼说:“一夫二妻很正常,男人嘛,他妈的就要这样。”他忘了这是鱼,应该是一妻多夫。 我想给这个数字一点内涵,就说:“这‘三’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三’” 678瘪着个嘴说:“你跟老子装经,还说文言文。”678肯定不懂文言文,我从未听见过他念诗。 我掀开了被子,感觉凉凉的。天气愈冷阳光愈宝贵,洒在栏杆上的用被子接住,走廊上坐了一排人晒太阳。678抱着吉他轻轻的拨弄,一曲《红豆》被他弹的还有些模样。只是唱得太差了,不如原唱的声音有特点,那感觉散漫哀婉而神秘,像从深海里飘来的幻乐,是女巫蛊惑的咒语,摄人心魄。龙虾和麻雀靠在栏杆上抱着睡,张郎,阿红都出来洗头。 我只好把金鱼放在阳光照得到的一个小角落里。金鱼有了阳光活泼了许多,在水里摇头摆尾,互相追逐嬉戏,鱼缸和水都是透明的,阳光射下来鱼就悬在空中了。地上便有三只影子,吐着气泡的影子,吐一个破了,又吐一个也破了,他们像在说话,说给谁听呢,别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有一只金鱼名叫狮子头,头特别大,一副很爱思考的学究模样,神经兮兮的呆在角落里不动了。他没有父母朋友,应该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什么理想、追求、抱负,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无名无利。知道什么是快乐忧伤吗?会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兴奋,还是在雨夜中惆怅,不会想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鱼又是什么东西,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就更与他无关了。鱼有爱情吗?会不会因为喜欢的鱼不接受自己而悲伤难过,会不会去想,什么才是爱情呢! 这三条鱼跳起了探戈,节奏很激越,三步一甩头,五步一转圈,尾鳍甩成一朵怒放的牡丹,都遮住了她泛红的脸颊。白鱼和黑鱼为了争着和狮子头跳舞而进行决斗,浑身的鳞片都竖立起来,像一副金刚盔甲,胸鳍伸展成长矛和利剑,开始刺刀见红的搏杀,鱼缸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狮子头过来劝和,说不如我们踢一场球赛来定胜负吧!于是搬来三根水藻架在一起做球门,把自己拉的一颗最坚固最圆滑的鱼屎当做足球,用背鳍传接球。白鱼踢出旋转强烈的弧线球让黑鱼吃尽了苦头,黑鱼的假动作骗的狮子头找不着北,最后还是狮子头顶进了一粒头球宣告比赛的结束。 忽然,白鱼一下子跳了出来,躺在地上甩尾巴。我有点惊慌,立刻把他又放回水中,他怎么会跳出来,难道他不喜欢呆在水里,难道他厌倦了呆在水里。即使这样,他也不能离开水,离开水他会死的,这金鱼的做法太过疯狂。要生,一定是生在水里,即使厌倦了想摆脱也没有办法,我最多只能给他换水,仅此而已。 他始终是要呆在水里的,鱼在吐着气泡,水里都沉淀着他破碎的心事,我给他换水便是倒掉了他的往事,也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我对着鱼缸发呆,金鱼轻摆舒展开的尾鳍真是漂亮又潇洒,细鳞反射出一种纯洁神圣的光彩,眼神天真无邪。我觉得金鱼是种很完美的东西,但我不喜欢他们吃食的样子,有多少就吃多少,粗鲁而贪婪,如果金鱼不需要吃食该多好,真是完美了,成仙了。 我不喜欢龙,喜欢金鱼。它们需要食物,大口大口的吞食。狮子头翻着肚皮像在仰泳,再看看他鼓胀的肚子便知道是给饲料撑的,似乎是到了要打120来急救的地步。我责问678他这是怎么喂的,这分明是谋杀。“我是好心倒一些饲料在上面,量也不是太多。他们一直吃个不停,没撑死已经不错了。这金鱼也太贪吃了,怪不得我,他们长的那么漂亮却只知道吃,让人受不了。” 金鱼儿,晒几天太阳就没事了,又活蹦乱跳的。吃火锅真不错,辣辣的吃了全身暖和,热得脱掉外套。“老板,再加一盘配菜,要新鲜的嫩苦瓜。”678张着辣得翻起来的嘴巴说。 我把火关小一点,说:“又是苦瓜,太苦我吃不了。” “用开水一烫就不苦了,你试着吃一点。” “给我点时间,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我夹了几片苦瓜用舌尖尝了尝味道,有肉汁还可以吃,也没有多吃,或许苦瓜像老酒一样也是后劲十足的。 老去了的苦瓜,疙疙瘩瘩的黄色皮。初醒的腊梅绽开,娇俏的黄色花瓣让人心头一喜,精神为之一振。树旁边有十来位老人在打太极,动作张弛有度,流畅自然,姿势十分潇洒。垂柳的枝条在随风摆动,樟树叶子哗哗作响,天空是透明的淡蓝色,老师的讲课不如窗外的情景精彩。才上了几节课的工夫,再回到寝室时三条金鱼都撑死了,直挺挺漂在水面上。 678说:“咸鱼把一包饲料全倒在上面了。”也不能怪咸鱼,是金鱼太贪吃了,撑死了活该,长的那么漂亮像神仙一般,却也是个贪吃的家伙。只要有食物就吃个不停,撑的不行了还在吃,肚子鼓得像个圆球嘴巴还在吞食物,食道都堵住了嘴巴还在吞食物。全身只有下腭在动,睁着眼睛干瞪着那些食物,一翻肚皮死了!死了倒也省事,免得我操心淘神。 云朵从四面八方赶来,进行一场蓄谋已久的聚会,气氛很热烈,云朵一会白一会乌。我一直都搞不懂云朵是怎样在变化,那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过程,白云之间有乌云,乌云之间有白云,慢慢的混为一团,气氛到高潮的时候就下了一场雨,气温又降了许多。 春雨惊春清谷天,小孩子摇头晃脑的背诵,好久不见朗朗的读书声了。汽车灯光穿过雨幕,照到眼前,可以看见细密的雨丝,然后是一张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咸鱼的父亲送寒衣来,车就停在楼下,他拍打着衣服上的雨滴和沉重感说:“我给他送几件毛衣来,还有一箱苹果。他人呢,不在寝室又跑到哪里去了?” 678看着满箱的苹果说:“他去食堂吃饭了,可能等一会就回来。” 老咸鱼说:“现在都八点多钟了,才吃饭吗,肯定是出去玩去了!不知道又在哪家迪吧里跳舞,越学越坏。这小子一点都不象我,若让我见到他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等了一会,咸鱼还是没有回,他便开车走了。到了十点多咸鱼才回来,678说:“你到哪里去了?你老爸开车送衣服给你了,还有好多水果。我刚才吃了一根香蕉,嘻嘻……” “刚才在歌厅唱歌。”咸鱼坐在桌子上啃梨子,“他怎么会来,前几天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第三十二章 梦遗 更新时间2011…7…7 23:35:58  字数:2640 一阵温暖柔软的风吹过来,淡兰色的窗帘微微飘动,看见窗外的绿草地。风轻抚着我的面颊,酥痒而放松。护士小姐蹲在地上,在收拾玻璃或是铁制器皿之类的东西,白色的玲珑曲线,缠绕的白蛇,吐着信子。她的手臂很瘦,很结实,修长细嫩的手指如剥葱。好美好诗意的手,荆轲都忍不住夸赞,太子丹就赐给了他。她开叉很高的裙子分开了,现出圆润丰满的大腿,白皙紧致的皮肤,有麦芽糖的甜香味。 她含情脉脉的对我笑,勾魂摄魄。她坐到床边,用纤纤玉指抚摩着我的胸膛。有果汁味道的嘴唇印了过来。我头昏了,一阵接一阵的昏,额头湿热冒汗了,很重的睡过去了。玉润的半透明曲线,缠绕的蛇。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便感觉不对劲,用手摸索后才发现短裤和床单都是湿湿的,自己真的是梦遗了。好象还曾从遗梦中惊醒,知道自己要发生状况,只是动弹不了。 当然不能让护士小姐帮我换内裤,她又不是袭人,只会说我神经病。湿湿的粘粘的,极不舒服,怎么会发生如此不合时宜的事。年轻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可以凭理智轻易的控制得了的。蠢蠢欲动的意念。缠绕的蛇和肉鸽。 咸鱼的春天就是喧嚣迷醉的舞厅和迪吧,他染着金黄色的头发,鬼混之后竟然带了一个打扮时髦,身材劲爆的女子到寝室来。“兄弟们,这是我在一夜情迪吧认识的一个妞,还可以吧。这几天没钱在外面开房了,就带回寝室过夜,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受不了。” 关了灯,他和迪吧小姐便甩开衣服在床上又亲又啃,发出唧唧声,让人心烦意乱。过一会唧唧声变成了呻吟声,呻吟声由大变小,又由小变大,又忽大忽小,让人无法忍受,仿佛小火山要爆发,又或者洪水快决堤,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涌动,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慢慢的膨胀,快要破裂。 我在床上捏拳头,咬牙切齿,耳边的呻吟声小了,变成了咸鱼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唧唧声。我听到678,张郎在床上发牢骚,裹被子,辗转反侧的声音。那女人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落下来,刺中了她耸动的Ru房。我忍无可忍,掀了被子用拳头猛砸一下床,“嘭”的一声响,起来上厕所去了。 接着的早上,龙虾没精打采眯着眼从外面回来了,我有点惊奇的说:“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寝室睡觉,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咸鱼昨晚带了一个妞来寝室过夜,搞的我们一晚上都睡不好。” “不是吧,带妞在寝室睡,真行啊,比我强多了。我总要偷偷摸摸的办事,我昨晚上去陪女朋友了,也累了一个晚上啊。”他显然在说黑话。 “你也在办事,在哪里做啊,从实招来!” 人是一种离群性交的奇怪动物,有着不一般的进化史。也许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从树上攀援变成定居,它们的行为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文明发展后,它们的性行为变成了隐私,还是性行为变成隐私后才开始文明的发展呢? “这个我绝对不能说——秘密,让你们知道了把我捉了现形,那可就掉的大了。我真该跟咸鱼学学,可我没有他大胆。”龙虾够大胆了,它浑身都覆盖着硬甲,眼睛突出,两根长长的触须伸出很远。它的两只大钳子厉害得很,可以把一条小鱼截为两段,可以挖很深的洞。它白天躲在洞里面,晚上就会出来觅食,也许会攻击人畜。龙虾够大胆的了。 咸鱼抽上一口烟,说:“女人嘛,不要他妈的看的那么重要,对我来说女人只有两个作用:一是满足我的肉体需求,让我什么时候想做就做,不必像你们那样受欲望的折磨。年轻人都有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容易出问题,你们都有成为强奸犯的可能,而我他妈的就没有。二是偶尔借点小钱我用,女人都只能同享富贵不能共患难,感情再好也没有用。不过把她们哄好了,手头拮据的时候借点小钱还是可以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咸鱼首先是把自己当成动物来思考的,对于那些茹毛饮血的脑容量很小还应该归于兽类的人猿来说,性让它们愉快,忘掉伤痛。兽类只是到了发情期才有性行为,性纯粹是为了物种的繁衍,兽类并不会从性上面获得高级快感,它们也没有隐私。人从性行为上获得快感真是一件致命的事情,从而衍生出如此复杂的社会和社会关系。性和伦理道德的关系就好象小偷和警察的关系。咸鱼对女人的看法表明他是把女人当成动物来对待的,他和贾宝玉一个黑一个白,黑的太黑白的太白。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像你这个样子!我们是谈真感情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有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理想主义者往往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因为他们的脚不落地。 我想我说的话是很正经的,但我并不确定我说的话就是发自肺腑之言,就是我的真话,这只是一种观点。观点和实践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观点可以改变随时改变时时改变,而实践是事实。实践并不产生任何观点,观点只是人们对事实的一种解释。 咸鱼解释着他的事实,他收起了一贯的嘻痞样子说:“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感觉很美好。但后来……” 那张幼稚清纯的脸在咸鱼面前闪动,在微笑,在哭泣,泪水淋淋,泪让她变得模糊。那时还亲过她的小嘴唇,牵着她的手一起散步回家,一分开就忍不住想念,在电话里面聊个不停。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偶尔还吵吵闹闹,我没想太多。兽变成人只是某种意识的觉醒,道德情感让牙齿和爪子不那么锋利可怕。初恋是个美好的回忆,简单的情愫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越陈越香。初恋是苦的,但还是念念不忘,咸鱼说。 “你的麦杜莎呢,你不是在和她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我都不相信自己的感情了,希望不是玩玩而已。”不相信自己的人往往对自己了解得很透彻。夜色清凉如水,晚风如水藻轻柔拂面,过了一会有几滴细雨珠落下来。然后愈来愈多,在灯光里织成细密的一片,落在草丛里窸窸窣窣。温和的交流往往同清风细雨是一种画面,一种感受。 咸鱼把他的蚊子腿往书桌上一翘说:“别看我他妈球踢得不怎么样,但泡妞可是我的强项。在泡妞这一事业的排行榜上,如果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如今玩过的女人比进的球还多。”吹嘘,是某些人的习惯,也是一种缺乏自信无能的表现。 “那只说明你踢球的技术太差火,进球很稀少。”嫉妒,是某些人的习惯,也是一种心胸狭窄无用的表现。 吹嘘者和嫉妒者凑合在一起,往往就是一幕闹剧。他们是演员,演出很多种性格很多个角色。闲聊浪费了太多时间,或许可以多读一些书,做些功课。侧着身子睡,感觉要舒服一点,内裤没那么湿了。 “我一直都是踢后卫的,而且还当过一阵子的守门员,进球确实不多,但进球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个。哎,我好想记得她们,但却又确实记不住,她们只是我生活中的过客。不过我想她们或许会记得我,因为我是她们的初恋,而且夺走了她们自认为最宝贵的东西——贞洁。不知道她们想起我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感觉,会不会恨我。” “你自作多情了!咸鱼。”咸鱼干瘪干瘪的,腌了盐还有一股臭味,谁都不爱吃。 第三十三章 偷情 更新时间2011…7…8 23:20:52  字数:3138 食堂里的鱼是新鲜的,但味道却不怎么样。吃饭的时候免不了成群结伴,我掏出卡来打菜,一不小心,手掌被磁卡锋利的边缘划破,血流到菜碗里面了。坏了菜倒是小事,手掌钻心的痛,我忙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把手包扎起来。 张郎叹息了两声说:“这些磁卡真是见鬼,用起来是方便一点,但是很容易就伤到人,我上次也是被卡割伤了手,半个月才好,字都不能写。听说有人被卡划断了胳膊,真倒霉,现在我都不怎么用卡了。” “用卡还是方便些,注意一点就行了,我都没怎么被划伤过。”龙虾说完便放下碗,摊开双手给我们看——很白净细嫩没有疤痕也没有老茧的一双手。我的手是可以活动的,但胳膊却软绵无力,还是头昏的原因,无法很好的控制肌肉收缩和舒张。侧着睡舒服一点。 咸鱼带回来一个像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女生,她脸色蜡黄。咸鱼说:“这是我昨天晚上打CS游戏时,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狙击手,只知道她的网名叫‘爆你头真爽’,玩了一个通宵到寝室来睡觉。”于是他们两人就上了床。张郎,阿红和另外一个家伙在斗地主,我坐桌上翻着一本体育杂志,又是一阵喘息声和呻吟声,都知道是咸鱼在做事,过了两分钟风平浪静,只有扑克牌重摔在桌上的声音。 “走,吃饭去,赢了的请客。”张郎伸个懒腰和了牌。咸鱼也醒了,好象少了什么东西,要阿红帮忙在床底下的垃圾桶里把一只半黑不灰的胸罩捡了起来,扔给他。阿红那样子像提着一只死臭老鼠,很滑稽。我们六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垃圾婆吃饱喝足甩头就走了。 张郎说:“你这家伙真是饥不择食,连这样的垃圾女人也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咸鱼闪着二郎腿说:“又不是我请她来的,她自己硬要来,不上白不上,他妈的就当是付饭钱。” 那就是一场交易了,很龌龊很低级的交易。那些见不得光的生存方式,悲哀的延续,弱者的血泪史。那些名字暧昧的酒楼,放肆的调笑和饮酒作乐,光鲜外衣下卑贱的灵魂,它们痛苦,它们麻痹自己。妓女也有爱国的。李师师一副薄命。把性作为交易在灵长类动物中也有,母黑猩猩会那么做。其他的动物则没有性交易,它们比人类文明,如果按照人类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的话。 咸鱼刚做完事在寝室休息,都市里的一些“有为青年”都称之为“剁饼子”。那“饼子”没穿衣服躺在床上,被子压住胸口,露出丰满白皙润滑的肩部,烫着卷发,脸上化了浓装,不时说几句“YES”,“NO”,更多的是说“SHIT”之类的单词。阿红和她在侃牌经,我在寝室找书,兰梦找我借书看,好象有一本《宋词三百首》,拿出去肯定能唬住兰梦。找了半天,只有几份体育报纸,一本关于NBA的书,又在厕所里找到一本《吃饱之后》。 我很急切的说:“你们看到我那本《宋词三百首》没有?怎么我到处找都没有找到。” 阿红慢悠悠的回道:“肯定是被‘饼子’藏在被窝里了,要翻开来找。” 张郎和龙虾都随声附和着举双手赞成,咸鱼说:“找就找,怕什么,我‘饼子’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那“饼子”慌了,说:“不好意思,你那本书被我用了,你们寝室里又没有草纸。”我哭笑不得,那本书作了什么孽,竟落的如此悲惨下场。其实我也没怎么看那本《宋词三百首》,并不熟悉柳三变和苏东坡,那些作词风格或婉约或豪放的大家们。只是记得开篇第一首词是一个昏庸皇帝写的,“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胭脂匀注。”国家都风雨飘摇了,要那么高的艺术造诣又有什么用。身为俘虏了,才知道想念故国家园,为时已晚。 古人的那些离愁别绪难以理会,地球变小了,他们珍惜的东西慢慢没了市场,失去了价值。吟哦,装腔作势的吟哦,小和尚反复撞着寺里的大钟,却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味道变了,那情怀寻不回来,消失灭绝,就像恐龙一样。怀念,怀念那些文化史上的辉煌和奇迹,把它们供奉在神龛上。香雾缭绕,我还是不理解。 吃罢晚饭,咸鱼送那“饼子”走,“饼子”说:“你们不要叫我‘饼子’,我有名字的。我叫麦杜莎,就是你们学校的,在另一区上课,我在和咸鱼谈恋爱!”一甩头走了。 咸鱼嘻皮笑脸的说:“她是我泡过的最正点的妞了,身材一级棒,功夫也了得,好象还有点文化,毕竟还是个大学生嘛,比那些发廊妹强多了。她很吸引我,我要跟她多玩一会。”咸鱼晒干后还是容易招苍蝇,绿头的黑头的苍蝇一大堆。咸鱼总散发一股臭臭的味道。我比较喜欢他的真实。 龙虾和麻雀手挽着手进来了,龙虾还拿着一份报纸在看,我像看了稀奇说:“你也买报纸,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总是看你买来的报纸,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买几份给你们瞧瞧。今天的报纸很有看头,是克林顿和莱温斯基偷情的事。” “真的啊,也给我看看,总统偷情不犯法!”他被国会弹劾了。 我们上床睡觉的时候,龙虾和麻雀也同上了床,当他们亲嘴的时候我们便一起起哄,678从床上翻下来拿起瓷碗用钢勺敲了起来,咚咚咚的打节拍,像在闹洞房。龙虾和麻雀坚持不下去了,便穿了衣服下床走了,他俩前脚出门我们后脚就跟了出来,张郎伸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又接着悄悄说:“他们肯定到后面偷情去了,我们跟过去看免费的三级片真人秀。” 跟踪龙虾来到C园的舞池里,龙虾在舞池的中央铺了几张报纸,边宽衣解带边和麻雀啃了起来,如烈火干柴般燃烧出熊熊的火焰,把整个C园都照亮了。好象这个园子就是学校为他俩特制的情爱温床,没有一丝一毫的束缚和扭捏,完全在本能的牵引下为所欲为,上下翻腾穷尽了所有的体位招式,汗水一颗接着一颗的渗出滴下来,流成一条河,灌溉一片饥渴干旱的草木。 我们趴在台阶后面大饱眼福,看着他们两人十分投入忘我的表演便难以自制的血脉喷张,仿佛随着整个C园飘入云端,飞碟一般在宇宙中来回穿梭不受任何束缚,由着人最原始最本性的东西驱使移动。激情退却,龙虾筋疲力尽地倒在她的怀里,他俩仍如胶似漆的互相爱抚。对观众来说,影片最为精彩的部分已经结束,可以散场了。激情电影往往只有激情部分吸引人,其它的都是过场。没人喜欢看过场。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渣子便往寝室走,在半路上竟然碰到两个拿着手电筒巡夜的保安。心想这下糟了,如果他们到C园中去,肯定会把那对野鸳鸯抓个正着。 “我们回去给他们报个信吧。” “不行的,我们回去报信的话,龙虾会知道我们偷看他做爱,会和我们闹翻的。我们这么多人反而会把保安带过去,更加对他们不利,还是听天由命吧,抓到了也只能怪他们咎由自取。”张郎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们径直回寝室睡觉了。 这觉可怎么睡得着,在床上研究了半宿。影评人从专业的角度评论电影,观众只好谈谈个人感受。咸鱼是影评人,我们是观众。 龙虾不仅一脸疲惫而且神情惨惨戚戚,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卷铺盖。“你在干嘛?卷铺盖到哪里去,不在这睡觉了啊。”我不解地问。 “哎,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我犯了一个大错误被学校给开除了,马上就滚蛋。”看来是东窗事发被保安给抓住了,我仍装着一无所知的说:“不会吧,犯什么错误要马上开除啊。哎,真是的,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就没法改变,只能说你多多保重了!”我们几人心领神会的交流一下悲哀叹息的目光,也没说什么。我们都可以做演员了。 “我走了啊,兄弟们,后会有期。我不相信没有大学文凭就混不出头!”他声调很高不过有点哽咽,而且底气不足。他背面的影子匆匆的消失了,如同他正面的影子匆匆的来,我躺在床上好半天都不想动,身体有点麻痹了。龙虾白天躲在洞里面,我想它并未真正消失,它经常出来活动。 起点中文网www。shubao3。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四章 诗 更新时间2011…7…9 16:03:15  字数:2652 秋雨绵绵的夜晚,如果不想读书或怀恋什么人的话,便最好上床睡觉。龙虾扔过来一张相片说:“我老乡,还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都在谈恋爱就你没动静,我都替你着急啊!她性格脾气都不错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你好好考虑考虑,机不可失啊!” 我拾起照片端详,瓜子脸,颧骨有些突出。细细的眉毛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嘴角有一点细纹,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扎着蝴蝶结垂在胸前。“你如果对她有意思的话就写一封情书,我帮你转给她,不谈成不收费。” “相貌还算一般,只是胸部发育的太不完善了,有碍观瞻。”我懒懒的把照片扔在一旁说。 龙虾跳到我的床上来掀被子,“不识好歹的家伙,小心我踩扁你的小弟弟。”我喜欢龙虾和我开玩笑,不仅不是浪费时间,而且是积极有益的。 “我写,我写,我写封情书还不成吗!别闹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呢!都迟到好几次被辅导员骂,再迟到他得咬掉我的耳朵了。”辅导员有一次开玩笑拧了我的耳朵,在梦里面他可能就会咬我的耳朵了。 刚睡着一会就被咸鱼拍醒了,他没这么着急过,“你们都起来看,外面出事了,有个人摔在下面了,也不知道是谁!”于是都被叫醒,出门一看,那栏杆断了一根,楼下的花坛上确实是躺着一个人写成个‘大’字。隔壁的人也都出来了,下去仔细一看,吓了一跳,那家伙身下有一滩血,他头上还在不停的流,像拧开的自来水龙头。他用手指醮了自己的血在身旁写下了几个字:傻B,快送我去医院!“医”写的好像是繁字来着,大家讨论了几句,一致认为他写的字很潇洒,虽然痛苦,仍不失风度。我们碰了他几下他也没有反应,可能已经休克了,都愣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红拨了120的急救电话,还去叫了保卫科的人来。直到救护车把‘躺兄’接了去,我们才余悸未消的谈论,678对咸鱼说:“你是怎么发现了他,还阴差阳错救了他一条小命。外面下雨又那么冷,如果没人发现他会流血流死。” “我起来撒尿,发现下面他妈的有一个人!”咸鱼紧张兮兮的说。 “厕所在寝室里面,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我……,我出来看看,透透气,尿尿也犯法啊!”咸鱼的脑袋转弯倒是很快。 我们又都为‘躺兄’感叹,说这家伙肯定是出去玩游戏,半夜跑回来翻栏杆,栏杆断了,幸亏发现得早拣回了一条命。其实他的命拣没拣回来,我们还不确定。头摔破了一定很痛,和大师兄被念紧箍咒是一回事。 辅导员从一场要拧我耳朵的梦里面跑了出来,通知了‘躺兄’的家长。他只是头撞到地上,破了皮流了一吨血并没有死,但还是躺在医院里。‘躺兄’他爸也在,应该是个地道的农民,而且像刚干完活就直接来了,身上还有油菜籽的气味。补了补丁的衣服满是泥点,裤子扎在一双破旧的解放鞋内,满是皱纹的紫色脸堂神情悲戚。 我父亲也要干农活,他穿长套鞋,衣服没有补丁。‘躺兄’侧卧在床上,平躺了身体,睁开眼睛看了看并没有说话。他爸说:“看啊,同学们都来看你了,快点好了回去上课。”话语里满是慈爱,用手紧了紧盖在‘躺兄’身上的被子,又回头对我们说:“他头有些昏,不想说话,你们别见怪!”我也头昏,怎么我老爸和同学都不在身边。没人来看我,药水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流到我的血管里。凄凉着呢。 药水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流到‘躺兄’的血管里。‘躺兄’睡得很安详,打着呼噜,嘴里吹出一个一个的彩色气泡。他爸继续说:“他是出去打电脑摔的,学电脑是好事,学成了就是端了铁饭碗,不像我做一辈子的泥腿子。摔了是运气不好,我在家里给他算命了的,他命犯王母娘娘今年有小灾,过了今年就有好运气了,打电脑是好事我不怪他。” 辅导员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命犯王母娘娘,开班会批斗他,说:“………………你们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该懂得自制,………………。你们都看看他,………………摔成这副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父亲来医院你们都看到了吧………………!………………………………看你们这些人啊,都要引以为鉴!” 我们都低着头不说话,‘躺兄’以后肯定会改过自新。辅导员又说:“………………你们当中没有谁是我家的亲戚,你以为我想管你啊,以后能不能成材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就算弄出了名堂也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管一个人就是三快钱,管得再差再好也不少拿一分不多拿一角,你们每个人在我眼里就是三块钱……………………。我们现在来学习一下《大学生守则》。”他很坦然的介绍了一下他心里面所谓的敬业精神,敬业不如说是敬钱。 “妈的,老子才值三块钱!”某某嘟囔道。 他声调很高,一口气念了三百六十五条,让人十分厌烦,好似唐僧在念紧箍咒,叽叽歪歪,罗哩吧索。口中吐出无数只蚊子苍蝇在你耳边飞来飞去,鸣叫着俯冲着变化成轰炸机。它也懒得一枚一枚的投射,干脆一把拉开弹仓,数不清的炸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所有人的头都开了花。 我走到‘躺兄’的床边,说:“如今,我们同病相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什么问题?” “我想问你的问题就是——”我有些结结巴巴的了。 “你想问我青春是什么吧!”他很爽快的说。 “是啊,就是想问你这个!” “还用我回答吗!我已经用事实告诉你了!”‘躺兄’一直都是躺在床上的。 乌云散尽,没留下任何痕迹,天气又晴朗了。我们把饭端回寝室吃,边吃边晒太阳,看报纸。678发现了一条爆炸性新闻“十八日晚上三点钟有仙女座的流星雨,就是五天后。这是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下一次就是一百一十年之后了,机不可失,赶快准备!”大家都知道了这消息,就是不懂怎么个赶快准备,又准备些什么?是准备天文望远镜还是大卡车——天文望远镜就不用说了,是看星星的,大卡车就用来装那些落下来的美丽流星的真相。 真实往往并不讨人喜欢,虚假便应运而生。一物两面。 “是准备情书啊,呆子!”龙虾对着我的耳朵大喊。 “情书,什么情书,我写吗?写给谁啊!” “你忘了,前几天我给你看的那张相片,美女啊!赶快写封情书我帮你传给她。约她出来看流星,肯定行的,情书一定要写得好点。” 我摆开笔墨纸砚,费九牛二虎之力写了一首情诗: 黄叶凋落/白果生/ 我吃白果/味好甜/心却冷聊/ 如饮甘酪/你明净的笑容/ 曾见YOU之玉照/如黄钟大吕/ 六月飞雪/满头星光/ 赐I无限遐思迩想/晴天霹雳从你黑眸中出/ 肖邦弹白色钢琴/项庄舞刀剑/ 只为伊人涉江/ 小露皓齿/烽火台无语/甘愿撒谎/ 劳尔蓄须/卡洛斯削发/ 我无心盘带过人,皮球充气紧张/ 黑发飞下三千里/ 意大利后防崩溃/拿破仑弃权杖/与苏武放牛羊/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燕子撞墙/鱼亡/ 玉与钻石得兼/商纣弃妲己/从良/ 万里江山一片红/黄牌/ 对手罚下/我飞扬/ ……………… 第三十五章 流星 更新时间2011…7…9 23:17:34  字数:2615 诗,不知道为什么被称作诗,似乎类别很多。 678拿过诗看了一下说:“这也叫诗啊,简直是狗屁不通,让人喷饭。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若拿这个去泡妞就是麻绳提豆腐---别提了。” “难道我写的情诗真的孤高卓绝到让你难以忍受的地步了吗!你最好还是耐心揣摩一下,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我。” 678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就第二句,‘冷聊’是什么意思?” “哦,你不理解这个词,‘冷聊’就是‘冷漠寂寥,无人可聊’的省略语。” “乖乖,还有你这样搞的。不用说了,下面的‘黑发飞下三千里’中的‘飞下’就是‘飞流直下’的省略语了!” “算你聪明,一点就通。而且我这里的‘三千里’比李白诗中的‘三千尺’还要夸张。不错吧!”王婆拍着她的瓜,逐个的夸了起来,唾沫飞溅,场面骇人。 “这些只有你自己才懂的省略语就不追究了,但是这诗里面既讲历史人物又谈到踢球,太混乱了吧。” “这你就错了,我追求的就是一种混乱,一种反传统和无序的状态。这样的情诗才会有朦胧的意境,令人回味无穷。我就靠这首诗去赢得她的芳心了,哈哈……”我很得意的大笑起来。 “得了吧你,若你这样的诗能赢得女生的芳心,我就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等着好了,先去剃个光头吧你!” 龙虾拿着诗看了许久,还是说:“不是我思想陈旧接受不了新兴事物,更不是存心要打击你。你写的诗确实像一块糊在墙上的旧尿布,而不是叠整齐的白衬衣,但我还是会帮你转交给她,要杀要剐随她的便。” 五天弹指一挥间就过了,气温却是一天冷过一天,按节气算应该是小雪了,真像要下雪了一样。晚上最冻,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冷,倒没有被冻醒,是被震天的喊声吵醒。更多的恐怕是跺脚的声音,感觉宿舍楼都在上下左右摇晃,我们几个人都醒了。 龙虾说:“我老乡已经答应了陪你一起看流星,她还说你的诗写的非常特别,很有创造力。她应该在操场上了,你还不出去啊!” 我在床上坐了起来,穿毛衣准备出去,说:“我本来请兰梦和我一起看流星的,她没有答应,我就不想去了。外面又这么冷,我总不能和她抱在一起吧。”继续睡吧,某个声音说。好的,我听你的。侧着睡很舒服,很容易就睡着,侧着睡是很科学的睡眠方式。 张郎摇摇头没说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龙虾的情绪平静的很快,像落潮的海面,忽然又涨潮了,他的眼睛因惊吓悲伤而发红,盯着我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被流星砸死的女生就是我老乡,也就是你写情书的女生!本来是准备陪你看流星的,竟然被流星砸死了,有你的责任啊!” “啊,她……,被……,被流星砸死了!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手一滑把嗽口的水杯摔在地上了,哐?(: ) 焰火之园 第 9 部分阅读 “啊,她……,被……,被流星砸死了!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手一滑把嗽口的水杯摔在地上了,哐当一声碎了个稀巴烂。 流星的运行轨道我无法控制,但她是我约出来的,被流星砸死了我心里也有些愧疚。都是情书惹的祸,我发誓再也不给女生写情书了,并且在一本文摘中抄了一篇悼文发表在校园刊物上来纪念她,不料还得了个三等奖并因此做了班上的组织委员。当组织委员没什么好处,要做的事还很多,每个月都要出一期黑板报是逃都逃不掉的。请二三个帮手慢慢的选内容,打格子,设计版面再往上抄。抄袭我是很在行,可是对版面设计一窍不通,反复划了几次还是不满意,只好搁下了。 周末天阴沉沉的欲雨未雨,想出去逛又没有出去。上午呆在寝室看碟片,一部《花样年华》看得人精神恍惚,男主角油光可鉴的复古发型和女主角令人眼花缭乱的几十套旗袍交织在昏暗的光线里,把故事里的旧时光缠绕的千姿百态,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沉郁。 龙虾说,那是“想搞又不能搞的痛苦,真烦人!” 下午在校园内转悠,到教室去看看那块黑板子该切成几段。进了教室空无一人,自己也毫无主意,便去三班教室看看他们的黑板报是怎么做的,也许对我有点启发。于是便上了最高的六楼。灰旧的楼道,很阴暗。 推门进去站在讲台上往前看,他们的版面设计也不怎么样,竖着分三大块像三只长在一起的连体白萝卜,呆板的让人没话说,具体内容也看不大清楚。我的目光扫到教室左边靠窗的一侧,看到一个女生平躺在桌子上,头发散乱,外套已经脱去了丢在椅子上,只剩解散了的内衣半搭着,露出白白的胸脯。裤子全退到脚踝露出两只白腿,躬屈着膝盖,一个穿着白背心的男生在她身上边做着动作边喘气。 窗外斜射进来的暗淡光线照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亢奋活动着的曲线,由本能野性发出的娇嗔和喘息像火一般烧着了整个教室。那火烧得我心慌气短,心跳加快,明白了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没看清楚那两张藏在阴影里的脸便快步走出教室。到了寝室镇定一下,还是以为刚才看到的是幻觉。曼佗罗花可以致人幻觉,或是其他的一些毒药。我并没有中毒,我好几天都只喝稀饭。也许是潜意识里面一点邪恶的偷窥欲在燃烧,在演变为一幕真实的场景。 怎么会有人在教室里面偷情,就在别人上课的书桌上。就在插手问礼的圣像下面,两个躯体长出了长毛,长出了犄角,尾巴。无所顾忌的动物。 圣经上说,偷情的人应该用火烧死。就像烧提出日心说的人一样,他们是胆大妄为的叛逆者,应该受到惩罚。不偷情,哪来的孔夫子。 那个女孩该不是兰梦吧!都很瘦弱,很白。没看见就不一定不是,但那也不一定是。她不是那种人!凭什么呢。 咸鱼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大家,一根细面条,身体上下一般粗细。面条说话了,我只是在寝室里耕田,是谁比我还大胆敢在教室里鬼搞,我真是小巫见大巫。咸鱼又翻过身来,正对着大家,一二三四五……,一共十二对肋骨,清晰可见。一具饿殍摊在木板上,似乎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色能杀人。 都是他妈的年轻人,都是有肉体需求的,太压抑了就会爆发,就像大禹治水一样,要疏导而不是堵,堵是堵不住的。在教室里做也不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常刺激。我应该去尝试一下,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操。一根细面条在喃喃自语。 咸鱼从床上立了起来,套了件花花绿绿的T恤,然后就把被子掀在一边,穿了件很窄的皮裤。他从床上翻下来,手撑在床架子上,他的胳膊非常细缺乏力量,差点没有撑住从床上摔下来。 惊出一身冷汗,在寝室里摔破头那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幸亏下面有张桌子垫着。谢谢桌子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拿了牙膏牙刷和水杯,到洗脸池里面准备漱洗,忽然觉得下身有些肿胀,于是就想起了那些事情。 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稚气的漂亮的脸,在咸鱼的眼前晃动。