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欲女传》 仙剑欲女传 第 1 部分阅读 仙剑欲女传 简介 不怎么喜欢传文。作者其实换个小说名我想更贴切…… 不过这确实是一篇非常经典的美文。作者把灵儿写的太动人了。 清醇和妖媚完美的集如一身;浑然天成。从平时的举止有方寸;秀外惠中。色诱男人时候妩媚妖绕;对男人猴急的欲擒顾纵;无不充满风情。文笔细腻优美。不输龙大和诸大家。读来让人心荡起伏。唏嘘不以。 目前只到这。 希望文大还能有后续。 引子 浙江一省得天独厚,风物奇秀,人杰地灵,自古便为江南繁盛富庶之地。话说浙江治所杭州府境内,有一大山横贯东西,其势绵延百里,余脉逼近东海,当地人皆称之为罗刹岭。近海地方,雨水充沛,四时雾气氤氲,岭上故此盛产毛竹。 那毛竹又名楠竹,叶若披针,四季常青。长成后高至数丈,粗近碗口,兼之材质坚韧,拿来搭建房舍、编造器具,最为便利。是以大江以南,凡野竹多生之地,常见乡人三、五结伴进山采伐,取为己用。 这天一早,罗刹岭上正是晨曦欲露,烟岚四合,自东面小路迤俪走来三人。 这三人皆短衣赤足,手挽砍刀、绳索,显是进山采竹的乡民。当先二女身形窕秀,一个穿着蓝衫,一个穿着红袄,虽是一副乡下丫头的打扮,却俱都生得肤白脂嫩,骨肉匀停,眉目间尽透着江南女子的伶俐秀婉。二女身后不远,跟着一位五旬年纪的老汉,龟背微驼,胡须花白,头上扣了顶破旧的鲎壳斗笠。 时当暮春,山花尽发。江南一带,暑气虽已初现,清早的山中却仍是夜凉未尽,倒不甚炎热。那红衣少女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握了一大把野花,几乎把攥不住,可瞧着四下里薇红鹃紫,满目缤纷,仍是忍不住东撷西采,兴味盎然。突然一甩头,扬声唱道:「清明节,三月初,彩绳高挂垂杨树。 罗裙低拂柳梢露,王孙走马章台路。 东君回首武陵溪,桃花乱落如红雨。」 她唱得兴起,将手中野花一股脑丢在空中,那花朵一瓣瓣洒落下来,当真是缤纷如雨。一缕缕清甜的歌声,由她舌底娓娓绽出,直透胸臆,教人不由意酣魂醉。 老汉听得入神,不觉给这歌声引得心摇意驰,恍然忆起少年之时,便时常领了娇妻阿春上山采竹。阿春人既美貌,嗓音更加出众,空山寂寂,她歌声便如泉水一般淌过了山谷,洗得这满地的翠竹愈显清新。如今十多年过去,歌声依旧,一双好女亦出落如斯,那曾为自己暖被缝衣的美貌娇妻,却早已是生死两别。 「咦,当年你……你不是也最爱这曲子?阿春呵,你可知咱们这两个丫头,早已出落得跟你从前一样漂亮?你教她们唱的歌儿,也都唱得一样动听啦。」 想着,蓦地里眼前一花,跃出一张模糊的俏脸,依稀便是亡妻年少时模样,笑吟吟端望着自己,眼波流动,顾盼如昔。老汉悲喜交集,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竟尔痴了。 山路时有时无,歌声载浮载沉。三人行出数里,东方大亮,一轮红日冉冉而起,霎时照彻满山满谷的青翠,惊起宿鸟无数。那朝晖穿过密密层层的竹叶洒将下来,衬得陈茵如锦的地面上,一片光影斑驳。 转眼翻过山脊,下至一处山坳。蓝衣少女停住脚,向四下里望望,脸上微露焦急之色。 红衣少女却哼着曲儿凑过来,笑嘻嘻说道:「阿姐,怎的寻了这半天,都是些不合用的家伙。真教人心急。是罢?」 她嘴上虽如此说,却没半分心急的样子,大眼睛眨了几眨,盯住姐姐,眼光中满是顽皮之意。这女孩年方十七,生性调皮,方才一阵边走边唱,已是微微气喘,鼻尖早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蓝衣少女较妹子止大上两岁,却因年幼丧母,自小持家,性子沉稳了许多。 今早爹爹带同她姊妹进山,原想采上几棵大竹,拖回去修补房舍。争料寻了许久,满眼尽是些当年的幼竹,实是不堪所用。她心中有事,只盼早回,不暇去理会妹子,转身向老汉道:「爹,还要再找下去么?前头是十里坡啦。我瞧……不如回去跟林木匠买几根算啦。」 老汉闻言,便知女儿话中之意。原来这罗刹岭离村十里远近之处,叫做十里坡。十里坡土肥林密,是个采竹的好去处。便在三、四年前,有一家后生两个同去那里采竹,却不知何故再没回来。之后便屡屡有人失踪。村民初时不明所以,央人结伙去寻,都如石沉大海,一无音信。久而久之,村下颇多传闻,说是此地有妖物出没,专害过往的男女。里正也曾数次向管辖州县呈报,但均无结果,无奈将情由写成告示,遍谕乡里,劝诫乡人勿往。哪知纵使这般提防,仍是不免,数年来,十里坡左近七、八个村子,已有百余名男女不知所踪。各村也曾聚筹银两,延请僧道前往探察,设法除妖。不想那些和尚、道士虽来时满口大言,实则一堆脓包,纷纷如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这般几番下来,村民的心也冷了,不复四处延请高人,只纷纷将通向十里坡的小路拦住,以免受滋扰为幸。因此这方圆数十里几成禁地,即便是在白日,也少有人迹。 老汉略一迟疑,寻思若听女儿之言,向林木匠买竹,少说也须数百钱,心下便有不舍之意。又想妖怪一说,究属传闻。失踪的村人虽众,却至今也没见那妖怪的影子,此事多半另有缘故,也未可知。况且人常说「鬼怪夜行」,倘若真是妖孽作祟,想必这一清早也难以为害。心下盘算一番,打定主意,摆摆手示意女儿继续前行。 蓝衣少女知道老父虽不明说,实是心疼那几个钱,否则也不致一大早,携两个幼弱女儿上山受罪。瞧了一眼皱纹满脸的老汉,心下微生凄楚,想道:「我自己倒还罢了,可怜妹子跟爹爹一少一老,也要挨这般苦……唉,家中没个男人顶立门户,那……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呵。」 又想:「逍遥哥同我两情相悦,偏生自小便不讨爹爹的喜欢,那还不是嫌他太过顽皮了?其实他……他在顽皮之外,有多少忠厚、仁义之心,又有谁晓得了?我回去要劝他早些将性子改改,再来向爹爹提亲,那时爹爹说不定便允了……」 她面皮最薄,虽然只是心下盘算,却生怕给人瞧破了一般,一阵脸泛红晕,羞态宛然。 哪知怕鬼偏来鬼。红衣少女见了爹爹摆手,知道这番定难早归,咯咯一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阿姐,这下坏了,晌午前怕是赶不回去啦。」 蓝衣少女心中一动,听不出这话是有意无意,嗫嚅着不答。红衣少女又道:「咱们晌午前回不去倒不要紧,他又要傻等半天啦。嘻嘻,那家伙鬼点子多,倘若发起脾气来,不知这回替你遭殃的是阿花呢?还是阿黄呢?」 她说的阿花和阿黄,便是家里养了多年的花母猪和大黄狗,近来已是老得走不动路了。 蓝衣少女忙不迭向身后一瞥,见爹爹尚在几丈之外,并未听到,这才小声嗔道:「你胡说甚么?谁……谁又鬼点子多啦?」 心中奇怪她如何晓得自己心事。 红衣少女道:「还装糊涂?哼,我瞧阿姐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啦。」 俯身拾起根枯竹棍插在背后,猛地双臂一分,举着砍刀拉个架势,竖眉瞪眼地道:「喂,没活腻的让开些,不怕死的便过来,李大侠挑梁子来啦!」 自觉这几句说来像模像样,颇有三分那人的意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蓝衣少女心下雪亮,红着脸张了张嘴,待要拿话掩饰,却恐欲盖弥彰,更惹得妹子话多。她知这妹子伶俐过人,嘴快如刀,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恐怕辩解得愈多,破绽便愈大。犹豫一下,便没敢做声,只作低头赶路。 红衣少女兴头正浓,哪肯就此放过?几步赶上来拍拍她肩膀,粗声粗气地道:「姑娘慢走。李逍遥行侠仗义,路过此地,有什么仇家要我替你料理么?那个……一条人命五文钱,三条命算你十文钱好啦,便宜得紧。」 蓝衣少女听她模仿自己心上人的痴言疯语,倒真有七、八分相似,不过最后这「五文钱一命」云云,却显然是临时杜撰的。忍不住羞恼之外,又觉好笑,「啪」地轻打了她一记,骂道:「你这疯丫头!留心给爹听见。」 红衣少女笑道:「我又没跟人家鬼混,为什么要怕爹听见?」 蓝衣少女气道:「你说谁鬼混?我教爹狠狠打上你一顿,瞧你怕是不怕!」 她一时声音提得高了,老汉在后隐隐听见。 这老汉姓丁,盍村都唤他做丁老爹,妻子早亡,只得两个女儿相依为命。他知这两女向来情同一身,小女儿秀兰活泼顽皮,胸无城府,最爱跟姐姐捣乱;大女儿香兰性情柔顺,贞静淑,便是同自家人说个话也要脸红。是以二人斗嘴,每每以秀兰得胜而告终。做父母的人,少有不疼儿女的。但儿女一多,不免厚薄有别,大抵老实忠厚的一方,受的怜爱更多些。此乃天下至理,便皇帝家也不例外。 当下笑眯眯地打趣道:「吵什么?秀兰,你又调皮了罢?香兰,你给爹说说,爹打她替你出气。」 那姐姐丁香兰尚未答话,妹妹丁秀兰早叫起屈来:「好啊,爹,你又偏心!怎么是我调皮!」 压低声音道:「喂,你再不替我说话,我就把甚么都讲出来啦。」 丁香兰道:「爹自要打你,关我什么事?」 嘴上虽如此说,心下却甚是忐忑,放慢脚步,竖起了耳朵,听她说些什么。 丁秀兰抽出背后竹棍,一下一下打着身旁的细竹,笑道:「好啊,就算你不肯帮忙求情,山人也自有妙计……嗯,爹要打我时,我就给他讲笑话。他听得好笑,保准不打我啦。嘻嘻,你说这法子成不成?」 侧过脸来盯着丁香兰。 丁香兰脸上微红,屏着气不语。只听丁秀兰道:「这笑话可是亲眼瞧来、亲耳听来的,不是胡编,我说给你听听……前晚上我喝多了水,肚子涨得好难受,半夜爬起来小解,模模糊糊听见后园里面有声音。我溜出去一看,是两只狗子!黑地里只见它们一前一后,又拱又刨地,热闹得紧,不知在做什么淘气的事。阿姐你知道,本来我是最讨厌狗子的,连咱们阿黄跟旁的狗打架,我都懒得理会,谁又耐烦管它们?可是又担心:它们这样乱扒,倘若扒坏了我种的鸡冠花可就糟啦。我只好走过去瞧瞧,一边走就一边想,这两个狗东西真要毁了我的花,哼,就割下了它的尾巴,种到地里去……」 「我悄悄绕到北边篱笆那里,离得老远……啧啧,便瞧见那公狗子好厉害!把母狗子死死压在身下,弄得正欢。我以为两只狗在吵架,可是再一瞧,原来不是的!它……它下面有一条硬东西,又长又粗,好像咱们吃的萝卜一样,直直地插在母狗子那……那个地方,一抽一抽地,弄得不可开交。嘻嘻,阿姐,原来这两个人……啊哟不对,是两只狗,躲在那里做丑事呢。我瞧了一会儿,听见那母狗子汪汪地叫了两声,倒也奇了,不知怎么,我却听得懂的。只听她说:哎哟,你轻些嘛,人家那里好痛呢。那公狗子听了,便说:汪汪汪,你再忍一下,就快射出来啦。母狗子又汪汪两声,说:你不晓得,人家这样撅着,好累呢。公狗子气极了,啪地一声,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说道:汪汪汪,他妈的,你怎的这样麻烦?你当俺两个膝盖跪在这儿,就好舒服么?」 讲到这里,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丁香兰不等说完,便知她是拐着弯儿的骂自己,一张脸臊得通红。前天夜里,自己同逍遥哥在后院私会,本以为没人察觉,谁知从头至尾都给这妮子看了去,这……这可真羞人死啦。她此刻只恨没有一处地缝,能教自己躲了进去。 丁秀兰忍住了笑,说道:「阿姐,你怎的脸红啦?难道不好笑么?我可还未讲完哩。」 丁香兰道:「还……还讲什么,谁爱听你的疯话?」 丁秀兰道:「怎么叫疯话?都是实话。你不爱听,我自己说给自己听……后来啊,好不容易,那公狗子才把它的脏东西都射尽啦。母狗子又埋怨它射得太多,弄脏了自己的……嘻嘻,弄脏了自己的漂亮毛皮。公狗子便哄母狗子说:我明儿一整天都要干件大事,怕不能来见你。可是后天要送你一件有趣的东西呢……阿姐,你想这狗子能有什么好东西送的?我瞧不是臭鱼烂虾便是肉骨头。」 「母狗子就娇滴滴地问: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呢?什么东西也比不过你对我好……嘻嘻,她真不害臊!……公狗子说:先不告诉你,后天晌午我还翻墙进来,你在这里等着……嘻嘻,阿姐,我们家的墙这样高,这狗子也翻得过的,真是厉害。今儿便是他们约的日子啦,我心里好奇得紧,咱们最好晌午前能赶回去,瞧瞧公狗子到底送什么给母狗子。你说好不好?」 丁香兰又是害臊又是好笑,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中砍刀比了比,作势便要捉她。丁秀兰咯咯一笑,逃了开去。 丁老汉隐约听到两人嘀嘀咕咕,说什么「狗子」、「送东西」的话,心下有些起疑。他一向听闻大女儿同本村有名的无赖小子李逍遥走得甚近,似乎颇有些意思。那小子自幼顽劣无比,满肚花花肠子,惯会惹是生非、调皮捣蛋,没做过一样正经事,将女儿嫁给他,那是万万不能的。况且即便二人没有私情,眼见女儿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漂亮,跟个坏小子整天凑在一起,又能有什么便宜了?自己正该仔细盘问盘问,免得女儿将来吃亏。 想到这里,扬声叫道:「香兰,秀兰。」 二女远远答应一声。丁老汉笑眯眯道:「你们两个丫头,瞒着爹商量甚么事?快跟爹说说。」 丁香兰慌道:「哪……哪有什么了?都是秀兰又在调皮。」 丁秀兰一把将竹棍甩出老远,急道:「怎的又是我在调皮了?好,我今后要做个乖女儿啦。乖女儿要听爹的话,我这就老老实实把前晚上的事,跟爹说一说。」 以手拢音,冲丁老汉喊道:「爹——你听着——我跟你说:前天夜……啊,有个小……我家里……他们……」 她存心捣鬼,故意将话语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丁老汉竖起耳朵听了几句,皱眉道:「这丫头,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丁香兰气得丢下砍刀、绳索,张开手向丁秀兰扑去。两个人从小便嬉闹惯了的,丁秀兰怎会轻易给她捉到呢?先见她柳眉一竖,便已预加提防;待她两臂一张,急忙一哈腰,反向前冲,泥鳅一般自从她腋下钻了出去,拍手笑道:「啊哟,没捉到!」 丁香兰喝道:「瞧我捉不捉得到!」 反手一捞,指尖似已触到丁秀兰的衣角,当即五指疾收,一把死死抓住,笑道:「哈,看你……咦?」 笑声未绝,惊觉抓中之物轻飘飘地,绝不是大活人的样子,一看之下,却是乱糟糟的一团麻绳。原来丁秀兰身法固然灵活,手段也着实狡猾,先前从丁香兰腋下窜出之际,早将带的麻绳取出,待见她反手来捞,顺手塞在她手里,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丁香兰微微一怔,待到明白过来,丁秀兰已逃出数步,势难追上,只得瞪着眼悻悻作罢。丁秀兰又慎重其事地倒退几步,自觉再无被捉之虞,这才扯着耳朵冲丁香兰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装模作样叫道:「爹啊……救命呐……阿姐要杀人灭口呐……」 丁老汉呵呵笑道:「死妮子,又发癫么。留神妖精捉了你去!」 他话音未落,只听丁秀兰一声尖叫,身子如纸鸢一般头下脚上地腾空而起,直蹿上丈余高的竹梢。跟着唰唰声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大力拉扯着,向竹林深处飞去,转眼无踪,只隐隐传来几声呼喊。那林梢密密的竹叶如遭风雹,扑簌着纷纷飘落,倒像是下起了漫天绿雨。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全没半分预兆,丁香兰脸上笑意未尽,却已是目瞪口呆。她只觉眼前一花,似乎飞来一条粗藤样的怪东西,眨眼间便卷走了妹子。只是那东西来去如风,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丁老汉离得较远,自然更加莫名其妙。但他到底年岁大,阅历深,一觉事情不对头,立时便反应过来,吼了一声:「秀兰!」 循着那东西的去路飞步追去。竹林密密层层,原本无路,丁老汉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声咒骂,举刀一通乱劈乱砍,硬是开出一条小路,追了下去。 丁香兰呆望丁老汉身形渐渐消失,待要追去,只觉双腿发软,半步也难移动。她回想片刻前离奇的一幕,愈想愈是害怕,那条粗如手臂、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大藤,在脑海里也是越发的清晰。「是了,刚才瞧得虽不十分清楚,但妹子确是给这怪东西捉了去的。那……那东西来得好快,到底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怦怦乱跳,想道:「那多半……那多半便是大家说的妖怪了。这几年来,村里不是有许多人给它捉去了么?现下……现下可轮到秀兰啦,这……这怎么办?」 又想:「早先听水生叔讲过,有的妖怪捉人,是拿来煮了吃的,有的是要修炼妖法用,好再去害人。还……还有的男妖怪,是要……要女人替他生小孩子!」 想到这里,不禁的打了个寒噤:「妖怪都是又丑又凶,秀兰……秀兰可不要替他生……生那个小妖怪。」 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突然林子深处「呱」地一声长鸣,不知是什么鸟兽发出的叫声,四下山谷里顿时回声不绝。丁香兰心下愈怕,寻思:「秀兰不知是不是给妖怪捉去的?可是爹去寻她,为什么这久也不见回来?难道爹也……我,我若是回转村里,喊人帮忙,又有哪个敢来?便是……便是逍遥哥肯帮我,凭咱们两人,如何斗得过那妖怪?还……还不是白白送死?我若就这样走了,爹跟秀兰又怎办?」 思来想去,一时间心乱如麻,急得眼泪在眼窝里转几得转,终于夺眶而出。 待到哭声渐止,双眼已是微肿,却始终没想出个法子来。无意中瞧见地上的砍刀,想起是同妹子嬉闹之时,自己随手丢的,心里一酸,暗自咬牙道:「罢了,倘若爹跟秀兰真给妖怪害死了,我一个儿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好歹也要瞧瞧去。倘是给那妖怪发觉了,我……我一家三口儿便一同死了罢!」 弯腰拾起砍刀,紧紧握在手中,一颗心反倒平静下来。 林暗如昏。丁香兰循着丁老汉开出的小路,一路找寻,行了约莫一顿饭工夫,却仍一无所见。正在心焦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喀喀」的声响。丁香兰心中一跳,急忙停下脚步,凝神倾听。四下里原本寂如沉夜,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有若无,令人不禁的毛骨悚然。 丁香兰屏住了呼吸,轻轻跨出一步,地上厚厚的枯枝败叶,立时发出沙沙声响。这般蹑手蹑脚走得几步,再去寻那怪声,却又听不到半点声息了。她此刻已近竹林边际,透过稀疏的枝干间隙,前方隐隐现出一片火红,猛一看好像有一张极大的红地毡,铺展在山坡之上。丁香兰讶然细瞧,原来却是一座花园,那朵朵红花满园怒放,是以打眼一望,火红一片。 丁香兰微觉诧异:「我们小时候常来十里坡玩耍,记得这里一直荒无人烟,只有大片大片的野竹林子。怎……怎的只三、四年的工夫,便建起了这花园?难道是我的眼花啦?」 快步钻出竹林,眼前豁然开朗,群山巍巍,山谷中果然便是一座花园。 那园中每隔数武,便栽着一株红花,行行列列,排布得甚是齐整,算来不下百株。那花也生得奇特:株体长大肥硕,总有一人来高,花朵径如车轮,色红如火,看上去艳丽异常,却认不出是什么品种。更奇的是,这一园的花并未栽种在垄畦中,而是生在一块巨岩之上。那岩面光滑平整,布满了一处处锅盖大小的孔隙,众花竟是自那孔隙之中长出来的! 丁香兰放眼望去,见这块巨岩夹于两峰之间,一望无际,直如一座海中孤岛,花园虽然不小,却也只占了中心一点位置。园花茂盛,色红似火,四下俱给青青的翠竹包围着,一派红绿相映,煞是好看。正看得入神,忽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随即嗅到一股淡淡的腐臭之气。那味道先是若有若无,随着山风愈劲,渐渐浓郁起来,便似三伏天里的死尸散恶一般,中人欲呕。 丁香兰喉头一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将早饭尽数呕将出来,忙不迭蹙眉掩鼻,半晌才适应了这股恶臭。她心下奇怪,想道:「花园之旁,不香反臭,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有什么野兽死掉了,腐烂发臭?」 擦擦眼角溢出的眼泪,突然瞥见花丛之中,有一个人影在微微晃动。那人背着脸蹲着,离自己不过数丈远近,穿着一袭黑衣,身形婀娜,长发垂腰,瞧后影似乎是个年轻女子。她不由更觉惊异:「这女人是谁?她……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 便在这时,那黑衣之人慢慢直起腰,转过身来。只见她额前乱发微分,露出一张俏脸,柳眉弯弯,樱唇一点,果然是个美貌的少妇,瞧年纪也不过三十岁上下。她身形一动,丁香兰立时瞧见她脚下一片血泊,血泊中一人浑身赤裸,蓬头散发,正是丁秀兰! 丁秀兰的双臂已被人齐肩砍去,双腿也给截至膝处,浑身血污狼籍,大睁着双眼,不知死活。她带的那把砍刀断成了两截,远远丢在一旁。那黑衣女子左手提着一条白生生的断腿,右手握着把模样古怪的大刀,刀身灰暗无锋,竟是以石头制成。那石刀圆钝的刃口处,鲜血尚流,一滴一滴,不断落在丁秀兰高耸的乳房上,血花四溅,噗噗有声。 便在丁秀兰身旁,蹲着一个浑身赤裸、肤色青灰的怪人,双手捧着个血肉模糊的圆球,正狼吞虎咽地啃咬。那圆球之上须发宛然,双眼怒睁,正是丁老汉的头颅!丁香兰只觉脑中「轰」地一声,耳中嗡嗡作响,手一松,砍刀落在地上,晃了两晃,一头栽倒。 片刻即醒转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大叫道:「我……我是在做梦,这定是在噩梦里!等数过三下,再睁开了眼,那……那就没事了。」 睫毛微微抖了几抖,慢慢张开双眼,触目便是几条人腿人手,耳旁嗒嗒作响,扭头看去,见那怪人蹲在自己身后咫尺,捧着爹爹的头颅吃得正欢。他嘴角血水流溢,双手和满脸都染得血红,却浑如未觉,两只圆眼骨碌碌乱转,笑嘻嘻盯着自己。 丁香兰吓得尖叫一声,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撑起了身子,连滚带爬逃出丈许。惊惶中瞧见丁秀兰微微眨了眨眼,大悲之际微觉一喜:「秀兰还没死。」 嘶声叫道:「秀兰!你……你怎么样?」 拼命向前爬去。丁秀兰面如死灰,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怪人被叫声一吓,手一抖,啃了一半的头颅掉在地上,滚了数滚,却给一只脚踏住。丁香兰这才看清,那黑衣女子也已然转到自己身后,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她手中的人腿和石刀已丢在丁秀兰身旁,光洁的纤足踩在丁老汉头颅上,血色映衬之下,显得愈发白皙。 丁香兰颤声道:「你……你……你是谁?干么杀……杀了秀兰跟我爹?」 耳中只听一阵急促的「得得」声响,却是自己牙齿互碰,浑身抖得厉害。 黑衣女子淡淡地道:「我是个苦命的女人,给人逼得没法,才躲来这里种花。」 顿了一顿,又道:「这女孩子叫秀兰么?她还没死。我只杀男人,不杀女人的。」 丁香兰瞧了一眼丁秀兰,紧紧闭住了眼,不忍再看,泪珠扑簌簌落在衣襟上,瞬间便打湿了好大一片。想到妹子片刻前尚同自己嬉闹,此时却与老父双双死在这女人手下,简直就如一场噩梦。 猛听黑衣女子大声叱骂道:「你这家伙,真是饿死鬼投胎,一天到晚便尽想着吃!快滚回去罢!」 丁香兰抹抹眼泪,见那怪人蹲在黑衣女子身边,伸着手去勾她脚下的头颅,却给她发足踢了个筋斗。那怪人望着黑衣女子,口中「呜呜」吼叫数声,似是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又向丁香兰一瞥,转身爬到一处孔隙之旁,钻了进去。黑衣女子呆立片刻,慢慢向丁香兰走来。 丁香兰见她两眼之中冷光凛然,越走越近,不知要以什么狠辣的手段对付自己,刹那间只觉手足冰凉。 黑衣女子缓缓向她扫视一眼,裙角带起的微风飒然,却径直走回丁秀兰身旁。丁香兰咽了口唾沫,哑声道:「你……我们又没得罪过你,求你放过了我们罢。」 黑衣女子挽一挽衣袖,又掠一掠头发,冷冷道:「我说过啦,我只是个种花的女人,你求我放过你们,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懂。」 停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脸色一霁,张手向四下比了比,兴冲冲地道:「对啦,这些花都是我自己种的,已经……嗯,已经是一百零三株啦,你瞧瞧漂不漂亮?老实跟你说,我的花跟旁人种的花可不大一样呢。」 丁香兰心里突地一跳,依着她手势向身周望去,只吓得浑身毛孔都绽了开来,颤声道:「这……这……」 只见那满园的鲜花竟赫然是一个个女人! 那些女人个个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就如同大病初愈一般,头脸被硕大的花瓣紧紧包裹着,全身赤裸,上肢皆无,双乳却饱满异常。下半身在大腿近地之处,生出千百条细小的赭红色须根,插入岩石上面的孔隙之中。常人若不加细看,真难以瞧得出她们本来面目。 黑衣女子咯咯得意而笑,道:「怎么?你是在夸我的花漂亮罢?」 丁香兰道:「你……你就是捉了我们村许多人去的……妖……妖……」 她吓得心胆俱裂,最后一个「怪」字再也说不出来。 黑衣女子怒道:「谁说我是妖怪?那都是旁人胡说八道!我住在这罗刹岭上,所以名字叫作罗刹女,可不是什么妖怪!」 丁香兰道:「你……你不是妖怪,为什么……为什么害死我妹子跟爹爹?」 那罗刹女道:「什么害死不害死的?这般难听!……我瞧这老头子七老八十的,也没几年活头啦,所以砍了他喂我的花种。那是害他吗?」 一指丁秀兰:「我瞧这小姑娘秀兰生得俊俏,便想帮她多美上几年,更不能算是害她。」 丁香兰怒道:「你……你……你又说不是害他们!」 握紧双拳,便欲冲过去同她拼了。但自出娘胎一十九年来,何尝与人打过一场架?拌过一回嘴?遑论杀人了。犹豫来,犹豫去,终是迈不出脚去,只急得掌心里湿漉漉地,满是汗水。 罗刹女「呸」地一声,向丁老汉的头颅啐了一口,恨恨地道:「这些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老公待人最和善不过了,可……可还不是给那恶人杀死啦?」 眼圈微红,咬牙切齿道:「老公死后,我……我没有饭吃,难道等着饿死?只好抓几个人来吃。那恶人却又四处追杀,不肯给我一条活路!我……我在这里种花,全是给那些臭男人逼的。所以见一个男人,便杀一个!总有一天,要将全天下的臭男人杀光。」 丁香兰道:「秀兰可是女儿家,你……你为什么又害死了她?」 突然轻轻抽噎:「我也不要活啦,你……你快将我杀了罢。」 罗刹女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脸蛋上抚了抚,柔声道:「你生得这么俊,我怎会舍得杀你?傻孩子,我……我是想帮你呢。」 顿了一顿,幽幽地道:「你现下是很漂亮,可是再漂亮的女人,总有老的一天罢?女人老了之后,便没人爱啦……我有个法子,能教你永远年轻,永远漂亮,永远这般讨人喜欢。」 她这番话似有无穷的魔力,丁香兰怦然心动,止住哭声。随即想到:「这女人是妖怪,她杀了爹跟秀兰,怎会帮我?」 罗刹女见丁香兰神色不定,知她不信,嘻嘻一笑,又道:「你仔细瞧瞧,这些花儿都是我辛苦几年栽下的,是不是挺美呐?就算再过一百年,她们还是这般漂亮,可比咱们女人好得多了。你……你愿不愿意……」 丁香兰头颈刚转,想到那些「人花」可怖的样子,打了个寒噤,赶忙闭上眼。猛然间想起一事:「啊,这……这妖怪斩掉秀兰的手脚,难道……难道是要把秀兰变成……变成那些花?」 愈想愈是惊恐,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只听罗刹女道:「姐姐有个法子,可以教你变成不会老、又不会死的花儿。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便帮你……咦,你很怕么?为什么抖得厉害?嘻嘻,是啦,你是怕痛!别怕,姐姐告诉你,刚变成花儿的时候,是有些痛的,可是后来便不觉得啦。你想一想,为了能永远年轻漂亮,痛一下又值得了甚么?」 停了片刻,不见她答话,又轻轻一笑道:「好啊,小滑头,你不相信姐姐的话,姐姐便试给你看。」 丁香兰偷眼观瞧,见罗刹女快步走近丁秀兰,回头向自己霎霎眼睛,微微一笑,蹲下身去。拉开左边衣袖,露出白如凝脂的手臂,跟着右掌并拢如刀,在臂上虚虚划落。但见手掌落处,便如一柄无形的利刃划过,肌肤竟而慢慢随之裂开,一股灰绿色的黏液淌了出来。她不等黏液淌落,赶忙以臂相就,凑到丁秀兰断腿之处。那黏液落到断腿上,迅速生出无数绒毛也似的细根,将断面密密包裹。这般滴得几回,丁秀兰的断腿、断臂一一生根止血,只是口中不住呜咽,身躯乱扭,瞧来痛苦异常。 罗刹女伸手在臂上一按,伤口立时愈合,而后轻抚丁秀兰的脸颊,喃喃道:「你瞧,这样便不会痛啦……秀兰,你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一些啦?……乖乖地不要动,姐姐再喂你吃药。」 托住丁秀兰下颌,用力捏去,待嘴巴张开,将一颗豆荚般的物事塞入她口中,说道:「乖孩子……吃过了药,明早就会生出花瓣儿啦,包管和她们一样漂亮!嘻嘻,喜不喜欢?姐姐以后会好好地疼你,你也要乖乖听姐姐的话,多多跟花种交媾,多多地替姐姐生些花宝宝出来。」 丁香兰目不转睛瞧着,见丁秀兰双眼一阵翻白,似已晕了过去。罗刹女搬起丁秀兰,将她种在一处空穴之中,向丁香兰露齿一笑:「你瞧,秀兰听话,我才帮她变成花儿。嘻嘻,你不肯听话,可不要后悔。」 突然脸色一变,厉声狂笑,双臂陡然大张,只听得「嘶嘶」声响,背后竟然生出两根粗藤。那藤臂升起丈许后,便似两条长长的怪蛇,在半空中不住地蜿蜒吞吐。 丁香兰叫道:「啊,刚才便是……」 「唰唰」数声,身上衣服已给那藤臂扯得粉碎,露出一具光洁圆润的肉体。她认得这藤臂,本想说:「刚才便是这东西捉去了秀兰。」 一惊之下,这后面半句便给吞了回去。 罗刹女收了藤臂,走过来在她高耸的乳峰上轻轻一扭,淫笑道:「不肯听话,便要受罚,瞧你待会儿羞是不羞!」 撮唇一啸,石下孔隙中一阵「悉悉索索」,先前那皮肤青灰的怪人又钻了出来。那怪人似乎不能久立,此刻依旧是半蹲半趴,他手、脸上血污已净,望一望罗刹女,又望一望丁香兰,眼中满是凛凛的淫光。 丁香兰见他一双怪眼色迷迷地,总在自己胸前身下扫来扫去,不禁的羞惧交集。她衣服已给撕成布片,没有办法,只能光着身子掩住私处,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惊慌中瞥见那怪人两腿间吊着一根奇大的肉具,立时脸上飞红,心中暗啐了一声。 那怪人正瞧得起劲,见丁香兰护住了要紧之处,大为生气,一通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恨不能扒开她腿缝,凑近去瞧个明白。罗刹女向他招招手,说道:「乖儿子,这小姑娘不肯听话,就交给你啦,随便你怎么处置。」 那怪人居然能听懂人言,咧嘴「吼吼」数声,欢喜异常,一个虎纵便蹿将过来,将丁香兰死死抱住。丁香兰早吓得软了,想起先前这人啃啮丁老汉头颅的模样,更是魂不附体,惊叫一声,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只听耳中呼呼作响,一股股热气直灌进来,原来那怪人正伸着嘴在她脸上乱吻乱嗅。丁香兰奋力推去,却怎推得开他?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恶心,一侧脸,向他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那怪人痛得惨嚎一声, 仙剑欲女传 第 2 部分阅读 那怪人痛得惨嚎一声,用力一搡,丁香兰给他搡得仰面一交,跌倒在地。那怪人身材瘦小,力气却大,她这一下摔得后脑重重撞在石上,牙齿震得隐隐生疼。抬头看时,却见那怪人并无怒色,反倒揉着颈子笑嘻嘻盯着自己。丁香兰心中诧异,顺着他眼光一瞥,当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仰倒之时,两腿大开,隐秘之处已是暴露无遗。她浑身上下肌肤白皙,嫩滑如脂,私处也并无二致,更兼耻毛疏淡,尤其显得丰满诱人。那怪人只这电光火石间,已瞧得一清二楚,他腰间的家伙看似傻头傻脑,实则聪明绝顶,不劳旁人指点,自己先打了几个冷战,挺得笔直。 丁香兰顾不得害羞,匆忙爬起,回身便跑。罗刹女哼了一声,喝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娘追回来!」 那怪人低吼一声,双手、双脚向地上尽力一撑,「唰」地跃起丈余高下,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折转,倒拦在丁香兰前头,两人几乎撞个满怀。丁香兰尖叫声中,那怪人嘻嘻一笑,迎面将她扑倒。 两人在地上翻来滚去,厮打了片刻,丁香兰全身脱力,只觉那怪人瘦弱的身子似乎重愈千斤,压得自己动弹不得。那怪人口角流涎,嘿嘿淫笑,双手十指大张,终于覆在她高耸的乳峰之上。丁香兰只觉他一双大手热得出奇,双乳如遭火炙,身体里有一条火线由胸臆间直通下去,忍不住轻吟了一声,意识渐渐模糊。 那怪人俯身下去,在她颈子上嗅了几嗅,一面玩弄掌中温暖绵软的乳房,一面张口吻在她唇上。丁香兰嘴里呜呜有声,头颈乱摆,甩脱了数次,终是给他腾出一手,扳着颈子,将舌头送了进去。 口中一番驰骋,两人气喘吁吁,都觉情动。那怪人松脱双手,在丁香兰两腿间轻轻一探,见滑腻腻地满是黏液,登时大喜,勾着身子便要上马。 丁香兰见他腰背弓起,胯间累累垂垂,吊着那奇丑的阳物,教人实在又羞又怕。她自十六岁起,便时常同心上人欢好,几年来已不下百次,自然明白这怪人的意图,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心里大叫:「丁香兰啊丁香兰,你……你怎能同这妖怪做……做那丑事?就是死,也须死得清清白白!」 眼见自己门户洞开,又被他占据了腿间要津,实难躲闪,情急之中不暇多想,左手一探,一把握住他的肉具。 试想这东西虽然硬起来坚愈铜铁,总不能当真是铁铸的,那怪人只觉一阵剧痛,吱哇连声,却苦于要害被擒,挣又不敢挣,逃又逃不脱,只得在丁香兰身上半吊子悬着,神色大是尴尬。 罗刹女拍手大笑:「小丫头,有意思。」 双臂交叉,端立一旁,笑吟吟瞧着,并不插手。 丁香兰心道:「刚才只教他摸上几摸,不知怎么便糊里糊涂了,定是这怪物使的妖法,这回死也不能撒手。」 主意打定,生恐对方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自己不免难以抵挡,当下五指之外,再加五指,十指齐施,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直捏得那怪人龇牙咧嘴,痛不欲生。两人一上一下,切齿相向,表情俨然一般,感受却乎迥异。 正在僵持不下,忽听「嗖」地一声,一物自身后疾飞而至,堪堪打中那怪人颈间。那物虽小,力道却大得异乎寻常,他本已给抓得手足酸软,撑拒不稳,当即「哎呀」一声,一个筋斗从丁香兰头上翻过。丁香兰正潜运劲力,誓保贞洁,这一下突如其来,不及放手,两力相交之下,几乎将他好好的家伙从中拗断。那怪人连连惨叫,捧着肉具一通揉抚,心下却是大慰:总算未给这狠女人扯下一截来。 罗刹女悚然一惊,循声望去,见一个灰衣之人悄然立在三丈开外,手里掂着颗小石子,不住地上下一抛一抛,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她方才只顾瞧好戏,全没听到有人靠近,实是从未有过之事。这人悄然潜入身周,而竟不为自己所知,足见功夫相当高明。当下不动声色,仔细打量。那人身材颀长,剑眉薄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穿着一身粗布短衣,肩头披着斗篷,背插一柄木剑,模样甚是不伦不类。 丁香兰身上一轻,立时翻身爬起。她尚不知发生何事,掩着羞处四下张望,一眼瞧见那人,又惊又喜,叫道:「逍遥哥!」 想起自己赤身露体,行状大是不雅,羞得脸上飞红,赶忙又蹲下身去。 那人正捏着鼻子大叫:「好臭!」 听见丁香兰叫自己,向她招招手道:「香兰,你过来。有我李逍遥在此,这两条臭毛虫不敢欺负你。」 眼光不住在罗刹女身上瞄来瞄去,心想:「他妈的,这娘们生得挺美啊。她胸前两个奶子可比香兰大得多了,不是藏了两个馒头罢?」 丁香兰微一迟疑,慢慢向李逍遥走去,两只手一上一下,只顾掩住了身前「要害」,身后的「破绽」却全然顾不得了。那怪人两眼不错珠地盯着,见她走动之际粉臀扭捏,雪股轻颤,想起摸在手中那紧实的肉感,刹时间肉棒也忘了痛,颈子也忘了疼,阳物三翘两翘之下,居然照旧直立起来。 李逍遥一见之下,大是佩服:「这混帐王八蛋,差点就给香兰将那玩意儿扯了下来,这会儿居然不晓得痛!不知老子有没有这本事?」 除下披风,替丁香兰披在身上。丁香兰不免趴在他怀里哭了几声,偶一抬头,恰见那怪人的巨物正一动一动,摇头晃脑地冲自己打招呼,心下又是害怕,又是庆幸:「亏得逍遥哥来得及时,不然给他这件大东西插……插了进来,我……我可要死啦。」 罗刹女心道:「我三年前搬来之时,曾花了几天工夫查访,这周围百里之内,绝没有功力高深的人。可是瞧这小子适才发石的劲力,功夫可挺厉害,难道……难道他是那老贼派来的?」 想起那人狠辣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早年曾在一位剑客手里吃过大亏,丈夫给人杀了,自己也险些丧命。这几年躲在罗刹岭修炼「花胎魔功」,实是既为保命,又欲将来复仇,却又始终提心吊胆,无一刻不担心给那人找到。这时见了李逍遥,自不免心中忐忑。 李逍遥眼珠乱转,也在暗自盘算:「这妖怪杀了丁老头跟秀兰,我若不替他们报仇,只怕香兰妹子不肯罢休。可是瞧她那样子,看来已经修炼得能随意变化,这份修为总有几百年罢,不知老子打不打得过?」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四目相对,都未做声。丁香兰颤声道:「逍遥哥,这……这女人是妖怪。秀兰跟爹爹都……都给她害死啦……」 眼圈一红,声音哽住。 李逍遥拍拍她肩头,义形于色道:「我都知道啦,你放心,这回绝饶不了她。」 指着罗刹女骂道:「他妈的,你这头母畜生,干么害死这许多人?快拿一百两银子来,老子便饶你!」 罗刹女大怒:「臭小子,你嘴巴放干净些!」 李逍遥笑道:「放干净便放干净,不过你再加一百两来。」 罗刹女杀气大盛,双掌运力,冷哼一声,道:「留着你的废话,等会求饶罢……」 身形甫动,却见李逍遥中、食二指向自己当胸点了点,一道蓝芒「嗖」地直射过来。罗刹女大吃一惊,她原想先行下手,谁知对方狡猾,更快了自己一步,两人相距本近,那蓝芒交睫之际已到身前。总算她反应敏捷,慌忙着地侧滚,只觉凛凛寒气贴面掠过,擦得肌肤隐隐生疼。 这刹那之间,罗刹女犹如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惊出一身冷汗。李逍遥放出的那道篮芒细如发丝,快愈闪电,不用再瞧第二眼,便知是剑客一流炼就的飞剑。她心中登时又惊又喜:「这小子剑气如此凌厉,哪还会是旁人?那……那蜀山派的老贼到底派人来啦!」 她见识过蜀山派飞剑的厉害,几年来念兹在兹,始终在盘算破解之法,这时大好机会就在目前,也不知准备好的手段是否有效?心中突突狂跳,掌心里满是汗水。 李逍遥眼见偷袭未中,连喊:「可惜!」 心念御动,那飞剑跟着兜了两个圈子,「唰唰」两记,逼得罗刹女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李逍遥哈哈大笑。 罗刹女心头火起,眼见飞剑又再袭来,叫声:「来得好!」 衣袖疾拂,卷起一株「人花」,抖手迎头掷去。她看似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挥,力道却大得出奇,那「人花」惨呼一声,硬生生拦腰折断,顿时脏腑流溢,臭气弥空。 丁、李二人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嗅到恶臭,是这些「人花」散发出来的。 李逍遥拉着丁香兰向后跃开,以免给臭血淋到,嘴里笑骂道:「呸,呸,好臭!人家都种香花,你这人偏爱臭花,可见是货真价实的臭婆娘……」 突然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叫道:「糟糕!他奶奶的,怎……怎的……」 只见蓝光一闪,那飞剑自「人花」当胸穿过,将之斩作两截。而后竟如受了重创一般,愈飞愈慢,排气破空之声也顿时变弱,耀眼的光华逐渐黯淡,终于化为焦黑的顽石,跌落尘埃。 罗刹女精神大振,喝道:「臭小子,还得意么?」 肩头微晃,一个起落便纵至近前,右手五指如爪,向李逍遥头顶抓落。 原来大凡飞剑之类,并不当真是金铁打就之剑,乃是剑客于自家丹田之内,以一口先天真气凝聚锻炼而成,非金非石,其利无匹。盖因它久随主身修为,意予神授,灵性极强,几乎与人无异。这飞剑一经炼就,即凭主身心念所使,上能翱翔九霄,下能洞彻地府,斩金断玉,降妖伏魔,无所不能。只有一样,却最怕污秽之物,一旦沾染了污物,便立失灵性,化为顽铁。这「人花」以女子身躯为坯,虽被罗刹女以药物操控心智,于生理却未有大的改变,仍属女性纯阴之体。 罗刹女栽种「人花」,为的是攫取花胎,增进修为,因之每日皆会对其施为邪法,令其经血常生,以多孕花胎。那女子的经血乃天下至秽之物,又经妖物炮制,厉害无比,是以飞剑一触即毁。 罗刹女几年来琢磨的法子一举成功,自然大喜过望,李逍遥却因一时疏忽,上来就吃了个大亏。 再说李逍遥失了飞剑,又惊又怒,见罗刹女来势凶猛,忙一抖手甩开丁香兰,身形一转,双臂回圈,双掌凝力向上拍出。这一记双方倾尽全力,真气竞相鼓动之下,劲风如刀,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三掌甫一相交,訇然巨响,李逍遥双臂震得发麻,罗刹女一个筋斗向后翻出,稳稳落下,二人显然功力悉敌。 只听罗刹女厉声怪啸,长发无风自舞,一阵「悉索」声响,身上衣衫层层蜕去,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株血藤。只见她状如巨婴,色作铁锈,昂起的胸腹处隐隐现出一张怪脸,浑身上下根须戟张,蜿蜒向二人爬去,所过之处,痕迹宛然。 两人同声惊呼,丁香兰先自远远地逃开。 李逍遥也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强笑道:「香兰别怕!怪不得水生叔时常念叨,说如今世道不济,妖孽丛生,天下必将大乱。这不是连咱们箍粪桶用的家伙都成了精啦!啧啧,老子只有两只手臂,你倒比我多了十七八条,咱哥儿俩今天就比一比,瞧是谁厉害些?」 他心里愈慌,嘴上愈是胡言乱语,又想:「先下手为强!最好老子一脚踩扁你这臭树根。」 一跃而上,使开「逍遥拳」一通急攻。 那「逍遥拳」以快见长,只见他纵跃如风,几乎看不清身形,刹那间已连踢带打地攻出十记,挥拳踢足之际,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每一招都蕴涵着极强的内劲。 罗刹女又是一声怪啸,原身如弹丸般疾纵而起,当头迎上。只听「嘭嘭嘭」接连十声闷响,二人以快打快,谁也不肯避让,每一下均是硬碰硬挡。李逍遥招数繁杂,罗刹女修为深厚,十合过后,跟着又是十合,转眼斗得不可开交。 你来我往,斗了半晌,毕竟罗刹女手多臂长,李逍遥举手投足间压力渐增,颇感不支。正在心焦,忽听丁香兰发出一声尖叫,百忙之中扭头一瞥,见她已给那怪人按在地上。 李逍遥心急如焚,连连咒骂,恨不能冲过去将那怪人一脚踢死,却又苦于给罗刹女缠得脱不开身,气急败坏地叫道:「喂,臭婆娘,这不大公平罢,有种的冲我一个人来!」 罗刹女狞笑道:「臭小子,老娘这就教他给那丫头下种,至于有种没种,等会你自己问她罢。」 扬声叫道:「没出息的东西!你那吃饭的家伙没给人抓坏罢?还不快下种给她?」 她一面说话,手上不停,越斗越是精神抖擞,无数条藤臂漫天挥舞开来,李逍遥周身都给她凌厉的劲气笼罩,纵跃之际,颇感滞重。 猛然间「砰」地一声,左膀一阵剧痛,给她的藤臂重重扫了一记,顿时整条手臂再也举不起来。罗刹女大喜,出招顿如狂风骤雨一般。李逍遥正在手忙脚乱之际,隐隐听到丁香兰哭喊之声:「你这妖怪,好不要脸。你……你放开我。」 那怪人身上给罗刹女下了极厉害的淫毒,时时需同女子交媾,方才他已自忍了半晌,此刻淫火愈炽,哪还按捺得住?口中呜呜数声,一把扯落丁香兰的披风,捧着双乳便舔。 李逍遥气极骂道:「你他妈的快快住手!」 那怪人哪肯理他? 丁香兰叫了几声,不见李逍遥来救,只觉双乳间湿漉漉地,尽是那怪人流下的口涎,不由大是恶心,欲待挣出手臂抹一抹,却给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他这次学了个乖,将肉具夹在两腿间,严严实实藏好,教丁香兰再也无从下手。 她无奈任对方淫弄一阵,两腿间热乎乎地,渐渐涌出水来。迷迷糊糊过了不知多久,下颚一痛,却是那怪人在她脸颊两侧重重捏了一把。丁香兰张口欲叫,谁知口中一热,一条长长的舌头猴急般顶了进来,立时塞得满满腾腾。那长舌入口,甚是乖觉,卷着丁香兰的香舌着力吮咂,弄得她浑身酥软,津液汨汨。 那怪人玩了半晌,情欲渐盛,听见丁香兰鼻子里发出的轻吟,一声声若有若无,顿觉浑身血脉贲张,急不可待地分开她双腿。正要上马疾驰,突然间想起「十指禅」的厉害,犹自大有惧意,当下先叉开一手,小心翼翼护住要害,这才摸到她两腿之间。只觉触手湿滑淋漓,那丰满的缝隙早已泥泞不堪,再低头瞧见她晕红的俏脸,更觉欲火难忍,轻轻将两般兵器对准,缓缓送入,但觉得所到之处光溜滑腻,畅行无阻,自家兄弟给温软的肉壁四下里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个中旖旎的境况,实是美得异乎寻常、难以言表。 丁香兰「呀」地一声,醒过神来,伸手撑住他胸膛,白腿乱踢乱蹬,失声叫道:「你……你……你快出去!逍遥哥,快……快来救我。」 李逍遥只觉左肩剧痛,一丝力气也使不出,心知不是骨折便是脱臼,这一仗要反败为胜怕是难于登天了,又听见丁香兰哀叫,心想:「糟糕!老子这回印堂发绿,莫非要学那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喊道:「别急,你先撑住,千万别教那王八蛋放……放了进去!」 只听丁香兰轻声呜咽:「我……我撑不住啦,他插进来啦,怎……怎么办?」 这句话钻入耳中,宛似一桶冰水当头淋将下来。李逍遥心下大乱,怒道:「他妈的,等会儿老子非插还他不可!」 话音刚落,「哎哟」一声,小腹重重挨了一记,痛如刀绞,随即给那无数藤臂死死抱住,缚得粽子一般。狼狈之下,回头瞥见两人交媾之状,又恼又妒,忍不住呻吟道:「李逍遥变成李难受,丁香兰成了丁臭兰,这回老子赔到姥姥家啦!」 罗刹女连点了他几处穴道,随即将身子扭了数扭,只见双峰突耸,圆臀骤翘,已瞬然变作女身。她也不穿回衣衫,光着身子扼住李逍遥喉咙,狞笑道:「臭小子,还得意吗?老娘要不要再给你一百两银子?」 李逍遥给她扼得面孔涨红,喉间格格有声,几乎晕去。罗刹女手上渐渐加劲,直扼得他双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这才放开。李逍遥大口喘息半晌,恨恨地道:「你奶奶的,老子出二百两,你又肯不肯放了我?」 罗刹女道:「老娘最恨你们这些臭男人,你说我肯不肯放?」 转了转眼珠,说道:「咱们这回一问一答,有问有答,你给我老实说话,老娘就给你个痛快的。好不好?」 李逍遥心道:「越是老实说话,越没好下场,这等过桥抽板的事,我家里那老太婆做得还少了?你当我是傻瓜么?反正落在你手里是个死,老子偏要乱说一气。」 目光游动,落在她挺拔光洁的乳房之上。 只听罗刹女问道:「你使的这手飞剑,是哪一派的功夫?」 李逍遥道:「那是我自己胡乱琢磨的。你想学么?先跪下磕头。」 罗刹女骂道:「放屁,凭你这家伙也配!你是不是蜀山派的狗贼?」 见李逍遥白着眼不答,登时大怒,在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道:「瞧不出,你这小子倒是个硬骨头。先瞧瞧你的好妹子罢。」 提着衣领一顿,将他摔在地上。 李逍遥只瞧了一眼,登时面红耳赤,怒道:「你杀便杀,别来消遣老子!」 只见丁香兰撅着雪白的屁股,弯腰死死抱住一棵大竹,脸上晕红一片,显然淫性正浓。那怪人两手捉着她丰盈的腰肢,两块干腊肉似的屁股一耸一耸,想是弄得欢畅,嘴里不停「咿咿呀呀」乱叫。这家伙身量不高,好在宝贝还够长,踮着两只鸟爪般的瘦脚,居然弄得有平有仄,若合符节。 李逍遥不知丁香兰染了那怪人身上的淫毒,心中十分郁郁,倒有八分愤愤,闭上眼大声咒骂,只盼罗刹女一怒之下,举刀将自己杀了,倒胜于这般活受罪。 骂了半晌,听不见动静,偷偷睁眼一看,见罗刹女蹲在花丛之中,不知在摆弄什么。他耳中灌满了二人交媾时的淫声,不禁大为焦躁,忍了片刻,终于扭过头来,一眼便瞧见丁香兰朦胧着双眼,那弯弯的睫毛又长又翘,不时微微颤抖,忍不住心中一荡:「他奶奶的,香兰这小骚精,还真是骚得紧呐。她这一身的白肉,不知给老子摸过几百遍了,现下瞧着还是动性。」 看了一阵,裤裆里不觉硬挺起来,又暗自后悔:「原来大白天里干这个调调,也他妈的挺妙,老子只怕再没机会啦。唉,怎么我先前糊里糊涂地,便没想到试试这手?」 正在胡思乱想,脚步声轻响,跟着耳根剧痛,「啊」地一声大叫,给人提着耳朵扯了起来。只见罗刹女慢慢转到身前,眯着眼审视了半晌,目光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自他身上缓缓扫过,脸上却没半点表情。李逍遥盯着那对颤巍巍高高耸立的玉乳,不禁吞了下口水,心道:「这老鬼婆也不知活了几百年啦,身段仍是这般诱人,她这对奶子比香兰的还要耐看,可惜是个妖精,不然老子非得摸上她两把。」 突然命根子一痛,原来是给罗刹女狠狠攥住了。 李逍遥疼得惨叫一声,心下大惊:「不好了,刚才香兰抓得那王八蛋怪物险些做了太监,现下臭婆娘一报还一报,这是要替她的乖儿子报仇呐。这回老子怕是先要做太监!」 罗刹女皱了皱眉,喝道:「干什么?你再敢鬼叫一声,我便将你这命根子撅成两段!老娘说到做到。」 李逍遥连连吸气,果然忍痛不敢再叫,心道:「你抓得我痛,自然要叫。你这臭婆娘有本事也给老子抓一下,瞧你叫是不叫?」 转念一想,不由好奇心起:「她是个母妖怪,可不知有没有这个宝贝?」 下身一凉,裤子给她褪了下来,露出黝黑的家伙。 罗刹女伸指在他微挺的阳具上轻轻一弹,冷笑道:「老婆给人家弄得要死要活,你这小子倒也硬得起来,真是天生的贱种。」 李逍遥怒道:「你这婆娘一个劲儿光着屁股走来走去,老子难道还有不硬的?你当这副家伙是摆设吗?」 罗刹女微微一笑,缓缓道:「嗯,是不是摆设,倒也无妨。不过你修习过道家内功,还算有点用处。」 李逍遥心中发毛,只听她自言自语道:「小子本钱不大,身子骨倒挺结实,杀了有些可惜。嗯,就把他变成花种罢。」 仰头问道:「喂,你知不知道花种是什么?」 李逍遥道:「你……你杀了我罢,我可不做什么鬼花种。」 罗刹女道:「做花种有什么不好,把你吓成这样子?你看我养了这许多花,自然要有人替她们配种,才能孕得出花胎来。可是近来那废物越来越不中用,花儿们生的花胎也越来越少啦,这怎么成?我瞧你修炼内功已颇有根基,准能比他做得好。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这差使?」 嘴角微露笑容,忽然撮唇一啸。 那怪人揽着丁香兰鏖战正酣,只觉这女人冰肌玉骨,肉感十足,这一回交媾酣畅淋漓,实是平生从未有过。这时听见啸声,打个激灵,颇不情愿地停住手,丢开丁香兰蹿了过来。丁香兰失却支撑,慢慢软倒,双眼迷离着四下张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罗刹女伸手一指,喝道:「还愣什么?快去罢。」 那怪人目光一扫,嘴里「呜呜」有声,向着一棵「人花」爬去。李逍遥抬眼望去,见那「人花」赫然便是丁秀兰。她神情委顿地戳在石穴之中,头上业已生出不少的花瓣,猛一看几乎认不出来。那怪人今天的好事屡屡被半途打断,已是欲火焚身,转到丁秀兰身后,迫不及待一把抱住,跟着纵阳入体,交媾起来。丁秀兰似乎已丧失心智,感受到阳物坚硬,立时躬身撅臀,极尽淫蘼之态,两人的呻吟声霎时响成一片。 罗刹女拍拍李逍遥肩头,笑吟吟道:「小子,这家伙便是花种了。放心罢,这配种的事,我瞧你也不是外行,大约出不了什么岔子。」 李逍遥悚然而悟,原来那怪人从前也是同自己一般的人,只是不知怎地,给罗刹女弄成了「花种」,才变得这副模样。耳听得一「人」一「花」淫声不断,再看那怪人满脸傻笑,神情痴呆之状,不由得魂飞魄散。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罗刹女喜道:「行了,这便配完种啦。你瞧着,再等一刻,就要生出小宝宝来啦。」 那「花种」终于射出精液,放开丁秀兰,慢慢钻回石隙之中。又过了不大工夫,只听丁秀兰尖声哀号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攒眉咬牙,表情痛苦异常,原本平坦的小腹竟而渐渐隆起,顷刻间大如临盆孕妇。只听「呱」的一声,两腿间落下一个紫色的胎儿来。那胎儿便同寻常人婴无异,只是体形小如鸡卵,亦无脐带与花母相连。丁秀兰产下花胎,便闭上眼沉沉睡去,四下里顿时一片死寂。 罗刹女俯身拾起花胎,随手抹去血污,张口便咬。她容貌既美,吃相亦雅,一口口自下身咬将上来,直如品尝珍馐美味一般,一通细嚼慢咽。那花胎一时不得便死,兀自张手乱舞,初时啼声嘶哑,渐渐不再有任何声息了。她慢慢将花胎吃毕,似乎意犹未尽,咂咂嘴道:「这滋味……啧啧,可比天下任何美味都好得多了。」 李逍遥大感恶心,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压将下去,喘息道:「老……老子可不要做什么狗屁花种!我瞧这家伙做得挺带劲,你们还是原样照旧罢。」 罗刹女嘎嘎怪笑道:「那也由得了你?」 背后两条藤臂缓缓升起,向着李逍遥吞吐不定。李逍遥一阵热血上冲,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霎时闪过种种人犯处决前的场景,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呸!你这作恶多端的罗刹鬼婆!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你……你要杀便杀!再过二十年,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罗刹女喝彩声中,两条魔手来势如电,瞬间便到了眼前。 第一章  路话前情 蓦地里只觉眼前一亮,跟着耳边“呼”地一声,似乎有东西疾飞而至。那风声听来颇为怪异,既不像寻常的刀剑,也不似罗刹女藤臂所发。李逍遥大惊:“这老鬼婆,又换了件奇门兵器来打老子!怎么老子听着倒有些耳熟?” 危急之中来不及细想,赶忙一个“鲤鱼打挺”向上跃起。谁知“乓”地一声,面门上已重重挨了一击,眼前金星乱冒,只听“罗刹女”怒道:“李逍遥!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敢说老娘是什么鬼婆!” 这一声断喝震得耳中嗡嗡直响,李逍遥打个激灵,见面前端站一位老妇,满脸的怒容。那老妇两道扫帚眉,一对狮虎眼,拳比栲栳小三分,足较铜盆大一号,左手提一口缺耳乌金锅,右手持一枝断柄卷头铲,正是生平最大的克星、嫡亲的婶婶李大娘! 李逍遥这一惊非同小可,将脑袋连摇了几摇,心道:“这鬼婆娘怎么不急着下手,却又变作婶婶的模样?莫非她要跟老子搞点新花样?” 忽觉颈下凉飕飕地,伸手一抹,湿嗒嗒沾了满手,再顺着来势一路摸将上去,却是打嘴角边淌出来的。他心中一动,揉揉眼向四下里一扫,见桌椅板凳、茶壶茶碗,样样均是自己房中的物事,哪有什么人花、香兰、罗刹鬼婆?这擦了满手的东西,却原来是自己的口水。 李逍遥愣了愣神,突然大喜若狂,发足便将被子踢飞三尺,翻身叫道:“哎哟我的妈!吓……吓死人不偿命哪!阿弥陀佛,玉皇大帝老菩萨保佑,妙极,妙极!老子死里逃生!” 又冲李大娘连作七八个揖,道:“罗……罗刹鬼婆,原来是……是梦里鬼婆!我的亲亲婶婶,你就是我的娘!你打得好,打得妙!打得我小李子捡回一条命!” 话说李大娘唤他起床的路数,若非棍棒相加,便是当头怒喝,大抵回回搅得美梦难成,令人又厌又怕。惟独这一次,李逍遥非但不觉其恶,反觉大大的有功。狂喜之下,顿见李大娘一张丑脸从未有过的顺眼,甚至乎颇有几分可爱,那一声当头断喝更是喝得无比动听,美如天籁。只是他此刻欢喜过度,几句感激之辞说来不免颠三倒四、没头没尾,教人不知所云。 李大娘一怔,心道:“莫非老娘下手太重,这小子教我一锅底打得傻了?” 脸上怒容未消,又凭空添上三分关切之色,手掌微微颤抖,伸过去摸他额角,只觉触手温暖,似乎不类发癫。李逍遥哪知她心中所想?抹一抹胸脯间的睡涎,依然自顾自道:“我的妈,这回这梦只怕是天下最吓人的!老太……婶婶,你便是做梦再做上十年八年,包管也梦不着这般稀奇古怪的事。啧啧,你瞧,我的心这当儿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哩。婶婶,这回你可救了我一命!” 李大娘恍然大悟,跳起脚骂道:“救命?老娘想要你的命!我道怎的连喊三遍还死在这儿?原来又发白日梦了!你睁开眼瞧瞧,都什么时辰了?还懒在床上梦个鬼!” 顿了顿,又道:“有客来啦,快滚起来罢,难道等着老娘跟你提鞋?” 李逍遥这才瞧见她围裙上油渍累累,泛着一股咸鱼的腥臭外加糟鸭的肥香,显是刚从灶间出来。忍不住扫一眼窗外,心中大奇:“莫非西边出日头啦?怎么居然有客人上门!我这贵店一向生意惨淡,往好了说,勉强算是不能糊口,来的活人之稀少,比坟地怕都颇有不如,什么样大胆的客人,敢来光顾?这倒不能不见识一下。” 李家这间客店所在,乃是浙北一处小村庄,名唤西山村,阖村只二十余户人家。李家并非本地土著,而是二十多年前自外乡迁来。明皇朝为加强统治,在全国推行里甲制度,每一百一十户作一图,西山村地少丁稀,与临近的江头坳、白家集等诸村合编一图,归属余杭县治下。余杭本为杭州府小县,又非水陆冲衢,这客店固然投宿的客人少之又少,更因李大娘厨艺糟糕绝顶,本村即便偶有一两件红白喜事,也多远避他处,不敢领受。所幸她原属貔貅之性,向来钱财过手,只进不出,一文钱恨不能掰做两半来花,故此生意虽惨淡,倒尚可勉强糊口。只是这几年西山村“李家皮笊篱”的名头日渐鹊起,大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势。今日不晓得哪路胡涂财神显灵,居然一早便有客人上门,实属“未必绝后,敢夸空前”之事,怎不教李大娘手忙脚乱、如临大敌? 当下李逍遥不敢怠慢,光着脚跳下“宝榻”抓起破绽累累的“云罗裤”瘦胯轻抬,“嗖”地一声,便即插进一腿,跟着五趾箕张,夹过床头那件漏洞百出的“百衲仙衣”轻轻一挑,那仙衣飘飘摇摇飞起半空,端端正正落于肩头。他这一路“晨操”演将下来,潇潇洒洒,有模有样,俨然大家风范,端的绝非一日之功。 几下穿罢,回眼瞥见昨天雕得的木头娃娃,头顶丫髻,张口而笑,半倚半躺在床头。李逍遥心中一动:“啧啧,方才这噩梦有头有尾,疑幻疑真,实在蹊跷,莫非是……是个不祥的兆头?他妈的,香兰这骚妮子若真替老子缝顶绿帽儿戴,我……我这木娃娃就是给了老母猪做女婿,也不能送她!” 琢磨半晌,只觉这事关系重大,须得弄个明白。 才一转脸,又瞧见墙上悬着一柄木剑,忍不住心下飘飘然,想道:“老子在梦里可挺威风呐。那手飞剑杀鬼、回剑斩婆的功夫,嚓,嚓,嚓,顿时杀得老鬼婆屁滚尿流!嘻嘻,就不知这功夫是做梦想出来的,还是世上原本就有?” 忽地想到幼时去十里坡玩耍,见过一位怪侠,那怪侠还送了这木剑给自己,可不是亲眼见他“嗖”地一声,便飞得无影无踪了么?“上天入地都不稀奇,想来那飞剑、飞刀、飞剪子之类的微末功夫,多半也是有的。啧啧,老子几时运气好,再胡乱碰到个把神仙、大侠,着实学他几招,这回可不能再失之……失之什么啦。” 他回想当时情景,十多年藏于心底的愿望一时间纷纷迸发出来,不禁悠然神往。 李大娘本已一脚跨出门外,见他突然两眼放光,脸上似笑非笑,那定是又在胡思乱想了,当下三步两步抢将过来,两般兵刃都交于左手,抡圆了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喝道:“你小子不快些穿鞋,还在想什么美事!” 李逍遥瞥见人影一闪,那是经惯了的,立知不妙,眼见那蒲扇般的巨掌挂动风声,迎头扇来,自己势难抵挡,急忙一式 “蟾蜍望月”身形后仰,“扑通”一声倒在床上。说起来这门功夫也是师父倾心传授的救命奇招,只不过平日疏于习练,欠了三分火候,又兼匆忙之下,心慌意乱,倒下时不免手脚俱张,四仰八叉,殊乏师父的洒脱、圆畅之意。 李大娘见他居然躲过致命一击,怒火愈炽,拉开架势便待扭他耳朵。哪知三指聚成拈花之状,才及耳下,便听李逍遥一声断喝:“住手!” 跟着叫道:“你再落一根小指头下来,这烂床板就变碎劈柴啦,难不成你有钱换新的?” 他情知李大娘出手绝不空回,自己若作揖求恕,定然一百个不顶用,但倘一提起破财花银子,那是百试百灵、万试不爽的绝顶法门,必收奇效。话音未落,果见李大娘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李逍遥心中喜道:“有门。” 又听她鼻子里“哼”地一声,知道已然中招,暗笑道:“好了,这顿打是挨不上了。” 只见她树杈也似的胳膊硬生生回转过来,在自家头上狠搔数搔,愤然放下。 李逍遥心道:“打铁须趁热。” 又道:“婶婶大娘,你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怎的全不计利害?再这般打上几年,别说一个李逍遥,便是八只李秤砣,早晚也教你一只只捶成了尿壶。咱们有言在先,我小李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李家可就绝了后啦!” 李大娘劈面一口啐去,骂道:“呸!一天到晚懒得抽筋,还有脸说!你好歹也跟林木匠学过几年手艺,床不牢靠,自己修修不好?便只会摆弄烂木头,剜刀削棍的,跟你那不三不四的爹一个样!像这般舞刀弄枪没个定性,哪家姑娘愿意嫁你?不绝后还想个屁!” 李逍遥笑道:“我爹怎么啦?我爹还不是娶了我娘,生下了老……我?” 李大娘一白眼道:“你娘……哼,你娘也跟你爹一个样!自打嫁进咱李家,几时见她拈过一根针、剥过一头蒜?常言说:母子连心。她倒好,儿子不如汉子,丢下你不管,就只会跟着你爹天南地北到处撒疯。这算哪门子娘们?” 李逍遥心下大不以为然:“你这老太婆每天只晓得锅台灶台、灶台锅台,又算哪门子好汉?那个燕……? 仙剑欲女传 第 3 部分阅读 李逍遥心下大不以为然:“你这老太婆每天只晓得锅台灶台、灶台锅台,又算哪门子好汉?那个燕……燕雀怎知红狐狸之志?想来同你也说不清。” 想了一想,说道:“我怎记得小时候听人说,我爹娘两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乃是江湖上人人羡慕的鸳鸯侠侣呢?” 李大娘不听便罢,一听之下,顿时勾起心中往事,怒道:“我呸!什么狗屁侠侣?这两个混球临走时骗老娘,说是要去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谁知丢下你这惹祸精便一去不回,十多年也没点儿消息!他要劫富济贫,怎不先济一济我?倒是我这不晓得行侠仗义的老太婆,省吃俭用,弄起这家不活不死的小店,才把你小子拉扯长大!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却养出你这懒鬼!” 李逍遥笑道:“懒鬼?我……我将来也要跟爹娘一样,练成绝世武功,成为纵横四海、称霸江湖的一代大侠!” 说着作势一个“白鹤亮翅”满脸的喜不自胜。 李大娘气道:“放屁!老娘后半辈子全指望你了,你哪都别想去!凭你小子那两下三脚猫功夫,在老娘眼里只配跟人家提鞋,还绝世武功个屁!……少跟老娘鬼扯淡了!还不快去穿鞋?” 猛然间想起三个财神爷还候在门外,自己却稀里胡涂同这小子扯了半天,登时怒从心头起,抡起破锅照头便打。 李逍遥神游天外,正在大为得意之际,不料她竟然出手偷袭,平日所练的绝顶武功,到这时全没派上用场,只听“当当”两响,连环砸个正着,头顶上金光四射,顿时肿起两个老大青包。李大娘这一记含怒而发,下手绝不容情,直痛得他哇哇大叫。伸手摸一摸顶门,两支利角峥嵘竞秀,不由连吸数口凉气,又是恼恨、又是佩服:“老太婆这门油锤贯顶、锅拍逍遥的功夫,近来大有长进!我这几年给她逼着练铁头功,也自觉颇有收获,不知距那铁头派的掌门还差得远不远?” 见李大娘怒冲冲出门而去,赶忙寻过鞋子趿上。 他屏住呼吸,磨蹭半晌,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李大娘下楼而去,心中大喜,轻手轻脚钻到桌下,掀开伪装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李逍遥幼失父母,李大娘又疲于生计,不暇管教。他每日无事,便爱满村乱窜,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副闲散性子。待到渐渐长大,更变得顽劣无比,闲来上房抛瓦,闷时板上扳钉,直弄得人嫌狗厌。李大娘想想不是办法,欲待将他拘束在家,他偏又油滑至极,总有办法寻隙溜了出去,还要再将之捉拿归案。如此这般十几年下来,李大娘将他脱身的诸般法门渐渐摸得熟了,近来颇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之叹,李逍遥每每施展诡计,均不免立时给她识破,捉了回来。他苦恼之下,突发奇想,竟大着胆子将桌下地板挖破数块,造了一条“秘道”出来。 那“秘道”直通楼下柴房,柴房后窗外便是院墙,恰好可供逃身,而又无被捉之虞,说来实是一劳永逸之举。遥想上古时代,民皆穴洞而居,深苦虎狼之害;有巢氏教化人民,修筑房舍,以远猛兽侵袭。及后科学昌明,渐见华堂广厦,高楼层台,主人或防私谈泄秘、或为避敌逃生,这才有了秘道此物。但想来仅以一人一夜之功、且用途如此之非同寻常的秘道,恐怕自古及今,也只这一条了。 再说李逍遥揭开秘道封板,暗暗得意:“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老太婆便是诸葛亮再世,也算不出俺昨晚先行造好秘道罢?老子这就溜了出去,瞧你待会儿还不吓上一跳?嘿嘿,孙猴子凭空跳出如来佛的手心,如来佛那还不惊掉了下巴、砸肿了脚面?就是不能亲眼瞧瞧老太婆的模样,有些可惜!” 微一迟疑,又抓起木娃娃塞进怀里,寻思早上这梦大为蹊跷,须得到丁家瞧瞧才能放心。至于这解梦一事,由丁家出来再寻师父商量个计较。 说到李逍遥这位师父,便是李大娘适才提及的林木匠。林木匠身怀武功,在九年前收下李逍遥为徒,而这其中的原委,除了他师徒二人,再没第三个知晓。 李逍遥八岁那年,村里有人到余杭县办事。他听说城里热闹,又有各样吃的、玩的,着实心痒,便死缠活缠地跟了去。那人进城之后,自去勾当正事,教他一个人在街上逛逛,切不可走远。他小孩子家,又是平生头一回进城,自然见什么都觉新鲜,一路边走边玩,慢慢来到城隍庙前。忽见数十名男女围作一圈,都伸着耳朵听一位老者说书。李逍遥见了热闹,自然要凑过去瞧瞧,只听那人口若悬河,说得正欢,讲的是前朝的故事《七侠五义》听了片刻,渐渐欲罢不能,竖起耳朵,双眼发直,两条腿就像钉在地上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待到天晚,人群散去,那说书的老者收拾家伙,要回下处。李逍遥哪里肯依?扯着他袖子又哭又闹,非要他将一部书说完不可。那老者心想,将一部书说完?老子不等说完就得进坟地。也是前世作孽,命中该有此一劫,教他遇着这魔星,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得,一个劲打拱作揖,李逍遥却丝毫不为所动。幸好那同村的人寻过来,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这才扯了他回家,救了那老者一命。据闻那说书的老者回到下处,当晚发脾气撅了鼓槌,烧了本子,誓不再吃这碗鸟饭,第二日便改行算卦去也。 凡事一旦上瘾,便不好办。打这以后,每有合适的机会,李逍遥均会跑去听书,逼得那县城里说书的先生也不知改行了十几位,倒真教他将一部《七侠五义》听得全了。随着年岁渐长,他对江湖生涯也渐生艳羡之心,总想能学得一身武艺,做一个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侠客。 再说他最初立志习武,还有一个旁人不知的缘故。便是他依稀记得幼年之时,曾将一粒玩具弹珠送给一位江湖怪客,那人则以一柄木剑作为答谢。那怪客又对他说道:“小兄弟,我同你实有极深的渊源,这次机缘巧合,本想盘桓数日,将一段故事源源本本说与你听。可惜你年纪太小,便是听了,怕也不能明白。我又有事在身,耽误不得,咱们只好就此分手。不过有几句话,要请你牢牢记住。你爹娘现下碰到了大麻烦,给一个恶人囚禁起来,他二人在江湖上可大大的有名,乃是一对人人羡慕的鸳鸯侠侣。小兄弟,你将来定要学一身好武艺,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这才不负爹爹之名!到你弱冠之年,自会有一番际遇,那时便会知晓父母下落。只是这事错综复杂,又有坏人在一旁蒙骗,却不容易弄清楚。你只须记着人心险恶的道理,凡事不可轻信。唉,至于何去何从,那便全凭你的造化啦……” 一番话说得李逍遥摸门不着。他那时只四、五岁年纪,这人讲话又夹七夹八、罗里罗嗦,待到说完,倒有一多半不能记得。只是这最后的几句,教自己“学成武艺、做个大侠”因为大合胃口,却能牢牢印在心里,至今不忘。 及后十一岁那年,偶然一次去后山玩耍,听到附近林中传出沙沙的异响。那声音忽慢忽快,忽低忽高,便如无数的饥蚕,在争相啃食桑叶一般。李逍遥心中好奇,偷偷摸过去张看,只见林中空地之上,有一团径达丈许的白光在不住滚动。那白光灿烂耀眼,旋转如飞,却像给人用一条无形的丝线缚住一般,始终脱不出方圆数丈的圈子,又似乎有着磁石一般的吸力,将地上的枯枝败叶引得纷纷乱舞,便如一头毛色纯白的巨兽,拖了条长长的黄色尾巴,在那里嬉戏玩耍。 他蹲在草丛之中,聚精会神瞧了半晌,正感十分有趣,忽听一声断喝,那光球突地化作一道白线,当中现出一人。那人时而高蹿,时而低纵,白线如匹练也似地,随着他身形左右翻腾,上下飞舞,一股股劲风匝地席卷,逼得落叶漫空飘洒,场面煞是壮观。李逍遥看得目眩神摇,他年纪虽小,心下却也明白:那道白线同之前的光球,定然是一柄宝剑,这人剑术高超,手法灵动,将剑舞得风车一般疾,是以自己远远望去,只见光芒耀眼,而不辨其人踪影。“这……这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高人么?怎生想个法子,拜他为师才好?就不知我这有名的调皮鬼,人家肯不肯收?” 他肚子里不住盘算,微微走神。蓦地里眼前一花,跟着无数道白光闪动,一股劲气扑面而来,耳听沙沙轻响,头顶、脸颊、进而全身,好似笼罩在一片万载寒冰之中,只觉寒气沁肤,隐隐生疼。李逍遥大惊失色,心道不好,自己偷窥犯忌,惹得高人发怒,这是不是取老子的小命来啦?慌乱中向后一躲,不由自主摔个仰面朝天,嘴里兀自叫着:“大侠饶命!” 那人哈哈大笑,剑光倏然暴敛,只见一个青衣汉子脸带笑容,负手站在面前。这人三十多岁年纪,粗手大脚,相貌朴实,便是个寻常乡下人模样。李逍遥一见此人,不由得“啊”地一声,一张嘴好似吞了只西瓜进去,再也合拢不牢,心中诧异万分:“俺的娘!这……这不是村东头儿的林木匠?他……他几时变成大侠客啦?这……这……这可不是活见鬼了?” 那人便是生了三个脑袋、八条手臂,原也不能教他如此惊讶。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一个老实本分、三脚都踹不出屁来的乡间木匠,竟然便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在他幼小的心中,无数次幻想过江湖侠客的英风伟貌,总不外是《七侠五义》里描述的样子:或是高声大嗓、胆气惊人的豪客;或是身手灵活、深藏不露的怪杰;至不济也是个精力十足、意气昂扬的壮汉。这些人平日须得策马纵横天下、持剑快意恩仇,理应大碗喝酒、大笔使钱,视金银似粪土、觑人命如草芥。眼前这灰头土脸、神色木讷的颟顸汉子,却无论如何也瞧不出有半点“高手”风范。 林木匠将手中长剑插在地下,拍拍衣上尘土,笑眯眯瞧着李逍遥,一言不发。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李逍遥忽然福至心灵,翻身拜倒,连连磕头道:“师父!师父!我小李子寻了你多少年,这……这才能够相遇。求师父大慈大悲,收我为徒!” 林木匠脸上笑容不改,伸手扶起,缓缓点头。 林木匠大名叫林南轸,自言本是南直隶池州府人,因遭水灾,家人尽皆亡故,十五年前孤身流落至此。幸亏他此前家道殷实,随身带得一些银两,因在西山村买地栖身,做了农户。这林南轸每常也只干些农家勾当,便在闲时才帮人做个木工活计,赚几个活钱。因为手艺出众,方圆数十里都知西山村有个林木匠,将他本名倒渐渐淡忘了。这林木匠寡言少语,性子恬淡,从不与人争竞,便有人欺到头上,也多半默默忍了,故此在村里颇有口碑。 只是有桩怪事,却也教人颇费猜疑。林木匠正值盛年,身健体壮,既操着一门手艺,又无喝酒赌钱的恶习,几年下来,自是家道小康,日子很过得去。但他虽独身多年,却从不见有成家之想,似乎很乐于形单影只的生活。说起来这些年上门保媒拉纤的婆子,便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撮合的女家,也大抵是门户相当、各擅胜场。怪在林木匠就似王八吞秤砣,铁了心的一般,任你说破大天,只是笑而不允。那提亲的只道他眼光高,虽每每兴冲冲而来、丧耷耷而去,却贪着几两银子的谢媒之礼,仍是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大有一逞而后快之意。林木匠渐渐不胜其扰,但凡有人再来提亲,便借故躲了出去,不等天黑绝不回家。久而久之,旁人不免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与丧妻琴瑟甚谐,一旦死别,便誓不再娶,实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也有人猜他曾给女人坑害得家破人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是给女人骗得怕了。更有的说他这是前世作孽,今生与女人无缘,所以不娶妻室,那是老天惩罚。无论如何,媒人固然不敢再登门,他却也落下个“怪人”的名号。只是林木匠似并不以为意,依旧早出晚归,做他的生计。 这些旧闻,李逍遥知之甚稔,只是由于年纪尚小,弄不懂为什么男人不讨老婆,便要给人唤作“怪人”在他心中,男子汉当以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为己任,论起一个人有无出息,自然全凭武功高低来评判,跟讨不讨老婆没甚相干。林木匠瞧不出身怀半点武功,固难称“有出息”但较诸村里那班“只知有妇、不知有父”的无良之辈,却显然强得多了。只可恨一干俗人少见多怪,这样一个老实人,居然被冠以“怪人”之名,简直非颠倒、黑白混淆之至!天下宁有是理?李逍遥虽怀侠义仁心,却也知众口难辩,只得将一片善心化诸行动,此后不单不再与林木匠调皮捣蛋,反会时常帮他做些正经事情。林木匠心中自也感激,却从不溢于言表,至多憨憨一笑,以示嘉许。李逍遥知他讷于言辞,殊不介意。时间一长,这一壮一少竟成莫逆,不免令阖村诧异了许久。 李逍遥万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寻觅多年的武林高手,竟然便是这位忘年好友林木匠!这真可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喜不自胜,连磕了十几个头才罢。自此,林木匠便每日秘密传授他武功,练武之余,也教上几句《三字经》、《千字文》之类,聊作休息。最奇的是,他收徒之先约法三章,不许李逍遥打听自己身世,也不得泄露他身怀绝技之事,更不能在外炫耀武功,三者犯其一,即刻逐出师门,决不姑贷。 李逍遥性喜多事,这三样规矩原本不大守得住的,但他知倘给逐出师门,只怕自己习武之梦从此便成泡影,这可比吃不上饭、揩不到油还难受百倍了。是以虽也时时心痒难当,竟终能谨守规矩,不越雷池一步,这于他而言,实在是难能可贵了。旁人眼里,只道这小子终于浪子回头,立心做个木匠,却哪知他偷偷学起了武艺? 忽忽九年过去,李逍遥由一个蠢笨小儿,渐渐长成身手不俗、粗识文字的青年,虽然大抵劣性未能尽改,倒总不比从前那般一无是处了。这一切,实可说是拜林木匠所赐。 却说李逍遥小心翼翼打开秘道,正待钻入,忽听李大娘高声叫道:“逍遥!还窝在房里干啥?快出来帮忙招呼几位大爷!” 那声音来得好快,转眼之间已到了二楼。李逍遥大吃一惊,手一抖,三块木板尽数落在地下,响声大作,更唬得魂飞魄散。他虽然自诩身手不凡,胆量较常人不可同日而语,但大抵做贼心虚乃人之常情,李大侠怕婶婶,更怕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至,跟功夫高低可没半点关系。 李大娘身经百战,自已觉出屋内声响有异,心疑他搞鬼,照规矩本该进去查看一番。只是今日情形大殊平日,既有三位财神爷红云罩体,光降送财,哪还顾得上理这臭小子?只得强压怒火,口里一叠声道:“哎哟,真是怠慢。三位请留神上楼,我这就教小二替各位安排上房。逍遥!逍遥!你死在屋里了是不是?” 李逍遥连声答应,手忙脚乱遮住秘道洞口,几步抢出门外,心中好一阵砰砰乱跳。只见李大娘眉花眼笑,当先上楼,一瞥李逍遥,那马脸立时便又长出半尺,瞪着眼吼道:“你死哪去了?慢吞吞的!还不赶紧跟各位大爷见礼?” 接着回转身形,脸上仍是笑容可掬,道:“大爷,这是小店的伙计,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老婆子这就替各位准备酒饭去。” 冲李逍遥狠狠横了一眼,快步下楼。 李逍遥忍不住好笑:“老太婆这门变脸皮的功夫,真是大大的高明,可惜老子道行不够,若想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怕还有好一番苦练哩。” 眼光扫处,突然一怔,险些叫出声来:“咦,余杭县耍猴儿的侯八居然寻到家里来啦?这……这也太他妈的稀奇!我前几日将他的宝贝猴儿放跑了三只,这是要跟老子算账哪!” 只见楼梯下三晃两晃,当先钻出一根锥髻,粗长笔挺,直耸云霄,可不就是侯八的古怪扮相?而后脚步声“咚咚”作响,锥髻下连着半截黑塔,一步一顿,砸上楼来。 李逍遥一见这黑塔,顿时长出一口气:“原来不是侯八,是城隍庙里的天王塔。” 转念一想,更是大奇:“天王塔怎的自己走了上来?还顶了侯八的锥髻吓唬人?难道是宝塔成精?乖乖不得了,李逍遥永镇天王塔!” 匆忙揉几下眼睛,这才瞧清不是侯八寻仇,天王宝塔也还暂未成精,走上来的是一名粗壮汉子。 那汉子一张黑脸乱须丛生,目光炯炯,较李逍遥高出一头还有余,模样甚是威猛。身罩一挂黑布披风,露出里面青麻布对襟短衣,手臂上、颈子间银光闪闪,套满了白铜圆环,瞧不出是哪门装扮。 李逍遥心神粗定,顿生笑意:“这老小子敢情也是耍猴儿的师傅!再不就是等着扮戏?否则怎会穿成这副样子!” 见那怪客目光如电,向自己一扫,赶忙脸色一端,迎过去打躬施礼,引上二楼。他一路当先引领,一路胡思乱想:“这王八蛋一脸凶横,准不是好东西!他妈的,你莫非想扮作耍猴儿师傅,骗得老子一不留神,好在村里打劫杀人呐?哼,放着李大侠在,怎能容得你胡来!” 李逍遥久慕江湖生涯,常自幻想“某次忽然身处险境,自己竭力应付,如何如何反败为胜、转危为安”苦于唯一的对手李大娘过于强大,不敢贸然招惹,只好勉强拿村中老少当做“夙敌”心中假想一番,聊以自娱。这等心理,就如同小孩子扮家家一般,殊不奇怪。只是虽然每每能大获全胜,但对手既为一干老、幼、残、病之人,这胜利便未免来得有些名不副实。眼下这怪客虽不知底细,瞧来倒也威风,堪为敌手,如不同他周旋一番,实有暴殄天物之憾。 李家这客店上下两层,一楼是个小小饭厅,胡乱铺了几张桌椅板凳。楼上一溜三间屋子,最里面是李逍遥的卧房,靠外两间均作客房,门楣上挂着“天、地”的字牌,场面虽小,气派十足。那怪客上得楼来,头顶长长的锥髻几乎要碰破顶棚,赶忙低头作打量之状,一皱眉,吩咐道:“小二,你这间客店,这几日教爷们包下了,旁的客人再不要接,听清楚啦?” 李逍遥听他言语,咬字虽然清楚,口音却颇为怪异,心道:“原来你扮的是外乡耍猴儿先生,千里迢迢,失敬,失敬。不过你老人家眼大如牛,眼神儿却不好使,没见俺这贵店只两间客房,哪还住得下其他客人?” 脸上恭恭敬敬,连声答应。 那怪客哼了一声,抬手掷出一块碎银,道:“这个赏你。” 李逍遥轻轻接过,随手一掂,便知足有五钱上下,不禁心花怒放,顿觉这人模样虽丑,却是个大大的好人:“他老人家出手如此阔绰,自然不缺银子,便是存心要打家劫舍,想来也瞧不上我这几户穷光棍罢?老子适才怕他杀人放火,原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要知李大娘生性吝啬,平日里一文零用钱也不肯给他。李逍遥欲寻几个钱花,只有借了跑腿买菜之机,揩些小小的油水。便是这般,也须担着十二万分风险,若给李大娘发觉,克扣的“粮饷”追回不提,还要再加赏一记“爆栗”以示“嘉许”因此他往常手头有个三、五文,便要算十分宽裕,这回陡然间得了五钱银子,自然无异于发了大大的一注横财。 当下李逍遥屁滚尿流,连声道:“是,是,谢大爷的赏!大爷好生歇息,小的这就送酒菜过来!嘿嘿,别瞧小店房子有些窄巴,老板娘的手艺可挺高呐,拿手好菜有得是!木樨银鱼、糟鹅肫掌、腌螃蟹、糟鸭、腌鸡、咸鱼、火腿……啧啧,还有我们江南的名产桂花酒,包管你老人家吃得顺口!听小的婶婶说,当年洪武爷到咱们杭州府……” 那怪客一言不发,迈步径直进了“天字上房”“砰”地一声撞上房门。李逍遥犹自口沫飞溅,对着房门讲个不休,冷不防天外飞来一只毛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搡,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喝道:“臭小子,你他妈罗里罗嗦放什么狗屁?快给老子滚远些,当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那人这一推手劲颇足,显是个练家子。李逍遥估量自己原也尽可抵挡得住,只是林木匠曾叮嘱多次,不得显露半点武功,如有违犯,决不轻饶。他原本不大将旁人的话放在心上,至于说到责罚,那也是家常便饭,殊不可怕。但自己既拜林木匠为师,武林中人又素重师训,身为未来的大侠,于这一节倒不能公然不理。当下只得谨遵师训,不敢运劲抵抗,脚下顺势跌开几步,扶墙站定。 只见身后站了两名短衣汉子,身材不高,一胖一瘦,装束与那怪客大同小异。当先那胖子一脸凶戾,恶狠狠瞪着自己,想必适才出手的便是此人。那胖子本就生了一口黄板牙,偏生又有几颗不大老成,张牙舞爪地由口中探将出来,顶得两片厚嘴唇相隔万里,满脸似笑非笑的怪相。 李逍遥脸上不露声色,肚子里已在破口大骂:“你奶奶的!你这只胖甲鱼一口烂黄牙,敢是大粪吃多了?怪不得满嘴臭气。谅你也没听过老子的名头,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师父不许我跟人动手,可没不许我喂人吃屎罢?等会儿若不教你吃饱老子的新鲜大便,也算老子手段不高!” 正骂得起劲,突然间人影一晃,那瘦子一窜而至,竹竿般的身躯挡在李逍遥身前,身手居然颇为灵便,站稳后挺一挺胸膛,义形于色道:“住手!” 只见他肩上累累赘赘挂了四五只大包袱,压得躬腰驼背。往身上看,端的是骨瘦如柴!两条细胳膊宛似初生的豆芽,一张身子板便如陈了八年的豆腐块,浑身上下也没三两肉,同那龅牙的胖子并排站了,直似孙猴子戏耍猪八戒一般。更奇的是他生得一副漏斗胸脯,不挺胸倒还罢了,一挺反觉愈加瘪了下去。 那胖龅牙一愣,李逍遥也是大出意料:瞧这人如此瘦小,吹口气便能将他摔个鼻青脸肿,而居然不顾自家安危,替自己挺身而出,真教人好生感激。 只听胖龅牙迟疑道:“孙老七,你小子做什么?” 那孙老七哼了一声,道:“平白无故,你干么打人?” 胖龅牙怒道:“他妈的,我还当你吃了乌龟尿,这般发疯!谁教这小子生得不顺眼?老子瞧着比你还讨厌几分,揍他一顿出出气,干你屁事?” 孙老七道:“你打旁人自然无碍,打这小哥儿却关我事。” 胖龅牙怒道:“这臭小子是你表舅子吗?怎么就打不得!” 孙老七道:“我孙老七最爱听人说话,这位小哥儿口齿伶俐,吐字清楚,声音又挺悦耳,我听得正在兴头,你这样一吓,他不敢再讲,我也没得听了。这难道不关我事?” 李逍遥在一旁乐不可支,心说这人强词夺理,十足没茬找茬。但那胖甲鱼火暴脾气,有勇无谋,若论吵架铁定不是他对手。 果然一句话说得胖龅牙理屈词穷,顿了一顿,这才叫道:“呸!我偏不许他讲!你待怎的?” 孙老七摇摇头,嘴里啧啧数声,道:“蛮不讲理。” 胖龅牙大怒,劈胸一把抓住,喝道:“孙老七!你说老子不讲理?” 孙老七神色自若,慢慢将他手推开,道:“你这人一向蛮不讲理,那还用我说?旁的不提,只说这回跟崔堂主出来办事罢。大伙儿同是教中兄弟,都是替教主卖命,理当同甘共苦,分什么彼此?可是这许多行李,怎么你黄四一件不拿,全推给了我?我适才好言同你商量,你话也说不得几句,便要动拳头,这算不算蛮不讲理?” 那黄四“呸”地一声,骂道:“他妈的,我道你怎的突然发疯发癫,原来为的这事!背行李要老子替,怎么昨夜里你数的银子、铜钱,倒不拿来跟老子分分?” 孙老七翻着白眼道:“行李是大伙儿的,银子是我自己的。” 黄四气得暴跳如雷,一时却想不出如何反驳。李逍遥暗暗好笑,猛听那怪客房里传出一声咳嗽,二人对望一眼,不敢再吵。 李逍遥心道:“这胖甲鱼还道是什么体面人物,原来也是个跟包儿。你他妈的挺了不起么?” 走过去劝道:“二位老爷别动怒,都是小人不好。这位孙爷体惜小人,也是好意。这位黄……黄四爷相貌堂堂,身手不凡,他老人家只轻轻推了小人一下,小人自己没用,这才跌了几步儿,其实……其实倒怨不得他老人家。” 忽然心中一动,抬眼向黄四一瞥,见他脸上余怒未消,口中黄牙突兀,一派头角峥嵘,当真不多不少,便是四颗!不由大为佩服:这名字果然取得名副其实、童叟无欺之至。 黄四鉴貌辨色,知他所想,大声道:“臭小子,你瞧什么瞧?老子姓黄,在家里排行第四,大名便叫做黄四。这名字跟老子的牙齿可没半点关系!” 李逍遥连道不敢,与孙老七相视一笑。黄四骂骂咧咧进房去了。 李逍遥几步下楼,只见李大娘提着尾咸鱼,一路风风火火跑去灶间,瞥见李逍遥,皱眉咂嘴地道:“真是晦气!不知打哪儿钻出个要饭的,死赖在门口不走。喂,你小子趁早替我赶开,免得吓跑了财神爷!” 只见大门口四仰八叉睡着一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李逍遥连声答应,未至近前,便觉酒气触鼻,耳中又听得鼾声阵阵,心下忍不住好笑:“敢情是个醉汉,怪不得婶婶打发不来。这买卖却是老子的拿手好戏。” 见那人头挽道髻,穿一件旧袍,脸上几绺黄须,是个中年道人。他这会儿想已醉得昏天黑地,兀自光着一脚,袍子上满是污秽。 李逍遥先前只道是相熟的村人,错走在这里,寻思大可捉弄一番。此刻见是位陌生道人,不由微觉失望,伸出脚去轻轻踢他两下,大声道:“去去去,你一个出家的人,大白天喝得烂醉,成什么话?这里又不曾给你预备铺盖,只管在这里挺尸做什么?” 那道人翻了个身,眼皮微张,向他一瞟,随又闭上,嘴里小声嘀咕几句,却没起身的意思。李逍遥皱皱眉,只听他喃喃说道:“酒……呃,行行好……呃,给口酒……” 李逍遥笑道:“你这酒虫倒也聪明,见我这里挂着酒幌子,便说讨酒,我若是开一家当铺呢,不消说,你老兄定要讨些银子来花花啦?是不是这么说?” 那道人眯着眼,有气无力地道:“小……小兄弟,行……呃,行个方便。老道不要银子,给口酒罢。呃……我喝了酒便走。” 李逍遥气道:“嗬,听话茬你是要撒赖呐?谅俺不说,你也不知老板娘的厉害!老……我小李子在这住了整整二十年,说起来也是她嫡亲的侄儿,也不过每年端午才有口雄黄酒喝。你是她儿子还是她老子?她肯白白送你酒吃!还是快些走罢,别找不痛快。” 一连说了几遍,不见他理会,再等片刻,隐隐听见响起鼾声。李逍遥不由得怒从心起,一哈腰,伸手揪住他袍襟,两膀运力,便欲将他丢出门去。心想这家伙醉得半死,浑没知觉,老子可不算随便显露武功罢?他上门撒赖,骗吃骗喝,丢他出去也不能说侍强欺人,便是给师父知道了,也怨我不得! 他满以为练武多年,气力大增,便是二、三百斤的胖子也一提就起,这样一个枯瘦道人,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又哪在话下?是以只用了七分力气。谁知接连提了数提,对方却宛如铜浇铁铸一般,连衣角也没晃动半分。 李逍遥又惊又疑,知道事出非常,这老道有些古怪。正待仔细参详一番,忽听李大娘一连声喊着上菜,只得先丢下他,边走边想:“他妈的,你若是识相的,趁老子离开便夹了尾巴溜走,等老子回来可没你好果子吃。” 李大娘满面春风瞟了他一眼,笑眯眯道:“酒饭都预备齐了,快端上去吧……啧啧,瞧不出,这几个苗子鬼头鬼脑,倒趁钱得紧!” 李逍遥奇道:“什么苗子?” 李大娘压低声音道:“不就是上面那三个家伙?你小子待会说话给我机灵点,惹恼了客人,小心老娘剥了你的皮!” 李逍遥吐吐舌头道:“是了!” 伸手端起茶盘,忍不住又道:“原来苗子便是这副鬼打扮,怪不得瞧着稀罕……婶婶,这三个家伙似乎来路不正哩。” 李大娘鼓起眼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管客人的闲事做什么?方才那黑大个一见老娘,先不问有几间房、房钱多少,张口便都包了下来,柜上还押得有十两银子。哼,这样大方的客人,倘若每天来上三拨儿、两拨儿,老娘还愁个屁?你管他什么来路!” 眼珠一转,又吩咐道:“你同他讲清楚,这咸鱼跟海参杂烩都是一钱银子一卖,糟鸭呢,要一钱五一只,都不在房钱里,统统另算……喂,我说你小子别磨磨蹭蹭的,送完赶紧回来,老娘还有事要你办!” 李逍遥麻利应了,端菜上楼。他心下仍气黄四,见过道没人,掏出裤裆里的家伙,哆哆嗦嗦在三样菜中各洒上几点“金生丽水”凑到鼻子下一嗅,热气烘烘倒也闻不大出,这才快步上楼。来到“天”字房,轻轻咳嗽一声,拍门叫道:“崔大爷,酒菜备好啦。您是单独用呢,还是同那二位一起用?” 停了片刻,只听那崔堂主答道:“不用。你端去给他们罢。” 顿了顿又道:“往后没俺的吩咐,别总来罗嗦!” 李逍遥碰了一鼻子灰,欲待向他交代菜钱的事,想想恐又挨骂,只索罢了。当下走至隔壁的“地”字房,生恐再讨没趣,见房门半开,先探了探头,没敢进去。那黄四不知怎的气已平了,正同孙老七说说笑笑,见李逍遥端来酒菜,兴冲冲夹手夺过酒壶,仰头便灌,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唔……他妈的,老……老子先尝尝……” 刚吃得一口,“呸”地一声吐了出来,怒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逍遥赔笑道:“回大爷,这是本地的名产桂花酒,陈了七、八个年头啦。特地取来孝敬二位。” 黄四道:“他妈的,这样酸掉牙的玩意儿也叫做酒了?喂,小子,赶快换几壶好酒来,你怕大爷没银子么?” 李逍遥道:“小店就只这一样酒最出名,听说连本朝的娘娘都爱喝,叫……叫做贡酒。你老再喝一口试试,想是这酒头一口喝下去,品不出滋味儿?” 黄四“咚”地一声将酒壶掷回茶盘,骂道:“放屁!你当老子没喝过酒吗?娘们儿喝的酒,你这小子干么拿来给我?你们汉人的狗屁娘娘都是丑八怪!当老子好稀罕她么?” 这一掷用劲甚大,壶中酒登时泼出不少,若非李逍遥避让及时,几乎淋了一头一脸。 李逍遥大怒,肚子里暗骂:“呸,我汉人的娘娘是丑八怪,难道你老人家这副尊容便很俊么?大伙儿又挺稀罕了?” 他连遭黄四斥骂,忍不住脸现怒色。 孙老七推开黄四,劝道:“算啦,算啦。小二,我们这里带得有酒,你将饭菜留下便是,这酒你还拿回去罢。” 李逍遥收起酒壶,慢吞吞将菜一盘一盘排在桌上。他深恨黄四,乘二人不备,转过身去挟了把清鼻涕,顺手抹在海参杂烩里,不动声色垂手出房,心下得意:“胖甲鱼,臭甲鱼,老子晓得你口重,好心加些作料进去,谅你这蠢货尝不出罢?哈哈,便是这几日伤风,只怕作料不大够味。姓孙的待老子挺客气,请你陪绑,不好意思。最好这块加料海参教胖甲鱼吃到,免得你说我恩将仇报。” 放慢脚步,隐隐听到屋内二人争相大嚼,不禁大乐。又想:“这班王八蛋只懂得茹……茹毛喝那个血,吃过甚么正经东西?他两个尝了婶婶的绝顶大菜,竟然不吐不骂,真教人大大的佩服!那位什么崔糖主、崔盐主的,不肯吃老子的加料大餐,这份先见之明倒也不小。” 一面偷笑,快步走下楼来,见那道人仍手脚大张,躺在原处,似乎酣睡未醒,嘴里不住哼哼唧唧。李逍遥灵机一动,扭头向灶间张了张,静悄悄全无声息,当即放下茶盘,蹑手蹑脚走至近前,摸出那壶桂花酒,在他鼻子下晃了两晃,低声道:“道长,道长……你老醒醒,酒来啦!” 那道人鼻子掀了两掀,闻见酒香,顿时双目大张,醉态全无,“霍”地坐起身来,劈手便夺。李逍遥原是存心戏弄,见他来抢,笑嘻嘻一缩手臂,欲将酒壶藏到身后。他习武多年,又有名师指点,自恃身手、眼力、反应都是奇快,哪将这醉猫似的家伙放在眼里?只想稍加惩戒,将 仙剑欲女传 第 4 部分阅读 χ傅悖允焉硎帧⒀哿Α⒎从Χ际瞧婵欤慕庾砻ㄋ频募一锓旁谘劾铮恐幌肷约映徒洌涓峡樟恕2涣霞缤犯Χ憔跏稚弦唤簦迅执ジ稣拧?br /> 李逍遥微一错愕,心道:“这家伙只是随便一抓,也不见出手如何快、手法如何高明,怎么老子竟没避得开?难道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既疑对方身怀绝技,立起争胜之心,将林木匠叮嘱的话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手上运足十成力道,猛地一夺,同时左掌如扇,使了半招“推窗望月”拂向对方脉门。 要知林木匠的一身绝学,均来自于家传,其中又以“水月剑法”和“浣花承露手”这两门功夫,最具独到之处。林家祖上十余辈皆为姑苏大贾,直至蒙元中叶,遭逢大变,家道方见中落。谁知就在这一辈人中,倒出了一位名震江湖的侠女。这位前辈女侠幼遭不幸,却自有一番奇遇,拜在一位异人门下,学得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她晚年本已另创家业,子孙满堂,却忽然大彻大悟,毅然斩断尘缘,削发为尼。临出家前,遗下两套自创绝学,便是这“水月剑法”和“浣花承露手”林家的后世子孙虽限于资质,远未能承传精髓,却仍足以仗其开山立派。 现下李逍遥所使的“推窗望月”便是“浣花承露手”中的一式,招术精妙无匹,近身相搏用以克制敌招、擒拿敌穴最为有效。虽说他生平从未与人交手,临阵经验尚有不足,且仓促之下只使出半招,却也威力奇大,不容小觑。 他只道这招使出,对方只有放手闪避一途,自己后招绵绵,立时便占上风。哪知左手五指仅挥出寸许,突然仿佛被什么小虫叮了一口,“曲池穴”上微微一麻,顿时力道全无。同时只觉右手手背如遭火炙,剧痛之下,不由“啊”地叫出声来。那道人满脸若无其事,趁他手上无力,轻轻巧巧将酒壶接了过去。 李逍遥不知这是哪路邪法,又惊又怒,心道:“这不是活见鬼了么?师父曾说,这招推窗望月乃近身擒拿的绝顶功夫,莫道不懂武功之人,就是一流高手出其不意,也决计要吃亏。怎么早先吹得恁般厉害,这时候全不管用?这牛鼻子就像捏臭虫似的,拿小拇指轻轻一碾,他妈的,便弄得老子半身不遂。什么推窗望月?这窗也不曾推开,月更是半分没见!我瞧不如干脆改名叫做掀裙闻屁罢!” 那道人一壶入手,醉容尽扫,满脸猴急地冲李逍遥点点头,笑道:“但使主人能醉客,管他何处是他乡!哈哈……老道却之不恭!” 也不及举壶就唇,便远远对着壶嘴尽力一吸,那壶中之酒立时化作一条白练,直贯进口中。李逍遥几曾见过这等喝酒的怪相?瞧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这酒是给他硬抢去的。 须臾喝得涓滴不剩,那道人还不甘心,复将酒壶倒转过来,伸着舌头在壶嘴处一通吮咂,嘴里兀自含糊道:“好!……好酒!” 李逍遥回过神来,一把抢回酒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惊道:“老……老道长,你这肚子里敢情藏着杆水枪么?你老人家先前讲好的,只讨一口,这……这一口就把大半斤酒喝得精光,教小人如何同老板娘交代?” 那道人正不住地咂嘴吮舌,似乎意犹未尽,听他出言相责,脸上颇有几分尴尬,支吾道:“你……呃,你这酒也算好了,啧啧,便是水掺得多了些……那个,小兄弟,还有没有好酒?都一发拿出来,教老道替你品评品评。” 他酒一落肚,立时便神完气足,满脸意气风发,倒似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再没半点醉意。 李逍遥气道:“啥?就是这一壶酒的官司,小人还不知如何打发哩,还替你再拿!……你老人家既然有心品评,倒先品评品评俺,像不像个要挨老板娘揍的面相?” 那道人哈哈大笑,说道:“一壶酒罢了,瞧你这心疼的样子!李太白曾说: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人家陈留王宴请客人,都是成千上万坛的喝酒,老道只讨你一壶掺了水的薄浆,便愁眉苦脸地只管做怪样,真是小家子气!” 捋了捋胡须,伸手拍拍李逍遥肩膀,道:“老道肚子里有条酒虫,时时便要发作,适才若不是喝了你一口酒,还当真不易应付哩。这次承你的惠,自然会重重谢你。老板娘那里,俺也自去解释,须不能连累你!你怕什么?” 李逍遥心下嘀咕:“这牛鼻子行径古怪,举止不俗,适才抢酒所用的手法,也不知是不是一门高深的武功?莫非是位游戏风尘的异人?既然酒也给他喝光了,老子也别显得太小气,没的教他瞧不起。” 当下道:“算啦,啥谢不谢的……空腹喝酒最易伤身,你老快去别家化些饭吃才是正经。难道还向你讨还酒钱不成?” 那道人“咦”了一声,仔细打量他半晌,狐疑道:“你小子怎的突然大方起来?这个,谢不谢是我的事,领不领情是你的事,老道平生从不占小辈的便宜,咱们可别混为一谈……不过这银子么,老道我可没有……” 李逍遥笑道:“小人本说不要银子,是你老人家自己要重重地谢我。” 那道人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个什么?……虽然没有银子给你,可是救你几百条人命,那还不是个天大的人情?” 李逍遥眨一眨眼,莫名其妙。那道人又道:“我问你,你今早做的那个梦,现下可还记得罢?” 李逍遥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这……小人做的梦,你……你老如何知晓?” 那道人哈哈大笑,搓搓手道:“小子,不瞒你说,你做的那个梦,便是老道运功施为,传信给你的。你倒问我如何知道!” 连连摇头,神色之中颇带几分得意。 李逍遥似信非信,迟疑道:“那……那么请你老说一说,小人都梦见些什么?” 那道人忽然脸色凝重,摆一摆手,正色道:“少废话了。老实告诉你罢,我昨晚无意中路过这村子,刚到村口,便闻见一股尸气。再仔细一瞧,阿弥陀佛,当真不得了!方圆百里之内,人人面色晦暗、个个印堂发黑,简直是行尸走肉一般,怪不得尸气冲鼻!小子,老道不是唬你,那便是将死之兆啊!我当即四下查探一番,原来西面山上有个妖怪作祟。那妖怪本是几年前从我师兄剑下逃命出来的,在你这里为害已久,现下她已经准备停当,三天后就要动手,将这里家家户户的生灵残害殆尽。老道此来,便是体念上苍有好生之德,要替你挽回这场浩劫。” 他这番话说完,李逍遥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心下再没半点疑惑:“你一个牛鼻子老道,怎的满嘴阿弥陀佛?还什么湿气、干气?怪不得老子早瞧你不大对头,原来是个疯子!他妈的,一大早同这疯子缠了半天,还给骗走一壶酒,真是晦气!” 一把将他搡出门外,喝道:“他妈的,哪来的疯子,原来是骗酒喝来着。快滚罢!你再敢罗嗦,老子可要打人啦!” 见那道人犹自迟疑不去,瞥见门后立着一根扫把,杆长毛短,已是半秃,当下一把抢过,照头便打。 那道人朗声大笑,也不闪避,袖子轻飘飘一拂,李逍遥只觉一股怒涛般的力道汹涌而至,手臂不由自主回转过来。只听啪地一声,头顶剧痛,那扫把不知怎的反打在自己头上。 李逍遥又惊又怒,两手作势护在身前,骂道:“你这疯牛鼻子,使的什么妖法?” 他接连几次大亏,均吃得稀里糊涂,虽不知对方使的什么手段,却也晓得凭自己这点本领,无疑不是人家对手,这句话骂得便有些色厉内苒,言下之意不外是:“你虽然比老子厉害,可惜凭的是邪术,便赢了也算不得好汉。” 那道人脸上仍笑嘻嘻地,并不动怒,指着他道:“小小年纪,不敬尊长,这一回算是教训。看在赐酒的份上,还不曾打破你的头哩。你倒说说,我哪里疯了?” 李逍遥道:“你说我全村死精光,那还不是疯话?老实对你讲,这几年我们也请过不少和尚、道士来捉妖怪,哪个不是自吹法术无边?到头来还不是骗走了银子,送掉了性命?你不是疯子,也是骗子。” 那道人攒眉跺脚,摇头晃脑地叹道:“何其愚也!……贫道来寻你之前,已在这村里转了三圈。瞧来瞧去,还只是你小子会些粗浅功夫,头脑也勉强算得伶俐,这才想请你给老道做个帮手,不想也是蠢货一个!你拿脑袋想想:你穷成这副德性,也只脚上这双草鞋还利落些,老道便是再没出息,难道还能骗你一双破鞋不成?” 李逍遥低头瞧一眼脚上的草鞋,觉得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想了想又问:“你老人家……是不是神仙?使的什么手段托梦给小人?” 那道人撇撇嘴道:“什么神仙?这世上哪有神仙?僧道修真,修的是一颗心,那成仙成佛的鬼话,都是拿来骗你这样蠢货的。我老道炼气四十载,你这点修为怎和我比?我一意既生,自然可以左右你方寸之念,又哪是什么托梦了?嗨,你这小子傻头傻脑,怎的全然不懂?” 停了一下,又道:“老道此来,只为降妖除怪,拔众生诸苦海,济世人于危难,要你银子做什么?怎么样,你小子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他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李逍遥再无怀疑,又听说有些好处,更是心中一动,舔舔嘴唇道:“那么老神仙要小人帮忙做些什么?小人……小人可从没做过那画符烧纸的勾当。” 那道人“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你也用不着跟我耍前倨后恭那一套,什么老神仙,听着便肉麻,就叫我一声道长罢。” 伸手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一只豆干大小的红布口袋,递与李逍遥,道:“……讲到降妖捉怪么,自然是我老道手段高些,到时只须听我吩咐,包你毫发无损、有去有回,那也不必担心。倒是我瞧你脸上晦气甚重,近来凡事当须谨慎些。喏,将这灵心符好好带在身上,保你不被邪秽所侵。” 李逍遥满脸毕恭毕敬,忍不住心下忿忿,想道:“他妈的,大清早给你骗走一壶酒,又挨了好一顿打,老子脸上不晦气才怪!” 见他神色郑重,倒也不敢怠慢,伸手小心接过。 那道人又叮嘱道:“佩了这符,可不能再碰污秽之物,更须远离孕妇,否则便没有效用啦。咱们明晚一更,十里坡的山神庙见!你到时带一柄小刀、一条绳索来。切记,切记。” 话音未落,李逍遥只觉眼前一花,那道人已不知所踪。 李逍遥摔开扫把,几步抢出门去。只见朝霞淡淡,树影幢幢,四下里静悄悄的,偶有孩童玩耍嬉戏之声,零零落落地随风送到,那道人却好似神龙一现,便鸿飞冥冥,哪里有一丝迹兆可寻?瞧瞧手里,那布袋袋口系以黄绒线绳,收得甚紧。两三下拆开来,内有一枚黄纸道符,以及黑米七粒、灯草三根。那道符摺成八卦形状,上有朱砂画得几笔似字非字的图形,不知有何用途。 翻来覆去瞧了半晌,也未瞧出什么门道,忽听李大娘扯着嗓子唤自己,这才醒悟,好好的一壶桂花酒,已给那道人喝个精光,却换得这么个古怪的道符。当下忙不迭应了一声,心下甚是懊恼:“那酒鬼胖甲鱼黄四没喝我的酒,将来算钱的时候自然不肯认。这酒是给那邋遢道人喝了的,酒钱一字没提,只说拿几百条人命来报答,摆明了也是打算赖帐。他妈的!说来说去,这笔糊涂烂帐却不是着落到老子头上了?” 李大娘忙着刷锅洗灶,听见脚步声响,头也不回地道:“送个饭也这般磨磨蹭蹭!快去鱼市买些虾来。” 打腰里数出一串钱,丢在桌上,伸指向李逍遥额头一戳,喝道:“记着要新鲜的才买,别拿死的臭的糊弄老娘!” 李逍遥见她不问酒的事,如蒙大赦,战战兢兢收了钱,往外便走。 出门向东不远,只见一排三间草房,便是林木匠家。这时朝阳初升,院门兀自紧闭,李逍遥向内张了张,院子里静悄悄的,打扫得一尘不染,草屋也是门窗紧闭,似是没人。当下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只得转身离开。 向南兜个圈子,便见好大的一片空场,是村头打晒作物之所。晒场西首立着个歪歪扭扭的戏台,乃四时祭赛所用。此刻非年非节,六谷未熟,自然无人扮戏,只有四、五个小儿,绕着台子追来追去玩耍。 李逍遥在村里大名鼎鼎,便是三岁小童也都识得。众小儿见他远远走来,一阵哄笑,纷纷拍手唱道:“小李子、志气高,想学剑仙登云霄。日上三竿不觉醒,天天梦里乐陶陶……” 这童谣不知何方高人大作,意境虽嫌低浅,词句倒也朗朗上口,颇合音韵。 李逍遥气得叫道:“你们几个小鬼,站住了!谁教你们编了这曲儿来骂老子?” 便待追将过去,施以薄惩。众儿见他来捉,嘻嘻哈哈,一哄而逃。 这时内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说道:“逍遥哥志气高,那有什么不对的?你们不要跟逍遥哥胡闹。” 众儿都道:“日头老高啦,还在做梦,倒是日头高呢,还是志气高呢?” 又有一个小孩尖声道:“俺一早便听见李大娘骂他,说他是个懒鬼……嘻嘻,只怕将来没人肯嫁给他。” 众儿又是一阵哄笑。 李逍遥听罢,也忍不住笑了一回,赶开众儿,向适才替他说话的孩子道:“小虎子,你晓得林师傅去哪了?” 那小孩儿王小虎摇摇头道:“不晓得,这些天都没见他。” 拉着他衣角连摇数下,道:“逍遥哥,你不是答应带我上山捉鸟么?咱们这就走,好不好?” 李逍遥心道:“师父好几日不见人影?这可有点稀奇。别是出了什么事罢?” 听他问起捉鸟的事,搔搔头道:“我今儿当真没空。大娘教我替她买东西,这就到鱼市瞧瞧去。这个,这个……咱们下回再去,成不成?” 王小虎撅起嘴道:“你……你总说下回、下回,总也不见你去。这回我却不依。” 李逍遥道:“这孩子,又不是成心哄你!你也瞧见了,我当真是脱不开身。下次得了空,一准带你去,行罢?” 王小虎又缠了半晌,见他果然不似说谎,这才勉强依了。李逍遥走出几步,忽地想起一事,转身叫住王小虎。王小虎喜道:“逍遥哥,是不是不用去啦?那咱们就上山去!” 李逍遥笑道:“呸,谁说的?你现下若是没事,去趟家里跟大娘传句话,就说这当儿鱼市上怕没新鲜货了,我去码头上转转,没准儿迟些回去。” 王小虎大为失望,撅着嘴点点头。 李逍遥站了片刻,见王小虎去得远了,这才直奔丁家菜地。丁老汉正同丁秀兰忙着间苗,一头的大汗,远远见了他,便一皱眉,转过身去。李逍遥一撇嘴,心道:“老子不是瞧着香兰面子,才会希罕搭理你这糟老头子!” 丁秀兰仰头瞧见李逍遥,停住了手,拄着菜锄抹一把汗,咯咯笑道:“啊哟,爹,你瞧,小李子来啦。嘻嘻,他看咱们辛苦,来帮你老人家做活啦。” 丁老汉鼻子里哼得两声,远远走开。李逍遥笑骂道:“这妮子,这般没大没小,逍遥哥也不叫一声!” 见丁老汉背过了身子,忙冲丁秀兰一阵努嘴挤眼,大做手势。丁秀兰故作不解之状,大张了口,一脸的茫然。李逍遥等了片刻,方知她在戏耍自己,气得挥挥拳头,也将双眼鼓起。丁秀兰吓得吐吐舌头,微微一笑,向自家方向一指。李逍遥大喜,望望丁老汉背影,再向丁家一比,眉毛一挑,意思说:“这老头子一时不得回去么?” 丁秀兰挤眉弄眼,连连点头。 李逍遥迈步一阵急行,老远便见一株大梨树,叶盛枝繁,童童如盖,遮住了丁家半间院子。他熟门熟路,径直绕至后院。说起他到丁家来,十回有九回骑墙头,大门都记不清朝哪边开,墙头的高下倒了如指掌,也算是一奇。外墙上几个巴掌大的浅坑,乃是蹬踩的次数多了,踏出来的脚窝,当下老实不客气地一脚踏上,探头向院内张去。丁家后院乃是个果菜园子,这时果菜未曾结实,开着几处小花,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李逍遥胸口刚挨上墙沿,头还未及探出,便听院子里有一个女声在嘤嘤地讲话,正是丁香兰。她声音微细,听来断断续续,似是语中带气,不时还夹杂着一个男子低沉的嗡嗡声。 李逍遥一惊,当即伏住不动,心道:“他妈的,哪个混帐王八蛋敢来调戏老子的娘们?莫非这梦里绿帽儿……果然是有兆头的?” 凝神倾听。 只听那男子笑嘻嘻地道:“……你不肯讲给我听,我便待在这不走。嘻嘻,咱们瞧瞧谁急?” 声音入耳,十分熟悉,却是村南头的农户来福。那来福不到四十岁年纪,身躯肥胖,脸上生了几茎又细又黄的胡子,讲话粗声粗气,却又胆小如鼠,李逍遥一向不大瞧得起的。这时听见是他,不由气往上冲,心道:“老子便在这儿听着,瞧你有什么要紧事!倘若不中听,老子一脚踢烂你的肥屁股!” 悄悄探出头去。 只见丁香兰脸上涨红,吭哧了半晌,却说不出话。来福一副肥大的皮囊戳在她身旁,一脸的坏笑,等了片刻,见她不答,凑过去干咳几声,说道:“怎么,做都做得,还不能说么?” 语声既涩且哑,有如驴鸣。李逍遥见这家伙居然敢如此放肆,一句话问得也是流里流气,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跳下去揪住他饱打一顿。转念一想,又暂且忍住。 丁香兰气呼呼地道:“你不是都问过啦,又……又要听什么?” 来福“嘘”了一声,道:“你轻声些,怕旁人听不见么?” 向院墙外张了张,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啊哟,墙……墙上有人!” 丁香兰“啊”地一声,循声望去,李逍遥不禁猛一缩头,险些摔下墙去。只听来福哈哈大笑:“香兰妹子,你嘴上说不在乎、不在乎的,怎的这会儿又怕啦?” 李逍遥这才明白,那家伙说墙上有人,乃是胡说乱道,并未发现自己,听他叫丁香兰“妹子”心中不禁又气又笑:“香兰妹子也是你这王八蛋叫的?原来你是我大舅子,怎么老子却不晓得?” 只听丁香兰吁了口气,伸手推他,道:“你……你快走罢,爹一会儿便回来啦。” 来福捉住她手腕,笑道:“我一早瞧见丁老爹领着你妹子去菜地,两人又带得有干粮,一时哪便回来?嘻嘻,你真调皮,竟然骗我?” 他肥头大耳,一脸蠢相,却故作小儿女调笑之态,听得墙上、院中的二人不约而同起了身鸡皮疙瘩。李逍遥暗自嘀咕:“瞧这模样,莫非香兰同这肥猪有一腿?这……这也太他妈的稀奇!” 隐隐觉得早上那梦真是恶兆,心里一阵发慌。 丁香兰抽回手腕,提高声音道:“来福叔,你见了旺……旺财欺负我,不去教训他也就罢,还来缠我。你……你还算是人么?” 来福大呼冤枉,道:“我哪里敢欺负你?旺财那臭小子欺负你,明儿我替你出头,讨个公道回来,这总成了?嘻嘻,只是我帮了你,可总得报答报答我罢?” 丁香兰颤声道:“怎……怎么报答?” 来福淫笑道:“你不晓得么?” 猛然间一张手臂,将丁香兰拦腰抱住。 李逍遥又惊又怒,心想:“牛鼻子老道看得好准!老子可不是晦气上头了?呸,何止晦气上头?简直就是他妈的大粪上脸、绿帽儿当头!听他两个一问一答,难道里边还有隐情?怎么又扯上旺财那厮?香兰啊香兰,你这骚蹄子,害得老子好苦!老子这时若撞了下去,那……那还有脸活么?” 丁香兰给他抱得死死,心下惊慌,却不敢大声呼叫,只闷着头挣扎。来福虽然力大,但肚子也肥,行动却不灵便,丁香兰躲来闪去,究竟难以制住,两个人撕扯半晌,都已气喘吁吁。来福颓然停住手,喘着粗气道:“香兰,我来福心里实在喜欢你……你的身子,你给我瞧瞧,成不成?” 丁香兰又羞又气,道:“你……你怎么……” 来福抢着道:“好好好,你不肯给我瞧,那……那也罢了。可是总得给我讲一讲,旺财这小子如何欺负你罢?” 丁香兰道:“你都瞧见了,我刚才也认过了,又……又问什么?你……你就是没安着好心。” 来福急道:“冤枉!好香兰,你是认了的,可……可没细细讲给我啊。我瞧见那小子逃走,可也没瞧见他如何欺负你。你说说罢,我只想听听,你说完了我就走。” 等了片刻,见丁香兰脸色不定,眼珠转来转去,知她心下犹豫,便道:“好,你不肯说!我这就叫上了丁老爹,找那小子算帐去。” 作势欲走。 李逍遥心道:“原来是旺财这王八蛋先欺负香兰,又教你这家伙瞧见了,便来这里讨便宜……啊哟,慢着,怎么叫做欺负?难……难道香兰……” 耳中轰地一声,立时冒出一身冷汗。又想:“他妈的,看来老子这顶绿帽儿八成是稳戴的了。” 丁香兰微一迟疑,见来福迈步便走,急忙叫道:“你……你等等。” 来福倏地回转身形,一张肥脸上笑容灿烂,喜道:“是,是。怎么?” 丁香兰半晌不语,慢慢涨红了脸。突然轻轻跺一跺脚,低声道:“你……你问什么……” 来福腆着肚子小跑回来,脚下较往常居然灵便了许多,搓搓两只胖手,粗声道:“好……好香兰,你说说看,昨天旺财是怎么回事?” 丁香兰咬了咬下唇,吭哧半晌道:“他……他昨儿晌午来寻爹爹借梯子,我在茅房解手,他……他却不知怎的撞了进来,就……就……” 来福“啊”地一声,插口道:“这真巧了,我也是……嘿嘿,来借梯子的。他奶奶的,怎么我却没……没那个撞见?” 鼻子里猛吸几下,又问:“这小子撞了进来,你在做什么?” 丁香兰嗔道:“解手么,还……还能做什么了?” 来福淫笑道:“啧啧,这小子好福气,你……你自然是光着屁股喽?” 丁香兰听他说得难听,皱眉不语。来福先前便一直挨挨蹭蹭地占便宜,这会儿借势一把揽住她腰肢,笑嘻嘻道:“你不说话,我可当你生气啦。你若生气,我只好走了。” 丁香兰连声道“不”腰臀左右扭摆,挣了几下,却挣不脱,慢慢地也就不动。来福又问:“你当真光着屁股?这可他妈的都教他瞧去啦!” 丁香兰迟疑片刻,红着脸点一点头。来福气道:“这王八蛋可恶!怎能乘人之危?” 见丁香兰两眼瞪视自己,似乎颇有鄙夷之色,忙道:“呃……咳咳,也罢,后来怎样?” 丁香兰白了他一眼,道:“他一见我光……光着下身蹲在那里,立时红了眼睛,扑上来捉我。我的裙子给他扯住啦,逃……逃不脱。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声,突然跪在地下,求……求我帮他……” 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热,后面半句便说不下去。 她俏脸涨得通红,更显得娇羞无限。来福心中情欲激荡,一时间鼻孔似乎也张大许多,喷着粗气道:“你说,你说,后来怎……怎么样?” 丁香兰定了定神,羞道:“他求我用手拿着他的……他的……帮他射……射出来。” 这句话说完,顿时眼花耳热,浑身有如过电,两腿间一股暖流冲将下来,几乎站立不稳。 来福喉头滑动,连吞口水,颤声道:“那……那……” 揽住丁香兰腰肢的手向下一滑,覆在她滚圆的翘臀之上。丁香兰原本对他殊乏好感,此刻屁股被他摸来抚去,弄个尽情,谁知内心里却并不觉十分讨厌,那只手弄得自己又湿又热,倒有些异样的快感。她双颊愈红,犹豫片刻,不再挣扎,脑子里渐渐一片空白。 李逍遥看在眼里,心中一时泛酸,一时又是忿忿,想道:“王八蛋,臭婊子,好不要脸!老子等下一刀一个,宰了你这对狗男女!” 舔一舔嘴唇,心里又隐隐有种道不出的滋味,反盼二人能当真有事发生。 来福摸得数把,只觉那两瓣肉沉甸甸地又挺又翘,心里着实动兴,裤裆间不知不觉鼓起个大包。他眼见丁香兰并不十分抗拒,哪里还按捺得下?一张嘴,吻住她微颤的红唇。丁香兰“嘤”地一声,微微发慌。来福的手掌不住在她身上各处安抚,过了半晌,慢慢地不再害怕。又吻了一会儿,丁香兰竟张开了嘴,吐出舌头送进他嘴里。来福大喜若狂,手掌隔了裙、裤覆在她阴部,指尖顺着鼓鼓的肉缝往返滑动,丁香兰喘息连连,不知不觉分开双腿,屁股也微微撅起。 来福轻飘飘如在梦中,两只手倒换着在她两腿间摸来抠去,嘴里唇枪舌剑,大打口水之仗,那口水汇到一起,一会流入他口中,一会流入丁香兰口中,早已不分彼此。 这一通湿吻半晌方止,丁香兰脸泛红霞,身子软软地靠住来福,似乎已站立不稳。来福吞了吞口水,想起前话,问道:“后来怎样?你帮他射……射出来啦?” 丁香兰扭捏道:“我原本不肯答应的,可是又挣不过他。他用力捉住我的手,放进裤子里面,然后……然后要我握住……” 突然“哧”地一声轻笑:“后面的事我可不能说啦。” 来福只觉一阵热血上涌,登时面红耳赤,喉咙里呼呼数声,伸手攥住丁香兰右腕,喘息道:“他妈的,这家伙!好……好香兰,你……你也替我弄弄。” 扯开裤带探了进去。 丁香兰猝不及防,“呀”地一声尖叫,手中多了一条铁硬的肉棒,触手火烫,忙从他裤裆里挣扎抽出,急道:“你……你答应过不……不那个的,怎么……” 来福欲火难捺,眼见丁香兰小手又白又嫩,方才只握了自己兄弟一把,便已通体麻痒,倘是这般捋得几捋,那便立时死了也甘心的。