有好多鞭子在抽他,重重的响声很清脆。他觉得头晕,斜靠在粉白的墙壁上。他觉得眼睛酸涨,忽然就喷出几点泪水,流到嘴巴里面尝尝,苦涩中带一点微甜。 我到底是个什么人,我都做了些什么啊。面条在仰天长叹。 第三十六章 狼牙棒 更新时间2011…7…10 10:32:30  字数:3187 湿湿的粘粘的感觉没有了,我再平躺下身体睡。忽然一只狐狸斜刺里冲出来,叼走了我的被子。我立马穿上衣服鞋子追了出去。 淡黄棕色的皮毛。尖尖的嘴巴,尖尖的脸,很妖媚的眼神。它跑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和杂树林里面,它躲在树上,只露出长长的蓬松的黄尾巴。狐狸长了翅膀可以飞天遁地,它长生不老,修炼成精。妲己是一只狐狸精变的,她迷惑了商纣王。一只狐狸改写了中国的历史,老师曾开玩笑说。它在一个土坡上吃东西,它回头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你做完了吗?”父亲盯着我说。 跟他说话我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如果我说没做他一定会很生气,有可能还会给我两巴掌。我说做完了他一定会来检查作业本,发现我在撒谎,会更生气,那就不止两巴掌了。 “正在做啊。” “正在做什么!把电视关掉,不要看动画片,不要看小人书。做作业要用心一点,只知道玩,老师教的那些东西全玩忘记了。”父亲在打算盘,在他的工作手册上写什么东西。怎么除棉铃虫或是稻飞虱,杂交水稻的父本和母本怎么样授粉,那些事情让他伤透了脑筋。 九色鹿在轻灵的跳跃,它身上有漂亮的斑点花纹,头上有满月形的光晕。它是天使,它劈水救人,能起死回生。世间的恶势力容不下它,昧心的人恩将仇报,都想捉拿它,加害于它。九色鹿一定很伤心,要不然它怎么会走,它飞天了,它回到那个属于它的理想王国去了。请不要走,九色鹿,我要和你做朋友。理想与艺术的化身,从经典中来,凝固在一面墙上。童年的朋友。 铅笔有点秃了,我用嘴巴咬咬它,很怪很怪的味道。绞笔刀,我的绞笔刀跑哪儿去了,用绞笔刀多方便。该死的算术题,像一只只令人讨厌的耗子,我真不想碰它。 “我明天再做作业行吗?我的绞笔刀丢了,没法子用铅笔。” “今天的事情今天做,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日子就这么耗费掉了。要珍惜时间,懂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哦,知道了。” 老渔夫在海里撒网,捞到了一个盘子,漂亮的瓷盘子,有的说是一个长形的玻璃瓶,密封着的玻璃瓶。我不喜欢那个装妖怪的玻璃瓶,所罗门的封印是什么鬼东西,愚蠢的妖怪。叔叔讲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他从外文书上看的。那个漂亮的瓷盘在晚上会闪闪发光,一个童子在荷花上钓鱼,他活泼又欢快,溅落的水珠变成珍珠。 “做作业就做作业,还在东张西望的干什么。二元一次方程式都不会解吗?” “我怎么知道有几只鸭子几只狗。它们总共有一百只脚。” “鸭子有两只脚,狗有四只脚。设两个未知数代进去算就行了。”父亲比我还着急,他拿着铅笔在练习本上划,本子都快被他划穿了。不光有鸭有狗,或许还有一只缸。汤圆是用糯米做的,很好吃,一般只是在过年时吃,在元宵节的时候吃。不然它怎么会被称为元宵。‘缸鸭狗’听起来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天太晚了,我看不见。我肚子已经很饿了,什么时候吃晚饭。作业明天再做吧。”我想电视里面应该在放铁臂阿童木的故事了,他可以飞,我如果能飞该多好。 懊悔的情绪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它的根深埋在土里,在心里,就像汗毛一样多,拔除不完的。人有得失计较才会有懊悔,懊悔于事无补,它很快便会枯黄消失,等下一拨的韭菜发芽。人怎么可能不计较得失,这是他思维意识的一部分。 “我当初真该认真读书,刻苦学习。不然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了。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虚度光阴。我真的有点后悔了。”我对欧阳欢说。我想她是了解我的。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你是鼓励我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是的,我是应该学点知识。不能再拿这么差的成绩单了。帮我补习功课好吗?” “好的,关键还是靠你自己。”她说话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位负责的老师了。 老师穿着西装,戴着高帽子,还真有点像一位英国绅士。他在黑板上划连线。英语的时态形式还真是复杂,四种词形变化与三种时间段来进行排列组合,竟然生出几十种时态形式。 “我眼睛看花了,还是把你的作业借给我抄吧,欧阳欢。” “自觉点。一定要把坏毛病改过来。”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却很严肃,圆圆的脸。桑葚和榆钱,我小时侯经常吃,桑葚是红的,酸甜味;榆钱是圆的,有淡淡清香。现在过去将来完成进行时,老师,这根本不合习惯,完全没必要。操场上有人在踢球,我该去运动,书明天再看吧。 狐狸是种美丽的动物,它的生存依靠三角形的大脑,而与皮毛无关。它经常是自以为聪明,它不看书,一点都不勤奋,不刻苦。而它也在森林中很鲜活的生存着,它有它的智慧,它有它的生命哲学。虽然它并不占据食物链的顶端,它的种群繁衍也毫无优势可言,但它仍是一个骄傲的物种。狡猾的家伙往往自食其果。 树林中没有光亮,狐狸的尾巴也看不见了。我该回去,好好看看书,复习一下功课,不能再拿不及格的分数和怕给人看的成绩单。寄生是那只狐狸的悲哀,而更大的悲哀是它不觉得悲哀。以狐狸的立场来看,那恰恰是它的幸福和成功。 讨厌的狐狸,叼走了我的被子。我觉得身上有些凉意,而且越来越凉。不是冬天一般不会下雪,夏天偶尔会有冰雹。 天愈来愈冷,空气干燥的很,像嚼在口中的烧饼,吸进去胸口都是凉飕飕的如同针刺。鼻子发酸,变红,鼻涕流出来都不怎么觉察的到,流到嘴里感觉出一点咸味了才用手擤一擤又接着跑步。鼻孔不好用便张开口呼吸了,记起体育老师的话,用舌尖顶着上腭,感觉要好受一点。体育老师不怎么上体育课,讲的一些理论都快忘光了,只有一些小常识还记得点。 操场上本没有雾,但一眼望过去却有些发白,草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树叶上也涂上了一层浅白色,是水珠混着霜粒,用手搓一下,它便露出底下的灰尘,叶子就变的又脏又湿。原来叶子是灰头土脸的,霜是化妆是美容。草地上的霜却是很结实的,低头看仔细一点,那霜并不是一个覆在草叶上的整体,而是长长的绒毛状,好似一件纯白的裘皮外套。孟常君送一件用狐狸腋下毛发做的裘皮外套给皇帝的妃子,才得以脱身。 有的霜则颗粒分明,是针眼大小的露水凝固后的模样,排在一起的干瘪的蚕卵或是刚成型的珍珠,一颗是一颗,毫不含糊。有的已经凝成更漂亮的六角形状,有的是尖长尖长形,用钻石雕琢而成的微型匕首,反射出晶莹的七彩光芒。 轻轻的在草尖一拧,还有点扎手,用脚踩上去有细微的咔嚓声,白色的粉末四溅,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深褐色脚印。来来回回的脚印交织重叠在一起,把满地来不及收进首饰盒的珍珠钻石糟蹋殆尽,寒冷的早晨由此变的热闹非凡。 闹铃在冷空气中的传播很生硬,听起来刺耳。复习题我还没来得及做,考试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些慌,除了少数几个成绩好点的同学外,大多数人都会心虚。他们和我一样,患上了平时悠闲症和考试忧虑症。 678嘴上说考试不过是“消遣娱乐,不必介怀。”其实怀里揣了好几份答案,还设计密码,没人有678工夫做的足。他说他一直都尊重应试教育,尊重考试,尊重老师。他说他不求名利,从未想过拿奖学金或受老师夸赞,只想混过关拿毕业证。这是他的底线,我了解。 试卷发下来,我还以为发错了,上面的题目我全部都不认识,硬着头皮蒙也没法蒙。兄弟,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想在我身上猜分数蒙混过关,王师傅砌墙——门都没有。我们可不可以交个朋友?没门。 她双眼圆睁,冷冰冰的看着我。一只母狮,盯着瑟瑟发抖的猎物,她舔着自己的爪子,狰狞的笑。老师,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考试抄袭是不对,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坚决不做差生,我会把成绩搞好,以后考试别人给我抄我也不抄了,还要唾弃他。老师,算了吧,别出我的洋相了,作弊被抓很没有面子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老师,算了吧,就当作没看见。 母狮的火气还在往上升,眼看就要爆发了。我感到绝望,头皮发麻,冷汗直冒,等待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抡起她手里的狼牙棒,攥足了劲给了我几记重击,然后猫步走上讲台。 “原来你的头痛是有病根的!”护士小姐似有所悟的说。她在病历本上画了一只狼牙棒,写了几行看不清的字。 “就算是吧,你素描画得不错!”我讨好她说。 第三十七章 桃之夭夭 更新时间2011…7…10 16:28:14  字数:2468 对于欧阳欢,我向来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就把考试作弊被肥婆用狼牙棒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讲了。不要太往心里去,但要记住教训,以后切不可做那样的蠢事了。你的头没事吧?还好,就是多了几个窟窿而已。 才隔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接到了陈稳打来的电话。“喂,是我啊,你有什么事吗?”我带着极重的卷舌音说。他说话之前就有批评的味道了:“哎呀,那个监考老师下手真不轻啊!太没分寸。你也是做得太过分了,竟然在考场上作弊,我读这么多年的书,还从来没有作弊过,在我看来,那是最可耻的事情。如果是我出了这档子事,真的是无脸见江东父老……”我不等他骂痛快就挂断了电话,心中有点怪欧阳欢多嘴,更受不了陈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火往上升,又觉得牙根在长大涨痛,吐了上在嘴里的消炎药和快流出来的涎水,无声的咒骂。 骂监考老师太缺德,下手那么重。我真是恨死她了。我想我一直都会记得她的行为。全身都是冰凉的,似乎还打了几个寒战,护士小姐,请你帮我盖好被子。这么样的天气,你还感觉冷吗?是的。陈稳得了尿毒症,换肾了。他很可怜的,比我还要可怜,我都没有去看望过他。太远了,没时间。 我没有给陈稳打电话,就算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多就是安慰几句。他应该用他的那个新肾和欧阳欢一起喝饮料聊天。我寄给他的日历够他用一年的,但他不一定每天都看,就算看了也不一定会记起我。我就不再想欧阳欢和陈稳的瓜葛了,却收到了欧阳欢的信: 柳树已经发新芽了,还是鹅黄色,和枝条一起垂到河面上,有小鱼跳上来啄食,鳞片反射出亮白的光,一闪又落到泛着微波的河里了。我陪陈稳到山脚下的小河边踏青经常可以看到这美妙的画面,我会拍掌大叫,他也会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的身体康复的不错,基本回到了以前的水平,只是情绪一直都不大好,有些冷冰冰的。我让他不要想太多,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他答应我一定努力考上高等设计师赚很多钱,还清债务,让他的母亲过上舒适的生活。 他整个人安静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龙门石窟里的雕像不会言语了。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和别的女生疯疯颠颠的打闹了。我觉得安静的人会很可爱,比如此时的他,像一个呆呆的小孩子。我印象中以前的你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时间为什么总会把人变来变去,拼凑模糊好似用蒙太奇手法拍的电影。 在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晚,陈稳向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我是早知道的,只是我对以前的他没有什么感觉,而一场重病让他找回了真实的自己。而在此期间我和他朝夕相处也产生了感情,但我不是个轻率的人。我需要一点时间认真的考虑一下,清除以前别人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这也许是件困难的事。人不比计算机,按几下键盘就可以清零。 除了上课我很少翻书了,上次看到一本关于古罗马的书籍,我竟然将尼禄和中国的荣禄混了,名字说反了,还讲给陈稳听,真是误人不浅哪。我总是日复一日的上课吃饭睡觉,总感觉自己的思维和思想太狭隘了,局限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如同一只井底蛙。别人能想到的我却怎么也想不到,我越是不想就越不能想,真是担心有朝一日我的脑子会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了。 现在真的想出去走走,一个人自由无目的的走走,不为看名山大川,只是在不同的地方转一转。不要总是看眼前的一片天空,如此单调乏味像一张两年长的白纸,看的我都累了厌烦了。真想生活能像山坡上的野花让人眼前一亮,而不要死板成枯朽的老树没有发青的迹象。 希望你像春天里的垂柳一样朝气蓬勃。 欢 某年某月某日 看来我也要把一些记忆清零,效仿一下春天里的垂柳。垂柳的躯干是很粗壮的,不高,分出许多枝桠来。枝桠再发许多的垂柳丝,垂到河面上,淡绿色的柳芽。绿头鸭在河面上来回的游弋,它一头扎进水里面,过好久才从远处浮起来。它在水底捉鱼和螺蛳。鱼如果有手的话,它一定会攀着垂柳荡秋千。 风也不再那样冰凉,有些温润的感觉像湿棉絮擦脸。在池塘边散步,极目远眺,湖面上有很多水鸟排成列,像白色的小帆船,静静的泊在那里很少动,也许刚从睡梦中醒来。穿过几根湿蛛丝的阻碍从桃花道里经过,桃树一丝不挂地晾着,仔细一看才发现枝节里冒出了一点芽,卷曲的嫩绿叶子好似刚出生的婴儿的头发那样地惹人怜爱。晨跑是个好习惯,一定要坚持。 自家的庭院,不需要怎样打理,桃花便一朵接一朵的开了,慢镜展示在我眼前生动鲜活。孤芳自赏是件挺凄凉的事,于是我告诉678“桃花开了!”678马上告诉柳茜,邀她过来赏花。她一个人过来,我问:“其它人呢,怎么不过来玩?” 柳茜笑笑说:“她们各忙各的事去了。”我们径直到后面C园里去,在不过百步的桃花道中来回的走。“桃花真是美丽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那首‘人面桃花’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她吟诗的样子很有古典韵味。熟料,诗意成真。 “我的一把扇子上就写着这首诗,它意境很美。不过是倚着桃花的抿嘴一笑,一个干净的眼神便让人茶饭不思,完全是一见钟情的纯美感觉。然而有缘无份,只能为那种朦胧的爱情而惆怅,现在崇尚速食爱情的年轻人都该学习学习。”我的那把扇子是别人给的,我再送给了其他人,那首诗也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所引发的感慨也许并不相同,各人有各人的爱情观。 “爱情就是因为朦胧才美丽,彩虹拿下来当书桌就没有意思了。”柳茜带着哀婉的神情说,“还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以拿来一用。” 我忙翻旧衣柜,颤抖着思绪说:“还有‘红雨随心翻着浪。’”678对诗毫无兴趣,也说不出来,只把鼻子贴在花上嗅,连声说香。桃花周围弥漫着栀子的清香。 “哎呀,就知道你对毛主席的诗有点熟,而桃花都因熟而俗,没有什么新意。”她又在立新观点。 678说:“那你喜欢什么花?” “玫瑰,玫瑰代表爱情,女孩子都喜欢!如果桃花代表爱情那我也喜欢。”女生真的很奇怪,很骄傲,让人弄不懂。说女人如花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是美丽还是脆弱,是点睛还是点缀,是娇傲的还是低俗的。也并没有听说有人拿桃花来卖钱的,看来桃花是不必为取悦于人而存在。美是超功利性的。 678摘了一朵桃花放在她的头上,弄的她咯咯巧笑,身体扭成摇摆的曲线。她有女人味,她扮演社会所赋予她的女人这一角色是成功的。 第三十八章 交心 更新时间2011…7…10 22:27:21  字数:2830 毕竟不能躺在花瓣上睡觉,转了几圈便回寝室,她的脸上闪着桃红的光显得很娇媚。柳茜说:“到我们区去玩一下,坐在这里好闷。”好的。草坪很漂亮,只可惜没有花,一大片的绿色,那绿色像是经过约翰·康斯太勃尔的调配,深浅别致,一点也不显得单调。 两只鲜黄的蝴蝶在草坪上追逐,几对情侣相偎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阳光的暖意,有人在放风筝,线的上端是一只迎风飞翔的红燕子。燕子是黑色的,尾巴像剪刀,而且有白色的圆点。它在我家的房梁上做窝。我们坐在草地上边看风筝边聊天,女生都比男生较爱学习,柳茜说:“我们还在学日语,教课的日语老师是个日本女人。她很高大,长相还过的去,不象一般的日本女人矮小。她上课非常有意思,第一节课就跟我们翻译名字,有个同学的名字竟然叫‘YOU妈妈的’,英语、汉语、日语都用上了,还是句粗口,真好笑。” 几句日语都是从《地道游击战》里学的,那些滑稽可笑的反面角色,被耍的团团转,气急败坏的呱呱乱叫。人民的力量智慧是无敌的,一切胜利属于人民。和女生侃球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其它的我则不太懂。多半时间是她在说而我们专心倾听,偶尔以事论事发表一下男人的观点。 一下子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便一起到食堂。“你们先点菜,我回寝室换件衣服再来吃饭。” “怎么回事,吃便饭还要换衣服,又不是赴国宴。”我嘟哝道。 “别管她,她就是这个样子了。一天不换四次衣服就会浑身长红包,起荨麻疹。她早上穿的是白色外套加牛仔裤,中午换成红色薄毛衣和白色休闲裤,现在不知道会换成什么衣服了。如果她自己不嫌麻烦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让我们养眼了。”还是678了解她多一点。 678很自觉的买了饭票让我们围着桌子吃,刚把一盘苦瓜肉丝解决掉,便有一个年轻的男服务员一本正经的过来向柳茜问意见,“今天这菜味道怎么样,饭还可以吧,是刚上市的新米煮的,应该比以前的饭食好吃多了,还不会发胖呢!”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柳茜的胸部,连我都看不过去了,678更是恨不得喷一口饭在那个家伙的脸上。 柳茜笑笑说:“他跟我们很熟,我们到食堂吃饭他经常会问我们一些意见的。” “说了意见也没有用,他又不会给你多加点菜。” “才不是呢,他经常会给我们加一点菜。”柳茜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整了整她的绿色衬衣大的有点夸张的袖口。678气的七窍生烟,说:“看那家伙就不象好人,色狼一条!”愤然回了寝室。我似乎也有一点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一起看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双方的交流很有帮助,气氛也好。678和柳茜被几个女生夹在当中,张郎、阿红被甩在最左端,我被掉在最右端,旁边没人。于是我只能看节目,每年都差不多,换汤不换药没有多大的新意,又是几个人拿着麦克风开嗓,或是扭动身体想挣脱过紧的衣服。他们说那是摇滚和现代舞,真能扯。 678和柳茜在当中谈笑风生也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看样子他们还想牵手亲嘴,礼堂里又不止他们俩,真过分。我想跟阿红放几句屁,评论一下哪位女演员的身材最好,只可惜隔得太远。而且阿红似乎也和张郎搭在一起,不知道谈什么谈得那样兴高采烈。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喧闹的枯井中,无依无靠的与黑暗为伴,快要变成孤独的野草。好不容易爬了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回去了,看外国的职业篮球赛比看那些人的拙劣表演强多了。篮球刷筐的声音和他们的大力灌篮比所谓的摇滚和现代舞好看多了。 “迈克尔·乔丹状态神勇,又成为队内得分王,真是宝刀不老啊!”我边为他的精彩进球鼓掌边说。 “他毕竟是老了,巫师队还是进不了季后赛的,现在NBA都采取联防了,个人表现越来越难了。”吐烟圈者说。 我看着吐烟圈者,“联防!联防对整个联盟会有什么影响?各球队会有什么调整呢?” “这样一来个人突破会更难,各球队会更注重整体战术和打法,像雷·阿伦那样的中投手会很吃香。他会拿到总冠军的。” “白日做梦,都没怎么听说过的名字,奇怪!” “他现在跟狼王一个队,其实也不怎么厉害,就投篮还行。” 吐烟圈者吐的烟圈一个接一个,一环套一环,连成一个五环的形状,遮住了他的脸,呛得我只咳嗽。吐烟圈者可能有很大的抱负,如果比赛吸烟也是竞技项目,他肯定会有一番作为。他吐的烟圈已经表明了他的理想。 我饶有兴致的想给678重播精彩镜头,没想到柳茜在寝室里坐着,678却不知去向。我说:“他人呢,到哪里去了?晚会结束了吗,好不好看?” “他被人叫去打牌了,晚会早结束了,总是那几个节目真没劲。我过来看看碟,听说你们这边有几张美国大片。恩,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小子就知道打牌,把你一个人晾在这里了。我刚才到食堂看球赛去了,是乔丹的比赛,很精彩!” “我知道乔丹,却不怎么懂篮球,我是运动白痴!” 我帮她装上碟片播放,“也是啊,女生多半是体育盲,又是体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风景。你也可以做观众的。”我想她做我的观众。 播的是一部爱情电影,男女主人公第三次见面就吻上了。“你的初恋是什么样子的?”她忽然转过头问我。 “我还没有初恋呢,是不是很落后?”我坦然的说。我觉得她在用一种亲切而又坦诚的方式和我交流,我也应该同样的对她。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管有没有678的存在。 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像在看着一个原始人。这个原始人开始感到有些自卑,不是因为自己毛长,也不是因为自己智商低,而是自己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谈过恋爱,也许“单纯”这个词过了年龄就会变味,变质。 我反过来问她:“那你的初恋呢,很美好吧,那个他呢?”我以为这是一个可以让女生自由发挥,对听者而言是自寻烦恼的笨问题。 她好象在做痛苦的挖掘和抉择,过了一会才说:“他---在天堂里面,做了天使!”那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却很平静。 我应该说“对不起,勾起令你伤心的往事了。”可是我以为那是外国人才有的表达方式,而中国人只有沉默,但我已经把惋惜,同情,理解摆到脸上了。我为一个朋友的经历而难过。她果然不同寻常。 “你现在不是很好吗!678人不错,对你也很好吧,你有没有跟他说起那些事?” “没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说不出口,跟他在一起总讲一些肤浅的笑话,我要将就着笑,可我不是一个幽默的人,有时只是为了搞气氛才说笑。难过的事情都装在胃里又消化不了,胀的很。”她在告诉我一个更加真实的自己,反而让我有了一点压力。难道我比678和她的关系还亲密吗,我获得了比他更多的信任。这合适吗?她看着我,眼神里似乎还装着很多话。 我想我遇到了一个复杂,深奥的情感黑洞,是非我所能了解的范畴。我对此无能为力,指着电影说:“这故事有点好笑,男女主角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电影多浪漫,现实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有情人未必能终成眷属,爱情总是悲剧的好题材。培根不是说过了吗‘舞台比人生更多的受惠于爱情’,我曾经是一个很投入的演员,可是很累,现在学会应付了。”柳茜高兴不了。 678仍在牌桌上忘我的酣战,他把每一张纸牌都放在嘴上亲,那样子肯定很讨人厌。我代他送柳茜回寝室。一路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见寒蛩的翅膀摩擦声,夜显得更寂静了,有点像在老家。吱吱吱吱的响个不停,好象又没一点声音。 “有空多看看课本,搞搞学习。”他们说。 “我知道。” 第三十九章 蛇 更新时间2011…7…11 23:21:42  字数:2416 “这么简单的电子公式你们都不懂吗?都像你们这样,世界就完了。”老师在讲台上表现出莫大的痛苦。 “才不会呢,我宁愿回到唐朝。” 电子改变了世界,我承认这一点。难以想象学校里没有电会是什么样子的,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电子课本却没有那么必不可少,我不知道把它弄到哪里去了,或者被人拿去做了厕纸,不受欢迎的书往往就是那个下场。 不受皇帝欢迎的人往往被杀,哪怕他是比干还是韩信,或者是那一群葬身在功臣楼火海里的笨蛋。我对书本有生杀予夺的权利,这让我高兴,这能体现我的存在,体现我的个人价值。甚至可以认为是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对客观世界的改造,对那个庞大的知识体系的蔑视。 丢掉一本书很容易,但我却想找到它。我得好好的看看那本电子书,我得明白二极管和三极管的区别,以及该怎么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能量。可以充实自己的大脑,考试过关。他说,他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电子科技是一块重要的领域。 电脑伸出一只大巴掌,扇在我脸上。全身麻麻的,我触电了,似乎不是很痛,头上冒出青烟,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它真的有一些放肆,总把自己当主人了,总想造反。 “我是不是该卖了你,或者把你砸成一堆废铁,送到收购站去。” “你敢,我有靠山的,支持者甚众。” 他们坐在一旁看我的笑话,我一定要找到那本电子书。《金刚经》可以降妖伏魔,只要念波若波罗密的咒语,一切妖魔鬼怪都会现出原形。电脑的原形不过是一些硬件和软件。我要找到制伏它们的方法。 电子云,电子曰。真是一本难读的书。现代的《易经》。张郎在搂着电脑跳舞,龙虾在对电话谈情说爱。他们有时会神经不正常。 “借十块钱我吃饭。”阿红眼睛看着地板跟我说,他满脸通红,戴着火焰一样的红色高帽子。 “没问题,不就是十块钱吗,不还也没事,你家里没有寄钱来吗?”我仔细的数了十个一元的硬币给他。把钱从兜里掏出来给别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感觉没法解释。 “我‘老鬼头’得了肺结核,治病把钱都用完了,还欠了许多债,没有钱寄给我了。” 我一听他说家里没有钱寄过来,心里便来了气:“早跟你说过了,赌博不是好事情,你迟早要毁在那些麻将色子扑克牌上面的。你父亲都得肺结核了,病入膏肓了没钱治,还四处借钱。你却那么不争气,在寝室斗地主不说还到外面去赌博,把钱输光了吧,没钱做生活费了吧,活该你挨饿!你呀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不知怎么说你才好。”我要挖空心思想出所有难听的话来刺激他,才能挽回我那十块钱的损失。 阿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都发青带紫了。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朝自己的左手用力的切下去,顿时血流如注,他的第六根手指被切断了。阿红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眉毛都跑到鼻子下面去了。他找了一点卫生纸缠在手上止了血,说:“我从今以后戒赌了,切了这根手指为证,若我再赌博整个人就像这根手指一样身首异处。” 他发了毒誓戒赌是好事,可我心有不安,拿了拖把把地上成片的血迹清理干净,对阿红说:“以后不赌就好了,别再这样虐待自己了。多痛啊,是我不该说那些废话,对不起!” 阿红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两三天的工夫就结了一层厚厚的痂,要痊愈还得一段时间。武松的胳膊被砍掉了都没事。张郎说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戒赌就戒赌好了,何必要断指,手指又不是壁虎的尾巴。全都是怪我,要割了我的舌头才对。张郎用拳头捶电脑键盘在发泄情绪,他不怎么好骂我。电脑在流泪,它好象跟他们的关系很好,却讨厌我。 火是能量符号,代表了很多。阿红头上的火快要熄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可能让他一夜之间暴富的小纸片,对中奖号码。1234567,“怎么会开出这么鬼怪的数字,谁想的到,真是疯子脑袋里才会有的号码,我服了他妈妈的。”他把彩票揉了个稀巴烂丢到厕所里。 阿红一拳打在玻璃窗子上,玻璃哗哗的碎了一地,殷红的血顺着他手上的碎玻璃渣子流了下来,他嘴角抽动,冷笑着说:“你们看看我买的彩票号码,1233567,差一个数字我就会中五百万,我就是百万富翁了。真是见鬼,中了六个数字,只能得到五十块钱,五百万和五十块,差五个零。哼哼,老天啊,难道你也在玩我吗?”阿瓜摊倒在我的床上,他的左手变成全红的,五只手指因为疼痛而有轻微的颤动。而他的半截第六根手指却像一条喝饱血液的欢快的毒蛇,很大幅度的抖动,向左向右,弯曲伸直,完全不受控制。 我用手抚摩着被食物填充得滚圆的肚皮,给明菊打电话。我一会不见她就会很想她,她应该也在想我,躺在床上把电话放到枕头边,心里砰砰跳,时刻准备聆听我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我就觉得自己是行走在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里。亭亭的弥望的叶子,在牛奶中浸泡过的叶子散发着清香,缠绕着舌头。 月光,皎洁的月光泻下来,石径小路错落。一盏盏昏黄的灯,柳树在微笑。自由飞舞的萤火虫。空气中飘来一阵阵栀子花的淡香,细若游丝的似有似无的淡香。我把电话放在枕头边上,心里锣鼓齐鸣。快点打电话啊。 “你吃了吗?”“我吃了啊!” “你吃了吗?”“我也吃了啊!” “吃的什么啊?”“吃的苦瓜肉丝呢!” “吃的什么啊?”“吃的鱼香肉丝呢!” “苦瓜肉丝啊,好不好吃呢?” “老好吃了!跟着他们吃习惯了,现在不吃都受不了,你说我是不是上瘾了。”我一本正经的说。苦瓜肉丝中含有习惯的咖啡因。 “傻瓜,吃苦瓜怎么会上瘾呢,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我回去睡觉的,我没有看到阿红,不知道他在哪里,应该还在学校里玩。就让他和你一起睡,不用回去,他被我赶出来了。”张郎对着我的耳朵大声的说。 “知道了,你快点给我滚远点,别干扰我吃饭啊。”我极不耐烦的回应一声。和明菊讲完了吃的菜,品种、佐料、烹饪方法以及色香味的具体感受,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当她跟我讲解生姜的妙用时,电话里发出警报声“你的电话卡已经快打爆了,请注意闪躲。” 结果电话就爆炸了,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到处飞溅,差点就伤到我。穿着一件T恤就睡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阿红就会突然爬上床来,睡在我身旁,挤挤也没事,就是感觉怪怪的。他经常和张郎睡在一起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赶出来,他好象不是个太脏的家伙。 第四十章 猪脑袋 更新时间2011…7…12 21:40:37  字数:2400 阿红没有躺在我的床上,但他已经睡过去了。他满脸鲜血的躺在C园的围墙下面。C园的围墙是用砖头和大理石砌成的,很硬。中心雕着花,也是硬硬的,很显然比阿红那颗由血肉和骨头组成的脑袋要硬的多。?(: ) 焰火之园 第 10 部分阅读 阿红没有躺在我的床上,但他已经睡过去了。他满脸鲜血的躺在C园的围墙下面。C园的围墙是用砖头和大理石砌成的,很硬。中心雕着花,也是硬硬的,很显然比阿红那颗由血肉和骨头组成的脑袋要硬的多。而他却偏偏要用他的头撞在围墙冰冷坚硬的棱角上,血溅满了围墙上盛开的假花,大理石雕刻成的假花。血注满了花瓣和花蕊,从花枝流了下来,流到了舞池的中心,覆盖住了那些凌乱的脚印和从不同的人身上落下来的汗渍。腥腥的味道。 一个敌人从地上钻出来,或者就站在阿红的身上,对着他的头来了一记重拳。好痛,他的头嗡嗡作响。阿红戴上拳击手套,他永远都不能逃脱于规则之外,在一个无形却有感觉的束缚之中。我该还击吗? 当然最好是打败那些敌人,外面的,里面的。他们齐齐的向我袭击,他们要打倒我吗。汗水溅落在地上,或者一直悬空,在回响。眼角裂开了,拳击手的惯伤,搏击能不流血吗。我应该击败那些敌人。无形的强大的敌人。 悬垂着的沙袋,陷进去一个窝,那是我的拳印。汗水顺着红头发在飞舞了,我不再柔弱了吗?四眼仔,我不该打烂你的眼镜。父亲眼角有一道道很深的刀刻的皱纹,他穿着破衣烂衫在乞讨,白眼,冷嘲热讽和唾弃,他流泪了。他的晚年一定是很凄惨,他在破碗里面看见了几枚硬币,看见了我儿时的笑脸。他一定会很想我。我不记得儿时的模样了,一边吮指头一边流清鼻涕,虎头虎脑的脏孩子。父亲打我的屁股,他没有错,我打了他一拳。父亲,对不起。 父亲佝偻着背,他又在咳嗽了,母亲不停的唠叨声。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咳嗽就应该吃药啊,父亲。我并不讨厌念书,我经常复习功课的,我并不想做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岳飞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他被奸臣加害了。莫须有的风波亭,我要杀了秦侩这狗贼。张飞的书法有很高的造诣,史册中只剩下鲁莽的一张脸,人们误解了他。 张郎啊,张郎,怎么连你也不理解我呢。 敌人击垮了我,我的头很痛,痛的难以忍受。头晕,我好想睡觉,我很累啊。母亲,我很累,我可以睡觉吗?你不要叫我啊。天怎么黑得这么快,四周是一片漆黑的,我看不到星星,眼前是一片纯粹的漆黑。身体好轻,我漂浮起来了,早就渴望的飞翔,许多阴影从我身边经过。他们都在漆黑的世界里面。 我想我不会再醒来了,无聊的纸片,写着号码的小纸片。你真的是枚炸弹,是条导火索。C园里的哀乐,应该有很多人听到了。一个句号,结束毫无意义的过程。 那个悬垂的沙袋,有重拳击打在上面。许多敌人倒下,许多自己倒下。父亲,不要再咳嗽了,请你原谅我吧。张郎,你不会那么快就忘记我吧,你抽烟的侧脸在一副画中,在我的脑海中。 阿红已经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只是他左手上的第六根手指,好象完成了使命,欢快的舞蹈。鲜血并没有给C园以及C园的舞池带来太长时间的冷静和沉寂,血迹被凌乱的脚印清洗干净。音乐声响起,许多人又挥汗如雨了,体香和各色香水把这块地方装点的如肥美的烤鸭一样诱人。阿红变成了几把灰尘,消失了,他的父亲来了学校,不停的咳嗽着,卷了阿红的铺盖走了,没有说一句话,就像阿红走的一样匆忙。 酒瓶里面的气泡浮起,破裂,奏起的哀乐。张郎仰起脖子把一大杯酒灌进肚子里,吞了那些哀乐。扭曲的毒蛇的身影,在他的胃里面跳舞。后悔对失去了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意义,追思像风。我倒了几杯酒来喝。我不太喜欢啤酒的味道,小时候是称之为潲水的,不知怎么慢慢的习惯了这酒的淡淡的苦味,也许人们都喝的是这苦味,跟生活密切相关的苦味。 “如果酒能让时间倒流——”张郎叹息着。 “只是让你脑海中的时间倒流,凌乱不堪的思绪。那改变不了事实。” “如果事实都是虚幻的解释——” “那么时间的结构也都是凌乱不堪的。” 喝酒上了脸,眼珠子都是红的,张郎盯着酒杯子说:“阿红平时也会喝几口小酒的,喝醉了就睡觉,喝不醉就打打牌,小日子过的很安逸的。我记得他有一次喝醉酒发酒疯。他确实发过酒疯,他发酒疯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我发过酒疯吗,好象没有吧,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理智的人是不会发酒疯的。我看见了酒像一面镜子般倒映出虚幻的自己,清醒的自己。他很感性,他受不了刺激。他爱赌成性,有赌必有输,输一次又会怎么样,可是他却受不了。他输了最为宝贵的东西,把生命当作筹码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输一次就永远都赢不回来了,你说是吧。我们是好同学,看着他离去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教室里少了一个人,我们也少了一个牌友,少了一个……少了一个兄弟。”张郎皱着眉头抽烟,烟圈里似乎有阿红圆圆的脸,红色的火苗还在他头顶燃烧。 “不能说说更深一点的原因吗?” “更深一点的原因,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情感方面的关系,危险的关系。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当然有。我可以跟你说,我失恋过一回,记忆很深刻的一次失恋。那可是一个痛苦的沼泽,人马都会陷进去。” 张郎失恋过一回,很严重的失恋过一回。似乎他身上还有那时的酒糟味,眼神都在那时变了。好象是没有发酒疯,情绪失控得很严重。 一股刺鼻的酒味加上一些饭菜的特殊味道迎面袭来——洗脸池里有人吐过。张郎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是这酒味的源头,桌上放着五只空酒瓶子,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了,打了他几拳又踢了他几脚他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像一只沙袋。许久之后,那家伙才又活着下了床,678丢了一根香烟给他,说:“你怎么了,昨天都喝成那样!” “和女朋友分手了!” “失恋!为什么啊?你不是书信写的很勤的吗,隔几天就打电话聊的热乎,像在火焰山旅游,怎么说分就分了!” “什么为什么啊,分手就是分手,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是猪脑袋啊,不会想一下吗。人家进了名牌大学哪里看的上我,她在班上还是学习委员,追她的人排队排到冥王星,全是猪脑袋。她和一个富家公子谈恋爱了,那家伙可是有房有车还有几百万的存款,全是猪脑袋。她可是攀上高枝了,我为她高兴啊,是真心为她高兴啊!全是猪脑袋。我什么都没有,她跟着我是过不了舒适富足生活的,全是猪脑袋。可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猪脑袋。”他猛吸一口烟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 西游记 更新时间2011…7…12 22:53:19  字数:2538 时间治疗了他的伤痛,应该是时间,不然还有哪来的药物可以用。失恋的人应该去看一看湖水游鱼和垂柳。天上的单飞雁,高高的孤独的身影。爱情是人的一种自然特性,却受着社会性的制约。 “你很严重的失恋过,也许是很严重的失恋吧。但我不明白,这和阿红以及他的离开有关系吗?” 张郎在桌子上画了很奇怪的图形,一个圆圈和另一个圆圈相交,却包含在一个更大的圆圈之中。似乎是数学里面关于集合的概念。事物之间总是息息相关环环相扣的。A改变了B,当然会通过B而改变C。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让我严重失恋的那个她,我的初恋。她好象过得并不怎么顺心,感情遭遇问题。我想我是又有机会了。这对我来说可是件天大的事,最令人高兴的事。” 与时间相关的伤痛和鸿沟,都应该由时间来治疗。什么时候时间能凝固,能让人拿在手上欣赏。 “对了,护士小姐,我那个包里面有相片,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触动触动快失去的记忆!”我淡淡的说。我把我们合影的背后写上“苟富贵,无相忘。”以期日后作为友情的见证。678指着他和柳茜在椅子上的合影说:“这张相片没有照好,如果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效果一定会更好。”柳茜坐在躺椅上,678过去挨着她坐,并且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不同的只是手臂的位置,意义不变。 我把有自己脑袋的相片拿了出来,当然是以自己为中心来观察,其它的人和景都沦落为不起眼的陪衬。678说:“你这张爬在竹竿上的相片效果还不错,有点像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俺给你拍的。你们一人出二十元钱,剩下的都算我的。我大概花了一百多块,够我抽一个月的烟了,心都在流血了。”铁公鸡也有隐性的和显性的。 他这一句奉承话让我很受用,孙悟空是我儿时的偶像,他神通广大,有七十二般变化,而且有伟大的事业和坚定的人生目标。一直往西,决不后退哪怕有通天河水和火焰山的阻隔。他是千年灵石所生,天赋就高人一筹,少年得志学了一身好本领称王称圣,不畏权贵大闹天宫赢得天下美名。齐天大圣的旗帜飘入云端,天兵天将前来挑战,托塔李天王和他三儿子,四大天王的伞和琵琶,统统无用。炼丹炉里的烈火,七七四十九天的考验,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无奈如来,无奈五指山。 结果被一种强大的体制所打败收服,失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戴上紧箍儿一路苦行,把自己融入到一个沉闷的团队当中去。个人英雄主义者的另一个征程,在被安排好的所谓正常的轨道上拼搏前进,去获取那个体制内所认可所接受的成功,在三界内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神仙梦。众生是个包袱,爱是把双刃剑。 长嘴大耳的好色元帅,贪吃贪睡,偶尔还打退堂鼓;顶上光秃老实巴交犯了小错的大将,都不打不相识。他们叫他师兄,他们牵马挑担,毫无怨言。他被土鼠吹瞎了眼睛的时候是他们照顾,他身在花果山,心随取经人,他舍不得他们。为了集体利益为了师徒兄弟情谊,与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缠斗抗争,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也是为了成就一大功业造福苍生。佛法在经书里面,并不止在经书里。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四大皆空。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所有的苦头都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更真的磨练,都虚化成记忆里的风景,坎坷踏成大道。那些蝎子精,遇见初恋情人的盘丝洞,石门会自动的关闭开启。树精的森林有薄雾,漂亮的玉兔到人间当公主,女儿国竟然全是女人,国王很多情。一路上的人们,那些有血有肉的善良生命最让人感动,化斋时可以遇见许多好心的施主,老爷爷竟然叫自己爷爷,孩子天真的抓髻。 “八戒,走!”事业伙伴间粗糙却真挚的感情让他成长了,让一段段佳话在民间流传。 “那个人好奇怪!”“像条狗!” 他取完西经后该做什么事情,无妖怪可打会不会很无聊。他成了佛不会死病,难道每天就是吃斋念经,岂不会憋死他了。他一定很怀念自己占山为王大闹天宫的快活日子,怀念花果山,怀念水帘洞。故事的结尾就是生活的开始。 “阿红这张相片照的就不怎么样了,挺着个大肚子吃苹果,真像二师兄悟能!”678继续着他的联想。 我笑笑说:“什么悟能,应该是天蓬元帅!我们是陪你去玩的,你不爽的话可以让柳茜给你出一点钱。”对待铁公鸡的最好办法就是比他还要铁。 “我怎么好意思要她出钱,何况她也没有什么钱,她家是做服装生意的,前些年过的很红火。这两年生意不景气,再加上经营不善,反而赔了本,境况就不好了。她有个妹妹也在读大学,家里的负担就很重了,柳茜平时是个很节俭的人,从不乱花钱。女生都是爱漂亮的,她买的衣服都是很便宜的那种。”678的眼睛里无端的闪出一股爱怜的光彩来,仿佛柳茜就在他跟前。 阿红说:“反正你在追她,你家里条件好些就把她养起来。家里那栋豪华别墅都给你准备好了,毕业就可以马上结婚生儿子了。” 678仔细看着相片说:“事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我愿意养她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轻易地接受别人的资助。其实我也没有钱养她,我的钱是家里给的,父母不会给很多钱让我瞎花,瞎花钱我也会心痛,一阵一阵的如同刀绞。再说她又不是我老婆,嘴都没有让我亲一下。”678把肩膀搭在柳茜身上,嘴巴凑了过去。她的嘴巴很润,我想亲她。 “那是你的问题,你亲她难道她会甩你耳光大叫非礼。他妈的男不坏女不爱,不要那么保守,要大胆进攻才能胜利。”咸鱼大说经验之谈。 “她是个很传统很保守的人,有很多条件不错的男生在追他,包括刘德华,她都没有答应。她长的漂亮,瓜子形的脸,虽然有一点雀斑也不碍事的,迷人的眼睛,柳叶般的吊梢弯眉。身材还那么好,学习成绩也好的不得了,一直站在河对岸。” 我把相片小心的放在相集里面,保存好我的青春。相集是凝固了的时光,打开时它就活了,关上后却不知它们在如何变化。终有一天,我会打开它的,重现我的青春。 “这种事急不得,你对她这么好,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你打动。精诚所至,黄金石头都打的开,继续努力投资。”678似乎看到了强烈的曙光,眼睛眯成一条线。他近视得比我更厉害。 张郎则没好气的说:“什么爱情,都是假的,现在的女生没有一个好东西。记不记得‘俄罗斯老头’说的一句经典名言‘不到共产主义社会就不要谈爱情’,现在是没有真正爱情的,别太认真。” 他的话酸到牙痛,便反驳道:“电气老师那是瞎说,上课无聊随口说着玩的。现在怎么没有真正的爱情,只要努力争取,真爱是会有的。”就着他的话想想也有点道理,爱情起码要冲破物质功利的范畴,但它也有它的社会属性。 第四十二章 X 更新时间2011…7…13 23:29:07  字数:3224 大号的球衣和球裤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色的被沙石划了一道一道伤口的足球拿在手上,我推开了隔壁寝室的门。看到X正在写信,还打草稿,已经重写了四遍,开头便是“我亲爱的小莲……”看得我忍不住大笑。他吓了一跳连忙用手遮住信,我说:“你小子还偷着写情书,老套!下去踢球,上次你们输了还赖帐不请吃饭,如果这次再输了可不能赖,赖帐的不是男人。” 激将法果然有效,X把还未写完的情书折好放在枕头下,便火速换了衣服。足球场早就被分割完毕,只能在篮球场上踢足球,篮球场都是些粗糙的水泥地,一摔倒就会破皮流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都像李逵一样踢得非常生猛,似乎不是为了那三块钱的饭钱。张郎争头球的时候用手轻推了一把,678便结实地摔在地上,左边膝盖破了皮,血一下就渗了出来,他一句话也不说,擦了擦伤口扭着头回了寝室。我们随便喊了一个人来继续踢,丝毫不觉得少了678有什么不妥,甚至感觉不到少了什么人,眼里只有球。灰白色的球在快速的滚动,从一个人的脚下到另一个人的脚下。它划着弧线,撞在门柱上。我无声的叹息,夕阳洒下来了。 还没到寝室我们就笑翻了,刚才那个水货外援真逗,踢球还像第一代的机器人,真是个稀有人才。咸鱼说:“那家伙脑壳被门给夹了,比阿红踢球还搞笑。” “我比他踢的好多了,你没有看到我过他像罗纳尔多过宋江那样轻松吗!”阿红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宋江他会踢球吗?” “这可说不准,和他同时代的高俅不是很会踢球吗!他应该会踢一点,还可能是踢后卫的。” “何以见得?” “每次梁山好汉出去打架的时候,宋江从来不做前锋,总呆在最后方守老巢。” “那也不是后卫,应该是守门员!” 我笑到口干,寝室里水喝完了,便到隔壁去倒水。只有X的水瓶里有水,我便倒了一杯喝。X闻声从厕所里冲出来说:“我好辛苦到食堂里打的水,你要喝,五毛钱一杯!” 我一仰脖子把水喝光了说:“喝一杯水还要收钱,**的也太小气了!”我是很少讲粗口的,只是某些时候普通的语言无法有力的表达情绪。他拉好裤子的拉链说:“你甭管我小气不小气,我就这样,一杯水五毛钱。给不给,不给就把水装回去。” 喝进去的水吐不出来了,我没办法,一摸口袋,只有三毛钱,便给了他。 “算不算抢劫?” “算吧,你还欠我两毛钱,明天再给好了。” 我觉得有点气愤,却又没有什么道理,便埋怨了几句。678说:“X的水,喝得的么!”我有些骇然。连铁公鸡都觉得铁,那是一种什么境界了。 张郎坐在桌子上抽着烟,说:“我灵感来了,妙手偶得一首好诗,你们听好了。”于是我们都竖着耳朵,屏息凝神。 “哼哼,听好了!烟,世上一种草,男人皆知晓。饭后点一只,成仙不会老。青烟飘上天,神仙当成宝。每当烦恼时,片刻少不了。” 阿红立刻拍手大叫“好诗!好诗!真是李太白转世,杜子美投胎。”反正现在早就没有诗人,没有真正的诗了,张郎的这首打油诗至少还有一点感悟,一点浪漫主义的情怀。 天本来是晴朗的,将近傍晚的时候,穹隆变成不白不黑的一团悬浊液。云朵浮在最上面,还在不停的搅拌,慢慢的有些卡嚓声,很清脆。转而又是很低沉的轰隆声,像从蛟龙振动的喉管发出来的,他在都哝些什么,突然张开巨嘴放出一簇利箭,从云端射下来,化为刺眼的闪电。我眼睛有些花了,阿红一身血污的倒在C园的舞池里面,天空在闪电在下雨。龙隐了身形,闪电却是越来越多,一条连着一条劈下来,就在不远处,像条分叉的带着毛刺的钢索,把天地连成一线。一根连着一根,把眼前的一片天地缝合的差不多了,成为灰蒙蒙的混沌。 闪电越来越近,那钢索就伸到眼前了,而且越来越有力,浑浊的云层因为后坐力而不停的在颤抖,一圈圈的波纹震荡开来。突然一个闪电劈到跟前,把一棵碗口粗的樟树从头到脚劈为两半,树根部烧糊了,袅袅的冒着青烟。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吓的赶紧端着饭碗跑到宿舍楼上去,呆呆的看着闪电摧枯拉朽的气势,和让人倒抽一口凉气的缝合技术。 当那些白亮亮的带着酸味的雨珠倾泻下来,闪电才退居幕后,轰隆隆的雷声也渐渐远去,高楼大厦和树木花草才从混沌中钻了出来。它们也有胆小的时候。大雨啪啪的打在阿红的身上,没有生命的气息。他融在自然里了。 678跛着腿子在弹吉他,竟然来了一位女生送稀饭给他吃。我们在一旁起哄,揭开盖一看“哇,是红枣稀饭!”“还有莲子!”一个个羡慕得直流口水。女生并没有走,羞红着脸站在一旁看着678吃,说你吃完之后就要教我弹吉他哦。678吃的很幸福,我们旁观也无益,都散了。会弹几下破吉他就了不起啊! X把我拉到一边说:“你欠我的两毛钱还没有还呢!”我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两毛钱,X在我的抽屉里拿了一枚一元的硬币说:“就知道你没有两毛零钱,我早准备好了,你给我一块我找给你八毛钱就行了!” 于是一把掏出八枚硬币丢在我抽屉里。我吃了一惊,X搭着我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兄弟,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都倒我的水喝,不收钱不行。你们买饮料买矿泉水喝,不也是要钱的嘛!” 我猛一关抽屉说:“I服了YOU,下次再倒你的水喝,我就一辈子没球踢!”我最讨厌苍蝇,它总是让人感到恶心,说不清原因的恶心。 不管苍蝇怎么飞,简明都不受影响,手上拿着一本历史书在看,另一只手在玩弄着发光的硬币。他把不相关的事联系到一起了。他说,历史是有价值的,但更多的恐怕是精神上的,文物是副产品。 “你们去游玩了,很惬意的游玩,是吗?”我问道。 “是的,到武当山游完,在那里过了一夜才回学校。我们生活在城市,偶尔到那些山里去一下,便像是到了世外桃源,脱离了尘世。那里山势峻秀,空气又清新,真是个修道成仙的好地方。” “莫非你去了一趟武当山就信黄老之说,领悟得也太快了!” 他不以为然的说:“当神仙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能享受生活。你不知道那山附近的村民有多穷,就算风景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偶尔去玩玩还可以,如果长住简直就是要我的命。我还是离不开城市。” 我觉得他的话真有点过了,说:“那才是真实自由的生活,我倒是很向往。田园风光难道不是很好吗!”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我倒是觉得在大都市里的电器化生活舒服,也更适合我。” “童年在乡村的时光是很天真快乐的,那时候也吃的饱穿的暖,无忧无虑的很幸福。经常能看到彩虹,现在倒是很罕见了,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团,不下酸雨不下灰土就不错了。” “你都这么大了,还迷信陶渊明的桃花源啊,应该向前看。恩,我老爸又买了一辆轿车了,还是奔驰的。” “都是你们那些车给闹的!” “不谈这些事了,你有没有交到女朋友?”话题突然被转换,我有些不甘心,平稳了怒气低声说:“没有,还是老样子,你呢?” “木有,我每天都在上网玩游戏,虚拟世界比真实的还要有趣得多。” 吃过晚饭便在校园里散步,在一个装饰着小型舞池和亭子的角落走来走去。我问:“你们学校周末也有舞会吗,跳舞的人多不多?” “周末有舞会,每个大学都有这些东西。” “你经常在看历史书?” “历史是借鉴,让我常常在考虑未来,这才是历史对现实生活的意义。” 八台电脑连网打游戏,十几个人围在旁边观战,待他们打完了一局,观众也都散了。无所事事便自由组合斗地主,一毛钱一盘,炸翻。我说:“你们打得不大不小刚刚好,我来参加一个,玩几盘混混时间。”简明看我打了几局便丧失信心过去睡了。我又打了两个小时,最多的时候赢了十八个狗不理包子,到散场时只剩下两个狗不理,跟身后军师承诺的几个狗不理全长翅膀飞跑了。他说,没关系,我们要的是过程。 起了床便是十点多钟,头昏昏的,眼睛也有些肿,他们仍旧睡得像头猪,没一点声响。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药水在一点一点的滴下来,寂静无声,飘着栀子花的清香味。简明一定还在熟睡,在梦乡里,在历史的长廊游走,笙箫和战鼓交织。现实和虚拟的世界就一线之隔,我喜欢把他们参合在一块,他说。 我漱洗后仍下去吃早点,花一元钱买了四个狗不理包子,又点一碗热干面。学生模样的女老板很熟练的用舀子装了干面条在开水锅里一汆,快速的装到碗里,淋上几大汤勺稠稠的芝麻酱,再加点酱油,味精,大蒜,姜末,洒上一点葱花,顿时香味就飘满了整条街道。 芝麻酱的香味,促进了唾液的分泌。 第四十三章 无垠 更新时间2011…7…14 23:31:15  字数:2970 大海和漆黑的夜一样是无边无际的,庞大的未知世界,令人觉得恐惧。几千里长的鲲沉在北海里面,墨黑的背,航母般大小的鳞片,鱼须比大楼还要粗,摇动尾巴就是一场海啸。它变化成大鸟飞翔,遮天蔽日,让白天变成黑夜。庄子就是一片大海,许多巨人在海边拾贝壳。海藻和微生物充盈在海水里面,微小却巨大的力量,它们无处不在,生生不息。鲸和鲨在遨游,它们觉得自己够庞大了。珊瑚礁在缓慢的生长,鲜艳夺目的色彩,是微小的积累。 湛蓝色的平面,生命的发源地,卷起汹涌的巨浪,直奔到布满环行山脉的月球上去。它吞没一切,生成一切。充满整个视野的大海,令人敬畏的大海。 “我好想见识一下大海,大海宽广无边,能排遣人的忧愁。” “许多人都这么说过。他们喜欢未知世界的吸引力。” “在大海上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汪洋。” “那是永恒,内容丰富的苍白。” 沉睡千年的船只,在迷雾中升起,旗帜上画着骷髅头,他们耀武扬威手持锋利的剑。金币沾满了诅咒,瓷器不会锈蚀,反射出刺眼的光,它们打开连接时光隧道的虫洞。三角形的神秘区域,有强大的引力,海底的长城和金字塔,人类文明的古迹,戴着面纱。海水包裹在夜色中,翻起一卷卷浪花,拍打着漆黑的礁石。风如铁拳。 天玄地黄,在夜色里融为一体。野草在肆意的生长,抽枝拔节,根系扎在泥土里面,细胞分裂的声响。老鼠和幽灵在游荡,它啃啮植物的根茎,在树枝上爬来爬去。猫头鹰是老鼠的天敌,它有一双可以夜视的眼睛,飞行没有声音。幽灵在漫无目的的飘,并不是潇洒的飞行,它很孤独,它不需要食物。另一个世界的生命构成,人类意识的衍生物。 黑色的上空是星辰,它们在遥远的地方闪耀,太阳系,银河,河外星系。一环套一环的有序结构。流星,卫星,行星,恒星,按自己的轨道穿梭运行。星云,大爆发,黑洞,它们生成,消亡然后变化能量的形式。它们受永恒的神秘力量的支配,构成这个有限而没有边界的宇宙。夜晚是黑的,所以宇宙是有限的。开普勒的天才思维。 它们在头顶闪耀,但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匡衡说星星在眨眼却不会乱动,是可数的。一个又一个星座,构成水瓶,长翅膀的天马,敛毒的蝎子,喝汤的勺子。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二十八宿由二十八天神掌管。唐太宗李世民杀了哥弟,篡位为王。龟蛇凶像。 “我极喜欢黑夜,深邃的混沌。我在黑夜里游荡,就像鬼魂一样。”阿红说。 “那你很容易被攻击,没有安全感。惊恐不定。” “我双耳竖直,寒毛倒立,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世界。那是一团漆黑,微弱的灯火是希望。我握紧双拳,迎战那一点点的恐惧。或者我可以飘游,随着黑色的风飘游,就像在水中仰泳。” “你喜欢孤独的游荡吗,被未知包围。” “黑夜里有很多双眼睛,犀利而无情。我可以看见焰火,在夜空绽放,淹没星辰的光芒。我进入到那多彩的燃烧着的亮点中去。”阿红闭上了眼。 “那是短暂的璀璨。” 恐惧是从心底生出来的,它可以吞噬自我,淹没其它。越是到大海和黑夜的深处,恐惧越是成倍增加。了解和改造未知世界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不仅是依赖船只和灯火。 烈日直射,我在浩瀚的沙漠里行走。脚下的沙热烫烧灼,水泡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口干舌燥,烟从嗓子里面冒出来,嘴唇干裂,汗水流光了。沙丘在移动,像一条条金环蛇,吐着信子在曲折而快速的移动。 蛇的毒液让人产生幻觉,一片广阔的绿洲浮现在眼前。脚却被缠住了,怎么样才能到达那绿洲,怎么样才能喝到水。夕阳落在山脚下,晚霞渡了一层在小河面,我浮在水面游弋,吞进去许多黄澄澄的霞光。荡漾的金黄的光,细腻的油光。沙漠无边无际,仿佛就是世界的全部,变幻的肌理图形,黄色的弧线和方块。 眼中是一片空白,课本和习题,交汇成陌生的水泥路。许多人走过的路,仍然是陌生和恐惧的。黑板就是黑夜,看不穿的黑夜。字母符号,方程式,有了生命的汉字,都是藤蔓,把我的双脚固定在炽热的沙漠当中。 海市蜃楼的美丽图景,转眼就消逝。只有细沙在黄色风的鞭笞下,四处奔逃堆积。硝烟四起,鲜血染红了沙漠,你来我往的拉锯战,沙漠之狐隆美尔最后还是落得一个被逼自杀的下场。他横行北非沙漠,与英军一较高下。 “我要去麦加!” 许多人虔诚的朝拜,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镂空的藤蔓形状。他们的心中对真主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无所不能,是真理的化身,两股力量结合在一起对人实行最严密的统治。他们是最虔诚的信徒。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清真寺里《古兰经》在嗡嗡的吟颂。 “我要去麦加,我要那顶白帽子。”虚化了的象征。 晚上失眠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我只看得见窗外一片漆黑。仿佛还有松涛的声音,就像海浪翻涌,就像颂经阵阵。简明如果做了道士,那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继承和发扬,炼炼外丹内丹,蓄蓄胡子。 简明还是老样子,瘦削的脸腮瘪下去只剩颧骨,蓬乱的头发有鸟在上面做窝,嘴唇上有一片唏嘘的胡渣子,远没有到美髯飘飘的程度。他似乎要比以前脏一些,鼻梁上架着的玻璃越来越厚,简直像个罐头瓶底,他摘下眼镜就可以发现他的眼球很突出了。 “眼镜很有型!” “你就说眼睛很有型吧,哼哼。”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哎——怎么没有见你女朋友,读高中时你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像个连体人,除了上厕所根本就不会分开。怎么,现在被成功分离开啦,她在哪个学校?” “她在航河学院。” “航河学院?!”门前的那尊压榨机雕塑令人印象很深刻。 “有什么问题吗,不好吗?” “没什么问题,我前些时还去过,听说那学校有点乱。” “你见到我女朋友没?” “没见到,你到她学校去岂不是很远。” “有点远,搭车都要一个小时,我每到周末都会去找她,吃饭,逛街,看电影,像初恋的时候一样。”初恋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更重要的或许是那种单纯美好朦胧羞涩的情愫。初恋是一个时态。 我有点嫉妒了,舌尖泛出一点酸味说:“你们过得也真够潇洒的,快活胜神仙啊。距离产生美,难道你们就没有做点别的事。”简明的样子很成年了。 “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笑,他也笑。我笑他把我当成很了解他的人,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他。他笑我中了他的计。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我换了个话题。 “我学的是法律,其实我对法律不是太感兴趣。法律真是太枯燥了,全部都是些条条框框,一些活着的有生命的铁链和手铐。” 做哪一行厌哪一行,而且这山望着那山高。是人的通病。 “我倒觉得法律不错,这个专业很热门,而且人类社会不可能离开法律,否则就乱套了啊,我对法律倒有一点兴趣。” “不过专业越是热门,人就越多,竞争压力也很大,当律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吗,怎么连你都那么说。我还梦想做一名伸张正义的律师,戴着白色的卷发在法**正气凛然的呈辞,很了不起。” “你是港片看多了吧,现在还有谁戴卷发啊。你一点法律基础都没有,怎么做律师啊,你若真的有兴趣,那我就借几本法律专业的书给你看看。”他说着就抱出几本一尺来厚的书给我,随手翻一翻,除了条条框框还是条条框框,让我食欲全无。 “我看你也怕这些东西,叶公好龙的家伙。那好吧,我先给一本简单点基础点的书,叫做《律师与后现代主义》,你拿回家好好研究研究。” 港剧的故事情节总少不了法庭。一群严肃而无所事事的听众,他们或者站在某个人的一边。大法官坐在高堂上,他的锤子是件法宝,他作最后的判决。他能完全无误的代表正义吗?培根就不是一位好法官。受贿是极大的罪恶,它让正义的天平倾斜了。两队人马在厮杀,白色的发卷是文明的修饰,遮不住剑拔弩张的狰狞面目。 “律师和正义是两回事!那只不过是人类社会的一种职业。” 第四十四章 柏拉图式 更新时间2011…7…15 23:34:49  字数:3303 书本被风吹到了湖边,我和简明追着书,到湖边吹风。风把那些白色的发卷全吹飞了,露出一个个秃头。天空被乌云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仿佛从水面升出的大片青烟,浅绿色的水波一浪一浪地舔舐岸边,发出沙沙的声响。看大湖感觉像看海一样,同样是一望无际,填满视野。 岸边有几条死鱼,秃头而肥胖的死鱼,喜欢互相诽谤,受够了水里的无聊生活,翻着白肚皮面容模糊,死相难看一文不值。诽谤和窝里斗本来是应该让它变的沉重,而更加的融入到生活里面的,不知怎么却让它们疲惫而厌倦。那个弱小生命的悲哀。活着的鱼沉在湖底,藏在淤泥里。 看着辽阔平静的湖水总觉得有些危险——会有蛟龙突然跃出水面,吞云吐雾呼风唤雨,在阴霾的天空下张牙舞爪对我怒目逼视。蛟龙是藏在水底的,可能藏了几百年,实在憋得难受,它要出来现世。蛟龙的模样一点也不友善,很吓人,一种从心底深处漫上来的最真实最原始的恐惧让人想回避,有一种压迫感愈来愈明显,很吃力。 蛟龙的利爪就伸到我的面前了,它能很轻易的取我性命,它有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那种强大让人恐惧,我想化成一阵风逃遁,变得微小无形。风从耳边吹过,发丝跟着风跑,人还是一个具体弱小的形态,被强力压迫。恐惧在疯长,睁开眼仍是一片宁静,乌云遮盖住湖面,水波一浪接一浪。蛟龙是潜意识里的恶魔,无形却随时可以袭击人。我喜欢死鱼,丑陋衰弱的死鱼。 “你钓过鱼吗?很有意思,很安静的等待,收杆一刹那的刺激和快感难以言喻。” “姜子牙钓鱼用的是直钩,而且离水面一尺。” “他钓的是大鱼。” 简明桌子上的照片由原来的双人合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照,镜子破碎了,只成一个孤独的像。她原来是靠在我怀里,很幸福的微笑。她微笑的模样很好看,有一个酒窝,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那张笑脸吗?人总有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她的笑脸当然不是永恒不变的,她也不会一如既往的单纯。 欲望是一把剪刀,剪破了照片和明镜,所以她不再靠在我怀里。她何时会回到我的身边,山无棱,天地合,她在笑了,她笑我傻。简明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眼睛有些湿润,他曾对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另一半呢,你的花儿呢,哪里去了?” “跟他们的教官一起私奔了,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她那两百块钱的路费还是跟我借的。哎,人财两空,亏了血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对她那么好呢!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对你呢。” “她说我们过的太平淡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爱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没有办法,我太喜欢她了,我把事情跟我的室友讲过了,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没有上她,她耐不住寂寞才跟别人跑了。其实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她上床,高中时就可以了,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我爱她不是想占有她的肉体,爱一个人就应该保持她的贞洁,你说呢!”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现在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想。如果她真是那种人,也不值得你喜欢。”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很崇高,但已经不合时宜了。人们在吃快餐,在直接经济有利地办事。 他刮完胡子说:“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我讲个故事你听:在一个舞会上,有一个男人看上了一个女人,便把她拉出来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妻子。那女人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男人反还了一耳光,女人又打了他一耳光,男人再还一下。就这么打了几下,他们就真的成为夫妻了,很浪漫吧。” “还有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在清晨的时候到一个树林里去散步,听到一个女孩子美妙的歌声,令他十分入迷,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唱歌的女孩,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便在树林里建了一所房子,住在那里,等那个女孩子出现,一辈子也没有走出那片树林,够痴吧!这样才能叫做爱情。” 超常规的爱恋,我立刻嗅到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感受到一阵浪漫的异国情调,这种事往往存在于小说 (: ) 焰火之园 第 11 部分阅读 超常规的爱恋,我立刻嗅到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感受到一阵浪漫的异国情调,这种事往往存在于小说故事和传奇中,用爱情取代生命的其它意义,甚至成了唯一。现实生活并非如此。 “那你现在谈恋爱了吗?” “刚失恋不久,怎么会马上谈恋爱,况且我不喜欢班上的女生。曾经到大海遨游就不想泡游泳池了,除了黄山的瀑布云世上就没有水气的凝结物了。我看不起别的女生,别人也看不起我,看来是谈不成了。”他说话都哀声叹气的。 他有点怨天尤人,把丝毫不相关的两者扯上关系,并没有普遍意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每段情也是不可重复的。 “信件,谁写的啊,字迹那么熟悉。”我马上转移话题。 “还不是他们几个老同学写的,你想看就随便看看。” 看着陈稳给简明写的信,对着他那离奇的笔画和字句,真是有点无法忍受,像有一堆苍蝇在身上爬,在围着脑袋嗡嗡的飞,用手根本打不着。忽然有一只苍蝇就那么钻进了耳朵里,在扒啊挠啊,撕咬着鼓膜,窜到心肺里面去动作,人立马就处在一种昏聩疯癫的状态了。“又是一堆苍蝇!”我算怕了他,连忙关上抽屉,扒在桌子上睡午觉。 简明正在看一本《尼采散文》,他想从哲学中,从那些强力意志中找寻力量。问我:“你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 “两者兼而有之,任何主义都不是终极真理。” “真理只是个幻觉,只存在于追求真理的过程中,是一系列的隐喻。” “哲学也只是一个时代的哲学,只是整个精神锁链中的一环,马列主义是个地基,在此之上建了幢这么大的房子,那你就不能说这个地基的不好了,只能是加固它,让它坚不可摧。对于理论本身来说这应该是种尴尬,我也是一个爱国甚于爱真理的人,但我们也要看清这一点,然后再贴一个专有名词的标签——‘历史的局限性’” “道德的起源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达成的妥协与谅解,但并不存在健忘这个借口,这是一个绝对细致的过程,是囚犯一下一下砸开镣铐的过程。” “看来你也并不十分支持尼采,为什么还看他的书!”我打趣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如果说世界不是物质的,就是意识的,那‘力’属于哪一种呢,意识的范畴太狭隘,把它和物质世界相对也是一种唯心的表现。” “‘力’应该是一种潜在的意识,作为意识最初的表现形态和物质一起共存于起源的世界中,比如万有引力。所谓‘混沌’应该是一种没有主次之分的平衡。” “我有个疑问,如果承认这个纯粹意识的世界,那么就必须承认精神意识的永恒。” “其实佛教的‘禅’就是这样,把意识从物上剥离出来而自由地游走在空间与时间中,达到一种精神意识的永恒,这种升华的程度更高。” “那不就是‘鬼’了,但我并没有意识到‘鬼’的存在,难道有‘鬼’在帮助我们建设社会主义!” “所谓‘鬼’或许是人的一种反物质,就像黑洞是星球的反物质一样。也许斯人已逝,其意识会影响或存在于别人的意识当中,即意识的互相映衬作用,有二个或者多个实点反衬出那个虚点,也许他就是存在,感知即存在。我们意识里关于别人的一部分是属于谁的呢,就像我们口袋里的钱并不会都属于我们自己一样。” “总之,你也是不赞成物质决定意识了。” “当然,出现人类社会之前,人的意识即人类智慧和老鼠一起存在于同样的物质世界面前。但,是人类创造了如此辉煌的物质世界,所以人类的意识带有主动性,对意识的起源和范畴的概念模糊造成了一些假象,一些认识上的偏差。” “并非物质世界越发达,人的精神就越空虚,在物质上的进取和成就可以掩盖精神上的茫然。也许物质进步给了精神一个背篓,当物质追求受到严重挫折时,我们才会,才有闲暇来省视我们自己。” “那将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妄加揣测:“在今后的一二百年中,世界的总体趋势是平和的,但会有一些颠簸,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存在,比如‘温室效应’,人口过多,各国之间的利益斗争等。尤其是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会经历阵痛,一些拔苗助长的隐患都会出现,人们会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发现了人。” “这次便是哲学的重新组合与飞跃,带领我们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以后的发展无外乎物质与意识合二为一或分庭抗礼。”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早已不存在任何从属关系,才会有时间与空间的关系被打破,五百年后会开始星际世界。” “难道不是一个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吗?” “矛盾是无法消除的。” 与他闲侃这些内容,让我的思维很活跃,处于亢奋状态。我们已经对世界和未来定下了草率的结论,接下来只需等待时间的验证了。哲学家往往是广义上的预言家,而预言家也很聪明的只下一些笼统模糊充满歧义的暗语。这一切也许都来源于世界的不可知性,以及他们对未来的敬畏。 纯粹的理性被批判,人们不可能隔着银河取东西,只需要完成自己的思考就行了,充其量也只是个人的思考。 第四十五章 喷泉 更新时间2011…7…16 23:29:43  字数:4140 我合上书,放松一下大脑。接着打开了另一封信,竟然是欧阳欢写给简明的。看起来却感到很熟悉,她有可能写过同样一封信给我。她应该不会那么做,也许只是从一个人手上出来的信,风格是相同的罢了。 最近的心情无法理清,一切都是混乱而模糊的。看到枯朽的杨树又重新换上让人心醉的绿,我会感慨造化的神奇与时间流逝的飞快。当自己走在铺满枯叶的路上,一阵大风吹起片片叶子,我的头发凌乱,内心便有震撼与美丽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仿佛世界便是自己的,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那份清高充塞整个心灵,只觉得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的叹息。 对于我们来说,除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追求外,似乎就只有对爱情的渴望了。你是如此的,我也是如此的,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心灵空虚,寂寞无聊吗?好象有一点,或许是年龄到了的原因。想想看,好象的确如此。哎,人就是这样的,最终的归宿终究是情感。 爱情是美好的,我经常在想,我和我的恋人一起走在辽阔的草原上,看着无边无际的绿海。