当下右臂死死圈住,不教她挣脱,左手攥住她细滑的手腕,拼命往裤裆里送。丁香兰见他力大,势难抵挡,只得握掌成拳,拼死抵抗,滑来滑去只不肯张手。来福吃了几拳,阴茎给她碰得隐隐生疼,又急又怒,叫道:“你不肯帮我,却帮那小子,这……这不是好坏不分么?” 丁香兰同李逍遥心下都是又气又笑,不约而同想道:“你这家伙何时成了好人?” 只听来福又道:“你不帮我,好,我将这事说了出去,大伙儿一拍两散!” 丁香兰一惊,拳头渐渐松动。来福大为得意,接着三拍两哄,便引得她慢慢握住了阴茎,只觉掌心温凉有致,柔若无骨,自己下体一阵痉挛,滋味当真美妙已极。丁香兰红着脸抚得两抚,突然一咬牙,在他龟头上重重掐了一把。来福痛得“哎哟”一声,随即笑道:“你这丫头,掐坏了怎办?” 丁香兰瞪了他一眼,又用力将他阴茎扭了数把,却较上一记轻了些,而后顺势缓缓捋动起来。 来福哪享过这等艳福?只觉浑身几十万个毛孔都在这瞬间绽放开来,禁不住两腿发软,伸手捉住她手腕,待要阻止捋动,想想又觉不妥,可是这滋味便比搔脚掌心还麻痒百倍,哪里忍耐得住?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过得片刻,渐渐好转,方觉苦尽甘来,涎着脸道:“你还未讲完哩。后来又怎样?” 丁香兰闭着双眼,手上不疾不徐捋了一阵,感觉他阴茎愈来愈硬,愈来愈粗。这时听他发问,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后来?他射了出来,满意啦,那还不走?” 来福点点头,突然道:“不对,不对。” 丁香兰道:“什么不对?” 来福道:“我见那小子逃走之时,你可是一丝不挂哪。这可不大对头。依你所说,你只用手替他弄了出来,干么又脱得光溜溜地?” 李逍遥暗暗点头:“这家伙说的不错,臭丫头常常用手替我弄的,怎么当时都未脱光?可见这其中大有问题。” 他先时见二人弄出这般旖旎风光,忍不住又气又妒,这会儿瞧了半晌,怒火渐渐平息,好奇心又起,竖着耳朵听她如何解释。 只听丁香兰道:“什么光溜溜的?你……你说得好难听。” 一气之下,手便停住。来福道:“是,是,那么我只拣好听的说。好香兰,你不要停……我刚才想问,你昨天是不是教那小子得了手啦?” 丁香兰啐了一口,手上缓缓捋动,羞道:“什么得手不得手?你……你现下不是也得手了么?” 来福见她脸红得厉害,一副羞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叭”地亲了一口,也顾不得再理会旺财那厮究竟是否得手,笑嘻嘻道:“小亲亲,我还未得手哩,你……你脱了衣服给我瞧瞧罢。” 丁香兰看了他一眼,颤声道:“我不……不要。” 来福鉴貌辨色,知她已然动情,虽然连说“不要”八成也是口是心非之辞。当下伸手推她后退几步,靠在大梨树上,便去解她衣裙。丁香兰此时浑身火烫,假意挣得几下,半推半就给他除下了内外裤子。来福怒睁着一双老鼠眼,见她裙下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大腿,修短适度,光洁诱人,那还不垂涎三尺?心中怦怦乱跳,一骨碌睡躺在地下,招手道:“来,来。” 丁香兰双颊晕红,一语不发,慢慢跪在他身前,轻轻将裤子扯至膝下。只听“扑棱”一声,那阴茎直挺挺竖将起来,在眼前一晃一晃,好似一枝紫竹长笛。来福将肚子挺了几挺,低声道:“好香兰,你这回拿嘴替我弄一弄罢?” 丁香兰“扑哧”一笑,在他龟头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道:“你要人拿嘴来吃,便教来福婶来。这东西生得太丑,我瞧了害怕。” 来福痛得哇哇大叫:“啊哟,我的小姑奶奶,饶命哪。这家伙还要留着伺候你哩,扇坏了怎么了得?” 丁香兰脸一红,啐道:“呸,哪个要它伺候?” 手掌覆在他龟头上面,缓缓抚动。 来福伸手出去,松脱她上衣纽襻,双乳便如受惊的兔子,“扑”地一声跳了出来。双臂抱住她腰身,探过来一手一只,轻轻把玩,只觉绵软嫩滑,弹性十足,手指碰触到她乳头之际,丁香兰忍不住腻声呻吟。忽然龟头上一痒,却见丁香兰俯身呵了口热气,跟着赧然一笑。 来福见她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嘴角笑容微露,哪还顾得上体面?将那圆滚滚的屁股扳得朝向自己,又在头上按了几按,示意她开工。丁香兰心下实已跃跃欲试,当即滑动包皮,露出红彤彤的龟头来,顺势一低头,嘴里一声轻“呜”来福只觉阴茎一阵火热,尽根没入了她口中。 来福忍不住又是连声呻吟,只觉龟头上给她柔软的舌头左舔一记、右舔一记,便似给人以羽毛轻轻擦扫一般,只是多了一份湿滑温暖,那滋味却又不尽相同、更胜一筹了。 丁香兰吞吞吐吐,一时双颊微陷,一时又持棒啃啮,鼻子里气息渐渐粗重,嘴角上不知不觉地挂了一丝口水。来福瞧得兴动,伸手进她裙子里面,摸着光溜滑腻的少女下身,淫心又起,哑声道:“你……你到上边来。” 丁香兰向后一躲,吐出嘴里的阴茎,喘息几下,笑道:“嘻嘻,不,不要。” 起身欲逃。来福手疾眼快,一把捞住她裙子,用力一扯,扯得她倒在自己身上。丁香兰咯咯轻笑,腻声道:“你……你身上真肥,肚子好软。” 来福淫笑道:“我瞧还是你身上软些……嘻嘻,你敢不敢打赌?” 伸手去她腋下轻搔,笑道:“让我来摸摸看。” 丁香兰极为怕痒,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道:“啊,啊哟,是……是你……不,是我身上软,我身上软。求你饶……饶了我罢。” 来福笑道:“我就饶了你。那么该换你来惩罚我了。” 拍拍她脑袋,向下身轻推。丁香兰会意,撑起了手脚,分开双腿伏在他身上。来福胖手轻托,丁香兰随之慢慢撅起屁股,悬跪在他脸上。这时她襦裙尚套在腰间,远远地瞧不见内中春色,但见来福一动不动,喉结急速滑动,想必是在大吞馋涎。李逍遥心中一阵狂跳,霎时间羞愧、恼怒、愤恨、嫉妒、惊奇,诸般情绪纷纷涌将上来,登时面红耳赤。 来福喘着粗气,上身微抬,将裙子向上一掀,随即蒙在自己头上。李逍遥一瞬间瞥见那雪白浑圆的屁股,连着露在裙下的大腿,当真是曲线玲珑,肉色四溢,虽然瞧不清内里的春光,想来定是汁水? 仙剑欲女传 第 5 部分阅读 来福喘着粗气,上身微抬,将裙子向上一掀,随即蒙在自己头上。李逍遥一瞬间瞥见那雪白浑圆的屁股,连着露在裙下的大腿,当真是曲线玲珑,肉色四溢,虽然瞧不清内里的春光,想来定是汁水淋漓,欲潮泛滥了。一阵热血上涌,阴茎也渐渐坚硬如铁,不知不觉伸出手去,安抚了几下。 来福藏头裙下,瞧不见有何举动,但听丁香兰嘴里呜呜声不绝,快速捋动手中的肉棒,猛地吐出口中之物,仰头大喘,双颊已是晕红如染。来福“悉悉索索”地玩了半晌,将裙角掀起,搭在她腰上,雪白的屁股顿时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丁香兰轻轻叫道:“你……你别……啊!” 禁不住一阵大羞,握住来福的阴茎尽力捋动数下,再次俯身,张口衔住。来福定一定神,一手缓缓掰开股缝,露出夹缝中粉红的褶皱,一手摸索片刻,分开两片薄唇,就着淋漓的汁水探指滑入。丁香兰“啊啊”连声,衔住阴茎拼命捋动吞吐,兀自掩饰不住鼻子里漏出的呻吟之声。 弄得半晌,来福也是哼声渐粗,又不时突然发出一两声大叫,张着手,似欲阻止丁香兰动作。丁香兰见他阴茎已涨至极限,便不再用口吞吐,单手握住根部,一阵拼命捋动。数十下过后,只听来福“啊”地一声,满面通红,下身连连抽搐,那龟头孔隙中“扑扑扑”地喷出七八股精液,射向半空。丁香兰抿嘴一笑,侧头闪开,一滩精液尽数落在他肥大的肚皮之上。 这场鏊兵持续了约摸一顿饭工夫,才告罢手。李逍遥瞧得血脉贲张,欲火大炽,见来福胸口急促起伏,喘息道:“小……小骚货,可……可给你弄死啦。” 丁香兰摸着他肚子轻捶一下,骂了声“讨厌”又趴在他耳边轻轻数语。来福连连点头,淫笑道:“那还用说?待会儿便教你瞧瞧我行是不行。” 向四下里张了一张,道:“……那个,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丁香兰低声道:“嗯,去我房里。” 这句话也是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李逍遥面如死灰,心道:“丁香兰外表老实巴交,谁知骨子里这般风骚,大伙儿从前可都瞧错啦。老子先前……先前还想她嫁过门来,好好待她,谁知……谁知罗刹鬼婆不是梦,这骚货才他妈是个大大的噩梦!” 心下沮丧,再没心思看下去,轻轻溜到墙根,只觉两条腿软得厉害,半靠半倚在墙边,呆呆坐着。过了半晌,突然从怀中摸出那木头娃娃,狠狠掷在地下,一脚踩得粉碎。 李大娘所说的鱼市,便在村西北三、四里外的白家集。白家集相距西山村虽不甚远,却远较西山村热闹得多,道路两旁店铺云集,酒肆林立,来来往往尽是做买做卖的乡人。李逍遥昏昏沉沉走了许久,才发觉已走出集市好远,当下苦笑着摇摇头。回到相熟的铺子里转了转,见各样海产干货倒是林林总总,应有尽有,惟那几只平日惯放鲜鱼活虾的大木盆里,却空空的水珠也不见一点。 李逍遥心中纳闷,那铺子里换了位新伙计,倒不认得他,走过来殷勤招呼。李逍遥问了几句买虾的话,那伙计回道:“这两日海上风大,讨海的渔户们都歇了家伙,新鲜鱼虾断货好几日啦。小号的干鱼、咸鱼也挺不错,你老瞧瞧?” 李逍遥仰头望望,也不见有多大风,心里猜想是他这里没货,故意哄自己,转身离开。那伙计知他欲往别家去看,跟在后面叫道:“你老要用海货,便是小号罢。倘是只买活鱼活虾,也不用费那个劲啦,任是谁家也决计没得。” 叫了几声,不见他回转,这才悻悻作罢。 李逍遥又转了几家,果然家家都是如此,方有几分信了。他心下没好气,暗想:“一早起来才屁大的工夫,怎么事事不顺?那砍头的狗苗子和牛鼻子欺负老子也就罢了,香兰和人勾搭,给老子作成一顶大大的绿帽儿,不是存心逼老子抹脖子、上吊?现下老天爷也来捣乱!他妈的这不是又少了几文钱进项?怪不得牛鼻子说俺满脸晦气,难道当真乌云盖顶、霉运当头?” 他原想在买虾的钱里克扣几文,偏偏此时断货,眼见送上门的外快却赚不到手,自然心有不甘。无奈正欲回村,忽然转念一想,不如多走几步,去码头上瞧瞧。若是运气好,碰巧有回来的渔船也未可知。 主意打定,拔腿便行。走了一顿饭工夫,离码头渐近,果然那风势大起来,刮得衣衫猎猎作响,虽值暮春,身上也微有寒意。远远望去,海面上一派青蒙蒙的,浪头如小山般一座座推将过来,撞到岸边礁石之上,化作白沫无数,转眼四散。码头港湾里星罗棋布,泊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随着浪头一起一伏,时而又给狂风吹得乱转。 李逍遥寻了半晌,瞧不见一个渔户,晓得买虾无望,只得怏怏而去。一路心下盘算上午的事情,抄近路穿过一片树林,忽听前面有人大声叱骂,虽然相隔甚远,也听出那声音清脆高亢,似乎是两个年轻女子。李逍遥心下诧异:“这小路虽较大路省时,可一路上尽是乱石、大树,难走得紧。老子路过几十次了,从未遇见过什么人,更别说女人啦。怎会有娘们儿吵架?这倒新鲜了!” 向前紧走几步,耳听得铮铮数响随风传来,却是兵刃相交之声。李逍遥停步凝神,等了片刻,又是铮铮数声,跟着响起两、三声清叱。 李逍遥又惊又喜:“原来有人在动刀子拼命!这……这可真想不到。” 要知浙江乡下民风淳朴,他一生之中,便是村汉殴斗也颇难一见,更别说真正的武林纷争、性命相搏了。今天适逢其会,实为千载难遇之事,这热闹自然非看不可,惊喜之余,也不由佩服自己:“老子放着大路不走而走小路,实是深有远见之举。” 一喜之下,顿时将丁香兰忘得干干净净。 当下蹑手蹑脚摸上前去,听出打斗之声已近,便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外张看。见几丈外一派刀光闪烁,三条人影你来我往,激斗正酣。西首之人是位年约四十岁的汉子,穿一件紫绸直裰,背上负着个蓝布包袱,手中却无兵器。东面两个年轻女子各使一柄弯刀,合力攻向那汉子。那汉子双手负在身后,脸上笑嘻嘻地,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住左右纵跃,只偶尔伸右臂拍出一两掌。那二女一高一矮,均是一袭白衣,头上包着白布,颈子上银光闪闪,套满了项圈。手里的弯刀又细又长,便似月牙形状,舞动时白光森森,甚是耀眼,偶尔相碰,发出一两声脆响。 李逍遥心念一动:“这两个娘们儿怪模怪样,莫非也是苗子?他妈的,老子今天诸事不顺,九成是臭苗子闹的。这仇怎能不报?” 他深恨丁香兰,不觉迁怒旁人,看了一会儿,又恨恨想道:“他妈的,最好这人将两个臭苗女杀了,反正留着也是犯贱!” 那汉子功力似远较二女浑厚,偶一出手,掌风便震得弯刀嗡然作响,虽是以一敌二,犹自大占上风。二女使开弯刀猛砍疾削,看似攻势凌厉,却始终伤不到对方,反不时被敌招逼得狼狈后退。李逍遥没甚阅历,也瞧不大出门道,只隐隐觉出三人武功虽有高下之别,招数却均甚怪异,不似中原武林门派的路子。 二女合力猛攻半晌,始终未能占到丝毫便宜,攻势渐缓。左首那高女向同伴叽里咕噜叫了几句,李逍遥也听不大明白,忽然见她向前一纵,弯刀挥出,如旋风般拦腰横斩过去。那汉子一式“铁板桥”仰身避开。右首矮女一声轻叱,跟着身形疾向右转,速度奇快,弯刀自下而上,斜斜挑向对方左肋。那汉子尚不及闪躲,高女弯刀一转,也唰地回削过来。这几下招法狠辣之极,配合得颇为默契,似乎由第一式起,便已算好了对手的应对之策,三记刀招连环劈来,只在瞬息之间,那汉子顿时被两片光幕团团裹住。 李逍遥看得心惊,心说那娘们口音古怪,多半便是苗子。这人若是不支,老子要不要出手相救?还未打定主意,却见那汉子猛地一个侧身,左手如挥蒲扇,只听铮铮两声,火花四溅,双刀同时弹出数尺。李逍遥惊得合不拢嘴,心道:“这家伙以手格刃,难道已练得刀枪不入?” 二女只觉手臂剧震,弯刀几乎脱手飞出,退了几步方才站定,脸上不禁同时变色。那汉子哈哈一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竖起右手拇指比了比,似是赞她们这几下进攻不赖。二女同声一“呸”一左一右,猱身而上。那汉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子“嗖”地拔地而起,双腿分踢二女,一攻右肋、一攻左肩。这两脚迅疾无比,对方本是主动抢上,反被他后发先至。 二女见他来势汹汹,不约而同各自避开。那汉子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容让,落地后身形一晃,追出矮女三丈有余,双臂舞动,刹那间连环攻出六、七掌。那矮女功夫稍弱,手中虽有弯刀,连攻数记却均给对方闪过,登时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好在二女配合默契,高女眼见她状窘,疾向对方后背空挡削出数刀,这才解围。那汉子甫一反守为攻,场面形势立时大变,他拳脚动处,都是对方必救之所,二女仅支撑了数招,便已渐落下风。 李逍遥暗暗喝了几声彩,眼见那汉子大发神威,不禁的心痒难当,跃跃欲试,只恨搞不清孰是孰非,不敢贸然出手,心道:“这三人说话叽里咕噜,都不是汉人,老子虽然身怀绝技,却偏偏谁也不帮。” 再看了片刻,那高女忽地吆喝一声,二女霍地跳出圈子,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一抖手,两溜橙色的光华呼啸着向那汉子射去。那汉子一惊,闪身避开,只听一声巨响,身后山石上霎时燃起两团火焰。那汉子低声咒骂,足尖一点,嗖地欺近身去,出手如电,向二女头顶各拍出一掌。那矮女向后跃出三尺,甩手打出一支暗器,跟着向高女大声呼喝,二女心意相通,高女身子微偏,弯刀横削,攻他左肋空门。不料那汉子这两掌却是虚招,倏发倏收,变化多端,暗器未到身前,已不知怎的转至高女背后。矮女尖声惊呼中,“砰”地一声,高女已被他双掌击中后心,一口血喷出老远,身躯软倒。 矮女悲愤交加,向那汉子大骂几句,抡刀扑上。那汉子见她刀光霍霍,状若癫狂,出手尽是拼命的招数,倒也不敢硬来,退了几步,突然觑个破绽,一脚将她弯刀踢飞。矮女兵刃脱手,竟不后退,反而和身扑上。那汉子哈哈大笑,身子一矮,右掌翻出,“砰”地重重击在她小腹上。矮女鲜血狂喷,跟着又是“啪啪”两声,双掌先后打中他背心,才慢慢软倒在他肩上。她中掌立毙,最后这两掌打来甚是无力,却再也无法伤及对方。 二女功夫虽然未臻一流,但也招数狠辣,算得上难缠的角色了,那汉子竟在举手之间将之尽数毙于掌下,武功的是绝高。而他早算出对方中掌立毙,竟敢不闪不避,任她打中要害,更是胆大之极!李逍遥瞧得惊心动魄,只觉一阵阵口干舌燥,犹豫着便欲现身相见,同他结交一番。忽听那汉子“啊哟”一声,身子晃了几晃,仰面倒在地上。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李逍遥不禁一呆,来不及细想,几步窜将过去。只一忽儿的工夫,那人已是神智不清,动弹不得,脸上便如涂了厚厚的一层墨汁,漆黑发亮。李逍遥心中怦怦乱跳,搬开他身上死尸,伸手欲拍他脸颊,察看伤势。忽然心念一动,暗想:“这家伙面皮好像锅底,莫不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老子还是小心些,别碰他为妙。” 解下腰带,缠在手上,向他头顶“百会穴”运劲一拍。 那人浑身一颤,清醒过来,睁眼瞧了瞧,勉强说道:“多……多谢啦。” 李逍遥道:“你……你中了毒啦。” 心道:“你这家伙会说我们汉话,原来不是蛮子。” 那人喘息片刻,说道:“小兄弟,你……请你将我背上包袱打开。里……里面有几颗蜡丸,劳驾喂给我。” 才说得几句,渐渐全身发僵,口舌麻痹,说话也不大清楚了。 李逍遥赶忙依言取下包袱,见里头包得有两三件衣服,其余零碎的东西也在不少。略略翻动数下,拣出一个小皮口袋,里面果然有七、八粒白色的蜡球。当下捏破一枚,取出里面绿色的药丸。 那人拼尽全力点一点头,道:“一……一粒就够啦……这药须用酒送服,包袱里……” 忽然双眼翻白,大口大口地倒气,便似撑不下去的样子。李逍遥慌道:“喂,喂,你别死啊,我……我这就喂你吃药!” 手忙脚乱又翻了一通,自包袱里摸出一只小葫芦,摇了两摇,里面哗哗作响。他拔下塞子,一股药气登时扑鼻而来,隐隐夹着一股辛辣的味道,忍不住愕然道:“咦?是……是他妈的雄黄酒!” 江南地方五月初五日,喜饮雄黄酒,辟除毒虫,是以李逍遥一闻便知。只是眼下端阳尚早,不知这人为何却随身带着这东西。转念一想,又觉释然:“这家伙会讲蛮话,自然有些古怪,那也没什么稀奇。” 眼见他躺在地上,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当下不敢怠慢,托起脑袋,轻轻唤了几声。幸喜那人尚有些知觉,微微张开了嘴,李逍遥塞药进去,再喂他喝了两口酒。那人服药之后,向李逍遥微微点头示谢,慢慢将眼睛闭上。过得片刻,气息渐匀。 李逍遥重新包好包袱,拿来垫在他头下,直起身长出一口气,暗想:“也不知这药是否顶事?那也得瞧瞧再说。” 扭头见了高、矮二女的尸体,心中一动,走过去分别拖到大石后藏妥,又捡回两把弯刀,与尸体放到一处,覆上杂草乱石,看看无甚破绽,这才放下心来。他一心想结交江湖好汉,却苦于住在穷僻小村,始终无有机会,这回居然能救了一位武林高手,实乃毕生想也不敢想的奇遇。刚欲坐下歇歇,只听身后有人说道:“小恩公!救命之恩,实难言报。敢问尊姓大名?” 李逍遥刚刚藏妥两具体死尸,虽然胆大,心下也不免忐忑,这一声轻唤吓得他跳起老高,扭头见那汉子已经面色如常,静静站在自己身后。李逍遥拍了拍胸口,奇道:“咦,你……只这会儿工夫便大好啦?这个药倒挺邪门。嘻嘻,你……你可吓了我一跳。” 那汉子拱手道:“是。多谢恩公,小人名叫尤五,请恩公直唤小人名字便是。” 李逍遥搔一搔头,又搓一搓手,咧着嘴笑道:“举手之劳,你叫我什么恩公、恩母的,可不大好意思。我叫李逍遥,就住在前面不远的西山村。尤……尤大叔,你身子当真不碍事了?” 那尤五道:“是,有劳挂怀。恩公叫我大叔,这却不敢当。” 李逍遥细细打量,见这尤五身材颀长,脸庞瘦消,眉目俊朗,生得甚是英俊,不由顿生几分好感。尤五见他两只眼在自己身上乱扫,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李逍遥道:“什么敢不敢当?这样罢,咱们江湖中人,只论交情,不论辈分。我叫你尤大哥,你叫我逍遥老弟,如何?” 尤五大喜,道:“这怎么敢当?” 李逍遥笑道:“怎么连逍遥老弟也不敢当?难道非要叫老爷不成?哈哈。” 尤五点点头,道:“好。兄弟,如此我就不客气啦。” 两人一时相对无语。 李逍遥问道:“大哥,你是苗……苗人吗?你会说……会说那个叽里咕噜的蛮话,嘻嘻。” 顿了一顿,又问:“那两个娘们是你的仇家?怎会跑到这荒山野岭跟你拼命?” 尤五微一迟疑,道:“你老哥哥虽然打从云南来,却是地地道道的汉人。这……这两个白苗女子,我却也不认得。” 李逍遥见他说话吞吞吐吐,语中似也不尽不实,顿时心中有气,淡淡地道:“哦,大哥如不方便讲,那也算了,全当小弟没问。” 尤五急道:“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你救了我的命,那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牵着李逍遥走到一块大石旁,二人并排坐下。 李逍遥笑嘻嘻道:“尤大哥,你中的毒当真厉害,险些……险些这个……嘻嘻。不过你那解药更是厉害,只这一会儿工夫,便能吃能喝啦。佩服,佩服。” 尤五脸色一变,似是心有余悸,沉声道:“这九阴散已是老哥哥第二回遇上啦。实不相瞒,刚才死的两名妖女,是云南大理府白苗族的护教巫女,功夫虽不怎样,可使起毒来,我瞧咱们江南地方还真找不出这般厉害的!唉,也是我一时大意……” 李逍遥奇道:“大哥,你说什么白猫子、女巫的?九阴散又是个啥玩意儿?” 尤五微微一笑,道:“白苗族是苗蛮中的大族,一向只在大理一带,这两名妖女是族里的护教兵,不知怎会来到这里……” 李逍遥想起家中三个苗人,接口道:“那有什么稀奇?今早小弟家中便住进了三个苗子,都是男人,样子鬼头鬼脑,倒他妈凶得紧。” 尤五闻言一怔,问道:“什么?三个苗人?你说说看。” 李逍遥将那三客的形貌添油加醋说了。尤五沉思良久,忽然问道:“兄弟,你适才说住在前面什么村子……” 李逍遥道:“西山村。” 尤五点点头,道:“是,是西山村。你知不知这村里有一家跟你同宗的?男人叫作李三思。” 李逍遥“咦”了一声,眼睛在他身上一通乱扫,迟疑道:“你打听这李……姓李的人家做什么?” 尤五察言观色,立时又惊又喜,说道:“啊,你……你认得他家,是不是?” 声音微微颤抖,显是这姓李的人家于他干系重大。 李逍遥心中更是一阵怦怦乱跳,还未及答话,便见尤五脸色怪异,颤声说道:“兄弟,你……你也姓李……你……” 李逍遥脱口而出:“李三思便是俺爹!” 尤五“霍”地站起身形,一伸手,攥紧他右臂,叫道:“你……你……你就是恩公之子?” 李逍遥只觉臂上一阵剧痛,“啊哟”一声,跳起来道:“你……你快放手!他妈的,痛死老子啦!” 他情急之下,忍不住张口便骂。尤五却恍若未闻,连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恩公之子?” 李逍遥手臂运劲,忿忿然向回一夺。尤五这才惊觉失态,急忙放手,抚了抚他手臂,惶然道:“兄弟,实在对不住!你瞧,老哥哥这一时高兴,就忘乎所以了。你……你……你当真是李大侠之子?” 说起来李逍遥此刻心中的惊喜,殊不下于尤五。原来李三思在儿子五岁那年,与妻子离家外出,就此双双失踪。十几年来,李逍遥见同村的孩子父母俱全,很是羡慕。而每每与玩伴打架,对方吃了亏,便要骂他“野种”李逍遥给人揭了短,自然不甘心,只有抬出小时候听过的怪侠之言,回驳对方道:“我爹是个大侠客,武功高强,他在外面行侠仗义,早晚回来接我。你爹呢?嘻嘻,你爹不过是个泥腿子、乡巴佬,只晓得做田扒粪!这样的爹就是有一百个又有啥了不起?老子才不希罕!” 其实他十几年来,已记不得梦见过爹爹多少次了,心里实在想念得紧。只是由于幼年失亲,李三思的模样已记不大清楚,这梦中之人便往往形貌不一。有时是浓眉大眼,带着他打家劫舍;有时是一身劲装,飞在天上;还有一次居然梦见爹爹给人追杀,浑身是血,最后倒在自家门口。每次由梦中惊醒,几乎都是一头大汗,心中又惊又怕,生恐李三思出了什么意外。此刻猛然间有了他的消息,脑袋里不由“嗡”地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面酸甜苦辣齐涌出来,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似乎有个声音在耳中狂叫着:“爹爹!爹爹!原来爹果然活着!” 尤五见他不答话,急得连连催问。李逍遥忍不住怒道:“他妈的,什么真的假的?难道装人家的儿子好有趣么?” 尤五惊喜交加,连声说道:“是,是。老哥哥太过高兴,真是……嗨,那也不用说啦!” 双手微微颤抖,摸出药酒葫芦,恭恭敬敬捧了过来,道:“来来来,我先敬恩公……和恩公之子一杯。哈哈,这可真太巧啦,你父子两位先后都救过我的命。老弟,你既是我的恩公,又是我的恩公之子……嘿,有趣,有趣!” 李逍遥接过葫芦,心道:“原来爹也救过你这家伙,倒也真是巧了。老子家里人怎的胡里胡涂,尽只替你一个人保镖?你这家伙好讨人喜欢么?” 尤五见他面带微笑,两眼却是通红,低声问道:“老弟,你……你怎么样?” 李逍遥摇摇头,过了半晌才道:“我没事。我爹他……还好么?怎的十多年也不回来看我?” 话音未落,鼻子里一酸,两串泪珠顺着脸颊直滚下来。 尤五连连搓手,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说起来一言难尽。兄弟,你别急,李大侠现下虽然不……不大方便,可也没有性命之忧。他……他给人囚禁在云南,那人有一件干系重大的物事,须着落在李大侠身上,因此倒没受什么委屈。” 李逍遥闻言大惊,急道:“怎么给……给人囚禁起来啦?他不是武功很高么?俺娘是不是和他一起?” 尤五微露尴尬之色,迟疑片刻,道:“李夫人也还好……就是……哎,一时也说不清这许多事。” 李逍遥心急如焚,见他讲话吞吞吐吐,忍不住怒道:“尤大哥,你这人好不爽快!我爹他……他究竟如何给人囚禁了?你倒是痛快说啊!” 尤五踌躇半晌,只憋得面红耳赤,突然长叹一声,抢过他手里葫芦,猛灌两口,说道:“兄弟,你别心急,我……我从头说给你听。” 李逍遥待他喝完,也取过葫芦,仰头抿了一口,皱着眉连连点头,示意他快讲。只觉这酒入口辛辣无比,兼且药气冲鼻,嘴里兀自含着半口,难以下咽。 两人相对坐下。尤五缓缓说道:“你老哥哥我本名叫皇甫英,原是南京直隶应天府的捕快班头。承江湖上各道朋友瞧得起,说我办案手段不差,都唤我做名捕,又有个外号叫作铁臂神鹰。兄弟你瞧,我这只左手早先给贼子伤了,后来换上一只铁手,所以才有铁臂之名。这个……适才不知老弟你的底细,所以未敢明言,你别见怪。” 说着左袖挽起半尺,露出一只黑黝黝的怪手,果然是生铁铸就,又道:“我平日将这只手藏在袖中,常人等闲是瞧不出的。” 李逍遥这才明白,为何尤五能以手掌格挡刀剑,而不为刀剑所伤。这件事于他原也算得上有趣了,若在平时,自然要仔细参详参详,说不定还要比划两下。只是眼下急着听爹爹之事,这家伙这般罗里罗嗦,全没点主次之分,不免有些令人讨厌。嘴里敷衍道:“原来老兄恁有来头,失敬,失敬。” 那皇甫英道:“嘿,其实名捕两字,老哥哥又怎当得起?不过我性子犟,不服输,平日喜好结交朋友,靠着大伙儿帮衬,加之运气不差,手上少有贼人能逃得脱,这倒不假……” 说得两句,面上微有得色,仰头抿了口酒,见李逍遥已是满脸不耐,这才醒悟,急转话头:“……唔,这事说起来已整整十五年啦。十五年前,江湖上盛传邪道四魁的名号,恐怕你老弟未必听过,那四人分别叫做东江虎、西淫鼠、南侠盗、北神偷。这四人虽然行径各异,但都武功高强,又屡屡犯案,名头端的十分响亮,因此上称为邪道四魁。你想想,人家既然入了邪道,又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自然举动秘密,江湖上大抵也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谁知……嘿,也不知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一年的工夫,竟然给我遇见两个……” 他一讲到江湖掌故,李逍遥顿时大感兴趣,将拉长的脸缩回一些,笑着问道:“这邪道四魁是什么来头?竟然财色俱全?老兄说来听听。“皇甫英点点头,道:“这几人的来历,江湖上还真少有人说得清楚。不过仅听了字号,各人的性子也是昭然若揭。东江虎游天霸性子暴烈,杀人如麻,是个专做黑吃黑买卖的主儿,得罪同道不少,所以便是黑道、绿林道中,也有人出高价买他的人头。北神偷钱无通最好喝酒,据说能日尽老酒三十斤,手上功夫端的了得,是个独来独往的独脚大盗。西淫鼠叫做司马无忧,说起来不算是黑道人物,而是那个……那个采花道上的无耻之徒,但这小子头脑伶俐,最难对付。至于南侠盗这人,于你老弟倒也不是外人,待会儿老哥哥还要说起……对啦,那是万历十三年,老哥哥所在的应天府地面上,接连出了几件大案,五、六户大户人家的小姐都给采花大盗糟蹋了,还偷走了上千两银子……” 李逍遥虽于江湖之事并不了然,但也知采花盗便是大伙儿常说的淫贼,专用下流手段强奸良家妇女,为江湖各道所不齿。当下插了句:“这王八蛋!胆子倒不小。做一两处也罢了,怎的一搞就是五、六家?” 皇甫英道:“可不是!南直隶十八府的六扇门弟兄都说,这不是存心寒碜咱们来着?简直就是骑着大伙儿脖子拉屎!一个个气得不行。这几桩案子里头,有一起牵连到一位告老回乡的大官家眷,事情立时就大了,大尹亲自过问,督着咱们限期销案。哼,倘是寻常的平头百姓,你道老爷们会如此着慌么?说起来这案子线索倒也明白,淫贼每做一处,便留下一处花押记号,就是这般样子……” 说着伸指在地下轻划几笔,道:“老弟,你瞧这记号像什么?” 李逍遥伸颈看去,见地上画着个三笔勾就的图形,细一琢磨,上方似是圆耳小头,下面拖着条弯弯曲曲的长尾,活脱脱便是一只小老鼠。当下挤挤眼,笑道:“兄弟知道啦,这案子是那西淫鼠司马什么的做的!这不明明是头老鼠么?” 皇甫英一竖大拇指,赞道:“兄弟,你脑袋瓜就是灵光!咱们六扇门里的伙计,每日便是同这些黑道、白道、绿林道、侠义道、采花道……各道的家伙打交道,江湖上的掌故听得有一肚子,见了这记号,自然想到西淫鼠那厮。你不是江湖中人,只听老哥哥讲一番邪道四魁的事,然后一猜便中,了不起,了不起!” 李逍遥一生受人夸赞,算这回怕也超不过两次,欢喜之余,竟觉脸上有些发烧,真可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了。 只听皇甫英续道:“咱们早就听说,司马无忧那厮一向只在西南犯案,这回不知怎的,却跑到我们南直隶来了。有人怀疑是栽赃陷害,可是大伙儿又一商量,这小子作恶多端,毁了成百上千的妇女清白,即便真是有人故意栽赃,抓了他那也不冤枉!兄弟,你说是不是?” 李逍遥脸上义形于色,连连点头。 皇甫英拿过葫芦喝了一口,接着道:“快班当即派了多人,到各处访查。果然不几日工夫,便发现了这小子的踪迹,还真不是有人栽赃给他!只因这桩案子是上头督办的头等要案,贼人又身手厉害,大尹便传了我们几名班头,商量抓捕事宜。老弟你想,平日捉一两个蟊贼,那都是捕快们领着乡丁去办。这家伙武功高强,寻常乡下丁壮怎么是他对手?所以商量来,商量去,这回便不知会乡里,而是由老哥哥我带领二十几名弟兄,直接下去拿人。” “谁成想这厮当真狡猾,大伙儿刚一动身,便给他闻到了风声,竟然扑了个空!好在他生恐坏了名头,不肯夹着尾巴逃走,所以还留得有线索,知道是一路向西南下去了。老哥哥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心说教贼人打我手里逃脱,这还从未有过呢!他奶奶的,当时就赌了口气,一面派人向大尹索请追逃公文,一面带着三名兄弟追了下去……” 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唉,这回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刚追到常州府,那讨要公文的王兄弟也赶上来了。咱们五人对付他一人,却……却居然教他使奸计害死了一个!操他娘的!” 虽然事隔多年,可脸上犹自又惭又怒。 李逍遥也大为吃惊,问道:“怎的弄成这样?” 皇甫英面色惨然,道:“唉,那也不必细说啦……这贼子!嘿嘿,你老哥哥也不是好相与的,就跟他耗上了!我这名兄弟可不能白死罢?当时我想:不抓住你兔崽子,六扇门里从此算没我这号人物!……哪成想这一追,足足就是两个月!最后竟然追到了云南大理。” “那年大理城是乱成一锅粥啦,满城的苗子杀来杀去,还有不少的流寇趁火打劫,抢掠财物。我找到当地的汉人,一打听,说是云南境内的黑苗、白苗两族干起仗来啦,打了已有三个月,死了上千人!……说到这些苗子,你老弟大概不知,他们本不是蛮族,故老相传,是上古黄帝时候由中原迁移到蛮地来的,大半都住在川贵滇桂的深山里。其后人口渐渐增加,各部族酋首纷纷自立山头,有的还定居在城市。这班苗人大多不服王化、不奉天子,只听苗酋的号令,更兼凶残成性,发起疯来不但杀汉人,便是自己人也照杀不误。一直到咱们洪武爷得了天下,创立了大明朝,派大将平定边疆,设立蕃司,又任命各大部落的苗酋轮流执掌土司,才慢慢安定下来。” “大理、南绍一带的苗子甚多,其中尤以黑、白二苗领地最大、人丁最盛。那黑苗族跟白苗族的名字,说的是他们服饰上的区别。黑苗尚黑色,白苗尚白色,嘿嘿,区分起来倒也容易。像这些事,也是我在云南待得久了,这才慢慢晓得。” 李逍遥心道:“这黑猫白猫的,跟我爹有个屁关系?你这家伙缺扯越远。” 只不过皇甫英所说,皆是他闻所未闻的奇事,听来倒也不为无趣,忍不住便道:“原来如此。大哥,这班家伙又为什么要抽风杀人哪?” 皇甫英道:“我们几人也觉奇怪:不知这班家伙动刀动枪,所为何事?当下又一打听,原来这场大乱的起由,乃是为了一颗小小的珠子!” 李逍遥“哦”地一声,竖起了耳朵。 只听他接着说道:“据说在数百年前,白苗族历代相传有五颗圣珠,后因战乱频仍,渐渐都遗失了,只保存得最后一颗,叫做水灵珠。约莫十几、廿年前,黑、白苗两大部族和好通婚,白苗族的圣女,就是族里世袭的女巫,嫁给了黑苗的巫王。这次婚姻本是为永结盟好,没成想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又惹出了事端。那黑苗巫王也不知怎的,硬说自己的老婆是妖怪,一口咬定当初白苗将她嫁过来,是没安好心,当即派人将巫后囚禁起来。黑苗族信奉拜月教,那教主将巫后世传的宝贝水灵珠夺了去,说什么物归原主……” “……白苗人自然不肯答应,当下那掌族的女酋派了三千族兵,直杀奔黑苗所在的南绍,说是要迎圣女、护圣珠。黑苗人也有上万的护教兵呵,双方就在南绍城下战了个昏天黑地。说起来这些白苗倒真彪悍,虽只三千人,却杀得八千黑苗溃不成军,连连退败!黑苗的巫王这下慌了神,赶紧请掌教法师拜月教主出面主持局面。那拜月教主不知怎的大施妖法,一夜之间,南绍城外平地水深三尺,将三千白苗兵卒尽皆淹死。仗打到这个地步,势头已是无法控制,黑苗军反过来杀奔大理,冲进城去连抢带杀,连朝廷设在大理的蕃司衙门都给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老弟,我当时想:这蛮子还就是蛮子,做的事咱们可搞不大懂。那苗酋领地恁大,想必金银财宝也有无数,怎会为了一颗珠子,便打得不可开交?嘿,也真是奇了。” 李逍遥听得津津有味,见他打住话头,随口道:“想是那珠子有甚特别之处,于他们关系重大,倒也说不定。” 皇甫英点点头,接着道:“对,他抢什么猪子、狗子的,本来咱们也不必理会!可是兄弟,只怕你想不到,这……这颗珠子于你、于李大侠,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李逍遥“啊”了一声,更觉惊奇,问道:“怎么?” 皇甫英道:“嗯,咱们等下便要说到,我接着话头再讲……那司马无忧甚是狡猾,发觉老哥哥穷追不舍,走投无路之下,竟想到去投靠那拜月教主。老哥哥也是事后才知,这厮一路躲避咱们追捕,竟仍有法子劫掠女色,他……他在常德府挟了一名美女入滇,作为礼物进献给拜月教主。这厮久在西南,晓得拜月老儿是个淫棍,便投其所好。果然那老儿大喜之下,当即收他做了关门弟子。” 李逍遥道:“拜月教主既然身份恁高,想必不缺女人。是什么样的美女能 仙剑欲女传 第 6 部分阅读 李逍遥道:“拜月教主既然身份恁高,想必不缺女人。是什么样的美女能教这老家伙心动?倒也奇怪。皇甫大哥,你见过这女人没有?” 皇甫英道:“那美女倒也……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在……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头。我听说过她,却没缘一见。” 李逍遥听得那美女乃是武林中人,又妒又气,一拍屁股下的大石,怒道:“拜月教主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包庇逃犯?难道这老小子不理王法吗?” 皇甫英道:“拜月教是黑苗人信奉的邪教,有十万教众,教主就如白苗的圣女一般,权利当真不小,连巫王也对他恭恭敬敬。老弟你想,人家在苗疆一呼百应,你老哥哥我只是个小小的捕快班头,千里迢迢由外省赶来,人生地不熟,还不是干着急没用?” 李逍遥道:“大哥不是带有海捕公文么?递到衙门里,告他妈的窝藏逃犯!” 皇甫英一拍大腿,道:“是啊,我最先也这般想!云南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也算王化之土,他们再无法无天,也不能没半点顾忌,是不是?谁知道战事一起,大理的宣慰司衙门便给乱民烧成了平地,再一打听,黑苗巫王又是南绍的土司,教我寻谁去交涉?” 李逍遥皱眉道:“嗯,这还真不好办!” 皇甫英抿了两口酒,又道:“你老哥没法子啊,官道走不通,只好走旁的道啦。我们六扇门中人,也算半个江湖人物,老哥哥便依着江湖规矩,领了三名弟兄前去拜山。” 李逍遥道:“皇甫大哥,这拜山远不远?想是拜月教的老巢?” 皇甫英一怔,随即大笑道:“嘿嘿,老弟,这拜山说的是去同人打架,不是有座山叫拜山。这个……传说拜月老儿的武功、妖术均已臻化境,凭我一个人只怕不是对手,况且他手下有二大护殿使者,都是这老儿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妖术端的了得。所以我带着帮手去,倒也不算怕了他……” 李逍遥问错了话,正大感失了面子,听他这般说法,心道:“你老兄自然不是怕,只不过这个腿么……胡里胡涂有些儿发软罢了。” 只听皇甫英又道:“那一日我们到得拜月教总坛,先递上拜帖。拜月老儿明知我来意,故意装模做样,扯东扯西,只是不提司马小儿之事。我们之中有位高兄弟,出身峨眉派,性子最是火暴,当下忍不住就撕破脸大骂起来。拜月老儿也不生气,叫过他的小徒弟,说我们如能打败他这徒弟,就将司马小儿交与我处置……老弟呵,说来惭愧!想我四人均是练过些功夫的,没成想只拜月老儿一个小徒弟出手,便打得我四人一败涂地!我们见势头不妙,逃出拜月教总坛,那小子居然追了出来,哈哈大笑,说是已在我们身上下了无影毒,教我们回去等死罢。” 李逍遥咂咂舌头道:“这老王八当真了得……这无影毒又是什么厉害玩意儿了?” 皇甫英摇头道:“这个老哥哥却也不大明白,只知道那东西在苗疆七大毒蛊排名第四,毒性端的猛烈无比。我四人请了当地使毒的行家,也奈何它不得,说是三天内若弄不到解药,绝无生理。老弟,你瞧刚才老哥我中的毒厉害不厉害?那叫做九阴散,是白苗人炼制的一种毒药,中毒之后,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那妖女定是将毒药放入蜡丸,含在口中,临死前和着血喷在我头上,是个同归于尽的意思。我身上虽有解毒灵药,可惜中毒之后,立时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若不是老天有眼,教兄弟你恰好从旁相助,那就……嘿嘿,那就有得瞧啦。就是这般奇毒,也还排不上七大毒蛊的份哩。” 李逍遥吐了下舌头,道:“好厉害!” 忍不住好奇心起,又问道:“皇甫大哥,另外那几样什么毒、什么蛊的,都有些啥名堂?你一发说来听听。” 皇甫英微一皱眉,道:“嗯,苗疆七大毒蛊,分别是孔雀胆、金蚕蛊、三尸蛊、无影毒、血海棠、断肠草,还有一味鹤顶红。这七味毒蛊,有的互相克制,有的却具催引之效。倘若你老弟中了其中一种,其他几味或者可以解毒,或者误服之下,立时便死!嘿,你说厉害不厉害?只不过这七种毒物极为珍稀,常人难得一见,你要中毒怕也没那么容易。” 李逍遥心里暗啐一口,气道:“呸呸呸,老子福大命大,怎会中这劳什子东西?你这家伙胡说八道,老子咒你今后再补中几样,凑齐这七大怪毒!最好那时别再教老子撞到,瞧你有没有这份能耐自己解毒?” 脸上带笑,道:“是极,是极!这样难得一见的奇毒都教你老兄碰上了,只这份好运气,旁人可就比不了!” 皇甫英道:“可不是!那厮的用心更是歹毒,他在我们身上所下是慢性药量,不会便死,为的是故意留我们多活几日,多受几日折磨……我四人虽一时逃得性命,可也只剩三日好活,打又打不过人家,心里这个窝囊劲就别提了。这事大抵因我而起,我眼看好朋友陪着等死,那……那滋味可真有得瞧!……最后大伙儿一商量,虽然功夫不如人家,但骨气还是要有,决不能跟那厮企命,就算死,也要死得硬气!” 说到这里,神色愈发凝重,端着酒葫芦呆呆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李逍遥也不敢出声打断他思绪,四下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偶尔有小虫的嗡嗡之声传入耳中。停了良久,皇甫英才又慢慢说道:“人人都知死期将至,自然闷闷不乐,两日下来,大伙儿都瘦了一圈。到得第三日傍晚,我们四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高兄弟突然一拍桌子说道:皇甫大哥,刘二哥,王兄弟,咱们打从入了六扇门,相交也不短了罢?大伙儿心中疑惑,不知他这话何意,纷纷点头。高兄弟又道:这些年来,死在咱们手里的恶人,那是数也数不清了,遇过的凶险之事,怕也不在少数,可是几时这样孬过?怎么大家为一个司马小儿跟拜月教主,就都变成锯嘴的葫芦啦?这还算不算好汉子?” “我四人都是一同刀头舔过血的好兄弟,彼此性子熟悉,立时明白他意思。王兄弟拍手笑道:好,高大哥,你骂得对!既然此番绝难活命,咱们索性多买酒肉,大伙儿喝个酩酊大醉,明早上了黄泉路,也他妈做个饱死鬼!当下大伙儿都表赞成,同去买了烈酒和熟肉,回到客栈围坐下来。你老哥哥年纪最大,便由我替大伙儿都斟上了酒,一股脑儿连干三碗,却一口肉都不曾吃得。” “王兄弟年纪轻,酒量最浅,这时脸上泛红,不住口地大骂司马小子与拜月老儿。正骂得痛快,突然梁上有人哈哈大笑,一个声音说道:好,骂得痛快!大伙儿吃了一惊,我们几人都是老江湖了,眼不瞎,耳不聋,怎么这人何时进屋都不知道?” 李逍遥插口道:“这人轻功了得,想是那拜月老王八派来的刺客?” 皇甫英听他几次提到拜月教主,都称之为老王八,忍不住微微一笑,摇头道:“兄弟这回猜错了,若是刺客,老哥哥此刻便不能够坐在这同你喝酒说话啦。” 顿了一顿,说道:“那梁上之人笑声洪亮,中气充沛之极,仅这份内力,怕也不在我之下。大伙儿踢开凳子,纷纷退后几步,见房梁上果然坐着一人。那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身穿青布短衫,双腿互绞垂在梁间,不住一荡一荡,脸上笑嘻嘻地,神态甚是轻松。他见我们几人抽出兵刃,全神戒备,又是哈哈一笑,从梁上跃下来,大剌剌地坐在桌前。嘿,这份利落劲儿,连我们四人里轻功最好的王兄弟,都比他差得远了。” “那人坐下之后,自己取了只空碗,斟了满满一碗酒,仰头便干,而后抹抹嘴,对我们几人说:几位怎么不吃喝了?小弟只不过适逢其会,这才叨扰一杯。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难道各位怪我姓李的唐突不成?” “大伙儿一时搞不清他是敌是友,都不默做声。我心想自己是班头,年纪也最大,因此横在那人面前,挡住了他视线,以免他突然出手偷袭。刘兄弟为人最是精细,看他一副汉人打扮,又没带兵器,便当先坐下,说道:老兄说笑了。既然有缘,那就一同喝三杯罢。然后招呼大家都坐。那人笑着说道:几位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么?又冲我点点头道:老兄临危当先,很讲义气啊。刘兄弟道:我们几人都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只怕明早就要做鬼了。你坐在一群鬼当中都不怕,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了?那人哈哈大笑,道:好!我就交了你们几个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好朋友。来来来,大伙儿干一杯!自己当先饮了,又道:只怕你们要死,也不那么容易。几位身子骨如此健壮,我瞧阎王老子未必肯收呢。” “大伙儿弄不懂他话中之意,当下喝干了面前的酒。那人又连满两碗,接连干了,一抹嘴,道:好啦,别光顾喝酒,耽误了正事。我们只道他要动手行凶,纷纷戒备。却见他推开窗子,一下跃了出去。大伙儿面面相觑,都是莫名其妙。等了半晌,仍无动静,便继续喝酒。” “这一回直喝到半夜时分,足足喝了有廿斤酒,算算活着的时辰也不多了,正在醉醺醺地,忽听有人敲门。大伙儿心中奇怪,王兄弟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身上都背着长剑,那汉子脸色苍白,似乎受伤不轻,正是傍晚时不请自来的酒客。那女的相貌俊美,搀扶着那汉子,冲屋里点点头道:劳驾,请让我们进去罢。” “大伙儿虽然奇怪,但见这二人似乎并无恶意,便帮着她将那汉子扶到床上坐下。那女人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药瓶,丢给我道:尊驾就是铁臂神鹰皇甫英?这瓶是拙夫从拜月教主手里盗来的解药,请你给各位分服了罢。大伙儿都是又惊又喜,我问她:两位是什么人?干么冒了奇险救我四人?那女人却不答话,冲高兄弟道:这位高大哥是峨眉派的高足,请给我一些贵派的圆真散。外子受伤不轻,非得这药救命。圆真散确是峨眉派伤药,治疗外伤最有奇效。高兄弟疑惑她如何晓得自己是峨眉门下,可是听她如此说,也就取出药来,帮那汉子敷服。” “这时候老哥哥打开解药瓶子,将里面的药粉分给大伙儿服下,果然发觉体内毒性渐渐散去。先前我四人谢他救命时,还有些犹豫,此时哪还有半分疑惑,自然是诚心感激,四人围着他们不住道谢,心里都暗叫侥幸。那受伤的汉子服了药,脸色有所好转,起身拉着那女人对大伙儿说道:各位大人,在下贱名李三思,江湖朋友送我个外号叫南侠盗,这是内子,姓白。适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李逍遥“啊”地一声,叫道:“是……是我爹跟我娘!” 心道:“原来南侠盗便是我爹,这名字可满不错的。” 皇甫英微微一笑,续道:“李大侠这句话一说出口,大伙儿立时脸上变色,心中都是惊讶万分。我们六扇门中人,与黑道、绿林道上的朋友是死敌,李大侠号称南侠盗,便是邪道四魁之一,更是不得了的敌人。可是他夫妻于我们有救命之恩,这……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大侠瞧出我四人的心思,又说道:小弟身上的外伤是小意思,盗解药也是听见各位说话,心里佩服,不值一提。可是现在有件事要想拜托皇甫兄,请你冲了我效过些微劳的面上,帮我一帮。我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李大侠看了夫人一眼,对我说道:小弟有一个儿子,刚满五岁。我夫妻二人现下惹了拜月老儿,自顾不暇,皇甫老兄在应天府当差,江湖上也名头响亮,兄弟想请你帮忙照看一下我这儿子。我连连点头。李大侠又取出一颗珠子,足有鸽蛋般大小,递给我道:这珠子叫做水灵珠,于拜月老儿很要紧,我不想他找到。我儿子远在千里之外,请你带给了他,那便万无一失了。我接过珠子,李夫人却哭着说:三哥,你不要求别人,我要你自己好起来,回去看咱们的孩子。李大侠对着夫人缓缓摇头,却不说话。” “停了片刻,他二人就要告辞。大伙儿自然不依,要留他在此养伤,有我四人在此,还可以有个照应。李大侠却执意要走,说道:我夫妻二人还有急事,咱们就请从此别过。大伙儿没法子,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李大侠夫妇去了之后,刘兄弟忽然说道:皇甫大哥,兄弟听李大侠话中意思,想必也遭了拜月老儿的毒手,多半还是跟咱们几人一样,给下了慢性的毒药。李大侠夫妇于我们有恩,现下我们既已解毒,这救命之恩却不能不报。大伙儿纷纷点头,高兄弟就要追了出去。刘兄弟却伸手拦住,说道:李大侠不愿向我们细说,必有难言之隐,我们这样去追,只怕也是没用。小弟之见,这里王兄弟轻功最好,不如由他悄悄追踪李大侠夫妇,我们三人在这里等候消息,也免得教他发现,大伙儿反觉尴尬。大伙儿都没什么意见,当下便分头行事。” “谁知才过得半天,王兄弟却突然带伤逃回,后面跟了一队敌人,为首的竟是司马无忧那小子!司马小儿满脸得意,说李大侠头一回盗解药之时,顺手偷走了教中的圣物,给教主在身上下了蛊,这次再去盗药,却失手被擒。拜月老儿搜遍他全身,也不见圣物,所以晓得定然落在我们手里,要我们拿来交换李大侠夫妇的命。我瞧他样子,八成所说是实,但是将水灵珠交出去,拜月教便能放过李大侠,我却半点不信。珠子在我手里,便有还价的筹码,哪能轻易给他?说不得只好动起手来。” “那厮原本不是我的对手,谁知……谁知他从拜月老儿那学了许多厉害妖法,居然短短十几天功夫,武功便已高出我甚多!唉,这一仗打下来……高兄弟三人,都……都死在那厮手中,只剩我一人逃命出来。” 李逍遥只听得背心上凉飕飕的,已被汗水浸湿。待要向他详为询问,却觉头绪如麻,不知从何问起。 皇甫英沉默半晌,又缓缓道:“老哥哥这回死里逃生,早不当这条命是自己的啦,虽然没法子救出李大侠,可……可不能有负他的嘱托罢。我想来想去,还是先寻到李大侠后人,将水灵珠妥为保藏是要紧,便直奔浙江而去。想是那拜月老儿也下了死令,司马小子竟也不肯罢休,一路追踪我而来……他妈的,原本三个月前是我追他,现下倒成了他追我啦!那小子甩也甩不脱,打又打不过,最后到了苏州,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啦,突然情急智生,想出了一个法子。” “苏州城里有个林家镖局,总镖头叫做林镇南,手底下带了弟弟林天南同另外二十几名镖师,买卖做得甚是兴旺。我将老弟你的住址说与林镇南,又给了他三百两银票,托付他保送水灵珠到你家,自己却大摇大摆上街现身,果然给司马小儿捉住了。那小子料不到我会用这法子,几乎将我身上的皮也扒下一层来,哈哈,又哪里找得到?他料想我不肯说出珠子的下落,也没对我多加折磨,匆忙赶回教里,向拜月老儿禀报。想来这时林家镖局也早将镖送到了,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么?” “那拜月老儿得不到水灵珠,生恐线索就此中断,倒也不敢害我,十多年一直关我在牢中。近来白、黑二苗又再开仗,那老儿无暇顾及,我这才寻机杀死送饭的守卫,逃了出来。适才这两名白苗妖女从未见过,想来也是为水灵珠追踪我而来,谁知反给我杀了。” 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兄弟,老天可怜,教我在这遇着你,这……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逍遥见他两眼含泪,想起他为此受的诸般苦楚,心下不由又悲又敬,颤声道:“皇甫大哥,你……你可受委屈了。如此说来,我……我爹娘现今都囚在拜月教了?” 皇甫英微一迟疑,说道:“拜月教中防卫挺严,老哥哥逃出来后,也没打探到李大侠的消息。但想那拜月老儿既没寻回水灵珠,自然也没胆向李大侠夫妇下毒手。” 李逍遥双眼通红,喃喃道:“他妈的,我……我这便寻那老王八算帐……皇甫大哥,你愿不愿同我去?” 皇甫英怒道:“兄弟,你这是什么话?你老哥哥这条命是你父子救的,早不当自己的了,难道还怕死么?我若不愿同你去云南救人,到这里来又为的什么?” 李逍遥一阵热血上冲,昂声道:“好,皇甫大哥,你现下便跟我回家。这十五年一向是婶婶抚养我的,咱们将这事源源本本告诉了她,明天就去云南!” 皇甫英摇头苦笑道:“兄弟,这里头有两桩事不好办。第一桩,你婶婶能不能许你去云南?第二桩,咱们到了云南,凭你我的功夫,万万不是拜月教的对手,那时不单救不得你父母,只怕……” 又摇一摇头,连连叹气。 李逍遥也苦笑道:“只怕什么?只怕咱哥儿俩的小命难保。你也不必客气啦。” 见皇甫英侧着头若有所思,便问:“大哥,你心里有什么主意?” 皇甫英道:“嗯,我想那拜月老儿同李大侠并没深仇大恨,他要的只是水灵珠。咱们拿了珠子同他交涉,到时只须见机行事,倒有一半的把握能救出人来……” 李逍遥“啪”地一拍后脑勺,喜道:“对啊,怎么我便没想到?” 转念一想,又眨了眨眼,摊着手道:“那劳什子珠子现在哪里?” 皇甫英奇道:“咦,那……那林家镖局没将珠子送到么?莫非他给了你家……你家婶婶?” 语中微带颤音,显是紧张已极。 李逍遥这才想起皇甫英讲的托镖之事,但自己明明就没见过什么水灵珠。气道:“给了婶婶我怎会不知?他妈的,莫非教这姓林的家伙吞了去?” 顿了顿,突然“啊哟”一声,又一拍脑袋,叫道:“大哥,我……我从前有个装玩意儿的木匣,有天发现里头多了颗珠子,那是从没见过,也不知哪里来的。但……但是后来给人拿一柄木剑换走啦。难道就是什么水灵珠?” 皇甫英急道:“多半便是。那……那又是什么人?他如何晓得水灵珠之事?” 李逍遥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道:“是个黑脸男人,穿得怪模怪样的,我瞧这家伙八成也是狗苗子!他……他能一蹿上天,功夫可挺厉害。他妈的,敢骗老子的宝贝,老子将来非教他还我八颗珠子不可!” 皇甫英心说那珠子总共只得五颗,还有四颗下落不明,哪里给你找八颗去?但同他说了许久的话,也知这兄弟说话往往颠三倒四、不着边际,是以殊不为意,道:“兄弟,你别急,那人都说些什么?你再从头至尾想一想。” 李逍遥知道这人关系重大,思索良久才皱着眉道:“他说我爹有危险,教我将来练成武功,再去救爹。还说要去苏州还是哪里办件事情。啧,我实在只记得这么多了!……他妈的,我爹老远的跑去云南做什么?现下可好啦,给人家拿住,还不是得老子去救?” 皇甫英也不理他发牢骚,喜道:“是了,那林家镖局便在苏州,这不是对上榫了?这人同林家定有关联。” 思忖一番,又道:“嗯,这人是敌是友,那还难说得很……不过苏州是须得走一趟了。” 李逍遥也喜道:“对,我记起来啦!那黑家伙还说过,到我二十岁那年,会有一番奇遇,说的可不是遇见大哥你么?咦,想不到这家伙黑不溜秋,算命倒算得挺准。” 皇甫英脸上阴晴不定,“嗯”了一声,说道:“这事暂时想不明白,咱们且不去管他……老弟,我瞧你手上功夫挺俊哪,不是李大侠亲传罢?” 李逍遥摆摆手道:“不是。俺这师父怪得很,你老哥别见怪,俺答应师父不向旁人提起他来历的。” 皇甫英点头道:“高人隐士,不耐俗人搅扰,老哥哥晓得。” 放下了葫芦,紧紧握住李逍遥左手,正色道:“兄弟,你家里来了三个黑苗,这里又出现两个白苗,绝非偶然,咱们须得小心提防。我同你讲的事于李大侠性命交关,便是向你婶婶也不能提起,你记住了!老哥哥先奔苏州,到林家镖局探听消息,你找个借口瞒过了婶婶,随后再来寻我。” 这番话说得一字一顿,口气甚是凝重。 李逍遥只觉他掌心如火,心头也是一热。听他欲离自己而去,大是依依不舍,红着眼道:“皇甫大哥,我跟你一同去,成不成?” 皇甫英道:“你总要向家里编个由头,才能远行。我这会儿心急如焚,却等不得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还没请问兄弟,你现今可成家了么?” 李逍遥微微一怔,立时想起了丁香兰,又是羞惭、又是尴尬,含糊道:“没……也还没得。” 皇甫英见他神色古怪,又道:“兄弟,你还有什么话不好跟老哥哥说么?是不是家里有甚难处?” 李逍遥犹豫片刻,便咬牙将丁香兰同人偷欢之事细细说了,又道:“奶奶的,老子晦气,摊上这淫妇!” 皇甫英静静听他说完,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家里倘有鸡蛋坏了、臭了,你还吃它不吃?” 李逍遥不明他话中之意,茫然摇头。皇甫英道:“不吃便怎的?” 李逍遥道:“那还能怎的?扔了就是了。” 皇甫英在他手背上轻拍数下,瞧着他一语不发。李逍遥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你……你说……” 皇甫英笑着点点头,道:“女人同鸡蛋没什么两样,全凭你这里的意思。” 说着向胸口一指,见李逍遥若有所思,用力握了他手掌一下,又道:“兄弟,你是铁铮铮的汉子,别教一个不值得的娘们扯了后腿。老哥哥这就去了,等你尽早来寻我。一切小心!” 转身离开。 李逍遥一时间只觉胸中千头万绪,纷乱如麻,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终于在林子尽头闪了两闪,便已不见。又低头呆呆思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他奶奶的!老子的爹娘果然是一代大侠!这回敲钉转脚,总算错不了啦。嗯,原来他两个是去云南捉王八的,谁知不小心反给老王八捉了去。他妈的,现今老子武功高强,这便赶去救他们出来!” 第二章  因荷得藕 李逍遥心中思忖爹娘之事,一时亦喜亦忧。喜的是双亲失踪十余载,总算有了下落,忧的却是拜月教主神通广大,只怕凭自己同皇甫英的本事,多半难以救他们脱险,这事还须从长计议。 一路思来想去,心神激荡,不觉脚步如飞,未进家门,便听店堂里人声嘈杂,似是聚了不少的人。 他微觉奇怪,才一推门而入,便听有人叫道:“小李子,你疯到哪去了?你家李大娘不好了!” 定睛一看,见丁秀兰双手叉腰立在门后,满脸焦急之色,身后的厅堂里乱哄哄挤了十多人,都是同村的街坊四邻。眼光扫处,丁香兰竟也在其内,不知是赶得急了,还是因余欢未尽,面孔兀自红扑扑地,表情似嗔似羞。李逍遥怒火上冲,向丁秀兰狠狠斜了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你女婿才不好了!” 丁秀兰给他骂得一怔,随即怒道:“放屁!你婶婶方才晕在灶间,这会儿也不知是死是活,难道还是好了?” 李逍遥这才看清,众人果都围在李大娘屋外,不时地交头接耳,向内张望。