一丝柔风吹动了我洁白的纱裙,好美,他牵着我的手,我们陶醉于绿的海洋。我又赤着脚埋在地毯似的碧波里,跪在细碎的翡翠上,和他一起看着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我只是在做梦吧,真想沉浸在这样的梦中。然而我又经常被某根绳子勒醒,我很吃力的想挣脱却又挣脱不了。学习上太多的要求以及家庭带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把我牢牢的捆成一团,在一条叫做成长的道路上滚动,经历酸甜苦辣。我开始讨厌“成熟”这个东西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是自己,变成了永远都在山坡上推着巨石的西绪福斯。 有时真不得不发一下牢骚,个人总是很渺小,只能占据有限的空间。而这个小空间你都无法去充实它,总会觉得空虚无聊,寂寞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身边像一只可恶的苍蝇。还好我的生活态度一直都是积极乐观的,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心情愉悦,比如谈恋爱。 我已经答应了陈稳的追求,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朝夕相处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慢慢的产生感情。哪怕是一块冷冰冰的生铁,放在空气中时间久了也会氧化的。我们的爱情不瘟不火的进行着,暂时还没有想象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伟大的爱情,比如梁山伯和祝英台,张珙和崔莺莺。这也许只是人们想象中的爱情标本,理想的东西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好比把白雪投进污水中,不如在污水中做一条快乐的泥鳅。 一切随缘吧!总觉得难题的答案被揭开的太早了,生活少了悬念会有一点别扭。我总会想如果遇到另外一个人,那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神经兮兮的望着深邃的蓝天,我会想好多好多离奇古怪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我也忘记了。我很想念你们,怀念以前读高中时一起的那些愉快的时光,那时候烤的苕好象也特别甜,希望有机会再那样聚一聚! 欢 我以为欧阳欢会考虑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犹豫不决下不了结论。做别人女朋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她不是一个把爱情当儿戏的人,既然付出就无法回头了。关键是陈稳根本不适合她,她那么天真活泼的一个女孩怎么可以给一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做女朋友,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烧碱上。虽然我没有打算追求欧阳欢,但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做陈稳的女朋友。一想到她和陈稳会有些非常亲密的举动,我心里就不是滋味,越想越难受,对着墙壁用拳头猛捶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否则药水容易漏掉的。”护士小姐说。 “对不起!”我回过神来后有些抱歉。 “今天天气不错。”她说。 金黄色的透明光线从蔚蓝色的半透明天空中斜洒下来,柳茜穿着粉红色的短春装和浅色的紧身裤,像朵会说话的鲜花,让寝室生辉不少。我们边看碟边闲聊,和聪明的女孩子聊天是种享受,她知道倾听,知道话该怎样说,会让你感到很有面子以为自己很受欢迎,至少虚荣心不会受到伤害。 吃了饭便到操场散步,天空很透明,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躲在很远处,目光都快抓不住它,万家灯火把那些低层云映衬得有一些好颜色。 柳茜在单杠旁做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678直夸她平衡性好。柳茜看着天上的云问我:“你语文还可以吧,那云朵怎么形容一下?” 我想了一下说:“头发,恩,美人的头发。” 她一楞:“头发,云朵怎么像头发?” “有所谓‘云鬓’,既然说头发像云,那云自然也像头发了。”如果说什么贝壳、羽毛、细纱、海浪、折扇都太俗。捆绑在旗杆上的猪八戒说:哇,好大的棉花糖。 柳茜默默的说:“真想变成一朵云,无拘无束多自由啊!风餐露宿,在天空漂浮没有一点烦恼。”她望着天空,眼神有些惆怅,一点忧郁在灯光下变得很迷离很吸引人。临别时她说:“明天是我生日,请你们几个一起出去玩,要起早点不要赖床。” 一轮红日挂在玻璃窗外面的树杈上,又大又圆无暇,早莺叽喳叽喳叫。仙女在旁边舞动云霞,她们骑彩凤披长纱。仙女的舞蹈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有露水。678喷了喷啧哩水,把头发搞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像一团蘑菇云。张郎忙着擦皮鞋,柳茜穿戴整齐的过来了,是牛仔裤配紧身上衣,曲线逼人,像那条青春藤下挂着的碧玉葫芦。“青春是用来展示的。”她说。 先是坐轮渡,陈旧的铁船,清新的微风,淡黄色的江水轻抚船身,船尾翻卷起一长条白色的浪花。儿时滚雪球留下的漂亮印迹。我们扶在栏杆上吹风,吹了好久的风,我的头发花白了,背也驼了。“到岸了,下船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那是彼岸吗,是另一个轮回。” “那只是一条商业街。” 对岸确实是一条商业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唐僧师徒四人到了天竺,看见寺庙就兴奋,以为圆满了功德。沿途都在修路,灰尘仆仆的让人不敢呼吸,到了步行街便更加感觉是换了一个世界,一排排仿古建筑把人拉回到已经远去了的时光。 建筑好比美酒,越陈越飘香,仿佛一位学识渊博的老者在讲述岁月沧桑变迁,品评世间百态,娓娓动听。它经历了文明和战火,刻下了许多奖章和伤疤。建筑第一层都是名牌专卖店,一家挨着一家让人目不暇接。街面十分整洁,亮得可以当镜子照,于是一个身影叠着一个身影,镜子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个人都看不见自己。 穿过地下通道便到了公园,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坠入城市的烟火灰尘中,只留下一抹霞红映衬在天际。我们坐在小亭子里吃黄油面包共进晚餐,等看音乐喷泉。 夜幕展开,公园里的灯光都活了起来(打哈欠,伸懒腰)。音乐响起,喷泉就动了起来,人们齐刷刷围了过去(生硬地,木头桩子似的)。嗖地,一条洁白晶莹的水柱冲上十多米高像条玉龙,腾空之后又潜回了海底,站在最里面的人急忙往外散(惊慌失措的),怕被飘落的零碎水珠溅着。我们也跟着往外散,柳茜差点滑倒,幸亏我扶了她一把。她的腰好软。 音乐又舒缓下来,外层的喷泉舞动,像忽然盛开的莲花,又像交织错落的珍珠衫。随风摆动的嫩柳枝。在灯光下更像一池珍宝,和着音乐节拍跳舞的珍宝。音乐渐到高潮,水珠节节升高,又是一条玉龙刺破黑夜腾空而去,人们的眼里都闪着光,不论是多么疲倦的人看到这美妙的喷泉都会精神一振,如醍醐灌顶般爽快(明亮的)。 我们几个都兴奋了起来,看678那个样子是想要跳到池里面去(假意脱衣服)。他终究是没那几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有勇气,无所顾忌地在池边戏水,像没长翅膀的小天使(大笑)。 那些水珠的跳跃间,沙漏未停,时针已指向八点,当柳茜发现这一状况后,大叫了一声:“我们要回去了,再晚些就搭不到公汽了。”于是便离开了那些珍宝和天使。他们仍在戏水和大笑,翅膀长了出来。车厢满满的,有很愉快的甜味,黄油面包的甜味。真的要感谢柳茜,我第一次坐轮渡和到公园看喷泉。 “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 “有你们陪——喷泉很好看,朋友”(潜台词无) 喷泉喷得连下了几天的雨,抬头的气温被一巴掌拍了回去,我加了一件长袖衬衣和往常一样在校园里闲逛。许多天许多次的重复动作,似乎毫无意义。球场在雨天显得相当寂寥,篮球场上都是一滩一滩的积水,纵使球瘾再大的人,球拍在地上弹不起来也是没辙。我望着球场出神,对面竟然有一对情侣模样的学生在漫步,还手拉着手,那个女生纤瘦的身材太熟悉了。我终于发现她了,就像欧也尼·葛朗台发现了成吨的黄金。 可是这人形黄金身旁那个戴着黑胶眼镜长得像坨屎的瘦皮猴是谁呢?难道是她的男朋友,不可能!她说过大学里谈恋爱不切实际,应该不会谈恋爱。可是他们那样亲密,不是在谈恋爱又会是在干什么,也许只是她的一个同学或者老乡,只不过是在聊天或者是在谈学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走在一起感觉一点也不般配,虽然颜色是相同的但质地有天壤之别,她可是个矜持的人,不会和普通同学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那个人如果换成我该多好,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是我不够努力,肯定是我不够好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只是为了拒绝我随便说说的,想法改变了也未可知,人总是会变的,她也是一样。她怎么要变呢,是因为空虚寂寞还是经不住对方的死缠乱打。我脑子里一阵烦乱,背上一阵燥热有几许汗意,脱了衬衣回寝室,把她俩甩出我的视野之外,只能是甩在视野之外。 “一对狗男女!”我小声嘟哝道。 汗湿了的衣服不能久穿。洗衣服是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我的一大桶衣服已经到了不得不洗的程度,就偷偷倒了678的小半袋洗衣粉,在洗脸池里慢腾腾的揉了起来,像那些妇女揉腌菜一样,腰酸了便用脚踩。洗衣服真是件痛苦的事情,毫无乐趣的体力活。 衣领和衣袖像条死狗,两条死狗在操场上幽会,他们能做些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手很酸全身都很酸,令人讨厌的死狗。隔壁狗窝里传出异样的声音,是有节奏的呻吟和喘息,扰人耳膜。不知道是哪条狗在兽性大发。 衣服搓不动了,一群肉鸽落下来,咕咕叫,啄来啄去啄得人心烦意乱浑身燥热。点着一堆火,把这些鸽子烧成灰烬,清净了;又有一只肉鸽啄啊啄,用刀宰了;还有一只,用绳子勒死;另一只从角落里跳出来,啄啊啄,为对付这些肉鸽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有找到根本的解决办法,又不能乱来,任它去了…… 起点中文网www。shubao3。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六章 父亲 更新时间2011…7…17 13:25:30  字数:3420 日落时分,外面是一片安静的夜幕,房间里的光线更暗一些。我躬身坐起来。那个小方板凳,木制的小方板凳,就在八仙桌的旁边,我该坐在上面,乖乖的坐在上面。父亲点亮灯,打开了工作薄,在上面写划些东西,不时在算盘上磕来磕去。 这两天可能要下雨,那么打农药效果就不好了,第二期稻虫病来势那样猛,严阵以待,他说。父亲每天都要去田间走走,腿上沾满了泥。朝雾缓缓飘动如同一匹匹野马,整片整片的碧绿,田间小径满是露水。 他额头上有许多皱纹,很深的皱纹,连灯光都钻不进去,额头很高,发际靠上,而且头发已经很稀疏了,但还没有秃。眉心上有一道伤疤,当兵搞军事训练时留下的伤疤。军营里的青春,在北方的烈风中流逝。我当过五年兵,是个号兵,军队冲锋时号兵都要吹号,哒嘀哒嘀哒哒哒嘀。号兵可以鼓舞士气,让冲锋的战士更加勇猛,更加热血沸腾,为了祖国人民抛头颅,洒热血。 你上过战场杀过敌吗。没有,我是和平年代的兵,我们应该珍视和平。父亲,我好想上战场杀敌。不许胡说,用心读书,将来做一个合格的人才。父亲看到我这样,一定会有点失望,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似乎有栀子花的香味。让人宁静的温馨的味道,父亲。号就放在穿衣柜的上面,号嘴断了,是我不小心磕到水泥地上磕断的,为此父亲还打了我的屁股。那是记忆,当年在部队吹号的英姿,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留在他的脊梁骨中。 鼻子很高挺,有点像希腊人或者是罗马人,他们总让人想到英武骁勇,顽强不屈的战士和帝国的庞大军队,他们在战争中生存,在战争中创造文明。眼睛深陷,却不是那样明亮了,低头看着工作薄。他保持那种姿势有许多年了,只是细微的变化,隐约感到时间的脚步和印记。 脸颊不胖也不瘦,但脸上的肌肤有些松弛了。人的外表不可能永远年轻美丽,但心灵可以。人的精神可以永存吗。可以,那些英雄的精神永垂不朽,鼓舞人们自强不息。他映在发黄的灯光里,不停的工作和思考,时间悄无声息的走过。他由年轻慢慢衰老,一尊凝重的雕塑。 “学业不是高考完了就结束的,你还是应该多看看书。想想以后要学什么专业,念什么学校。”父亲说。 “我看现在只有等待了,枯燥乏味忧心忡忡的等待。当我拿着笔和证件从考场出来时,就知道已经把未来交给命运之神摆弄了。” “不对,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哦!” 枯燥乏味仍然是无法排遣的,就好象无法排空肺里的废气一样。高考后的暑假真的是一个很漫长很难熬的时段,有时候让人悠闲得无聊,有时候又让人担忧期盼,惴惴不安,而且这两种情绪总是混淆交织在一块,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勒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除了去河里泡澡便是搓着短裤干干等待,龟裂的稻田张开了大嘴,好象要吞掉螟虫的腿,它饿疯了,它等待乌云的凝聚等待大雨降临,难说耐心。一个困在孤岛上的人,只是坐在沙滩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悠闲来。课本试卷还有一些放在缺了角铺着旧报纸的书桌上,但我与它积怨太深,已形同陌路。书本解乏当然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几片接连飘落下来的黄叶,踩在脚底下软软的。是蛇还是沙滩,危险还是安全都在感觉之后。不知觉的就踩进秋天了,那味道确实不同。很期盼收到信,也很怕收到不合意的信,信件还是来了,石头落地便觉得失落。还是期盼的心情比较好,悬念比结果吸引人。 土灰的信封装着一张报名表和该校一册厚厚的宣传资料,宣传资料是彩印的,都是一些高楼大厦的前前后后各种角度的照片,并配有一些文字讲它浑身上下的优点好处,非常详尽,就像有一所真的学校就建在你的手掌上面,任你翻来覆去的看,也毫无破绽。一时也不能辩真假,只是这些图片花花绿绿的很好看,母亲翻着资料笑的合不拢嘴,露出白白湿湿的牙齿,反射着灯光显得很闪亮,眼角额头上的皱纹堆在一起颤动,通知书可比她玩的那些麻将纸牌花多了。 “这学校好象挺不错的,你看它上面的那些介绍。”父亲说。 “所谓‘宣传资料’嘛,当然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肯定没有它说的那样好。”我笑父亲的社会经验浅薄,总容易轻信。 “那我就陪你去学校,检验一下。” 那些很早前就播下去的憧憬和向往在复苏,像石头压不住种子的新芽一样,在我的心头疯长,有点痒痒的让人兴奋。我好早就想着上大学了,大学其实也并不怎么样。父亲动了动嘴巴还是没再说什么,严肃的脸微笑了一下又接着板了起来。 报到时下起了零星小雨。那一定是个雨天,我不会忘记的。整个城市都笼在烟雨中,飘飘忽忽,仿佛随着雨丝在摇头晃脑,是个醉汉。公路两旁食铺内的蒸汽飘出来,粘在花坛栽种的树木的枝叶间,模糊了街景轮廓,完全失去了真实感反而很入画。那是一张城市的风情画,极美的一面。 我们在清新凉爽的雨丝里穿梭,父亲提着沉重的包裹,看得出他使了很大的力,脸涨得有些红,湿了头发仍笑着问路。我撑着伞拿了包跟在他身后,观察所有陌生新奇的东西,那些巨大的,两三节连在一起的公交车当中还用黑布连着,转弯很灵活,一会正开一会反开,让我看花了眼。父亲也许很累吧,应该跟他帮把手的。 到了目的地,释了重负,然后打量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印象反而不那么深刻了,可能只是一片朦胧的建筑,那时侯是很漂亮的。庞大且新奇的白色教学楼静穆的矗立在阴凉的天空下,插着两根巨大的象牙,不笑也不说话,如同虚幻境地。路面湿润,如同刚出水的鲤鱼脊背,平整的草坪和挺拔的树,被雨水一洗,更显得绿意盎然了。世界被雨水浸透了,失去了真实性,第一次见的房子并不是后来一直看到的房子,因为那时它以极不准确的第一印象存在于记忆中,模糊而美丽。 进入报到大厅,好似捅开地表,扎进一个蚂蚁窝,非常忙碌,但很有条理。工蚁搬运食物,兵蚁负责保安,蚁后则自管吃睡生育。大厅内部的装修可以称得上豪华,房顶上挂着一盏很大很透亮的玻璃吊灯,四周墙壁嵌着光亮的白色大理石,突出的廊柱上悬挂着许多名人的字画。当然是赝品,有谁会认为米芾的《苕溪诗帖》,凡高的《向日葵》,郑板桥的《竹石图》,还有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会有真品拿来挂在一所不知名的大学的行政楼里面,但它们用上好木框架装裱得十分精致夺目,极具艺术美感。我一直都很喜欢那些字画,几年看不厌。 地面的大理石是灰褐色的,经过许多双沾有泥浆的鞋子踏来踏去也就不那么光亮了,噔噔的皮鞋点地声和吱吱的球鞋滑地声交汇成一片,不经意的就让大厅里的气氛变得烦躁。烦归烦,报名还是马虎不得,父子俩照着公告栏的提示图一个手续接一个手续办,人挤着人。我不愿意受拥挤罪如是就坐在一旁看着行李。我可真懒,而且笨,幸亏有父亲在。父亲则一寸一寸的往潮湿的人群里挤,他发福了的身体不得不象绣花针一般的使劲插。稀疏的头发滴着水搭拉下来,快秃顶的趋势就越发藏不住了,之前略带喜气的脸因为紧张烦躁而变的很麻木了,而且已有倦意。我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脚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学校分南北两个区,对门而立。但两个区的总体格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北区若是达官贵人住的府邸,那南区就是下人丫鬟们住的偏房了。南区确实要差远了,教学楼破旧得很,路坑洼不平,樟树倒是很多,却没长什么叶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我抱怨了几句,父亲说:“现在读书比我们那时候的条件要强多了。”那确实。住的地方是幢最新的公寓。外墙由纯金打造,一看就知道成色是十足的,房子顶端的线条设计的很柔和,是两个拱起的椭圆形弧线,左右两端翘起尖尖角,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金元宝。 元宝里面是六人一间房,左右各三张床,床下是漂亮的组合柜,柜子左边是衣橱,右边上面是书架,下边是电脑桌,一直空了三年。寝室嵌着光亮雪白的地板砖,漂亮得有生命有吸引力,慢慢的伸展过来像一张纯白的飞毯托起我,舔舐着我的脚掌,冰冰凉凉的,让我打了几个舒服的冷颤,感觉着吹了几阵湿湿的软风。工厂的条件和大学里的没法比。 父亲兴冲冲地帮我铺床,动作十分麻利,仿佛是我的一个室友。野菜粥,涩涩的真没有什么好味道,那时候有野菜粥喝就不错了。 我真不知道野菜粥是怎么喝的。更加没见过所谓的红宝书之类的东西,它和物理,化学有什么联系。父亲额头的皱纹被兴奋充满而变得平整了一些,他适时地做好了一切,给了我几百元钱的生活费,又盯着我嘱咐了一番,就说要回去了。 我送他出校门搭车,看着他松软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有些怅然又掩饰不住有更多的喜悦。翅膀硬了的鸟希望高飞,牙齿尖了的野兽需要自己的领地。父权是一种强力意志,一种社会秩序的维护者,爱与力量的施与者。父亲却是一个渺小脆弱的人,疏离仍亲切。一把大伞在风雨中苦苦支撑,有了斑斑锈迹。 父亲,你的白发是不是多了几根,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空气中漂浮着栀子花温馨的味道。 第四十七章 代沟 更新时间2011…7…17 16:26:13  字数:3488 平时不烧香,急时就抱一下佛脚,我们几个都在寝室里背习题。龙虾领了一对中年夫妇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父母,长的那么相象。龙虾一贯很嬉笑,他父母却严肃的很,一直都板着脸,好象根本就不会笑一样。辅导员和龙虾他板着脸的父母小声谈着,是关于龙虾和麻雀谈恋爱的事情,我们很知趣的回避到别的寝室去。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是一年,他们仍在谈话,他们扎根在寝室里了,一定要拆散他俩才肯罢休。 “龙虾是怎么回事,把他的父母都请过来了。” “听说是龙虾和麻雀亲嘴的时候被辅导员看到了,辅导员闲极无聊就把他家长叫来了。大学里谈恋爱是正常的事,搞那么认真有什么意思,革命老前辈李先念都说不反对了。”678闻着自己的臭袜子说。 “他们要显示他们的能量和权力,不让我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乱了他们的规矩。”张郎看见了镜子里面被压抑了的自己。 “那么是谁给了他们这个权力?” “法律说父母对子女拥有监护权,儒家的道德伦理关系为他们行使权利打下了社会基础。学校是一个讲秩序的组织单位。我们毫无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吃饱饭,睡好觉,搞好学习。然后用忧郁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们。” 饭确实吃得很饱了,一个个摸着肚皮扶着墙走路,龙虾板着脸的父母已经走了,闲极无聊的辅导员也走了。寝室里没有强权者了,麻雀却在龙虾旁边,眼睛红红的还在哭,看见我们回来,她抹了抹眼泪走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很烦人,但它五脏俱全,当然也会流泪。 过了好一阵,待龙虾的情绪平静之后,我才问:“怎么回事,把家长都请来了!” 龙虾来回走动,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说:“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硬说大学生不许谈恋爱,现在哪个大学生不谈恋爱。还说让我们分手,不分手就要开除我,完全是蛮不讲理。” “那你怎么办?不会真的分手吧!”我认为他对感情还是比较认真和重视的,所以必有疑难。 “没有别的办法,难道真让学校领导把我开除了吗,碰上这几个蛮不讲理的人只有分手了。谁让他们是我爹妈,生我养我当然有权管我。” 张郎才放下碗说:“你爸是干什么的,好有风度。” 龙虾苦笑:“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就喜欢管这管那。” “是很威严,你不听话的时候他会不会拿手铐铐你?” “瞎说!我老爸看似严厉对我却很好,但是他每天都忙于公务,经常都不回家,根本没有时间管我。现在我长大了他也管不了我,我们之间都不怎么说话,他刚才说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 “谈不谈恋爱,读不读书都由你自己做主吗?那样似乎又有点不负责任,白做了父亲。” “我不喜欢‘父亲’这个词,我不明白它代表什么意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一种生硬的社会关系和秩序,只有权力没有温情。似乎只剩下养与被养,代沟隔阂与不理解。可能还有压迫与被压迫。我们该推翻它。” “推翻‘父亲’,你不可能取得胜利。需要很多时间,到时候你会发现这只能是一局和棋,因为你也跟他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你最终会理解他。”我说。我喜欢“父亲”这个词,并且要维护它。 龙虾是个很自强的人,我相信他的经验和直觉,暑假找兼职时我总跟在他的身后。有一份做销售的兼职工作,地点却很远,大热天我俩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汽,到了大概位置下了车东问问西问问,就是找不到那座振兴大厦。 烈日当空,口干舌燥,背上汗直流,T恤粘在身上像条湿毛巾,又重又沉。路边卖西瓜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还会切开一个西瓜放着,让鲜红坚挺的瓜瓤正对着你。汁水散发出清甜味,喉咙里快伸出一只手来,手中又没有多少钱,只够来回的车费,眼巴巴干咽口水。找兼职可真辛苦。 又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我说:“会不会是假消息,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振兴大厦?” 龙虾也在咽口水,“既然别人登了报纸,肯定是有的,你是不是不想做,想回家了?” “现在找兼职真的好难,还不如回家过暑假,以后毕业了再安心找工作,张郎他们不也没有找工作!” “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同,他们不做是他们的事,我管不了,反正我是要在这里做一份兼职的。我不想回家面对无话可说的父母,我不想和他们相处,和我老爸坐在一起比在直射的烈日下暴晒还要难受。”隔阂代沟变鸿沟,两代人都有责任。 那座振兴大厦肯定是被太阳晒化了,要不怎么会一直都找不到,或者它只是一所虚构的物体,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其实那个物体是否存在于现实中并不要紧,我们的寻找始终都会有一个结果,是或否。它只需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可以了,进一步的延伸只会带来更多的过程和不确定性,并无多大的意义。我没有继续寻找,我找到了自己的结果。龙虾还在坚持,他比我坚定也比我迷茫,他始终穿行在城市的高楼和铁门之间,怨恨让他觉得孤独,觉得冷。机车的尾气夹杂着灰尘扑过来,高楼全板着脸,或者在对他冷笑。 “爱情是孤独人的良药,它给了我慰籍。有一个叫麻雀的女生很喜欢我,主动追求我,我可能要和她谈一场恋爱。她没有回家在做兼职,所以我也一定要做兼职。”龙虾说。 “那敢情好!也难怪你这么努力了。”我觉得爱情给了他动力。 高楼也在对着我冷笑,它从不认什么人,温和欠奉。车在奔跑,硬硬的坐椅,冷冷的玻璃,售票员在大叫。我的视线掠过那些挤在一起的陌生建筑物,锥形的高楼大厦,全身上下镶着一层玻璃幕墙,把太阳的光辉反弹下来,好似一个个披着坚硬冰冷盔甲的颐指气使的将领。而更多的是充塞在道路两旁的低矮民房,就讲不了那许多体面了,像蜷缩在一起的有点猥琐的老弱残兵。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一场规模宏大但是却没有结局的持久战。那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战场,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不像悉尼有屏雀歌剧院;巴黎有艾菲尔铁塔;上海有金茂大厦。 它们没有旗手,它们在混战,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将领带着老弱残兵,他们要战斗,矛头指向了谁。是刀枪剑戟,近身肉搏的冷兵器时代;还是飞机大炮,科技对接的热兵器时代。总是有受害者。尽管时代不同,但战争的性质不变,利益纠纷,牺牲个体,残酷惨烈。他们或许只是在进行一场和平演变,在慢慢的渗透,想同化对方。 那些高楼的确不讨人喜欢,还好它们不会活动。汽车,汽车是高楼下的崽,跟它是同一副德行。周围的环境很影响心情,对汽车来说也是如此。它出了市区,一路钻街串巷,途中经过干净的湖泊。一望无际的湖水,烟波浩淼,水光接天,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枝叶相连,抱成一环。它像是经过了一条海底邃道,然而,海的那一头并没有更开阔的风景,依旧是羊肠小路,几株柳树悠闲地扎在路边,是麦田的守望者。它便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生命体。 汽车再觉得欢畅那它也只是个铁壳,简明他的老板父亲的汽车也不例外,一部漂亮的铁壳。假期时他父亲派了豪华轿车来接他,我就搭了顺风车。 搭顺风车也不能白搭,坤在一边很有些尴尬,总免不了要搭搭讪,语言贿赂一下。我对简明说:“这车真是漂亮极了,值多少钱?” “这车啊,……”司机很恭敬地对简明介绍关于漂亮铁壳的事情。那应该是部好车,坐在里面真舒服,像坐在寝室的床上一样,让人以为路重新修过。轿车把那些以前经常坐的小巴士甩得远远的,根本就赶不上。那真是一部漂亮铁壳。七星瓢虫有很漂亮的甲壳,飞起来又快又稳。 简明说:“以后要像我父亲一样,有一辆自己的轿车就好了,到处飙车兜风!” “很难吧!” “要相信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面包会有的,轿车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说话的样子很意气风发。我则继续装懦弱,装没有追求,装比他差很多,不置可否。车轮飞快的速度是不容易察觉的,只是看到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后退,松树,柳树,电线杆和田野。它们很会装木纳,装一脸的崇敬给车里的人看。 他一身笔挺西装,戴着茶色墨镜,板着脸背着手,手指上有两颗硕大的黄金戒指。他就站在车窗外,车在他跟前停了。应该是简明的父亲,我很少见他,没有跟他打招呼也不敢跟他说话。司机摇下车窗必恭必敬地递过去一包烟,领了吩咐便开车走了。 “你父亲这样子好威严,真像个当老板的。”我的话有溜须拍马之嫌。 “当老板的都养成这习惯了,对所有人都呼来呵去。我们很听他的话,我们家的亲戚都怕他。” “别人都有求于他要看他的脸色,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也许是吧,他们都活得很累。自从和我妈妈离婚之后,他就很少笑了,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 “你父母为什么要离婚,他们的感情不好吗?” “并不单单是感情的问题,我不想跟你讲那些事情。事业和婚姻,很难都处理得那么好。何况个人的欲望会不断的膨胀,让那一切失去理性而更难控制。”他说话的样子还算平静,应该是适应了这种生活。 “是不是有点纠结?” “有一点。他们不会失去我,但我早就失去了我自己!”他说的“自己”应该是他内心深处的自我印象,就算改变了也是我看不出来的。 “还 (: ) 焰火之园 第 12 部分阅读 “有一点。他们不会失去我,但我早就失去了我自己!”他说的“自己”应该是他内心深处的自我印象,就算改变了也是我看不出来的。 “还好吧,我觉得你性情并没有怎么变。经历的事情多一些,自然会成熟一些嘛。不一定是坏事,大人的事情,随他们去。” “是内心在改变,人生观上的改变。” 第四十八章 真话机 更新时间2011…7…17 23:54:27  字数:2148 简明拿出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电器在我的眼前晃荡。 “这是我刚买的数码照相机,很好玩的,用起来很方便,不需要胶卷的。功能很多,不仅能摄相,还可以听音乐,看电影,当成打火机和电吹风。把美女多照几张相,她就会喜欢上我的。我给你照一张相试试,把你的真心话都讲出来。” 我一把把那神乎其神的玩意抓过来,对着他就拍:“这东西还真的能让人讲真心话,我就拿你先试试。”咔的就拍了一张。 “我的花儿啊,你在哪里啊?我好想念你啊,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中和你亲嘴,梦中和你做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啊,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好吗!”简明呼天抢地的大叫起来,眼泪、鼻涕、口水三位一体在下巴处混合了,然后滴到床单上。我始料不及,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发泄感情,还以为他是中了邪魔。哭也是很耗力气的活,他哭了一会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梦到了一片田野,开满了油菜花。蓝天和几缕白云,阳光也是金黄色的。他赤着脚,踩在圆形的或长条形的花瓣上。花儿在对他笑,很自然很高兴的笑。绿草地和微风混成一团,是很舒适的摇篮和沙发,按着五线谱的序号轻轻的摇荡。好美丽的花儿在呵痒,它们在跳跃,像鸟一样在空中盘旋。 爸爸,快帮我捉住那只紫色的蝴蝶。好吧,我的好儿子,去亲妈妈一下,我们会帮你捉住那只蝴蝶的。妈妈的辫子好黑好漂亮,她会跳好看的舞蹈。我们回家吧。不啊,我还要看小兔子。听话,儿子,我们回家吧。妈妈在哭,她好象很伤心,她在擦眼泪。暗暗的身影,不停抽泣的立体的脸。妈妈,不要走。 简明的眼球好似在转动,我把怪机器放在抽屉里关了起来,他便渐渐的醒过来了,好象没事人一样打开电脑在网络上聊天。我猜想他是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表演,否则他羞都要羞死,我不好做评论,只是说:“你的打字速度真是飞快,最少是我的三倍,可以去做打字员了。” “鬼才去做无聊的打字员,我这点功夫都是上网聊天聊出来的,和美女聊的多了,打字速度自然就快了。”不知何故,他的脸色有点异常,好象在用力回忆些什么,而又一无所获。 “和哪位美女聊天,让你的打字速度变得飞快,时间都相对静止了。你们都聊些什么?” “我这个网友的名字叫做‘柳树倩影’,和我聊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很聊的来的。她向我倾吐她感情上和生活中的苦闷,交了个鼠肚鸡肠的男朋友,很不幸。她说她的前男友患上了乙型肝炎,急需花钱治疗,向他男朋友借两千块钱却被拒绝。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借了三千块钱给她,她感动的不得了,又是给我打电话又是写信,送她自制的小礼物给我,说愿意做我的女朋友。”钥匙总能打开锁,锁被钥匙打开,有些钥匙好像特别灵光。 我凑在他的电脑前,看那个所谓的‘柳树倩影’,头标闪动的频率很快,对话的内容马上就占满了整个屏幕,像洒开的一面大网,我被网在其中跑不出来了。对方提问,他没有用他的大脑对问题作一下考虑,电脑就替他回答:“非常好!”真不知道是谁在谈女朋友。它专门干越俎代庖的事情,它控制着主人。 他把‘柳树倩影’写的信拿给我看,都是粉红色的信纸,折成可爱的桃心形状,砰砰的在跳动。娟秀的字迹看起来很眼熟。 “这个‘柳树倩影’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怎么感觉很熟悉,说不定我还认识她,哪个学校的。” “你问到才让我想起来,她就是你们学校的,她跟我说过她的真实名字就叫柳茜。” “柳茜!这么巧?和我很熟的,是我一个室友的女朋友。她怎么会要做你的女朋友,就因为你借钱给她的前男友治疗乙型肝炎,你可要三思,不要随随便便就接受了陌生女人的感情。你心里不是还想着你以前的女朋友吗,不想在学校谈恋爱的,怎么就出尔反尔。我室友很喜欢她的,他们俩应该还有感情在,不能说分就分了。难道你刚才的真情流露是假的……” “什么真情流露?你别这么婆妈,感情的事情说不准的,并不仅仅是金钱从中作祟,还有很多原因。我和她聊了很久,彼此很熟悉了,在很多方面产生过共鸣,就在虚拟的世界中建立了真实的感情,你不要不信。她的善解人意让我忘记了烦恼,让我心里的伤疤好得没有踪影。我已经离不开她了,让你的室友准备好几箱度数高点的白酒,分手之后就可以喝个痛快。”678酒量并不怎么样,而且喝酒之后容易上脸,有些滑稽。 “我没醉”他红着脸说。 我丢了她写得像迷魂汤一样粘稠的信笺,对简明说:“那么说你为了谈恋爱,连律师证都不考了,不做律师了。” “做律师有什么好,精神压力特别大,整天跟那些条条框框打交道,没意思。还不如做点生意赚更多的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子承父业,我可以接手我父亲的产业。学业我就放弃了,这些法律书我不再看了,如果你想看看的话就带回去慢慢看好了。如果不想看的话就当草纸。”有些人为了爱情连皇位都可以放弃,更别说是虚无缥缈的理想了。爱德华三世的作为竟传为美谈,本末倒置了。 很多时候都是无所事事的,日升日落又一天,似乎都是按部就班的过去了,仿佛漫无目的的跋涉。夜晚的风是无形的,吹着淡黄色的烛焰。 烛火还是会熄灭,自然的熄灭,很多烛泪滴在床上。床板像红军走过的草地极不平整,睡到半夜就被木床的吱呀声惊醒,再难睡着了。勉强闭上眼睛,会做一些寒冷凄苦的梦,自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隆冬清冷的街角里。肥硕的耗子在周围跑来跑去,端走了我的破碗,守到第三个日落时分仍无人问津。粒米未进的我从床上穿衣下来沿着部队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父亲说:“坚持就是胜利。” 第四十九章 邂逅 更新时间2011…7…18 23:25:32  字数:2949 白色的圆形的强光倏忽从眼前划过,好似有一道闪电降落。迅捷夺目的闪电,和白色的丝带,给人清爽的快感。 “快起床,去看英格兰队的比赛。呵呵呵呵!”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大笑着说,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束着辫子。 “英格兰的比赛,有贝克汉姆在里面吗?”我说。我一直都是贝克汉姆的球迷,那白色的闪电是他踢出来的。香蕉球。妙到颠毫倾倒众生的贝氏弧线,温和友善的态度以及敬业爱国精神。他面对失败和挫折,穿过黑色的森林,赢得尊重。它是商业世界的宠儿,给绿茵场和白色精灵点缀上一抹浮华。 “当然少不了贝克汉姆,他是球队的灵魂。他是我的偶像,上一场比赛他进了一个很漂亮的球。仿佛救世主一样。”她说。她的眼睛大大的,而且非常有神彩。白皙的有透明感的皮肤。 长发披肩,赤着膊仅仅用树叶遮羞的祖先,跳着奇怪的舞蹈,崇拜他们心中的图腾。他们坐在粗大的树木上,用石头钻木,不停的钻,跳着奇怪的舞蹈钻,青烟升起,伟大而神圣的火苗出现。它加快了人类进化的历程,促进了文明的发展。他们在球场中间跳舞,演绎着历史。 戴着高帽子,身着长袍长靴的封建王侯,手拿笏板拜谒,展开缓慢而精彩的史册。然后时光飞速而过,人们西装革履,整天坐在计算机前与网络病毒作斗争。他们生活在高速转动的机器的履带上,有快乐也有痛苦。历史像水流过,只剩下白色的圆形的精灵在不停的跳动,欢快的跳动。 ………… 看球赛成为最重要的事情了,其它皆空。柳茜坐在当中,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穿着简洁干净的白T恤和一条平板牛仔裤,身材不胖不瘦曲线也不太明显,五官匀称,头发扎在脑后一副干练的样子,坐着看球也不太讲话。 我小声问柳茜说:“她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面。” “她是我们的班长——明…” “嗨,我叫明菊,也是个球迷。我很喜欢英格兰队,他们有世界上一流的防守,进攻组合也是最棒的。中场实力非常强,比如贝克汉姆,乔·科尔,双子星座杰拉德和兰帕德,后防有费迪兰德,阿什利·科尔等,都是当打之年。这一届国家队的阵容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他们对大力神杯的冲击无人可挡。” 很少有女生像她这样知道那么多球员的名字,我在心里暗暗的记住了她。明菊,很淡然,盛开的菊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一般女生看球赛,基本上只看球员的脸,根本不管他们脚下踢的是什么。 桑巴和绅士的对抗当然不会错过,明菊也来了,就坐在我的旁边,还是那副随意的装束,她好像一直都是不变的,固定的身影,只是带了一副眼镜显得很有学问的样子。没有边框的凹透镜,很亮。 我说:“戴眼镜很好看,你近视了吗?” “近视两百度,我平时是不戴眼镜的。今天是英格兰队的重头戏,我一定要看的清楚仔细点。”她一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爽朗的女生。 顶着鸡冠头的贝克汉姆出现在镜头前,一身白色的队服,玉树临风的模样,仿佛天神降临。一道白色的弧线从他脚底下划过去,抢点。就偏了一些,可惜。女生用手捂紧了嘴巴,心里有野马在奔腾,她看到了梦中的那个人,恨不得冲到幕布里面去。 裁判吹响了终场的哨声,无力回天的小贝脱了球衣低着头下场。天神变成凡人。 明菊说:“我的天,怎么会这样!英格兰怎么会输了呢,他们踢的不差啊,场面上不处下风,不该输的!他们怎么能输呢,他们那么强的阵容,全是明星啊,个个都有实力的,怎么能输呢!全世界的球迷都睁大眼睛在看着他们呢,看着他们创造奇迹,怎么就输了呢!” 她感觉到心痛,默默的对他们付出了太多的情感,抱有太大的希望,经过几十分钟,希望就全化为泡影,破灭了。希望破灭是最为难受的。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往下直滴。她流泪的模样真是可爱之极,甚至有惊艳的感觉。哀怨是一种美,一种古典的女性美。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了,胜负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我们下次再来,他们已经尽力了。”我有想搂着她的冲动。张开双臂,是空空的,我躺在床上看着空空的双臂,头越来越昏。 她擦了擦泪眼说:“只有等下次了,下届世界杯上英格兰队一定能夺冠,我永远支持他们!” “我和你一起支持他们,用我们的青春为他们的光荣未来作鉴证,为他们的成功守侯。”青春当然长不过历史,就像焰火照亮不了整个夜空。守候的意义是让时空相对静止。 太阳粒子照射在操场的草隙里面,运动是绝对的。白色的球体从荧幕里面滚到真实的草坪上,沾上灰尘和汗水。灰尘都被汗水浇湿落到地上,粘在鞋子上,被踢到球上或是别人的衣服和腿上。几个小时踢下来,已经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干净的了,阳光也分不清这些人的面孔,只是温柔地抚慰每个身体。它爱这些展现着蓬勃生命力的个体,爱他们的活泼,爱他们运动的轨迹,爱他们的青春和沉迷。他盯着足球应该会似曾相识的发呆,那只圆圆的东西是不是它失踪的小孙子,竟然能给地球人带来这许多的快乐,算是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静下来了,白圆体滚到了墙角。678把柳茜叫过来玩,来了几个她的室友,明菊也来了,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很有淑女味道,隐约的好似有点曲线。曲线确实比直线更诱人,它所能激发的想象更多。许多青菜和肉类,还有一些软饮料和葡萄,摆在出租屋的桌子上。在等待画家或者是大厨,一幅漂亮的静物写生或是一桌好菜。通常后者更受欢迎。 厨房里,明菊在洗葡萄,见我来了洗几个大紫葡萄递给我,我忙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她对着我一笑,那笑容好真诚,好自然,不带一丝杂质,像冬至日的明月一样皎洁;像深谷中的山泉一般清澈。我心头一振,恍然间,像看到了一直在寻找的某种东西,或者是想象中的东西就这样无遮无拦地呈现在眼前,有点不大相信,好似沉睡了许久的某些神经突然醒来。我翘起嘴角对着她笑了一下,葡萄很甜,一种与舌头无关的感受。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就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你还好吗?在做些什么?”我恍惚觉得她是我的梦中人。 “是啊,像隔了几百年。看到你真的是非常高兴,你还是很健康。我每天就是上课看书,吃饭睡觉,做梦。做一些美丽而奇怪的梦。”她脸上也散发出粉红的光泽。 “美丽而奇怪的梦,那会是什么梦?” “比如说梦见天降瑞雪,我在雪地上飞翔,在跳舞,跳芭蕾舞。张开翅膀,不停的旋转旋转。变成了一只天鹅。我喜欢跳舞,那是很唯美的艺术。” “你会跳芭蕾舞吗,那真是太好了。” “小时侯练过,后来又荒废掉了。现在只是在梦里面跳舞了。” 梦想本来就是在梦里面的。如同人生的饕餮,一桌满汉全席。 “真正的满汉全席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每一道都是特色美味!”柳茜在一旁大声吆喝。菜摆满了一桌子,我喝了一口鲫鱼豆腐汤,汤是奶白色的,很鲜香,滑而不腻,忙竖起大拇指夸柳茜的厨艺高超。张郎说:“柳茜的菜做的这样好,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真的是有口福了。”说完眼睛朝678眨了几下,678脸上发光像打了蜡,忙给张郎添了几勺汤。 我和明菊坐对面,想为她添菜,手臂又不够长,说话她听不见,只能看着她吃。她吃饭的样子很秀气,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秀气的一个,绝不狼吞虎咽,是用筷子和勺子一点一点吃,一副极有修养的样子,但又不过分,让和她同桌的人不至于难以接受。她很爱吃鱼,然后吃一点蔬菜,喝点汤。她拿汤匙的时候是打着兰花指的。孔雀有翎羽的漂亮的头部。 收拾完毕,都坐到房间里,玩一种用塔罗牌算命的游戏。算来算去,未来仍然是一条遥远的河,青春在汩汩流逝。一群人闲聊的感觉很舒服,很放松。很享受的热闹的时光。 关了灯,他们都不在了,黑黑的夜里醒来,只有漫无边际的孤单。河流从脚下穿过。 第五十章 伤离别 更新时间2011…7…19 11:22:30  字数:2903 白露后,天气还是比较热,总觉得头很昏,肾上腺素分泌增多让人烦躁,身体像在一股浑浊的水中沉浮。几个同学都搬走了,只剩我外加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武侠小说的石头。石头有棱有角,感觉很质朴,我与石头无话可谈,虽然我也喜欢黄蓉,小龙女,双儿,但程度远不及他在小学五年级时的造诣深。而且他的作息时间早已颠倒,白天睡觉晚上看小说,只有窗外的路灯和他是知己,旁人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但有些是特别陌生具有斥力,我很少看见他吃饭,他当然也会吃饭,我确信他还没有成仙,因为他常问我:“今天是星期几?现在是几点钟了?”但除此之外他从来不问别的。谁知道他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他蜷缩在靠窗的床上,手里捧一本《鹿鼎记》在看,头发油油的分成一茬一茬,尖尖的脸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显得更加黄瘦黄瘦的。 石头和我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的人,我更愿意看那些草,稀稀拉拉的草,曾被我同样践踏过的草。我喜欢在草地上奔跑,追着白色的精灵奔跑。忽然一个家伙走了,自然而然我上去顶了缺,球场上从来就是这样,不论少了谁比赛还是要继续,不会为谁停顿。每个人都只是一枚棋子,棋局为大。 我很卖力的踢,但总会有人对我大喊大叫,喊声一点也不熟悉,没兴趣回应,我一句话都不想说。我在一个聋哑的世界里,一个无声的黑白的世界里,觉得很孤单。天空阴沉,感觉很闷,好象要下雨,或者一块块乌云会不经意的掉下来,砸在某些倒霉蛋的头上。 我有些走神,忽然看到对面的跑道上,一个女生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眼睛用用力看清那女生竟然是她。好象是从天而降,她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一阵风吹过,她的秀发飘散,像野马美得肆无忌惮的鬃毛,她侧过头来好象是看到了我。 球场上的人都被风吹的无影无踪,只有我们两人对视,好象遗世独立,我仿佛看清了她的眼睛,又好象被飞虫遮住了,呈现一片移动的朦胧。我不知道怎么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或者时间从一开始就凝固了。 她没有什么反应,也是一动不动,是等待着什么或者是被冰住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草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淹没了。太阳出来,雪人都会融化,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随流水一起消失,成为永远都解不开又有吸引力的谜。她的身影总在眼前,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脑海深处。 乌云仍在盘旋,一直在盘旋,老鹰一般的盘旋,看样子迟早会掉到地上。我去找678,有些话想跟他们聊,一进屋便听到噼里啪啦搓麻将的声音,而且是烟雾缭绕,他们并未意识到有人来,毫无反应。我看他们那种很投入的表情活动,当一个人很投入很执着地做一件事情时会散发出一种魅力,吸引人,打麻将似乎也不例外。 我倒了一杯水喝,边打开电脑看碟,拿起梳子梳梳头。电脑死机了,我拍了几下显示器再开机,喝两口水,把键盘按得劈啪直响。看了两分钟又死机,我拍了几下主机重新开机,点一支烟抽,弹几下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拉开桌子抽屉翻了翻又关上。电脑又死机了,拍几下再开机,喝两口水,坐了一会,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又坐了一会我就走了。路上有月光。 月亮圆圆的大大的,带着一点胭脂黄晕,从东边的楼房顶角处升了起来,升到一片黑色的空旷寂寥中。中秋节该是一个团圆夜,古人遥寄相思。月色从明菊的脸庞滑落,洗去了所有的灰尘,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对着明月是一脸的陶醉,仿佛神游广寒宫。 我说:“你赏月赏的这么出神,有什么感慨啊!” “我们把明月装进杯子,明天早上用芬芳的彩霞把它吞到肚子里去。把床抬到南楼上,看这用美玉雕成的人间,欣赏这成千上万亩的冷冷清秋。”柳茜语气轻缓的说,像念诗一样。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叹着气说:“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去工厂做小工了,幸亏我还没走,还可以一起过中秋节。这次中秋是在大学里过得最热闹的一次,恐怕以后是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明菊低下了头,淡淡的说:“你怎么说的这样悲观呢!” 我们进屋去,几个女生都坐在床上,明菊用手拍了一下她旁边的空位置,招呼我坐下。我看那小地方必定放不下我的腚部,如果挨的太紧肯定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便没有坐。只是她眼神中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暧昧让我心跳不已,热血沸腾。我可真该坐到她的身边,闻一闻她的发香,倾吐时空阻隔的相思。 很多人要走,车就停在那条樟树路上。越来越窄的樟树路,稀疏的黄黄的叶子。一辆旧巴士,车门大开着,许多人往上挤。我并没带太多行李,好象是几本书和几件衣服。书都没时间看,白T恤还穿在身上。走出寝室的时候石头竟然奇迹般的醒了,朝我一抱拳行礼说:“一路顺风,后会有期!”我把他的头推了一掌,提了箱子走了。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可能会练成神功飞天,或者走火入魔升天。他会一直都活在很精彩的武侠世界里,那些武功高强,满腔柔情的江湖儿女带着他走。他一定不会觉得寂寞孤单,一定会有很充实的人生。我提着行李,要离开校园去工厂。 “我们以后会常见面的,是吧!” “也可能永远都见不着,相隔在天涯海角。”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被仔细的划分到那些阶层,被固定在不同的履带和机器上,难以分身的。” “说得像永别似的。” “……”(泪光闪闪) 他们在拥抱,在用不舍的眼神盯住对方,留住最后的画面。表情激动的同学,一张张熟悉又模糊的脸,敞开的巴士,地上有几片枯叶。送别上前线的战友,突然来了生离死别的感觉,奋力的握手拥抱。 忽然在一棵干瘦的小樟树下看到了兰梦,她还是那样的瘦弱,头发好象短了许多,她看到了我仍面无表情,嘴角没有一点想动的意图。我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同的是,我的嘴角随时准备着抽动,弯成一个依念不舍有深味的笑容,当然是在她之后。十秒钟过去了,只有她的头发在动,感觉有一堵透明的墙或是一层冰把我们隔住了,我有点绝望地转过头,对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像夏天里的一场雪落地便消失了。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还魂转世时,喝了梦婆汤忘川水,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菊已经站在我身旁,我和她面对着面傻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像刚踢完一场告别赛。眼中都有些特别的东西,像雾不是雾,像水也不是水,擦也擦不干,掉也掉不下来。旁边坐的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眼圈都是红红的,那男生我好象在球场见过,长的比较丑,他俩旁若无人的亲昵,像要合二为一。我轻轻的碰碰明菊的手指,她仰起头看着我,我想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弥漫着伤感的酸味,谁耸动着肩膀用手擦眼泪水,她泪光闪动的样子楚楚可怜,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动、颤抖。仿佛世界只剩下最后一秒,我呆呆的看着明菊,眼中没有泪,但肯定有悲伤,一种和眼泪一样清晰可见的东西。窗外模糊的景物伸展出长长的怀念的爪子,出乎异常的清晰,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短暂清晰。它们刻在石板上,刻在时间之壁上。主观感受变得清晰冷淡,路灯是暗灰色的,铁的牢笼的颜色。从头顶上穿过,一去不复返。 候车室很闷,像一个大蒸笼,衣服都已经汗湿。箱子跟随领队挤了进去,它不停的乱窜,窜到一只巨大的蜈蚣的一节节的肚子里。汗自顾自的淌,它想留在熟悉的地方。明菊看着我抿了抿嘴唇似笑非笑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她,她像一只温顺的小鸟根本不会飞走,我用衣服擦干她额头的汗,以头互触,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晚霞的红色,就像许多笑脸,许多幅美丽的画。她一直都停留在晚霞里面,在里面等我。火车在反方向飞驰。 第五十一章 无题 更新时间2011…7…19 23:30:22  字数:2428 清爽的晚风徐徐的吹拂而来,扶在栏杆上看那隐隐约约的粉白色的月亮,像一把古老象牙的弓,浮在淡蓝透明的苍穹上,射门一样射出了长庚星。晚霞荡漾在天边,像挥舞的多个球队的旗帜,慢慢的散场了。在寝室门口仰望这一切,我便有种战后余生的快感。隐约有些焰火星星点点的在喷发,就在天边的夜幕上,淡淡的彩色,默默的并不怎么耀眼的彩色。 似乎有哀乐在回荡,悲怆缓慢低沉的,像呜咽的风声。一片落叶凋在地上,它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旅程,进入另一个轮回中去。某一位老人过世了,他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这个世界,内心或许有一些留念。摩挲多年的拐杖,放在墙角,静静的立着。膝下儿孙满堂,他们披麻戴孝,一片号啕。是喜丧,是喜丧。 他回顾自己漫长的人生路,曲折多舛的路。那个战乱饥荒的年代,吃够了苦,看着亲人朋友纷纷离去,孤独凄凉而顽强的成长。十年动乱,一个迷茫国家的迷茫青年,多么的幼稚和可笑,激情的红色却是可贵的回忆。那一年的春天,一个人划了一个圈,圈越来越大,翻天覆地的巨变。他脱离了时代,熟悉的只有稻田和水渠。乡间的风烛残年,看见几匹老马,在河坡啃草。 唢呐和钹发出刺耳的高音,一行行披着白布手拿哭丧棒的人在缓缓前行,黑色的大棺材被几个壮汉抬起。孙子手持白鹤坐在棺材上。花圈一个接一个,黄色的纸钱漫天飞。淡淡的焰火在喷发,带着哀痛的表情。 一位老人逝世,便是一段人生的结束。他生前或许轰轰烈烈,或许平淡无奇,终归要结束,终归于尘土。山上花草冬枯夏荣,河水一浪接着一浪向西流,岸边的岩石纹丝不动。漫长而短暂的一生绽放然后消失在一个促狭的空间里。 一个人离去,许多人在成长,不息的力量。风华正茂的少年,他们郎情妾意,琴瑟相和,步入喜庆的洞房。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的礼服,饰品。红色的树木,红色的笑脸,红色的鞭炮和绳结。焰火的彩色变得鲜亮起来,而且以红色最为耀眼。 他清早就去迎亲,送上礼金,各式礼品,讨好每一个大人和小孩。说些中听的话,软化了泰山泰水的耳根,把老婆接回家。她跨过炭火盆,给爹妈敬茶,给众亲戚捧烟,给端水的小孩子红包。众人推杯换盏,吃完酒席,跑到洞房里面一阵胡闹,调戏得新郎新娘无可奈何。推月投石之类的话题多了,云朵都凑过来看热闹。 小生命在悄悄的孕育,过着温暖舒适不需要光明的生活。他慢慢的长成鼻子眼睛,手和脚,长成一个人。他在妈妈的肚子里面吃和睡,伸伸胳膊伸伸腿,十个月过得很快,然后他来到人间。看见太阳和月亮,看见虫蛇鼠蚁,会笑也会哭。 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来到人间,慢慢的成长。老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人间,变成一把灰土。青年人忙着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小孩,然后自己慢慢的老去。完成一个生命的轮回。慢慢的积累,慢慢的前进。小齿轮不停的运转拨动了时针前进。 人为什么会老?为什么会生病?又是怎么出生的?生命形成和衰亡的方程式是什么?我觉得头好痛,好似有一把铁锥子在钻我的脑袋,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在痉挛。生命的轮回,空气中的浮尘微粒,全部都在脑海中翻腾。我的头好痛,额上有汗滴,静静的汗滴。 一个人转悠在空壳般的校园,很静,很自由也很孤单。擦肩而过的陌生的黑影,拐弯抹角的水泥路,棱角分明冷冰冰的房子,昏黄的路灯像半睁半闭的眼,下意识地瞅着我的躯壳,白天的喧嚣和晚上的寂寥不知哪一种才是真实的。生活本来是几种颜色,三棱镜全收了起来,剩下的只是黑白。脚印被风冲刷掉,只有瞬间的点,哪还有足迹。 寝室里面停电了,一片漆黑,张郎说:“是不是隔壁的几个家伙又不交电费所以才停电。”他们是有先例的,轻易不肯按时间交电费,从抠中取乐。 678摸出一只火机点了蜡烛,说:“这个月多出来的电费,每人要交七元三毛,我跟他们催过好几次,他们昨天好象交了。夏天是用电高峰,负荷太大才停电,可能要停二三个小时。” 寝室里闷热,卷了席子铺在外面的走廊里睡,苦于有蚊子叮咬,都猛擦花露水,又拿纸扇子出来扇。隔壁的几个家伙也出来了,一层楼的男生都在走廊里,有的在侃球,有的在侃妞,天上地下无所不包,真在睡觉的没几个。 月色很端庄,如一位稳坐闺中的处子。有几片碎棉絮般的云飘过去,遮住她秀美的脸,甚至还会堆积起来,像一张结实的帷幔把她遮严了。月亮就在云朵里穿行,时隐时现,仿佛在海上大风浪中颠簸的小船,总是让人牵肠挂肚。张郎也在赏月,他不知怎的叹了一口气,我转过头说:“你干嘛,叹什么气!” 他点了一只烟说:“高中时和女朋友一起赏月,说过很多话,山盟海誓的。当时很认真,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什么爱情哪,天长地久哪,海枯石烂哪,都是假的!” “也不要这么说,不要轻率的否定一切,毕竟你们曾经拥有过。” 他摇了摇头,哼了一声,看着月亮出神,说:“我又想到一首诗,都过来听。”678用手抹了一把脸靠了过来,他似乎刚从一场春梦中出来。 “无题——是题目,和李商隐的《无题》是同一个意思。忆了千万次,恨了无数回。忆时心头甜,恨时忙追悔。甜若桂花糖,悔到肠变灰。毕竟回忆多,恨又无奈何。” “你这诗表达很直白,意思明了,可以把最后的‘无奈何’改为‘奈若何’,是不是更好一些,还用了典。” 678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说:“这是什么毛毛的典,没听说过。” 张郎说:“不用改,就这样了。唉,我真是个天才诗人,太天才了。”魔鬼之食和谬误之酒让人陶醉在自己的创造中。 电还没有来,于是我便仍旧躺在走廊里,吹来了一阵软软的晚风,好似酒神狄俄尼索斯在沉醉的时候披过的长袍覆在我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天国芳香,催人入梦。半夜竟有人翻栏杆上来,我的脚被踩,痛的叫了一声,他们被吵醒了。我还以为是打劫的,一看,竟然是那位‘躺兄’,我怒气冲冲的说:“你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把老子的脚都踩肿了。” ‘躺兄’忙笑着说:“SORRY,我出去玩了一会,没想到宿舍门这么早就锁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他经常出去上网玩游戏,半夜三更的才回来,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678好像很熟悉他的行径,如同他手上生的一片鼠标茧。我只冷冷的哼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我的头痛得厉害,就快要裂开了,躺兄真的就像一堆大粪。我好想踩他。 第五十二章 半文不白 更新时间2011…7…20 21:38:46  字数:2757 倒下接着睡,随后又有三四批人翻栏杆上来,吵醒了几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头痛的不得了,上课无精打采。老师正在讲考试内容,老师一辈子都是做这些按部就班的事,一点新意都没有。上课,布置作业,考试,然后再上课,改作业,再考试,生命就这么耗费掉了。真是没有任何意义。 头这么痛,还不如死了算了。头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无休止的折磨,还不如死了算了。好像不是偏头痛,大脑的左半球和右半球全有问题,连原因都不知道,只是挂水挂水。挂水能解决问题吗,这些庸医,只知道胀饭。我可以用挂点滴的塑料管上吊,把自己吊死。可是我的手都不怎么能活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能把塑料管打一个结,然后吊死自己呢。也许撞墙死比较容易。 阿红用头撞在C园的墙上,鲜血四溅,抽搐着倒在水泥地上。一定很痛苦,他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形了。墙角是硬硬的水泥砖头,用头撞上去怎么可能不痛,肯定也像铁锥子在钻一样,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在痉挛,直到死亡。很痛苦很悲惨很难看的死亡。 除了死亡之外可能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更好的生活。只要没有病痛的生活就是很不错的了,头痛真是难受得很。然后再谈其它。我能逃脱掉吗,逃脱病痛和现实的桎梏。就像陈稳的逃离一样,逃得无影无踪,人间蒸发掉。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解脱了。 陈稳比我大两岁半,比我成熟稳重多了,光看外表似乎就可以得出这种结论。在他家吃完晚饭后,就在屋后的一块空地上看夕阳,那金毛乌鸦裹着一层冷冷的雾气像洗尽铅华的妇人没有神采,光线很平淡。傍晚寒气逼人,我看陈稳脸色蜡黄人也消瘦了许多,便问:“你身体怎么了?好象越来越差了,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到医院去查了,患上了尿毒症,需要换肾,要二三十万元钱。我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读书的钱还是我爸那时候在煤矿里出了事故,工厂赔的几万块一直支撑到现在,我母亲那么辛苦做生意也只能勉强糊口,哪里有钱给我做手术,想都别想了。” 欧阳欢低着头说:“如果不做手术换肾,那就只能睁着眼睛等死了。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理想要去实现啊,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陈稳用忧郁的眼神凝视着欧阳靛漂亮的脸蛋说:“生命总是很短暂的,我只想多看看眼前的人,也就知足了。” “你不会消失的!我---,不,是我们,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你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努力活下去。”欧阳欢的眼里闪着泪光,我不知道说什么,只默默的低着头像一只胆小的鸵鸟。 陈稳病怏怏的模样很让人同情,不过在他健康的时候可不是如此。他很古板,而且还要摆架子。他给我写过一封信,令人哭笑不得的信。 晚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汝别来无恙乎! 汝之信早已收到,但不知汝在夸夸其谈些何物,竟未向吾汇报一点学习与生活上之情形。且出言不逊,对吾之外表与穿着打扮极尽讥讽之能事,吹毛求疵并以此为乐。 …… 夫大学之生活,虽轻松有余,但须做之事仍颇多。吾已加入校学生会与英语协会,吾觉此愈为必要,每日都很忙,工作常满满连更衣之时间亦无。不知汝加入何种协会,夫为足球协会乎?真不堪之极笑死活人也。吾以为学习乃最重要者,踢球仅为其次。 父母辛劳,令吾惭愧之极,常半夜起坐穿衣攻书不已。始觉不努力学习,不节约一点,就对不起父母大人。汝之家境亦不算好,生活花销亦应以节约为重也。 …… 上大学不必恁早就谈情说爱,昔日姜子牙白发尚婚娶,时下吾亦未谈,汝何慌之有!勿打欢之主意,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人乎!吾尝与伊言,伊都冷冰冰淡淡然作爱理不理状,真不知何故,有何良策以对。夫小天使厄洛斯终日酣睡乎,为何不朝她心口之上射一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痛哉,无语!前辈 他那些半文不白的之乎者也让我心如猫抓,牙根发痒。不知道他是想刻苦学习用好成绩来报答父母,还是享受风花雪月和欧阳欢谈恋爱,难道他想两者兼得,贪心鬼!做他的黄粱美梦去吧。 信后来好像是被我扔了,只看完些大意便把它扔到塞得满满的垃圾桶里了,从没有见过那么不忍卒读的信。如今我伤成这样,却也不见他来信问候。哎! 他们都穿着新装,678的头发黑的发亮像是染过了的,在旁边翻着包,见到我直夸我长胖了不少。我当然不知道我是否胖了,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瘦了很多,头痛嘛。我问张郎:“寒假里和你女朋友厮守得可爽,看你瘦了而且精神萎靡。” “瞎说,一个月的寒假我们只在一起呆了一天,还是十几个高中同学在一起玩,只在打牌的空隙跟她说了几句话。不过她真的长漂亮了不少,头发也长了还烫成了卷发。她说她在努力搞学习准备拿奖学金,我应该支持她,只要感情能够长久不变,又何必要从早到晚都粘在一起。”张郎说话的样子很深情很自信,他当然不能预测感情的瞬息万变,事情发展的不确定性。他说话的腔调好像很成熟。 咸鱼的耳环闪闪发亮,不过脸色苍白如同鬼魅,进门就说:“昨天打麻将输了八百块钱,真是掉得大。”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早点来输给我们多好!”阿红好像最近手气不错。 “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赢,在外面打牌的都是些高手。” “有多高,是像椅子那么高还是像桌子那么高。好象我没有打过牌似的,什么高手我没有见过!”他信?(: ) 焰火之园 第 13 部分阅读 “有多高,是像椅子那么高还是像桌子那么高。好象我没有打过牌似的,什么高手我没有见过!”他信心爆棚的样子并不讨厌。那是对生活充满热情的表现。如果一直都有热情,他就不会放弃生命。 “你小子别看自己在学校能赢几块钱就自命不凡,改天我带你到外面见识见识。” “还等到外面去干嘛,我们现在就开战!”阿红像一只兴奋的斗鸡急的脖子都红了。 “不用吧,一起去吃饭了,我都快饿毙了!”我真的有点饿,粥都没怎么吃,进食不方便。 “不忙!”678拿出新鞋子说:“我表姐给我买的名牌鞋,她跟我爸妈各买了一双好皮鞋,只是他们都舍不得穿。”说着整理新鞋子,怪叫了一声,我还以为他的鞋子里有响尾蛇。 “咦,里面怎么有二十元钱!”他抓着自己的脑袋说,“哦,我知道了,是柳茜放进去的。我跟她一起来的,帮她付了二十元的车费,她硬是要还钱给我,我当然不收,她把钱放在我的鞋子里了。”他自问自答反应很快,我一头雾水。有这个必要吗。 “寝室里该做做清洁了,你们看这地板又黑得像张飞的脸了。”辅导员一进门就说。我们没有应声,各做各的事,他在门上靠了两分钟便走了。咸鱼取下他的耳环显摆,张郎说:“你这东西怎么像个雨伞把,难看死了!添几个钱给我我都不要,亏你还拿它戳到自己的耳朵上。” “说你是乡下人没眼光吧你还不服气,这可是正宗的韩国货,要一千多块钱,是我用过年的压岁钱买的。我还给我的麦杜莎买了一个白金戒指,我可从未给女生买过这么好的礼物,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大哥,你是花花公子,怎么会真心喜欢上一个女生呢!省省吧你,鬼才信呢!”张郎一脸的不屑。龙虾提着几个购物袋来了,阿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们都睡醒了。” “我昨天就到了,陪麻雀玩了一天,今天逛街买东西花了几百块,走路都快累死!”麻雀跟着下来了,一身新装,拿着一盒炸土豆条在吃。看着他们又没事了,在一旁耳鬓厮磨,感觉怪怪的,上床睡了。 第五十三章 逃避 更新时间2011…7…22 23:27:49  字数:2573 “你怎么不去把你多余的肾脏捐一个给你的同学,他可是等着你去救命。”咸鱼丢了五百块钱在我为陈稳准备的捐款箱里,眼睛直盯着我说。 我有些为难的说:“我已经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捐给他了,尽到一份力了。要我捐肾恐怕不行,就算我愿意捐,我妈死都不会同意的,她连我献血都要反对。那我问你,如果你的同学或好朋友得了尿毒症,你会不会捐肾给他?” “也许吧,也许会捐。人有两个肾捐一个又不会死,不过我的肾可能不大好用,因为我‘耕田’耕的太多已经有点肾亏了,哈哈。”他大笑着说。我并不怀疑他的身体健康状况有问题,反而觉得他的笑容很帅很男人,也很有味道。678、张郎、龙虾也各放了几十块钱在捐款箱里面,他们从牙缝里省下的钱,捐了出来很不容易。我很认真的对他们一一说了谢谢,虽然都已经是烂熟的室友了,但我觉得某些时候说“谢谢”不同一般,而且非常有必要。 咸鱼已经趴在电脑前玩游戏了,我特地走到他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谢谢,谢谢你捐款给我的同学,我代他感谢你。” “没事,他早点治好病就行了。你别担心,那个叫陈稳的家伙换了肾还是可以正常交配的。”他大笑着说。 “满脑子就想着交配,种猪啊你!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我不禁多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干了什么坏事。没有啊,那是我卖了耳环的钱!” “刚买的,就卖了吗?” “卖了就卖了,你们不是都说不好看嘛。以后有钱再买一个就是了,耳环哪有一条人命重要。”他说完就回过头开始专心杀游戏里的怪兽了。他很爽性的杀着怪兽,虚拟世界的侠客。另一个世界里的梦想和生活,让他倍感充实。 陈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眼仰望着狭小的房顶胡思乱想,身体日渐消瘦,原本鼓鼓的腮帮陷下去了。他脸色焦黄,双眼凹进去很多,整个人就更显得憔悴了。他已经不太容易动弹,病痛时时刻刻都纠缠折磨着他,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直在他的腹部绞动切削,令他痛不欲生。他开始想到死亡,自己年轻的生命不多时便会不太好看的消陨,心底浮起一丝恐惧。 他想起自己还算美好的童年,想起那些还存留在脑海里的理想目标,想起曾有过的意气风发的时刻,想起对母亲的承诺,在不远的将来给她幸福生活的承诺,想起和欧阳欢才开了个头很想继续下去的感情,便有一股求生的勇气把他牢牢的拽住托起来,并点亮他的双眼,他用双手握紧了床沿握紧生命的信念。我同样是在病床上等待,我想我渐渐能理解他那时的心情,眷念生命,却又惧怕病痛。 欧阳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阿红他们斗地主,我不耐烦的接过电话。她的声音有点疲惫有点兴奋还有一点担忧“你知道吗,陈稳的手术做的比预想的还要成功。他手术时我一直在病房外面守侯着,紧张的哭了。幸好他们没事了,陈稳还在住院观察。谢谢你和你的同学们捐的钱,也谢谢你送他的小礼物,你可以多给他打打电话,他很需要朋友的关心。” 他没事了我心里很高兴,但一想到陈稳对欧阳欢肉麻的表白就如梗在喉,欧阳欢也是一个眼泪不值钱的女生,真让人生气。便心不在焉的说:“知道了,最近上课很忙,有时间我会打电话给他的。祝他早日康复,有你照顾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哼!” 我想我当时是对她哼了一声的,态度很差的哼了一声。是有什么在我的脑子里面作怪,为了不确定的情感利益之争,而生出很多不快的嫉妒醋意。对他们是否是一种不尊重和伤害。我为什么要哼一声呢。真不应该哼。 东去的火车带走了我的一部分心情,还剩下一点点,就用在学习上了,结业试卷上的空白还是要用比较正确的数字字母去填满。许多同学坐上火车走了。做试卷的心情很复杂,像和一个好久未见面的老对手做一次你死我活的对决,久疏战阵,我有些慌乱。好在老师是个明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判定我赢了。好像有一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在起作用,规则是由人制定的,只不过是人与人的关系的一些总结,这点倒是常理。 张郎说话一针见血:“都交了那么多的学费,谁还不让你拿毕业证啊,又没有杀父之仇!”我们之间是生意关系,也不全是生意关系。 我在无聊的准备离开中。接到了欧阳欢的电话,急匆匆的,像小女孩丢掉了心爱的玩具。“陈稳有没有到你那边去,他失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你有没有见到他的人?” “陈稳——失踪了,怎么回事,他那么大的人怎么会失踪?别开玩笑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谁跟你开玩笑,他都失踪好几天了,连他母亲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们到处在找他,学校也在电视上刊登寻人启事了。” “是真的!那怎么会失踪,你先冷静一下,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不会迷路的,身上也没有钱,没人会绑架他。 “是这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有一次英语等级考试吗,陈稳为了赚钱给别人做枪手,如果顺利通过考试他就可以拿到八百块钱的报酬。可是他不幸被监考的死老巫婆给抓住了,上报到学校领导,学校方面为了杀鸡吓猴,把陈稳给开除了。” 曾几何时,我因为考试作弊被死老巫婆打过一狼牙棒,陈稳还取笑我。 “他拿不到毕业证书,也没有学位证,几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他心里会觉得对不起含辛茹苦的母亲,对不起在他换肾的时候为他捐款的好心同学,觉得无脸见人,留下一封道歉信便失踪了。”欧阳欢说话的语速很快,也许他不想让陈稳并不光彩的事情给人记住。感情色彩不能改变事实。 事情毕竟太严重,陈稳因为作弊被学校开除,我一时之间还真接受不了事实,长叹一声说:“就算被学校开除是件丢脸的事情,他也应该勇敢面对现实,不要逃避。他失踪了,他母亲以后的生活要去依靠谁。” “他在信中说他对不起我,而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不够关心他,是我太苛求于他,导致他糊里糊涂的做了这样的蠢事。他是真心喜欢我的,而我总是犹犹豫豫,至今还没有让他亲吻过我,真是太自私太自我了,我真有点后悔。他是一个脆弱的男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事情不会是这样的,我会真心的对他好。”也许感情真的可以决定某些人的命运,因为感情就是他们命运之船的舵。 我听到他们之间的清白,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形成连自己都不知所以然的坏笑。转过来想想,我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不过以我所了解的自己,坏笑决不是幸灾乐祸,便说:“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够挽回了,我会想办法去寻找陈稳。不过说实话,如果他真想藏起来,就没有人找的到他,除非他是警方的特级通缉犯。” 陈稳的母亲孤独的坐在小屋中,看着火炉上翻滚的茶叶蛋发呆,茶叶的碱味随着蒸汽飘出来。她止不住的老泪纵横,用粗糙的手捂着嘴巴。泪水滑过脸上的皱纹,滴落在翻滚的茶叶蛋上。 第五十四章 金兰 更新时间2011…7…23 23:28:01  字数:2666 剑齿虎和猛犸象在我的头颅上酣战了起来,雷霆万钧的撞击。压倒一切的重量和坚无不催的利齿,似乎都对我的大脑有兴趣。虎是吃人的,象应该不会吃人,但它们面对自然选择的惨烈竞争时,都表现出极强的力量和适应性。然而它们终究是被时间和空间淘汰掉,没在远古的沼泽地里做标本。 我还是个人吗!真不如死了算了。就算作为残酷的自然界的一种竞争生物,我也不该笑,我并没有取得过胜利。哪怕是对于头痛,最厉害的面前的敌人。 也许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除了头之外,我其它的部分好像都不是很痛。病痛没有像一支游击队那样在我的身体内打麻雀战,可是我并不能视我肩部以上的部位为无物。头痛无法让人保持一份好心情,甚至正常的情绪都无法享有。 自杀是弱者对生活的一种逃避,对生命的一种亵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损。他们没有把头痛病遗传给我吧,他们当然有捂着头发愁的时候,莫不是因为头痛。可能就是被外力撞击而引发了遗传的头痛病,那就是真的没治了。头痛要人命,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该打针了。” “是的,我该打针,让我安乐死。”我带着情绪说。我对这位白大褂完全没有好感,他的治疗手段是非常初级而且无效的。 “安乐死!我可没权利为你做这个,我可不想犯罪。一点病痛你都无法忍受吗,难道你真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氰化钾等剧毒药可能有,它会令人呼吸麻痹而死,很痛苦而且死相很难看。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他皮笑肉不笑的说。他的身材很高,拖地的白大褂,头上的白帽子,显得很有喜剧效果。他如果不做医生,或许可以做一个喜剧明星。父亲很喜欢那些说相声演小品的演员们。 “没有权利选择生,难道我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吗!结束生命似乎更加是一个难题。非常痛苦,非常痛苦的死去吗?那我还不如带着一点痛苦活着。可是你知道吗,头痛真的很要人命,简直生不如死。都是因为你治不好我的病,你没法说自己不是个庸医。”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没办法了。治病是需要时间的,你应该对我信任一点并且尊敬一点。” “这不在于我,而完全在于你。痛苦的活还不如安乐的死。” 白大褂的表情变得有一些凝重了,眼神中没有滑稽的笑意,反而浮现出一丝忧虑,和失望。那种忧虑和失望里面似乎包含着一些人性的关怀,这不是他的职业使然,而纯粹是个人的情怀。他转而又轻声笑着说:“安乐死没有,你同学寄来的信件倒是有一封。 一封信,我的一封信。谁寄给我的,哦,是学校里的那些家伙们写的。同寝室里的家伙,半夜三更闲聊的家伙。他们在干嘛呢,在厨房里面切萝卜丝,先切成一片片然后再切成一条条,白色半透明的萝卜丝,哪一点长得像我。他会在切萝卜丝的时候想到我,原来我长得很像萝卜,长条形的碳水化合物。他那时候想我,容易切到手,但是他刀工不好而且很少切菜,切菜对他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或许在打牌,一边把手中的弃牌扔到桌子上,一边抽着烟。呛人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赢一盘输一盘。老K长着稀疏的胡子,手中持有权杖,头上戴着金冠,一副很威严的模样。他非常喜欢老K,因为老K是扑克牌里面最大的,老K就是国王。他打牌的时候极其认真,绝不会在打牌的时候想到我,况且我的胡子也没有那么长,手上没有权杖。我长得不像老K,甚至是不像任何一张牌。他打牌有赢有输,但每次都是全身心投入。 看完几盘光碟,然后就睡觉,应该是很晚了。他睡觉会打很响的呼噜,吵着其他的人,但照样还是可以入睡。如果是在外面租房住,那就只是互相吵吵,还不至于扰邻。做一些奇怪的没有逻辑性的梦,偶尔也做一些春梦,断断续续的春梦。正常的青春期生理反应,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比较享受。那些梦当然不关我事。 “哎呀,我昨天晚上梦见我们寝室里的几个兄弟了,我们在一起踢球。很大的球场,很多的观众,好象在踢世界杯一样。踢完球然后一起去捉鱼,打游戏。好象还打了一场架,调戏了几个女同学。”他说。 “还调戏女同学,脑子里尽是些坏水。” 信一定是在教室里面写的,就在上课的时候写的。老师根本就不存在,他听不进去课,于是就在一张白纸上写写划划。是的,信纸上面还有粉笔灰的味道,有教室里面的空气留下的印痕。 “不打扰你看信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时间,治病需要一点时间的。希望看信能让你的心情变好一点。”高高的白大褂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消失了。 灰白色的信纸,有几点油污和黄色的脏迹。我猜他写信并不是很专心,一定是趴在桌子上那么划的。可能更加有真情实感一些。我忘了寻死的念头,侧躺着身体,很有些兴致的展开信件,借着房顶上的白炽灯光看。 小艾: 不知你的身体现在是否好了一点,应该会好一点吧,毕竟头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头痛的时候,喝一碗凉水就好了。 我一个人在听课,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唾沫横飞的在讲什么,没人在听,真是很无聊。他在讲台上刮胡子,还唱了几段京戏,好象是什么《赵子龙救阿斗》,说实话,他唱得非常业余,可能这也就是他的课没有人听的原因。 球队的队长是白当了,一点用处都没有。真不知道做什么好,时刻都沉睡在昨天,一起踢球,一起打闹,一起看女生…… 哎,以前是多爽啊!夕阳照在破球鞋上发出奶油蛋糕的味道。 我跟柳茜分手了,你是知道的。她为了一个帮了她忙的网友就抛弃了我。我很后悔,我想跟她复合,我一直都喜欢着她。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更加的珍惜她,让她填满我空白的生活。 也许是我的生活太单调了,像是一杯不含酒精的白酒。 对了,你现在对那个三班的女孩怎么样,想过追求她没有。我觉得那个女孩值得考虑。 讲台上的老师唱京剧时,忽然一个高音上不去也拖不出来,坐在地上咳嗽了。他真是有点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他。我想下次见你的时候看到你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跟我说话。 阿红的离去真是令人很难过,一个鲜活的生命就那么的消释了,我很怀念他。我觉得你还算幸运的,而我还不知道会流浪到何方,真不敢想前面的路该如何走。 我想去麦加! 粉笔屑在空气中漂浮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让我们共同努力吧。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那时候没有生活压力,人民安居乐业,物资资料充足,按需分配。然后我们这些好朋友在一起聊天,带上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散散步,那种生活是多么美好。 祝身体早点健康娶个好老婆!兄弟678 那个几班的女生,我想我也不怎么认识她。或许曾经和678一起远远的看见过她的侧影,发表了一些不靠谱的评论。 他所描述的远景很有吸引力,很让人遐想。真想不到他还会想那么多,看来我也不是十分了解他。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麦加在哪里,或者是曲阜,或者在黄河,无形的漂浮在天空。总之不确定,或者根本不存在。 一封信看完,情绪似乎全部都被抽调到一个与往日大不相同的地方去了。一只泊在河面上的小船,空空的船,随波逐流。 第五十五章 猫 更新时间2011…7…24 11:19:20  字数:2236 一片空旷,如同一条河流。他的身影像一条在河里面的鱼,黄色皮肤的鱼。不断的跃出水面,升空,然后再跌落回来。水花四溅。有生命的自由的鱼,并不宁静的水底世界。看不见底,看不清楚。 “鱼跃出水面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不管是什么鱼,都是非常漂亮的。”张郎一边做浅色的素描一边说。 “你前世一定是一条金鱼。” “贪吃的金鱼吗?我不喜欢金鱼,不像你。在水中也有飞翔的感觉。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觉得我在飞翔,欣赏我的飞翔。我孤独的游弋,就像一只微小的水母。”他的头发长长的,眼睛似乎已经眯起来了,多年形成的习惯。 水珠从他的身上滑落,一点一点的滴到地上。河面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有鱼在自由的跳跃,单纯的跳跃。阿红看见了那条鱼,出现在他的拳击沙袋上,随着汗水溅落。对手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来,他用双手抱住头,蜷缩在角落里。他没有还手之力,感到自己很无助。他说他讨厌裁判,而裁判是无处不在的。 他们都会失败,很多次的失败。丢掉标尺,那些事情都变成云雾散了。 第一个休息日的时候,和其他几个人乘摩托车去最近的一个海滩玩。非洲男好像还没有那么黑,他经常看地图。十多分钟就到了,路两旁是围杆,还过了几座桥梁,走到海边却有些失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海那般深远辽阔,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许多灰色的小岛屿浮出水面。乌龟用背部顶住海岛,它有时也会浮出水面,与真的海岛并无二样。海水并不蓝,因为天也不是很蓝,只是一片灰白色,笼着整个海面。我忙脱了鞋子走在有些垃圾的沙滩上,沙十分细腻柔软,像切碎了的海绵末。病床上的棉被是纯白色的,摸着非常柔软。 海好像非常宽广也像很窄,什么时候变得碗口那么大了,水倒是十分清澈,游鱼细石清晰可见。他俯下身尝了一口海水说:“海水真的是好咸,比咸鸭蛋还咸。”我尝了一口海水,真的是好咸,像放了很多盐碱,又苦又涩,第一次尝到海水竟然是苦的。他们都尝了海水,说终于第一次见识到大海,虽然只是海的一只脚趾头,但水是咸的便是真的海了。 阿红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见识一下大海,不管是蓝色的还是灰色的。大海在他脑子里应该就是一片纯净的蓝色,广阔无际的蓝色。我和大块头的美洲男合影,他一身的肥肉和汗臭味,还很热情的搭着我的肩膀。某个古墓出土的一副砖画,上面画了一个大奴隶和一个小奴隶,然后画了一匹马和两束丝,用粗粗的等号连接起来,一个大奴隶加一个小奴隶等于一匹马加两束丝。 夏商周是奴隶社会,尧舜可能只是杜撰,桀纣是真的死了,死在肉林酒池的大火中了,死在炮烙柱上。那些巨大的青铜器上面有无数奴隶的汗水和血水,他们用生命给文明祭祀。文明流传下来了,奴隶死在陪葬坑中。总有一些人沦为牺牲,历史的**在向前滚动。 “我可以吃一块饼干吗?圆形的饼干,就像所说的玛德莱纳小饼干,浸湿在茶水里吃,然后引起大片的回想。” “当然可以。吃喝是件乐事,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意义。”食色,既是人的本性,也是感官享受的升华。正是那些低级的快感指引着人类前进,不断创造。但是它披上了文明的外衣。 海滩上有几家商店,卖食物和纪念品,有些贝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形状,珊瑚更像是布满细孔的玉石,形态各异,似乎比贾史王薛几家加起来还要多。拥有的只是商品,用心欣赏喜爱的才是艺术品,饱饱眼福就够了。 贝壳反射出白亮的光,太阳如同长了包的球一样,掉到悬崖下面去了,余辉还留在荒草丛中,暮气已经弥漫开来。我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纯白的被褥极柔软,好像回到了学校,在自己的寝室里和张郎他们几个家伙在一起,又好象不是。我叫他们的名字也没人答应。只听见吱吱声,是床上木板的纤维被挤压得受不了发出的叫喊。 “坐在寝室里面好无聊,我们去打球吧,隔壁的家伙们欠的一顿饭还没有还呢。” “好啊,打球去。” 我下了床,换了衣服准备一起去踢球,回头看时,她正坐在床上,借着月光读书,小声的吟哦。我忙又回到床上,忽然觉得床好象塌了,我坠入无底深渊,一下子被惊醒,心头一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完好无损地放在床上,慢慢又放松下来接着睡。也许我睡了许久,肚子是有一些饿了。锅铲和锅碰撞发出铁质的声音。 吃饭时,明菊来了,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连衣裙被风吹得飘起来,露出很结实很直很白的粉嫩小腿。女生填饱了肚子就坐在床上看电影,由几个男生洗碗刷桌子。事情似乎颠倒了,或许是由于时间的颠倒。我进去时,明菊微笑着看我,用手拍拍她的旁边,示意我挨着她坐下,我若无其事的坐下,其实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而且很温暖。玉般的温暖,从雕刻的躯体上传递过来。 空气中只有栀子花清幽淡然的香味,没有一个人说话,有点冷清,我便开口说:“有一对猫夫妻住在我们院子里,靠几家人的剩饭剩菜接济度日,过的很平静。生了一对女猫,女猫长大后猫夫妻却失踪了,让出了这个不怎么繁华却宁静的院子,自己去找吃的。那两只女猫各生了两只猫,三男一女,六只猫仍是靠人接济度日,每天都有人倒一点饭在他们碗里。晚上就把猫关进屋子里捉老鼠,捉不了老鼠就不给吃的,猫还是有猫的压力。” “然后猫又一只只的失踪了,离开了这个宁静的生活区,也许是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以为会很自由,最后还是会被人果腹。那么多猫,几家人也养不了,猫都要自己找吃的。但他们也许想永远呆在院子里,也许想到外面去,说不清楚。” “不知道猫整天做些什么,好象只是晒晒太阳,睡睡觉,看似很无聊,其实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追求着什么又在逃避着什么。这种日子也过不长,最后都失踪了,处境各不相同,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知道会不会怀念在院子里的岁月,而院子对他们又意味着什么。” 第五十六章 除夕 更新时间2011…7…24 14:55:44  字数:2189 678坐在床头,很无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说:“你这是什么故事,完全是瞎编,一点意思都没有。” 明菊则似乎比较沉浸其中,她的神情告诉我她在思考,缓缓转过头看着我说:“你讲的这个故事好象是暗含唏嘘的隐喻。猫毕竟是猫,一个长满毛的低等动物,人和猫是不一样的,人是有感情的,人可以创造世界。我们的生活不只是吃饭和睡觉,”她的脸上有光彩,思辨的光彩。人也许就是像猫,只是人不能理解猫。 歪歪斜斜的路灯映照在漆黑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灰尘一样的光。678挨着柳茜走在前面。我牵着明菊的指尖拖在后面,我不想听见他们俩肉麻的谈话,也不想让他们听到我俩的谈话。 明菊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余光的波及下大得像一团烟雾,她看着昏黄的路灯茫然的说:“那些先出去的同学在工厂过的怎么样?听说吃了不少苦头。” “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条件艰苦一点,累一点,和在学校当然不能比。工厂里的生活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的,无奈的被剥削阶级,打工仔是斗不过资本家的,他们垄断话语权和分配权。” “打工仔也可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你知不知道《劳动法》?里面有很多相关规定的。” 我轻轻的撞了她一下,张大眼睛装作惊诧说:“你还精通《劳动法》,不错嘛!”我觉得能精通法律的人就不是一般人了,好像身怀绝世武功的大侠,能自我保护,能行侠仗义。可以说他是掌握了一件厉害的兵器,一把双刃宝刀。简明苦笑着摊开双手,手无寸铁,一脸无力感。 她羞赧的一笑,说:“也谈不上精通,只是了解一点点,以后工作了会用得到,遇到问题了说出来也可以吓唬吓唬人。”一般人眼中的法律也都是这个作用。 她用力的撞了我一下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不约我去看电影。” “每天都要上课,然后踢球,吃饭睡觉。没有时间,再怎么用力都挤不出时间。有空我会请你去看电影的。你不知道,我有好几次都梦见你了。” “你骗我吧,真的梦见我了吗,梦见我几次?梦见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呢?”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我,仿佛三岁小孩。 “反正是有几次,具体是几次,我记不清了。” “你再想想,是几次嘛?”在她的柔声细语中,我感觉身上的灰尘和铁锈在慢慢的剥落。我似乎是缺乏自信,不善于继续做作的谈情,并没有发自肺腑的情话能够说出口。只是体会到一丝暧昧的暖流,微微的酸甜味道,如同空气中的芳香。 真实的空气不是香的,水也是没有味道的。 有东西在噼啪响,可能是除夕的爆竹声。十几口人都聚在老家,带天井的屋子都快站不下了,爷爷躺在椅子上摸着他很好看的一字胡,问些我已经跟他介绍过的问题。奶奶则颠着她的一双小脚麻利地在厨房里做菜,大鱼大肉摆满了案板,奶奶蒸了一甑饭。 奶奶问我:“你知道这饭里放豇豆是什么意思?” 我摸摸脑袋说:“不知道。” 奶奶笑着说:“我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你读了大学怎么会不知道。” “书上又没有教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奶奶还在卖关子,我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点说啊。” “多子(籽)多福” “哦,原来是这样,谐音。”我不禁笑了。 为了图个吉利,桌子上是少不了一盘鱼的,七叔在啃着一块炸成金黄色的鲤鱼脊背,说:“家里的野生鱼味道就是好些,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鱼了。” 小时侯我常和七叔一起去钓鱼,村头大大小小的鱼塘有五六个,塘边总有洗衣淘米用的埠头。七叔会坐在埠头上钓鱼,还不用洒饲料。对岸堆着草垛,底层的稻草潮湿腐朽化为有机肥料,引得一些野葡萄和金银花等藤蔓植物竟相生长缠绕,牵连一堆堆刺蓬棵织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天然防护墙,人畜都不得进入。“墙”下面有深潭,便是鱼儿的安乐窝,每次去钓鱼都不能让它们好过,必定用石头猛砸深潭,让它们出来觅食,又不知不觉的上了七叔的钓钩。 我坐在旁边粗脖子杨树上盯着鱼漂的动静,鱼漂点一下然后猛往下沉,便是黄古丁了,这种鱼咬钩最干脆,像东北汉子喝酒;鱼漂点一下,沉下去,又浮起来,再点一下,沉一点,鲫鱼咬钩了,像南方人喝酒,喜欢细斟慢饮;鱼漂点一下,沉下去,点一下又沉下去,点一下再点一下,七叔猛一提竿,什么都没有。 “不好,麻古浪来了。”身长一寸多点的麻古浪最喜欢吃蚯蚓,它嘴巴很小不会咬钩,只想与你周旋,让人不胜其烦。正是因为它作祟,人们才说钓鱼需要耐心,它是垂钓者最痛恨的东西,倘若麻古浪被钓上来,一般人都会用板凳把它就地加工为鱼粉。还好捣蛋鬼麻古浪不多,收获颇丰。太阳下到西边的菜园子里去了,池塘里漂着一面黄澄澄的油光,钓线提起来像是一根黄金丝,裹着透明闪光的鸡蛋清。 一家接着一家升起了炊烟,赶驴板车的人摇着铃铛回家来,耍货郎挑着担子和孩童的嬉笑走了,蓝色的炊烟直直的升到蓝蓝的天空。窗前带雨的梨花依然有暗香浮动,晚餐通常会把凉床抬到门前,把西瓜和啤酒放在上面一起吃。我最喜欢吃经霜后的烤红薯,像糖一般甜,七叔却不让我多吃,说吃多了容易产气对胃不好,还会放屁。我说:“七叔,今天晚饭吃什么?”七叔慢悠悠的收了钓竿说:“今天钓了好几条黄古丁,我来做一道豆瓣黄古丁。” “哇,太好了!”我拍掌大叫。我提着鱼篓跟七叔一起回家,我总喜欢提着鱼篓子看鱼在里面跳来跳去,感觉妙极了。 “你发什么呆,吃鱼啊,吃了就年年有余。”七叔夹了一条鱼尾巴给我。我回过神来,看了他一下,鳞片包裹著他胖胖的身躯,鳍在空气中艰难的划动,张大着口在呼吸。 旧历年的太阳沉到西山,回家吃团圆饭去了,最后一片旧幕布铺开了夜色。我们围在天井边烤火,火星点点,直窜到屋中央,从开口的地方飞出去了。 第五十七章 血 更新时间2011…7…24 22:10:35  字数:2114 “我给你换一瓶药水,接着挂点滴。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不要胡思乱想。”护士小姐轻声说。她并没有笑,很温柔的模样,感觉像在笑。蒙娜丽莎般迷人的笑。 之前的那瓶药已经空了,瓶子并没有取走,还挂在木的支架上。一阵风吹进来,两个瓶子撞在一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那当然不仅是两个玻璃瓶的撞击声,就在我头顶的一场战争。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我似乎将醒未醒,看见两队人马的交锋,战马在长嘶,昂起头立了身体甩动前蹄。弓弩张开如满月,离弦之箭飞向空中,流矢如雨。簌簌的声音。刀剑无眼,血流成河。关羽提着那把青龙偃月刀,跨上赤兔马,美髯沾上鲜血变成红色。乒乒声如同细汗出现在额头上,头昏的感觉还是有一些。咸鱼用刀砍在老林身上,钝声或是乒乒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是用脚揣开门进来的,进来就捶桌子摔凳子,把我的碗也摔在地上。他坐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说:“我他妈的迟早要砍了那个叫老林的家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的女朋友也搞。我还以为麦杜莎是个好女孩,想不到她脚踏两条船,跟那个老林早有一腿,还怀了孕,连打胎的钱都是我出的,戴了一天大的绿帽子。唯一疼我的母亲也得了乳腺癌,哎,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真是不想活了!” 他说完就用头使劲的撞墙,咚咚的直响。我拉开咸鱼,说:“你年纪青青的怎么说这样的话,怎么可以寻死。”生命是很脆弱渺小的,他们都曾有过放弃的打算,这真的是个错误。我不该有那样的念头。 咸鱼吃完饭就跑出去了,第二天摇头晃脑地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长长的硬物放到桌子上。他说:“我刚才看到那个老林在C园边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我要过去砍死他!”他说话还在不住的摇头,停都停不下来。有种毒品,吃了会不停的摇头,某些迪吧有卖。我有点紧张,说:“是哪个老林,是不是那个长的和你一样高,留着长头发,穿着二十一号球衣和混合名牌篮球鞋的家伙。他是我同学,你手下留情啊!” “就是那个家伙,我才不管他是谁,敢玩我女朋友我就要砍死他!”他说完拿起他的东西摇着头冲了出去。 “那个麦杜莎好象也是老林的女朋友。我很早就见过他们俩,很亲密的样子。难道是你在前他在后吗?你凭什么说事情是他干的?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打伤了谁都不好,谁受伤了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我楞楞的坐在凳子上自言自语,难以想象他和老林打架会是什么场景,谁受伤了都不是什么好事。篮球场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流到C园的舞池中央。从散开的血迹看,他们很激烈的厮打过,台阶边上留下一只粘满血迹的混合名牌篮球鞋,我一看就知道是老林的球鞋,他终于脱下如幽灵附身的鞋子了。不要流太多血,否则就有生命危险了。 咸鱼不知去向,要么逃跑了,要么被警察抓去了。被警察抓住免不了会被痛打一顿。他当然不可以回他自己的家。 咸鱼的家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方,那是城市的中心,总有电器在跳动。豪华餐厅里播放着很蛊惑的轻音乐。几家银行的摩天大厦摆在地上,它们的地基非常结实而且坚硬,富丽堂皇的墙壁和修饰,发射出刺眼的光芒,让周围的建筑都俯首称臣,黯然失色——漂亮点的房子也就那几坐钱匣子了。很高的台阶,一级一级的台阶,森严的台阶。富人站在穷人身上,吸血,老婆婆在拣垃圾。 穿过宽阔的马路,我们被咸鱼带到了一个小院子,那些房子不是很高,而且十分旧,一栋紧挨着一栋。咸鱼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白了一下,说:“就是这一幢了,三楼。”又指着拐角处的一辆大头宽肚子的汽车说:“这是我老爸开的——同事的车。”做司机也不错,基本上属于无产阶级,为领导们服务。 “啊……,哦……,闹影子。”楼道内光线幽暗,楼梯积满了灰尘油垢,扶手生了锈没人敢碰,墙上贴着“禁止吸毒”,“吸毒危害生命”等标语。吸毒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往往让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口吐白沫的瘦弱肉体,悔恨而又不能自拔。 咸鱼的表情有些激动。说:“我妈最疼我了,吸毒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了就好。”禁毒委员会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那幢楼真的像个瘾君子,干瘪破败,不停的在喘息咳嗽。他扶在墙拐角的暗暗的阴影里,那眼神似乎是在哭泣。上了三楼,打开一个防盗门,掀开一个遮灰的帘子,进了去。 室内装修色调比较亮,家具都有八成新,摆放的很整齐,除了睡觉也不想做别的。咸鱼是一个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似乎也没有亲戚。他在一个孤独的环境长大。一个人并不会觉得孤独,有很多玩具陪他,很多美味的食物让他没有时间发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发呆的人,电动汽车有着迷人色彩的漂亮外壳,发出吱吱的声音围着他转,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咸鱼说,我的童年很幸福。此话并不假。我的童年也很幸福,不过我们对幸福的理解完全不一样。糖果和红薯都是甜的,但人们并不会认为它们是同一种食品。直到遇见了麦杜莎。 她浓密的头发编成许多条小辫子,平滑光洁的额头,喜欢穿紧身裤翘起的臀部。嘴巴厚厚的弧线,迷离着眼睛说,“我就是喜欢你!”有磁性的吸引人的花朵。她真是一杯毒药。润滑的肌肤,狂野的吻。咸鱼的眼前有许多蛇在跳蛊惑的舞蹈,吐着信子。 很安静的C园,在狞笑。可能是圆盘一样的运动,反转的时钟的表盘,陷进巨大的漩涡里面。它一箭双雕,害了两个青年。老林只顾看着篮球和篮圈,很灵活的闪躲跳跃,一把刀劈过来,他的思维短路了。 天空下起了雨,把C园淋湿了,冲淡了血色。 第五十八章 借酒浇愁 更新时间2011…7…25 22:32:16  (: ) 焰火之园 第 14 部分阅读 天空下起了雨,把C园淋湿了,冲淡了血色。 第五十八章 借酒浇愁 更新时间2011…7…25 22:32:16  字数:2312 我没有伞,也没有雨中漫步的习惯,所以只好等到雨停了,才到678的住处。我看着阿红的手,很吃惊的说:“啊,你的左手,天哪,你的第六根手指竟然长出来了,和原来的毫无差别,怎么回事?”我拉着他的左手看了又看,他故意的活动第六根手指,灵活得像一条成年的金环蛇。 他的眼神也变了,很得意的说:“想不到吧,竟然重新长出来了,而且一点疤痕都没有,真的是上帝的旨意,看来我又可以重出江湖了,哈哈。” “难道你又要赌博了!你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让人失望。” “你没有权利在道德上对我进行谴责,我有我自己的自由。一枚硬币有两个面,一枚骰子有六个面,你看不见,我很想看见。我得先赚点钱做筹码,买买彩票中个头奖再说。钱也许会帮助我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让飘荡的种子有落地生根的机会。” 阿红走了,径直朝着彩票销售点去了。他的背影长长的拖在地上,瘦瘦的像一条狗,吐着贪婪的舌头。 678的红领带就像一条狗舌头,他穿着并不合身的情侣装,擦他那崭新油亮的皮鞋说:“那要看你是不是真心喜欢她了,如果是真心相爱,没有什么问题是冲不破的。而且她被别人甩了,就是最伤心脆弱的时候,也是最需要你宽广肩膀的时候。男人嘛,胸襟要广阔一点,别被固执和虚荣心蒙蔽了。”他经常对别人的感情问题发表看法,一副过来人举重若轻的模样。张郎很沉默的低着头,接受批评。 我说:“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胸襟就是广阔,如果柳茜甩了你跟别个有钱的男生跑了,难道你不会受伤!” “我巴不得她甩了我再去傍大款。嘻嘻,你没谈恋爱就是不知道谈恋爱的痛苦,花钱如流水,我半年的生活费都快花完了,还没亲到她的嘴。走了,她又要我陪她去逛街购物,心痛啊!你们体会不到的,拜拜。”他好像花了很多时间陪女朋友,吃饭购物逛街。他长胖了,慢慢的长胖了,像个圆球。 678在喝酒,是一瓶度数很高的白酒,透明的菱形的玻璃瓶子,浓烈的酱香。我感到很奇怪,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改喝二锅头了,不怕引起人体自燃。”高度数的酒好比是酒精,可以燃烧。 “我本来是想喝啤酒的,是张郎硬要买白酒喝,说是要练酒量。他才喝了两杯就倒在床上睡了,还剩这么多,我也喝不了多少,喝多了伤身体。你到哪儿去了,要不要来两杯。”他洒了一杯酒在地上,算是为阿红祭奠。 我闻闻酒香说:“不喝,光闻几下就快醉了。刚才到老同学那边去玩了。对了,柳茜在干什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她上午就去上网去了,还没有回来呢。”678微醺的脸堆着幸福的笑容说话,口齿都有点含糊。 678咪了两口小酒,发出滋滋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包含了某个月下黄昏的浅谈,或者是父亲给他头顶上的一次抚摩。他显得十分陶醉。柳茜挎着坤包进来了,一脸的严肃,是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的神情。女人严肃起来也是很可怕的,如同一把有锋利刃口的剃刀,留下致命的细小伤口。 “一个人在喝酒,很闷吧,我来陪你喝一杯。”柳茜说话只动了动嘴唇。 “这可是烧酒,度数很高的,你还是不要喝为好。”678口中这么说着,但还是倒了小半杯酒端给柳茜,柳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像擦了催熟剂的番茄,马上就红满了。她拢了拢头发,按了一下太阳穴,说:“我们分手吧,分手!” “什么,你是不是喝酒喝醉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分手。”他一脸紧张的神情,手在颤抖了。他的心似乎也在颤抖,感觉一阵阵发凉。 “我没有喝醉,我已经考虑很久了,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合适,我一点都不快乐,实在经营不下去这份感情了,还是分手好一些。我不能欺骗我自己,也欺骗不了我自己,分手吧!” “你是说真的,现在就要和我分手,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678的脸上立刻被另一种红笼罩。 “就算是我不对,我喜欢上别人了,感情的事真的是谁都说不准。我走了!”柳茜转身欲走。 “等等,分手可以,你把话说清楚,对方是不是那个跟你聊天,借钱给你的网友。他有什么好,跟你面都没有见过,你就要做他的女朋友,难道就因为我不借钱给你的前男朋友,你就跟我分手。你不要那么感性,那么冲动。” “女人本来就是感性的动物,我只是想寻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 “适合自己,哼,完全是借口!”678抓起白酒瓶子用嘴吹,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半瓶多的酒喝完了,因为喝的太急,嘴一张,喷了一口酒出来。火焰在他的头顶燃烧。他用手擦擦嘴巴,举起酒瓶子猛地砸在地上,瓶子四分五裂。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我会走的,谢谢你给我的经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多保重。”柳茜转身就走了。她没有跟我说再见。 我站在房门大开的卧室里,看着他们摔瓶子一刀两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幕只有两个人的生活话剧结束了,舞台是爱情的受惠者,它只喜欢收集并呈现悲剧。破坏有价值的东西,把理想的面纱揭下来。焰火在燃烧。 678的头发像结了一层严霜,雪白雪白的。脸上的皮肤似乎是为了和突如其来的白发显得配衬,变得老气起来了。鱼尾纹和抬头纹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向更深的地方冲刺。我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两瓶二锅头,还舍命陪他一起喝。一杯酒下肚,食管、胃和肠子全部都着火烧起来了,张开口就可以吐出火焰。我身子一软摊在木制的长靠背椅上。 张郎打完了他没完没了的长途电话,过来端起了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说:“二锅头真不是练酒量的好东西,但确实是失恋后的镇定剂。失恋并不是天塌下来,除了我们俩不顾伤身体陪你喝穿肠毒药,还有谁知道你的痛苦。你真是一个白痴,自己找罪受的白痴。”678停止往他的大酒盅里倒酒,以手掩面趴在桌子上发泄他的情绪。低沉的呜呜的声音,一只可怜的圆球。 我熄灭还剩大半截的烟头,去拖678壮实的身体,没拖动。他似乎是粘在桌子上一般,泪水是胶水。张郎过来帮忙,两个人把它架起来放到床上,拉条被子扔在他身上。我拿了他口袋里的半盒香烟走了。 第五十九章 花雨 更新时间2011…7…26 22:53:09  字数:3445 刚走出几百米远,天空便下起了豪雨,白亮亮的蚕豆般大小的水珠沾满了全身,沁入棉质的衣服里和皮肤亲密接触了起来,怪凉的。风趁机作乱,斜着刮,歪着刮,翻着筋斗刮,就是让你招架不住。街道两边的商铺店主们忙支起了防雨的大花胶布,生怕淋湿了赚钱的家伙,牵线拉绳,也顾不得自己淋了个落汤鸡。报亭的老板只需把报纸一收关上窗子,省事得很,翘起二郎腿点上一只烟,看戏。 最苦的是摆地摊的小贩,来不及细分,把鞋子、袜子、梳子、镜子、小姑娘抹脸的香香,全一股脑地用塑料袋子卷在一起,提起来扛在肩上飞一般的往家里跑。东西湿点是难免的,只要不漏掉就好,擦擦干还是一样的卖钱。卖煎饼的老大爷还在给顾客找零钱,雨滴落进滚烫的油锅里,一下子爆了起来。油泡泡全溢出来,老大爷心痛得想用手一滴滴的拾进锅去,盖上锅盖推着车一溜烟的跑。车子差点撞到背塑料袋的人的屁股,否则就人仰车翻了。 路上没人打伞,我懒得再回去拿伞,也加入了短跑的队伍。衣服吸饱了水变得很沉,拖累了我。不过我怎么说还是比背塑料袋的和推车的人跑的快,从他俩的夹缝中穿了过去,一下就超越了他们。超越的感觉很舒服。几分钟的工夫,街道上的人都跑的无影无踪了,分不出先后名次。雨停了,云开了,太阳像个瞅准机会搞成恶作剧的小孩,一脸得意的坏笑。还在对面的天空挂上一幅画得拙劣的模糊彩虹,没等人看够,便又取走了。七色的影子和梦幻。 我醉意全无。一把脱下并不怎么脏的衣服,放在桶里面揉揉,用水一冲,便拿衣架挂起来晾好。洗衣服真不擅长,我身上的白色病号服,没有洗过吧。有小米粥糊糊的味道。 夜晚是进行思考的好时光,不受外界景物干扰。黑夜连着宇宙,有限而没有边界的宇宙,包含着真理。 