不由得心中一凉,颤声道:“这……这是怎……怎的了?” 众邻居见了李逍遥,纷纷都道:“好了,好了。小李子总算回来了。” 有的人嚷道:“快去你婶婶屋里瞧瞧罢!” 又有的低声议论:“这小子怎么才来?多半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李逍遥又气又急,正觉头昏脑胀,忽然臂上一紧,给人一把牢牢扯住,只听丁香兰的声音道:“逍遥哥,李大娘她要不要紧?你……你快去瞧瞧。” 李逍遥鼻子里哼了一声,摔开手臂,冷冷地道:“光天化日的,你拉拉扯扯成什么话?” 丁香兰一愣,所幸众人乱作一团,并无旁人察觉。禁不住脸上一红,垂头闪在一旁。李逍遥瞬间瞧见她眼中似有泪光,心下微微冷笑。一班街坊众星捧月,拥着李逍遥进到房中。 村里原有一位蹩脚大夫洪先生,此刻正端坐床前,侧过了头,眯缝着两只牛眼,看样子在替李大娘把脉。李逍遥凑过去轻轻唤了几声,只见李大娘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全没半点醒来的意思。他心中越发焦急,身后几位有名的长嘴婆娘围将上来,七嘴八舌地好一顿数落,大抵是埋怨他游手好闲,不知尽孝,累得李大娘病危。李逍遥目光一转,见来福婶同旺财嫂也混在人群之中,且是叫得最凶,顿时想起丁香兰之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暗道:“他妈的,你两个臭娘们倒有这份闲心跟老子废话!怎不晓得看住了家里的两头种驴?现今老子顶门发绿,可不正是你们老公搞出来的?” 洪大夫放开了李大娘脉门,眉头紧锁,沉吟道:“小李子,你家大娘……实在是有些蹊跷。老夫适才与她把过了脉,这个病虽是因劳而起,可病根却不在此……” 嘴里啧啧数声,又接着道:“真是奇哉怪也!老夫行医一生,从未见过这等怪事。李大娘一个妇道人家,整日的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怎会身藏积年的内伤?唉,想是先前她老人家一直硬自挺着,目今春深,肝木克入脾土,此番病发,这个……恕老夫直言,只怕再难挨过七日呵。” 李逍遥听完他这番话,犹如三九天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浑身上下凉到了底,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地道:“洪……洪先生,你……你老是说……是说……” 洪大夫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唉,自古生死有命。小李子,李大娘总是大限到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老夫这里有一支高丽国千年野山参,最是益气延寿,你且收下,也算我们众街坊略尽人事。” 将一只锦盒塞在李逍遥手里,摇一摇头,黯然去了。 李逍遥木呆呆怔了半晌,只觉心乱如麻,一个声音在耳边不住叫道:“完了,完了,眼下爹娘还没个着落,婶婶倒要先走一步了!” 众邻居见他如此,也不由各怀感伤,劝了几句节哀保重的话,纷纷散去。李逍遥颓然坐倒。停了片刻,见丁家姐妹在厅堂里愣愣地站着,兀自不肯离去。 他现下六神无主,也懒得多说,摆摆手示意二人快走。丁秀兰不解他为何突然态度如此冷淡,待要问些什么,丁香兰心里却是一动,红着双眼拉起妹子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边有人哽咽道:“逍遥哥,李大娘一生好人,怎么老天爷却不生眼,教她遇上这事?” 抬头一瞧,见王小虎立在床前,两只眼哭得通红,鼻涕眼泪的抹了一脸。李逍遥心道:“这小厮倒有几分良心。” 不禁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两个人面面相觑,王小虎踌躇道:“逍遥哥,我想洪大夫说的话,未必便当真作得准。你要李大娘不……不死,兴许我还有个法子。” 李逍遥眼前一亮,却见他脸上兀自挂着两道清鼻涕,心头刚刚生出些少的热气,顿时又冷了下来,想道:“他妈的,连洪大夫都束手无策,你这小子胎毛未净,又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识了?老子才没工夫听你的废话!” 只听王小虎又道:“逍遥哥,你记不记得去年我爹生了场怪病?他老人家脖子上肿起个大疙瘩,一股股往外流黑水,脑子也病糊涂了,连我和娘都认不得了。洪大夫替他瞧过,说是给山上的毒马蜂蜇了,没得医啦。我娘急得当时就要跳河……” 李逍遥依稀记得“老王病重”之事倒是有的,至于王小虎的娘是不是当真跳过河,自己也不曾往心里去过,实在没甚把握。当下勉强点一点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你爹过后却怎的还……还活得好好的?” 王小虎道:“我那时想起水生老爹同张四哥有一回闲话,说起咱村北面的海里有座仙灵岛。他们渔户出海,若是晴天打那里过,远远就能看见岛上有仙人哩……” 李逍遥只听得几句,若不是心中烦乱,几乎便要笑出声来,忍不住“呸”地一声,骂道:“他妈的,你这小鬼甚么鬼话也肯信!” 想起幼时常听水生老爹哼一支小曲:“仙灵岛,岛上仙,仙灵岛上有洞天。树上结的人参果,地上生的草还丹。观音娘娘居中坐,罗汉尊者两旁站。观音上天拜王母,留下罗汉守门关……” 只是他将这一段词翻来覆去唱了十几年,又哪有人见过半点儿神仙的影子? 王小虎鉴貌辨色,知他不信自己的话,一时得面红耳赤,叫道:“逍遥哥,当真是有仙人的!水生老爹说得真真,他老人家亲眼见过岛上……岛上有一个穿罗衣的姐姐,美得好像天仙一般,可是一眨眼便不见了。那……那不是仙姑又是什么?” 李逍遥懒得多说,斟杯凉茶抿了一口,忽地想起早上那古怪道人,心中一动,想道:“这老道手段了得,铁定是个高人,他兴许有法子治好我家老太婆。就是不知这会儿又在哪里骗酒喝,一时也找他不到呵。” 又想起他曾约自己明晚在十里坡相见,当即打定主意,一切等到明晚再说。 王小虎等了片刻不见他答话,啃了几下手指,又道:“逍遥哥,其实……其实我是亲眼见过仙姑的……” 李逍遥不由得心中一凛。他虽不大瞧得起这小子,却知这小子自幼老实,从不会撒谎,他既说见过仙姑,那便一定不假。急忙丢了茶杯,问道:“怎么?你见过仙姑?” 王小虎点点头,道:“我只说给你一个听,你可别再告诉旁人……那时我见爹病得不行,娘又没了主意,心里就想:‘仙灵岛上有神仙,一准也有灵丹妙药,洪大夫治不好的病,神仙一定治得好的。我要去岛上求仙丹,救活爹爹。’便跑去找水生老爹,求他送我上仙灵岛。老爹起先是不肯的,说岛上虽有仙姑,可是也有妖怪,之所以从前不告诉我,是怕我胆子小,听了要睡不着觉。水生老爹又说:‘你小子到了岛上,倘是没寻到仙姑,反而给妖怪捉了去,教我怎向你娘交代?’”“逍遥哥,我自然怕给妖怪捉了去,听说……听说有的妖怪专爱吃我这样的小孩儿呢。可是又想起六岁那年,有一回我生毒疮,爹冒险上罗刹岭替我采药,却将腿骨摔断,若不是运气,好给人救了,那……那多半便要死在山里啦。爹待我这么好,我怎能眼睁睁瞧着他病死?于是对水生老爹说:‘老爹,你送我去罢,我不怕妖怪的。我要到岛上找仙姑,求她治好爹的病。’水生老爹给我缠得没法,这才答应……” “……他送我到了岛上,自己却死活不肯走近一步,说是怕碰到妖怪。我也不认识路的,只好一个人乱走乱闯。走了不大的工夫,哈,没想到真碰到了一位仙姑姐姐……” 李逍遥“啊”地叫了一声,又惊又奇,问道:“你又怎知是仙姑?” 王小虎道:“我自然晓得。逍遥哥,你若是见了她,包管也会认出是仙姑。她……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衫,可是皮肤比衣衫还要白。她的脸生得真俊,比……比秀兰姐和香兰姐她两个还俊得多……” 李逍遥听到丁香兰的名字,心中不禁的一颤,想道:“嗯,比香兰那丫头还俊……只怕我这村里还当真没有,不知那又是一番怎样的美法?” 王小虎接着道:“我哭着求这位仙姑姐姐,要她救一救爹爹。仙姑姐姐心肠真好,问我今年几岁,肚子饿不饿?见我哭得厉害,又替我抹眼泪,最后送了我一粒仙丹。我将自己最最喜欢的漂亮石头送给她,她却不肯收,我要给她磕头,她也不准,还拉着手送我到海边。爹吃了仙姑姐姐的仙丹,第二天果然便好啦……逍遥哥,我寻思仙姑姐姐既然能救我爹,一准也能替李大娘治病,你不如上仙灵岛走一趟罢。” 李逍遥想起王小虎的爹,就是一向在村里贩盐的老王,去年突然病了一阵子,瘦得皮包骨头。 眼瞅着便不行了,过后却不知怎的好了。听村人传说,是老王的儿子王小虎孝心感天,观音菩萨显灵施仙术治好的,自己那时还不大信,谁知内中却有这许多曲折。他知王小虎万不敢在这事上胡说八道,心中顿生一线希望,喜道:“对,对。那仙灵岛上是什么样子?仙姑住在哪里?你快给逍遥哥说说。” 王小虎道:“这……这可说不得。” 李逍遥气得骂了一声,在他头上狠敲几记爆栗,怒道:“你小子这当儿还在拿乔?他妈的,说是不说?? 仙剑欲女传 第 7 部分阅读 王小虎道:“这……这可说不得。” 李逍遥气得骂了一声,在他头上狠敲几记爆栗,怒道:“你小子这当儿还在拿乔?他妈的,说是不说?再不说就将你往老苏酱缸里偷放大便的事说出去啦!” 王小虎痛得一缩脑袋,哭丧着脸道:“逍遥哥,大……大便是你逼我放的,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李逍遥想想当时情形,似乎确是自己的主意,忍不住心下好笑。王小虎又道:“不是我拿乔,实在是仙姑姐姐吩咐过,不准我对人讲起岛上的情形,说是……说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露了就会有大祸。仙姑姐姐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我可不敢不听她话。” 李逍遥想想这话倒也不虚,也不好再难为他。心里盘算一阵,暗想:“老子原本约了皇甫大哥在苏州相见,如今这事只好暂且放下,待老太婆的病好起来再说。” 主意打定,对王小虎道:“小虎子,逍遥哥这就去仙灵岛上求药,你找人替我照看下大娘。” 王小虎连连点头,道:“逍遥哥,我听你的话,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盯住李大娘。你……你放心的去罢。” 李逍遥绝望之下陡现生机,这时心情不比先前,忍不住哈哈大笑,骂道:“他妈的,我又不是去上吊,说什么‘放心的去罢’?” 上楼换了件体面衣服,想了一想,又将木剑取下,缚在背上。路过客房时向内一张,屋内空空无人,这时火烧眉毛,却也顾不得理会三个家伙。钻到厨下揣了两张大饼,全身结束齐整,向王小虎招呼一声,匆匆走向店堂。 忽然大门开处,三个苗人鱼贯而入。李逍遥愣了一愣,上前见礼。那大个子崔堂主见他行色匆匆,伸手拦住道:“小二,你等一等。我有几句话问你。” 李逍遥听他语气甚是平和,浑不似一早进店之时,心中微奇,道:“崔大爷,小人实在有急事出门,得闲再来听您的吩咐,成不成?” 眼光扫处,见黄四和孙老七各背着一只黑布包袱,内中鼓鼓囊囊的,瞧不出藏了些什么。 崔堂主摆摆手,道:“不相干,耽搁不了你……我听说老板娘病倒,可有此事?” 李逍遥点点头。崔堂主又问:“她是你何人?” 李逍遥道:“是小人的婶婶,唉,现下还睡在房里不曾醒来。小人如今便是去寻大夫救命,晚上怕无人伏侍三位大爷啦,您多包涵。” 崔堂主“嗯”了一声,又道:“生的什么病?这等要命?” 李逍遥不愿多说,含糊道:“日里也曾请大夫看过,说是积劳成疾,怕是……怕是难治得紧。” 崔堂主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尊亲若是一病不起,果是至憾之事……你如今要到哪里请医?” 李逍遥心中焦急,暗道:“老子管你汉人有句话、苗子有句话?老太婆眼见便没气了,你这厮却只管罗里罗嗦问个没完,真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垂着手道:“乡下地方,哪有什么高明大夫?小人打算多走几步路,到县里瞧瞧去。” 崔堂主沉吟片刻,道:“出了这村,北面海中有座仙灵岛。你若求灵药治病,莫如去那里试试。” 李逍遥吃了一惊,心道:“啊哟,这老小子是我肚里的蛔虫么?他怎知我要去仙灵岛上?” 黄四在一旁帮腔道:“对,对,那岛上的娘们最会替人看病……” 给崔堂主横了一眼,忙不迭闭住了口。 李逍遥满心疑惑,见三人一脸的高深莫测,话里话外又透着对岛上情形颇为熟悉,忙道:“是,是。大爷料事如神,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老人家,小人……小人正是往仙灵岛去的。不过听说岛上虽有仙姑,可也有妖怪,小人孝字当先,怕倒是不怕的,就是不知能不能求到仙丹?还求大爷指点。” 崔堂主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里穷乡僻壤,倒有你这样心存孝弟之人。嗯,了不起。” 口气一转,又道:“仙灵岛上妖怪是没有的,你也不必担心。可岛上高人布置的奇门阵法却甚是厉害,我瞧你怕没这个本事闯进去。” 黄四不敢再插话,惟有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李逍遥先前听王小虎言中之意,似乎岛上有甚厉害机关,自己虽然见识了得,但神仙设置下的阵法,想来也是不易对付的,正自忐忑不安,这一下却给他说中了心事,慌道:“崔大爷,你老人家见多识广,定有法子破解那机关。看在观音菩萨面上,求你帮帮小人,小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不尽。” 想了一想,又道:“这个……眼前就先免了你老人家这几日店钱,等救了我婶婶,还再相谢。” 崔堂主失笑道:“我们又不供菩萨,为什么看她面子?嘿嘿,你这几日店钱又值得了几文钱?……罢了,” 打怀里摸出两样东西,递与李逍遥道:“仙灵岛正中有一座水月宫,里面住着一班女子,最擅奇术,你进了岛可径直去求她们。水月宫四周布有荷花、琼英两道迷阵,常人是闯不进去的。你拿了这把破天槌,将荷花阵里六座阿修罗石像敲碎,自会有路直通里面。那琼英阵虽然并不出奇,可是里面的桃花瘴气着实厉害,再送你一粒辟毒的丹药,你进阵之前服了下去,可保无碍……至于能否求到灵药,那就全凭你的造化啦。” 他每说一句,李逍遥便点一点头,用心记住。见破天槌与药丸俱都黑黝黝地,毫不起眼,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收入怀中,忍不住又问道:“大爷说岛上住的是一班女子?难道不是仙……仙姑、菩萨?” 三人闻言一怔,崔堂主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是,是,同仙姑也差不了许多。” 黄四见他发笑,也跟着干笑几声。 李逍遥给二人笑得摸不着头脑,隐隐的有些不快,只觉这人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心下却并无感激之意,也说不清是什么道理。当下无暇多想,口里千谢万谢,连作了三、四个揖。崔堂主摆一摆手,道:“你去罢。记住,千万别向仙……嘿,向这个仙姑说起有人指点你。倘若泄露了天机,手段便要失效。” 言毕领着黄四、孙老七径直上楼去了。 李逍遥飞跑出村,不一刻来至码头。此时天已近午,赶集的人都走了个精光。岸上的席子、筐子都给风吹得满地乱滚,远远只见一个人撅了屁股,在那里忙着拾拣家什。李逍遥几步奔到那人近前,看清是同村的渔户张四,心中大喜,叫了一声:“张四哥。” 张四扭头向他瞅了一眼,嘴里骂道:“他妈的,你瞧这老天爷可不是疯了么?刮这样大风。” 顿了一顿,又问:“你小子不在家帮忙,来这里做什么?” 李逍遥一面跟着他拣拾东西,一面将李大娘病重之事说了,又道:“四哥,你千万救我一救。” 张四咂咂嘴,作难道:“咱们哥们有啥说的?你家婶婶性命攸关,俺说什么也要帮忙。可是你也见这鬼天气,只怕连仙灵岛都到不得,咱们便都喂了海里的大王八啦。依俺说,你且莫着急,过几日这风住了,好歹送你去找仙姑,成不成?” 李逍遥心道:“老子活了二十年,从未听过海里有王八哩,你这家伙比老子还能胡扯。” 眼见海上风浪正猛,张四说的倒也是实情。只是此刻心急如焚,哪有工夫再等风停?倘若这大风刮个十天半月才住,难道李大娘也能抗得这久?一急之下,忍不住哭出声来,道:“四哥,这话我难道不懂?只是洪大夫讲得好生厉害,再耽搁几日这人兴许就没了。你看在我家老太婆平日的面上,千万帮一帮忙。” 摸出崔堂主打赏的银子,一把塞了过去,道:“这半两多银子,四哥你且收下,待救了婶婶之后,再重重的谢你。” 张四见了银子,一张脸登时胀得通红,急道:“呸,你小子这是做什么?快收了起来!李大娘是个好人,俺与你又是多年的兄弟,你再敢提这话,大耳刮子扇你。” 死活推开李逍遥的手,叹了口气,道:“罢了,俺豁出这条命同你走一趟。老天有眼,瞧在你这份孝心上,没准替咱留下半条小命。” 李逍遥大喜过望,不住口的道谢,帮着张四搬些大石压在舱中,二人放船出海。 李逍遥从前虽同人出海耍过几遭,多是天气晴好,波平浪静。此刻却又大不同以往,那狂风由北面海上吹起,小山般的浪头层层压过来,打得小船似一片暴雨中的树叶,东西南北地乱窜。 只片刻工夫,两人身上便给海水浸得精湿,李逍遥又冷又怕,不由得抖做一团。熬过些时候,那船又开始颠起来,仿佛坐在几百丈长绳的吊桶里,忽上忽下,五脏六腑都散作了几百块,只顾趴在那里吐,仿佛连肠子都要吐个干干净净。 所幸张四乃是积年的渔户,风里来,浪里去,手段着实了得。当下使出浑身解数,一条船在波峰浪谷里钻来钻去,始终不曾出什么差池。这般划了约有一个时辰,天色转白,海上风浪渐息。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将衣服脱下拧干,以免受凉。张四边划边指点远方:“逍遥,你瞧,那便是仙灵岛了。” 此刻海面上雾霭都给大风吹散,眼界分外辽阔。李逍遥极目望去,只见前面三、四里远近之处,现出一座小岛。那岛方圆虽不甚广大,却巍然耸着一座山峰,阳光照射之下,四面山坡上一片青葱。李逍遥欣喜若狂,不住地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张四手上加劲,不一时靠近小岛,将船稳稳泊在一个背风的水湾里。 二人下船,先生起一堆篝火,烘烤湿衣。李逍遥检点身上物件,见两张大饼已被海水浸得糨糊一般,再也食用不得,那灵符因有布袋包裹,破天槌和药丸贴身收藏,倒未曾损毁。他一坐下来,方觉心神不宁,一时想起爹娘在云南受苦,一时又担心李大娘病情,忽然间鼻子里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跟着便听张四大声叫道:“糟糕,糟糕!” 抢起自己搭在火堆旁的衣、裤,一阵浓烟冒起。 李逍遥大吃一惊,张四疾拍熄了余火,展开衣、裤检视,上下各烧穿一个巴掌大的窟窿。船上也没多余的衣衫替换,李逍遥勉强穿了破衣,不禁又气又笑。只见前襟破在上腹之处,肚脐外露,倒还罢了,偏生裤子破得好不尴尬,恰在两瓣屁股之间,走动之际,臀白眼黑,煞是分明。 张四忍住笑,道:“阿弥陀佛,总算能勉强遮住些,不……不那个细瞧,还真……真不大瞧得出屁眼。” 李逍遥气道:“这也太不成样子。” 张四道:“兴许岛上的神仙瞧你样子可怜,求药还容易些,也说不定。” 李逍遥也忍不住笑道:“你晓得什么?这岛上住的全是仙姑。人家见我光了屁股四下乱跑,不他妈将我捉起来才怪!” 放眼一望,那座山峰是在岛北,自己上岸之所树木参天,竟是海中的一座丛林。眼光所及,可见林边生着许多野花,灿若云霞,风从远处山脊吹过来,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李逍遥向张四招呼一声,一头扎入林中。行了约有半顿饭工夫,回头看看,早不见小船的影子,身后空余一派葱荣。 这般走了不知多久,前方草木渐渐稀疏,露出地面泥土、碎岩。再行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水光潋滟,现出好大一片湖水。那湖面平静无波,有如新研镜面一般,水色澄清碧绿。四下里蜻蜓飞舞,莲华吐芳,那大如车轮的荷叶便似墨绿的蒲团,一片片铺展开来,直欲接天蔽日。 湖心莲台上摆着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立像,高约两丈,眉眼低垂,栩栩如生。 李逍遥心知这里定是崔堂主所说的荷花阵了,左右顾盼一番,攀上湖边一株大柳树。眼光一扫,见莲叶深处隐着几尊石像,约有一人多高,立在水面的圆台之上,皆是上身精赤的壮汉,也瞧不出有何奇处。心道:“这便是阿修罗像了。怎的娘娘身边却供了这些古怪家伙?嗯,‘观音娘娘居中坐,罗汉尊者两旁站。观音上天拜王母,留下罗汉守门关’,这不是曲子里唱得有的?原来倒不是瞎编。” 身在高处,看出这湖方圆广大,一水相连,似乎环绕着一块平地,却被雾气遮掩了,瞧不大清楚。 李逍遥下得树来,先对着观音像祝告一番:“娘娘在上,这岛上的仙姑好不晓事,不替你老人家塑尊善财、龙女侍候,却塑得几个赤身露体的家伙。小人虽也光着屁股,样子……样子不大好看,可那是实在没法,不比他们几个。小人现下将石像放倒,免得坏了你老人家名声,你老人家保佑小人此去大吉大利,求得仙丹。咱们各得其所,就算两不相欠。” 胡说八道了一通,寻到一棵倒地的枯树,推入湖中。他久住海边,深习水性,攀着枯树游出不远,寻到一尊石像。登上石台挽一挽衣袖,晃了晃手中的破天槌,心道:“姓崔的当真小气!这一柄小小的槌子,要砸烂那六个大家伙,不知要费我多少工夫?” 童心忽起,挥槌向石像的鼻子轻轻一碰。哪知槌未及体,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那石像便如给人抽去了骨头一般,倒地碎成一堆石砾。 李逍遥大吃一惊,眼见四下无人,可也忍不住心里怦怦乱跳。停了片刻见全无动静,心中好奇,对着破天槌仔细端详。只见那槌子通体黝黑,应是铜铁所铸,上刻两行怪异的铭文,也瞧不懂是何意思。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心下欢喜非常:“这小家伙瞧着虽不起眼,倒有些神奇之处,比那木剑可强得多啦。老子将来跟人动手打架,只消这么一挥,砰,砰,砰,那倒霉蛋便成了臭肉酱,哈哈,岂不省事许多?” 这时事喜神清,手脚较平日麻利了许多,顷刻间将那另外五尊石像打碎。谁知最后一尊石像才一毁去,手中的破天槌也“啪”地一声,断作了四截。李逍遥吃惊之余又有些恼怒,转念一想:“老子将来必定武功高强,用不用宝贝武器还不是一样?” 立时便心平气和了。抬眼再看那观音像前,不知何时现出一条碎石小堤,由湖岸笔直通向湖心一片树林。李逍遥心想:“先前没见这片林子,只怕是仙姑使的障眼法,也没什么大不了。姓崔的家伙却讲得清清楚楚,似乎来过这里一般,那倒有些古怪。” 咳嗽一声,整了整身上的破衣,大摇大摆顺着堤面直奔下去。 书中暗表,那湖中列摆的实是一座荷花迷阵,阵眼便在六尊石像处,乃是仙灵岛主灵月道长穷毕生精力设下的,实是非同小可。如今被李逍遥轻易破去,一来是他的缘法,二来也是十五年大限已到,水月宫该有此劫。 闲话休提。却说李逍遥径直穿过大湖,见面前现出一片桃林。眼下清明已过,桃花却兀自开得茂盛,琼英满目,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李逍遥瞧了几眼,忽觉天旋地转,两条腿也微微发软,顿时醒悟过来:“来时那姓崔的曾对老子说起,过了那荷花阵,还有个琼什么阵的,里面满是桃花瘴气。这里桃树恁多、香气又香得古怪,必是琼什么阵无疑。” 急忙取出药丸,攒了些口水囫囵吞下,只觉一道凉气自脏腑直透顶门,有如醍醐灌顶,头脑登时一片清澄。 行出不远,便觉那桃树三步一丛,五步一簇,生得甚为密实。李逍遥绕来绕去,渐渐有些记不清道路,心下又急又恼,暗暗骂道:“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弄来这许多臭花臭树,摆八卦阵么?他妈的,你想吃桃子,怎不到城里去买?两文钱一只,便宜得紧。” 正在心烦意乱、摸门不着之际,猛然间听到一阵“哗哗”水响,跟着传来女子的歌声:“……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彀纹愁。溶溶曳曳,东风无力,欲避还休……” 嗓音娇柔无力,曲调幽中含怨,虽不解其中之意,听来却如振银铃,煞是悦耳。李逍遥听出那唱歌的女子便在近前,心中不禁一阵突突乱跳,又惊又喜:“这地方连条狗也没得,唱曲儿的多半便是仙姑。嘻嘻,老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难道灵符生效,运气突然转好?” 小心翼翼前行数步,只听隐隐的歌声又起,只是愈加低回,再也辨不清词句。 李逍遥探头出去,见桃枝错落间有一处亩许大的池塘,白石环绕,傍着座假山,那泉水淙淙地自假山上倾泻而下,流入池中。池中有人悠然沐浴,李逍遥一瞥之下,胸前如遭巨锤猛击,全身的血液霎时间涌将上来,耳中一片嗡嗡作响。那沐浴之人是个妙龄少女,身披轻纱薄衫,散着一头秀发,正一面以掌撩水嬉戏,一面倚石而歌。她身上纱衣尽湿,剔透露体,浑圆的乳峰高高耸起,随着手臂的动作一荡一荡,远远望去,直如雾里看花一般。 李逍遥见这少女丰神挺秀,神仪内莹,一张脸便似丹青画就,绝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实是美若天仙。登时惊得嘴巴也合拢不牢,心中暗叫:“我的妈,这……这女人莫非便是小虎遇见的仙姑?他妈的,简直是美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呸,呸,呸,她若不是仙姑,天底下还有哪个配做神仙?她若不是仙姑,老子连癞蛤蟆也算不上!” 惊喜之余,不禁浑身微微颤抖,带得身周的树枝也“沙沙”作响。幸亏那少女全神贯注,时歌时沐,一时也未发觉。 过得片刻,歌声歇止,那少女站起身来。她身后石上摆着一叠衣物,瞧那意思便欲上岸穿衣。李逍遥向后闪了闪身,寻思待她穿妥衣衫便即现身,忽听水中“哗啦”一声响,钻出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出得水面,立时人立而起,跟着仰天怪啸一声,水花四溅,疾向那少女扑去。 李逍遥大吃一惊,只见那东西满身茸毛,身躯粗壮,却是一头黑熊怪。那少女利声尖叫,向后连退几步,黑熊来得好快,转眼便到了她近前。她此时给假山阻住了退路,无可闪避,情急之下一抬腿,踢起一大扇水花,将黑熊阻了一阻,自己顾不得穿衣,身躯一扭,纵上池岸,向着李逍遥藏身之处疾奔过来。 那黑熊“呼”地自水中跃上岸,大步流星追上那少女,伸出前爪向她后心抓去。那少女向前疾纵,只听一声裂帛之响,纱衣后摆给它扯下一大幅,露出两瓣雪白的屁股。李逍遥眼见黑熊形貌狰狞,耳中又听它咆哮如雷,哪还有暇看那少女玲珑的妙相?只吓得两腿发软,暗暗叫苦道:“我只道神仙住的地方,有几处机关陷阱也就罢了,原来还有黑熊、老虎、大笨象!这家伙铁定不是仙姑豢养的看家狗,看来倒似饿了十七八天的饿死鬼。那仙姑娘娘娇滴滴的,浑身也没几两肥肉,它吃下去又怎生够?还不是要拿老子来凑数?乖乖不得了,想不到李逍遥今天要变作狗熊粪!” 生恐给黑熊发觉了,伏在树丛之中,一动也不敢动。 那少女稳住身形,转身一式“左右逢源”双掌击向黑熊两肩,待它伸臂去抓自己双腕之际,忽然手掌倏收,抬腿踢向它小腹。这一招临危不乱,瞬息变化,用得甚是得体,李逍遥不禁大点其头,心中赞道:“仙姑就是仙姑,瞧着虽然细皮嫩肉,却也有两手功夫。” 黑熊不知闪避,仍张着毛手抱去,只听“砰”地一声,小腹中脚,却只是微微一晃,咧了咧嘴,手爪不停,捉住那少女一条左臂。那少女身子反扭,左臂回夺,右手自下而上挥出,切中它双肘。这一下倾尽了全力,黑熊吃痛,“呜”地一声怪叫,缩回前爪。 那少女才向后跃出数尺,黑熊却如影随形般抢上前来。那少女见躲它不过,索性使开招数,同它斗在一处,霎时间娇叱声、吼叫声响成一片。李逍遥耳听“砰砰”声响不绝,都是那少女拳脚打在黑熊身上所发,却不见有甚效用,心道:“这仙姑小娘们虽然招式使得不错,可是气力不足,只怕干不过这黑毛怪。” 好在黑熊身形蠢笨,那少女左闪右躲,一时倒捉她不住,只是挥拳飞足之际,却再也顾不得遮护要害,频频的玉腿横飞,光臀隐现,瞧得李逍遥心中一阵发痒。 又斗了不久,那少女忽然“呀”地一声惊呼,给黑熊的毛手捞住了小腿。她拼命向后一夺,跟着疾纵而起,另一足飞踢黑熊面门,迫得它不得不放手避开。黑熊后退之际毛手乱抓,只听“哧哧”两响,又给它扯下半边纱衣。此刻那少女下身已近赤裸,心慌意乱之下,再也无心同它周旋,急忙虚晃一招,向后逃走。那黑熊纵声大吼,奋力一个虎扑,压在她身上。一人一熊顿时失去平衡,倒地滚作一团。 李逍遥心道:“糟糕,糟糕,仙姑这下怕是要完蛋……” 黑熊口中“呜呜”数声,突然按住少女的双臂,伸舌去她脸上、胸脯间一阵乱舔。那少女一面躲闪,一面咯咯笑道:“别……嘻嘻,别,我……我不要啦!” 双腿乱踢乱蹬,身上的纱衣顷刻间给黑熊撕得粉碎,声音中却殊无惊恐之意。黑熊舔得几舔,直起腰来,露出一条粗长的阴茎,分开少女两腿,便欲长驱直入。李逍遥又惊又奇:“莫非这家伙不是饿得难受,倒是憋得不行?看这样子,它……它是要强奸仙姑哪!老子偷偷过去捅它一家伙,不知管不管用?” 摸摸背上的木剑,心下犹豫不决。 猛然间只听“砰、啊哟、啪”地数声,那黑熊手足乱舞,身躯飞起五六尺高下,跟着重重摔在地下。李逍遥大奇:“这家伙玩的什么花样?瞧它又肥又蠢,身手倒挺灵便,这一下轻功十分了得,不知有何名堂?” 却见那少女爬将起来,一手胡乱盘了盘长发,一面匆匆过去察看,急道:“啊哟,你……你摔痛了没?教姐姐瞧瞧。” 这句话说来又娇又甜,比之方才唱歌还要动听几分。 那黑熊扶着她手臂站起,跳了几跳,嘴里嘘嘘数声,叫道:“你……你骗人!啊哟,痛死我啦。” 拉起那少女纤手,引到两腿之间,道:“灵儿姐,你先替我揉一揉罢。” 李逍遥如坠五里雾中,心中奇道:“乖乖不得了,黑熊成了精!这……这不是说起人话来啦?” 那少女掩着嘴“扑哧”一笑,娇声问道:“是哪里痛?我来瞧瞧。” 伸手在它裆下摸了摸,扒开一道口子,取出它粗长的阴茎,道:“咦,真的是受了伤。你瞧,肿得……肿得有这般大啦。” 黑熊在自家头顶上掏得几掏,钻出个人头,却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一面脱下身上熊皮,一面撅着嘴道:“灵儿姐,你骗人。说好大家做游戏,怎的将我踢个大筋斗?” 李逍遥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呸,原来这小子钻进熊皮里,扮作了狗熊同这小娘们耍把戏。他妈的,你要扮,扮老鼠、扮乌龟不好么?偏偏要扮狗熊!可吓了老子一跳。” 见那少年皮肤光洁,生得眉清目秀,两人这般裸裎相对,霎时间四下里满是春意。李逍遥暗道:“原来小娘们不是仙姑,倒是个骚货,这小子女里女气,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莫非老子运气没好转,撞见了第二对狗男女?” 那灵儿握住少年的手,柔声道:“好阿南,是灵儿姐不好,你……你这里还痛不痛?” 见阿南兀自撅着嘴,气愤愤地不语,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谁教你好端端出什么鬼点子,非要玩狗熊……狗熊强奸人家的游戏?人家刚才瞧你的样子实在吓人,不知怎的突然害怕起来,这才踢了你一脚,你……你生人家的气了?” 她软语温言,几句话说得阿南登时气消,喃喃地道:“不生气,不生气,我怎会生气?灵儿姐,这几个月我想得你好苦,每晚都脱了裤子,想着是你在用手摸我的阳具,这般……这般才能射精出来。” 灵儿道:“人家也没法子么。小高……小高出了事,姥姥很是发了阵脾气,所以人家这些日子都不敢同你玩啦。” 突然眼波流动,向他一瞟,道:“咦,你怎能不经人家允许,便自己射精?嘻嘻,是不是以后都不想人家替你射精啦?” 阿南涎着脸道:“灵儿姐,你三个月不同我玩,我又怎忍得住?啧,可惜,射出来的精液都白白糟蹋了,若是攒下来,只怕咱们宫里观音像的净瓶也能装满两瓶啦。” 灵儿“哧”地一声轻笑,脸上似喜似羞,伸手掩住他嘴,柔软的身子却轻轻钻入他怀中。阿南只觉她双乳丰挺,如两团火贴在胸前,全身一阵麻痒,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便欲揽她腰肢。灵儿“咯咯”一笑,灵巧地闪开,向他额头上点了一指,道:“喂,几个月没替你射精,你就忘了咱们的约定啦?为什么又想抱人家?” 阿南道:“我一天要想上你几十遍,你说忘不忘得了?” 灵儿歪着头向他瞧了一瞧,笑吟吟道:“好,那么你背一背看。” 阿南道:“嗯,我们的约定么……第一条,我可以看灵儿姐的身体。第二条,灵儿姐每回同我见面,都要帮我射精,直到我射得满足为止。” 灵儿笑道:“啐,全都不对……你怎么只说替你射精的事,还有其他呢?” 阿南道:“怎么还有?我记得就只这些。” 灵儿一板脸,道:“你忘记了?好,那你独个儿在这里想罢,我先回去啦。” 阿南伸手将她拉住,笑道:“是,是,我忽然又记得啦。还有一条:只许你碰我的身体,不许我碰你的身体,对不对?唉,这算什么?我心里可从不当它是规矩。” 灵儿道:“你当不当它是规矩,人家不管,可是你若不肯听话,人家就再不要同你玩啦。好啦,阿南乖,灵儿姐奖励一下……” 伸嘴到他唇上轻轻一触,红着脸小声说道:“这游戏吓人得紧,我不要玩啦,你……你现下带我过去,人家好想替你射精呢。” 阿南欢声道:“好,好。我们这就去射精!” 牵着她一步步走向池塘。两个光溜的身子并肩齐行,李逍遥两眼紧盯灵儿丰腴的腰、臀,霎时间只觉唇干舌燥,心道:“这小娘们生得天仙一般,什么不好玩,却喜欢跟小白脸玩什么射精,可不是犯贱么?香兰小婊子也喜欢同肥猪睡觉,可见女人生得越俊,贱得越是乱七八糟。啧啧,不过这小娘们美貌无双,天下第一,贱便贱了,老子却也不在乎。他妈的,就不知她肯不肯替老子射……射那个精?” 眼见两人来至池边,阿南扶着灵儿下水,自己却在池岸一块圆凳般的石上坐了下来。那石凳甚高,他双膝恰恰对着灵儿胸前,灵儿向他端详了片刻,笑着说道:“当真瘦了些。你刚才说想人家想得厉害,看来倒不是骗人。” 阿南急道:“自然不是骗人。你若不信,我……” 灵儿伸手掩住他嘴,抢着道:“好啦,好啦,人家逗你玩的,瞧你……” 踮起了脚尖,隔着手背在他嘴上虚吻数下,啧啧有声。她原本上唇生得微翘,脸上便常带娇憨之态,这时嘴唇轻嘟,皓齿微露,更添了几分绝丽。阿南恨不能一口将她吞下肚去,两眼直勾勾盯着她紧绷的双腿,不觉阴茎三抖两抖,起立如仪。灵儿立时发觉,伸指在他龟头上轻轻一弹,吃吃笑道:“小色鬼,又在想人家哪里了?怎么阳具不肯老实?” 阿南打个激灵,连抽几口凉气道:“我……我想起灵儿姐替我射精的样子啦。唉,你的手好软,脸上好红,精液淌在上面,当真是教人迷死。” 灵儿脸上一红,道:“我就知道你一向不老实,最爱胡思乱想。人家就要替你射精啦,你还在想以前的事。哼,不过你又没破坏咱们的约定,人家才懒得理你。” 忽觉他眼光有异,低头看见池中映出自己微分的两腿,水光闪动,腿间春色时隐时现。心知他必已迷得神魂颠倒,当下故作不知。 李逍遥竖起耳朵,听着二人一对一答,只觉打出娘胎从未有过这般的经历,下面渐渐挺立起来。只听阿南道:“灵儿姐,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可实在忍不得了。你许久没替我射精了,今天教我放进去射,成不成?” 灵儿道:“那怎么可以?” 轻轻贴着他坐下,又道:“阿南,灵儿姐喜欢你,也晓得你喜欢灵儿姐,这个咱们就不必再说啦。可是……人家从前不是给你讲过?咱们是姐弟,不能……不能那样子的……” 边说边握住他挺直的阴茎。 阿南恼道:“什么姐弟?我妈妈又不是你妈妈,我爹爹也不是你爹爹,怎么就是姐弟了?灵儿姐,我知道你偏心,哼,你心里喜欢小高,就……就是不肯和我好。” 顿了一顿,提高声音道:“你不许我同你那样,为什么又许那死鬼小高?” 灵儿浑身一震,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 阿南激愤之下口不择言,这时见她颜色大变,不由又怕又悔,赶忙道:“不……不是……我是乱说的,灵儿姐,你别生气。” 灵儿默然不语。停了半晌,才幽幽地道:“阿南,小高虽然同我好过,可是人家心里何时又没想着你?他……他现下人也没了,这事咱们别再提起,好不好?” 阿南连声道:“是,是。灵儿姐说不提,我就不提。阿南最听灵儿姐的话。” 灵儿微微一笑,道:“你最听灵儿姐的话?只怕不见得罢?” 伸指挑了挑他胯下已软的阴茎,道:“你瞧,人家急着替你射精,怎么它又不肯听话?” 阿南道:“冤枉哪!灵儿姐一生气,嘻,这家伙便……便要偷懒。灵儿姐姐,等会你好好地罚它!” 灵儿“吃吃”笑道:“你好坏呢,自己说错了话,却教旁人替你受罚。” 阿南舔了舔上唇,涎着脸道:“那么……那么咱们将它送进你的阴道里,用……用下面的嘴狠狠罚我,好不好?” 灵儿道:“你这人最调皮,鬼点子好多……咱们不是说好的,不许你进到人家身体里么?这可是不守约定呢。” 阿南笑道:“我想如果是灵儿姐主动放进去,那么便可以不作数。” 灵儿“哼”了一声,眼角隐含笑意,纵身跳下大石,捧了几捧水洒在他下身,而后握住阴茎捋动起来。阿南一阵龇牙咧嘴,似嫌水冷,阴茎经这一番冷热交加,显得愈发坚挺。灵儿玩了片刻,忽然停住手,俯身趴在他膝头,将下巴支在他腿面,定定地瞧着直立向天的阴茎,那神色便如小孩子做成了一件淘气的事般,又是欢喜、又是得意。 阿南目不转睛地看着,胸中一时气窒。忽觉阴茎上一痒,却是她轻轻呵了口热气,歪着头笑道:“嘻嘻,成啦。” 阿南长吁一口气,大惑不解,问道:“灵儿姐,你不是替我射精么,怎的还不动手?” 灵儿眨眨眼道:“动手?啊哟,你可不许对人家动手。” 阿南急道:“你……你……” 却见灵儿抿嘴一笑,双臂环住他腰,将身子拉起了尺许,凑过脸来,吐露舌尖。阿南又惊又喜,心道:“你一向不许我碰你身子,更不许同你亲嘴。这回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须怪不得我。” 当下向前探了探头,伸手揽住她丰腴腰臀,探出舌去舔她。哪知两人舌尖才一相触,灵儿却倏地向后一缩,闪了开去。 阿南微微一怔,有些莫名其妙,见灵儿脸颊微微泛红,眼角隐含笑意,瞧不出是喜是怒,却依旧伸着舌尖,向自己一勾一勾。当下挪了挪屁股,追着吻过去。灵儿见他凑过来,猛地将舌尖向前一送,二人舌体相交,阿南心神一荡,只觉她舌尖温软腻滑,又糯又香,还未及仔细体味,却又给她逃了开去。这般玩过数次,阿南才知她是存心戏耍自己,忍不住脸上涨红,抱紧她腰肢叫道:“灵儿姐!” 灵儿“咯咯”一笑,挣脱他怀抱,笑道:“咦,你又不守规矩。” 阿南道:“怎么不守规矩?是你主动亲我,又不是我自己要亲你的。” 灵儿双手叉腰,道:“哼,给我一试,便试出你啦。我问你,你刚才摸到我的……我的腰,也是人家主动要你摸的?” 阿南愣了一愣,这才醒悟,一时说不出话来。李逍遥远远见她叉腰而立,更显得乳峰如丘,纤腰若柳,不禁打心眼里又爱又怕,暗道:“这小娘们耍人的手段挺高明哪,啧啧,简直同老子也差不多少。哪个倒霉鬼讨了她做老婆,铁定要短命十年!” 忍不住细细向她看了几眼,又想:“短命便短命!老子不懂算卦,难道准知自己活得了几十岁?这样又骚又嗲的老 仙剑欲女传 第 8 部分阅读 忍不住细细向她看了几眼,又想:“短命便短命!老子不懂算卦,难道准知自己活得了几十岁?这样又骚又嗲的老婆,谁他妈的又娶到过了?她若肯做我的老婆,老子便戴它二三十顶绿帽,那也不亏。” 只听灵儿又道:“阿南,你说这三个月都是自己射精的,那不是也算不守约定?说好只能人家替你射精的。嘻嘻,连犯两样规矩,你说怎办?” 阿南道:“你……你三个月不理我,我又怎忍得住?这……这未免太不讲理了罢?” 灵儿笑道:“嗯,你先且说说,射精的时候都想些什么?我瞧能不能饶你。” 阿南舔了舔嘴唇,道:“射精的时候想些什么?我……我只是在想灵儿姐,想你每次同我一起的样子。灵儿姐,你生得好美,倘是当真将阳具插……插进你阴道里,不知又是什么滋味?” 灵儿佯羞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坏事,人家的阴道怎能让你的阳具插了进来?人家可不依呢。” 想了一想,道:“哼,你不守约定,还……还乱想人家,人家这回要罚你。嗯,我想想……罚什么呢?是了,罚你今天不准射精。” 阿南大惊失色,慌道:“那……那怎么成?灵儿姐,我等了三个月才等到今日,你……你不许我射精,不如索性杀了我罢。” 灵儿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人最会撒赖,真拿你没法子。那么……今天就罚你射精三次,教你腿软得走不动路。” 阿南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个惩罚很……很好,我很愿意。” 灵儿道:“先别高兴,人家还有条件呢……” 阿南又是一惊,结结巴巴地道:“怎么?还……还有条件?” 灵儿点点头,板起脸道:“自然有条件,否则人家巴巴地替你射精三次,累得手腕发酸,你倒挺舒服。这倒是惩罚你,还是在惩罚我?这样,今天的玩法由我来定,你可不许说东说西。” 在他腿上轻扇一记,道:“你下来。” 阿南跳下大石,灵儿牵着他转到对面一处卧牛石旁,那石头宽阔平整,便似一张大床。灵儿道:“先躺下罢。” 阿南见她脸上一本正经,也猜不出是福是祸,不免有些担心,吐吐舌头,慢慢爬上大石,俯身卧倒。灵儿瞧见他光光的屁股,“扑哧”一笑,伸手过去,“啪”地打了一记,笑道:“傻孩子,这是叫趴,可不是躺哪。” 阿南哭丧着脸道:“我晓得你要动什么酷刑?还是趴着保险些,最多给你打一顿屁股。” 灵儿扯着他手臂将他拽起,道:“你这人真无赖。快些躺好。” 阿南依言笑嘻嘻地躺下,搔搔脑袋,自言自语道:“这……这可真是古怪,哪有躺着受罚的?倘若全天下的刑罚都是这般,我情愿天天犯错啦。” 灵儿待他躺定,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腻声道:“你张开嘴,人家这次要你好好亲亲人家。” 她表情如诉如怨,口中吹气如兰,阿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热血上涌,“啊,啊”数声,这才战战兢兢张开嘴。灵儿霎了霎眼睛,头颈轻晃,下唇在他嘴上轻轻滑动,喃喃地道:“你干么?不想给人家么?怎么不吐舌头出来?” 声音微细,几不可闻。 阿南想起适才给她戏弄之事,微一迟疑,吐出舌尖。灵儿忽地伸手掩住他嘴,叫道:“等一等。” 阿南又气又急,道:“又怎么啦?灵儿姐,你……你老是要捉弄我。” 灵儿忍住笑道:“不是的。我想要提醒你一句,咱们有约在先,只可以我亲吻你,你可不能脾气上来,就硬……硬吻人家。” 阿南甚是不耐,大力点了下头,不料后脑“咚”地一声,重重撞在石上,忍不住痛得大叫。 灵儿趁他呼痛之机,猛地张口吻住了他。阿南悚然一惊,只觉她樱口温软腻滑,脂香流溢,当真是至美之味,尚不及细细体会,一条细舌已如游鱼般窜入自己口中。灵儿双手和他交握,两人吮咂许久,唾液交流,鼻息相闻,直至几欲窒息,这才如释重负地分开。灵儿喘息道:“你真顽皮,又不守约定。” 阿南茫然道:“怎么?” 灵儿道:“人家刚刚吻你的时候,你怎的非要将舌头送进人家嘴里?搅得人家不住地流……流口水。” 不待他回答,随即道:“算啦,以后可不许这样。” 双手一撑,跳上大石,而后头下脚上地慢慢伏到阿南身上。阿南与她肌肤相贴,禁不住又惊又喜,见她光滑的小腿搭在自己头侧,刚欲伸嘴去吻,猛地想起约定,急忙两手攥拳,拼命咬牙忍住。李逍遥远远见了,虽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由得大是佩服:“这小子,倒也忍得住。” 灵儿的丰臀近在咫尺,阿南凝目望去,只见她臀瓣夹得甚紧,两股交汇之处,模模糊糊一片暗肉之色,当真是春意无限。二人从前玩耍,皆是阿南或立或坐,灵儿以手摸弄阴茎,直至令他射出精来。这回的场面香艳诱人,可是从未有过。灵儿一双细嫩的手掌在他要害周边往复滑动,却又总是在触动之际游走开去,几番下来,弄得阿南欲仙欲死。 灵儿见他阴茎已胀得惊人,知他情发如潮,假意颤声道:“阿南,人家瞧你憋得厉害,这才好心替你射精,可……可不是当真同你做,你……你不准毛手毛脚呵。” 顿了一顿,又道:“人家的身体可以给你看,可是下面那里不许你多瞧。你见过了人家那里,人家很怕你忍不住,要……要强奸人家呢。” 她这几句话似有无穷的诱惑,阿南听了,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去捉她两腿。谁知刚一动作,却觉臂上一沉,已给她双腿分别压住。 只听灵儿吃吃笑道:“小坏蛋,人家知道你不肯老实。” 阿南慌道:“老实,老实。灵儿姐,阿南一定老实。” 灵儿收回双腿,跪坐在他腰间,扭头眨了眨眼道:“人家这就替你射精了,可是这样射精好麻烦的,只好坐在上面,可不许你起坏心。” 阿南道:“是,灵儿姐,我既不碰你,也不看你,你快些替我弄罢。” 只觉她浑圆的屁股不住动来动去,两腿间流出的黏液涂满了自己小腹。 灵儿双膝交替着向后退了退,俯身握住阿南的阴茎。李逍遥浑身热血沸腾,眼见自己距离较远,瞧不大清楚,赶忙蹑手蹑脚转到假山之后。只见灵儿左手撑在石上,右手快速捋动,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紧盯着面前的阴茎。她身躯娇柔,皮肤白嫩,由肩至腰、再及臀,一道优美至极的曲线滑落下来,宛如一头雪白的白羊。阿南年纪虽小,阴茎较常人可长大得多,灵儿一手勉强把攥得过,捋动之际,却又颇显费力。他龟头硕大,边缘突起,形似香菇的伞盖,泛着紫红的油光,更兼此刻情动,精孔中已渗出不少的黏液。 灵儿手上不住动作,嘴里喃喃地道:“唉,也不知你小小年纪,又哪来这么多精液?人家每天替你射精,再不用做旁的事啦。” 右手扳住阴茎根部,左手在龟头上抹来抹去,将龟头上溢出的黏液涂了满手,转过身形,食、中、拇三指张合数下,拉出晶莹的丝线,笑吟吟地道:“你瞧,这……嘻嘻,这么多。” 阿南给她弄得正自神魂颠倒,茫然看了一眼,道:“还不是灵儿姐弄得我太美?否则怎会流这些东西出来?” 灵儿将身子挺得笔直,阳光洒在脸上,生出一抹金色的光晕,那样子直如姑射仙子一般,阿南同李逍遥不约而同瞧得痴了。只听她轻声说道:“阿南,你……你真的喜欢人家?” 阿南道:“自然喜欢。灵儿姐生得美,身上又白又滑,尤其……尤其是你对阿南最好,总是替我射精,一天射多少次都不嫌麻烦。啧,可惜那么多精液都白白糟蹋了,没能射进姐姐的身体里啊。” 灵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也知你喜欢人家,可惜人家……人家是你的姐姐,总不能天天陪着你睡觉,再教你射那么多精液到身体里去啊。” 这番话似挑逗、似惋惜,阿南给她说得欲火勃发,禁不住颤声道:“那……那为什么?灵儿姐,你……你教我在身体里射精一次,又能有谁知道了?” 灵儿霎了霎眼睛,道:“那怎么可以?就算当真没人知道,也……也是不可以的。” 阿南急道:“你……你就是不肯答应我,总说我们是姐弟,不可以一起睡觉,不可以教我射精到身体里。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我……我宁可不要做你的弟弟。” 灵儿突然偏腿扭身,同他面对了面,换作左手替他捋动阴茎,吃吃笑道:“咦,阿南,你不肯做人家的弟弟了么?” 阿南道:“做了弟弟,便不能同灵儿姐睡觉,又不能射精到灵儿姐身体里面。我……我可不是说不喜欢做你弟弟。” 灵儿嫣然一笑,伸出食指在他嘴上左右划动几下,腻声道:“你这坏人,总想同人家睡觉,还想射精到人家身体里。其实人家现在这样光了身子,你瞧着我、我骑着你的,还……还不是一样被你占了便宜去?你觉不出人家下面又湿又热么?” 阿南拼命点头。灵儿又道:“人家用手替你射精出来,那又同一起睡觉、射精在人家身体里有什么两样了?” 阿南先是点一点头,猛然间醒悟过来,跟着又连连摇头,道:“那不同得紧呢。” 灵儿笑道:“有什么不同?” 阿南嗫嚅着说不出话,心中却道:“那怎能一样?” 灵儿只觉手中的阴茎又粗长了几分,通体发热,几如火烧,知他给自己一通淫词荡语说得情欲上升,又接着道:“那么你再说说,人家若当真同你睡在一起,你却要如何对付人家?” 阿南眼中放光,粗声道:“我……我……我要紧紧抱住灵儿姐,我……” 灵儿“扑哧”一声,笑道:“你就只抱着人家?那挺乖啊。” 阿南道:“我抱着姐姐,可是阳具胀得好厉害呢,又硬又直,姐姐身上有几处洞也在流水,我……我可以将阳具插……插……” 灵儿眨了眨眼,故作惊慌之状,“啪”地在他胸口打了一记,掩着嘴道:“你……你这坏人,你要将你的大阳具插进人家哪里去?” 阿南面红耳赤,狠狠地道:“灵儿姐给我抱得死死的,便是想挣也挣不脱啦。哼,她平日总不许我同她睡觉,更不许我插进她身体里射精!这下好了,我……我可以一直抱着她光溜溜的身子,阳具就插在她阴道里……我,我的阳具好长,可以送进灵儿姐阴道的最里面……” 灵儿尖叫道:“那……那怎么成?你硬要同人家睡觉,还要将那么大的阳具送到人家身体里,你……你那里的精液太多啦,人家总是替你射精,最知道不过的!人家的阴道里又很滑,你……你送了阳具进去,一定会忍不住射精在里面的,那……那怎么成?” 阿南道:“怎么不成?” 灵儿两眼睁圆,捂住嘴道:“人家是女人,你是男人。你……你射精在人家身体里,人家一定会……会怀孕的。我们是姐弟,你……你怎么可以在姐姐身体里射精,还要让姐姐怀孕?不可以,一定不可以的!” 阿南也不理她,自顾自地道:“……我还要天天抱着灵儿姐,脱得一丝不挂地睡在一起。灵儿姐的身子好滑,嘻嘻,我最是喜欢。我……我每天都在她身体里面射精,射啊射的,射到射不出为止。” 灵儿颤声道:“不可以……你不可以的。你若是真的硬来,人家……人家也只能脱光了衣服,同你在一个被子里睡……睡觉,还……还要让你的阳具随便插进人家那里、让你在人家身体里随便射精,那……那怎么行?啊,你……你的精液射得好多,人家受不了啦,一定……一定会怀孕的,人家可……可不能怀上阿南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 她愈说愈疾,愈说声音愈尖,神色也大为紧张,便好似当真同阿南光着身子睡在了一起。 阿南额头上青筋暴现,鼻息越来越粗,已是说不出话来。灵儿心知他已到最后的关头,嘴里“啊”地尖叫一声,脸上突然红潮泛起,食指与拇指环成杯状,紧紧握住他阴茎的根部,又重又疾地捋动如飞,却又绝不触及龟头半分。阿南忍了片刻,突然大叫道:“灵……灵儿姐,我……我……” 全身一阵痉挛,体内的情欲刹那间化作精液,猛地由龟头顶端喷薄而出。 李逍遥的阴茎早胀得发痛,不时需伸手过去抚慰一番,眼见场面如此壮观,哪还顾得了许多? 随着阿南一声呼喊,跟着也射出来精。灵儿感受到手中之物强劲的律动,浑身毛孔倏然绽开,随着阿南一股股的射出,背、臀处接连落下几点微温的精液。她全身无力地伏在阿南身上,样子有如大病初愈。阿南已近半死之状,四肢百骸尽散了开来,动也动不得,阴茎的胀硬依旧未消,直抵在灵儿屁股上。过了半晌,只觉耳中给她鼻息吹得微微发痒,这才回过神来。 灵儿歇息片刻,将脸贴了他的脸,嘴唇轻触他双唇,腻声道:“你这坏人,弄得人家累死了呢。” 伸手在背上搔了几下,道:“啊哟,你……你的精液流下来啦,啊哟,嘻嘻,好痒。” 一缕青丝由额角垂将下来,一张脸春意无限。 阿南呆呆向她凝视半晌,突然叫道:“灵儿姐,我……我不管什么约定不约定了,我……我死也要抱一抱你!” 张臂圈去。灵儿“咭”地一笑,出指如风,戳中他腰间穴道。阿南登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灵儿跳下大石,笑吟吟瞧着他下身。阿南射精过后,阴茎渐渐疲软,缩成了一条肉虫,蜷缩在肚皮之上。灵儿伸指拨弄数下,道:“啊哟,这……这凶家伙怎的不动啦?哼,刚才它好凶呢,吓得人家心里跳个不停。” 阿南舔舔嘴唇,叫道:“灵儿姐,你……你快放开我,我再不敢无礼啦。” 灵儿也不睬他,走开几步,弯腰撩水冲去背臀上的精液。几下草草洗毕,走过来刮刮他鼻子,说道:“羞不羞?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数。还要人家帮忙,你才能老实些。” 阿南叫道:“灵儿姐,你放开了我,我再不敢不老实啦。” 灵儿在他身旁坐下,两腿悠闲地轻轻摇晃,笑嘻嘻地道:“你知道错啦?那么你发个誓来。” 阿南道:“好,好。我发,我发。” 闭上了眼赌咒道:“从今而后,我若是再不听灵儿姐的话,再要不经她允许便摸她、亲她、在她身体里射精,嘻嘻,那么老天爷立时教我变作……变作一只小乌龟,再不能教灵儿姐替我射精……” 灵儿“扑哧”一笑,道:“什么变作小……小……难听得紧。明明变不成的,也拿来发誓赌咒,我瞧你还是心里不服,不肯老老实实认错。” 顿了顿,又道:“你说什么不经我允许,摸人家、亲人家,在人家身体里射精,才会变小……小……嘻嘻,小乌龟?哼,你就爱乱讲话,人家怎么会允许你摸人家、亲人家,在人家身体里射精?” 李逍遥心道:“你这样骚得厉害,这小子变得变不得乌龟,我是不大晓得,不过你老公要做个大大的乌龟,那是一定的了!” 只听阿南嘿嘿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喜欢,那么我来重新发誓,好不好?” 灵儿撇撇嘴道:“人家好稀罕听你发誓么?你尽爱说难听的话,教人听了都脸红。人家解开你的穴道,可……可不许再动手动脚啦。” 在他腰间拿捏数下。阿南“啊哟”一声,愁眉苦脸地跳了起来。 灵儿道:“好啦,人家已经帮你射过精啦,咱们洗个澡,这就回去。” 牵起他的手,转身欲行。 阿南却站着不动。灵儿奇道:“你怎么啦?” 阿南道:“灵儿姐,你说了要惩罚我的,要……要我今天射精三次,射得脚也软才行,怎么只射了一次便走?” 灵儿笑道:“哪有抢着要人惩罚自己的事?真是古怪……傻孩子,人家那是在逗你玩,作不得数的。” 阿南道:“那怎么成?灵儿姐说话也反悔么?” 灵儿道:“不是反悔,原本便……便是说笑。” 见阿南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心下不忍,咬了咬下唇道:“人家之所以那样说,是想你听了高兴,那样射精出来,才……才会更舒服么。莫非你生姐姐的气了?” 阿南黯然道:“我才不会生灵儿姐的气。倒是灵儿姐总生我气。” 灵儿握住他两手,柔声道:“阿南好乖,灵儿姐最喜欢阿南。” 忽然“咦”了一声,道:“几个月不见,你又长了个子啦?” 转至他身后,和他贴背而立,两个人身高相若,果然阿南略高了几分。李逍遥吞了口唾沫,心道:“老子也好乖的,他妈的,你肯不肯喜欢老子?” 阿南与她臀股相贴,一时心痒难当,忍不住便挨挨蹭蹭,大吃豆腐。灵儿故作不觉,过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来,道:“好啦,射精也射过啦,人家再帮你洗澡,总好了罢?唉,你小小年纪,就只知道纠缠人家,想占人家的便宜。你射精太多,对身体可不大好的。” 忽见阿南眼中闪着狡狯的光芒,不禁心中一动。 果然阿南笑嘻嘻地道:“灵儿姐,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从前说过,每年这个日子,都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灵儿撇撇嘴,道:“你好狡猾,幸亏我早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说罢,除了将精液射进姐姐身体里……不,除了同你……睡觉,人家什么都答应你。这样,人家先替你洗澡,好不好?” 阿南道:“洗什么澡?我知道灵儿姐答应我的事,一定作数的。那么你……你做我一日的老婆罢。” 灵儿羞道:“胡说!人家怎能做你的……你的……老婆了?” 阿南道:“咦,你不是刚刚才说,除了不可以将精液射进身体里,什么都答应我么?我要你做我的老婆,陪着我玩,陪着我睡觉。嘻嘻,我不将精液射进姐姐的身体里,总可以罢?” 灵儿红着脸道:“那……那怎么成?你要人家做你的老婆、陪你睡觉,还不是……还不是……” 突然眼珠一转,问道:“阿南,男人同女人结为夫妻,你晓得是为什么?” 阿南笑着点点头,道:“自然晓得。譬如我喜欢灵儿姐,那么先要娶了她做妻子,然后便可以天天抱着她睡觉,嘻嘻,还可以将阳具送进她阴道里、射精到她身体里、教她怀孕,怀上阿南的孩子。总之,好处可当真不少。” 灵儿啐道:“小坏蛋,干么拿人家做例子?……哼,你当夫妻之间除了睡觉、射精、怀孕、生娃娃,便不用做旁的事么?” 哼了一声,又道:“算啦,人家答应你,今天随你玩什么花样……只要不出格。至于什么娶……娶人家做老婆的话,以后提也不准再提。” 阿南大喜过望,一时笑得合不拢嘴,不知说什么才好。李逍遥心道:“这小子装傻充愣,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灵儿双手不住绞动,扭扭捏捏地问道:“你……你要人家陪你玩什么?” 阿南看着她浮凸的胴体,喉结一上一下,只是大吞口水。李逍遥不禁心中焦急,暗想:“看,看,看!难道你小子只看看便解馋了?换了老子,还不是直接干他妈的!” 阿南犹豫了半晌,道:“灵儿姐,让我先摸一摸你,成不成?” 灵儿红着脸点了下头。原来阿南平日给她呵斥得怕了,眼光在她身上、身下扫来扫去,却总不敢动手。灵儿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笑道:“哼,一向缠人得要命,现下人家答应了你,怎的胆子却小了?” 拉起他几步走回卧牛石旁,道:“人家好累呢,先要躺一下。你……你要不要陪人家一起躺?” 阿南喜得说不出话来,惟有大点其头。灵儿眼中媚得似欲滴出水来,娇声道:“你……你愣着做什么?倒是先抱人家上去么。” 阿南猛吸一口气,右手探至她腋下,左手抄起腿弯,将她横抱在胸前。灵儿“嘤”地一声,手臂懒懒地环住他头颈,口中吹气如兰,在他耳边低低地道:“阿南,你……你可碰到人家的身子啦。” 阿南触到她微温的口气,只觉四肢百骸都散了开来,一时飘飘欲仙,正待答话,灵儿忽然伸嘴过来,衔住了他的嘴唇。二人口唇相交,灵儿兀自在含糊不清地道:“人家不许你亲,唔,你……你的舌头顶到人家啦。” 她香舌灵动,一忽儿抵住他舌尖,轻轻地拨来拨去,一忽儿又游鱼般滑出滑进,教他难以捉到。阿南给她弄得欲火上冲,尽力抵住她樱唇,待她牙关大开之际,将舌头猛地送入口中。 灵儿“唔唔”几声,头颈后仰,挣开他的亲吻,佯嗔道:“干么这样急?你想吃了人家么?” 阿南道:“我吃不了灵儿姐的,请灵儿姐来吃我罢。” 灵儿道:“你这样又高又大的一个男人,人家怎么吃的了你?” 阿南道:“灵儿姐吃不下我,嘻嘻,总能吃下我这根阳具罢?