张郎扶在栏杆上说:“何谓真理----一大堆变来变去的比喻,是人的关系的集合,这些关系披上感情的华丽外表,在长期使用之后就固定下来了,成为对使用者具有约束力的规范。真理是人们忘记其为幻觉的幻觉,是变得无力再影响感官的陈腐的东西,是正面已经磨去,不能再称作是硬币的硬币。”他说的话听起来有一些熟悉,唯心主义对于一些意识层面的东西把握得更全面,更深刻,更原汁原味一些。 “那就像一把时刻都在变动的尺子,那些以它为标准来丈量的东西不具有可比性,比如说道德感,审美观或者说是美。”我附和着说。 “羞耻心是一切道德的源泉,猿人们穿上树叶之后才发展成为人类社会,个人对利益的追求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人们在追求利益的过程中所达成的一种共识,一种妥协的相互关系就是道德,其实道德也是一种纯粹的利己主义,只是把魔鬼戴上了天使的面具罢了。” “也就是所谓的善恶同源,那么道德也不过是那几片遮羞的树叶子,难怪做鸡的就没有什么道德了。” “羞耻心是从性上发源的,但不会是仅仅停留在性上,鸡也有爱国的。” “所谓的道德、信念、都在根据人们对他的理解的改变而不断的转变着,换句话说,它是人们根据需要而设计出来的东西。它就是一条腰带,不能系太紧,让自己感到难受;不能太松,没有约束就没有安全感,怕遮不住羞。所以就那么不紧不松,舒舒服服,刚刚好的系着,也可以根据需要,随着体形的改变而随时改变松紧度。它是我们根据需要做出来的东西,而不是绞刑架上勒住脖子的绳圈,用不着害怕。不过道德信仰可以决定一个民族的精神特质。” 张郎看了看窗外乌七抹黑的夜,离天亮还早,睡觉又睡不着,又坐下来说:“中国人身上好象没有什么共同特质。” “也许是因为中国地方太大,经济发展极不平衡,没有很统一的信仰,难以形成共同的精神个性。也许有一点共同的,就是坚韧,有强大的生命力。” “这和儒学、道教、佛教有点关系,都提倡一个‘忍’字,这也是长期受压迫造成的。活下去就好!但这个也许是人类生存下来所共有的特质,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是这样的。就像所有的种子都具有强大力量一样,这是生命的力量。” 生命的力量,孕育着花朵。因为一场自作聪明的雨作祟,樱花落了许多,白色的花瓣几乎铺满一地,有些还在飘落,轻盈,飘逸。明菊如樱花般轻盈的脚步很小心的移动,生怕踩着那些卧在地上休息的花瓣,笑着对我说:“你看这樱花多漂亮,花落如雨吹雪,脆弱得让人怜惜。日本大和民族也是一个脆弱的民族,所以深得他们的喜爱,尊为国花。” 我把鞋子踩在飘落的花瓣上,有一种痛快和超然的感觉,说:“脆弱?” “他们领土面积小,自然资源贫乏,以工业为主,对市场有很大的依赖,经济上是脆弱的。历史很短,是由徐福带五百童男童女去繁衍生息的,应该说是中国的一个分支,没有底蕴,心理上也是脆弱的。‘仁义礼智信’五德中他们缺‘仁’,不能引领世界文化。” 我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说:“樱花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比桃花轻盈,又比梨花俊逸。花树挺拔伟岸,独具风格。”曾几何时,我也陪“她”一起来看过樱花,也讨论,也抒情,也心如鹿撞。 “这也许带有一点弥补的意味。樱花好比武士道精神,愚忠的信仰让生命异常脆弱,只追求瞬间的美,对生命草率、不尊重,完全是一种极端的审美观,一种格式化,狭小的柔弱感。” 花瓣不停的在飘落,美变换着形式。我伸手接住一瓣樱花,说:“花在总体上都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在我们眼中是这个样子,因为人们的内心都是一样敏感脆弱。”一个小孩在摇着一株樱花树,明菊跑过去制止了,又回头对我笑笑。她的笑容好纯净好自然,很美。“她”的笑容又何尝不是一样! 我仰着头,嘴巴张的很大,吞下了所有飘落的花瓣。一幢古建筑模样的宿舍楼上,樱花,远远的望过去一片雪白,像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堆积在枝头慢慢融化。心有点冷! 樱花是敬业的模特,一直在树上招摇,不到凋谢便不会退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以花自比,情侣们在花枝下分分合合。我们是情侣吗?呜呜,笑而不语的脸重叠在一起了。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的太快,像一只被猎狗追赶的山鸡,转眼间就没了踪影。樱花谢了,只有两段零落的思绪在飘散。 阿红发了一支上好的烟给我抽,我对他说的那一套买彩票中大奖的方法不以为然,并斥之为痴人说梦。但我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来到了售票点,彩票室售票的只有两个人,买彩票的倒有十来个,几个戴着眼镜,散发着粉笔味的教师模样的中年人加上几个胡子拉渣,衣着邋遢的外来民工。 他们口中都在默默念叨,一副虔诚的教徒模样,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大教派献出毕生的忠诚。我对着统计牌研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很谨慎的写了几串数字,看了又看才把彩票很平整的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中了大奖未必是好事!”我说。 阿红摇摇头,摆手道,“油多不坏菜,钱多不咬手”。 傍晚,太阳用天边的帷幔遮住了大半边脸,就露出一点点,有些欲盖弥彰的神秘美。我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呼吸带有炸鸡腿味的夕阳,对阿红说:“你真的想靠赌博发家致富,以赌为生过一辈子吗?” 阿红拿着一本八成新的课本在看,停下来说:“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田园式的小康生活,搞搞农业,养猪,喂鱼,种果树。猪粪喂鱼,鱼塘泥肥果树,乱果子还可以喂猪。农闲时还可以打打小牌,不用受谁的管制,爱几点钟起床就几点钟起床。” “我也想过那样的日子。田园生活,可以养些小猫小狗,种种花草,弄弄琴棋书画。陶渊明被美化成一个田园符号了,只怕很难实现。”很多人为几斗米折腰,折断了腰。 “在纸上画画就可以了。要不在脑子里想想也行,何必那么认真呢。” 几个家伙正趴在栏杆上抽烟,看偶尔从天空一掠而过的麻雀,总疑惑它们飞的那么快怎么就不会头昏呢,我多抽两口烟就会头昏。阿红笑着说:“兄弟们,那个很好的工厂录用我了。你们要不跟我一起再去看看,确认一下。”阿红那个时候笑得很甜,自信满满。 我熄了烟头,跟在他们后面去看榜。在招聘信息栏里面,是红色的纸,用黑色的毛笔写着六个名字,阿红排在最后面,排在最后面也不打紧,可惜的是阿红的名字被颜色更红的笔叉掉了,和判官在插于死刑犯头上的牌子上划的叉是一个意思---他会被砍掉。 阿红的脸色立刻变得像死刑犯的脸色了,卡白没一点血色。呆呆的说:“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要我了?难道不要我了……”我们陪阿红一起去质问那个很男性化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你在玩我?”阿红涨着黑色的眼眶说。一副欲哭无泪的酸楚模样。 “我可没有时间那么做,很简单,我们这次的招聘名额是五不是六,你不在那五个之内,你还是等候最适合你的工厂吧。”她一副无所谓的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嘴脸,像不经意掐死了一只肥肥的蚂蚁。 “去你妈的!”阿红推翻她桌子上厚厚的个人资料。他一定想朝她脸上挥一拳。 他径直往C园里面走了过去,一条伸长舌头的阴差等在那里。“我要见张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他的背影拖得长长的,撞在台阶上。 刺耳的警报声,接连不断的响,一直响了很久。 第六十章 罗宾汉 更新时间2011…7…27 23:31:03  字数:2246 一阵微风吹过来拂动了脸颊上细细的汗毛,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头不再那么困乏昏沉,而是变小变轻了,由一个大石臼变成一片薄瓦。身体也有悬浮的感觉。 那不是风,是窗前的月光,覆盖在灰白色的床单上,有抗生素药水的味道。药水滴在床上,或者是从我的皮肤的毛孔里面挥发出来,药水进入到每一个细胞里面,产生作用,然后代谢掉。我讨厌身上的药味,它让人觉得自己虚弱无力,大限将至。药并不是一副纯善良的面目,它可以是一个凶猛的刽子手或魔王,在某段时间内它一直控制着我。月光落在浅褐色的水泥地板上,是很亮的有明显分界线的一片白色。 月光缓缓的东移,清冷的却是亲切的。润过水泥地面,化作一阵风,拂过我的面颊。月光被路灯掩盖了,水泥路面是昏黄的,明菊的脸是明黄色的,没有瑕疵。我送她回寝室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柔软光滑得如同月光。她说,你答应过我要请我去看电影的。看电影,图书馆里面就可以看。 我找了三支烟的工夫才找到退休快一年的借书证,先在一楼的阅览室里翻杂志,拿了一本关于书法的东西来看。都是些老掉牙的人写的字,字同样是老气横秋,写得像枯树枝就以为自己是何绍基,自称得了于右任真传的人写的字像是用左手随便划几下,看的十分没劲。不知道艺术的多元化发展是否延伸了美学的概念,两者肩并肩的跑。封底倒是有启功先生的字,确实有自己的风格,让人看的入迷。 “你还看不看电影的,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明菊用一本印有英格兰足球队全家福照片的体育画册敲了一下我的头。我们便上二楼看碟,看碟的人不多,全是一对一对的坐在一个个隔间里戴上耳机看,互不干扰。 “你想看什么碟片?”我征求她的意见。 “《角斗士》太血腥了,《铁达尼号》看过N遍了。这一盘,《罗宾汉》好象还不错,可以看看,你再挑一盘。” “你看这盘碟,《我爱贝克汉姆》应该很好看,你肯定会喜欢看的,就拿这两盘碟了。”男人应该多拿拿主意,才会让女人有依赖感。 希望像贝克汉姆一样踢球的是一个印度女孩子,演绎一段轻松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中总会讲一点小波折,一到关键处,明菊的神情就紧张起来,替剧中的女主角担心。她的手心流着汗,睁大了眼睛。“你担心什么,她的比赛会赢的,她和她的教练会有好结果的,她更加不会失去真挚的友谊,这是一出喜剧。”到处是阿里斯托芬的笑脸。 “你又没有看过,你怎么会知道结果,我就是为她担心啊。不过文化差异并不是爱情的绊脚石,他们在互相影响着。” 她看的很投入,到结局处女主角罚任意球时,她紧张的用手拉住了我的衣角,说:“进球,一定要进,一定会进!”球当然是进了,明菊高兴的大声叫了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摘下耳机朝我们看了过来,她不好意思的把头塞进我的衣服里。《罗宾汉》,中世纪时的英国小镇,景色迷人,优美宁静像一副风景画。几个绿林英雄有绅士般的风度,反抗都那么潇洒。真正的战斗是很残酷很血腥的。 明菊说:“这部片子真有些情调,起义竟一点都不血腥,像一首抒情诗,描写一朵花和一只鸟的爱情故事的诗歌。而我们都是翟让、李密、程咬金之流,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不仅是影片,更加多的是东西方在文化上的差异,矫饰手法上的不同。 电影里都是英雄美人的故事,有一点童话般的虚幻色彩。灰蒙蒙的天空和僵直的水泥路,让我们立刻彻底地从罗宾汉的绿林中走了出来,电影毕竟是电影,对生活和世界作艺术化的反映。明菊走路时像只灰喜鹊,说:“我前几天由我们辅导员推荐,去一家工厂面试了。” “结果怎么样,应聘上了没有?”我急切的问道。 “他们要求不高,我当然应聘上了,要我两天后去上班。那工厂很远的,在靠近东海的W市,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我真拿不定主意。” 我有些不高兴,刚开始谈,却面临分别,难道是造化弄人,真的是有缘无份。我总在睡梦中想象我们结婚时的盛况,彩色的锡箔纸像发了蝗灾一样遮天蔽日。亲友如云,趴在几百米长的流水筵上大块朵颐。婚后我耕田她织布共享太平,生一个可爱的儿子或者女儿,活泼健康。名字?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可以用任意球、角球或者点球暂时取代。她也是球迷。 结了婚就定下来了,一辈子平淡如水的生活,等到金婚纪念日的时候,用积攒下来的棺材本给她买一副假牙和老花镜作为礼物。可惜她马上就要走了,远在千里之外,我真的没有把握牵得住她,梦中的女主角又要换人了。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好想留下她,让她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那么远。 可是男子汉的尊严和虚荣心把我的大脑顶得水肿了,那些话死活都振动不了声带。我沉默了五分钟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如果到时候后悔了也不会怪我,我尊重你的选择!”她一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我并不去追她,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转过头去,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瞄瞄她的背影。看看她有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跌倒,或者立刻就遇到坏人,我才有理由过去保护她。顺便跟她说一声,工作的事情要好好考虑考虑,照顾一下其他人的感受,不要急着下决定。她倒好,一口气跑回了寝室,把房门甩的“咚”一声响,差点就把我夹成了肉泥。我用手一挡,说:“你怎么搞的,关门用这么大的力,像个男人一样。” “废话,我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不成,看你呆头呆脑的个死相,像丢了魂似的。”678叼着一根烟说。 “你神经病,关门也不用这么大的力,又不是射门。”我嘟哝了一句,便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斗地主。 牌桌上的人就算是在赌命也无法吸引我的注意,明菊真的要走了,义无反顾的走,去陌生的城市,接触陌生的人。她是学习过《劳动法》的,不会吃老板的亏。她喜欢同陌生的人打交道,比较有新鲜感,她喜欢坐在高楼的咖啡厅里面看下面立交桥上的车来车往。一口咖啡一部车,透明的玻璃幕墙。 第六十一章 失之交臂 更新时间2011…7…28 23:58:35  字数:2626 身体像瓦片一样轻,却很紧凑结实。过分充实的睡眠使体力恢复,而且过剩,下身有了**的感觉。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影响着人的行为。 明菊屈身坐在床沿上,宽松的红色连衣裙藏不住她渐渐变得优美的让人充满想象的曲线。红色是一团火焰,点着了我的皮鞋、裤子、上衣、眉毛、头发,烧着了我的全身,我的血液在沸腾,心脏狂跳不已。我坐在明菊的身边,凝视着她紧致的毛孔和性感的唇纹,嗅着她那醉人的天然体香。 她的眼睛看着我,带着一丝羞怯,粉白的脸庞泛起了一片圆形的红晕,慢慢扩散,比裙子的颜色还要漂亮。我猜想她已经预知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便把嘴向她凑了过去,快靠近她时,她忽然用两根葱茎一样的玉指挡住了我热火般努起的嘴,说:“你说有礼物送给我,是什么啊!” “你先闭上眼睛。”她很听话的闭了眼,弯弯的睫毛一闪一闪,像滚动的黑珍珠放出迷离的光芒。我搂住她的腰,亲她的头发、额头,亲她的嘴唇,她睁开眼,用手挽住我的脖子,和我亲了起来。 张郎显得十分大方,转过头对我说:“今晚就留你守大本营了,你可以把明菊叫过来玩,随便你们干什么,只要不把房子弄塌没人管你。努力啊,别说兄弟们没有给你机会。”房间里真的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身旁没有可以咨询的高手。 拿起电话打给明菊:“喂,玛丽安,你还在生气啊!我是罗宾汉,在舍伍德皇家森林里等你,有要事与你商讨。我还有特别的礼物送给你。”明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来了,就是当初她最让我着迷的打扮,而今晚她更加让我着迷。“你说有重要的事情对我讲,是什么事情啊,是不是我要去工作的事情。你是不是想让我留下来。”我把她让进屋,把房门关上,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灭了灯,光线变得昏暗,几点月光从未遮严的窗户缝隙溜进来,落到床上,散发着催情的迷香。我扒光了身上的衣服,抱着她软玉温香的身体。她的皮肤白皙润滑,滑过我儿时捉起的每一条泥鳅、黄鳝、刀背鱼以及长着几条胡子的宽口鲇鱼,她的身体像一只甲鱼咬住了我的手,怎么也拿不开。 正当我准备下一步的时候,她却突然大叫了起来:“你的肚子,你看看,你的肚子怎么了,竟然长出像块电路板一样的怪东西。这是怎么回事,我好怕,你不要靠近我好吗。”她吓的花容失色,用裙子裹住了身体。 我穿上了衣服,说:“我肚子上的东西是一些电子部件部件,在城市生活久了就长出这样的东西了。也许这是件好事情呢,表示我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很多人都会长出机械体,这难道不是无法控制的时代的潮流吗?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把人作一番彻底的改造,改得符合它的意图,医生根本没法抓药。医生站在摩登的前面说些废话,让人琢磨不透。” “这东西只是一块硬茧,并无大碍,不痛不痒,只是每次吃饭不可以吃的太饱,不可以不让自己满意,否则肚子就会开裂流点血。现在的状况比以前好多了,我想再过几个月,肚子上的东西会看不见了,身体里面流着机械化电气化的血液,你不必害怕。”个体被环境改变和同化,无法避免而且有复杂的意义,物理变化里面的化学变化。我和着衣服抱着她,她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变的温软了。 身体里面的欲望就像火山,我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抚摩着她的头发,亲吻她的面颊,嘴唇。两个一起踢过比赛的球员,配合更加默契了。我握住她的手,更加专心的亲吻,像法国人一样完全把亲吻当作是一种艺术。对艺术的理解往往自以为是,我不懂亲吻,毫无意义的两个嘴唇互相接触。当我心无旁骛的进行我的艺术创作并对此进行感性的思考时,忽然有人在敲门,“哎呀,玩CS总是被人爆头,没意思,回来睡觉哦,困死了。” 一听就知道是678的声音,就像一只粗鲁的猪,满脑子都是要冲出猪圈的愚蠢想法。每年过年时就杀一头猪,猪头祭祖宗,猪肉卖钱,猪骨炖汤,猪鞭早就没有了。令人讨厌的猪,我不得不穿上衣服给他开门,看到他那副嘴脸,两只耳朵像两把扇子粘在脑门上,长鼻子上有两个圆孔,说话时嘴巴前突的厉害。长着猪头的人,真该一脚把他踢飞。 “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老子都在外面站了半天,快要累成一头猪了,你在里面干嘛?”他倒责怪起我来了。 “要你管,这么晚了,还回来干什么,在网吧里混个通宵你会死啊,搅我好事。死猪!” 678进房间来,看到穿着裙子的明菊像见到鬼,“噫,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还书给他,上次拿了他一本足球杂志看的。你上网回来了啊,要睡觉是吧,那我走了。” 我拉住她的手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啊,我送你。”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你再来送我好了。”明菊面有愠色,“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我们没有结果的。” “明天……送你?”我像个睡钉板床的气球,瘪了。她总爱说的一句口头禅是,一切随缘。其实在每件事情里面都有明确的好恶和清晰的主观意识,做出了选择,给对方一个软绵绵的包罗万象的借口,自己一点错误一点责任都没有。女人的聪明狡猾之处,在于善用太极功夫。 她的背影很从容,没有一点激动颤抖或是抽泣的迹象,似乎是铁石心肠而不愿意表演。我用毛巾沾了一点水,往脸上擦一擦,便到明菊的寝室楼下。她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下楼来,我赶忙上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箱子,说:“你提着行李箱干嘛?上哪去?难道真的要去东海边工作,那么远!”一望无际的海,遥远的距离,不通船只。 “是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如果到时候后悔了也不会怪别人,请你尊重我的选择。谢谢你来送我!同学。” 以同学相称有极大的距离感,王母娘娘用头簪划出了一道鸿沟,让牛郎织女相隔两岸。他们的爱情感天动地不用怀疑,他们不是普通人。我无计可施,只好帮她提着箱子一起到火车站。站台上人很多,来来往往像一群背着食物搬家的蚂蚁。 人可不就是劳碌的工蚁么,可笑的奔走与繁忙。广播里正播放着一首流行歌曲“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很古典哀婉的曲调,在火车的铁轨和水泥柱子之间反射传播,玻璃高楼在不远处点头。毫不相干的要素可以搅拌调和在一起,取代分裂的精神。 明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波浪头发,用无奈中透着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咬了咬颌骨,开启了紧闭的嘴唇,说:“你到那里就好好工作,多保重身体,我会过去找你的!”我的眼睛盯着她,想让她看到我的认真和执着。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是不是该说一些其它的话,哎。 结果是失败的,是否该对过程全盘否定。我不了解她,她有一点了解我。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上了车,车启动的初始速度很慢,慢慢的钻进远方明丽而诡异的夕阳里,没了屁股。 第六十二章 复工 更新时间2011…7…29 23:36:34  字数:2752 睁开眼睛,却是一个枯燥而平常的早晨了。分得清是早晨,但只有灰白的阳光,满天都是乌云,灰尘模样的乌云。再热情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乌云也会变得疲乏无力了。我的精神似乎很正常,除了身上白色的病号服之外就和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了。药水瓶全部都收起来了,抗生素的味道变淡了一些。 铁床在我翻身的时候仍会发出吱呀声,声音小了不少。我的翻身活动变的轻松灵活,而且体重也减轻了不少。墙壁是灰白色的,底色白得很纯,但有太多的雨水冲刷的污迹,黄褐色的斑点。房间就显得陈旧和无聊了,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茶壶。桌子上则放着一个玻璃花瓶,插着几朵白色的栀子花,清香淡雅的味道便由此散发出来。 “醒了啊,今天就该出院了。你在这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了。”护士小姐说。她化过淡妆的脸很耐看。 “哦,出院,出院好啊,终于可以出院了。我竟然在这里躺了一个多星期,真是……”我有些高兴又有些意外。躺在床上流失的时间似乎更漫长更缺少意义。房间里始终都有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沁人心脾的清香。 “你可以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不急着想回去吗?” “还真有点喜欢躺在这里了。谢谢,请问一下那个花瓶里面的栀子花是谁送过来的。非常清香啊,我好得这么快还要多亏那几朵美丽的白花。” “是你的同事送过来的。一个高高瘦瘦而且很黑的年轻人送过来的,他说希望你早日康复,回去工作。”那个人一定是非洲男,面恶心善的非洲男。不知道埃塞俄比亚的沃土里能否生长出大朵的栀子花,那些烈日下的人民更需要清凉的香味。 “谢谢,谢谢你和医生。让我的病好得这么快。” “没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不用谢我们,这只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而已。你记得把费用付清就行了。”她本来有很诱惑人的曲线,直直的站着则一点也看不出来。 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有自己需要收拾收拾,蓬乱流油的头发,胡子拉渣,面色惨白。自己差点吓坏自己,一个丑陋的幽灵。栀子花就留给后来的病人吧,淡雅的香味是极好的药物。走出去,刺眼的阳光照在地上,车来车往响着喇叭,灰尘扑面,人们各做各事来去匆匆。哼,真实的世界。 白胖课长说:“你马上来上班吧,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你得修复修复你和机器的关系,产量降低了是否也有你的责任。机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拜托你对它尊敬一点。” “这个,我知道的。” 把一批产品烘烤完毕我才下班,只有黑的夜和不黑的路灯,走过用木板搭建的破旧工棚便到了寝室。一幢两层的房子,简单粗糙的粉刷了一下,学校里的寝室是漂亮的公寓,泛着金黄色的光芒,是一个很舒适的窝。咸鱼说,幸亏住的寝室还可以,不然我早就退学了。我们纷纷举手表示赞成,抱着柔软的枕头坐在电脑桌上。 简单粉刷的两层宿舍楼就在面前。月色很有力度的漆在栏杆上,我推开门,一点声音也没有,当然不会听到678和张郎他们肆意的笑闹,他们或许正在肆意的笑闹。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上床睡觉,冷冰冰的僵硬的床。 床说,你凭什么睡在我身上,把我弄痛了,我吱呀叫让你睡不好。床一直在吱呀的叫,让人难以入睡,再上班时头有些痛,就像被机器砸到了一样痛。或许被机器砸到只是一个幻觉,是过度疲劳引起的头痛的幻觉。我像根木头一样站在烘烤房中,直到下午才见到白胖课长,由那个台湾佬带着。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工作的要求,我爱莫能助。”台湾佬一副外交家的派头。外交辞令适合普通人,虚伪是每个人都必须穿的衣服。 白胖子哭丧着脸说:“我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我问组长:“课长今天怎么了,说话这样客气。以前他说‘上班时不准去撒尿!’就说的那么凶,今天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看到他那副模样,打心眼里高兴,想要跳一支大闹天宫霹雳舞。 “他已经被台湾佬炒鱿鱼了,工作做不好。做了这些天,参数都没有确定好,昨天做的货全部报废,还怎么当课长,跟我做小弟我都嫌他傻。”组长的尖酸刻薄难得一见,那是富有正义感和阶级情谊的雄辩。 美洲男却在发牢骚,他的头快爆炸成一顶墨西哥草帽,鼻子里喷出古巴雪茄的浓烈味道。他气极了。“你有什么事不开心?”我试着略带关切的问道。在医院里面学到的新本领,关切是攻心上策,屡试不爽。 “下班时打卡,我动作慢了一点就被记了一次警告处分,罚款十颗星。” “我没听错吧,难道动作慢也要警告,还要罚钱,有这样做的吗!” “没办法,他想怎么罚就怎么罚,记警告还算便宜了,有罚更多的。动不动就罚款,就是没听见有奖励的。”美洲男一肚子的冤屈,跳着桑巴舞的冤屈。 烘烤房那台大隧道烘干机正开着,室内温度有三十多度,没有装抽风机,非常闷。烘干机内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我看着机器默默的流汗。新的白胖课长进来了说:“你现在没事,把这机器擦一遍,把地拖一遍,要拖到关了灯能发光的程度。” 我拉了拉无尘服说:“刚刚擦过,拖过,发光是不可能的,但从这反光上看也知道是很干净了,不用再擦了吧!” 他瞪着眼睛说:“老板请你来 (: ) 焰火之园 第 15 部分阅读 他瞪着眼睛说:“老板请你来是干活的,不是来站着玩的,不管有没有事,你就是不能停下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就得像这个机器一样。那你去擦玻璃!”他把我当成机器用,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我并没有享受到他对机器的那种尊重。 夜班混着白班上,生物钟颠倒的乱七八糟,非洲男说他困得看见了马丁·路德·金站在机器上演讲。只是皮肤黑点,他还真把自己当成非洲人了。我又何尝不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昏沉的要命,微微的有些痛,用尽吃奶的力把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看着那些机器模糊的左右晃动,张牙舞爪,挪动着坚硬冰冷的身体,长长的带有吸盘的触角朝我伸了过来,吸盘里面长着白森森的牙齿。我一下子就被惊醒,无尘帽都被冷汗浸湿了。 我拿了工作卡片和钥匙,手猛的一抖——被卡片上的静电触到了,还好不是很痛,又拿了一个塑料袋把卡片装好,对非洲男说:“你不能吃一点苦就退缩了,在工厂里熬一段时间或许能往上爬一点,做个经理什么的,就可以享福了。”社会本来就是一个金字塔结构,塔顶的少数人在社会活动中起支配作用,享受到更多的权利。 “工厂里等级制度森严,别自以为是,到时候在厂里头发胡子都熬白了,还是会被资本家一脚踹,你的意义全部都在这一点剩余价值上了!” “可贵的是,我永远都具有剩余价值,直到我生命结束不再劳动。但这是不是生命意义的所在,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人作为一种物资存在于物资社会里自然有它物资上的意义,生命的意义是一种社会属性,只有在社会环境中实现和衡量它的价值。” “哎,也许我去了麦加,就会得到解脱。” 在美洲男热情洋溢的解说英超那诱人的一团乱麻中,时钟艰难的爬上了七点。很难说他是不是为足球而生的,但他的头就像是一个圆球,包括肚子和四肢。我放好产品,窗外的太阳已经出来了,红彤彤的色泽饱满,像很近又像很远。 金黄的光线斜射到地上,顿时有了一份生机,一份活力,一种机器完全不具备的东西。最喜欢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它从地板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像个老朋友一样挽着我的肩膀说:“哥们,下班了,走吧!” 第六十三章 闪回 更新时间2011…7…30 17:18:28  字数:2492 时间在流动,匀速而规则的流动,它在高速环境中变慢,在高温中不知道是否也会变慢。 烘烤房里面的温度在不断的升高,我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和困难。我把隧道烘干机的门打开,从里面把产品拉出来。金属化学品,不好惹的化学产品,用白眼看着我。烘干机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嘴的野兽,我小心的操作,突然灯忽明忽暗,烘干机上的红灯亮了起来,一摇一摇的,产品拉不动了,我使劲的拉。 金属化学品却退进去了,烘干机门口长出了獠牙,伸出血红的大舌头叼到了我的手,想把我整个身体吞进去。我慌了神,用脚蹬着它的下巴往外拽自己的手,仿佛听到了自己手指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情急之中我用手猛的一按它身上的紧急停止开关,它终于缩了舌头动弹不得,我浑身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醒来看时,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只是右手上的无尘手套没有了。差点就成为机器的食物了,这讨厌的机器,竟然连饲养人都不认了。我如何才能修复同它的关系,互为猎物的关系。保全自己应该是一门艺术,重要的生存哲学。 太阳硬嵌进山里,挤出一抹血红,稀释在天际,令人有些怅然。想起了应炀的诗“朝云浮四海,日幕归故山。行役怀旧土,悲思不能言。悠然涉千里,未知何时旋。”乡愁一不小心就会像潮水般涌过来,而且将人淹没,眼睛鼻腔和喉咙里面都会感到涩涩的。脆弱的情绪变得更脆弱。月光下的家园变得越来越遥远,却更加贴近心灵。 洗澡可以冲走疲劳,哗哗的热水淋在身上真舒服,可洗着洗着,发现身上有点不对劲。手臂上的皮变厚了,角质层结成很硬的一块像松树皮,还泛着金属的光泽。金属上面可以看到很清晰的线路图,一道连着一道,就像一只机械手臂,我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吗?这金属部件会不会长满我的全身,像一个蚕茧一样把我包裹起来,无法自如的活动,然后慢慢的死去或者变成一个金属机器人。 还好我并不感觉到怎样痛苦,手臂上的金属片并没有不停增长,还是可以活动。关节没以前那么灵活,经常发出咯咯的声音,转动的角度要小了一些,我无法用手臂抓后背上的痒。手上的力量加强了很多,但是触觉不那么灵敏了,感觉得到压力感觉不到痛。我可以慢慢的屈伸手臂,如果速度太快,关节处就会感觉到疼痛。手臂上的变化是个妥协的符号,是融入到机器里面了,或者说是被控制。 圣诞节的时候没有下一点雪花,南方的冬天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冬天,不仅没有雪,而且还是一个暖烘烘的艳阳天。树都没有一棵,大家拿出又圆又直的钢管涂上绿色的油漆就当作是圣诞树。街道和往常一样冷清,这里的人们从来都不过节日,用一副冷冰冰的脸做着生意。除了成堆的廉价的香蕉之外什么水果也没有,五毛二分钱一斤,因为没有分币流通,卖主全都是分分计较的人,所以我必须五斤一称,死撑进肚子里,胀的像一个气球,手臂往嘴里喂香蕉的动作很机械化。 节日是非常短暂的,不能制造出轻松愉悦的好心情,节日也就失去它本身的意义了。那我相当于没有过节。第二天仍是一大早的去打卡上班,却发现卡没有了。过了上班的时间,来了一个胖胖的管人事的家伙说:“你被解雇了,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这里是一百五十块钱的路费,刚好够买一张火车票和一瓶矿泉水。”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缘无故的就被人赶走,一个原因都没有。来了一个保安,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猛一用力,把我扔出了厂门外,气势汹汹的说:“让你养病就已经不错了,还不快滚。”他们已经很仁慈了,在他们很强势的主观意识里面是这么认为。我爬起来,把摔断的机械化的右手臂连接上,收拾东西走了。 到哪里去呢?中途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撵出来了,有点没面子,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讲。实情是一定不能说的,不能说自己的困窘和失意,那只会让别人取笑,就算他们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面还是会取笑。是人都这样。 其实可以趁机去麦加!只是,这路费,恐怕走不了多远就没了。还是回家吧,妈妈把菜端到桌子上,只说,吃饭了。幸好还有个家,温暖的家。先到学校落脚,休养一段时间,让手臂恢复一下。我还没有拿毕业证,名义上还是个学生,大学生,一无是处的大学生。 天气忽然变的很冷,天空暗的看不清云朵,像要下雪了,我跺着脚干着急,在一家很小的餐馆里面。餐馆老板说他有办法,他认识很多黄牛,可以弄到票。或许他自己就是兼职黄牛。我一直等,从来没有像这回等得这么焦急过,隔两分钟就看一下表,生怕错过了时间。 我不可能逃过时间的控制,只希望时间不要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门外似乎飘了一点白色的小颗粒,碰撞在玻璃和金属器皿上发出了沙沙声,落地就无形了。那废旧的火车站像一个牛棚,静候着他的牛儿到来。好不容易上了车,还是没有座位的,不过终于可以喘口气,而且车厢内也不似外面那么冷。 我像刚从地府中逃了出来。坐了一会,兴奋的心情慢慢平静,而长夜的寂寞像铁轨一样伸展开来,看不到尽头。明菊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把几个大大的紫葡萄给我,在朝我微笑。她消失了。那应该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像是擦肩而过的两列火车,各有各的方向,感应只是一刹那。是漫漫旅途中的一个点,只留下呼啸的风,留下一些模糊的痕迹在记忆里。 我和乘客聊一些道听途说的别人的故事,既然是别人的故事,自然就缺乏足够的关心,准确性也被忽略掉,仅仅是用来消遣,消磨时间。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的事情在别人嘴里,也只不过是个消遣。 在我们的消遣中,夜退去了颜色,于是窗外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白色的山。那白色的是雪,仅盖住了山尖,藏峰看起来也很漂亮,柔中有刚,像怀素的书法。走了一段时间,山又全是灰绿色的了,让人以为火车是从冬天开到了春天。 陌生而又熟悉的路,十分亲切,去过无数次的车站,依然会是那副模样,匍匐在城市中。灰尘依旧,皱纹如昔,地上的裂缝没有修补的痕迹,长长的公交车如同停歇在一起的温柔钢铁巨人。它们看着我,我察觉不到它们的变化,仍然以不变的眼光来看待它。它们没有变化,我有变化。 冬天的阳光一点也不温暖,但很亲切、舒服,像个若有若无的拥抱,给我无限的慰籍,却又不能扑倒在它的怀里。黑色的树枝伸向天空,和电网搅合在一块,有点乱。司机还很脸熟,抄着一口纯正的方言闲扯,有些味道。我用很奇怪的手臂提着大包小包,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穿行,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那个地方,无比熟悉。 