来来来,你先躺下来,我……我将阳具慢慢送进阴道里去,包管灵儿姐可以吃个痛快……” 灵儿不待他说完,抢着道:“啐,胡说八道。人家那……那里怎么可以吃你的阳具?万一你……你一时忍耐不住,射精在里面可怎么好?” 伸手到他下面一捞,握住坚挺的阳具,道:“咦,你……你真是厉害,才射精不久,怎的又硬起来啦?” 李逍遥一见之下,也不禁大是佩服:“这小子才泻了一会儿工夫,便又能站了起来,老子可给他比下去啦。” 只听阿南道:“依我说,还是灵儿姐厉害。” 灵儿奇道:“我怎么厉害?” 阿南道:“我原本是软了的,可是一想起能射……射精到你身体里,阳具便忍不住又硬起来啦。你说是不是灵儿姐更厉害?” 灵儿听得也不禁情动,道:“你最坏啦,就知道欺负人家。人家几时答应你射精到身体里啦?” 又再吐出舌尖,送入他口中。 阿南将她横放在石上,二人一上一下,口唇相交,深吻起来。灵儿脸颊凹陷,双臂环住他头颈,拼命向上迎去,想是整条香舌已尽在他口中。阿南终于得偿所望,衔着她舌尖,不住吞来吐去,总不舍得放开。吻了半晌,这才缓缓抬头,一线口水自他下巴垂入灵儿口中。灵儿扁了扁嘴,启唇吐舌,尽数承接过来,又一口口咽下。李逍遥虽是才射精不久,也不禁看得欲焰又生,两眼憋得通红。 灵儿坐起身来,扯着阿南上了大石,道:“说好了不许插阳具进……进人家身体里,你若答应了,人家就再替你射精一次。” 阿南转了转眼睛,道:“可不可以只插阳具进去?最多我不在灵儿姐身体里射精,也不会教你怀孕就是了。” 灵儿板着脸道:“那怎么可以?你又来讨价还价啦。你答应了不插阳具进人家身体里,人家才帮你射精出来,你若是不肯答应,人家可要回去了。” 阿南见她神态凛然,赶忙认错求饶。灵儿拍拍石面,令他仰面躺倒,道:“人家这次不止用手帮你射精呢,你还不满意?” 倒转了爬上他身体。阿南大声喘息,似乎甚是紧张。灵儿将脸颊在他微硬的阴茎上擦了数擦,忽然腻声道:“人家想玩又硬又粗的阳具呢,怎的却不见了?” 伸手握住他阳具,缓缓捋动起来。 阿南只觉她两条笔直的大腿伸展开来,夹住了自己头颈,不住擦挨,又以小趾逗弄耳垂,一时又痒又麻,这滋味却是从未领受过的。双手颤抖着抱住她光洁的双腿,欲待分开,却纹丝不动,心知当是她用力紧夹所致。当下加力再试,仍掰不开半分。阿南大急,连连哀求道:“灵儿姐,你……你教我玩一玩罢。” 灵儿故作惊奇道:“咦,你要玩人家哪里?” 阿南道:“玩……玩下面那里。” 灵儿忍住笑,伸足至他嘴边,道:“玩下面?是要玩人家的脚么?” 阿南气得大叫一声,见她雪足白皙,晶莹如玉,忍不住又爱又恨,张口便舔。灵儿痒得“啊哟”一声,笑出声来。阿南乘她笑时无力,猛然扳住她左腿,伸手探向她两腿交汇之处。灵儿右腿疾收,向他手腕重重一碰。 阿南猝不及防,只觉臂上剧痛,“啊”地一声放手,转眼又给她夹住了头颈。 阿南给她这一番捉弄得又气又急,明明见她身躯婀娜,柔若无骨,却不知怎的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得自己动弹不得。灵儿笑嘻嘻地同他对视一眼,道:“好啦,你这人最没正经,人家不同你玩啦。” 说着跪起身来。阿南只道她生气要走,急得扯住了她手臂叫道:“你先前说了,随我怎么玩,我这才动手,怎么又要反悔……” 灵儿也不挣扎,顺势向后挪动数寸,突然撅起肉臀,将丰腴的下身抵到他面前。 阿南通身一震,下半截话便给吞了回去,张大嘴瞪视着她丰满的下体,过得片刻,只觉兴发如狂,猛然张手抱住两条光滑的大腿,鼻孔之中呼呼作响,喘息如风。灵儿又再向他头脸部位挪了挪屁股,将粗长的阴茎端端正正竖在眼前,突然吃吃一笑,伸出舌去舔了一舔。阿南全身一阵痉挛,跟着便觉阴茎通体温暖,陷入一片温暖的帷幕当中。灵儿手扶阴茎,口中连连吞吐,阿南也随之连连呻吟,荡呼声霎时间响成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南方才清醒过来,眼前便是灵儿雪白丰满、不挺自翘的屁股。她股沟深邃异常,腿根交汇之处并未紧紧连,而是由前至后,形成一片宽广多肉的阴部区域。其间细草茸茸,生着淡淡的阴毛,高高耸起的裂缝中,露出两片粉红,便似九月的石榴熟了一般,绽开些许,却又欲放未放。 阿南定一定神,伸出二指轻拨灵儿的裂缝,露出中央红红的贝壳。他从前同灵儿做这等射精的游戏不知多少次,但灵儿从未允许他如此近地验看、甚至抚摸下体。或许平日没得参校之故,此刻银盆也似的屁股就悬在自己当头,自丰盈的腰肢延展而下,比自己头面大出许多,几与两肩等宽。阿南双手由两侧轻轻捧住臀瓣,心中涌起一股热流,阴茎瞬间膨大了许多。他向那迷人的水乡泽国望了半晌,几欲魂飞魄散,接着便伸出颤抖的双手把玩起来。 灵儿左掌撑住身子,右手紧握住那阴茎的下半截,微微滑动,龟头部分便在她口中吞吐进出,嘴巴撑得圆圆地。不时发出轻微的“噗噜”声。那阴茎实在胀得厉害,包皮只可伸展至阴茎尽头,无论再如何向上捋动,龟头也是难以包裹住的了。她看着这粗长的阴茎,也不禁心神荡漾,停住口,手中摆弄来、摆弄去,便似在玩一样心爱的玩具,半晌才道:“天!你……你的阳具今天实在太大了,人家吃得好累,实在是吃不下啦。” 阿南道:“阳具是大了些,可也怨不得我啊……喂,灵儿姐,我倒有个好主意。就不知你肯不肯听。” 灵儿扭头道:“什么主意?哼,你想的主意多半是坏的。” 阿南道:“这回十足是个好主意。灵儿姐,你躺下来,不要用上面的嘴吃了。” 灵儿明知他又欲歪缠,仍是故作惊异道:“不用上面的嘴吃?那……那用什么吃?” 阿南道:“用你下面这……这道裂缝啊。我将阳具由这裂缝送进你身体里去,包管它自己便会进出,直到射精出来,嘻嘻,那样你不是不用再受累了?” 灵儿哼了一声,道:“你就爱瞎说。那……那不是又要射精到人家身体里了?你答应过我,不会插阳具到人家身体里去、也不会在人家身体里射精的,怎么又来缠人家?” 阿南也知她有意在挑逗自己,便笑嘻嘻地撩拨道:“灵儿姐,你的屁股真是又白又大,阿南好生喜欢。咦?你屁股下面鼓鼓的又是什么?是……是好长的一道裂缝……呀,这里还有两瓣东西。唔,灵儿姐,我只想将阳具送到这裂缝里面去,又不在里面射精,打什么紧?” 灵儿吐出龟头,伸着舌头将口水涂满,而后以舌尖似蜻蜓点水般地舐了半晌,这才道:“你又在乱说话啦。人家的屁股再白、再大,也是……也是给别的男人玩的,没你这个小色鬼的份。再有,人家屁股下面的裂缝是……是连到女孩子身体里面的,怎能给你的阳具插进去?你这样调皮,只要给你插了进去,多半便要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射精在里面,人家才不会上当。我看你还是别耍滑头,乖乖地给人家射在外面罢。” 阿南道:“哼,原来灵儿姐的屁股是给别的男人玩的,身体也可以借给别的男人射精,单单不许我一个人使……唉,可惜我这里许多的精液了。咦,灵儿姐,这……这裂缝里面好多水呢,里面一定很滑罢?我……我想借灵儿姐的这里放一放阳具,并不插进去,总可以罢?” 灵儿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真是会缠人哦!……嗯,阿南,姐姐告诉你,你的阳具要是放到人家这里,一定忍不住要插进去的。你也见到了,人家的水很多,一不小心阳具便会滑进去,那……那样人家的里面会被你的阳具射精进来,人家就会怀孕。嘻嘻,你真坏,总想骗人家教你射精在身体里。” 阿南给她说得欲火大炽,对着湿淋淋的裂缝一通连啃带摸,弄得灵儿屁股下泥泞一片,又喘了几口粗气,才道:“那怎么好?灵儿姐,我……我就是想射精在你身体里。你的身子我看也看了,玩也玩了,可是还没进去过哩。” 灵儿道:“当真没进去过么?你……人家吻你的时候,你的舌头还不是在人家嘴里淘气?” 低头含住他阴茎,含糊道:“这……这不是你的阳具也进到人家身体里了?” 吐了口气,突然一声轻呼,只觉他手指缓缓捅进了自己的阴道,急忙颤声道:“瞧,你……你……你现下不是又从人家……人家下面进到身体里了?还……还说没进过?” 阿南气道:“那也作得数的?” 顿了顿,央求道:“好姐姐,你……你答应我一回罢,我只是将阳具插进姐姐的身体里,玩一玩姐姐屁股下面的裂缝。至于许不许我射精在里面,我全听姐姐的,这总成了罢?” 灵儿啐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你这人呵,我是很晓得的,一向最会缠人。人家只要答应你一次插进阴道里,你往后一定会死缠着人家,每天都要如此,那人家可不是要麻烦死啦?人家的身体又不是石缝、树洞,干么要随便借给你射精?” 阿南扳住她肩膀,凑过去道:“难道灵儿姐从未教人将阳具插进阴道里么?难道你不喜欢有人借你的身体射精?” 灵儿微微一怔,迟疑道:“人家从前同小高好,小高自然每次都可以将他的阳具插进人家阴道里,嘻嘻,人家每次都允许他在里面射精出来,可不像你,只射精在外面呢。嗯,人家自然喜欢有人射精在人家身体里,可是……可是你……你不成的。别人都可以在人家身体里射精,你不可以。” 阿南颓然道:“说来说去,灵儿姐原来嫌弃我这个弟弟,只不许我一个人射精在身体里,其他的外人倒可以随便射精……” 灵儿红着脸道:“好啦,好啦,真拿你没法子!人家心里对你好,却要落得埋怨。嗯,人家先前说过啦,你不可以射精进去,就是不可以射精进去,但是……但是也不一定永远不许你插阳具进去哦。那要瞧你今后是不是听话。告诉你罢,人家有时候会希望有阳具插进身体里,可是又没有旁的阳具,那……那还不是要用你的这根?” 阿南愣了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灵儿脸上虽然红晕未消,却似乎羞中带喜,这才晓得她方才是亲口答应了,欢呼一声,叫道:“灵儿姐,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姐!这……这可太……” 捧着她屁股吻了一下,忽然又有些担心,问道:“灵儿姐,你……你几时才许我的阳具进到你身体里?你不是戏耍我罢?我,我可等不及啦。” 灵儿道:“哼,人家答应了你,便是你的好姐姐……哼,不答应便不是好姐姐。好罢,倘是你肯乖乖地听话,瞧在今天你生日的面上,人家晚上就可以……可以同你睡在一起……” 阿南不待她说完,又是一声欢呼。只听灵儿又道:“不过……你现在要乖乖地、一心一意地射精出来。你瞧瞧,天都什么时候 仙剑欲女传 第 9 部分阅读 阿南不待她说完,又是一声欢呼。只听灵儿又道:“不过……你现在要乖乖地、一心一意地射精出来。你瞧瞧,天都什么时候了?……啧,实在射不出的话,人家可以允许你在心里想一想……想一想射精在人家身体的样子……” 阿南喜道:“好啊!灵儿姐,我们两个一起想。” 灵儿道:“人家又不会射精,干么要陪你一起想这些羞人的事?” 停了片刻,又道:“唉,你这人真是……好罢。姐姐就一边替你射精,一边同你聊天。” 阿南两手轻抚灵儿的丰臀,手指不时在股缝间动作几下,脸上喜滋滋地说道:“灵儿姐,你怎的对我这样好?嘻嘻,你不会是我的亲姐姐罢?” 灵儿俯身衔住阴茎,鼻子里轻哼一声,含糊道:“你妈妈是我的师父,那也同亲姐姐差不多罢。唉,从打去年第一次帮你射精算起来,也不知由我手里射出去多少精液了,每天都不用做别的,就只忙着替你一个人射精算啦!” 阿南道:“所以啊,灵儿姐就是我的亲姐姐!我最爱灵儿姐。那么,我……嘻嘻,我晚上可以去找灵儿姐玩喽?” 灵儿低低地嗯了一声,道:“姥姥忙着祭奠师父,也没工夫理会咱们,人家这几日都可以同你玩。晚上你见别人都睡下了,才可以偷偷到我房里来哦,不可以教旁人瞧见了。” 阿南嘴里支吾数声,连连点头。只是他眼前事务繁冗,这几下点得颇为马马虎虎。 灵儿吐出口中的阴茎,又道:“人家的丝衣今天教你撕烂了,那……那晚上人家就只好光着身子等你了,幸好水月宫除了你,再没旁的男人。不然……万一教旁人见了,那可羞死啦。” 阿南随口道:“没关系,我……我不在乎的。” 灵儿呸地一声,道:“你说什么?” 顿了顿,继续道:“人家的身体只可以教你一人看到,才不许旁人看呢。尤其……尤其是下面……下面那里。你若是喜欢,人家下面的……的裂缝只教你一个人玩……” 脸上愈红。 阿南虽见不到她表情,却也尽想得出她淫荡的样子,忍不住便要射精出来,赶忙狠咬一下舌尖,痛得哎哟一声,这才勉强憋住。只听灵儿又道:“……人家第一次许你插……插阳具进来,你……你可要小心一些。你从未插阳具到人家的阴道里,可不能忍不住射精在里面呢。你……你的精液这样多,阳具又这样长,如果射精的话,肯定要射到人家身体的最里面,人家……人家多半会怀孕的,你要是忍不住,人家以后可不敢再给你插进来啦。” 阿南给她说得脑海里浮想联翩,鼻子里嗯嗯连声,哪还顾得上答话?灵儿忽然用力握一下他阴茎的根部,那龟头登时胀得滚圆,而后再张口衔住。阿南只觉龟头上一条柔软的细舌盘来绕去,滋味当真美得难以言表,忍不住啊地一声,捧着眼前雪白的屁股,脑子里一时变得空白。 灵儿含住了龟头,便如吞下个滚圆的鸡蛋一般,嘴里含糊道:“啊,你……你是不是就要射精了?人家感觉得到的。别……别射在人家身体里啊,人家会给你射出来的精液,弄得……弄得怀孕呢,人家可不要这样……啊,你……你还是要射精在人家身体里面,人家又有什么法子了?啊,人家虽然和你是姐弟,既然怀孕了,也只好……只好和你做夫妻啦,可是倘若真的同你做了夫妻,你多半每天都要将这吓人的大……大阳具插进人家阴道里,还要在人家身体里面射精,人家受不了啦,啊,人家受不了啦……灵儿可不许你在人家身体里射精呢,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射精到人家身体里啊。” 她这一串话愈说愈疾,语调渐渐升高,直似声嘶力竭,含着龟头疯了似地舔舐,同时手上加力,一阵连续猛捋。阿南的呻吟声随着她动作也渐高渐促,鼻中喘息更粗,便如正在猛奔猛跑一般。灵儿捋了数十下,突然“啊”地高声大叫,手上动作疾停,但也仅停了瞬间,一眨眼的工夫,便又变本加厉地更加大力捋动起来,将龟头含得更深,嘴里越加呜咽不止。 阿南叫声立歇,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悠长的叫声,由低渐高,猛地爆发出来。灵儿包住龟头的双唇立时闭紧,便如生恐里面的东西突然逃走一般,跟着两颊微微起伏了数次,将他射出的精液尽数吸入口中。阿南射精之后,大喘片刻,这才颓然躺倒。灵儿扬起了下巴,小心翼翼地将余怒未消的阴茎由口中拔出,黛眉轻蹙,摸索着坐直了身子。 阿南满脸疲乏之色,向她微微一笑。灵儿正含了一口的精液,生怕略一低头便要漏些出来,将脸半仰起来,舌尖微吐,隐隐现出口中浑浊的精液,嗔道:“瞧瞧,你这坏……孩子,人家……人家这下可教你捉弄死啦。你说怎……怎办?” 阿南喘息渐定,笑道:“灵儿姐,一口精液罢了,吐了不就得了?反正这东西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又何必太……嘻嘻,太节俭了?” 灵儿啐道:“你……射出来的脏东西,怎能乱……乱吐?那不是整个仙灵岛都要给你的精液弄脏了?” 阿南道:“那你便吞下去罢……你若是再不愿意,我可也没法子啦。” 话音未落,灵儿突然一挑眉毛,猛地扑将过去。阿南猝不及防,给她压在在身下,“咯咯”的笑声中,两人滚在一起。翻了数翻,灵儿骑在他身上,笑道:“你……你射精在我口里,可不是我一个人吃亏?我要……我要你也尝一尝味道。” 说得几句,口水渐渐积多,赶忙闭住嘴,两颊微微鼓了起来。 阿南给她吓得半死,只因力薄,却又撑拒不稳。灵儿捉住他两臂,低头吻了下去。阿南初时尚不肯张口,灵儿箍紧了他头颈,鼻子里呜呜有声,身子摆来摆去,状若撒娇。阿南不由得心神一荡,张口回吻,二人迫不及待地将舌头纠缠在一起。精液和着口水在口中流来流去,阿南翻身将灵儿压在身下,最后将满嘴的精液同口水尽数度进她口里。灵儿脸上红红地,慢慢将精液吞咽下去。 阿南笑道:“灵儿姐,我瞧你喝得也还顺口,这东西味道不赖罢?你若喜欢,以后我每天都喂你喝些,也不打紧。” 眼珠一转,又道:“对啦,倘若哪天你不得闲,没来替我射精,我便拿瓶子……嘻嘻,替你攒起来好不好?” 灵儿红着脸打他一下,道:“你这坏东西,总想些精灵古怪的法子来玩弄人家,人家才懒得理你……哼,咱们先说好了,晚上可不许再迫人家喝你的……喝你的精液啦。” 这时喝过了他的精液,自觉关系非比寻常,便不再约束他严守规矩,两人相拥交吻,卿卿我我地说了几句情话。过了半晌,灵儿勾勾发梢,望着阿南道:“好啦,你也疯够了,这就回去罢。人家还要洗一洗身上。” 阿南跃下大石,靠在她身旁,在她腰臀之际抚了又抚,恋恋不舍地道:“灵儿姐,晚上……晚上你可答应我了,你要记着。” 灵儿嘴角微露笑容,道:“放心罢,人家答应你的事,哪回失信过了?” 也跳下大石,攀着他头颈轻轻一吻。阿南心神一荡,捉住她丰盈的腰肢,挨挨蹭蹭地大占便宜。灵儿“吃吃”轻笑,道:“呀,你的衣服不是藏在前面树林里?还不快瞧瞧去,可别当真给狗熊偷了去。” 阿南扳过她脸,俯身深深一吻,这才放开。走出几步,又回头叫道:“灵儿姐,咱们说好的,你记得了。” 灵儿微笑着摆摆手。阿南在树丛之间左穿右插,转眼不见了踪影。 灵儿待他去后,慢慢坐入池中,散开了挽起的长发。那一头黑发披散下来,便如一匹黑缎也似的,油光乌亮,垂于肩头。 李逍遥心神粗定,暗想:“你这小娘们原来不是神仙,倒是个风骚美貌的小丫头。他妈的,可不是又一个丁香兰么?老子若不将你戏弄一番,才真没天理了。” 见她正背向着自己专心沐发,当下蹑手蹑脚转将出来,将石上的衣衫尽数收了去,又侧身闪进假山后。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一向做得再熟不过了,神色坦然地盘腿坐下,心道:“小娘们方才提到什么水月宫,可不是那姓崔的来前说过么?她虽然不是神仙,可也保不准是神仙的大妹子、小姨子。哼,等会儿她若不肯帮老子的忙,老子便教她在这里坐他妈一个晚上。嘿嘿,那个叫作阿南的小子,可不是要白高兴一场了?” 正想至兴致勃勃之处,只听灵儿在假山背后“咦”的一声,自言自语道:“衣衫怎的都不见了?” 李逍遥忍不住心下好笑,拾起一根枯枝,将她里外裙、裤胡乱搭在丫杈之上,伸出去晃了两晃,嘴里“呜呜”数声。灵儿笑道:“真是调皮。好,你还不将衣衫还来?瞧我……瞧我晚上给不给你插进去射精!” 李逍遥倏地钻身出来,晃着头笑道:“我将衣服送过来给你,那么你肯不肯给我插……插进去射那个精?” 灵儿大吃一惊,跟着一声尖叫,蹲入池中,双臂交叉了护住双乳,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李逍遥不慌不忙向前踱了几步,站定后双掌合什,笑嘻嘻地道:“阿弥陀佛,小和尚由东土大唐而来,是来向女施主取‘精’的。” 那池水甚浅,灵儿蹲身其中,也仅能藏掩下身,大半的春光倒给他瞧了个清清楚楚。她惊慌之际犹自细细瞧了瞧李逍遥,见这人虽是衣衫褴褛,可乌发满头,眼中色相毕露,哪里是什么东土来的小和尚了?十足便是个淫贼。可是眼下自己身无寸缕,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当下向后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再过来。你……你要我做些……什么?就在这里说罢。” 李逍遥心中得意:“小娘们儿发起骚来浪得厉害,可见了老子还不是乖乖缩起来做老鼠?老子唬你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也不必跟你废话!” 脸孔一端,正色道:“姑娘,咱们实话实说了罢。我家里有个病人,大夫是医不好了,只有躺着等死。听说你这仙灵岛上有灵丹妙药,可以治得百病,这才过来瞧瞧。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灵儿惊魂稍定,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反问道:“哪有此事?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逍遥见她不肯承认,那也是意料中事。当下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道:“姑娘,你这个……这个女孩子家家,可不兴说谎,说谎的人死后都要下拔舌狱。” 见灵儿定定地瞧着自己,眼光中半是惊疑,半是惶恐,接着说道:“……那拔舌地狱是什么地方?谅我不说,你也不会晓得。那……那地方可吓人得紧,连我这等胆大之人,去过一次也再不想去第二次啦。啧啧,我跟你讲,到处是死人骨头、断手断脚、烂掉的肠子,肠子里的大便不曾烂干净,挂得满山满树都是,呸,呸,臭也臭死了!” 灵儿听得甚感恶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李逍遥又道:“这还算不得什么哩!阎王爷爷见了你这等俊俏的小……小姑娘,自然欢喜得要命,一见之下,便即下令:‘快带上来!’牛头马面立时两下围住,拿铁链锁住脖子,扯上殿来……嘻嘻,你这小脖子细皮嫩肉的,也不知禁不禁得起?……那大殿黑咕隆咚,什么也瞧不清楚,四下藏着的小鬼见你进来,掏出钢针便捅进你的屁股。你屁股上一痛,自然要张口大叫,牛头鬼乘机捏住了下巴,‘哇’地一下,舌头伸出老长……” 说时左手虚虚叉住了头颈,鼓着眼吐了下舌头,又道:“你道拔舌地狱里的钳子是咱们平日夹煤、打铁用的吗?哼哼,那钳子足有七八尺长哩!马面鬼拎着火钳,烧得通红放光,‘哧啦’一声,夹住了你舌头……” 灵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尖声叫道:“别,别,你别再讲啦!” 双手掩住耳朵。忽然想到全身光溜溜地,好似白羊一般,忙不迭又收手回来,护住双乳,道:“你……你说得好吓人,我可不要再听。” 李逍遥咂咂嘴道:“是呵,真的好吓人。说谎的人死后都要给鬼拔舌,不过说实话的姑娘就……就派到观音娘娘那里,给她老人家做龙女。灵儿姐,你好好地想一想,是变没舌鬼好呢,还是要做菩萨身边的龙女?” 灵儿不由自主打个冷战,道:“人家自然不要做没……没舌鬼。” 忽然惊道:“咦,你……你……你怎知我的名字?” 李逍遥道:“那个叫做阿南还是阿北的小子,不是一直叫你灵儿姐么?” 灵儿脸上一红,心道:“原来这人早就来啦,我们做那羞人的事,可……可都教他看了去。” 低头想了想,道:“你刚才说的不是实话。你是个活人,又没做过鬼,怎能去过什么拔……拔舌地狱了?又讲得像真的一样!” 李逍遥的谎话给她戳破,一时哑口无言,心道:“我只道这小娘们什么都不晓得,谁知也是古灵精怪,挺不好骗哩。” 咳嗽两声,正待编几句话来圆谎,那灵儿又道:“好了,我不理你讲的真话假话,反正你自己说过,说谎的人要下地狱。你要我替你拿丹药救命,便将衣衫放到石上,你……你自己退后五丈……不,不,十丈!” 李逍遥心中一喜,连声道:“是,是!其实我说的全是实话,姑娘也……也不曾说谎。姑娘慈悲为怀,大家……大家都做善财、龙女,不下拔舌地狱。” 放下衣衫,转身向假山后走去。 直走出一箭之地,这才停步。等了片刻,估计那灵儿已结束停当,当下大声叫了几声,却不见有人答应。李逍遥心中一凛,暗道:“小娘们别是偷逃了罢?老子编了这一大通说辞,岂不是猫咬尿泡空欢喜?” 小跑着回去一瞧,果然池水粼粼,小虫也不见一只,又哪里有那灵儿的影子? 李逍遥又惊又怒,张口欲骂,猛听耳边“喀啦”一声脆响,白光耀眼,假山上一块碎石骨碌碌滚到脚下。他打个激灵,向旁一闪,跟着又是一声雷响,这次却恰落在自己数尺之处,震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李逍遥心中大奇,抬头望一望天际,见晴空万里,余晖灿灿,连一片云彩都无,心说:“小娘们藏起来找不见,怎的青天白日的又打起雷来?这事情可有些古怪。” 耳听又是一阵隐隐的雷鸣,听声音便在头顶不远,立时晓得不妙,一个箭步窜将出去,“喀啦”一声,一道电光端端正正落在刚才的立身之处。 李逍遥只吓得屁滚尿流,叫道:“乖乖不得了!老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调戏美貌小娘们,这下果然要天打雷劈!” 雷声隆隆,闪电一道接一道劈将下来。李逍遥抱头鼠窜,直逃进桃树林中。逃窜之际,只觉屁股上一痛,只道是给雷劈了,顿时又惊又怕,脚下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下,心中后悔不迭:“他妈的,那小娘们只怕当真是神仙的妹子,老子好端端地,干么要去惹她?想不到我李逍遥英雄一世,今日却误死在神仙手里。” 抱头缩身躺了许久,却再无雷电劈下。伸手摸摸屁股上的痛处,原来是惊惶逃窜之际,给背上的木剑重重戳了一下,并不是遭了雷劈。这时心神大定,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眼光一扫,只见灵儿俏生生立在自己身后。她身穿一件月白色襦裙,下面是同色罗裤,外罩天青色的交领短衫,头发尽挽于脑后,只在脸侧垂着两缕青丝,脸上微羞含怒,更显得秀色娇丽,明艳不可方物。 李逍遥向后退了一步,悚然道:“咦,你……我寻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 灵儿双眉一挑,鼻子里哼了一声,叱道:“你这淫贼,偷看人家洗澡,人家饶你不得!” 脚下踏罡布斗,左手捏了个诀,右手一张,“喀啦”一声,闪电从天而降。 李逍遥猝不及防,猛觉眼前白光闪耀,便如一团极白极亮的浓雾罩住头顶,大惊之下又是一个趔趄,重重跌了个狗吃屎。这一下只唬得他魂飞魄散,心道:“完了,完了!这……这风骚小娘们原来是雷公娘娘,老子调戏了她几句,这不是打算火烧李逍遥了?” 忙不迭翻身爬起,磕头如捣蒜,连连叫道:“仙姑娘娘……不,不,不,雷公娘娘饶命!小人认罪!小人再不敢了!求娘娘发发慈悲!” 连磕了几十个头,不见灵儿答应。李逍遥偷偷观瞧,见她眼珠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下只得战兢兢跪着,不敢稍有动作。半晌才听她道:“你起来罢。” 李逍遥爬起身来。灵儿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衣裤各有一处焦糊的大洞,肚皮同屁股外露,背插一柄木剑,模样不伦不类,瞧不出是什么来头。忍不住又是惊奇,又是好笑,瞪着眼问道:“你是不是坏人?来这里当真是求药么?求药又干么带着刀剑了?” 李逍遥哭笑不得,苦着脸答道:“小人当真是求药来的。若有半句虚言,请雷公娘娘将小人烤成猪腿,绝无怨言!……小人的婶婶得了重病,大夫说是没几日活了。小人只这一个亲人,又怎忍心瞧着她病死?没法子,这才来娘娘这里碰碰运气。小人最是老实,若不是心急婶婶的病,死也不敢在娘娘的仙家宝地乱跑乱闯。小人身上带的可不是刀子,是一柄小孩子玩的木剑,随手……随手拿来玩的。” 灵儿“嗯”了一声,似乎半信半疑,想了想,又问道:“如此说来,你婶婶便没旁的子女喽?却教你这个侄儿替她求药。你又怎知我这里有……有治病的灵药?” 李逍遥心道:“来了,来了!小虎和姓崔的都曾再三嘱咐,不能对仙姑说起有人透露此事,老子还得再编他一编,可有些对不住娘娘啦。” 嘴上毫不迟疑,回道:“小人也是乱猜的,先前并不知这岛上有仙宫,还有你……你这样美貌的雷公娘娘。小人自幼便听村里人说,仙灵岛上住有神仙,果然这话不是瞎编。人都说岛上的神仙是好心的神仙,是观音菩萨、吕道祖师这样的善良神仙,可不是牛魔王、白骨精这等坏妖怪。小人心想:好神仙都有一副菩萨心肠,不会随便杀生,就是小人缘法浅,不能求得灵药,也不会……不会有什么风险。这才壮着胆子来这里……” 他话中之意,不外是:“老子已经有言在先,好神仙不能杀生。你若敢对我下毒手,可不是承认自己不是好神仙?而是牛魔王、白骨精么?” 灵儿嗔道:“你胡说些什么?人家可不是神仙,也……也不是什么妖怪。” 李逍遥道:“你……你生得这样美,一定是神仙下凡,便不承认也没用的。我瞧你手上会放闪电,那还不是雷公娘娘了?” 不管她认不认,先一口咬定了再说。生怕她既然不用做“好神仙”自己这颗脑袋在脖子上待得便不怎么牢靠。 灵儿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岛南边来的么?” 李逍遥道:“回娘娘的话,小人名叫李逍遥,今年整整二十岁,一向住在南边的西山村。小人的婶婶人称李大娘,虽然脾气暴、又有些小气,倒算得上是个好人,请……” 灵儿听见“李逍遥”这三个字,突然脸色大变,也不待他说完,便抢着道:“你……你说什么?你……你……你叫李逍遥?” 李逍遥也是一惊,心道:“这可真是奇了。老子虽然大名鼎鼎,总不见得连这岛上的仙姑都晓得老子罢?” 迟疑着点了点头。 灵儿向他端详半晌,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羞非羞,只看得李逍遥一阵发毛,暗道:“这雷公小娘们莫非又要发浪?她若当真扑将上来,老子到底跑是不跑?” 只听灵儿道:“你……你说你婶婶得了什么病?” 李逍遥定一定神,将婶婶生病之事说了。灵儿点点头,道:“积年内伤……嗯,那也算不得什么……我问你,你是怎的通过外面荷花阵的?” 李逍遥微一犹豫,道:“这个……小人自幼便听人说起,仙灵岛上住得有仙姑,最会替人看病,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至于什么荷叶阵、菱角阵的,小人却没见过。” 灵儿“扑哧”一笑,道:“如此说来,婶婶便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李逍遥连连点头,心道:“老太婆教训老子从不含糊,打是亲来骂是爱,说起来可不是比亲生父母还亲?” 灵儿望向远方某处,呆呆地出了会儿神,李逍遥垂手侍立,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良久,才听她幽幽地叹息一声,道:“随我来。” 转身向假山后行去。 李逍遥又惊又喜,心知这求药的事定有些眉目,当下快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琼英阵,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夕阳衔山,余辉映照下现出一道如画的景致来。 原来琼英阵外四面环水,耸着一座土冈,有一片道观建在土冈之上。那道观房舍众多,总有数十间上下,皆是灰瓦白墙。正殿高高立在当中,周围的房舍错落有致,十分齐整。观前是亩许大的一片场院,皆以白石铺就,扫洒得一尘不染。场院外又栽得尽是奇花异草,只闻花香阵阵,鸟语声声,令人不禁的心旷神怡。 李逍遥原以为这里乃是观音菩萨道场,这时猛然见到一座道观,心中不由暗暗称奇。看了半晌,这才惊觉灵儿已走得不见踪影。当下快步穿过场院,来到观门之前。只见观门大敞,上方悬挂一块黑木牌匾,写着“水月宫”三个金字。李逍遥心道:“是了,这里是‘水月宫’,想必便是雷公娘娘的住所。” 不敢贸然闯入,等了片刻仍无动静,这才举步而行。 大殿内静得出奇,不见一个人影,正当中立着一座鱼篮观音像,像身高达数丈,眉目栩栩如生。李逍遥不觉屏住了呼吸,见那菩萨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面上似怜似悲,神情便如悯然望着天下众生一般。瞧了半晌,只觉身心肃穆,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都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 忍不住打个冷战,肚子里暗暗嘀咕:“老子活了二十年,实在难说做过几桩好事,总算是在自家村里,也还罢了。这回不合撞见雷公娘娘的淫事,又将她调戏了一番,不知算不算胆大妄为?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可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动怒,倘若她老人家发了脾气,将老子变作脚下踩的大乌龟,那……那可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目光一转,见灵儿由菩萨像后探头出来,冲自己招一招手,低声道:“快,到这里来。” 神色颇为紧张。 李逍遥快步绕过石像,后面现出两扇小门,左首门上书着“丹房”二字,笔迹娟秀,当是女子所书。灵儿端立门旁,脸上容光绝丽,却自显出一层威严的气象。李逍遥一见之下,心中一凛,暗道:“他妈的,这小娘们不犯浪的时节,瞧起来倒挺端正。” 跟着她走入丹房。 丹房里也是空无一人,四周都是及顶的药柜,空气中泛着一股药香。灵儿拉开抽屉,取出一只白瓷瓶子,递给李逍遥道:“这紫金丹是我们水月宫的救命灵药,你回去给婶婶服下了,她老人家的病自然便会好转。” 李逍遥接过药瓶,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才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灵儿“啊”地一声,退开几步,红着脸道:“别……别这样。先前我使五雷咒吓你,那是不知你的身份,可……可对不住啦。请快些起来。” 李逍遥“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道:“仙姑娘娘的救命之恩,小人……小人永世难报。” 灵儿向他衣洞中露出的肚皮望了一眼,忍不住微笑道:“你……你怎的弄得这般狼狈?” 李逍遥的脸皮不可谓不厚,但当着这般绝色袒露身躯,也不禁有些尴尬,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灵儿道:“你别总是仙姑啊、娘娘地乱叫,我名叫赵灵儿,你就叫我灵儿罢。” 突然想起自己同阿南做的羞人之事,忍不住脸上一红,又道:“我今年十九岁,你呢?” 李逍遥道:“小人二十岁,长仙姑一岁。” 赵灵儿道:“什么仙姑?我说了,人家叫赵灵儿。” 李逍遥道:“是,灵儿。” 赵灵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从前……从前便没听见过人家的名字么?” 神色之中颇有几分扭捏。 李逍遥心中又是“突”地一跳,赶忙摇摇头。赵灵儿喃喃地道:“嗯,这可有些奇怪。” 猛然间“啊”了一声,叫道:“糟糕!天不早啦,只怕姥姥就快回来,你……你还是赶紧拿了药离开罢!” 李逍遥见她神色惊慌,不由心中暗笑:“姥姥也不过是个老太婆,有什么好怕的了?” 转念一想:“我家里也有个老太婆,可不是像母老虎一般?足见但凡老太婆都是老子的克星,能少见一面便少见一面,还是早些脚底抹油为妙。” 向赵灵儿行了一礼,匆匆走出丹房。 刚行至菩萨像前,突然大门开处,十几名白衣女子鱼贯而入。为首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瞧着约莫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见了李逍遥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了几闪,回顾左右喝道:“这小子是谁?是谁放他进来?” 众女进得门来,立时自行分列在那婆婆两旁,守住了出门路径。李逍遥大吃一惊,暗道:“糟糕,糟糕,这不是老子的克星到了?” 向前走上几步,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是来这里求药的,这个……多有打扰了。小人马上离开就是。” 那婆婆“嘿嘿”干笑几声,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说道:“你当水月宫是什么地方?能任凭贼小子随意来去?” 李逍遥心中一寒,不由自主退了几步,颤声道:“是……是赵仙姑领着小人进来,小人……小人该死,小人实在什么都不知道……” 见那婆婆眼中杀气暴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猛然间嘶声叫道:“……仙姑!仙姑快来!你老人家快来救命!” 只盼赵灵儿能听见叫声,替自己分说几句。 那婆婆咧嘴一笑,身子陡然升起丈余,双手大张,喝道:“哼,贼子!进来容易,要活着出去便难啦!” 裙下现出一条粗大的蛇尾,鳞甲森森,青光闪烁,尾尖一甩一甩,发出“啪啪”之声。李逍遥怪叫一声,只觉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那婆婆作势欲扑,猛听两个声音同时叫道:“不要!” 那婆婆一怔,见赵灵儿急匆匆走上前来,当下止住身形,迟疑道:“怎么?” 赵灵儿道:“姥姥,他……他是……是人家领进来的……” 姥姥脸一沉,道:“哼,怎的又乱发好心?记不记得自打你师父死后,水月宫有多少年没来过外人啦?这小子神色不正,衣衫不整,瞧着就不是好人。这回咱们却饶他不得!” 赵灵儿脸上涨红,结结巴巴道:“他……他……他说他姓李,名字叫做……叫做李逍遥……” 姥姥“咦”了一声,惊道:“怎么?这……这小子就是李……李逍遥?” 见赵灵儿含羞点头,将身子一拧,收了蛇相,问道:“你先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灵儿扭捏半晌,将自己在水池沐浴、巧遇李逍遥之事说了。李逍遥听在耳中,心道:“只怕还瞒了一样最紧要的事哩。等下你若是见死不救,老子也说不得,只好都给你捅了出来,大家一拍两散!” 姥姥听罢,脸色顿和,向众女一摆手,道:“你们都先去罢。” 对李逍遥和赵灵儿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穿过大殿径入后院,进了左首一间厢房。 李逍遥死里逃生,心中又惊又喜,想道:“他妈的,不想老子名头响亮,恁般好使,简直走到哪里便吃到哪里。” 向赵灵儿挤眉弄眼,使个眼色。赵灵儿“嘻嘻”一笑,脸色一端,不再理他。姥姥居中坐下,有人送上茶水。李逍遥装得若无其事,偷眼看去,见她脸色平和,心中又安稳了几分。 姥姥喝了一口热茶,慢慢将茶碗放到几上,脸上若有所思。过得半晌,和颜悦色地问道:“小伙子,你叫李逍遥?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李逍遥心中又是“突”地一跳,暗道:“这老太婆安的什么心?哪里是在盘问老子?简直是替人提亲么。” 当下不敢隐瞒,约略将家中之事说了。姥姥一面听,一面不住缓缓点头,待他说毕,道:“你们两个小家伙,都坐下罢。” 李逍遥兀自迟疑着不敢。赵灵儿扯他一下,两人面对着姥姥坐了。姥姥眼光在二人身上转了几转,说道:“小伙子,实不相瞒,咱们虽然从未谋面,却颇有一些因缘。老身现下有一件事,要请你答应……”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道:“……灵儿虽不是老身亲生,可也同亲孙女差不许多。这次你来到我们水月宫,实是你二人前生的缘法……” 李逍遥听到这里,一张嘴不禁越咧越大,肚子里暗暗叫道:“来了,来了!这……这老太婆果然自货自销,向老子提起亲来。他妈的,难道老子的这副德性,当真挺不错么?她干么要将这又美又骚的小娘们嫁给老子?” 心里不住胡思乱想,只听姥姥果然接下去说道:“……老身也就顺应天意,想请你娶了我这孙女灵儿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逍遥又惊又喜,向赵灵儿瞥了一眼,见她低头搓弄衣角,红着脸一言不发,心道:“他妈的,这小娘们可当真美得紧哪!老子虽说没见过皇宫里的娘娘,想来多半也胜她不过,老子若能娶她到手,不是比皇帝老儿还胜过了些?哈……” 忽然心中一动,又想:“……不过这小娘们又浪又骚,只怕又胜过了皇后娘娘。老子娶她为妻,那不是还未入洞房,便先戴了顶绿帽儿在头上?也不知这绿帽儿皇帝当起来是什么滋味儿?” 见姥姥目不转睛地瞪视过来,只觉背心冒汗,搓着手道:“我的意下……这个……可实在是……老……老夫人,你老人家能不能准小人回去商量商量?” 姥姥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水月宫向来没外人能活着出去,不过瞧在咱们有些前缘的份上,老身可以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娶了我的灵儿为妻,永远住在水月宫。第二条,留下双手跟舌头,再不能向外人道出水月宫的秘密,我放你离开。” 李逍遥一惊而起,道:“这未免也太……太……不知小人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姥姥拍案喝道:“有!想教我吃了你也成!” 李逍遥“啊”地一声大叫,吓得连连后退,道:“是,是。我娶,我娶。” ***************************************************************************当晚水月宫张灯结彩,红烛高烧,一派喜气洋洋。赵灵儿面掩盖头,扯着一身新衣的李逍遥向姥姥磕头。李逍遥两眼骨碌碌乱转,见众人有的微带冷笑,有的面如寒霜,显是对自己这新姑爷不大以为然。其中尤以那白脸小子阿南为甚,简直是一脸哭丧之相,只顾盯着赵灵儿发愣。俄顷酒席铺开,姥姥吩咐下去,教收拾出赵灵儿的卧室,权做二人的新房。 二人相携入得洞房,李逍遥支支吾吾地遣开婢女,扶赵灵儿在厅中坐了,揭去盖头。烛光下见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一张脸直是美艳绝伦。李逍遥木呆呆看了半晌,心中也说不出是喜是忧,只感心神俱醉,恍然如在梦中。 赵灵儿动手斟上两杯绍兴陈酿,红着脸道:“逍遥哥,你坐下罢。咱们洞房里,总这般站着可不像话。” 李逍遥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在她对面坐下,道:“是极,是极。我进到洞房之中,不做洞房里该做的事,那……那确实太不成话。” 赵灵儿啐了一声,嗔道:“早瞧你不是个老实人。嘻嘻,你……你先前还在骗我,说我死后要下拔舌地狱。” 李逍遥哈哈大笑,举杯一碰,心道:“你现下已是我的老婆,老子可不能再同你客气,这一下便宜总是要讨的。” 顺手在她手腕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手细嫩滑腻,说不出的受用。 两人连干了三杯,赵灵儿酒量甚浅,立时红晕满脸。李逍遥胡乱吃了几口菜,美色当前,心有旁骛,也辨不出什么滋味。只听赵灵儿道:“逍遥哥,你知不知姥姥为何非要你娶我不可?” 李逍遥道:“是呀,我心下也正奇怪。嗯,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哈哈,我猜到啦,定是我俩本为中表之亲,自幼便立下娃娃亲,你们只瞒着我一个。” ? 仙剑欲女传 第 10 部分阅读 伸手在赵灵儿下巴上一挑,笑道:“咦,原来你是我的亲亲小表妹,那可太妙啦。” 赵灵儿“扑哧”一笑,道:“胡说八道,谁又是你的……你的亲亲小表妹了?” 停了一会儿,又道:“原来你是当真不晓得……嗯,你这个人,人家今天确是第一次见到,可是你的名字却是在小时侯便听说了的……我小时候本住在很远的一处地方。有一天,有个恶人抓走了我妈妈,又派人来抓我。姥姥从前是妈妈的乳娘,她甘冒风险,带了我逃到这里,拜了妈妈的好友灵月道长为师。我记得逃难之时,那恶人曾派出许多人前来追杀,姥姥独自抵挡不住,情状很是危险。这时突然跑来一人,穿着我们苗人的衣服,面孔黑黑的,他……他的功夫也真是厉害,三下两下便将坏人都打跑了,救了我们脱险。” “姥姥谢过那人,孤身领着我跋涉千里,来到这岛屿南面的一处山神庙。姥姥因为先前跟坏人拼杀,身上受了伤,实在走不动啦。当时天又黑,还下着雨,我才只四岁,心里怕得要命,忍不住便哭了出来。哭了许久许久,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臂,对我说道:‘小妹子,你别怕,我来帮你们。’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年纪同我差不多的小男孩儿。他脸上脏得很,给雨水淋得黑一道、白一道,还挂着两条……两条鼻涕,可是两只眼却不住骨碌碌乱转,模样很是滑稽……” 说到这里,似乎忆起当时情形,忍不住脸上微微带笑。 李逍遥道:“哦,原来我老婆是个苗家小美人……” 突然脸色一变,指着赵灵儿道:“咦,你……你……” 赵灵儿道:“我怎么了?” 李逍遥拍手大叫,喜道:“我记起来啦,你就是小时候的小女孩!” 赵灵儿莫名其妙,心道:“我小时候自然是个小女孩,这又有何奇怪?” 李逍遥握住她双手,满脸都是喜悦之色,道:“你说的那个小孩子,就是我啊。” 赵灵儿不由一怔,跟着又惊又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摇头道:“我认不出啦。你……你就是那……那……嘻嘻,那个脸上挂鼻涕的脏孩子?” 李逍遥道:“什么脏孩子?你那时不也是个爱哭的凶丫头?嘻嘻,我记得你一边哭,一边还很凶地叫我走开。” 两人相对大笑,陌生之感顿时消除了大半。 赵灵儿笑了一阵,低声道:“原来那小孩子就是你,这可真是巧了。我心中时时都在记挂着你,十几年啦,想不到你……你已长得这么高。” 李逍遥心头一热,壮着胆子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只觉她掌心微颤,显然甚是激动。赵灵儿嫣然一笑,又道:“我那时给坏人吓得怕了,猛然间见了你,生恐你也是个坏人,要来加害我们……真对不住啦。” 抽回双手,接着说道:“你才给我骂得跑开,先前救了我和姥姥的那人便突然冒了出来。我心里很是奇怪,不知他为何一直跟着我们。那人将姥姥拉至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的话,然后又替我们找到了师父。我后来问过姥姥几次,那人当时都同她说了些什么?姥姥却始终不肯吐露。直到十四岁那年,有一天师父……师父去世,姥姥安葬了她老人家,然后对我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救我们的大侠么?他嘱咐我一句话,先前因你年纪太小,不便告诉你,现下你师父去世了,姥姥也不知还有多久好活,这话如再不对你说,没准要带进棺材里去啦。’我心里十分好奇,只听姥姥接着说道:‘那人告诉我,十几年后,会有一个叫李逍遥的小伙子来到水月宫,他……他就是灵儿小妹妹的丈夫,你们一定牢牢地记住,不可错过了。’”李逍遥“啊”地一声,奇道:“原来竟有这等事,那……那位怪侠我也见过呢。” 当下将小时候的事约略说了。赵灵儿点点头,道:“那便错不了啦。这位好人行事也真古怪,总是神秘兮兮的,他怎会晓得这许多的事?怎么又知你……你会来水月宫?” 谈了半晌,兀自参详不透其中的情由。李逍遥又道:“灵儿,你的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这水月宫又是谁创建的?” 赵灵儿道:“师父是我娘的好友,是一位道姑,名叫灵月道长。十五年前,姥姥带我逃到这里,师父安顿我们在水月宫住下,教我武功和法术。水月宫已有百年的历史,诸位师姑都是师父的师父从各地领回的孤儿,至于是谁在岛上创建的这片基业,我也不大清楚。” 李逍遥道:“原来如此。外面都说这岛上住的是神仙呢。” 赵灵儿道:“我们从不与外面接触,后山上开得有田地,种粮、种菜都很方便。至于衣衫布匹,师祖们曾留下大批珠宝、金银,都是师姑们悄悄去城里换来的。” 李逍遥点点头,心道:“原来你们并不是神仙,倒是一群野人。” 想起她掌心发雷之事,又问道:“你……你手心怎会发雷?嘻嘻,日里可把我吓得半死。” 赵灵儿道:“那是水月宫代代相传的法术,师父传授给我,共分风、土、水、火、雷五种,我拿来吓你的那种,叫作五雷咒。” 李逍遥大为艳羡,舔了舔嘴唇,道:“嗯,这法术真是……真是厉害。那个五雷咒、六雷咒的,你能不能教了给我?我若是拿来劈神劈鬼,倒也挺神气的。” 赵灵儿笑道:“这法术一向是传女不传男,你就算拜我为师,人家也不能随便教你。五雷咒只能对付妖怪,不能拿来劈人,而且使起来颇耗真气。我先前以为你是坏人,这才发雷吓你,平日轻易也用不上的。” 李逍遥道:“那个阿南啦、小高啦,不都是男人?难道他们也不会这法术?” 赵灵儿脸上一红,道:“自然不会。小高学的是拳脚、刀剑功夫,至于阿南,师父从来不肯教他功夫,说一个人武功越高,将来越是危险。” 李逍遥侧过脸想了想,点头道:“是了,我曾见你在池边同阿南……同阿南扮狗熊,一脚便将他踢得飞出老远,心里还有些奇怪。原来他当真不会功夫。” 沉吟片刻,又道:“灵儿,我问你一句话,你听了可别生气。在水池边同你……同你玩的那个阿南是什么人?听你们话里意思,还有个小高,后来却是死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赵灵儿道:“原来小高的事你也晓得啦。嗯,小高是我师弟,阿南是师父的儿子,至于师父她老人家的丈夫是谁,我从来没见过,姥姥也不许我多问。” 伸手握住李逍遥的手,低低地道:“自从我来到这岛上,便再没见过外面的男人,先前我是很喜欢小高的,后来阿南长大了,也总来纠缠我。我给他缠得没法子,这才偶尔替他射一射精,可是……可是心里一直只当他是弟弟,从不肯同他那样的。现下姥姥将人家嫁给了你,小高也已经没了,以后……以后你便是我的男人,可要好好地待人家,不许欺负人家。” 李逍遥给她说得心中一热,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转念一想,却又大为生气:“他妈的,老子头上戴了这许多顶绿帽儿,难道要怪老子自己?你这娘们不说好好待老子,却要老子好好待你,这是什么道理?” 忍住了气问道:“那小高既是你师弟,好好地又怎会突然死了?” 赵灵儿红着脸道:“你既是我的丈夫,这些事也不能瞒你。小高同我好了三年,我们一向偷偷在后山上相会,谁知……谁知三个月前突然教姥姥遇上啦。姥姥大为生气,说小高勾引我,要将他捉回去惩罚。小高心里害怕,便向海边逃走了。山后边是个很高的悬崖,姥姥同师姑们登上去一瞧,根本没他的影子,想是掉下海里淹……淹死啦。唉,他……他的尸首总也找不见,只有一只鞋子,后来给海水冲到岸上来……” 声音一时哽住,说不下去了。 李逍遥脸现惋惜之色,连连道:“啧啧,这小高年纪轻轻,便……可惜,实在是可惜。” 心中却道:“他妈的,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给你玩了三年,死也死得值了。你这小子敢向老子的老婆下手,死得早还算是运气。嘿嘿,若是教老子见了灵儿冲你发嗲、发浪的样子,难道又能轻饶了你?” 蜡光闪了几闪,一支蜡烛燃尽熄了。赵灵儿走过去,取出新烛更换,忽然后窗“笃、笃、笃”地响了三声,似是有人在窗棱上以指轻弹。 两人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赵灵儿脸上一红,道:“我……我进屋去瞧瞧,你别跟过来。” 掀帘进了卧房。李逍遥听见她轻轻打开窗子,接着压低声音,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却辨不出是男是女,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老子今日洞房花烛,谁又会前来打扰?多半是阿南那小子不肯罢休,要来凑个热闹。” 过得良久,门帘一掀,赵灵儿婷婷袅袅走了出来。见李逍遥两眼紧盯自己,满脸的狐疑之色,不禁大羞,道:“是……是阿南来叫我。” 李逍遥气道:“这小子不早些挺尸,来这里做什么?总不是替老子洞房罢?” 赵灵儿嗔道:“你乱说什么?” 忽然脸上一红,含羞看着他道:“你先前不也听到我两人的话?若是今晚教他……教他同我睡,你……你肯是不肯?” 李逍遥先吃了一惊,随即勃然大怒,道:“你……你……你他妈的欺人太甚!先前你爱跟谁勾勾搭搭,爱帮谁射他妈的精、生他妈的孩子,老子可以全不计较。可是现下嫁给了我,就是我的老婆,老子可不许你再……再他妈的胡来。” 他又气又急,一通连叫带骂,脸上登时涨得通红。 赵灵儿怔怔地听他说完,眼圈一红,坐倒在椅中,眼中便如蒙了一层雾水,慢慢渗出亮晶晶的泪珠,簌簌地落在衣襟之上。李逍遥心中一软,轻“喂”了一声,不听她答应。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是不忍,伸手与她相握,沉默半晌,一跺脚道:“罢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子不理了。他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遭戴绿帽儿,这冤大头做得顺手,老子倒也觉不出有什么不自在!” 赵灵儿脸上兀自挂着泪珠,给他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逍遥瞧得心中一荡,又道:“日里老子见你同那臭小子勾勾搭搭,其实也……也挺有意思。嗯,反正你只做这一回,又有谁知道了?他妈的,《三字经》里写得有孔融四岁让梨的故事,老子现下洞房让妻,总算空前绝后了罢?” 赵灵儿柔声道:“逍遥哥,姥姥将我嫁给了你,我便是你的妻子,不论做出什么,我的心一直向着你,这一点你还不放心么?” 顿了一顿,又道:“阿南是师父唯一的孩子,我来水月宫时他才只一岁,从小便同我玩在一起。今天既是师父的忌辰,又是阿南的生辰,我……我答应了同他……同他……可不能不做数。” 李逍遥心道:“你答应臭小子的事情要做数,你那妖怪姥姥将你嫁给了老子,难道便不用做数?” 想起日里见到赵灵儿风骚的模样,倒忍不住心下跃跃欲试,又想:“罢了,丁香兰也罢,赵灵儿也罢,总之是一个样的。他妈的,也不知是不是老子跟绿帽儿有缘,戴了一顶又一顶,戴得不亦乐乎,我瞧天底下最大的大乌龟,只怕便要算老子了!” 赵灵儿见他脸上忽喜忽怒,闪着大眼不敢做声。李逍遥揽她入怀,板着脸道:“咱们有言在先,老子脾气好,做不成宋江、杨雄倒没什么相干,可是却不愿做武大郎。你跟阿南那小子要学潘金莲、西门庆谋杀亲夫,可得先掂量掂量。” 赵灵儿虽然于世事诸多不解,《水浒传》的故事也是知道的,红着脸点了点头,在他唇上深深一吻,道:“那……我们去他房里了。” 李逍遥眨眨眼,道:“不成,你不能走。” 赵灵儿道:“怎……怎么,你改主意了?” 李逍遥道:“他妈的,这样娇滴滴的一个俊美老婆白白给了他,这买卖可不大公平,无论如何也教老子得些好处罢?……这样罢,你们在卧房里……睡,老子就住在外屋,这样心里才好受些。” 赵灵儿羞道:“你……你这人怎么……人家可不好意思。” 李逍遥笑道:“怎么白天又是亲嘴、又是射精的,倒好意思了?你再不答应,老子当真反悔啦。” 伸手进她衣内,隔了内衣在胸前、腰间乱摸,道:“他妈的,这样一个老婆,真不舍得白白送了人。” 赵灵儿痒得笑出声来,身子不住左右扭动。李逍遥给她弄得欲火升腾,紧紧抱住她一通乱吻,半晌又道:“我还有个事要同你商量。” 赵灵儿道:“你讲罢。” 李逍遥道:“我家婶婶病重在床,姥姥却不许我回去看她,那可不大像话。你要想法子助我逃走。” 赵灵儿愣了愣,突然眼泛泪花,道:“逍遥哥,你……你嫌弃人家了?” 李逍遥慌道:“胡说八道。你生得这样美,就像……就像我的娘一般,我怎会嫌弃?唉,婶婶养了我二十年,现下命在旦夕,我怎能不理?待我回去救她活转,再来寻你,那时咱们永生永世不再分开,做一对恩爱的好夫妻。成不成?” 赵灵儿眼睛闪了两闪,伸出小指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你说过的话,可不许诓人家。” 李逍遥也伸出小指与她相勾,大声道:“好,说话不算话的,便是乌龟!这个……你该进房去啦。咱们有言在先,这回你是求我如此,可不能算老子主动做乌龟。” 赵灵儿“咭”地一笑,搡了他一把,红着脸道:“好罢,等会儿你可不要出声。人家……人家这可要进去啦……” 转身快步进屋,跟着便听门闩之声响起。李逍遥全身热血瞬间都涌向了头顶,几下扇熄了厅中的烛火,只见月光如水,淡淡地洒在窗前,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他心如猫抓,颤抖着双手,倒碗凉茶喝了下去,轻轻摸到卧房门外,只听赵灵儿吃吃低笑道:“为什么不熄了蜡烛?人家只答应教……教你将阳具插进阴道里,可没答应你乱看人家的身体。” 李逍遥听见她甜腻的笑声,只觉心中一荡,顿时满脸通红。 阿南的声音道:“灵儿姐,熄蜡烛做什么?你的身子我见过多少次了?嘻嘻,难道你还会怕羞?” 赵灵儿腻声道:“哼,人家就知道你这孩子最爱得寸进尺。告诉你,逍遥哥现下便在屋外,等会可要小心些。” 阿南“啊”地叫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那么……我们换个地方不好么?灵儿姐,我心里有些不塌实。” 赵灵儿道:“小色鬼!色大胆小。” 跟着便听啧啧声响,两个人不再说话。 李逍遥轻轻将窗纸捅破一个小孔,淡淡的烛光透窗而出。凑到近前向内张看,只见床帐大张,枕、被都丢在地下。阿南精赤着上身仰倒在床,赵灵儿正骑在他身上,捧着脸深吻。她鬓发蓬乱,大红的喜服胸襟敞开,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觉,有意无意地冲窗户眨了眨眼。李逍遥不禁浑身一颤抖,舔了舔嘴唇,一瞬也不瞬地瞧着房内情形。 两人吻了足有一顿饭工夫,原本是赵灵儿主动索吻,及后反变作阿南抱住她后颈,尽力纠缠。 赵灵儿扭身摆头,挣扎不止,却也无可奈何。李逍遥看得怦然心动,几乎忘记了喘气,良久才见二人罢手。赵灵儿嘴上亮晶晶的,想是已筋疲力竭,连口水也无暇吞咽,伏在阿南身上道:“你要死了,想闷死人家么?” 阿南扶着赵灵儿坐起身来,拦腰揽住,将头埋在她颈子里又吻又嗅,两只手由襟下钻入她衣内。赵灵儿任他在胸前动作片刻,头颈后仰,靠在他怀里喘息道:“别,别玩了,你不想将阳具送进人家……人家的身体里了?” 阿南道:“哼,你一直不许我碰你,这会儿又想使缓兵之计,我可不会上当。反正今晚灵儿姐是我的新娘,我想如何玩便如何玩,想怎样射精便怎样射精。” 赵灵儿嘻嘻一笑,身子突然向前一扑,滚下床来,斜着眼向他睨视,道:“今晚人家做新娘,新郎似乎不是你这坏人罢?人家的阴道原本是给逍遥哥的,教他的阳具在里面射精,可是……可是你这坏人却偏偏要想占据,人家现在有些后悔呢。” 李逍遥又气又笑,心道:“原来你还记得老子是新郎,倒也并非全无心肝。” 阿南笑道:“你先前答应人家了,怎的这会儿又想变卦?” 手脚在床上一撑,身子向前扑出,张手捉去。 赵灵儿灵巧地一扭身,让开右手,跟着在他肩头一扳,阿南“啊哟”一声,扑了个空,双手按在地下。赵灵儿惊叫道:“别……别……你要做什么?” 阿南瞪着眼一动不动,忽然纵声大叫,跳起来向她抱去。赵灵儿笑得花枝乱颤,身子陡然间拔地而起,轻盈地落在床头。阿南正色道:“灵儿姐,你今晚是我的新娘,不教我抱抱可不成话。” 赵灵儿笑道:“那么你来捉我。捉住了人家,人家就答应做你的新娘。” 阿南连连摇头,道:“你最爱戏弄我,我又不会武功,你这样跳来跳去的像只猴子,又怎么捉得到……” 话未说完,突然大叫一声,猛扑过去。 赵灵儿早就留心提防,见他身形甫动,一伸手抓住帐顶横杆,倏地窜了上去,笑吟吟地道:“好啊,你骂人家是猴子,我瞧你才是一只色迷迷的大马猴!” 阿南道:“那么我是公猴子,你是母猴子。” 招招手道:“喂,母猴子,你过来。” 赵灵儿“吃吃”笑道:“干么?” 阿南道:“猴相公要在你身体里面射精,教你替我生只小猴儿出来。” 赵灵儿“啊哟”一声,道:“我可不是你的娘子,你年纪这样小,又……又怎么做得人家的相公了?” 说着纵身跃下,给阿南一把抱住。 李逍遥在外瞧得半晌,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一时微生妒意,一时淫性勃发。只见屋子里两人抱在一起,又啃又摸,片刻间都已气喘吁吁。赵灵儿脸泛红潮,伸手探进阿南裤里,握住他硬邦邦的阴茎。 阿南吞了口口水,哑声道:“灵儿姐,你……你弄得我好舒服。现下我可以插进去了罢?” 赵灵儿眨眨眼道:“那可不行。你这样早就想插进去,谁知道要插多久?人家……人家可从没给你的阳具插进去过,怎知受不受得了呢?” 阿南道:“那……那……依你说怎办?” 赵灵儿咬着下唇犹豫片刻,道:“人家……人家要你先射一回精。这样罢,还是老规矩,人家拿手替你射精。” 阿南急道:“那怎么成?好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 赵灵儿故意扁扁嘴道:“哼,我晓得你一晚能射许多回的,我怕自己受不了呢。” 阿南欲火难捺,叫道:“灵儿姐,我……我现下便受不了啦,咱们……咱们快来。” 说着话,飞速褪去裤子,平躺在床上。赵灵儿红着脸似笑非笑,缓缓脱衣。待得上身只余一件短仅及腹的小衣,便不再脱,伸手握住他粗长的阴茎,舔了舔嘴唇,轻轻将龟头送入口中。她一连串动作十分轻柔,便似在拿取一件十分珍贵的物件,生恐摔坏了一般。吞吐片刻,勾指捋了捋发梢,舌尖微吐,扳过阴茎在舌面上往返滑动,簌簌有声。 这般玩了良久,赵灵儿分腿骑坐在阿南腰间,屁股微微上提,在他阴茎上擦了数擦。阿南只急得抓耳挠腮,连连道:“灵儿姐,你……你快放进去罢。” 赵灵儿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他,轻声道:“你真的想好要将阳具插进去么?……那你要千万忍住,可别射精出来啊。人家……人家阴道里面是很滑的……” 一面说话,一面身躯起落,将阴茎在腿侧、臀瓣、股缝间蹭来蹭去,只不肯放入。她每说得一句,阿南便狠狠点一下头,待她说毕,又道:“我答应你。灵儿姐,阿南听你的话,你教我做什么,我才做……” 忽然“啊”地一声大叫,颤声道:“灵……灵儿姐……我……” 李逍遥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双眼。只见赵灵儿身躯直挺,便如策马疾驰一般,光洁的屁股倏起倏落,股沟间微露出阿南的一截阴茎。赵灵儿俯耳道:“阿南,人家实在忍不住,主动将你的阳具送进身体里了。你……你可要忍住,千万别射精出来啊。” 阿南浑身上下血脉贲张,只觉她阴道里面虽不十分紧窄,但却湿滑异常,快意一波接一波涌将上来,顿时射念难抑。赵灵儿才只动得几下,便再也把持不定,张臂死死抱住了她,下身连连挺动,叫道:“灵儿姐……我……我不行啦……” 赵灵儿一惊,跳起身来,阿南两手抓紧床榻,身躯上挺,阴茎不住抽动,数道粘稠的精液登时由精孔中飞射而出。 阿南大呼小叫了半晌,这才颓然倒下,赵灵儿伏在他身边,柔声道:“人家先前说过,阴道里是很滑的,教你千万忍住。嘻嘻,是不是这样?” 阿南一脸沮丧,只顾大声喘气。 李逍遥瞧得又是诧异又是好笑,蹑手蹑脚返回外厅,点亮蜡烛。那桌子上仍摆满了酒菜,当下自斟自饮,喝了两壶,不觉酣然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觉身边有异。睁眼一瞧,见赵灵儿站在身前。她身上仅披着一件小衫,敞开了衣襟,一手掩住乳房,一手遮住下身,裸露着两条白皙的光腿。李逍遥眼前一亮,打个哈欠,道:“那小子射……射完精啦?” 赵灵儿脸孔一红,嗫嚅道:“他……他已是射五回,还不肯罢休,人家出来瞧瞧你……” 李逍遥大吃一惊,笑骂道:“他妈的,这小子果然是张飞卖刺猬,人强货扎手。成!老子一言既出,他有本事干多少次,便许他干多少次。” 赵灵儿赧然一笑,道:“逍遥哥,你……你真是个好人。小心着凉,人家……人家陪完了他,便……便……” 吭哧了半晌,转身进房去了。 李逍遥盯着她雪白的屁股,忍不住睡意全无,心道:“他妈的,如此说来,老子若不许你跟人勾勾搭搭,便不是好人了?” 头颈一转,瞥见窗纸已微微泛白,只怕天便要亮了。 第三章  旧爱新欢 次日一早,阿南心满意足,提着鞋儿先行自后窗离开。赵灵儿梳洗一番,换了身新衣,这才开门出房。李逍遥举目端望,见她头上结着双挂髻,鬓旁戴一朵粉红色的小花,脸上红晕淡染,更显得俏丽异常。猛然间想起昨晚之事,心里当真是又爱又妒,忍不住便待奚落她几句。一转念,又恐她女儿家脸上挂不住,只得作罢。 赵灵儿赧然一笑,唤使女送上热水,服侍李逍遥洗脸。跟着捧出早点,赫然是四色小菜,又有两碗清粥、一碟素包子。李逍遥平日里粗茶淡饭惯了,哪见过如此丰盛的早餐?捧起碗来猛呷一口,只觉入口糯滑,清香扑鼻,不禁大赞。 赵灵儿在一旁陪着喝了碗粥,问那使女道:〃 曹姑姑,姥姥已起来了罢?〃那使女回道:〃 是。她老人家一清早便领了众人到灵月宫主坟前祭扫,吩咐待小姐起身后,同新姑爷一并去坟上相见。〃 赵灵儿点点头,侧过脸来,冲李逍遥吐了吐舌尖,微微一笑。 李逍遥晓得她的意思,也是满心欢喜,瞧着那使女暗道:〃 你这位不知是大嫂还是大婶的婆婆,实在对不住得紧。你家那妖怪老太婆明说是教新姑爷上坟,我这假姑爷徒有虚名,却作不得数。依我看,谁他妈得了便宜,谁便上坟去罢,总之要老子打幡扮孝子,那是死也不肯的。〃须臾饭罢。赵灵儿遣开使女,引李逍遥出了水月宫,径至荷花阵外。二人相对而立,赵灵儿替他整一整衣衫,低声道:〃 逍遥哥,你治好了婶婶的病,须得早些回来。人家……人家会同姥姥商量,总要将婶婶接来同住。〃李逍遥笑道:〃 一个老太婆已够你逍遥哥受的,还要再加一个!咦,莫非你想要我早死,好做个风流小寡妇么?〃 见赵灵儿樱唇微张,神情似嗔似喜,简直说不出的娇丽可爱。当下忍不住一把抱住,向她唇上吻去。 赵灵儿在他肩头轻轻一推,嗔道:〃 你这人……这时候还有心淘气!留心给姥姥撞见!〃 李逍遥吓得〃 啊哟〃 一声跳起老高,一溜烟飞跑去了。赵灵儿笑嘻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蓦地里心中一痛,那笑容登时凝住了。 却说李逍遥寻到昨日上岸之所,老远便见张四翘首立在船头,不住地东张西望,满脸都是焦急之色。那脖子想必是抻得太久,似乎也较先前长了几分。 李逍遥笑着挥挥手,叫道:〃 四哥,劳你久等!〃张四纵身跃下,飞一般奔至近前,气急败坏地道:〃 你小子!怎的一去就是这久?想吓死俺么?〃 上下打量一番,见李逍遥笑容满面,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裤,也不禁又惊又喜,拉着他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李子,此番可见到仙姑了?仙丹也求到手了?〃李逍遥道:〃 差不多算是罢,不过老妖婆也教我撞见了。唉,这一趟还真…… 嘻嘻,真他妈的造化!〃张四眨了眨眼,见他容色和悦,语中殊无惊恐之意,心下颇有几分不信。好在一夜担惊,总算盼得安然而返,也便不再多说,催着上了船,便即解缆扬帆。 一路之上,张四不住问东问西,李逍遥早有计较,只将肚子里编好的说辞胡乱支吾。 谈谈说说,不一刻到了白家集码头。李逍遥谢过张四,径回家中。王小虎同他爹老王正眼巴巴地守在李大娘房中,李大娘犹自卧床不醒。李逍遥千恩万谢,打发他父子去了,下厨烧些热水,喂李大娘服下紫金丹。 候了片时,只见她面色转红,气息也渐见粗重,李逍遥这才放下心来,眼见时辰已近晌午,寻思上楼看看。哪知才一举步,脑中突然〃 嗡〃 地一声,一阵眩晕之感疾速涌将上来。他晃了晃头,只道是昨夜睡得不稳,又多喝了几杯酒,一路奔波下来,如今酒劲发了,赶忙伸手向桌上按去。却见那桌子微微一颤,仿佛活物一般,竟然向后退出数尺!这一按便按了个空。惊异之中眼前一黑,耳听〃乒乓〃 声响,桌上的茶杯、茶壶纷纷给手臂扫落,打得粉碎。紧跟着身子一歪,重重摔在地下,就此人事不省。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朦胧中只听有人〃 咦〃 地一声,接着脚步声〃 咚咚〃 作响,耳根随之剧痛,已给人就地扯立起来。李逍遥〃 啊哟〃 一声,连连呼痛,却见天已近黑,李大娘双手叉腰立在身前,怒冲冲地吼道:〃 逍遥!你又发哪门子疯了?半夜三更不回屋睡觉,钻进老娘房里做什么?啊哟,这……这茶壶也打烂了,你小子……〃 话音未落,〃 呼〃 地一声,便闻掌风袭至。 李逍遥饶是才刚醒转,头脑中兀自昏昏沉沉,这风声也听得甚是真切,疾忙扭腰俯身,向右一躲,叫道:〃 慢着,慢着!〃 李大娘也不追击,弯腰拾起一片碎瓷,翻来覆去地看着,口中啧啧连声,显得甚是痛惜。 李逍遥心念一转,奇道:〃 咦,婶婶,我记得你老人家不是病在床上?怎的……怎的现下却没事了?〃李大娘〃 啪〃 地一声,将碎瓷掼在地下,怒道:〃 呸!老娘生个鬼病!生病也是教你小子气的!〃李逍遥慢慢摸到桌上的火镰、火石,点亮油灯。灯光下见李大娘满脸怒容,双目却炯炯有神,端的不似有病的模样,心下不禁暗暗称奇:〃 这可真出了鬼了! 老子明明记得,昨天晌午老太婆昏倒在灶间,洪大夫说没得治了。后来小虎那小子说道,仙灵岛上有仙姑,可以求到灵药,我便央张四送我上岛……咦,他妈的,怎的后面的事却忘得干干净净?〃李大娘见他两眼发直,一脸茫然之相,忍不住怒从心起,举手再打。李逍遥躲避不及,身上着实挨了几下,急道:〃 我的亲娘!天地良心,我当真有事对你老人家讲。可……可一时又记不起了。这回若再胡说八道,教我一头栽到茅坑里淹死!〃李大娘〃 呸〃 了一声,骂道:〃 依我看,你小子事情是没有的,多半又在做什么鬼梦了。还不给老娘滚回房去!〃 李逍遥转了转眼珠,一时语塞,只得咂咂嘴,上楼而去。 推门进房,一眼便见桌上端端正正摆着洪大夫给的千年老山参,心中更是大惑不解。当下仰面而卧,肚子里嘀咕道:〃 嗯,老太婆生病这一节,那是万万差不了的。老子明白记得,那姓崔的苗子给了我一把槌子,一粒药丸,而后张四送我上岛……啧啧,怎的上岛之后的事,却全然记不起了?〃躺了半晌,只想得脑壳发痛。当下一骨碌爬坐起来,无意间摸到怀中硬硬的似有一物,取出一瞧,乃是一只白瓷小瓶,内中空空如也,只泛着股淡淡的药香,正是水月宫装药的瓶子。李逍遥此刻自然识不得,翻来覆去把玩良久,隐约觉得这瓷瓶十分紧要,定是自己极亲近之人所赠,只恨全没半点头绪。那消失掉的记忆,便似隔着一层极薄的窗纸,朦胧中虽能窥见一丝半缕的影子,却偏偏就是难以捅破。 苦思了良久,突然间灵机一动,将怀中所揣之物尽数摸出来,摊在床上。计有一小块碎银、几枚铜钱,同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事,内中有一只黄布小袋,却是昨日那醉道人给的什么〃 灵心符〃。李逍遥一见这〃 灵心符〃 ,不由失声大叫,登时想起今晚的山神庙之约。赶忙跳起身来,取了一柄杀鸡刀、一股长绳带在身上,微一犹豫,不敢自房门径出,便循着秘道下至柴房中。 才摸黑来至饭厅,便听楼梯声响,那崔堂主当先下楼而来,身后跟着黄四同孙老七。李逍遥见三人都是一袭黑衣短靠,杀气满脸,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弯刀,心下忍不住又惊又奇。 崔堂主几步走至近前站定,伸掌在他肩头一拍,冷笑道:〃 嘿嘿,小子,仙灵岛上求来的仙药,是不是挺管用哪?〃这一拍力道甚是沉重,李逍遥痛得咧了咧嘴,浑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眨眼道:〃 你……你老说的是……是什么仙药?〃崔堂主目光如电,向李逍遥匆匆一扫,跟着哈哈大笑,推门而出,道:〃 忘忧散当真能忘忧?哼,只怕未必。不过教人忘了不相干的事,倒也有些用处。〃黄、孙二人也是哈哈大笑,相随而出。 李逍遥呆立了片刻,猛地追出门去,低声叫道:〃 三位,请等一等。天都这般晚了,这是要去哪里?〃崔堂主倏地回转身形,喝道:〃 小子,瞧不出,你倒满喜欢多事!哼哼,若非看你还老实,昨天便赏你一粒金蚕蛊了!记住了,想活得久些,旁人的事便少打听。〃李逍遥与他目光相交,只觉心中一寒,当即不敢再问,随又暗笑道:〃 他妈的,天下居然会有人赞我老实,这可万万想不到了。〃 耳听得靴声橐橐,三人渐行渐远,隐隐传来黄四的声音道:〃 ……那小子说定了,一更时候在码头等咱们。 〃崔堂主〃 嗯〃 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记住,待会儿到了地头,先动手干掉这小子,然后……〃 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李逍遥心道:〃 这三只乌龟鬼鬼祟祟,不晓得是不是去做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姓崔的又要先干掉哪个了?这老小子先前指点我上仙灵岛,老子还当他是好人,现在想来,多半也是没安好心。呸,回头再来跟他算账!〃 他本是多事之人,若在平日,十九便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然而此刻赶着去会那醉道人,只得强抑好奇之心,回身虚掩了大门,出村上山。 这通往十里坡的路径,李逍遥一向是走得惯熟的,一路奔行,不多时上了罗刹岭。 时候已近初更,四下里寂无声息。李逍遥行了一阵,眼见身前身后尽是幢幢的树影,犹如鬼怪一般,想到梦中罗刹女穷凶极恶的模样,心下暗自悚然,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忽听得头顶处传来〃 咕咕、咕咕〃 几声怪叫,却是猫头鹰的啼声。山谷回音,霎时间便似有无数的鬼怪齐声哀鸣。 江南乡下,故老相传,猫头鹰又名姑获鸟,乃天帝之女所化,是不祥之鸟,好食人爪甲,其现身之所,往往有灾祸发生。李逍遥闻声而惊,当即停步凝神,却又再无声息,耳中只听自家胸腔里〃 突突、突突〃 的心跳之声,一时间背心给汗水浸得湿漉漉地。 停了片刻,调匀了呼吸,这才又蹑足前行。才至前面土冈处,突然一片乌云飘来,月亮恰给掩住,四下里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李逍遥刚待驻足,猛觉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其利如刃,割得肌 仙剑欲女传 第 11 部分阅读 停了片刻,调匀了呼吸,这才又蹑足前行。才至前面土冈处,突然一片乌云飘来,月亮恰给掩住,四下里立时伸手不见五指。李逍遥刚待驻足,猛觉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其利如刃,割得肌肤隐隐生疼。 他此刻虽不能视物,也立时晓得不妙,疾忙左臂当胸护住要害,右掌一竖,正待向前击出,突然身后又是一股大力扯到,其劲如山,登时身不由己地〃 噔噔噔〃 连退了七八步。跟着只听一声低叱,风响过处,眼前金光跃动,顿时云开月霁,身前倒着一只硕大的坛子。 这一连串变故突如其来,李逍遥竟未来得及吃惊。只见那坛子黑黝黝的,足有一丈高下,坛口大如水缸,内中探出一条毛森森的巨臂,通体惨白,便如刚由巨人肩上卸下来一般,犹自抽搐不已。 坛子之旁立着一人,黄面鼠须,宽袍双髻,正是昨日向自己讨酒的道人!此刻那道人身形笔挺,眼中精光四射,浑不似先前那般醉醺醺的模样,举手一挥,坛口已给一道黄纸符咒封住。那巨臂顿如给人抽去了筋骨一般,只挣扎了几下,便即颓然不动。 李逍遥又惊又喜,赶忙踏上一步,叫道:〃 道长……〃 那道人一语不发地摆摆手,向前面指了指,拉着李逍遥绕过那大坛子,登冈站定。冈下山谷里乃是密密层层的竹林,似乎未现异常。李逍遥等了片刻,茫然向那道人看去,见他满脸凝重,神色如临大敌,心下正觉奇怪,突然一阵〃 嗡嗡〃 之声钻入耳中。 那〃 嗡嗡〃 声初起之时,几如蚊鸣,渐渐的自弱而强,转瞬间便已响彻山谷,直欲震天动地一般。那道人点起手中火把,远远的只见竹林中升起一团浓烟,有如乌云也似的聚在半空。跟着绕空一匝,直向二人扑来,速度奇快,交睫之际已至近前。 李逍遥大吃一惊,定睛细看时,那浓烟竟是一群蜂子!个个大如鸡卵,翅厚睛圆,浑身黄黑相间,布满发丝般粗细的绒毛,总有万千之数。 那道人疾喝道:〃 退后!〃 双膝半蹲,两臂如抱琵琶,一圈一推,尺许外便如凭空生出一道无形的气墙,蜂群鼓噪如潮,却再不能前行半寸。李逍遥忙不迭向后跳开,那道人突然纵声长啸,一张口,喷出一道白光。跟着〃 劈啪〃 之声四起,白光过处,群蜂纷纷堕地如雨,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李逍遥心中惊骇交集,月光下但见地上密密麻麻满是蜂尸,每只蜂子皆被从中劈作两半,有些一时未得便死,兀自蠕蠕而动。当下冲上去伸足便踩,口里不住大声咒骂。 待众蜂被踩得尽死无遗,这才转身〃 秃〃 地拜倒在地,叫道:〃 道长!老神仙!多谢……多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那道人呵呵一笑,道:〃 你小子运气不差,刚好我老道来得及时,否则…… 嘿嘿。咦,还跪着做啥?等下还有要紧的事哩。〃李逍遥爬起来掸掸衣上尘土,连连点头道:〃 对,对。咱们先前说好的,小人帮你老人家降妖除魔。小人言而有信,这个……这个……绝不撒赖。〃那道人也不多言,当下循路向西而行。李逍遥紧步跟上,问道:〃 道长,适才要吃人的酒坛子同大马蜂,又是什么妖怪了?莫非也同那罗刹老鬼婆有甚瓜葛? 〃那道人道:〃 这两样东西分别叫做鬼坛妖同毒王蜂,是罗刹女豢养的妖物。 倘是给毒王蜂蛰了,那人便中了淫毒,一月之内若无法解毒,便要神智迷失,糊里糊涂去到十里坡,做了她的人花或花种。那鬼坛妖更是厉害,里面的鬼手一伸,人便给拉了进去,再不能出来。〃李逍遥〃 啊〃 地一声,惊道:〃 这鬼婆娘,还真是歹毒。〃 猛然间想起一事,又道:〃 道长,去年我村里有个王老爹,脖子上肿了个大黑疙瘩,足有拳头般大,一个劲地往外流脓血,莫非便是给毒王蜂蛰了?〃那道人〃 哼〃 了一声,道:〃 傻小子,自然是了。你道是生了疔疮么?〃 顿了一顿,问道:〃 ……嗯,我教你带的绳索、刀子,可都带来了?〃李逍遥拍拍腰间,道:〃 你老人家吩咐,小人如何敢不听?都带在这里了。 〃那道人满脸狐疑地侧头一瞥,道:〃 你小子,今天这嘴上抹了蜜糖还是怎的? 哼哼,言辞谦卑,必有所图。不过我老道现下穷得叮当乱响,脚上这双破鞋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你再恭维也是白费劲。〃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片刻来到一片树林之前。那道人四下望望,正色道:〃 妖孽厉害,咱们也要准备准备。〃 做了个手势,引着李逍遥钻进树林。 李逍遥问道:〃 道长,咱们到这鬼地方做什么?老鬼婆住这里么?〃那道人摇头不答,伏低了身子细细查看,半晌说道:〃 是这里了。〃 伸手道:〃 绳索拿来。〃李逍遥取出绳索,交到他手中,迟疑道:〃 道长,这……这是要……〃那道人道:〃 捉麂子。〃 轻手轻脚地布下一处绊索,而后扯了束野草,抹去绳索上沾染的气味,跟着灭掉火把,伏在一块大石之后。 李逍遥见他行动敏捷,手法纯熟,显然是个中的老手,忍不住奇道:〃 道长,敢情你老人家来时没用过饭?咱们捉了兔子、麂子,烤来吃么?〃那道人〃 呸〃 地一声,笑骂道:〃 你小子真是个吃货……咱们捉了麂子,是另有旁的用处。那妖孽这几年残害生灵,修炼花胎魔功,道行甚是厉害,我独个儿怕也难降伏得住她。等下动起手来,全靠这麂子帮忙了。〃李逍遥更觉惊异,心想:〃 打架要靠麂子帮忙,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待要再问,那道人一皱眉,叱道:〃 别多嘴,给我老实待着。〃 李逍遥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林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约莫半顿饭的工夫,李逍遥渐渐不耐烦起来,东张西望了一阵,捅捅那道人,轻声道:〃 道长,道长。你……你老人家左右没事,说说昨天是如何给小人托梦的罢?〃那道人斜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缓缓道:〃 你小子肚子里的话还真不少。 嗯,说起来那既是个梦,又不全是梦……你从前听说过' 黄粱功' 的名头罢?〃李逍遥茫然摇了摇头。 那道人咂咂嘴,似乎甚是无奈,接着道:〃 早先有个故事,说的是唐朝年间一位穷苦书生,小店中偶逢仙人,遂叹生平之不遇。而后仙人施展法术,于黄粱饭生熟之间,幻化出人生富贵百年,以此点拨书生的事,' 黄粱功' 也由此而得名。' 黄粱功' 乃是我道门中绝顶的功夫,内力修为既臻无上,可以施展出来,令对方不知不觉如堕梦魇,进入虚空之境。我昨日向你发功示警,为的是令你晓得这婆娘的厉害,可笑你尚以为是做梦。〃李逍遥〃 啊哟〃 一声,叫道:〃 如此说来,那梦里的飞剑、人花、丁香兰,都不是假的了?〃那道人〃 啪〃 地在他头上重重打了一记,瞪眼道:〃 干什么一惊一诈的?留神吓跑了麂子!……飞剑、人花自然不假,至于什么丁香兰之类,只怕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有的。〃李逍遥痛得一缩脖子,连连道:〃 好厉害。〃 心中却道:〃 你老人家这一掌虽痛,却还不及我家老太婆手重,看来多半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功夫。〃那道人道:〃 哼,还有更厉害的呢。听说异门教派中有一项妖术,叫做『回梦' ,可以让人进入虚幻境界。那实是将时空倒转了过来,堕入术中之人,很难知晓自身己入幻境。这人如不能在幻境中达成心愿,那就永难返回了……〃李逍遥惊道:〃 道长,这『回梦' 、『去梦' 的玩意儿,既是邪门外道的功夫,你……你老人家想必不屑学它罢?〃 眼见那道人点了点头,心头登时一松:〃 亏得这老道不会妖法,否则不小心惹了他发火,将老子送去『糖朝' 还是『醋朝' 做那落魄公子,岂不大大的糟糕?〃却见那道人依旧眼望漆黑的林际,口中喃喃地道:〃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嗯,人生一世,是梦是真,这世上又能有几人晓得了……〃便在此时,只听草丛中〃 泼剌〃 一响,似乎套中了什么。那道人面露喜色,连连挥手,示意李逍遥过去察看。李逍遥钻入长草之中,突地欢声大叫:〃 啊哟,好了!好了!〃 回身向那道人道:〃 道长,是……是个挺肥的家伙!〃 那麂子给绳索套住了颈子,愈挣愈紧,不住地哀哀而鸣,叫声短促高亢,一如犬吠。 那道人叱道:〃 你嚷个什么?快瞧瞧是公是母!〃 李逍遥原本满心欢喜,却给他抢白了一句,心中甚是恼怒,暗道:〃 这家伙叫得比老子还响,他妈的,你怎么又不骂它?〃 伸手过去摸索良久,低叫道:〃 是……是个带把的家伙……〃冷不防给麂子重重一腿蹬在小腹,痛得〃 啊哟〃 一声,叫出声来。 那道人笑骂道:〃 你小子真是没用。〃 走过来瞧了瞧,又道:〃 阿弥陀佛,是公的没错!你带的刀子呢?快些将它杀了。〃李逍遥一惊:〃 什么?你……你是要小人杀……杀了它?〃那道人掸掸长袍,奇道:〃 自然是你动手。老道出家之人,慈悲为怀,难道你要我亲手杀生不成?……咦,你这小子笨手笨脚,别是连只鸡也没杀过罢?〃李逍遥心中有气,暗道:〃 不成想老子这回『小贼撞大贼' ,上了贼船了。 这牛鼻子不肯杀生,却教我来顶缸。他妈的,我老人家不是出家之人,倒不必怕前怕后。〃 踌躇片刻,道:〃 这个……说起杀鸡宰羊这等事,小人马马虎虎,多少也还会得一些。〃那道人笑道:〃 会便是会,怎么叫做会一些?……来,来,来,快些杀了它,将血盛在这葫芦里。〃 说时由腰间摸出一只葫芦,递了过来。 李逍遥接过葫芦,单膝跪倒,压住那麂子脖颈,打怀里摸出杀鸡的尖刀,虚比了一比。他干那招猫逗狗之事,自然是老于门道,对付这活生生的麂子,毕竟却差了些手段。当下闭起眼,咬了咬牙,那架势一如庖丁解牛,又似盲人摸象,有分教:〃 十年廿年老屠户,不及逍遥手段高。〃 跟着一狠心,刀如弯月,去似流星,猛地捅入那麂子颈旁动脉之处!那麂子蓦地长声哀鸣,四蹄乱蹬,伤口处鲜血泉涌。 李逍遥哆哆嗦嗦凑过葫芦去,盛了满满一葫芦血,扭头却见那道人向空拜得几拜,口中喃喃祝道:〃 无量天尊!想我老道出家半生,怎敢妄杀生灵?你的命是教这小子取去的,冤有头,债有主,做鬼也须恩怨分明才是……〃李逍遥白着眼,只气得哭笑不得。 那道人祷祝已毕,点点头,赞道:〃 瞧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老道这可不如你了。〃李逍遥苦笑道:〃 小人在家之时,日日杀鸡杀狗,杀猪杀羊,连耗子也杀过无数,杀个把麂子算得了什么?你老人家还有什么要杀的东西?索性一发交代给小人,省得零敲碎打的,谁又耐烦哩?〃那道人道:〃 哪有那许多要杀的?只这一只,老道也是于心不忍哩。你小子不懂上天有好生之德么?简直太也忍心!〃 说着话,打从衣囊内取出一根白森森的人腿骨,递与李逍遥道:〃 来,将这东西研碎了,一并放进葫芦里。〃李逍遥见了死人骨头,心中不由打了个突,颤声道:〃 这……这又是什么了? 〃那道人不耐道:〃 这是人骨。要除那妖孽,须得用这个,方才有效。〃 见他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忍不住笑道:〃 这还真是奇了!你小子活物都敢杀,如何还怕一截死人骨头?〃李逍遥道:〃 小人只杀畜生,可从未杀过……杀过人的。〃那道人笑道:〃 我晓得你从未杀过人。我教你这般做,你只管照做便是,怕个什么?〃 将人骨硬塞入李逍遥手中,在他肩头轻轻一搡。 李逍遥无奈,只得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将人骨横放其上,又拾起一块圆石,奋力砸去。那人骨年代久远,已甚为酥朽,只砸得十余下,便碎成一堆细细的骨渣。 那道人道:〃 成啦。〃 笑眯眯瞧着李逍遥将骨渣慢慢倾入葫芦,有一搭无一搭地道:〃 那罗刹鬼婆原是血藤成精,不知何时,同个榕树精结成了夫妻。三年前,我师兄在峨眉山撞见二人,当下用天师符将榕树精镇住,一把火烧死,却给这婆娘溜了。老道寻了她整整三年,不想却躲在这里害人。若非我来得巧,哼,你这几村的人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唉,可怜,可怜……〃 说着连连摇头。 李逍遥心道:〃 罗刹鬼婆是株臭树藤,其实老子早就晓得。你师兄将她赶跑便算,也不斩草除根,这才多伤了无数条人命,难道不是个大大的祸首?你也不用在老子这里卖好啦。〃 一面收拾家伙,一面又问:〃 道长,小人听说这驱鬼除妖的事,黑狗血最是管用,为啥咱们倒用麂子血?〃那道人道:〃 说起这麂子,最爱在山上瞎刨乱拱,又喜吃血藤的茎干、种子,是以血藤便是成了精,麂子血也能克制了他们。血藤亦分公母,母藤多半较公藤粗壮,成精后最难对付。这婆娘既是母藤成精,咱们便用公麂子对付她。嘿嘿,至于这人骨头么……〃 咳嗽一声,又道:〃 麂子血味烈,那鬼婆娘隔了八丈远便能分辨得出。天下间的物事,以人骨死气最重,那死人味是她闻惯了的,血中搀了人骨,自然不虞给她发觉。我辈剑客,一生除妖太多,也不能亲自动手取血,这才请你相助。唉,若非那妖孽这些年修炼魔法,功力大增,我又怎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李逍遥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大是佩服,竖起拇指赞道:〃 道长,你老人家果然不似先前那几个骗钱的和尚,着实有些手段。〃那道人瞪了瞪眼道:〃 呸,原来你小子到这时方才信我?……行了,少说废话了,咱们这便动手除妖去罢。〃 摆一摆手,当先领路,出了树林。 眼见月明如鉴,清光四射,时候已近二更。那道人向李逍遥道:〃 前头尚有三、四里山路,咱们须走快些。〃 伸手扣住李逍遥的腰带,猛力一提,跟着展开提纵之术向前疾驰。李逍遥只闻耳旁风声呼呼,那道人几如足不点地一般,携着自己时而高蹿,时而地跃,须臾便到得山神庙前。 那道人停步四顾,而后向北一指,低声道:〃 你瞧,那边有座石洞,便是那婆娘的老巢。你不必担心,现下正是她炼气的时辰,咱们小心布置,谅她也觉察不得。〃 李逍遥循声望去,果见北面崖下黑漆漆地,似是一处山洞。那洞半隐在长草之中,月光不及,瞧来一派森然。李逍遥事到临头,才觉心中油然生出一阵寒意,双腿竟不禁地瑟瑟发抖。 那道人向他斜睨了一眼,笑道:〃 你小子枉练过几日武,却这般胆小如鼠! 放心罢,有老道在这此,那婆娘又怎能伤你?〃李逍遥生平最气的是人家瞧他不起,当下一握拳,道:〃 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我又怕的什么?……你老人家吩咐罢,咱们如何动手?〃那道人〃 嘿〃 地一声,赞道:〃 这才像样……你放心,老道云游天下廿年,降妖捉怪便没一千,也有八百,还从不曾失手过哩。〃 取过李逍遥手中的葫芦,轻轻晃了几晃,除下塞子,压低声音道:〃 等下我一出声招呼,那婆娘便要冲出洞来,你伏在石洞的左首,那时将麂子血泼在她身上,便算大功一件。可是有一节要千万记住,任何时候均不能出手相助,否则反坏我大事。〃李逍遥接过葫芦,重重点了点头,心中却道:〃 老子一碗臭血泼在老鬼婆身上,这道梁子便算是结下了,今后再没半分退路。你老人家总不会先前吹牛皮,说大话罢?那可真害死老子了!〃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摸将过去,分头按位站定。李逍遥向洞中张了张,见内中漆黑一片,也不晓得罗刹女此刻是躺是坐,只听得自家〃 扑通、扑通〃 的心跳之声,连大气也不敢吐一口。 那道人招了招手,口中忽地发出 〃嗡嗡〃 之声,听来便同毒王蜂所发一般无二。 须臾,洞内传出一阵〃 悉悉索索〃 的声响,跟着微风掠过,一条影子自洞中如飞窜出。这刹那之间也瞧不清面目,李逍遥但见此人长发披散,身形婀娜,依稀便是梦中罗刹女的模样。当下大叫声中挥臂抖手,一蓬血向着那人兜头淋去。 那人蓦闻风声,勃然长啸,身形一偏之下,麂子血便淋了个空,跟着身形骤然疾转,双掌向着李逍遥平平推出。李逍遥只觉胸口一窒,心头暗叫不好。那人出手奇快,情急之下已是无可闪避,赶忙一式〃 春风拂槛〃 ,双掌交互递出。但听〃 波〃 的一声闷响,手中的葫芦在两股大力挤压之下,压得粉碎,漫天血雨洒了个彻头彻脸。转瞬间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汹涌而至,登时神智糊涂,仰天跌倒,晕了过去。 昏沉之中,只觉头顶百汇穴有一股热流源源注入,顺着全身经脉循环游走,直贯进四肢百骸之间,每道骨缝里都给烘得暖洋洋的,当真说不出的受用。过了良久,李逍遥茫然张目。那道人正在头顶上方笑眯眯瞧着,见他醒过来,说道:〃 唉,你小子真不中用,只给人家轻轻推了这么一下,便赶忙倒地装死,呵呵,成什么样子?〃李逍遥一惊而起,叫道:〃 啊哟,糟糕!老……老鬼婆……〃 眼光一扫,见身后丈许处的树上缚着一人,不是罗刹女又是哪个?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一把攥住那道人的左臂,叫道:〃 道长,原来你老人家已……已大功告成了。〃那道人笑着点点头,道:〃 嗯,也多亏你受了她一掌。葫芦打碎之后,这妖孽被血泼中,法力大减,现下给我用天师符镇住,再也作孽不得了。〃李逍遥听闻罗刹女再不能逞凶,心神大定,当下走近几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但见她头发蓬散,面色惨白,双臂已是齐肩而断,满身尽是血污,胸前尚印着一枚道符。 罗刹女晃了晃头,切齿骂道:〃 臭小子,你好不要脸!老娘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快给老娘滚远些!〃〃呸〃 地一声,一口口水向李逍遥面门啐去。 李逍遥闪身避开,见她亮着白森森的两排利齿,不禁吓得连连后退,叫道:〃 啊哟,道长,快……快些想个法子,弄死这鬼婆娘。他妈的,你死到临头还敢发凶,可见平日了。〃那道人大步上前,眼中精光暴射,戟指喝道:〃 妖孽!你数年间害了多少人命?如今到此地步,还要再逞凶么?〃罗刹女目光转向那道人,恨声道:〃 害人?我夫有何过错?剑圣老贼非要杀他不可?又是谁迫得我来这里伤人?哼,说起来这许多命案,还不是由你蜀山派而起!〃那道人道:〃 鬼怪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你杀人无算,却将罪名推到我蜀山派身上,真真可笑。你道天下有人肯信么?〃罗刹女〃 呸〃 地一声,冷笑道:〃 好威风哪。你这杂毛活了几十岁,还辨不清好人坏人么?夫君怕我伤人,怜我艰辛,舍身助我修行,活了多少条人命?那还不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自结为夫妻三百年来,我二人从未伤过一条人命,这又与人何异?若非丈夫平白给你师兄那老贼杀了,我又怎会伤害这许多人命?〃她每说一句,那道人脸上怒气便增得一分,待到话毕,勃然道:〃 无知妖孽,胡说八道!谁与你争这口舌之长?〃 手腕一翻,一道灵符平平飞出,印在罗刹女额头之上。 罗刹女通身一震,跟着便嘶声惨呼,身躯不住扭来扭去,似是痛苦异常。那道人须发皆张,喝道:〃 孽障!这百多条人命,老道如今一发与你兑了罢!〃 陡然间并指虚点,一道白芒自口中激射而出,罗刹女惨叫声中,那白芒已穿胸而过,身躯只抽搐得几下,便如秋花般委顿于地,渐渐化作了一段枯藤。 李逍遥看得咋舌不已,却见那道人点燃了火把,矮身钻入洞中。他进洞之后,片刻即出,提起罗刹女的原身,说道:〃 走罢。〃 转身向东而行。李逍遥愣了愣神,这才快步赶上。 二人一前一后,循路来至后山。月光下但见谷中生满高大的红花,皆是花朵低垂,纹丝不动,四下一片死寂。李逍遥回想梦中所见,晓得这一株株鲜花便是一个个女子,不由得毛发皆竖。那道人将罗刹女原身丢入花海,再命李逍遥收集些枯枝败叶,堆于花海上风处,取出火折子点燃,顷刻间火光冲天而起。 李逍遥惊道:〃 道长,你老人家神通广大,何不施展法术,救救这些人?〃那道人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李逍遥知他意思,也觉心下凄然,咂了咂嘴,突然叫道:〃 啊哟,不好!先前还有个花种住在这里,怎的却不见他出来?〃 那道人依旧缓缓摇头。山风呼啸,火光映照得二人须发皆赤,身后的影子随着火势时隐时现,一如魔怪般张牙舞爪。 那道人默然凝注着人花一株接一株给烈火吞噬,眉宇间若有萧然之意,李逍遥虽怀满腹疑团,这时亦不敢多言。 过得良久,那道人忽地一转身,厉声道:〃 小子,这妖孽数年间害死百人,老道为救天下苍生,这才取了她性命。依你说该是不该?〃 李逍遥微一迟疑,道:〃 这个……自然该杀得紧。道长,老鬼婆死有余辜,她临死前胡说八道,你老人家不必理会。〃 那道人谓然不语。 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火势渐熄。那道人一摆手,道:〃 随我来。〃 领着李逍遥原路而返,回至山神庙前。 十里坡经罗刹女为祸多年,那山神庙早已破败不堪,四下蒿草丛生,狐兔乱蹿。二人相对立于庙前,那道人微笑道:〃 小子,我瞧你武功已具根基,资质也还勉强过得去,只是苦无名师指点,颇有点可惜……我问你,先前老道答应要与你切磋几手功夫,你现下可还愿意?〃李逍遥喜不自胜,〃 扑〃 地跪倒在地,连声道:〃 愿意,愿意!小人愿意之极!小人这就拜你老人家为师。〃 说着话连连磕头。 那道人〃 啊哟〃 一声,闪在一旁,大袖无风自扬,李逍遥顿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缓缓托起。只听那道人笑道:〃 这可不敢当。你小子不是我辈中人,这拜师之事,咱们免谈。不过瞧在你帮老道除妖的份上,可以传你几手功夫。〃 顿了顿又道:〃 站好了!……嗯,老道先问问你,你一个年轻后生,讲打架,却比不过我一个老头子,这是什么缘故?〃李逍遥拍拍衣上尘土,垂手道:〃 你老人家天生英才,弟子又怎能打得过? 〃那道人呵呵笑道:〃 咦,先前倒瞧不出,你小子原来是个马屁精……我问你,昨天你同我过了几招,可曾发觉有何异常之处?〃李逍遥陪笑道:〃 过招二字,弟子怎么敢当?那不过是……不过是……〃那道人一挥手,喝道:〃 少废话了!〃李逍遥忙道:〃 是,是。你老人家力气过人,出手也比弟子快得多,弟子只觉处处都要受治于你,还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那道人笑道:〃 嗯,你小子还有几分头脑,倒也并非一无所长。〃 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嘉许之意。接着又道:〃 先前的师父并未传授你吐纳炼气之术,是不是? 〃李逍遥摇了摇头,道:〃 拳脚、刀剑功夫,先前的师父倒教了几样。〃那道人道:〃 你拳脚上的功夫,老道是见识过了,现下便使几招剑法来瞧瞧罢。〃李逍遥依言取下背上木剑,搔搔头道:〃 弟子练得不好,你老人家莫要笑话。 〃 说着话,拉开架势,将林木匠所传的〃 水月剑法〃 自起手之式〃 残云偎树〃 始,一招一招演将下来,直到最后一式〃 雨过花红〃 而止。跟着敛气收势,向那道人拜了两拜,道:〃 请师父指点。〃那道人打个哈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道:〃 剑为兵家之祖,习剑之人首要的是持之以恒,其次须得练气凝神,心如止水。你这剑法涵蓄内敛,孕有无穷的后招,也尽算得是上乘了……〃 随手拾起一根断枝,手腕一抖,斜斜刺向李逍遥小腹,喝道:〃 出招!〃李逍遥微一错愕,随即醒悟他这是要考较自己的功夫。见他出手并不十分迅疾,似乎尽可抵挡得住,赶忙使了一招〃 巨石苍生〃 ,自下而上削向他手腕,心道:〃 老子手上拿的木剑,便是戳中了,那也伤他不得。〃哪知那道人手腕忽地一振,剑招去势不改,而树枝前端竟倏然变了方位,径挑他左肩。李逍遥〃 啊哟〃 一声,吃了一惊,总算变招尚快,足尖轻点,身躯侧转,避了开去。跟着便听〃 嗤嗤〃 声不绝于耳,背心上接连微痛,刹那之间,已不知给他刺中了多少下。 李逍遥虽晓得他厉害,但万料不到自己竟一招之下,便即落败,当场呆了一呆,心中实是又惊又喜,欢声道:〃 师父!你老人家这一招剑法当真神奇,不知有什么名堂?快……快说给弟子听听。〃那道人笑道:〃 呸,哪个是你师父?嗯,你小子悟性倒也不低,能自行将所学的功夫加以变化,这一下闪得委实不错。〃〃嗤〃 地一声,将手中树枝远远甩出,仰天缓缓说道:〃 练武之途,有外而内与内而外两种。我适才能令剑尖所刺的方位随意变化,乃是内劲灌注于木棍之中的缘故。你想一想,我手中拿的若是精钢软剑一类东西,岂不更加容易?剑为内家兵器,招数虽精,若无内力相辅,那也必定不伦不类,成不了气候。你学的剑法已足够用了,又何必求我再教?……这样罢,我传你一种打坐炼气之法,今后若能勤加修习,嘿,这剑法么,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了。〃说着话一摆手,引着李逍遥走至庙门前,二人于石阶上相对坐下。 那道人见李逍遥眼中微露茫然之色,微笑道:〃 还不懂么?〃 侧过头想了想,问道:〃 我瞧你练武已有一段时日,那么三百斤的木材,自然能举得起了?〃李逍遥点头道:〃 小菜一碟。〃那道人又道:〃 若是千斤的巨木呢?〃李逍遥吐了吐舌头,摇头道:〃 那可万万不成了。〃那道人道:〃 千斤的巨木,你便举它不起……嗯,我再问你,若是将木头放入水中,那又怎样?〃李逍遥一怔,眼珠连转了数转,突地拍手叫道:〃 啊,是了,我晓得了!先前你老人家同弟子抢夺酒壶之时,弟子毫无还手之力,这回又……又……原来全是修炼内功的缘故!〃那道人撇撇嘴道:〃 不容易,你老人家总算懂了……你再想一想,巨木浮于水,不单不会将你向下压去,反能载得你向上浮起,这又是什么道理?呵呵,所以说内劲若水,水能承载万物。炼好了内功,别说真剑,便是你这木剑也用不到了。〃 见李逍遥依旧一头雾水的样子,又道:〃 适才我以飞剑除妖,你也见了罢?待我传了你修习内功、锻炼飞剑的法门,还要那劳什子剑做什么?〃李逍遥〃 啊〃 地一声,顿时喜得眉飞色舞,咧着嘴说不出话来,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心道:〃 他妈的,这可不是在做梦罢?他……他当真要教老子飞剑了! 〃当下那道人命李逍遥盘膝坐定,传了习练内功的口诀,以及内功有成后,如何驾驭飞剑之法。他一俟讲到练功心法,便收起戏谑之态,不再调笑,但有李逍遥不解之处,无不悉心指点。待诸般口诀、要旨一一传授完毕,这才显露出笑容。 李逍遥依照口诀,将内息缓缓运转数遍,突然嘻嘻一笑,问道:〃 师……师……道长,弟子先前听你老人家自称蜀山派的……的高手,是不是?〃那道人点点头。 李逍遥又道:〃 咱们蜀山派的飞剑,怎的……嘻嘻,怎的偏偏要从鼻子里进去、嘴里出来?那不是多少有些……有些恶心?〃那道人闻言一怔,随即瞪眼骂道:〃 放屁!你算什么蜀山派弟子?飞剑每日在丹田中修炼,鼻窍只是它进出之所,又有何恶心了?……咦?〃 伸指拨开他上眼皮,仔细瞧了瞧,奇道:〃 ……只一天不见,你小子怎的便中了人家暗算?啧,啧,居然连灵心符也不顶用。〃李逍遥一惊之下,满脸的笑容立时凝住,颤声道:〃 怎……怎会中了暗算? 厉不厉害?师……师父,你……你老人家法力无边,定有法子救我,对不对? 〃那道人笑道:〃 呸,呸,呸,贪生怕死的东西!……坐好了,我助你逼毒出来。〃 待李逍遥摆定了姿势,盘腿坐于他身后,双掌抵在他腰背之间。 李逍遥心下忐忑了片刻,默念口诀,腰间一道热流缓缓涌入体内,周身如沐春风,暖洋洋的甚是舒服。不知不觉间,已是神游物外。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不觉失声大叫,通身上下汗落如雨。那道人晓得逼毒见效,随即收了功,问其缘故。 原来李逍遥得那道人相助,将体内的〃 忘忧散〃 之毒逼出,立时记起了仙灵岛上所历种种。当下不敢隐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那道人饶有兴趣地听罢,又沉吟片刻,问道:〃 你如今欲待怎的?〃李逍遥搔搔头,道:〃 弟子想请师父帮忙,捉住那姓崔的……〃那道人不待他说毕,连连摇手道:〃 咱们已是有言在先,我可不算你的师父……嗯,这桩事情怕不那么简单,老道可没闲工夫陪你,你还是好自为之罢。 〃 说着话,由怀里摸出三枚道符,塞在李逍遥手中,道:〃 这三张天师符,你要妥为保藏。今后若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只须将内力灌入符内掷出,当可将之剪除。 〃 李逍遥还待再说,那道人已拍了拍他的肩头,站起身来。 此刻天光近晓,曙色四起,山风却刮得愈劲了。那道人取出酒葫芦,〃 砰〃地一声拍去嘴子,便即当风痛饮,须臾一尽。李逍遥瞠目而视,但听他突地纵声长啸,啸声中饱含萧索之意,随着一股浑厚的内力绵绵推送之下,转瞬间声闻十里。 那道人长啸过后,哈哈大笑,一拍手,张口吐出飞剑。刹那间一道白光直冲九霄,接着化作一点亮星遥挂天际,几不可辨。李逍遥跳起身来,极目望去,见那亮星微微一闪,倏然排气而下,绕空三匝,放出了万道光芒,四下里登时亮如白昼。跟着〃 唰唰〃 声响,漫天剑影如雨一般纷纷下堕,劲气到处,草木皆损。 李逍遥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缩颈藏头,步子向后一撤。那道人轻叱一声,张手虚抓,万千的剑影立时汇成一道白芒,飞入他掌心。李逍遥战战兢兢凑将过去,见那飞剑便似一粒冰珠,大如黄豆,四周包裹着一层青蒙蒙的寒气,又如水滴般清澄透亮,在那道人掌心不停轻颤,光芒也随之忽明忽暗,吞吐不定。 李逍遥一看之下,不由又惊又羡,〃 秃〃 地拜倒在地,连连磕头,叫道:〃师父!弟子愿入蜀山派门下,永随师父左右!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收留弟子! 〃那道人仰天笑道:〃 能学到我蜀山派的' 万剑诀' ,还不知足么?你不是我辈中人,难承我道统。老道与你这一聚,也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仅止于此。〃笑容一敛,正色道:〃 有一句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中。学了御剑术,便算是剑侠一流,今后行走江湖之日,绝不准恃强凌若,滥发飞剑。除非遇到十恶不赦之徒,亦不准滥杀无辜。否则……哼,我自有法子取你首级!记住了?〃李逍遥垂着头诺诺连声,心中暗道:〃 这规矩便不劳费心多说了,先前的师父早讲过一百八十回啦。你老人家最好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厉害的功夫忘了传授? 〃 过了半晌,再没半点声息,猛抬头,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李逍遥〃 啊哟〃 一声,跳起来追出庙门,边跑边叫道:〃 师父慢走!弟子还不曾请问你老人家的名号呢……〃 连喊数句,不闻答言,四下山谷里却是余音不绝,传来〃 名号呢……名号呢……〃 的回声。 李逍遥怅然而立,忽然一阵吟哦之声随风传来,字字如镂,嵌入耳中:〃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 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李逍遥侧耳细听,这首似诗非诗的东西倒也听得明白,喃喃地道:〃 原来醉鬼师父叫做酒剑仙!嘿嘿,这名字果然起得好。又是酒,又是剑,又是仙的。〃念叨至〃 有酒乐逍遥〃 一句,又想:〃 原来他晓得我名字叫做逍遥,这句『有酒乐逍遥' ,是说有酒喝的时节,便想起我了。咦?不对,不对,他没酒喝时却要发疯发癫,难道也关我事?〃痴立良久,猛觉天已大亮,心中不由突地一跳,失声道:〃 啊哟,不妙!老太婆一早见不到老子,可不是要气得发疯么?这……这却如何是好?〃 当即慌慌张张背起木剑,出门便发足狂奔。内息运转之下,奔行甚疾,虽然一夜未眠,竟也觉不出疲倦。 待到进得家门,不禁的悚然一惊。只见李大娘面沉如水,端端正正坐在饭厅之中,眼角向李逍遥一扫,左边眉毛先自跳了几跳,眼光中隐隐透出杀气。 李逍遥慢慢掩上大门,〃 嗖〃 地闪到一张桌子后面,讪笑道:〃 婶婶,你…… 你老人家起得好早。〃李? 仙剑欲女传 第 12 部分阅读 李逍遥慢慢掩上大门,〃 嗖〃 地闪到一张桌子后面,讪笑道:〃 婶婶,你…… 你老人家起得好早。〃李大娘勃然而起,怒道:〃 早?早个鬼!我老太婆只怕要给你气得早死几日罢?〃 伸手向着李逍遥的鼻子遥遥一指,喝道:〃 现下老娘出去买菜,没工夫同你闲扯!你记着,等下回来若是……〃李逍遥抢着道:〃 晓得了,晓得了!我好生在这里看家,若是调皮捣蛋,惹事生非,任你剥皮、抽筋,好了罢?〃李大娘鼻子里哼得两声,提起篮子迈步便行。才至门口,又转身低声道:〃对了,那三个苗子早上同老娘商量,又添了几两银子,将你住的房也包了下来,不准咱们上去打搅。你……哼,你小子疯了一夜,定是眼皮也未曾合过!去,赶紧去洗把脸,到柴房打个盹罢。黑大个子说了,他三个今晚连夜就走,耽误不了你明早的懒觉。〃李逍遥奇道:〃 啥?连……连我的房也包了去?他们算来算去也只得三人,要这许多房间做什么用?〃李大娘斜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皱着眉径自去了。 李逍遥坐下来出了会儿神,想到昨晚三个苗子鬼祟的行径,心中大为起疑。 起身踮脚向楼上望了望,东、西两间房都是门窗紧闭,黄四同孙老七住的〃地〃 字号客房却四门大敞,内中隐隐传出吵闹之声。 李逍遥心中一动,当下轻手轻脚上得楼来。才一走近,便听屋内孙老七低声喝道:〃 ……你这人……先前说好的,天一亮便来替我,怎的现下又要撒赖?〃黄四轻声哼了哼,含糊道:〃 他妈的,你……你教我好好睡一觉成不成?唔,昨晚累了一宿,你当是……〃 后面几句语声渐低,再也听不清楚。 李逍遥向前略探了探身子,只听孙老七〃 呸〃 地一声,喝道:〃 堂主一夜未睡,劝说小公主跟咱们回去,为的是族里、教里的大事。你这家伙怎敢胡说八道? 你……你不怕死么?〃话音未落,黄四笑声顿起,且笑且咳。孙老七怒道:〃 你笑什么?〃黄四哑声道:〃 他妈的,什么族里的大事?这等大事,我黄四每天办他个十件八件,也不希奇!〃 跟着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 老孙,你他妈少给我装腔作势。我问你,堂主同……同小公主这对孤男寡女,一整晚关起了门,又能干些什么正经调调儿了?你道堂主是个太监么?啧啧,依我说哪,堂主……嘿嘿,堂主他妈的艳福不浅!小公主年轻貌美,生得……好,好,我不说了成不成?忙了大半夜,大伙儿马马虎虎,都他妈歇一歇罢。〃孙老七急道:〃 不成!你……你怎能这般大意?昨晚那小子有多滑溜?见到咱们眼色,立时便晓得不妙,躲了起来。你知他会不会寻过来生事?小公主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有几个脑袋!〃黄四吧唧了几下嘴巴,不耐地道:〃 大白天那小子也敢来?呸,我瞧你真他妈的是个老鼠胆!即便来了,他能是堂主的对手?怕他怎的!……行了,你别吵了成不成?咱们敞开房门,只睡一小会儿,这总成了罢?〃孙老七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半晌,只听床板〃 吱呀〃 地一声轻响,跟着孙老七打个哈欠,喃喃地道:〃 嗯,那小子躲了起来,总是个祸患。寻不到他下落,我……我还真不塌实。〃黄四含糊应道:〃 唔?……唔,你管他是死是活?等咱们回到教里,将小公主交付了差事,便……便算万事大吉……〃房内静了片刻,喘息之声渐渐粗重,二人似已沉沉睡去。李逍遥心道:〃 不知这三个王八蛋昨晚做了什么大事?却累成这副熊样!孙老七说的' 那小子' ,难道还有旁人?多半便是老子了。他妈的,你们三个家伙鬼鬼祟祟瞒着老子,定然不是好事!老子怎生探探才好。〃眼珠转了几转,突然间灵机一动,悄悄溜下楼去,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柴房,返身将门掩好。而后听了听动静,走至墙角,抓住秘道口垂下的绳索,腰腹微一发力,双足在梁间轻点,身子已轻轻巧巧荡上梁去。 才一钻入梁间,立时发觉房内似有人声,却又听不大清楚。李逍遥稍一犹豫,舒臂托住头顶活动的木板,向旁横移数寸,立时听到一声清晰的女子呻吟。 李逍遥吃了一惊,赶忙收手蹲身。过得片刻,却又有一声呻吟入耳。李逍遥心神一荡,跟着好奇心起,暗道:〃 啊哟,我道大白天的,姓崔的王八蛋怎会躲在老子房里?原来在弄这个调调!却不晓得那娘们是谁?〃正在心痒难当之际,忽听一个男声说道:〃 小公主,属下要请你开恩……嘿嘿,准我从后面插进去,成不成?〃李逍遥一听之下,辨出这人正是那崔堂主,只是嗓音依旧,腔调却甚是油滑,较前日大为不同。更奇的是:〃 自己这里明明是间乡下小店,又哪来的什么公主、驸马了?莫非这家伙疯了不成?〃只听那女子〃 啊〃 地一声,云雨之声骤停,跟着怒道:〃 你……你……你这人真是……先前说好了只陪你睡觉,现下人家已教你射了三回了,还不满足,又要弄什么前面后面的把戏,谁耐烦理你?你再撒赖,我可要走了……〃声音甫一入耳,李逍遥便觉脑中〃 轰〃 地一声,直炸开来,震得他一阵发懵。 仓促之间,哪还顾得了许多?猛地将木板推开尺许,跟着探头上去。目光到处,只觉全身热血〃 呼〃 地涌上头顶,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心下说不出的羞怒交集。 只见崔堂主眉花眼笑地仰卧在楼板之上,一个年轻女子赤条条骑乘在上,肌肤似雪,眉目如画,脸上神色亦羞亦恼,果然便是自己新婚的妻子赵灵儿!李逍遥尚不及多想,赵灵儿已气呼呼地在崔堂主胸前一按,作势便欲跳起。 崔堂主手疾眼快,一把捉住手腕,将她扯倒在地,笑道:〃 啊哟,先前说好的,怎的便要反悔?〃 压低了声音说道:〃 ……启禀小公主,你年纪轻,不晓得的。属下……属下这根家伙生得奇特,若是由公主你的屁股后面送进去,啧啧,那滋味……当真是好玩得紧。〃赵灵儿跪坐起来,掩耳羞道:〃 啐,你说什么好……好玩得紧?人家才不要。 〃崔堂主道:〃 那怎么成?属下还要再射一回,这才过瘾。〃赵灵儿脸有愠色,僵持了半晌,这才气道:〃 那……最多人家答应给你从后面弄一次,不过咱们说好了,你……你可不许再射进人家那里……〃这句话入耳,李逍遥只觉欲火勃然上冲,身子一矮,便待重新藏妥,细细观瞧。猛然间脑后微风拂过,背心一麻,已给人在〃 痞根穴〃 上重重戳了一记,身子晃了两晃,便往梁下栽去。 李逍遥大惊,身在半空,还不及叫出声来,耳旁〃 听会穴〃 又是一痛,头面处的血脉立时凝住,再也发声不得。接着便觉给人提住了衣领,轻轻放在地下。 他习武多年,身手已颇不俗,这人出手便能将他制住,虽是背后偷袭,这份功夫怕也尽在他之上。 李逍遥一时惊怒交加,只恨全身麻痹,却丝毫动弹不得。那人将他脸面朝下放落,头颈无法转动,只好瞪着眼拼命向四处乱瞧。只见那人足穿布鞋,在自己头前踱了几步,而后站定。 李逍遥心道:〃 这村里除了老子的木匠师父,便是三个苗子身具武功了。木匠师父自然不会前来偷袭,姓崔的在老子房里,黄四他两个王八蛋睡得好像死猪一样,更不能突然间窜过来,将老子点了穴道……他妈的,这人又能是谁了?〃此刻秘道口已然打开,崔堂主低沉的话语声,同赵灵儿轻轻的呻吟声清晰传来,只是李逍遥心神不宁,哪里辨得出二人说些什么? 过不多时,脚步声轻响,那人出了柴房,来到饭厅之中,跟着〃 吱呀〃 一声,似是将客栈大门推闭了。李逍遥心中〃 突突〃 乱跳,冷汗不由自主冒将出来,忖道:〃 这混帐王八蛋关门打狗,莫非想要弄死老子?啊哟,这可大大的不妙!〃耳听那人蹑足潜回,再将柴房门紧紧关上,心中更是一沉:〃 完了,完了! 老子这条小命,如今九成九是要交代了。可惜了刚娶的一个娇滴滴的老婆,转眼变成小寡妇……〃 刹那间脑子里闪过赵灵儿的楚楚风姿,接着化作洞房里同阿南的调笑之态,雪白的屁股直对着自己,气息不由为之一窒。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觉背后微风飒然,那人自他身上迈过,〃 唰〃 地跃上房梁。李逍遥屏住呼吸,却听不到他丝毫声息,反倒是楼上房中二人话语声不绝于耳,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逍遥满腹疑团,恨不能冲上去问个明白,就立时死了也甘心。偏偏手脚半分也动弹不得,猛然间想起一事:〃 灵儿平白无故,断不能同姓崔的搅在一起。 昨晚那三个王八蛋鬼鬼祟祟溜了出去,莫非……莫非就是上了仙灵岛?将灵儿捉了来?〃便在此刻,楼上传来赵灵儿〃 呀〃 的一声尖叫,李逍遥不觉竖起了耳朵。只听崔堂主哼哼哈哈安抚了几句,说道:〃 小公主,属下没骗你罢?这姿势是不是弄着挺舒服?来,来,来,再教我亲一口,就快射出来了……〃赵灵儿哼了一声,道:〃 人家才不……啊哟,你……你……〃 口中〃 呜呜〃连声,似是给崔堂主抱住了强吻。过了片刻,只闻二人喘息粗重,夹杂着一下一下的性器交合之声。李逍遥只听得欲火又起,胯下的家伙慢慢坚挺起来,不多时便胀硬如铁。 再过一阵,木板声轻响,梁上那人将秘道掩妥,纵身跃下,踱至李逍遥身边,低声问道:〃 老兄便是李逍遥了?〃 嗓音清脆悦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李逍遥吸了满鼻满口的尘灰,正自难受,听他相问,直是哭笑不得,心道:〃 你这王八蛋点了老子穴道,老子现下连一根小指头也动弹不得,又他妈怎能同你说话了?〃 猛然间想起:〃 啊哟,是了,这两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老子无论遇上何人,只须报出名来,准能逢凶化吉、死里逃生。瞧这样子,这人多半又是如此。〃 当下心中大喜,虽然僵卧如前,但仍拼命将双眼一通乱眨,以示肯定。 那人倒也乖觉,俯身看了看,也不知可曾看清,便道声:〃 得罪了。〃 伸手在李逍遥身周诸处推拿数下,解开被封的两处穴道。 李逍遥当即跃起,嘴里胡乱骂了几句,擦擦脸上的灰尘。只见那人身材同自己相若,穿着青布短衣,背上负着包袱,头面给一块黑布包得密密实实,只露出双眼,虽瞧不出脸色如何,眼中却隐含笑意。 李逍遥一板脸,喝道:〃 喂,你是什么人?干么鬼鬼祟祟钻进我家?又蒙起了脸?不敢见人么?〃那人〃 扑哧〃 一笑,说道:〃 我适才打外面经过,见你蹲在梁上偷听人家说话,以为是穿房入户的小贼,这才点了你穴道。嘻嘻,你……你平日在自己家中,总这般偷偷摸摸么?〃李逍遥脸上一红,搔搔头道:〃 你……你管我做什么?你又是何方高人了? 报上名来!〃那人道:〃 在下是谁倒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上面……〃 说着话伸手向上一指,又道:〃 ……我适才点你穴道,是怕你老兄一时忍耐不住,冲了出去。姓崔的武功高强,你我都不是他对手,咱们要想救出灵儿姑娘,尚须从长计议。〃李逍遥听他说出赵灵儿的名字,不由得惊诧至极,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奇道:〃 你……你到底是谁?又怎会认得灵儿了?〃那人长吸了一口气,不耐地道:〃 这内中的原委,一两句话也道不清的,过后你自会晓得。我只问你,灵儿姑娘目下有难,你管是不管?〃李逍遥左拳右掌,〃 啪〃 地互击了一记,恨声道:〃 灵儿是我的老婆,我自然要管,还用你说?先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那同姓崔的王八蛋拼了!〃那人轻哼一声,淡淡地道:〃 你的老婆?