抬眼望去,群山奔涌着退却,火车飞驰在无尽头的铁轨上。 第六十四章 饿 更新时间2011…7…30 23:04:25  字数:2845 太阳下坠的速度显然要快过火车飞驰,刚到站就已经是傍晚了。这老地方似乎并不那么清晰,而是扩散着的一团迷蒙夜色,很淡然。学校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打着昏黄的灯光,结构有些扭曲。寂静,空无一人,那气氛抑郁沉重,显得有些吊诡。我提着包裹,穿过一片阴森的墓地,径直向前走,不敢回头。 虚汗,濡湿了几件衣裳,顺着手指滴落下来。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呛得人打喷嚏。老寝室里面没人影,石头的床上有一张席子,一个枕头,一本血肉模糊的《鹿鼎记》——这是他最爱看的小说,也许是承载了他太多的梦想。枕头沾满了烟草味和皮脂腺分泌物,不能用了。席子倒是可以拿来垫床,芦苇席子,也许是受了汗渍的浸染变成深褐色,有时间的味道。总是有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总是有一点恐惧,无形的强大的敌人在周围控制着一切,青春的脸很快就会过保鲜期,岁月的痕迹很快就要爬上脸庞,去掉一些东西然后添加一些标识。 那些还引以为资本的粉面桃腮,朱唇皓齿都将缓缓的不易察觉的离去,剩下的只有苍老,疲乏。一顿饭的功夫,浏览一生。慢慢的消失在人世间,就像嫩绿的树叶过了春季就快速的枯黄凋谢,自然的生命历程无法阻挡。青春能长久保存,能永不衰老那该多好,可是人永远不能跟着光速奔跑,也不可能永不被自由基氧化,不被生活腐蚀。易锈的生铁。 补足睡眠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久违了柔软的枕头和平整的木床。闹钟不需要了,可以扔进垃圾桶里面。那些铁制的大块头全没有了,身心都轻松了许多。才躺下几分钟就进入梦乡了。夕阳下闪光的河流静静的缓缓的流淌,拐了一个又一个弯。 朗朗的读书声传进了耳膜,是好听的古典诗词或者是些散文,春风吹动着田野上的麦苗。麦苗被大火烧毁,就像火盆里面废弃的书本和纸张,发出焦糊味道,飘着一些黑烟。教室里面的半成年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斜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镜子里面会有一张漂亮年轻的脸蛋。父母在尽力的为自己服务,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应该对他们做一个满意的笑脸。妈妈躲在墙角抽泣,她说生活的担子很重,而谁都指望不上。我用被子蒙住头,什么也不想听见。 只有名牌的衣服才可以在衣柜里面跳舞,所以秩序很乱。铁制的汤匙敲击在白瓷碗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人们都爱那些漂亮的瓷器,时光烧制成的薄胎,润滑如玉的皮肤。老师总戴着一副眼镜,浑浊的老化玻璃。老鼠啃着木头床板磨牙齿。 老师伏在我的面前哭,他揉碎了试卷,把三角尺和圆规扔到教室外面去了。他苦口婆心的说,你能不能认真学一点东西,就算为你父母学的怎么样。其实是在为自己学东西。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呢。常常是拿着书本翻不到两页就睡着了。做梦可以算做是失眠的一种,全不受大脑控制。老师,我错了,应该听你的,起来吧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知道。我就是我,以个体来表现人性的个体,藏在众人当中。 阿红用手碰了一下鼻子说,你想我了吗,兄弟。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满脸绯红。我当然应该说,是的。失去了以后才知道珍惜,眼前一片清洁安静的河流。你对张郎太好了一点,超越了界限。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说,真挚的东西永远是最为可贵的,如果你看到躺在臭水沟里面的麒麟,一定要把它带回家好好照顾。可我始终认为在臭水沟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好货,说不定就是我和更多人。盖上被子有点热,若不盖则又可能会感冒。 我踩在灯管上了,发烫的白炽灯,红火花一闪就灭了。大地在摇晃,剧烈的摇晃了。恐惧从地缝里面钻出来,张开爪子,吞噬许多无辜善良的生命。房屋倒塌了,塌成一堆土渣,掩埋了书桌和课本,掩埋了鲜活的小花朵。道路和河流拧成一团,悲惨的景象,脆弱的生命倒下去了,消失了。许多人站起来,活下来了,涌动的暖流像天边的彩霞,不断的热情的鼓励和呼喊。那是生命的赞歌,对自然的顽强抗争。被褥和枕头一定湿了许多。 一定是要战胜种种困难的,更好的生活下去。可不要再遇到那么难缠的机器,有巨大的吸盘和牙齿。父亲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有目标就应该去努力。坚持就是胜利。他有白发和皱纹,以及偶尔愁苦的表情,紧锁着眉头嘴角耷拉下来。谁知道他当过多少回孙子,溜须拍马的活没有少做,笑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也许是非常快乐的。中年人也会有一颗童心。我翻来覆去,床似乎不合身,被子太大了,蒙的死死的。我看不见蓝蓝的天空。 678说,看什么书啊,别装了。他一个人偎在床上翻像册,见到我,并没有很吃惊的表情奉送,理了理头发说:“回来了啊!” 宪法是国家的根本法律。我想当一名律师,维护正义的律师,真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莫过如此了,他仰天大笑道。笑人缺齿曰狗洞大开,他的扁桃腺大得出奇,我把拳头塞进他的嘴里,可能会咬坏我的手指。可能我真的做不成律师了,我一点儿法律的皮毛都不懂。人制造铁的枷锁想套在别人的脖子上,结果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了,真是个讽刺。人人平等的谎言,利益双方达成的妥协与谅解。铁匠使劲的锤打着铁块,红屑四溅,光着膀子流着汗。真不如不要兵器。 越睡越疲劳,打呼噜连自己都不知道。我说龙虾长得像头驴,除了穿鞋子和没有尾巴之外。他昂昂的大声叫唤,可能是发情的季节到了。他说,交配和爱情本来就是两回事,有时候人就是一个纯粹的动物,所有行为都由本能驱使。理性和多元化慢慢的爬到床上来了,世界往哪个方向发展并不确定,我只要简单的快乐和享受。 龙虾总在那边没完没了的脱衣服,他搂着一个女人。真是个肉欲主义的臭流氓。优美的曲线,明菊半裸着身体坐在床沿上。我好想念你,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每次我在河坡上散步时,总能看到一些淡黄色的并不怎么起眼的野菊花。静静开放的野花,美丽自由的生命,悄无声息的轮回,扎根在泥土里,看着阳光微风和月色。不需要思考和忧烦,用天真的美来点缀世界,而不自知。 《围城》并不是一本那么值得看的书。我曾经翻过几页,纸缝里面有兰梦的脸,忧郁的眼神。她的生活也许过得并不怎么愉快,吃完饭,躺在床上对着孤灯。奢豪也好清贫也罢,总会沉浸在漆黑的夜里,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去。她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么。空空的木板的声音,是该看看书了。专业方面的,娱乐休闲的杂志有漂亮的彩页。一张张的白纸黑字。 睡到自然醒,自然的睁开眼睛,朝四周打量一番,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熟悉而陌生的似乎未变而一直在变的现实世界。阳光从镶钴玻璃的蓝色铝合金窗户上射进来,有些刺眼。刺眼无所谓,起床是因为饿了,确实非常饿,洗嗽完毕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我说:“做饭吧,我快饿毙了。” 678在厨房里翻了翻说:“昨天买的菜都吃完了,米也没有了。就是隔壁那个家伙,懒在这里白吃白喝几天了,像个寄生虫一样!” “他确实是没钱,还算很听话了,每天帮忙做些事情的。”张郎小声说。他还是认为做一些交换是有必要的,用劳动换取食物是很通行的方法。 678的声音就更大了,几乎是在怒吼:“没钱,没钱就别吃!上网倒是有钱。除了玩网络游戏,什么都不懂,看他什么时候饿死在网吧里。” 他的话听起来非常刺耳,不知道是不是在指桑骂槐的说我,真是可悲。我既然没钱请隔壁兄弟吃饭,也就没权利说什么。他会不会饿死在网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肚子确实是饿了,非常饿。 第六十五章 工蚁 更新时间2011…7…31 13:41:18  字数:2588 风在操场上晨跑,后退着跑回时间的涡流中。C园静静的躺着,一只假寐的狐狸。舞池张开巨大的兽嘴,随时有把人吞下去的可能,就算吞不掉他的身体,也会吞掉他的青春。我对它来说已经是引不起兴趣没用的弃物,想用它来重温旧梦也变的很奢侈。我不该装模作样的捧着一本书看,他说我不可能再学得进什么东西了,因为心绪已经乱了。 “只有出去碰碰壁,才会想到知识多么重要,学习多么必要。我应该抓紧时间再学一些东西,我们还很年轻,不是吗?”我合上书本给678说理。无意之中时间就溜走了。 “学校教的这些东西,书本上学的这些东西,在以后的工作当中确实用得着吗?你是因为ABC不好才回来的吗?”他悠闲地荡路,似乎是很自在自得。白发和皱纹使他变得十分苍老,那也是时间流逝的结果,但是陌生感并没有加重。 “不是,如果英语好一点,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我不想理他,翻开书,目光却落在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鸟身上,鸟飞走了。我的目光落在铁的电线架子上,冰凉冰凉的,电在流通。白云在天空中一点一点的飘移,似乎很潇洒似乎闪着泪花,不言不语。微风拂面,有如美酒,‘暖风熏得游人醉’真是句好诗,却是一股幽怨的情绪。兰梦非常瘦,但是她的英语成绩却非常好,不知道她是怎么学来的。 草慢慢发芽,变成了绿色,生命力真强。桃花道上换了一批更年轻的参观者,是的,他们也只是参观者。池塘里有几杆绿荷,靠着塘边的野草探出水面,瘦弱得让人怜惜。瘦弱的兰梦曾送给我一本书——《四大名著》,很薄字数很少,扉页上写着“喜欢疯言风语的你……”。我反复看了无数遍,纸张都被翻烂了。每次看完,很感慨,都会产生一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如同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或者是犯了病的曹孟德,有些头痛。 乍暖还寒的天气,总是下雨,只能呆在寝室,哪儿也去不了。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的球场发呆,冷雨打在玻璃上,手凉得发抖,翻起书来都不利索。天空泼满淡墨的乌色云朵,翻卷成深浅不一的痕迹,雨丝细且疏,却冷,淋湿了地面。 球场上贴地而生的野草变得枯黄萎靡,露出下面的黄土,像快秃的中年男人的头。高一点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已经彻底死去,茎叶开始腐烂,呈现一片难看的黑褐色,把这块欢快的地描上阴暗的色调。院墙外长长的直条水泥路漫反射出冷白的光,像一把利剑,直刺入城市的心脏。 张郎偎在床上抱着一本计算机书在看,678在床上打呼噜,我准备掐一下他的屁股。“不要惹他,他玩了五十个通宵的网络游戏,差点死在网吧里了,刚回来睡觉。”张郎摇摇头说。我打掉他的书,说:“看什么书,想‘考研’啊,明明就只会‘烤烟’。别看了,聊聊天。” “聊什么!”他质问似的看着我。 “我有了新发现,在工厂里工作这一段时间之后,我就发现了剩余价值的规律。” “老弟,人家马克思早就发现了,你发现晚了。” 我故作惊人的说:“马克思的那点货不算什么,我有新发现。而且马克思并没有计算包括资本家的价值在里面,并没有完全说清楚剩余价值,我可以算出资本家的价值,得出一个剩余价值指数。首先,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价值是守恒的。比如,地球上的价值量是守恒的,所谓创造了价值只是促成一种量的转移或是具体概念的转移。可是,首先这个所谓的‘封闭空间’是不是存在的?然后——” 678迷迷糊糊的叫着“魔法师,魔法师……”把我的思路都打断了。等我理顺了词语,准备再侃时,张郎却用书蒙住头,大声的思考起来了。 疫病洪水暴雪地震等等天灾像一个让人难受的冷笑话,淫威总不会逗留太久,在人们众志成城的气势中灰溜溜的走了。人类在不断的改造大自然改造客观世界,总会遇到一些小困难,但是人定胜天。一位踩着大球前进的巨人英雄,永不会跌倒。 生活还是要继续,接下来的工作很难找却在意料之外。我们仍然用老方法,招聘信息看了无数条,去了很多家公司,在老板面前使尽浑身解数说的天花乱坠,可别人就是不卖帐。只觉得没道理,为什么用同样的方法,以前很灵而现在却失效。好比在一个路口打车,以往十分钟就能等到一辆,而现在一小时都没见一辆空车,看看表才醒悟过来——现在是下班高峰。 确实是高峰,人才招聘会门票价格翻了一倍,进场都要排一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挤进一家公司的面前,看着招聘者手上一米多厚的简历,我就觉得希望渺茫了,说几句话递上简历便走人,只是自己应付自己一番。几场招聘会挤下来,经济和精神都快崩溃,便得出一个结论——招聘会纯粹是纸人纸马,全部是激烈竞争浮起的幻觉的缩影。我们误入玩偶山庄,该及时清醒。 报纸还是必不可少的,张郎说:“我在报纸上终于看到了一份好点的工作,明天一起去看一下。” 在学校时间就是过得特别快,而且没有什么感觉。几十天就像一天,不知道气温怎么升的如此迅猛,身上的汗就是止不住,明显已经是盛夏了。晚上,已被太阳烤昏头的墙壁还在散热,室内温度居高不下。怎么也睡不着,便到外面透气,一阵凉风习习吹来,十分清爽。一弯新月挂在斜上方,不易察觉地缓缓西移,没有星星做伴显得很孤寂。即使有星,也相隔很远,各自守着各自的位置散布在天际,各有各的轨迹,基本上没有相逢的机会,相逢却是灾难。 月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夜已经很深了。我回到房子内,洒了水吹着电扇又睡了。闹钟在早晨六点种就卯足劲的响,闹钟只管闹,起不起床就是我的事了,关了闹钟又睡了半个小时。三个人都爬起来,二分钟就洗嗽完毕一起出发。 坐了一段公共汽车之后,又坐轮渡,想起上一次坐轮渡还是一年多以前,是柳茜过生日的时候。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这渡船还是那样的破旧,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堆废铁。我依然扶在栏杆上吹风,黄色的江水向东流去,速度很慢,波纹错乱交织,有一块一块的地方形成灰色的阴影,连成一片。于是江水活泼了起来,轮船的后面拖出一道很深的凹槽,卷起的浪花好似一千堆白雪,在阳光下显得很耀眼。 不远处,青黑色的长江大桥横亘在江面上,像一条连接龟山和鳖山的铁链,紧紧锁住大江。不动的是江堤,江水仍旧在流,白天黑夜都不会停止,而且会带走许多东西。心绪随着浪涛起伏跳跃,时高时低,时而澎湃汹涌,时而轻摆低吟,总之是没有镜平的时候。 “我们可能成为十分成功的销售员,非常非常成功的那一种。” “有多成功?” “至少年薪几十万吧!”张郎理着他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说。我们望着远处笑,仿佛置身于那些高楼的顶端。 一幢幢非常高的大厦,水泥筑成的坚固的立体,冰冷威严地矗立在对岸。许多蚂蚁在上面生活,繁忙的工蚁,强壮的兵蚁,臃肿的蚁后,都按部就班的在行动,机械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第六十六章 一僧一道 更新时间2011…7…31 17:44:59  字数:2859 饥饿总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人无法忽略。附近没有我吃得起的餐馆,一个商店都没有,不远处有一个人在卖鸭蛋,便跑过去买了一只,捏在手里很舒服。鸭蛋真的是件很优雅很艺术的东西,可是,只能被粗鄙的人拿来果腹了。 我一边吃一边看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在做签名设计,脚底下放着一张纸,他则像一根长在纸旁边的甘蔗,见我在看,他就转过头四处张望。我蹲下来看那纸上的签名,龙飞凤舞,那青黑色的点画线条,像埋伏在掩蔽处准备袭击猎物的饿虎,又如举着刀臂阻挡坦克的强壮螳螂,好似蝎子盘尾放毒液让兔子受惊吓逃窜,而雄鹰却在空中紧追不放。我不觉沉迷其中,可是周围都是些贩夫走卒,并没有什么人来欣赏。我摸摸口袋,没有钱捧场,看看愁眉紧锁的同龄人,走了。 一个人很落寞的走在路上,觉得很滑稽,看到一只头破血流的老鼠横尸街头,失败者竟如此醒目,人类却正好相反。张郎说:“你还记得龙虾吗,听说他开了一家电器修理铺,混得不错。我们不妨去找一下他,或许能帮一点忙。” “算了吧!不好意思去。” 不好意思还是得去一下,找找混得不错的龙虾。在一条拐角处的长廊里看到一个蓬乱着头发,脸颊瘦削,身材高扁的家伙,一手拿着不干净的锡纸,一手拿着火机在锡纸下面灼烧。口中衔根塑料管子像吸烟一般的吸,不时还打一个大哈欠,像腾云驾雾般畅快。 678拉了我一把说:“你总看个什么,没见过吗。” “电影里面是经常见到,我怎么觉得那个家伙好面熟,有点像是咸鱼。” “不要乱说,咸鱼怎么会是个瘾君子,他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张郎很肯定的说。 “希望是我看花眼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近视眼。脑海里咸鱼的印象还是很深刻而清晰的。他把钱丢进捐款箱里,大笑着说,**的别担心,那个叫陈稳的家伙换了肾还是可以正常交配的。 我突然觉得眼睛非常肿胀,情绪泛滥难以自制,乱七八糟的的巷子把人都转晕了。不想找了,我们回去吧,龙虾混得好就可以了。 “现在工作真的是很难找,我有点慌了,只要有工厂要我我就去工作。有份工作就不错了,先干着再说。”我把心里的忧虑都讲了出来,转而对678说:“你就不用慌了,你有那么多富亲戚,随便投靠一个就行了,不必为生计发愁。” “你这就说错了,虽然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却也要做一个自尊自强的男人。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祖宗,不如靠自己。我宁愿在外面受苦也不愿在家里面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人总要靠自己,我是不会去求他们的。”678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说。我小看你了,兄弟。 张郎很气的说:“我们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跑到工厂里做操作工岂不是太可惜了,找也要找个象样一点的工作。” “读几年大学,什么都没有学到,什么都不会,就跟没读大学一样,连高中生都不如。” “也是的,我只能算个初中三年级的水平” “我连汉语拼音和标点符号都没有学好,那就只能算小学一年级的水平了。”我自嘲的笑道。真是令人垂头丧气。 一直圈养着的填鸭,嗉囊里面总是饱饱的,可它觉得自己很饿,而且从未吃过可口的食物。它在呱呱的吵闹叫嚷了。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教室里面吗,在里面度过人生开始的全部光阴,在里面吃食。 可是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被教育过,一直跋涉在迷途中,没有人给我引路,引领我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一个难以形容的境界。也许我永远都到达不了那里,因为没有引路人,没有路。执着而又可怜的刘子骥,寻病终。填鸭被拔毛去肚挂在烤炉里面,加工,许多人看着肥美的烤鸭,流下了口水。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能这么算。或许有其它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不知不觉的武装到我们身上了。” “是的,我明显感觉身上的体味要浓了许多。”体味对找工作毫无裨益,还要花钱买块香皂来洗澡,顺便带份别人看过的求职报回来研究起来。找到两家马马乎乎还可以碰一下的公司,登门求职,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在晒太阳,早晨还算温和的太阳。我走近去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老林。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便也躺在草坪上,老林黝黑的皮肤闪耀着健康的光泽,一个文身都没有了,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棉布短袖,一条休闲裤,光着脚板连袜子也没有穿。 他的脚踝有些异样,我问:“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在干什么?你的脚怎么了。脚踝肿起来了,不用穿那双混合名牌球鞋了吗?” “那次我在打篮球,被一个吃多了药的疯子用刀砍了,砍断了我的脚筋。我就回家休养了半年多,筋是接好了,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跑步了。” “不能肆意奔跑,那岂不是要了你的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也不用再穿着那脱不下来的该死的球鞋睡觉和洗澡了,我的脚自由了,我的心还是在奔跑,不停歇的奔跑。更遗憾的是我和那个很辣的女孩麦杜莎失去联系了,真是可惜。” “你心里还想着她?” “也许是吧。不说这个了,我是来学校找工作的,你的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现在正准备去应聘那家公司,该来了吧,都等了好久了,你去不去看看?” “当然去,我正是在等这个,找工作不容易啊!” 笔试完毕,老板讲了一下工厂的大致情况,以及待遇。他话音刚落,张郎,678,老林和另外的两个人起身走了,老林拽我的衣服说:“这样的苦工厂你也去,是快饿死了吧!”我动了一动,屁股还是没有离开椅子,和剩下的两个家伙呆坐着。老板问我:“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留下来?” “我有病!”我傻傻的说,语气中明显有一种无奈,手臂活动发出咔嚓声。通常来说,老板都喜欢听话的傻子。 “我那边工作并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么苦,他们就被吓跑了,现在刚毕业的大学生太好高鹜远了,沉不下心来。你要在我工厂里努力工作五到八年,一定能成功的,难道在工厂里的成功就不能算作是成功吗?” “当然也算了,我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会努力工作的,请您放心。”我忧喜参半的说。庆幸自己坚持留下来了,有机会看了老板的底牌。当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承诺,我可以先出一张牌,慢慢再看。阿红说,牌桌上无君子,一定不能放松警惕。好牌要慢慢出,切不可一把丢光。 出了门,我连忙和将来的两个同事打招呼,我问:“你们是哪个专业的,我好象从未见过二位。” “我们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专门惩奸除恶,维护世界和平,哈哈。”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将来的同事也太有幽默感了。正纳闷着,一辆白色的吉普车开了进来,车上挂的牌子是XX精神病院。从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把面前这两个有幽默感的同事连捆带绑的抓上了车,调转头开走了。 汽车远去,天色阴暗了下来,空旷灰白的校内,回复死寂。原来的所在都已经是一座连一座的低矮坟墓,长满衰草,模样古怪。大小不一的坟墓前立着一个个破旧的木碑,碑文是“某某的青春之墓”,我仔细看了一下,有“张郎的青春之墓”,“678的青春之墓”,但是并没有看到“兰梦的青春之墓”,以及我的青春之墓。我想,坟墓一定是有的,只可能是还没有立碑罢了。 巡视完毕,我转身欲走。忽然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脚道士,生得骨骼不凡,丰神迥异。他们说在找人,寻找一个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年轻男子,要带他走。我说,没见过这么个人,你们上别处找吧。 他俩满脸疑惑的盯着我,用手扯了扯我身上的红外套,很神秘的笑了笑,穿过坟地,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七章 完结篇 更新时间2011…7…31 21:15:49  字数:3098 天空被乌云遮盖的严丝合缝,燕子贴着水面飞行抓潮湿的小飞虫,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踩着熟悉的鹅卵石,好象接着上一次回家的脚印在走,然而久经雨水冲刷,石头都有些松动,让人陷下去。脚下总有许多深渊。 “弟弟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见到他,他高考考的怎么样?”我最关心的事情。如果一个人的希望破灭,那么就应该在另一个人身上开始希望。 父亲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光彩,加高了语调说:“他还是很争气的,考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大学。重又点燃了希望,他应该会更有出息,一浪强过一浪才是社会发展的规律。” “真是好啊。我看到了即将涌起的巨浪,真是充满了希望。那他人呢,跑到哪里去了?”我心里像吃了几把薄荷糖,清凉处生出火热的自豪感来,似乎有了极其强大的保障。 “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要么他自己出现,否则是很难找到他的。” 妈妈放下碗筷说:“你慢慢吃吧,我去街道上打麻将的,等我赢几块钱再回来洗碗。” 晚上有点热,吹电扇又有点冷,打开窗户却会有无家可归的蚊子飞进来投宿。我折腾半夜还是睡不着,跟着闪淡绿色微光的萤火虫出来在院子里站会,萤火虫一身轻松的飞了去,我却沉沉的站在原地,想想父亲,想想弟弟,想想自己,感觉眼眶一阵发热,赶紧抬起头来看星星,那星星可真亮。 “我都打算好了,是该说给你们听听。我和我的女朋友订婚了,过段时间一起回家去承包几亩山地,种果树和茶叶树。我家村口就有一个很高的荒山,一直都是荒着,怪可惜的。山脚下是一条清澈的河流,终年都不会枯竭,是个养鱼的好场所。还可以养养猪,烂果子就能把猪养的膘肥肉厚,肯定很不错。”张郎趁着酒兴很大声的说。果树、鱼和猪在他脚下茁壮的生长。 “田园生活,阿红生前也跟我描述过类似的生活梦想,只是也许并不那么容易实现。首先要有钱投资。” “我认为理想和金钱没有太大关系,重点在于实践。” 房间里的旧电视是在二手市场里买回来的,便宜得让我每次打开电视都要偷笑,播放的效果还不错。多数时候都是在看球赛,看贝克汉姆。 “小贝也老了,不中用了。如果回到他的巅峰状态,肯定不会连主力位置都保不住,岁月不饶人啊。”678在一旁感叹到。我也心生感叹,不知道明菊有没有看到小贝的不精彩表现,她又会作何感想。 我走到附近的一家电话超市里给明菊打电话,左右都坐着人在打电话,粗犷难懂的方言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拍了一下桌子再努力竖起耳朵听话筒里传过来的女低音,恨不得伸手把她的声音抓过来放到耳朵里。 “你有没有看过小贝的?(: ) 焰火之园 第 16 部分阅读 κ鸲涮巴怖锎吹呐鸵簦薏坏蒙焓职阉纳糇ス捶诺蕉淅铩?br /> “你有没有看过小贝的比赛,他的竞技状态不断下降,都进不了国家队,简直气死人了!”极端的语言情绪往往更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是啊,但是我这里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看球赛。现在不比学校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玩,人长大了要以事业为重。你呢,最近在做什么事情,有没有找到工作?”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找到工作了。可是,可是工作地点是在最北边的N市,离你很远。我真的好想去你那边的,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的,你……你说是不是!”我想到这遥远的距离,说话都没有了底气。距离产生美也产生隔阂和误解。 “在哪里工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努力工作,将来才会有希望。”她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波澜不惊。 “那么,我们何时才能见面呢?” “恩,是啊,这可真是个难题!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等英格兰队夺取世界杯冠军之时就是我们重逢之日,再继续我们的感情。”明菊说话很慢,但却斩钉截铁。 我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等英格兰夺冠我们才能见面,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上一次夺冠还是在1966年,英格兰队4:2战胜了西德队。那时还是鲍比·摩尔,博比·查尔顿的时代,过了几十年了。如果英格兰队夺不了冠,我们岂不是永远都见不了面,我是认真的,你就不要这样开玩笑了,你是不是开玩笑?”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盲音。我猛地挂上电话,朝旁边的大老粗瞪一眼,站在空调前面吹一会才走。冷冷的风,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早早地准备好,终于等到出发的时间,678和张郎帮我提了包。张郎说:“我女朋友今天要到我这边来,我要去汽车站接她,送不了你啦。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我还没有见过你女朋友长的什么样子,应该比照片上还漂亮,难怪你那么痴情,祝你的计划能实现。”他把包还给我,便中途转了车。到了火车站才四点钟,时间尚早。 车站外面围着一群人,有个穿着旧西服的人在那边耍猴,三只瘦皮猴乖乖的蹲在地上。其中一只猴样子很奇怪,它拖着很长的尾巴,足足有它身体的两倍长。他让猴儿左猴儿便左,让蹲下就蹲下,让跳立马就跳,让磕三下头不许磕四下。耍猴者玩的过瘾哈哈大笑,众人都笑,反正耍的不是他自己,他们只是个看客,并不清楚自己是一个更大把戏的道具。 我与瘦猴儿的目光对视,那猴儿忧郁的有些麻木,都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耍猴人的鞭子重重的抽下来,十分响亮,应该是吓唬他,如果他不听话还是会挨打的。不然,就不会在他的脖子上套上那么沉重的枷锁。一只猴子,纵使再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却总也逃不出那枷锁。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拖着重重的箱子走了。 箱子很沉,里面一本书都没有,足球鞋倒是有一双。不太灵活的轮子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刺得人背上直流汗,汗水把灰尘溅起来,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一片。 白云改了姓名和形状,被风推着翻滚。知了叫了几声,惊慌失措地从树梢上冲了下来,一头撞在垃圾桶上,昏了!还没来得及清醒便被长了厚茧的赤脚板踩死,已分不清鼻子眼睛。我只觉得浑身燥热,喉咙干痒,买了瓶矿泉水喝,拖着箱子碾过知了的尸体,进火车站去。 678掏钱买了瓶矿泉水,浇在他冒烟的白发上,说:“听别人说,有一家生产卫生纸的工厂过几天要来学校招工的,如果我应聘上了那就好了。”他喝了两口水,拉起T恤擦额头上的汗和水,露出有发展前途的圆肚皮。 “潘多拉的魔盒全打开了,希望也从盒底飞出来,同疾病、困苦一样围绕着她看得见的每一个人。你能招上就好了,到时候我在那边干好了,你可以过去跟我一起干。你小子,最近好象长壮了。” “恩啊……” “喂,是你?”我接听电话,竟然是欧阳欢的声音,“你怎么样哪,在做什么,还好吗?我正准备上火车去北方的N市工作,你是给我送别吗?” “是啊,你知道吗,我也是正准备上火车去N市工作,巧合吧,哈哈。”欧阳欢的声音疲惫中透出兴奋,像一杯冰茶缓缓流进我的肚子里,让我喜出望外。我索性把箱子放到地上,说:“真的吗!你不是和陈稳的母亲在一起吗,怎么就去北方工作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走,太巧了,哈哈。” “一言难尽。到了N市再说。” “一路顺风啊!到N市见。”我笑着说。心底涌起一阵别样的情绪与憧憬。 车开了,678很认真地朝我挥手,眼中还流露出一点依依不舍。如果他的如果是可以如果的,那他又会是什么样子,看着这个唯一送我的人忧伤的眼神,我竟有些无动于衷,机械化了的手臂不太容易挥动。 太阳早就下了地平线,却连一丝风也感觉不到,只看见外面模糊的树木在使劲晃动,像呼喊救命的人挥舞的手臂。火车没在黑暗中,循环往复的车轮不停的滚动,在那条充满未知却又固定的轨道上前行。我被拘束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头昏昏沉沉的,凝固了的一切。 迷糊中,我看见非洲男和美洲男对我傻笑,欢迎我回归,忽然就吓出一身冷汗。遭过的罪,最好不要再重来,那些人和事,最好被时光之河冲刷得干净一点。人生需要一些新的开始。 夜色铺张的很快,像浸了墨的纸紧贴在车窗上,闷得很。偶尔有几盏野灯把这纸钻了个洞,探出几束昏暗微弱的光亮来。似乎越来越开阔了。我倚着窗看外面,看见那些在半空中闪烁的焰火,是一个盛大集会的开始或是结束,欣喜激动或失落伤感。通往麦加或是通过流浪。缤纷闪耀的色彩,是一朵朵花,是一个个希望,是一段段青春,美丽之极,短暂之极。 青春挽歌 更新时间2011…7…31 23:09:17  字数:1171 半透明的夜幕,是浅灰色的,可以看到一朵朵乖巧的白云,静静的进入了梦乡。楼下的灯光篮球场,依然有人在打球,那声音不算很吵闹,但也决谈不上悦耳。被它们包围着,我感觉很踏实。 东莞最近经常会下雨,所以天气并不算太热,宿舍里面的老吊扇,吱呀吱呀的摇摆几下,基本上就对付过去了。更有味的是,我没有用蚊帐,也没有点蚊香,竟然没有一个蚊子来骚扰我。这就叫做默契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凭借着这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我很顺利地完成了小说——《焰火之园》。这是我的一部旧作,写了N年,修改了N次,还是有N多的不满意。一直压在箱底,寻求发表未果,但是也不着急,没所谓。这次借着起点中文网举办“两岸文学PK大赛”的东风,便把它拿出来,放飞在网络上了。 这次也做了许多修改,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枝节,深化了主题。语言上,也作了一些锤炼和斟酌,使之更加准确,有力度。情节和结构方面,并没有太大的改动,因为它本来就看似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伤不起啊! 原本是二十一万字,缩减为十八万多字。字数是不算太多,但我所想表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而且过于庞杂。关于青春、爱情、亲情、生命、物质化、工业化、乡土情怀、永恒、轮回、得失等等诸如此类严肃宏大的命题,我都有想而且去探讨,许多的观念和思想纠结在一起,火花四溅。 而且,是用这种魔幻现实主义和意识流等现代的写作表现手法,去呈现这些东西,所以看起来很像是一盘大杂烩。 一盘关于青春的大杂烩,色香味俱全。对胃口的人,会爱上它,并且百看不厌,引起很深的共鸣。如果不喜欢,则弃之如草芥。对于这样一部纯文学性的小说,我并不指望有大把的人来围观追看,能有几个人真心的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很感谢我的老爸,他努力给我增加人气,每天必点开我的小说看看,虽然看不懂。老妈也在一直鼓励我,经常问我有没有在写东西啊?虽然她不识字。还有两三个好友,经常会看看我的小说,虽然囫囵吞枣。也许他们并不知道,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原型就是他啊!呵呵,这也是枯燥写作里面的一大乐趣哦! 小说上传后,有三五个网友一直在追看,经常给我献花鼓励!谢谢啦,可爱的赤红血、太阳、与雨共舞、天天笑、等等,太给力啦,我对你们的善良以及文学品味表示最大的肯定! 修改旧作,如同擦亮底层抽屉里的那些老古董,经常睹物思人,触痛一些尘封的记忆,久久难以平静。梦幻般的乡村童年,校园里流逝的青春,那些稚嫩散漫的时光,失去它有时会让人感觉到歇斯底里的痛苦,深陷入时光穿凿中,不能自拔。 由此,这部《焰火之园》就是表达这样一种美与痛苦的书。一曲为我们逝去的青春所唱的荒诞离奇的挽歌,一块为我们消亡的年华所立的色彩缤纷的祭奠墓碑! 最后我想说,这是一部杰作!不管你信不信,它将在时间长河中散发光彩。而我,也将坚定不移地在这条路上走很久,走很远。哪怕孤独曲折,朔风如雪! 二零一一年七月三十一日晚 写于东莞永嘉盛宿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