嗯,那也……〃 话音未落,猛听楼上〃 砰乓〃 之声大作,跟着便是崔堂主高声喝骂:〃 你们两个王八蛋,不要命了是不是?〃二人一惊,不约而同住了口。那人连连挥手,示意李逍遥出门察看。李逍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而出,向二楼望去。只见崔堂主怒气冲冲提着黄四的后领,扯出门外,〃 劈啪〃 两声脆响,正反两个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孙老七战战兢兢过去扶黄四站定。崔堂主喝道:〃 他妈的,我教你二人轮番把守楼梯,难道是教你们睡大觉不成?〃二人面面相觑,黄四结结巴巴地道:〃 属下……属下以为……以为……〃崔堂主又一记耳光扇将过去,怒道:〃 你他妈以为个屁!〃黄四捂着脸道:〃 是,是。属下不敢。〃李逍遥见到黄四被打,心中大快。崔堂主瞪了瞪眼,喝道:〃 没用的东西! 现下我出去寻那小子,你们两个王八蛋给我好好看住了,倘若出了什么差错…… 哼!〃 一把搡开黄四,迈步便行。 二人在后连声答应。 李逍遥疾步返回柴房,掩上了门,耳听得脚步声响,跟着大门〃 吱呀〃 一声,打了开来,随即重重撞上。李逍遥向那人看了一眼,道:〃 老兄,大热的天,你脸上包一块裹尸布,不嫌气闷么?姓崔的走了,你可以摘下啦。〃那人先摇摇头,随又喜道:〃 天助我也!现下姓崔的出去,咱们正好动手救人。〃 打开背上的包袱,取出一柄连鞘短剑,〃 嚓〃 地一声,短剑出鞘,寒光闪闪,耀人眼目。 李逍遥大吃一惊,颤声道:〃 你……你……你这是……〃 那人向头顶上方一指,接着并拢手掌,狠狠向下虚劈了劈,瞧着李逍遥不语。 李逍遥张大了口,道:〃 杀人?你……你要在我这里杀人?〃那人眼中寒光一闪,随又逝去,接着冷笑数声,说道:〃 怎么?你怕了?你不杀他们,又怎能救得出灵儿?〃 探手入怀,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在李逍遥面前一晃,道:〃 给,这是苗疆奇毒化尸水,听说过么?〃李逍遥听说又是什么苗疆奇毒,自然不敢接过,只连连摇头。那人将瓷瓶硬塞入他手中,压低声音道:〃 人身上只须沾了半点这化尸水,一时三刻便要化为清水。那时官府寻不见尸首,也找不得你的麻烦,怕个什么?〃李逍遥听他说得有趣,登时好奇心起,取下瓶塞,微微一晃,见内中装着大半瓶粉红色的药水。凑过去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酸臭味道,也不觉如何刺鼻难闻。再一抬头,见那人两眼放光,狠狠瞪视着自己。说起来李逍遥虽然顽劣成性,但杀人之事可是从未做过,瞟一眼那明晃晃的短剑,又瞄一瞄手中的化尸水,一时间心乱如麻,无论如何也难以决断。 那人等了片刻,见他犹自迟疑不定,当即沉声道:〃 这三个苗子心狠手辣,你不肯杀他们,他们多半却要杀你灭口,灵儿姑娘也只能任那姓崔的糟蹋。你……〃李逍遥耳中回响着〃 你不肯杀他们,他们多半却要杀你灭口,灵儿姑娘也只能任那姓崔的糟蹋〃 这句话,心中颇以为然。 那人深吸了口气,将短剑别在后腰,双掌一拍,道:〃 就这么说定了!你出去看看,那姓崔的若是走了,咱们便即动手……快去!〃 说着话,在他肩头轻轻一推。 李逍遥只觉双腿似已不听使唤,身不由己地出了柴房。时候已近晌午,大门外静悄悄地,一个人影也无。待回到柴房之中,那人向他点了点头,使个眼色,当先窜上房梁,揭开秘道封板,猱身而上。李逍遥到此地步,已是退无可退,只得随着他钻洞上楼。 卧房之中,赵灵儿仰面在床,双目紧闭,身上的衣衫业已穿好,只是头发颇见凌乱。那一身罗衣薄如蝉翼,玲珑浮凸的曲线尽露无遗,颇惹人遐思。李逍遥想起片刻前她与崔堂主不堪的一幕,心中隐隐作痛。无意之中一侧头,见那人双眼一瞬不瞬,直盯着赵灵儿的脸庞,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李逍遥尚不及细想,那人已回转身来,做了个手势,意思说:〃 你解开灵儿姑娘的穴道,我来对付门外两个家伙。〃 而后蹑手蹑脚潜到门旁,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向外窥视。 二人虽只相处了短短的一刻,李逍遥却觉他行事果断老辣,实是较自己胜过了不知多少倍,当下便也不再多想,依言察看一番,解开了赵灵儿的昏睡穴。 赵灵儿〃 嘤〃 地一声,悠然醒转,双眼眨了几眨,便即张开。陡然间却见李逍遥立在身前,登时现出惊骇至极的神色,忍不住便要张口惊呼。李逍遥暗道〃不妙〃 ,正欲伸手去掩她嘴,却已晚了一步,一声清晰响亮的尖叫已冲口而出。 便在此时,那人猛地将房门拉开,跟着身形如电,〃 霍〃 地闪在一旁。只听门外黄四同孙老七疾喝道:〃 谁?〃〃什么人?〃李逍遥万料不到那人竟有如此胆量,赵灵儿更是惊得呆了。叫声中但见人影微晃,孙老七一马当先,旋风般冲进门来。跟着眼光只一扫,脸上顿时色变,足尖一点,径向李逍遥同赵灵儿扑来。那人早持剑在手,当即斜斜跨上半步,手臂前送,短剑无声无息地直刺他小腹。 孙老七蓦地里只见眼前寒光闪动,立时晓得不妙。他兵刃尚在腰间,此刻哪还来得及抽出?情急之中赶忙吸气收腹,挥臂下格。怎知那短剑锋利无匹,只闻〃 嗤〃 的一声轻响,手臂登时齐腕而断,短剑去势不缓,刺入他小腹,直没至柄。 孙老七惨叫之声未息,便已毙命。黄四随后紧跟,〃 啊哟〃 一声,狠狠撞到孙老七背上。那人一招得手,身形疾退,待尸身才一倒地,跟着便再次抢上,〃唰唰唰〃 连出三剑,直如狂风骤雨一般。 李逍遥眼见他顷刻间便将孙老七毙于剑下,实可说是心思歹毒,手法狠辣。 惊骇之余,想起那孙老七曾帮自己说话,人倒不算如何坏,不由微觉惋惜。 赵灵儿见到尸身下的鲜血汨汨淌出,更是吓得魂飞天外,连声惊叫。 黄四进房之时,早已提刀在手。这人相貌粗蠢,见机倒颇快,眼看孙老七死于非命,虽然仓促之际不明就里,但也晓得不妙,当即弯刀疾轮,在身前舞了个圈子。只听〃 铮铮铮〃 三声脆响,火花四溅,黄四手腕剧震,弯刀几乎脱手。 苗民本就性格悍勇,他见了满地的鲜血,更是凶性大发,口中吼叫连连,状若疯癫,弯刀霍霍劈向对方。那人武功本较黄四为高,此刻见他以死相拼,也不得不暂作退守,以避其锋。二人斗到分际,那人觑个破绽,突地轻叱一声,一剑刺中黄四左肩,登时鲜血长流。 哪知黄四浑如不觉,也跟着大喝一声,震得诸人耳中〃 嗡嗡〃 作响,如疯虎般和身扑上。那人吃了一惊,便欲侧转闪避,不料正踏在血泊之中,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黄四狞笑声中,刀光一闪,向他头颈斩落! 那人挥剑连格开三记刀招,怎奈先机已失,更兼门户洞开,眼见的便要支撑不住。李逍遥见情势危急,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大步跨至黄四身后,一招〃 熏风拂柳〃 ,双掌猛击他头侧的〃 太阳穴〃。黄四听到风声,矮身避开,口中大声咒骂了几句,右足当空横扫,将李逍遥迫开数尺,接着肥大的身躯一转,顺势一刀斜斜劈下。 李逍遥见他来势汹汹,待要跳开闪躲,怎奈身侧的桌子挡住了去路,已是避无可避。情急中抄起一张小凳,双手攀牢,由下至上划了个半圆,奋力迎去。只听〃 喀啦〃 一声脆响,那凳子从中裂为两半。赵灵儿惊呼声中,却见黄四身形一滞,接着踉跄几步,轰然栽倒,身躯扭曲数下,便即不动。 李逍遥连退三步,一时间惊得面色如土,却见那人跃过来在黄四身上狠狠补了两剑,抬头向自己微微一笑。这才明白,原来那人乘黄四进袭之际,一剑自他后心刺入,心跳骤停,那还有不立死之理? 李逍遥呆了呆,嘶声道:〃 多谢了。〃 那人却不答话,侧头向赵灵儿看去。 赵灵儿倚床而立,脸色苍白,嘴唇轻颤,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喘息既定,将短剑在黄四尸身上拭去血迹,而后还剑入鞘,向李逍遥作了个手势。 李逍遥微微一怔,见那人下巴轻抬,向脚下点了几点,猛地醒悟过来,疾忙摸出盛放化尸水的瓷瓶,丢了过去。那人在两尸的伤口处各洒了几滴药水,又将瓷瓶掷还。顷刻间白烟冒起,〃 嗤嗤〃 声不绝于耳,满室臭不可闻,尸身渐渐干瘪下去。 那人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赵灵儿,一字一顿地道:〃 好了,我这便去了,你……多保重罢。〃 说着缓缓倒退几步。 赵灵儿先前的满面疑容,渐渐都转作了惊慌之色,悚然道:〃 你……你…… 你怎么……〃 那人摇摇头,转身大踏步便行。 李逍遥追出几步,叫道:〃 喂,喂,大侠,请留步……〃 那人恍如未闻,径自下楼去了。 李逍遥满腹狐疑地返回房中,见赵灵儿蹙眉俏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当下走过来握住她双手,说道:〃 灵儿,你怎么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赵灵儿低头不语,半晌方道:〃 逍遥哥,这是什么地方?你怎的又会在这里? 〃此刻两具死尸皆已化去小半,室内白烟愈浓,甚是刺鼻。李逍遥走过去打开窗子,摇头苦笑道:〃 我正要问你,你怎会找到我家的?咦,我晓得了,是姓崔的王八蛋将你捉了来,是不是?他……〃一语未毕,赵灵儿突然〃 啊〃 地一声,叫了出来,道:〃 逍遥哥,姥姥…… 姥姥……快带我回仙灵岛,姥姥他们不晓得怎样了,快……咱们快回去瞧瞧。 〃李逍遥给她叫得莫名其妙,问道:〃 姥姥?姥姥有什么危险?〃 突然间想起一事,忍不住心下好笑:〃 那老太婆是白娘娘转世,除非法海和尚又活转了来,谁又能对付得了她?〃眼见赵灵儿急得淌下泪来,赶忙正色道:〃 你别急,有话慢慢地讲。〃赵灵儿一把拉住李逍遥,哭道:〃 路上再给你说,逍遥哥,我……我等不得了,姥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李逍遥慌道:〃 好好好,哎,你先别哭,我这就去找船上岛,成不成?〃 当下将未化尽的死尸踢到床下藏妥,拉着赵灵儿匆匆下楼,径往码头而去。 一路上赵灵儿啼哭不止。李逍遥也是心乱如麻,寻思:〃 老子这番祸惹得大了,老太婆不用剥我的皮,那姓崔的王八蛋只怕第一个便饶我不得。他妈的,这可怎生是好?〃须臾到了市集,行人渐众。乡下人眼浅,几曾见过赵灵儿这等天仙般的女子? 有几个无赖汉便忍不住追着看。赵灵儿生平从未出岛,这时见了各样人、物,顿觉新鲜无比,心中虽挂念姥姥的安危,却也不时东张西望,想看个究竟。 到得码头,恰逢张四出海归来,正待泊船进港。李逍遥大喜,远远地便挥手相招,叫道:〃 四哥,你来得正好!快,快载我二人仙灵岛走一遭。〃 拉起赵灵儿快步迎上。 张四见了赵灵儿,先自眼前一亮,待听清是要再上仙灵岛,那嘴立时便张得有茶碗般大,半晌才道:〃 什么?俺没听错罢?你小子去了一回,还嫌不过瘾么? 你当他那里是米铺么?隔三差五的便去耍上一耍。〃李逍遥将他拉至一旁,附耳低语了片刻。赵灵儿便见那张四〃 啊哟〃 一声,慌慌张张向自己这边看过来,跟着连连点头,大声道:〃 好罢,俺就看在……看在菩萨面上,送你们一趟。上船罢!〃起帆出海,一路北行。 李、赵二人避开张四,谈说起这桩事情的原委。原来赵灵儿乃是南绍黑苗巫王的女儿,十五年前,巫后给拜月教主捉进大牢,生死不明。姥姥为躲避追杀,保护赵灵儿逃难至此,安身在仙灵岛上。这些旧事,她已在洞房之夜约略讲述过,李逍遥先前亦自皇甫英口中听闻一些。只是她的身份,李逍遥却此刻方才知晓,忍不住大感兴奋,想道:〃 怪不得姓崔的叫她' 小公主' ,原来里面有这个缘故。 〃再说十五年来,拜月教一向在各地暗访赵灵儿的下落,却因她躲藏得甚为严密,始终未得丝毫头绪。谁知便在昨夜,三个黑苗人突然潜入岛中,先以迷香弄昏了水月宫诸人,而后将赵灵儿劫至客栈,意欲今晚乘船同返南绍。孰料天下间竟有如此巧事,只因三人先前阴错阳差地投宿在李家,赵灵儿反给李逍遥救了,还送了黄四、孙老七二人的性命。 赵灵儿讲到这里,不由得黛眉微蹙,狐疑道:〃 逍遥哥,我一直想不明白,那……那三个恶人如何晓得我的下落?又怎能安然闯过两道奇阵呢?〃李逍遥脸上微烧,肚子里暗暗嘀咕:〃 好妹子,这三个王八蛋如何能找到你,我的的确确是不晓得。不过那鬼阵失灵的缘由,你逍遥哥心里却比哪个都清楚,这个……只不大方便告诉你罢了。〃眼见张四正全神贯注地驾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 灵儿,逍遥哥问你,你怎能同姓崔的王八蛋做……做那勾当?他妈的,难道他也像阿南一般,要你替他射精么?〃话音刚落,赵灵儿脸〃 腾〃 地红了,支支吾吾地道:〃 那……那恶人吓我,说是将姥姥囚在一处地方,人家……人家若不肯同他睡觉,他……他便要杀了姥姥……〃 说着扁了扁嘴,眼圈先自红了。 李逍遥忙道:〃 啊哟,我不过随便问问,又没怪你,你……你哭个什么?他妈的,姓崔的王八蛋,看回去老子饶得了他!〃赵灵儿揉揉眼睛,道:〃 逍遥哥,你真好。其实……他前后共计才射了四回,只第三回射在里面,倒也没什么大紧。人家只是担心……呀,但愿姥姥没事就好。 〃李逍遥给她气得翻了翻眼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道:〃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罢,她老人家有你这个好孙女,管保福大命大,毫发无伤。灵儿…… 我再问你个事,成不成?〃赵灵儿点点头。 李逍遥道:〃 那……嘻嘻,那王八蛋的家伙同阿南、小高和你老公我比起来,哪个更好使些?〃赵灵儿愣了愣,〃 啪〃 地一掌狠狠击在他胸前,羞道:〃 你胡说什么?〃不一刻到了岛上,张四依例等候在岸边。李逍遥同赵灵儿急急穿过荷花、琼英二阵,刚至水月宫前,便给眼前的景象骇得呆住了。但见宫门大敞,各样器具散落了一地,里外倒伏着四具尸体。 二人同时惊叫一声,抢将过去,见四人身上刀伤累累,早已冷得透了,那曹姓使女同阿南是李逍遥认得的,也在其中之数。赵灵儿身子晃了两晃,一跤坐倒,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转眼便将衣襟打湿了好大一片。李逍遥也不禁心下惨然,恨声骂道:〃 这该死的狗贼!〃待进了正殿,却空无一人,唯有那观音像仍旧痴立殿中,若无其事地俯看着二人。 赵灵儿抽咽道:〃 逍遥哥,是那……那三个恶人做的,是不是?曹姑姑同阿南他们住在外院,想是中毒不深,赶来相救,却……却死在这里。可是阿南不会武功,怎么……怎么他们又要杀他?〃李逍遥咬牙不语,心下暗自嘀咕:〃 这鬼地方无论如何不该静得这般吓人,只怕兆头大大的不妙哩。〃穿过正殿,进得后院,但见一间间厢房门俱都大敞,干涸的血污直淌进天井之中,炕上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想是众人在睡梦中便已遭了毒手。赵灵儿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发疯般扑进房去,拍拍这个脸颊,摇摇那个手臂,却哪里唤得醒一人?李逍遥环视四下,真个是室无噍类,不自禁的有些毛骨悚然。 才一迈步欲行,忽听院内姥姥房中似有呻吟声传出。李逍遥心中一喜,连声唤道:〃 灵儿,灵儿……快,姥姥!姥姥她……〃 话音未落,赵灵儿已窜出厢房,几步抢入姥姥房中,跟着便听她欢声叫道:〃 姥姥!〃 李逍遥紧随而至,才跨过门槛,便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气息为之一窒。只见炕上狼籍一片,满是血污,姥姥脸色苍白,双目却炯炯放光,向自己望过来。 赵灵儿扑上前去,忍不住喜极而泣:〃 姥姥,原来那……那恶人果然是骗我的,他……你老人家才不会给他捉住……〃姥姥大喘了几声,道:〃 灵儿,啊,谢天谢地,你……你总算没事。这…… 这可把姥姥急坏了……〃 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头顶的发丝,眼光中饱含着怜爱之意。过了片刻,又微微抬手,道:〃 逍遥……也过来,姥姥……咳咳,姥姥有话要讲……〃李逍遥低低地叫了声:〃 姥姥。〃 走近炕沿,垂手而立。只见她胸前、颈中血迹斑斑,不下五、六处刀伤,有几处深及脏腑,显是救不活了。炕单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南绍寻母〃 ,字迹殷红,想是姥姥以指蘸血所书。李逍遥心中恻然,暗道:〃 这老……老人家临死不忘旧主,实在可敬。〃姥姥点点头,喘息道:〃 逍遥,姥姥先前逼你娶灵儿为妻,那……实是无奈之举,你别记恨我。〃李逍遥眼圈一红,道:〃 你……你老人家说的什么话?灵儿人既聪明,生得又美,能娶她为妻,只怕是前世敲穿一百八十个大木鱼才修来的,你将她嫁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敢记恨你老人家?〃姥姥微微一笑,正待接着说下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里跟着溢出大团大团的血沫,一句话登时噎在哽嗓之间。 赵灵儿一把抱住了她,哭道:〃 姥姥,你……你别说话,灵儿……灵儿先替你疗伤……〃 伸手在她胸腹间推拿数下,猛地又伏床大哭。 过了片刻,姥姥咳声渐止,挣扎着道:〃 好啦……姥姥这伤是治不好了,若不是我以内力护住心脉,只怕早就……咳咳……灵儿,当初你娘被拜月教主这……这恶贼所害,距今已整整一十五年。当初人人都道你娘已遭了毒手,姥姥却深知那恶贼对你娘贼心不死,恐怕你娘还活着也未可知……〃 说着话,伸手向床单上的血字一指,道:〃 这……咳咳,这几个字是我怕再见不到你,昨晚写下的。 现下我要你回到南绍,寻……寻着你爹,救出你娘……〃赵灵儿抽噎道:〃 怎么……我娘……她还活着?〃姥姥缓缓颌首道:〃 我想多半还活着……〃 伸出手来,掌心向上,道:〃 逍遥……〃 李逍遥见她脸色转黄,晓得定然时候不多了,心下微慌,赶忙伸手与她相握,只觉她手掌一阵剧颤,指尖早已有些发凉。 姥姥冲李逍遥微微一笑,道:〃 姥姥是不成了……水月宫的防范……咳咳,一向……一向是固若金汤,如今竟然轻易给狗贼们破去,咳咳,只恐是天意罢……〃李逍遥只觉背心冷汗直冒,疾忙转过脸去,不敢与她目光相对,一面连连点头,一面想道:〃 什么天意?呸!他妈的,是老子给姓崔的骗了!〃只听姥姥接着说道:〃 ……好在能看到灵儿有个归宿,也算老天……咳咳,待我不薄了。逍遥,我要你送灵儿去……去南绍,你……咳咳……你答应我…… 〃 李逍遥黯然点头。 便在此时,姥姥眼中神光突现,似乎陡然间精神大振,手臂一探,快如闪电般抓住李逍遥的手腕,喝道:〃 你……咳咳……你快立个誓来。〃李逍遥吃了一惊,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连声道:〃 是,是。我李逍遥如今对着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发誓,就是……就是给人劈作两片、斩成三段,只要这颗脑袋还在,用两只手爬,也要爬去南绍,寻出我的丈母娘来!若违此誓,教李逍遥今生今世不得好死,死后下拔舌地狱,来世变作……变作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姥姥皱了皱眉,叹道:〃 唉,你这人……真不晓得为何偏偏要将灵儿许配与你……〃 长叹一声,突然手上一紧,厉声道:〃 罢了,你无论如何要好好地待…… 咳咳……待我的灵儿!否则,我作了鬼也……也……〃 一语未毕,便即瞠目长逝。 赵灵儿〃 哇〃 地一声,痛哭失声。李逍遥欲待抽回手臂,却哪里抽得出?只觉姥姥的五指有如一圈钢箍,紧紧箍在手腕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一根根将之掰开。抬腕细看,早已肿起高高的一片,心下不禁骇然。 过得良久,赵灵儿哭声渐止。李逍遥柔声道:〃 灵儿,姥姥……她老人家已经去了,咱们还是请她入土为安罢。〃 赵灵儿红肿着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当下李逍遥去厢房里寻着锹、镐等物,两人将二十多具尸体一一搬至后山墓园,掘下二十多个深坑,将众人妥为安葬。李逍遥只累得精疲力竭,心下暗叫〃晦气〃。接着搬来水酒、花果,祭奠一番。 眼见日头偏西,这才返回水月宫中。赵灵儿收拾出几件衣服,带上灵月道长所传的一对〃 仙女剑〃 ,依依不舍地离岛而去。 回到码头,谢别了张四,二人一同回村。 赵灵儿面有忧色,说道:〃 逍遥哥,那……那姓崔的恶人还住在你家里,我们……〃李逍遥怒道:〃 他妈的,我正要寻这王八蛋算账,替姥姥报仇 仙剑欲女传 第 13 部分阅读 罢馔醢说八阏耍胬牙驯ǔ穑闩滤醯模?br /> 〃走到客栈门外,只听大门里〃 砰乓〃 声响成一片。二人推门而入,原来崔堂主正在大发脾气,饭厅内的桌椅板凳给他踢得东倒西歪,几无一张完好。 他见了二人,脸上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叫道:〃啊,小公主,原来你没事,那就好了……他妈的,你这小子作死么?竟敢挟持小公主?黄四他两个给你骗到哪里去了?你不老实说话,等下便烧了这间黑店!〃这后面一句话,却是冲李逍遥说的。 赵灵儿向后退了半步,颤声道:〃 你……你这恶人,为什么害死了姥姥?我……我死也不跟你回去,我要跟逍遥哥在一起。〃 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拼命忍住。 李逍遥气往上冲,大喝道:〃 呸!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黄四跟孙老七已给我杀了,老子念你初犯,这二十多条人命就不教你一一偿还了,只割下你的驴头来抵数罢。〃 向身周一扫,暗暗寻思:〃 老子若有酒鬼师父那般内力,木剑也尽可杀得人,只是一时三刻却难练成,只好将就着使使兵刃。啧啧,我店里只有竹刀、菜刀、杀鸡刀,又哪里去找杀人的家伙?〃 无奈之下,只得操起一张断腿板凳,拉开架势,凝神戒备。 崔堂主怒极而笑,道:〃 好极!好极!〃 稳稳向前踏出一步,内息疾速运转,霎时间周身的关节 〃喀喀〃 响个不停。接着冲赵灵儿淫笑道:〃 小公主,你等一等,待属下杀了这臭小子,咱们便可上路。嘿嘿,黄四那两个蠢货死了也好,省得一路上碍眼。这路上的两个多月,咱们尽可以……这个……这个……啊,哈哈! 〃赵灵儿气得浑身颤抖,〃 唰〃 地一声,抽出双剑,叱道:〃 胡说八道!你…… 你……你快些走罢,人家现下已晓得爹爹是谁,自己会去见他老人家!〃李逍遥也跟着叫道:〃 他妈的,听到没有?老子早瞧你这王八蛋不地道,再不走,老子可要赶人啦!〃崔堂主哈哈大笑,反手自腰间抽出一把弯刀,身形跃起,当空虚劈了数下,喝道:〃 臭小子,教我走?大爷先送你走一程罢!〃 猛一跨步,手中弯刀横削,疾攻李逍遥左肋。李逍遥向后纵出,跟着打横一闪,只听〃 喀啦〃 一声,身后一张破方桌被劈作两半。 赵灵儿眼见两人交上了手,李逍遥却无趁手的兵器,顿时急得手足无措,连声叫道:〃 别……别动手……〃 崔堂主哪肯理她?一招落空,身形更不停留,脚尖连点,窜至李逍遥近前,随即寒光闪动,又是一刀当胸劈落。严格说来,李逍遥这辈子还是头回与人性命相搏,心中实是紧张已极,当下又是一闪,乘着对方收刀之际,轮起凳子向他腰间砸去。 崔堂主〃 呸〃 地一声,骂道:〃 臭小子,扮无赖打架么?〃 猛吸了口气,左掌疾落,将凳子格开。 他手掌这一触之下,李逍遥只觉整条手臂剧震,虎口一阵发麻,凳子几乎脱手。惊骇之余,赶忙顺势将凳子荡起,叫道:〃 对,小无赖打大无赖。〃话音未落,头顶上风声响起,赶忙缩头蹲身,突觉腿上剧痛,已是中了对方一脚。踉踉跄跄跌出几步,将凳子在地下一撑,还未及站稳,眼前白光跃动,弯刀又挟着一道劲风疾削而至。李逍遥索性将凳子向起一丢,身子不退反冲,双掌已攻入他胸前的空当。此刻对方门户洞开,颇有鞭长莫及之势,眼见这一击便要得手。李逍遥暗自欣喜,却听崔堂主大喝一声,身子突然半转,左掌在右腕上一击,弯刀嗡然作响,刀尖一偏,〃 唰〃 地一声,将李逍遥的头巾斩下半幅。 崔堂主反攻见效,再度展开杀招,刀光闪闪,招招不离李逍遥的要害。李逍遥功力本就不及他,又是空手对敌,三招一过,立时便左支右绌,败相毕呈。 赵灵儿只急得浑身冒汗,连声道:〃 住手,快住手!你这样不公平,他…… 他手上又没有刀,怎么打得过你?〃李逍遥急道:〃 灵儿,这王八蛋又晓得什么江湖规矩?你快过来帮忙!〃赵灵儿语带哭腔地叫道:〃 什么?两个打一个?那……那怎么成?〃李逍遥给她气得哭笑不得,恨声道:〃 好,好,好。你不肯帮忙,难道眼瞅着老子给他杀死?他妈的,我早看你这娘们是个谋害亲夫的相,这不是来了?〃崔堂主哈哈大笑,叫道:〃 妙极!妙极!小公主,咱们联手宰了这小子,你跟我回南绍……啊哟,你……〃 原来赵灵儿眼见情势危急,再也顾不得江湖规矩,一招〃 双云出峡〃 ,〃 仙女剑〃 一左一右,刺向他后心。崔堂主猝不及防,后心着了一剑,总算他身经百战,应变有度,这才未受重伤。 李逍遥精神一振,跃至赵灵儿身边,喜道:〃 好灵儿,咱们并肩上,宰了这家伙,替姥姥报仇!〃 双剑双掌,一左一右,攻向对方。 赵灵儿的武功并不较李逍遥为高,合二人之力,也本不是崔堂主的对手。亏得〃 仙女剑〃 乃是水月宫镇宫之宝,削铁如泥,崔堂主看出这一节,弯刀转来转去,总不敢与她相碰,是以三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斗了约莫有一盏茶时分,崔堂主焦躁起来,突然左掌右刀,奋力疾攻,将二人逼退数步。跟着大吼一声,反足将一张方桌踢得高高飞起,身形腾空,半空中潜运内力,又是一腿扫去。只听〃 砰〃 地一声大响,那方桌登时裂作数块。木屑激射中,崔堂主厉声喝道:〃 弦月斩!〃 李、赵二人先前已给那劲风迫得呼吸一窒,都是双臂掩胸,连连后退。蓦地里耳中传来一片弯刀的嘶鸣,眼前白光匝地,劲气裂肤,爆响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那厅内的器物纷纷碎为齑粉,霎时间被扫成白地。 二人〃 噔噔噔〃 连退七八步,兀自站立不定,跌倒在地。赵灵儿惊叫声中,崔堂主石塔一般的身形高高跃起,向着李逍遥当头扑落。李逍遥此刻已给迫至大门近旁,退无可退,只得向右一个翻滚,避开这雷霆一击。那弯刀收势不住,〃喀啦〃 一声,将店门劈出个大洞,只见门外一人自洞中愕然四顾,正是李大娘! 屋内三人同时怔住。猛听〃 咣当〃 一声,李大娘抬腿将店门踢得大开,几步便奔至李逍遥身前,吼道:〃 逍遥!你……你小子疯了是不是?竟敢对客人无礼? 不如你连我一起打死罢!〃 说着话,劈胸一把抓住,举手便打。 李逍遥挣脱不开,连连道:〃 不……不是的,婶婶……是……是他……〃 向崔堂主一指,叫道:〃 这家伙是采花贼……〃崔堂主怒道:〃 他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喂,死老太婆,快他妈给我滚开! 再敢罗嗦,老子连你一块宰了!〃 猛地踏上一步,张手抓住李大娘后颈,向后一抖,便欲将她丢开。 李逍遥和赵灵儿同声惊叫道:〃 住手!〃 只听〃 砰〃 地一声,崔堂主肥壮的身躯腾空而起,重重撞在南墙之上,跌落在地,随即抽搐了几下,口鼻之中鲜血迸流,眼见是不活了。李大娘兀立在原地,双手叉腰,怒喝道:〃 什么?你这家伙敢说老娘是……是什么死老太婆?敢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劝你趁早收拾收拾,滚回你的狗窝去,再要撒野,小心老娘拆了你的骨头熬汤!〃李逍遥同赵灵儿大张着口面面相觑,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大娘口中「喂」「喂」地叫了几声,走上前去,在崔堂主颈旁摸了摸,喃喃地道:〃 糟糕!老娘一不小心用上了' 穿云掌' ,啧啧,这黑胖子没救了…… 呸!瞧你挺大的个子,原来这般没用……〃 猛回身,见李逍遥呆呆望着自己,状若痴傻,当即一瞪眼,喝道:〃 你小子就知道给我惹事!这下好了,弄出了人命,你说怎办?〃李逍遥给她一句喝醒,向前迈了两步,惊叫道:〃 啊哟,婶婶,原来你…… 你老人家是个绝世高手!这……这可真想不到。怎么你养了我二十年,我却半点也瞧不出?〃 不等她答话,又连连招手,道:〃 灵儿,快,快过来拜见婶婶! 这位又慈祥、又富态的老人家,便是你逍遥哥的亲婶婶了!啧啧,你瞧瞧,她老人家像不像……像不像那个……观音菩萨?〃赵灵儿脸上一红,冲着李大娘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这位婶婶的相貌虽算不上凶神恶煞,可离着〃 慈祥富态〃 四个字差得颇远,即便没有一千里,八百里只怕是有的。至于〃 观音菩萨〃 一说,简直更是不知所云。 李大娘嘴里〃 哟〃 地惊呼一声,仿佛才瞧见赵灵儿,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抢过来,一把攥住她双手,说道:〃 这……这又是哪家的千金?啧啧,生得真俊!只怕玉皇老儿的闺女下凡,也不过如此罢?〃 上上下下不住打量,越看眼中的欢喜之色越浓,突然间一转身,冲李逍遥喝道:〃 臭小子,这姑娘是从哪村拐来的? 快给老娘从实招来!〃李逍遥〃 啊哟〃 一声,叫起撞天屈来:〃 这可当真不关我事。这位……这位灵儿姑娘是给三个苗子捉来的,我先前听他们商议,说是要采什么花什么的,你老人家想一想,江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话总是有的罢?难道我们李家人能忍心见死不救?想当年我爹……〃李大娘听他越说越是离谱,当即喝道:〃 行了,你小子少耍贫嘴了!赶快将死胖子想法藏起来要紧。〃当下三人一齐动手,打烂的桌椅都堆进柴房,破损的大门勉强修补一番。李逍遥取出化尸水,如法炮制,将尸身化去,再取清水冲净地面。忙到天黑,总算收拾妥当。李大娘胡乱熬了一锅粥,三人早都饥肠辘辘,便在灶间吃了晚饭。 李大娘边吃边问起赵灵儿的身世,李逍遥从头至尾细细说了。李大娘先是不住口地啧啧称奇,待听到凄惨之处,又眼圈微红,轻轻揽她入怀,喃喃地道:〃可怜,可怜。〃李逍遥看得眼热,气道:〃 灵儿若是可怜,我便更没人疼!……你老人家身怀绝世武功,怎的从不教我知道?难道我不是你的亲侄子么?〃李大娘撇撇嘴道:〃 你?老娘退隐江湖二十年,几时显露过半点武功?若教你小子知道,还不把祸惹到天上去?……少废话了,你赶紧给我把家伙收拾了,早些睡觉,免得明天又要梦这梦那,不肯起床。〃 说罢站起身来,又道:〃 灵儿,别理这浑小子。走,婶婶领你上楼。〃 拉着赵灵儿出门而去。 李逍遥〃 喂〃 、〃 喂〃 地连叫几声,哪有人来理会?只得独个收拾了碗盏,怏怏地自行回房。 他仰面躺在床上,一时又哪里睡得着?连日来经历的大事小情,纷纷涌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都觉颇为棘手:〃 头一桩便是同皇甫英的约会,须得想个由头瞒哄过老太婆,去了苏州再做理会。又有一件,自己答应过姥姥,要带灵儿去南绍寻母。那老太婆会变蛇相,也不知到底是人是妖?幸好灵儿既美貌又善良,不似她那般可怖。也罢,左右都要到云南走一遭,也没什么难办。再者灵儿是黑苗巫王的女儿,那巫王同老子的爹娘也算是亲家公婆,大家亲戚一场,难不成这点面子也不给么?〃〃 ……啊哟,不好,姓崔的王八蛋是死在老子家里的,他三个都是黑苗族人,弄不好往后会有麻烦。好在有化尸水这东西,果然好用!只消' 嗤' 地一声,冒上一股烟,哈哈,黑胖子化阵风儿,从此再没后患!嗯,那蒙面小子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人识得灵儿,又帮了老子,想来不是敌人,且不去管他!最奇的便是:我家老太婆身怀绝技,那可真是死也想不到的。姓崔的王八蛋如此厉害,竟给老太婆一掌打得吐血而死,嘻嘻,天下难道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之事?那个…… 不知我那木匠师父同老太婆比起来,倒是哪个强些?木匠师父一向足不出户,这几日却不见了踪影,真教人担心,似他这般武功,想必出不了什么意外罢?〃〃 ……不过说到武功高强,我那醉鬼师父该算第一!他传给老子的乃是蜀山派的御剑之术,叫做什么' 万剑诀' 了?威力当真不小。只可惜眼下才开始炼气,也不晓得何日方能青出于蓝?唉,自己这钱塘江的后浪,又几时方能推倒前浪? 〃想到这里,猛然间〃 啊哟〃 一声,跳起身来,寻思道:〃 酒鬼师父叮嘱过的,教我每晚都须打坐炼气,待炼到内息凝于丹田,能凭心所使,离体脱身之时,便是飞剑有成之日。嗯,这' 勤学苦练' 四个字,可万万马虎不得。〃他性子虽然好动,于习武一节却毫不含糊,竟能一板一眼,不打丝毫折扣。 当即盘膝坐定,依照酒剑仙所传的吐纳炼气之法,渐渐神游于外,气聚于中,内息如一条清澄的小溪,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淌,周而复始。 这一练直练到三更,足足有两个多时辰。李逍遥活动几下手脚,站起身来,但觉通身上下神清气爽,并无一丝一毫倦怠之意。他心知这一番修炼颇有进益,正自欣喜不已,突然耳中传来〃 吱呀〃 一声轻响,来处似是楼下的饭厅。那响声极其微细,若非此刻万籁俱寂,几乎难以听到。 李逍遥心中一动,轻轻打开楼板,自秘道溜下柴房,扒着门缝向外张看。只见原本插得好好的客栈大门,现下却已给人拔去门闩,虚掩住了。门缝里时时有夜风钻入,吹得地面上的一片树叶微微晃动,偶尔向前挪出数寸。 李逍遥情知有异,当下等候良久,不再有任何声息,这才快步出房。慢慢的打开大门,屋外月明星稀,清光如昼,远远见西南方有个白色人影一闪,转眼便不见了。他一瞥之下,发觉此人身躯娇小,步法轻盈,似乎有几分像赵灵儿。当下毫不迟疑,循路追去。 西南方有两条小路,其中一条便通向十里坡,白日间也甚少人迹,遑论夜深人静之时。李逍遥在岔口时微一犹豫,揣测那人若是赵灵儿,多半不会走这条路,当即沿着另一条小路追了下去。哪知寻了三、四里远近,却再没见半点迹兆,无奈之下,只得先返回家中。 楼上的〃 天〃 字号客房,乃是崔堂主先前所住,李大娘将它收拾出来,教赵灵儿权且在此对付一宿。李逍遥试着轻轻一推,房门应手而开,又低唤几声,不见赵灵儿应答。他虽是预先有所察觉,这一下可也吃惊不小,待点亮屋内的油灯,果然床上无人。 李逍遥心下又惊又疑,走过去掀开床上的薄被,但觉体香淡淡,犹有微温,被中之人必定离去不久。如此说来,方才的人影十九便是赵灵儿了。只是她一生从未出过仙灵岛,除了远在云南的爹娘之外,再无旁的亲人、朋友,又为什么要半夜出门?思来想去,终不可解,在房中呆坐良久,看看已近四更,这才回房睡下。 次日一早,照例的大梦正酣,突觉鼻孔里痒不可当,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睁开双眼,只见赵灵儿左手二指捏着根头发,正笑嘻嘻地俯身瞧着自己。她换了件月白色的窄袖罗衫,衬着粉红的俏脸,愈加显出几分清丽可人。 李逍遥一骨碌爬起身来,捉住她双手,叫道:〃 你……昨晚上你去了哪里? 害得我担心一夜!咱们把话说在头里,村西面的山上有妖怪,虽说才给我和师父除了,可也难保没有个把小妖精逃得性命。你再这样乱跑一气,他妈的,我可要打屁股了!〃 手上用力,将赵灵儿轻轻带进怀里,在她唇上一吻。 赵灵儿静静伏在他肩头,那样子便如一头温顺的小猫。李逍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心中不由一荡,刹那间似乎心跳也快了许多。 静了片刻,赵灵儿坐直了身子,脸上微泛红晕,低声道:〃 我……昨晚上我总想着姥姥惨死的样子,实在睡不着,便……便去了婶婶房里,同她老人家说话……〃李逍遥〃 哦〃 了一声,颇觉意外,心下又顿感释然,伸嘴过去,在她额头上〃 叭〃 地亲了一下,笑道:〃 老太婆房里好舒服么?有没有糖果给你吃?难为你居然不怕她,嘿,看来我老婆是个老实头。〃赵灵儿在他额头点了一指,嗔道:〃 婶婶是好人,才不像你,总是爱欺负人。 〃 双手将他拉起,道:〃 起来罢,婶婶教我唤你吃饭。〃李逍遥笑道:〃 咦,讨了老婆果然不同,往常都是老太婆拿铲儿、锅儿来请,现下变作美貌小娘子拿头发丝……嘻嘻,灵儿,你身上是什么香?我来仔细闻闻……〃赵灵儿脸上一红,道:〃 你别乱闹,老实听我给你讲……婶婶她老人家说,这唤你起床的差事,今后便是我的了。〃李逍遥吃了一惊,手才伸到半路,便即停住,颤声道:〃 什么?你……你同老太婆说了咱们的事?她……她怎么说?〃赵灵儿微微一笑,道:〃 你自己去问她老人家罢。〃 起身出房去了。 李逍遥大急,连唤几声不见她回转,赶忙跳起来穿衣。慌乱之余,这通〃 晨操〃 演得歪歪扭扭,破绽百出,殊乏平日的潇洒意态,那也顾不得了。 饭厅里已立了一张缺腿方桌,摆着咸菜、米粥、菜饼子等物,李大娘同赵灵儿围桌而坐,笑嘻嘻地瞧着李逍遥。李逍遥咧嘴回笑了一下,打横坐了,赵灵儿替各人碗中装满粥。 李逍遥心下忐忑,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冷不防李大娘断喝一声:〃 你这小子,干的好事!〃李逍遥手一抖,险些将粥泼了出来。却见李大娘满脸笑容,说道:〃 嗯,灵儿昨晚全告诉我啦。哼,养你二十年,这回总算见你办了件正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灵儿是个好姑娘,生得又美,做我家的媳妇,老娘自然求之不得。唉,就不知你小子配不配得上人家。〃赵灵儿晕生双颊,低下头去,一下一下拿筷子拨弄碗里的粥。 李逍遥叫道:〃 怎么配不上?我……〃李大娘一摆手,喝道:〃 行了,你小子那两下子,老娘还不晓得?少吹牛了……〃 拾起身后一只旧蓝布包袱,〃 咚〃 地掷在桌上,说道:〃 喏,这包东西是你爹走时留下的,拿去罢,咱们就算物归原主。吃罢了饭,即刻给我动身,带灵儿到云南找她的娘。唉,你小子虽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老太婆养你二十年,总也算得亲长了,灵儿却是父母俱在,这婚姻大事么……总须禀明了双方父母才好。〃李逍遥闻言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喜得心花怒放,暗想:〃啊哟,这……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嘻嘻,不瞒你说,其实我爹娘也在云南,你老人家纵然神机妙算,总也料不到罢?〃 满面带笑地向赵灵儿看了一眼,咧着嘴道:〃 是……就不知能不能寻得到灵儿她娘哩?〃李大娘皱了皱眉,喝道:〃 浑小子,少胡说八道了!……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出门在外,别给我到处惹事!将灵儿平安送到,便算你立功,否则……哼,回来看老娘如何收拾你!〃李逍遥连连点头,瞥了眼包袱,心道:〃 我爹人送外号' 南侠盗' ,留下的东西多半也值钱。不知这里面装的金子银子,还是……啊哟,难道那水灵珠也在里面?〃 三下两下打开来,内中赫然是一柄连鞘长剑,一锭银子,另外杂七杂八的物件也在不少。 李逍遥见金银不多,更无状似水灵珠的宝贝,不由大失所望,当下一件一件摊在桌上。李大娘拣出一双红绣鞋、一对绿玉镯,对赵灵儿道:〃 这两件东西,是你那未见过面的婆婆留下的,婶婶就算替婆婆送了你罢。〃 赵灵儿伸手接过,只见鞋面描金走凤,玉镯翠绿欲滴,手工都是极尽精巧。当下红着脸谢了。 李大娘叹了口气,将那柄长剑拿在手中,起身走开两步,只听一声响亮,长剑出鞘。接着手腕微抖,〃 嗤〃 地一声,挽了个剑花,而后剑身平端,运劲一震。 内力到处,那长剑〃 嗡嗡〃 作响,声如龙吟。 李逍遥欢声道:〃 婶婶,你老人家这是……〃 心道:〃 莫非老太婆有什么神奇的剑法,想要传给老子?〃 李大娘将长剑收回,端详良久,叹道:〃 这柄剑……是你叔叔生前所用,他死以后,你爹一直留着……唉,现下你拿去罢。〃说着还剑入鞘,放回桌上。 李逍遥握住剑柄,轻轻向外抽出数寸,只觉入手沉甸甸地,较自己的木剑可重得多了。李大娘又拿起一部薄薄的册子,随手翻动几下,说道:〃 这一本心法秘笈是你爹亲手所书,记着他成名的绝技' 飞龙探云手' ,虽然尽是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功夫,可也算是旁门中的一奇,现下也一并给你……至于学不学这门功夫,那就全在于你了。〃 李逍遥接过秘笈翻了翻,见内中图文并茂,解述甚为详细,当即满心欢喜地揣在怀里。 李大娘又指了指那锭银子,说道:〃 这十两银子,也不晓得是你爹从哪里顺手牵来的,你留着路上花用罢。〃李逍遥红着脸道:〃 这个……就不必了罢。我李逍遥堂堂七尺汉子,教你老人家养了这些年,怎好再手背朝下,拿你的钱花?我看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李大娘喝道:〃 呸,你这小子,敢瞧不起老娘?老娘虽然小气,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还在乎这几两银子?想当年……啧,算了,那些事说来也没用。你们收拾一下,这就去吧。记住,给老娘抱个孙子回来。〃赵灵儿〃 扑哧〃 一笑,冲李逍遥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李逍遥直着眼叫道:〃 哪有那么快的?〃吃罢早饭,二人上楼收拾一番,打了两个包袱提在手中。匆匆下到饭厅,见李大娘已候在大门旁。李逍遥细细端详,见她鬓旁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缕白发,猛然间只觉鼻子一酸,心道:〃 原来老太婆这几年老了许多,怎的我却从未发觉? 〃 牵着赵灵儿走到她身边,黯然道:〃 婶婶,我……我这就去了。〃李大娘眼圈微红,含笑点了点头。赵灵儿猛地扑进她怀里,抽噎不止。李大娘缓缓在她背心拍了拍,笑道:〃 乖孩子,哭的哪门子?……路上小心些,这小子最爱惹事生非,你可替我看紧了他。〃 赵灵儿含泪点头。 二人依依不舍地出门而去。 才走近村口,远远的便见有两人并肩站在树下,却是丁香兰和王小虎。李逍遥一怔,王小虎已瞧见了他,挥手叫道:〃 逍遥哥!〃 李逍遥微一踌躇,对赵灵儿道:〃 灵儿,你在这里等等,我过去瞧瞧。〃 快步走到二人跟前,见丁香兰冲自己凄然一笑,心下也不禁黯然。 半晌无语。丁香兰捋了捋头发,强颜一笑,说道:〃 逍遥哥,我晓得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瞧不起这西山村。你……你的心思太大,这小地方留不住你,是不是?〃 李逍遥躲开她的视线,只觉心乱如麻,平日里满肚子的话信口便来,此刻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丁香兰又道:〃 听小虎子说,你这就要……要去了。嗯,你……一路保重,这鞋是前几日便缝好了的,你……你……〃 突然〃 嘤〃 地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匆匆将鞋向他手里一塞,掩面奔去。 李逍遥望着她渐去的背影,只觉心中积郁的酸甜苦辣齐迸出来,当真是百味俱陈,摩娑着手中的布鞋,一时竟而痴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扯扯自己的衣角,转身一看,这才发觉王小虎还站在身边。当下苦笑道:〃 你小子怎晓得我今天出门?还拉了香兰过来?〃王小虎吐了下舌头,笑道:〃 我一早在你家门外追蜻蜓,听见李大娘嘱咐你『出门在外不要惹事' ,嘻嘻,就晓得你要出门……〃 突然脸色一变,指着远处的赵灵儿道:〃 喂,逍遥哥,那……那不是仙灵岛上的仙姑姐姐么?原来你两个成了好朋友。嘿,逍遥哥,我就晓得你了不起,连神仙也同你做朋友。〃李逍遥眼前仍自晃动着丁香兰伤心欲绝的眼神,一时没有答话。 王小虎又道:〃 对啦,逍遥哥,还真是巧了,我昨夜里还见过仙姑姐姐呢,就在十里坡那边。她同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又给人扒光了衣服,还……还……嘻嘻,还哭了鼻子呢。〃李逍遥心里〃 咯噔〃 一下,问道:〃 怎么?你……你昨夜见过灵儿?〃王小虎瞪大了眼睛,奇道:〃 咦,你也晓得仙姑姐姐叫做灵儿?……啊,是了,你两个是好朋友,又怎会不晓得?我真傻。〃李逍遥眼前闪过昨夜的白衣人影,心中蓦地升起一个疑团:〃 灵儿早上说过的,她昨夜曾到老太婆房里说了一宿话,我便信以为实。可是……为什么夜里大门却给人打开了?总不能是老子练着练功,不知不觉打开的罢?难道我昨夜见过的人影,当真便是灵儿?小虎说她给人扒光了衣服哭鼻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小虎捅了捅他腰眼,低声道:〃 逍遥哥,你同仙姑姐姐是好朋友,我看见她哭鼻子的事,你可千万别对她说起,不然……她多不好意思?〃李逍遥心急如焚,连连点头,催促道:〃 这我晓得的。你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王小虎舔舔嘴唇道:〃 那个……昨天晚上,我一心想着去捉小鸟,等我爹我娘睡下以后,就偷偷溜上了后山。逍遥哥,你从没领我捉过小鸟,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小鸟在夜里也一般要睡觉,只要悄悄爬上树去,再用树枝把大鸟赶走,就能捉住不会飞的小鸟,是不是?〃〃 上山后,我走了好一阵子,眼看离十里坡不远,就不敢再走下去,又想起你先前说过,竹林里有很多蛇,没有鸟窝的,就找了片树林钻进去。刚钻进去没多远,就见到一棵大杨树,顶上有个鸟窝,像个大冬瓜挂在那里。我爬上树,赶开窝里的大鸟,一伸手,哈哈,一下子摸到三只毛茸茸的小鸟,真是有趣极了! 〃〃 我正要将小鸟捉出来,突然听见有人说话。我向树下一瞧,啊哟,怎么…… 怎么会是仙姑姐姐?当时就想:『仙姑姐姐的家在仙灵岛,她怎会到十里坡来? 难道她也想捉小鸟么?我是不是做梦了?' 可是好白好亮一个大月亮挂在那里,我清清楚楚看见那是仙姑姐姐呀,她虽然换了衣服,个子也比去年长高了些,可我还是认得出她的。〃王小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望望远处的赵灵儿,见她正好奇地逗弄一只癞皮小狗,这才稍稍放心,又接着道:〃 仙姑姐姐旁边还有一个人,大声地对她说道:『……我白天冒死帮那疯疯癫癫的家伙救你,难道是想你跟他过一辈子?'我生怕发出声音,教他听见,就躲在树上不敢下来。嘻嘻,逍遥哥,我告诉你,他两个一路走来,都是手拉着手,好像很亲近的样子……〃李逍遥忍不住〃 啊〃 地一声,扭头向赵灵儿看去。赵灵儿听见叫声,也正抬头张望。李逍遥赶忙强笑着摆了摆手,心道:〃 是他,原来是他!〃 忍住剧烈的心跳,低声道:〃 小虎子,你真行。你说的没错,昨晚那女人就是仙姑姐姐,她……她和一个朋友说话,你没笨头笨脑地过去打扰人家罢?〃王小虎听他赞自己〃 真行〃 ,也不禁大为得意,扬声道:〃 我才没有。大人们说话,我爹从不许我插嘴的。〃李逍遥拉着他走远几步,又道:〃 其实昨晚上仙姑姐姐来十里坡的事,逍遥哥早就知道。你若是当真见过她,就从头至尾细细地讲一遍,我才信你,否则便是说谎。〃王小虎一撅嘴,道:〃 我自然没说谎!逍遥哥,我几时骗过你了?……好,你这么说,我就讲给你听……〃〃 ……那个人说完了话,仙姑姐姐却一直低着头不理,她……她皱着眉的样子,真是好看得紧……后来两人走出不远,那个人突然问道:『灵儿,你领我到这里做什么?' 我正不晓得他说的『灵儿' 是什么东西,仙姑姐姐却一拍手,笑道:『啊,对了,前面就是我从前总对你说起的十里坡了,十五年了,也不晓得山神庙还在不在?咱们过去瞧瞧。'〃〃 那个人' 哼' 了一声,说道:『好啊,到你们相识的地方看看也好,就是不晓得还能不能碰到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我藏的树林看了看,突然笑了笑,说道;『咦,这地方挺不错的,灵儿,咱们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 仙姑姐姐搡了他一把,格格笑着说:『你这坏人,你心里怎样想,当人家不晓得么? 才射完没一会儿工夫,就又想要了?人家可没力气了。' 那个人笑道:『不知怎的,一瞧见你,我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嘻嘻,真是古怪。'〃〃 两个人手拉手走进树林,仙姑姐姐在一块大石上坐下。逍遥哥,她那时离我只两、三棵树远,我生怕给发现了,一动也不敢动。那人紧挨仙姑姐姐坐了,直直地盯着她看,突然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说道:『灵儿,你真是好美,全天下的美女加起来,也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 ……嘻嘻,逍遥哥,这人是在拍仙姑姐姐的马屁,是不是?不过我觉得他这话说得也不错,仙姑姐姐确是美极了……〃〃 ……仙姑姐姐冲他笑了笑,说:『你就是爱瞎说,难道你又见过全天下所有的美女了?' 那人抓了抓头发,『嘿嘿' 笑着道:『那倒没有,不过你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他说完了这话,仙姑姐姐好像很开心,又好像很害羞的样子,低着头不做声。过了好一阵子,才又说道:『你原来没死,那……那就很好。岛上的事,你也晓得了,如今有什么打算?' 那人一把抱住了仙姑姐姐,叫道:『怎么,你……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答应跟我走?〃〃 仙姑姐姐说道:『那怎么可以?人家既然已经嫁了人,总不能……总不能做对不起丈夫的事罢?' 那人又问:『那么适才你帮我射精,嘻嘻,又教我射进里面,算不算对不起那傻瓜?' ……〃李逍遥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大骂道:〃 呸!他妈的,这王八蛋才是傻瓜!〃王小虎吓了一跳,看了看他脸色,怯怯地道:〃 逍遥哥,你干么发火?〃李逍遥一摆手,不悦道:〃 没相干,你接着讲。〃王小虎道:〃 是了……仙姑姐姐听完这话,气得站起来跺跺脚,说道:『你这样说,那好,今后人家再不许你插进来射精了。你可满意了?' 那人吓了一跳,赶忙赔罪求饶,待仙姑姐姐气消了,又说:『好罢,咱们不提他,这总成了? 不过你要答应,再替我射一回。' 仙姑姐姐笑嘻嘻地摇头道:『那可不成。 人家已经嫁了人,只能帮自己的丈夫射精,你若实在忍不住,便去讨个老婆来罢。' 那人也笑着道:『我晓得你是人家的老婆,借来使使总成罢?这三更半夜的,教我去哪里讨现成的?' 说着就去摸仙姑姐姐的脸蛋。〃〃 仙姑姐姐『格格格' 地笑个不停,又一个劲地喊痒。那人突然将她按在地下,一边亲嘴,一边小声说:『灵儿,我……我可想死你了。来,你再摸摸看,是不是好硬?' 我吓了一跳,只道他是要欺负仙姑姐姐。谁知仙姑姐姐并不生气,反倒搂着他的颈子,同他嘴对嘴地亲了起来。亲过一阵,又道:『啊,你……你别弄,人家的裤子要扯烂了。' 我定睛一看,啊哟,原来那人的手在解仙姑姐姐的衣服。〃〃 ……那人又伸手摸进仙姑姐姐的裙子里,一边摸,一边说道:『裤子烂了有什么不好?等下倒省事了。' 仙姑姐姐突然一把推开他,笑着跳起身来,叫道:『我不要!' 向树林外跑去。她……她的裙子不知怎的被那人脱掉了,裤子也褪到了膝盖那里,露着光光的屁股和大腿,真是好白……咦,逍遥哥,你怎的脸红了?〃李逍遥只听得浑身上下血脉贲张,给他一问,才发觉脸上热辣辣的,伸手在额头上擦了擦,心道:〃 听小虎的话,这人必是灵儿无疑了。她生平好过的两个男人明明都做了死鬼,这王八蛋却是打哪冒出来的?真是奇了!〃王小虎见他不答,接着又道:〃 ……仙姑姐姐给裤子缠住了腿,跑不快的,没几步便给那人追上,抱了起来。那人一边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边笑着说:『好,你不肯乖乖听话,看相公如何罚你……' 仙姑姐姐叫着:『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过了一阵,就听不到声音了。〃李逍遥等了片刻,不见他讲下去,问道:〃 后来呢?〃王小虎眨眨眼道:〃 后来?我见他们进了树林,就赶紧溜下树跑回家,啧,连小鸟也忘了捉回去,真是可惜。〃李逍遥回头望望赵灵儿,脸上浮起一丝诡笑,暗想:〃 原来灵儿昨晚果然偷偷出去过,还是去会那蒙面小子!听小虎话里的意思,两人先前便有过些因缘,这可真是奇了……莫非灵儿先前耍滑头,还有个老相好没讲出来?〃 一面想着,眼前现出赵灵儿撅着雪白的屁股,阴道里给那人射满了精液的样子,不觉欲发如狂,阳具胀得隐隐生疼。 王小虎哪晓得他此时心中所想?扯着衣襟连声问道:〃 逍遥哥,你这趟出门远不远?几时才能回来?〃李逍遥道:〃 小虎,逍遥哥这回要去苗子们住的地方,怕不有几千、几万里。 嘿嘿,不过我现下学会了高强的武功,又有仙姑姐姐做? 仙剑欲女传 第 14 部分阅读 缯饣匾ッ缱用亲〉牡胤剑虏挥屑盖А⒓竿蚶铩?br /> 嘿嘿,不过我现下学会了高强的武功,又有仙姑姐姐做伴,妖怪、恶人都是不怕的。往后我家里的事,你多少帮忙照应些,等回来后,一定教你几手功夫。 〃王小虎听说他如今武功高强,又能与仙姑姐姐做伴同行,不禁大为艳羡,咧着嘴嘿嘿傻笑,又连连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过王小虎,李逍遥领着赵灵儿直奔码头。一路上同她说说笑笑,心下却始终盘算不定,不知到底要不要将昨夜的事说破。 到了码头,远远瞅见小船丛中泊着艘货船,高大气派,真有鹤立鸡群之势。 李逍遥一见大喜,拉起赵灵儿快步赶上。便在此时,主舱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材矮胖,颌下生着几丛短须,脸上不笑而自喜,正是专做绸缎生意的方老板。 这方老板早先多往云贵一带的苗区贸易,这些年地方不靖,便只在左近几处大城往来贩运,赚些利息。他是大商人,买了船做船东,不比旁人租船计较,李逍遥时时到他这里玩耍,彼此早已熟络。 方老板目光一转,早瞧见李逍遥二人,笑着点点头,说道:〃 啊哟,是小李子,少见!少见!怎么,你这是想通了?要来我船上帮忙做工?〃李逍遥笑道:〃 谁说的?我一身绝艺,怎能做这腌臜活计?这回是想请你个帮忙。〃 当下引见了赵灵儿,说起要往苏州之事。 方老板啧啧几声,叹道:〃 唉,你小子!说来说去,总是不肯做些正经事……不过也巧了,我这船正是路过苏州……〃 李逍遥脸上一喜,只听他接着道:〃 ……带你一程也无妨。只是如今船上人手紧,你白日里同我这些伙计做些杂活,也算帮我一帮,成不成?好在十天八天的工夫便到,也累不苦你。〃当下二人说妥,赵灵儿上船收拾出一间小舱房,作为这几日安身之所。李逍遥同诸伙计搬抬货物,忙到晌午时分,起锚出航。 那船逆水而上,行得甚缓。不久突然下起雨来,天际乌云低挂,蒙蒙的小雨细如牛毛,沾衣欲湿,入水无痕。两岸房舍、树木,俱都笼在无尽的氤氲之中,远远看去,有如水墨画一般,煞是好看。 二人立在甲板上看了会儿风景,回至舱中。才一坐下,便听有人打门,舱门开处,一个俊俏的少年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碗青菜、一尾鲜鱼,另有一盆白饭同碗筷等物。李逍遥道了声劳,那少年只轻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出舱而去。李逍遥摇摇头,气道:〃 这蠢货好生无礼,客气话也不会讲一句。〃须臾饭罢,李逍遥将家什送出,二人一时相对无事。虽说是新婚夫妻,却俱非初识情事,谈谈笑笑,搂搂抱抱,少不得兴发之时,做了几回。李逍遥心道:〃 老子新婚三日,这时方才有名有实,他妈的,倒也算得上天下一奇。〃到了傍晚,船泊在一处小镇码头,那少年照旧送进饭食,一言不发地离开。 赵灵儿饭后便关紧舱门,打坐练功。李逍遥取出李三思留下的秘笈,翻看起来。才不过片刻的工夫,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眼皮沉得像给铅锤坠住一般,一个劲地往下垂。李逍遥心生诧异,暗想:〃 咦,老子晚饭前才练过了功,正该精神百倍,怎会困成这样?〃 强自忍了片刻,只觉困意更浓。刚待起身倒碗凉茶,陡然间身子晃了两晃,已歪倒在地。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耳中朦胧传来〃 嗒嗒〃 的轻响,响声绵绵不绝。李逍遥猛睁开眼,只见四下里一片漆黑,脑袋里痛得如斧凿锯挫一般。挨了许久,疼痛略减,这才辨出那声响乃是雨点打在舱顶上所发,似乎雨下得紧了。 李逍遥慢慢撑起了身子,正待招呼赵灵儿掌灯,忽听隔壁舱中隐隐传来女子的笑声。李逍遥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舱壁之上,只听赵灵儿的声音道:〃 ……我说,你别再闹啦,你这个衣裳,人家……人家当真穿不来的。〃李逍遥心头突地一跳,也不知是惊是喜,赶忙伸手去扒舱壁。谁知那舱壁乃是竹篾所编,甚为密实,弄了半晌,总也弄不出洞来,黑暗之中只急得满头大汗。 慢慢待双眼适应了黑暗,向四下一扫,模模糊糊见到赵灵儿的包袱放在舱角。 当即心中一动,爬过去摸到那〃 仙女剑〃 的剑柄,轻轻抽将出来,〃 哧〃 地一声,登时满室生寒。 李逍遥取了宝剑,再复爬回,一手持定剑柄,一手二指按住剑身,向舱壁上轻轻割去。〃 仙女剑〃 果然锋利无匹,只割得数下,便露出一个小洞,灯光随即透孔而出。 李逍遥迫不及待地凑近去看了一眼,立时浑身鲜血上涌,心头狂跳起来。舱中一灯如豆,那白日里送饭的少年正倚壁而坐,双臂交叉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舱中一角。角落里,赵灵儿撅着小嘴嗔道:〃 这又是打哪儿弄来的?好羞人,人家……人家怎么穿得来?〃只见她上穿一件长未及脐的薄纱短衣,样式颇为古怪,前后各以一片白纱掩体,腋下有细带相连,又紧又透。那短衣的前片紧绷住丰满的酥胸,隐隐露出两点嫣红,更显得乳房高耸,腰身细幼。下身更是光溜溜的,寸缕不着,两腿间微露着一片淡黑。 李逍遥只觉喉咙里发痒,一阵口干舌燥。那少年笑道:〃 这是我特地请了巧手裁缝赶做的,哪里不正经了?……嘻嘻,比你从前在岛上穿的可漂亮多了。〃故意捏着下巴端详片刻,又道:〃 嗯,你转个身,给我瞧瞧后面,好不好?〃那舱中狭窄,顶高不及五尺,赵灵儿缩着身子一顿足,佯怒道:〃 你少得寸进尺了!人家说了每天只能教你射进来一次,今天已射过了,又要看什么?〃那少年愕然道:〃 这话你是说过,不过我可没答应罢?〃 猛地伸手一扯,赵灵儿〃 啊哟〃 一声,倒在他腿上,浑圆的屁股自然撅起,露出已湿淋淋的裂缝。 那少年环住她腰肢,向那翘起的丰臀看去。赵灵儿忙不迭翻了个身,伸手掩住下体,道:〃 你这人……就总爱玩些稀奇古怪的花样,弄得人家……你,你昨晚就在人家身体里射了三回,人家这会儿心里正怕,怎么又要看那里了?〃李逍遥一听之下,恍然大醒:〃 啊哟,原来……原来这家伙就是那蒙面小子! 他妈的,他怎会钻上船来,做了个小伙计?〃 他回想前事,愈觉这少年行事鬼祟,定非常人。 那少年俯身衔住赵灵儿的耳垂,轻轻呵了口气,柔声道:〃 你不喜欢么?……再给我射一回,好不好?〃赵灵儿只觉他口中的热气一阵阵喷进耳中,股沟间又有一物渐渐硬将起来,顿时浑身酸软,低声呻吟道:〃 不……不……〃 那少年灵巧地一侧脸,吻住她双唇,后面的话便如同给人凭空扯断了一般,戛然而止。 李逍遥浑身千百条肌肉似都已僵住,整个人成了尊石像。隔壁舱中,半裸的赵灵儿给那少年压在身下,那本属于自己的双唇、香舌,此刻却正给旁人肆意地品尝、玩弄。李逍遥瞧着她心神俱醉的模样,心中的欲焰渐渐升至顶点,扶着舱壁的手不禁微微一抖,松开宝剑,按住了硬挺的阴茎。 那边两人舌吻良久,这才分开,相对而卧。那少年一手揽住赵灵儿的肩颈,目光只在她脸庞上转来转去,低声赞道:〃 灵儿,你……你真美得紧。〃赵灵儿将头埋进他怀里,吃吃低笑道:〃 人家已做了逍遥哥的妻子,你又不是不晓得。那么美不美又关你什么事了?〃那少年抬起她下巴,调笑道:〃 咦,你现下光了身子同我睡觉,怎么不关我的事?〃赵灵儿啐道:〃 真难听,什么叫做' 光了身子同你睡觉' ?人家……人家身上穿的又是什么了?〃那少年道:〃 这东西穿不穿也没什么两样……啊哟,是了,我现下将它脱了去,算不算光着身子呢?〃 跟着〃 嘻嘻〃 一笑,便动手去解她腋下的绳结。 赵灵儿猝不及防,〃 啊〃 地一声尖叫,坐起身来,双肘夹紧护在胸前,格格笑道:〃 啊哟,别……你别……人家要痒死了。〃 那少年手快,已解开了一处绳结。那小衣本已小得颇有些捉襟见肘,这时一侧脱去束缚,顿失遮掩之效,一侧乳房弹将出来,晃了几晃。 赵灵儿双腿在舱板上乱蹬,身躯后仰,笑得连连气喘,道:〃 啊哟,小高,你……你快住手,等下吵醒了旁人,人家可要羞死啦。〃这〃 小高〃 两字入耳,直如晴天霹雳一般,登时将李逍遥震得呆了,脑海里诸般念头纷纷跳将出来,心中大叫道:〃 啊,这……这人竟是小高?那个同灵儿好了三年的小高?他……他不是早就死了?他妈的,难道突然又活转了?还是老子霉气上身,见了鬼啦?〃 过了片刻,心神粗定,之见两人又已抱在一起,那小高脚下明明白白拖着个好大的影子,的确是活人无疑。 李逍遥心下又惊又疑,只听小高说道:〃 ……我拿' 忘魂花' 浸水煮饭,整船人都吃了的,现下一个个睡得好像死人一般,你怕的什么?〃赵灵儿面孔绯红,低〃 嗯〃 了一声,道:〃 你还没给我说,打哪里弄来的这东西?给人吃了不……不打紧么?〃 顿了顿,又道:〃 对了,先前你给逍遥哥的什么化……化尸水,这般恶心吓人,又是哪里弄来的了?〃小高微一迟疑,道:〃 那都是偶然间得到的,我想这东西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好歹也有些用处,就留在身上……咱们说它做什么?嘻嘻,来来来,想死我了,先叙叙旧好不好?〃 说着话,伸手到她两腿之间摸弄起来。 赵灵儿身子扭来扭去,故意道:〃 咦,你干么?人家同你有……有什么旧好叙的?先前已说过了,人家如今是逍遥哥的妻子,不许你再插……插阳具进人家身体里,更不许射精在里面呢。〃小高给她说得欲火大炽,亢声道:〃 好灵儿,我……我……偏要射精进你身体里……我要你做我的妻子。〃赵灵儿尖叫道:〃 啊哟,你……你……快些放手,人家又不想替你生孩子,怎能给你射精进去?……啊,是了,你从前说过的,要永远待人家好,倘若有人欺负人家,你……你就帮人家报仇,对不对?〃小高一怔,道:〃 是,我是说过这话。怎么?有人欺负你么?……啊,我晓得了,是李逍遥那家伙,对不对?你等着,我先杀了他再说。〃 作势便欲起身。 李逍遥大怒,心道:〃 你这王八蛋骑着我的老婆,老子还没同你算账,却反要寻老子的晦气!他妈的,凭你这家伙杀得了我么?有种咱们就来试试。〃赵灵儿一把扯住他衣襟,嗔道:〃 你胡说什么了?逍遥哥几时欺负过人家? 哼,谁像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最爱跟人家捣乱。〃小高〃 咦〃 了一声,奇道:〃 我几时欺负过你?〃赵灵儿道:〃 你说要同人家叙旧,还强要射……射精到人家身体里,那还不是要欺负人家?〃小高笑了一声,揽住她肩头,低低地道:〃 这也算欺负你么?好灵儿,我这是想对你好呢……你还记得咱们在岛上的时候罢?你说过好喜欢我这阳具呢,是不是?〃 伸唇在她脸旁轻轻一吻,接着道:〃 你摸摸它,是不是好硬了?嘻嘻,等下只怕才一进去就要射精出来了……〃赵灵儿的脸愈发红了,垂着头不语,丰挺的胸膛急剧起伏着。小高握住了她左手,柔声道:〃 来罢,好灵儿,你不是最爱替我射精么?等下我插进你身体里去,包管你好舒服的。〃 一面说着,一面牵起她的手,塞进了裤子。 李逍遥喘息更剧,眼看两个人渐渐依偎在一起,跟着头脸相触,四片唇死死吻住。小高一面度舌入口,一面抽出手来,顺势环住了赵灵儿的腰肢,赵灵儿的手却留在裤子里,不曾拿出。李逍遥几欲窒息,紧盯着小高裆下的隆起,心脏骤然抽得紧紧的,只觉一阵唇干舌燥。舱顶处传来的〃 嗒嗒〃 声愈加密重,此刻听来如鸣战鼓。 二人又相拥交吻了良久,小高仰面卧倒,强拉着赵灵儿褪去自己里外裤子。 只见那高挺的阴茎通体黝黑,较常人长出几乎一倍有余,当真壮观已极。李逍遥一瞥之下,心中又惊又妒。 赵灵儿撅臀侧跪在小高身边,说了句:〃 啊哟,今天这阳具好大。〃 缓缓俯身下去,调皮地在他龟头上轻轻一舔,眼睛霎了几霎,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高。接着伸出左手三指,扶定阴茎,缓缓将龟头吞进口中。 小高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道:〃 今天好大?那么从前便挺小么?〃赵灵儿吐出龟头,喘了口气,嗔道:〃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高笑道:〃 我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不知你嘴里的又是什么?〃赵灵儿〃 呸〃 了一声,登时脸红过耳,握住阴茎的手重重一捏,道:〃 人家的嘴里自然是你这坏人的阳具了,那还用问?哼,你……你先前射过多少精液进去,记不记得?〃 一面以手捋动阴茎,一面伸舌在龟头上缓缓划起圈来。 小高〃 啊哟〃 一声,跟着长出一口气,左手慢慢自她两腿间探入,自下而上扣住了鼓胀的阴部,灵巧的手指在肉片间摸弄数下,便即滑入,消失在缝隙之中。 赵灵儿死死掩住嘴巴,不自禁高翘起雪白的丰臀,无巧不巧地对准了李逍遥,那两股间隆起的裂缝亮晶晶地,给手指抽插得花瓣微露,看得人直欲魂飞魄散。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李逍遥再也忍耐不住,取出裆中那坚硬如铁的阴茎,飞速捋动起来。那边赵灵儿已骑跨在小高身上,二人的下体紧紧相交。小高干得兴动,揽着她丰盈的腰肢欢声道:〃 灵儿,好舒服,等下我射精进去,你……你替我生个娃娃出来,好不好?〃赵灵儿脸颊绯红,双手撑在小高胸前,股间一条黑黝黝的物件正如飞般抽动,已将她弄得神魂颠倒。停了许久,这才尖声叫道:〃 啊,不可以,人家不可以的。 人家只可以替逍遥哥生娃娃,你……你射在外面好不好?你……啊,你饶了人家罢……〃……大雨渐止,隔壁也已良久听不到声音。 突然间舱门〃 唰〃 地一响,打开一道缝,船外微明的星光登时倾泻而入。赵灵儿探头向舱内张了张,见李逍遥侧卧在一角,赶忙爬过来轻推了数下,低声叫道:〃 逍遥哥,逍遥哥……你醒一醒……〃 话音未落,猛觉手腕上一紧,李逍遥已翻身坐了起来。 赵灵儿吃了一惊,险险叫出声来,却给李逍遥飞快地掩住了嘴巴。只听他沉声道:〃 别出声!〃 跟着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灵儿,你关了门,我有话要说。 〃赵灵儿微一迟疑,点点头,将舱门推闭,而后点亮灯,向李逍遥怯怯地望了一眼。却见他下身赤裸,阴茎软软垂在两腿间,身边尚有一滩粘稠的精液,显是才刚射过了精。赵灵儿瞪大了眼睛,扑上来叫道:〃 逍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李逍遥脸上似笑非笑,拉起她手臂道:〃 没什么,适才你在隔壁……我都瞧见了,你……嗯,你有什么话说?〃赵灵儿的脸〃 腾〃 地红了,衔唇不语。 李逍遥嘻嘻一笑,用力握了下她手腕,道:〃 灵儿,那小子家伙地道,弄得你也挺美罢?〃赵灵儿慢慢低下头去。过了片刻,突然仰起了脸,脸上满是泪水,哽咽道:〃 逍遥哥,我……我……你是不是不要人家了?〃李逍遥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笑道:〃 逍遥哥本待同你打个商量,请你同那小子再睡上一觉。啧啧,你不肯答应,也就罢了,又何必要哭?〃赵灵儿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逍遥向下身一指,只见那先前绵软的阴茎正缓缓挺立起来,接着笑嘻嘻地道:〃 我方才见你同那小子…… 嘿嘿,不知怎的,这……这里……那个……你晓得了?……好灵儿,你能不能答应逍遥哥,再同他弄一次?〃赵灵儿猛然间瞪大了双眼,失声道:〃 啊,你说什么?你……你……你这人真是……〃 脸上挂着泪珠,却猛地大羞掩面。 李逍遥揽住她柔软的腰肢,道:〃 咦,瞧这样子,你是不肯了?〃赵灵儿扭捏了半晌,这才羞道:〃 人家几时说过不肯了?不过……不过…… 你是我的丈夫,怎能许我同外人……外人……〃李逍遥喜道:〃 啊哟,妙极,妙极!原来你倒肯的!……你管我是谁的丈夫? 总之你肯同人睡觉,便是我的好老婆!〃赵灵儿转过脸来,向李逍遥瞪视良久,撇撇嘴道:〃 真不晓得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人家的身体被……被别的男人射精进去,你好喜欢么?〃李逍遥只觉胸膛里猛地一塞,气息几乎窒住,大喘了几口,哑声道:〃 喜欢,喜欢!〃 突然双臂一张,身子前扑,猛地将赵灵儿扑倒,急急去扯她衣衫。 赵灵儿叫道:〃 啊哟,你……你做什么?〃 李逍遥红着眼睛不语,手上加劲,几把便将赵灵儿下衣尽数褪去,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腿。 赵灵儿身子扭来扭去,双足乱蹬,叫道:〃 你……逍遥哥,你快放手!〃李逍遥喉咙里〃 吓吓〃 响了数声,双手按住她两肩,喘着粗气道:〃 好灵儿,我……我忍不住了,先他妈的来上一回再说!〃赵灵儿听他一说,反倒夹紧了双腿,又伸手拼死护住要害,吃吃笑道:〃 你……你这人真是古怪,听说人家要被别人的大阳具射精进来,便这般……啊哟,你先等一等,人家有话要说……〃 捋了捋散乱的发梢,正色道:〃 逍遥哥,人家既嫁给了你,便是你的老婆,对不对?〃李逍遥不解她此话何意,茫然点头。 赵灵儿道:〃 那么你去问一问,天下……嘻嘻,天下可有人愿将自己老婆送给旁人睡的?再说,他……他那人我晓得的,精液多得吓人,哪回都要射得人家里面满满的,人家倘若怀了他的孩子,又怎么好?〃李逍遥微微一怔,随见她眼光一闪,笑容里尽是狡狯之意,登时恍然大悟。 当下俯头下去,伸着鼻子碰碰她脸颊,缓缓说道:〃 天下间这类人还少吗? 哼,傻丫头,不过你先前不晓得罢了……〃赵灵儿慢慢将手抽回,放在自己高耸的胸前,盯着李逍遥吃吃笑道:〃 嗯,现下我总算晓得啦,你就是那类怪人,喜欢看旁人用大阳具插……插人家,喜欢人家的身体被射精进去,是不是?〃李逍遥满面通红,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赵灵儿轻打他一记,故意撅起嘴道:〃 哼,你这人真坏,自己喜欢看,便强要人家同他睡觉,好不讲理。他那人的阳具好大的,从前每次在人家身体里射精,都射得好深,人家是你的妻子,可……可不愿不明不白地怀上孩子。〃李逍遥道:〃 啊哟,对了,我方才也听见你们说话,这人便是你从前的…… 从前的小高了?老子不管他那里是大是小,你先说说,这小子不是掉进海里喂王八了?怎的突然又活转过来?〃赵灵儿红着脸道:〃 人家先前也以为是这样。昨晚听他说起,才晓得他在海中漂浮半日,终于给人救了起来。他不敢回仙灵岛,又惦记着我,便在这左近住下。待我给那姓崔的恶人捉到你家,这才被逼现身。〃李逍遥哼了一声,道:〃 算他命大……可是他干么又蒙起脸来扮乌龟?〃赵灵儿迟疑道:〃 人家也很奇怪。其实他同两个恶人厮杀,那水月宫的功夫我又怎会认不出?只怕是……只怕是……〃李逍遥抢着道:〃 他妈的,这小子爱蒙起了脸,咱们理他做什么?嘻嘻,你……你不喜欢他的家伙太大,那么我们另外选一个,不过……〃话音未落,猛听〃 唰〃 地一声,舱门大开,门外有人低声说道:〃 李兄,不必另选人了,就是小弟罢。〃二人未料舱外竟然藏得有人,不禁大吃一惊。李逍遥疾忙翻身坐起,赵灵儿也扯过薄被围在身上。那人膝行进舱,向着二人微微一笑,回手闭紧了舱门。李逍遥借了昏暗的灯光看去,见那人一身青衣,眉目俊朗,正是小高! 赵灵儿同小高眼神相触,脸上立时晕红一片。李逍遥给他听去了隐事,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高冲李逍遥拱了拱手,道:〃 李兄,小弟先前在你家中所为,实在是不得以,你别见怪。〃李逍遥忙道:〃 好说,好说。也多亏了你,才能救出灵儿。〃 说着话,向赵灵儿瞥了一眼,心道:〃 老婆都教你睡了,在老子家里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也用不着客气。〃小高又道:〃 一功一过,刚好两抵,咱们也不用再提了。你适才同灵儿商量的话,小弟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可还作得数么?〃李逍遥〃 砰〃 地一声,在舱板上重重拍了一记,怒形于色道:〃 他妈的,你这是什么话,敢瞧不起老子……〃小高道:〃 那怎么敢?不过……有人最喜欢开玩笑,说了话又不作数,也是有的。〃李逍遥沉吟了片刻,说道:〃 你也不用拿话激我,先前在岛上之时,灵儿早同你玩了不知几百回,再弄个一回两回,我又有什么舍不得了?〃小高向赵灵儿望了一眼,说道:〃 好!李兄,听灵儿讲,你们此行是要往苏州去的。这货船笨重行缓,可还有好一段路呢……〃李逍遥笑道:〃 正是,不知你老兄肚子里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小高一竖大拇指,赞道:〃 李兄果然聪明。〃 转头又问道:〃 灵儿,你怎么说?〃赵灵儿向被子里缩了缩,红着脸道:〃 人家……人家听逍遥哥的。〃李逍遥扯开被子,掀起她衣襟抖了几抖,露出内中透肉的小衣来,笑道:〃他妈的,你肯听我的话才怪!我几时教你穿这东西了?怎么你又穿在身上?〃赵灵儿羞道:〃 那……那东西是他逼人家穿的,作不得数……〃 正说着,灯焰突然〃 哔剥〃 一跳,刹那间满室皆明。李逍遥见她羞容满面,娇艳的唇间露出两颗雪白细齿,登时勾起满腹淫思,忍不住一把抱住。 刚待有所动作,突然肩头给人轻轻一拍,小高在耳旁低声说道:〃 李兄,灵儿现下是小弟的娘子,你冲她挺着这话儿,又一个劲地动手动脚,似乎……似乎不大合适罢?〃李逍遥愕然转头。小高摆了摆手,又道:〃 李兄,你适才说的话,小弟心下最明白不过。你见了灵儿同旁人睡觉,便很是动兴,比自家弄她还惬意几分,是不是?她若能去勾搭旁人、与人通奸,那就最好,是也不是?〃赵灵儿大眼睛闪了几闪,红着脸望着小高,眼中水汪汪地,几欲滴出水来。 李逍遥侧头想了想,笑道:〃 你这话虽然不错,可是太也难听。他妈的,你倒先将老婆拿来教我玩玩,瞧瞧心里乐是不乐?〃小高面色不改,缓缓道:〃 自然是乐的。所以你李兄才要看着灵儿同人偷情,看着我将阳具送进她身体里去,最好她叫我相公,你才喜欢,难道不是?〃李逍遥听着听着,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心却跳得愈发疾了,只觉嗓子里一阵发干,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小高伸手将赵灵儿揽进怀中,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赵灵儿口里〃 呜〃 地一声,当胸一推,却推他不动,只觉浑身上下火烤般烫。她虽同小高做过数不清的夫妻之事,但当着李逍遥这个正牌老公,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与羞怯。 小高微微一笑,接着道:〃 这船距苏州还有十多日路程,也便有十多晚好过。 你想一想,这几日若教我做灵儿的相公,晚上同她睡一张被子……啧啧…… 啊,是了,李兄若是情愿,我们三人同睡,那也未尝不可。〃李逍遥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只觉句句打动自己的心坎,脑子里一阵胡涂,重重点了点头,道:〃 那是自然。不过这船上的人……〃小高抢着道:〃 这也不必担心。你适才听见了,我身上带得有' 忘魂花' ,饭菜里只消放入丁点,管教他们一个个睡得死猪一般。嗯,从今往后,灵儿便是我二人的,她白天依旧做你的老婆,晚上睡觉之时,便是我的娘子。你……你意下如何?〃 边说边曲起食指,在舱板上不住轻轻扣击,脸上满是询问之色。 李逍遥听到〃 她白天依旧做你的老婆,晚上睡觉之时,便是我的娘子〃 这句,只觉浑身欲火沸腾,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伸掌出来,叫道:〃 好!〃小高大喜,也伸出手来,两人连击了三下。赵灵儿看看李逍遥,再看看小高,低头不语,心中既有七分欢喜,又怀三分羞涩。李逍遥无意间同小高目光相触,猛地一怔,只觉他满脸的笑容背后,似乎隐着一些深不可测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小高道:〃 李兄,咱们今晚如何睡法?〃李逍遥惊道:〃 怎么?今……今晚便要……〃小高笑道:〃 自然是了。这样罢,头一晚照顾你老兄,我们去隔壁睡,免得……嘻嘻,免得……〃李逍遥嘴里啧啧数声,一摆手道:〃 别,别。既然如此,就同在这里睡罢,出来进去的,吵到别人怪不好意思。〃 赵灵儿忍不住〃 咭〃 地一声,笑了出来,赶忙又掩住了嘴。 小高扯扯她衣襟,道:〃 娘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两位相公铺被?〃 。 赵灵儿脸〃 腾〃 地红了,指了指李逍遥,嗫嚅道:〃 他……他那边有被褥的…… 〃 小高呵呵笑道:〃 那就替咱们铺啊。〃 说着一挥手,扇灭了油灯。 李逍遥呆了一呆,黑暗中只听〃 悉索〃 声响,二人似在铺陈被褥。片刻之后,小高低低说了句什么,赵灵儿〃 咭〃 地一笑,腻声道:〃 不……〃 小高柔声道:〃 乖……听话。〃 静了片刻,又响起脱衣之声,不时夹杂着赵灵儿几声轻笑。 李逍遥头脑中一阵晕眩,恍惚如在梦中。 过了半晌,突然间香气大盛。李逍遥辨出是赵灵儿身上的脂粉气息,心头不禁突地一跳,想着被中二人赤身搂抱、交吻缠绵的情景,阴茎早已坚硬如铁。当下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将舱门拉开,借着淡淡的星光看去。只见那被子给二人撑得高高隆起,内中一条光腿探将出来,腿上肌肉结实,显然是小高而非赵灵儿了。 被里时时又动得一两下,传出细语之声,语声断断续续,却听不大清楚。 李逍遥慢慢爬过去,将被子掀开一角,哑声道:〃 灵儿,你……你两个说些什么?教逍遥哥也听听。〃 却听赵灵儿嘴里〃 呜呜〃 数声,那被子突然给人发足踢开,飞到一边,露出两具光溜溜的肉体。李逍遥吓了一跳,见二人头上脚下相对而卧,紧紧抱在一处。赵灵儿握着小高的阴茎,将龟头在口中吞吐正欢,与李逍遥目光一接,惊得尖叫一声,忙不迭便要放手。 小高一把将他按住,道:〃 娘子,李兄也不算外人,又怕的什么羞?〃赵灵儿吐出阴茎,红着脸道:〃 你……胡说什么?人家几时答应做你的…… 娘子了?〃小高转头冲李逍遥挤了挤眼,指指赵灵儿腿间,道:〃 等会儿我射精进去,你还不算我的娘子?〃 不待她答话,又道:〃 娘子,你还记得先前在岛上如何玩儿的?咱们使出来,给李兄瞧瞧。〃赵灵儿瞥了一眼李逍遥,羞道:〃 不要,有逍遥哥在这里,人家害羞。〃李逍遥忍住心跳,伸手过去,与她相握。赵灵儿浑身一颤,红着脸慢慢趴跪在舱板之上。小高转至她身后,捧住雪白的屁股,伸舌在股沟间舔动起来。赵灵儿立时尖叫一声,死死抓住了李逍遥的手掌。 过了半晌,小高抬起头,轻声道:〃 娘子,躺下了,相公这便要插进去射精了。〃赵灵儿〃 嘻嘻〃 一笑,松开李逍遥的手,转身一把捉住小高的阴茎,道:〃不,人家不要。你……你的阳具好大,人家怎么晓得插进去会不会很痛?〃小高〃 啊哟〃 一声,摊摊手对李逍遥笑道:〃 李兄,我娘子不许,这却如何是好?〃李逍遥不禁的吞了口口水,看看小高,又看看赵灵儿,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灵儿故意沉吟片刻,一扬脸道:〃 那……咱们先要说好,不准再射进人家身体里去!你若不答应,人家就不给你插进去……〃小高诺诺连声,扶起赵灵儿,待她仰面躺倒,身子一侧,就势压了上去。这一串动作未见得如何迅捷,却完全不容旁人有所反应。李逍遥心头方觉一凛,便见赵灵儿双腿高抬,小高挺着阴茎紧贴过去,跟着腰部一沉,缓缓抽动起来。 舱内昏黑,李逍遥虽瞧不见二人性器交接之处,可那声声水响和喘息却不容置疑,且大有愈来愈疾、愈来愈猛之势。他强忍住兴奋,连吞了几口口水,转至二人背后,将头伏在舱板之上。便在阴茎抽出的一瞬间,猛地看清赵灵儿丰腴的臀胯间怒张的花瓣,而后尚不及细观,小高那粗壮的家伙已再次送了进去。 赵灵儿已给这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弄得欲仙欲死,语不成声。小高再弄了半晌,突地停住手,扭头向李逍遥道:〃 李兄,如何?〃 李逍遥瞪着眼,也不知他问哪件事〃 如何〃 ,茫然点了点头。 小高嘻嘻一笑,转回头去,问道:〃 娘子,你相公的阳具插在里面,喜不喜欢?〃 李逍遥竖起耳朵,却不闻赵灵儿答言。小高又低声追问了一句,才听赵灵儿小声道:〃 喜欢……〃 这二字吐出,却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小高笑对李逍遥道:〃 李兄,劳驾你问一问我的娘子,她最爱谁的大阳具? 〃 说着又缓缓抽动起来。 李逍遥脸上一热,犹豫了片刻,低声道:〃 灵儿,你……你……你心里最爱谁的大阳具?〃赵灵儿喘息着道:〃是……是……小……小高……〃李逍遥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都沸腾了,耳中一阵〃 嗡嗡〃 作响,朦胧中又闻小高〃 咦〃 了一声,道:〃 你现下是我的娘子,要叫我什么?〃赵灵儿沉默片刻,低低地道:〃 相公……〃小高欢声道:〃 灵儿,我……我……〃 猛地俯身下去,死死抱住了赵灵儿。 两人嘴唇互咬,都说不出话来,小高的下身发疯般地挺动,愈来愈快,愈来愈猛,到后来直如疾风暴雨一般。赵灵儿浑忘了李逍遥的存在,给他弄得纵声尖叫,屁股左摇右摆,急欲逃脱身体里的阳具,只是腰肢给他紧紧按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再过得片刻,李逍遥与小高同时闷哼一声,射出精来。赵灵儿尖叫道:〃 啊! 你……你……你怎么又射进人家里面?啊,先前说好的,你……你快拿出来,人家才不要……〃***********************************次日一早,赵灵儿迷迷糊糊醒来,见李逍遥同小高俱已离开,舱中的被褥东一条、西一条地散落满地。她披衣坐起,回想昨晚之事,不禁脸上一红。 接下来的十余日,果真如小高他二人所议那般,赵灵儿白天陪李逍遥吃饭、练功,晚上便同小高睡在一张被中。小高本就对赵灵儿爱若至宝,又兼淫兴颇高,每晚均要拉着她通宵淫媾,不知弄尽了多少旖旎风光。李逍遥时而同宿一室,时而伏在外面偷瞧。赵灵儿这回紧守住了防线,虽然任小高恣意玩弄,却再不许他随便射精在身体里面。 这一日天刚过午,李逍遥同赵灵儿吃罢了午饭,正自闭门练功,忽然听到一阵打门之声。李逍遥出舱看时,见小高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而后一板脸,说道:〃 李兄,你这娘子我不要了,从打今日起,你便领她去罢。〃 赵灵儿闻声钻出舱来,先吃了一惊,只见方老板背朝自己立在船头,正向着船伙们大声吆喝。众人你来我往,乱作一团,却不晓得有何事发生。 李逍遥愕然道:〃 怎……怎么?〃 小高哈哈大笑,伸手向前方一指,道:〃你们看。〃 李逍遥同赵灵儿极目望去,远远的只见大江之上水色茫茫,波光耀眼,却无甚奇处。便在此时,船头忽地一转,眼前现出一片港湾,岸上柳色青青,苍翠欲滴。 小高挥了挥手,笑道:〃 看到了?穿过前面这片柳林,再走不远,便是苏州城了。〃 第四章  青青子衿 午后那货船泊进码头,李逍遥携了赵灵儿向方老板辞行,小高也随着一同下船。三人上得岸来,李逍遥问起他日后有何打算。 小高瞅了瞅赵灵儿,道:「如今小弟孑然一身,只灵儿这一个亲人,李兄,我又能有什么打算了?」 赵灵儿脸上一红,心下好生为难。 李逍遥想了想,道:「也好,你先随我们进城再说。」 那码头上原有两条路通往苏州城。大路笔直平坦,车来人往,甚是喧嚣。另有一条羊肠小径,蜿蜒曲折,两侧生着无数的杨柳,打眼一望,柳林茫茫无际,只见绿涛千顷,却不见一个行人。小高当先引领,三人沿小路前行。 那小高言语诙谐,口舌便给,一路谈说起离岛后所见的各样趣事奇闻,二人听得津津有味,颇不寂寞。 李逍遥瞥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猛地心中一动,暗想:「不好!这小子头脑伶俐,能说会道,甚是讨人喜欢,灵儿同他处得久了,难保不生二心。他两个偶尔勾勾搭搭倒? 仙剑欲女传 第 15 部分阅读 李逍遥瞥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猛地心中一动,暗想:「不好!这小子头脑伶俐,能说会道,甚是讨人喜欢,灵儿同他处得久了,难保不生二心。他两个偶尔勾勾搭搭倒也罢了,就怕给老子弄个‘旧情重叙’、继而‘谋杀亲夫’的官司出来,那可委实大大的不妙。」 盘算良久,计议已定,打算一俟进城之后,便想个法子轰他走人,那时才得安心。 小高这当儿正说到给船家救命的一段,赵灵儿且听且问,笑个不停。无意之中一侧头,见李逍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奇道:「逍遥哥,有什么事?」 李逍遥忙道:「啊,没啥,没啥……」 伸手向前面一家饭铺一指,道:「……肚子饿啦,过去瞧瞧有什么吃的。」 那饭铺孤零零立在道旁,门窗俱已破败不堪。三人进得店来,见厅中胡乱摆放着三张旧桌,一名老妇正倚着桌角呆呆发愣,不晓得在想什么心事。那老妇见有客上门,扶着椅背慢慢站起身来。小高吩咐她倒茶,又教煮三碗面。那老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慢吞吞去了。 三人坐了良久,却始终不见茶来。李逍遥笑道:「这鬼地方,连野狗也没一只!谁又会来喝茶、吃面了?嘻嘻,她这里的生意,只怕较我那宝号还颇有不如。」 赵灵儿微微一笑,起身进到灶间,向那老妇讨水洗脸。 小高也紧跟着进去,过得片刻,两手各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素面转将出来,向李逍遥道:「李兄,灵儿去后面茅厕净手。茶却来不及烧了,咱们先吃面。」 李逍遥起身接过,奇道:「咦,店家呢?怎么教你亲自端面?」 小高向身后一努嘴,道:「这铺子里就只那老婆婆一人,伙计也没得一个。小弟适才吩咐她杀一只鸡,给李兄打打牙祭,这面就顺手替她端来了。」 俯身吹了吹面碗里腾腾的热气,笑道:「李兄,请罢。」 李逍遥早饿得发昏,虽见那面汤里一星油花也无,这「素面」的「素」字,叫得必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之至,却也顾不得再挑东拣西,何况素面之后,尚有肥鸡的指望?当即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丢下饭碗,拍拍肚皮,还只五、七分饱,正待唤那老妇添来,突然想起赵灵儿业已离开半晌,却还不见回转,不由奇道:「咦,这店里的茅厕是在三十里外么?灵儿怎的要去这久?」 起身欲待往屋后探看。 小高伸出筷子,向他身后一点,道:「那不是来了?」 李逍遥回头一看,身后静悄悄的,哪有半个人影?正自莫名其妙,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晃,小高似已长身而起。 李逍遥的头脑何等聪明?心念电转,立时晓得不妙,不待头颈回转,先将手一甩,一双筷子摔向对方面门,跟着发足向身前的方桌踢去,只盼那桌能阻得他一阻,之后再行设法。 哪知小高出手迅疾,快愈闪电,头一偏,便避过筷子,李逍遥那腿刚刚半抬,已被一指重重戳在胸口,正中「天枢穴」。 李逍遥「啊」地一声,顿时全身酸软,摔坐在椅中。他穴道被制,手脚动弹不得,讲话却是无碍,当即叫道:「高兄弟,你……你这是何意?」 小高一言不发,走过来在他「气海穴」、「关元穴」上各补了一指。 李逍遥怒道:「你是疯了么?先前在我家里,就偷袭点我穴道,这回又来!莫非你点老子的穴道,点得好过瘾吗?」 小高慢慢将店门推闭,这才走回到原位坐下,沉着脸道:「李兄,对不住。小弟倒不是点穴上瘾,只是突然之间记起,你新近学了一门高深的内功心法,倘若竟然晓得自解穴道的法子,岂不大大的麻烦?所以只好委屈你一下。」 顿了一顿,微微一笑,又道:「……好在等会儿便要送你上路,委屈也不过这一时。」 同船十余日下来,李逍遥深知这人心思缜密,做事精细,那杀死黄四、孙老七的手段,更是狠辣至极,令人犹有余悸。这时见他笑容古怪,似乎话里有话,不由得心中一阵发毛,暗道:「等会儿便要送老子上路?那……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见我走路走得辛苦,打算雇辆驴车给我代步?」 目光在小高脸上打了个转,立时晓得绝无这等美事,陡然间心头「突」地一跳:「啊哟,不好!他这是要对老子下毒手哪!他妈的,这疯子先前还好端端地,‘李兄’长、‘李兄’短,叫得我好像他亲爹一般,这会儿怎的突然翻脸?老子也不曾当真想过做他的爹、娶他的娘罢?灵儿呢?怎不见灵儿来救我?总……总不会灵儿也同他一伙罢?」 越想越是害怕,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高。 只见小高不慌不忙打开包袱,摊在桌上,拣出一柄亮森森的家伙,又慢慢转到李逍遥身后。 李逍遥认出他手里拿的正是先前杀死黄四同孙老七的短剑,那剑吹毛立断,锋利无匹,登时吓得毛发皆竖,颤声道:「高……高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无怨无仇,你……你……」 突然之间嘶声大叫道:「灵儿!灵儿…… 你……你快来救命!「小高待他叫声少歇,随手拖过一条春凳坐下,淡淡地道:「姓李的,实话对你说了罢。那做饭的老婆子已教我杀了,灵儿也给我点了穴道,现下正躺在灶间里睡觉。你便是叫破了喉咙,只怕也没人听到。」 李逍遥闻言通身一震,看看小高的样子,似乎不像说谎。他依稀记得那老妇头发花白,眼光呆滞,一望便知是老实本分之人,此刻居然惨死在小高之手,实在令人心酸。赵灵儿并非同谋,这一点虽然尚可自慰,只是她既也中了暗算,那么自己的处境只怕就更加不妙了。 他肚子里念头急转,暗暗盘算逃生之计。小高却似晓得他心意,微微一笑,道:「我来前已向货船上的人打听过了,这条小路绝少人行。你盼着拖延时间,等人来救,真正是痴心妄想。」 李逍遥又急又怕,哭丧着脸道:「你……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哪里得罪你了?」 小高脸色一变,突然「啪啪啪啪」左右开弓,扇了李逍遥四记耳光,恶狠狠地道:「灵儿是我的,你却偷娶了她,难道还不该死?」 这几记耳光打得甚重,李逍遥脸上火辣辣的,心下又惊又怒。 停了片刻,只听小高又道:「……你也别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先前在船上之时,我曾有意在你饭里少下迷药,为的是教你提前醒来,窥见灵儿同我淫戏,一怒之下将她休了。谁知你这家伙厚颜无耻,竟然全不理会!哼,倘若你那时知难而退,也不会有今日之祸,现下一切可都晚了。」 提起短剑,在李逍遥胸前、颈间比来比去,恨声道:「我要在你这里戳一剑……嗯,这里、这里……也都这般依样戳上一剑!狗贼,看你如何来同我争灵儿?」 李逍遥万料不到这人的心机竟如此深不可测,看来无时不是笑容可掬,实则竟已恨己入骨。那短剑锋利,触肤生寒,却也抵不过心中的凛凛寒意,不觉「激灵灵」打个冷战,喃喃地道:「你……你为了灵儿,竟然滥杀无辜,如今又要杀我,你……你……」 小高来回踱了几步,冷笑道:「姓李的,我因灵儿受尽委屈,为的便是娶她为妻。这些事谅我不说给你听,你死也不肯瞑目……」 停了一刻,道:「你可知道,我给那死鬼老太婆逼下海去,侥幸逃生,后来去了哪里?」 李逍遥抬头望了他一眼,迟疑道:「你先前曾说,一向躲在附近农家……」 小高陡然间哈哈大笑,越笑越是声高,笑得眼泪几乎也淌了下来,半晌擦了擦眼睛,大声道:「蠢货!我去了南绍,去了拜月教!」 李逍遥「啊」的一声,失声惊叫道:「你……你……」 大骇之余,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小高一字一顿地道:「是,我便是去了拜月教。那姓崔的三人,正是我领上岛的……」 他慢慢坐下,将这三个月所历之事,逐一讲述出来。 李逍遥听着听着,渐渐充耳不闻,不由自主忆起先前发生的一幕一幕,那诸多的谜团也随之豁然而解:「姓崔的三人从未到过江南,如何晓得仙灵岛上的情形?三人上岛那夜,我曾听他说要‘干掉这小子……’,那说的又是谁了?及至十里坡学艺后,回家听到黄四同孙老七说话,他二人嘴里说的‘躲起来的小子’,只怕未必是我李逍遥,而是眼前这位小高!」 「这人心机叵测,当真是骇人听闻……原来他为得到灵儿,竟然逃命之余,反投敌处。而他始终对姓崔的三人存有戒心,引他们上岛之后,便即躲了起来。待三人施放迷烟、迷倒众人,血洗水月宫之后,这才悄悄潜入我家里,助我救出灵儿。当晚,他又将灵儿约到十里坡,花言巧语,骗她同自己远走高飞……这些都还罢了,他……他居然能追到船上,扮作一名小厮,等候时机夺取灵儿。这人为了灵儿,害了多少条人命?实在是算不得人了!难道……难道喜欢一个女人,当真值得如此地煞费苦心么?」 他脑子里有如过电一般,顷刻间便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想越是心惊,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小高缓缓说道:「……我也晓得,那拜月教主老奸巨猾,他说攻破了仙灵岛,便将灵儿给我,这话能有几成是真?可是凭我一人之力,怎斗得过水月宫的那些人?我不去求他,还能求哪个?天下虽大,能为我所用的,却只有拜月教了。哈哈,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逍遥见他讲到这里,已是神色癫狂,两眼通红,几如野兽一般模样,忍不住颤声道:「你……你……你简直是疯了!」 小高举剑往李逍遥颈间轻轻斩落,「嗤」地一声,登时鲜血迸射。 李逍遥痛得失声大叫。小高两眼一瞬不瞬,盯着他道:「是,你说的是,我是疯了。你敢抢了我的灵儿,我……我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跟着又是一剑斩在肩头。这回他却不等鲜血流出,伸手封住李逍遥肩上穴道,喃喃地道:「我先不要你死,先不要你死!你死得太过痛快,岂不大大的便宜?我要一刀一刀,将你割得体无完肤……咦,你怎么有些发抖?哈,你是怕了么?现下你总算不敢再同我争灵儿了罢?」 李逍遥见他说着说着,又要举剑斩落,心里一沉,急叫道:「啊,且……且慢!我……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你现下杀了我,我定然死不瞑目,就是做鬼,也要回来寻你算账。你……你难道不怕鬼么?」 适才小高斩的那两记虽轻,但短剑何等锋利?伤口却着实不浅。李逍遥说完这两句话,已痛得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 小高停住了手,冷笑道:「你这桩鬼心愿,便是送灵儿回南绍寻母,是也不是?实话对你说了罢,这回拜月教东来江南的可不止姓崔的一队,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角色,为的都是拿住灵儿,送回南绍。你死以后,我即刻带灵儿远远躲了起来,再也不教拜月教的人找见。哼,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罢?」 说毕左手扳住他下颌,微一用力。 李逍遥气息为之一窒,不由自主地仰面朝天。突然间耳旁寒气大盛,晓得那短剑已横在颈间,只消小高的手腕一抖,自己便要与这人世久别了!眼见死到临头,不知怎的,却想起幼时在十里坡遇的那怪人,心中轻叹一声,瞑目想道:「你老兄曾说我前途无量……唉,这一卦只怕算得不准。老子才刚二十岁,爹娘还没寻到、老婆尚未娶稳,这就要先走一步了,又拿什么来扬名江湖、做个一代大侠?说起来人人都免不了一死,那也没什么好怕,只是不知我这样的倒霉鬼,将来转世投胎,会变个什么东西呢?」 便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尖叫,跟着只听赵灵儿厉声喝道:「小高,你住手!」 小高骇然回首,惊惶中手腕一颤,在李逍遥颈中拖出一道浅浅的伤口,那扳着他头颈的手却不觉松开。 李逍遥死里逃生,又惊又喜,喘了几口气,大叫道:「灵儿,这突然家伙疯了,你……你……你快些救命!」 赵灵儿自灶间门后缓步走出,双眼凝视着小高,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小高只觉她目光有如冷电,照得自己遍体生寒,当下不敢与她眼神相触,踉跄后退了几步,伸手扶住桌角,颤声道:「灵儿,你……你……」 赵灵儿一步一步走至小高近前,忽然幽幽轻叹,两串泪珠无声无息地滚落前襟。 小高心中一痛,「当啷啷」短剑跌落,伸手拢住她双肩,待要去吻她脸上的泪水,陡然间腹中一凉,低头看时,却见小腹正中插着一物,已直没至柄,正是赵灵儿所使的「仙女剑」。他大骇之下,连连倒退了几步,「砰」一声地坐倒在地,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丝毫声响。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不单大出小高的意外,就连李逍遥也不禁愕然。 小高低头看看腹中的短剑,待要伸手去拔,浑身却软得没半分力气,轻轻在剑柄上摸了几摸,抬起头来,喃喃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赵灵儿擦了擦眼泪,伸手一指,颤声道:「是你领那……那三个恶人上岛,杀了姥姥同各位姑姑的,是不是?是你杀了这……这店里的婆婆,是不是?」 她身躯一动,又是两串泪珠扑簌簌滚落,跟着怒声喝道:「你……你……现下你又要杀害逍遥哥了? 是不是!「她每问得一句,小高喉咙里便「吼吼」地响上数声,待到她话毕,却又无声无息了,只迟疑着点点头。 赵灵儿泪流满面,突然一个起落,纵至小高跟前,「啪」地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嘶声叫道:「你……你为什么?我恨死了你!」 李逍遥自娶赵灵儿至今,从未见她这样恨过谁来,不由得瞠目结舌。 小高脸上指痕宛然,却浑如未觉,木然道:「怎么?灵儿,你也来怨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他们不许你同我好,一个个全都该死!我要他们都死!」 猛然间脸色变得狰狞可怖,大叫一声,一跃而起,半空中拔出腹内的「仙女剑」,直向李逍遥刺去。 李逍遥穴道未解,仍自动弹不得,吓得失声大叫。赵灵儿横跨一步,拦在他身前,手举另一柄「仙女剑」当空迎去。只听「铮」的一声大响,赵灵儿连退三步,坐倒在李逍遥身上,小高也重重摔在地下,腹中的创口失却剑身阻塞,鲜血立时淌了满地。 赵灵儿解开李逍遥被封的穴道,两人携手走至小高身前。 小高气喘如牛,似已精疲力竭,抬眼看了看赵灵儿,缓缓说道:「你……你说来说去,就是不肯随我远走高飞,那……那又是为了什么?」 李逍遥「呸」地一声,骂道:「你这王八蛋好讨人喜欢么?灵儿干么要随你……远走高飞?」 小高怒目而视,待要爬起身来,却因流血过多,手足已渐渐僵硬,挣扎了片刻,颓然摔倒。 李逍遥气极,叫道:「他妈的,死到临头,你还敢凶?你方才不是要杀老子么?现下倒来杀杀看啊!」 重重一脚踢在他面门之上。 小高骨碌碌滚出数尺,「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眼死死盯着李逍遥,目光怨毒至极。 李逍遥心下一寒,跟着恼羞成怒,正待再踢他一脚,却给赵灵儿一把拉住。 小高喘息数声,低低地道:「你……咳咳,你运气好,我杀不了你。不过……今后自会有人取你的狗命,等着罢……「一面说,一面无声无息地笑将起来。 过了一阵,似乎更为开心,渐渐笑出声来,及至笑声越来越大,不时夹杂着两三下咳嗽。再过片刻,那笑声、咳声戛然而止,手脚扭曲了数下,便即气绝身亡。 李逍遥同赵灵儿对望一眼,俱都默不做声。李逍遥脑子里回响着小高临终之言,也不晓得那话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越想越觉心惊。 过得良久,赵灵儿低声道:「逍遥哥,你坐下来,我替你将伤口包了。」 李逍遥回过神来,依言坐下,脱去外衣。那水月宫的医术天下一绝,赵灵儿承袭了灵月道长的衣钵,手段自是高明,片刻即洗净创口,敷上了「金创药」。 李逍遥见她双眼通红,一语不发,晓得她此刻心中定然难过已极,当下温言安慰了几句。 问起她如何能解开穴道,赶来救命?赵灵儿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她才一进灶间,便给小高点了昏穴,昏睡过去。过后不久,迷迷糊糊有人在她「百汇穴」上拂了一掌,登时解开了被封的穴道。待到起身看时,那人早不见了踪影。赵灵儿心知这事定有蹊跷,及至听见李逍遥同小高二人对话,这才恍然大悟,愤然冲出,杀了小高。 李逍遥奇道:「咦,这可真是奇了。莫非土地公公见我忠义,不忍教我早夭,这才变成武林高人,救醒了我的好灵儿?」 赵灵儿勉力一笑,又盯着桌角呆呆发愣。 李逍遥轻轻握住她手,道:「灵儿,这小子自己作孽,你杀他也是迫不得已,用不着这样难过……」 赵灵儿将目光慢慢转回李逍遥面上,呆看了半晌,仍是一言不发。 李逍遥给她盯得有些发毛,搔搔头,道:「你……你做什么?」 赵灵儿幽幽地道:「逍遥哥,我……我对不起姥姥。不是为我,小高他又怎会……」 一语未毕,突然「嘤」地一声,掩面而泣。 李逍遥拍拍她肩头,道:「傻丫头,是这家伙丧心病狂,你又有什么错了?」 越想越是有气,霍地站起身来,叫道:「这……这王八蛋真是禽兽不如,居然害死这么多人!旁的不说,这位……这位店主老人家又有什么错了?难道也抢了他的老婆不成?他妈的,我……我要将他化成臭水!」 自怀中摸出那瓶「化尸水」 ,便欲动手。 赵灵儿叫了声:「逍遥哥……」 伸手拦住,低低地道:「他……他好歹也……算了罢,我们好生安葬了他,行不行?」 李逍遥忿忿然骂了数声,勉强点了点头。 当下至灶间寻到那老妇的尸身,连小高一同拖去房后,掘了两个深坑。李逍遥一面做事,一面想道:「这灵儿八成是个丧门星,娶她不上半月,老子这坟窖倒掘了二、三十口,当真是天下奇闻。」 下葬之际,李逍遥强忍住满腔厌恶之情,伸手抱起小高尸身,突觉他怀中硬硬的似有一物。取出看时,却是一包金银。李逍遥一喜,正欲揣入怀中,却给赵灵儿夹手夺过,丢进了土坑。 李逍遥翻了翻白眼,没敢做声,心道:「这人作恶多端,死得活该,可不关银子的事罢?出门前老太婆只给了十两银子,现下还有十万八千里路要走,我瞧这剩下的日子你如何捱得过?」 赵灵儿将小高生前所用的短剑同葬坑内,双掌合什,心下默默祝念:「小高啊小高,你虽然所为甚恶,却总是为了我的缘故。我如今杀了你,心里也很是……很是难过。只盼你泉下有知,真心悔改,将来转世,好生寻一个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一阵微风吹来,头顶发丝给柳条轻轻拂过,想起先前同小高相好,他也时常这般爱抚自己,不由得心下黯然。 祷祝已毕,回身再向那老妇的坟头拜了数拜,低低地道了声:「对不住。」 此刻暝色满天,昏鸦四集,在半空里聒噪不休。李逍遥同赵灵儿商量,不晓得距苏州城还有多少路程,打算在此歇息一宿,明早再行。赵灵儿微微摇首。李逍遥晓得她不愿在此伤心之地逗留,也不勉强,当下收拾一番,启程上路。 不想这小路反较大路为远,行至半夜,也不曾见到一处灯火人家。二人又饥又乏,便在道旁一株大柳树下相偎睡去。 这一宿虽然狼狈,却睡得甚是香甜。李逍遥梦见自己在一户农家偷了三张面饼,正自蹲在沟渠边大嚼,突然有无数人手持火把,大叫「捉贼」,蜂拥而至。 李逍遥给火光晃得两眼发花,心下又惊又怕,手一抖,那面饼跌落地下,「骨碌碌」顺着渠沿滚落水中。 李逍遥还来不及心痛,那火光猛然大盛,一时间亮如白昼。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几乎给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只见一轮红日正冉冉而起,照得远近的杨柳都蒙上了一派金光。那柳林内万千的丝绦随风微摆,晨曦时时透林而出,耀人眼目。太阳升得极快,刹那间便已朝晖满地,草叶上的夜露给阳光一照,化作团团淡雾轻烟,一缕缕飘摇于空中,转瞬间又消弭于无形。 李逍遥只看得目瞪口呆,忽听赵灵儿幽幽叹道:「逍遥哥,这景色好美,是不是?」 低头一看,却见她双眼微肿,仰面看着自己。 李逍遥一怔,随即醒悟她定然心事满腹,一夜未眠,当即点点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赵灵儿沉默良久,又低声说道:「逍遥哥,我想来想去,总也想不明白,人世间这许多的美景,我们只怕穷一生一世也看不尽的,怎么却偏偏有时间杀来杀去?那……那姓崔的恶人为了捉到我,杀了姥姥。小高为了我,杀了那店主婆婆,还要杀你。我……我为了救你,又不得不杀他……」 说到这里,仰起脸来,眼中的泪水盈盈欲溢。 李逍遥心情一阵激荡,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想道:「灵儿不谙世事,她辨不出好人坏人的,同人乱七八糟,那多半也是随心所欲,算不得水性杨花。这南绍一行,倘若寻不到她爹爹妈妈,她可不是就只我一个亲人了?我……我如不真心待她,这天地虽大,哪里还能是她的容身之处?」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这一瞬间两人心意相通,不觉紧紧抱在一处,浑忘了一切。 不晓得过了多久,李逍遥只觉赵灵儿柔软的双乳顶得胸腹间热热的,渐渐生出绮念,伸指托起她下巴,正待向她红艳的双唇吻去,突然一阵风吹过,柳林中隐隐传出一声惊叫。 李逍遥吃了一惊,赵灵儿的身子也轻轻一颤,显是亦有所闻。二人竖起耳朵,等了片刻,果然又传来女子的哭叫。那叫声相隔甚远,二人虽凝神细听,也听得不甚真切。 李逍遥近来内功修为大进,却只零零落落辨出几个字,似乎那女子叫的是:「小姐……」 、「饶了他罢……」 二人相顾失惊,心下均觉奇怪:「这地方如此荒僻,什么人会在此哭喊?」 李逍遥情知有异,当下毫不犹疑,拉起赵灵儿循声钻入树林,边走边回身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赵灵儿笑嘻嘻地点点头,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光景,自己正同了小高、阿南,在「琼英阵」里你追我跑,大捉迷藏。 一路蹑足而行,进到柳林深处。李逍遥放轻了脚步,忽听前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跟着便听闻那男子亢声大呼,内中夹杂着女子「嘤嘤」的哭声、另一名女子的呵斥之声,声响甚是近切。 二人匆忙闪到树后,这才小心探看。只见不远处的一株歪脖柳下,高吊着一男一女,年纪甚轻,都作仆婢打扮。那男子前襟大敞,赤裸的胸膛上印着数道鞭痕,尚有新鲜的血液汨汨淌出。那女子蓬头乱发,泪流满面,正自哀哀大哭。 树前俏立着一位紫衫女郎,身材高挑,曲线玲珑,只是背朝两人来路,瞧不清相貌。赵灵儿见她腰悬长剑,手提长蛇软鞭,当是武林中人无疑,赶忙捅了捅李逍遥,示意他留心。 李逍遥回过身来,竖起食指摇了两摇,压低声音道:「别急,先瞧瞧再说。」 那被吊的女子哭了半晌,渐渐止住啼声,抽噎道:「小姐,银花……银花这回做了错事,甘愿受罚。只是请你放过了他……他……」 那女郎「呸」了一声,怒道:「你这会儿还替这奴才说话?你当他诱你连夜逃走,又是安的什么好心了?哼,不是我照子雪亮,老早瞧出你二人举止异常,只怕你这会儿已给他卖到……卖到乡下去了。哼,你不肯听话,死了也是活该!」 她越说越是气恼,「唰」地一鞭兜头打去,那男子胸前血花四溅,立时又多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那叫做银花的女子浑身一颤,「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男子却颇为硬朗,居然咬紧牙关,并不呼痛。银花含泪颤声道:「你……你痛不痛?」 神色间甚是关切。 那女郎将软鞭在半空里舞了个圈子,跟着一抖手,「啪」地发出一声脆响,娇声喝道:「长贵,你这奴才!你骗了银花一同逃走,打的什么鬼主意?到底说是不说?」 那长贵转头看了银花一眼,淡淡地道:「大小姐,我长贵在你林家三年,你去问问忠叔,我是怎么样的人?我同银花真心相好,并未怀了歹意,你不肯信,那也没法子。你……你不许我二人好,干脆就将我一刀杀了罢。」 那女郎嘴里啧啧数声,冷笑道:「真瞧不出,你这奴才骨头倒硬。只是似这般先前充好汉、死到临头做软蛋的家伙,姑娘可见得多了,你骗不了我的。我数三个数,你再不从实招来,信不信我一鞭打爆你的狗头?」 银花听她说得可怕,心中大惧,欲待张口求饶,却给长贵用眼神止住。银花与他视线相交,心头顿时一暖,想道:「也罢,这辈子纵然不能与你做夫妻,能这样死在一起也好。」 那女郎看在眼里,微微冷笑,软鞭一抖,高高扬起,正待甩向空中,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啊哟,慢来,慢来。有话好说!」 那女郎不料身后竟然藏得有人,登时吃了一惊,倏地转过身形。却见不远处树后闪出一对少年男女,正是李逍遥同赵灵儿。 二人快步走至近前,见那女郎约莫二十岁上下年纪,生得杏眼桃腮,异常清丽,想是此刻怒气未息,两道柳眉几乎直竖起来,却又平添了三分英气。 李逍遥拱了拱手,道:「姑娘,这杀人是要吃官司的,你不晓得么?来,来,来,你先放下那玩意儿,咱们有话好商量。」 那女郎眼光在二人面上打了个转,跟着轻哼一声,道:「你是干什么的?姑娘喜欢杀谁便杀谁,你又管的着么?」 李逍遥大怒,心道:「他妈的,瞧这丫头穿得体面,却不识好歹,原来是个混蛋。」 他心中有气,脸上却仍旧笑嘻嘻地,连声道:「是,是,是。姑娘武功高强,爱杀谁便杀谁,我原是不大管得着的。不过如今既然教我碰见,总可以问上一句罢?……这两位大哥大姐,犯了哪条王法?你好端端地要将他们吊在树上?」 那女郎一蹙眉,甩了甩手中长鞭,似乎甚是不耐,道:「他两个原本就是我家的下人,我管教下人,难道也要你来多事?」 赵灵儿道:「这位姐姐,我逍遥哥是问你,他两个犯了什么过错?你干么将他们这样吊起来打?」 银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女郎看了看赵灵儿,面色少缓,说道:「这银花是我家的丫头,这……哼,这长贵也是我家的下人。前一阵子,也不知怎的,长贵哄得银花同他好起来,两个人暗通款曲了许久。我昨晚无意之中,听见长贵挑唆银花随他一起逃走,这……呸!这狗奴才!他哪里是喜欢银花了?分明是存心拐骗!哼,过后我暗中留意,果然在这里截住了两人。小妹妹,你说像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难道还不该死?」 她越说越是有气,狠狠瞪了长贵一眼。 赵灵儿眨了眨眼,搞不懂为何两人相好,便要该死,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逍遥自然不晓得「暗通款曲」是什么东西,不过也听得明白,心下暗笑,对那女郎道:「原来如此,小人明白了。敢问姑娘,你可有心上人么?」 那女郎闻言一怔,面上微微泛红,道:「我才没有。你……你问来干么?」 李逍遥笑道:「这就难怪了。你一个姑娘家,却整日里凶巴巴的,自然没人敢同你相好。你既没个相好的,又怎么晓得人家两个是真心……嘿嘿,还是假意了?」 那女郎腾地一下脸红如火,羞道:「你……你……」 她面皮本薄,这时给李逍遥一通抢白,又无言以对,登时老羞成怒。盛怒之下,猛地摔开软鞭,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当胸便刺,喝道:「混蛋!」 她手法极为迅捷,摔鞭、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只是瞬间之事,赵灵儿才「啊」地叫得半声,眼前寒光凛凛,那剑尖已至李逍遥喉下。 李逍遥的长剑尚在包裹之中,此刻哪及取出?大叫一声,侧身闪过,右掌顺势拍向她手腕。那女郎长剑回撤,左手轻轻一指,向李逍遥脉门捺去,又是快愈闪电。李逍遥收势不及,半途中手腕一拧,变做「浣花承露手」中的一式「熏风拂柳」,反掌挥出。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掌缘与指尖堪堪相触,李逍遥只觉手臂大震,手腕之上痛彻心脾,忍不住失声大叫。 二人这一交手,才不过换了三招两式,李逍遥已发觉这女郎武功精强,绝不在自己之下,说不定还稍稍高过那么一星半点。那女郎一指点中他手腕,却如同戳中了大泥鳅一般,只是轻轻一滑,便给他滑了开去,这厉害之极的一招竟伤他不得,也不由微微一怔,暗生敌忾之心,当下长剑一振,又待刺出。 李逍遥眼珠一转,叫道:「且慢!」 他见那女郎难斗,生恐万一失手,那可是大丢面子的事。拉起赵灵儿远远走开,低声道:「灵儿,这刁蛮丫头手底下着实有两下子,你我二人合力将她捉住,给她点厉害尝尝。」 赵灵儿道:「那怎么成?婶婶临来前吩咐,要你出门在外,少惹是非。再说……我们两个打她一个,便是赢了也不光彩。」 李逍遥急道:「怎么不光彩?我说大大的光彩!这女魔头滥杀无辜,你……你没见她要生生拆散了那对夫妻么?咱们江湖中人,便是要讲究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不成眼看她为害一方?」 赵灵儿望望那女郎,奇道:「那位姐姐生得这般美,怎会是什么女魔头了? 你又说她为害一方?…… 我瞧她不像凶横之人,逍遥哥,你最会讲理,好好同她分说明白,放过那两人就是。「李逍遥翻了几下眼皮,大为丧气,心道:「灵儿这丫头简直不明事理,我同她这样夹缠不清,缠到天黑也没个下文。可是那刁蛮丫头如此可恶,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老子这口气又怎咽得下?」 情急之中,猛然心生一计,丢下赵灵儿不理,笑嘻嘻地快步返回,对那女郎道:「喂,这位姑娘,小人不大会讲话,适才多有得罪,先向你赔个不是。你我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咱们打个商量,成不成?」 那女郎正等得有些不耐,长剑不住向半空劈来斩去,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时见他突然态度大变,不由一怔,半信半疑地看着李逍遥。 李逍遥道:「这两个人,你放了他们,我就送你一样宝贝。」 那女郎又是一怔,跟着忍不住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撇了撇嘴道:「瞧你这副土头土脑的样子,也能有什么宝贝?呸,姑娘好稀罕么?」 李逍遥哪里当真有什么宝贝?只是随口乱说罢了。当下伸手入怀,装模作样摸了一阵,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李三思所遗的手卷。他幼年之时,常与村中玩伴争竞、打架,如遇对手力气强过了自己,硬碰硬有吃亏之虞,便每每使出这手「绝活」,诱人入彀。 他小心翼翼取出手卷,凑到那女郎近身之处,当空抖了几抖,笑道:「你瞧,这一本武功秘笈,记的是绝顶厉害的神奇功夫,啧啧,多少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老子也不卖他。你如肯放了这二人,这本秘笈便是你的。」 说着话,将手卷平托在掌心,递在那女郎面前。 那女郎「哼」了一声,冷笑道:「就凭你这呆瓜,谁信你会懂什么绝顶武功?」 可是眼光不自觉地向李逍遥掌心射去。见那手卷纸色陈旧,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怪字,似乎年代甚为久远。正待定睛细看,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吹得书页纷纷翻起。 李逍遥「啊哟」一声,措手不及,那手卷脱手落下。他赶忙身形一矮,张手去抓。 那女郎哈哈大笑,才欲出言嘲讽,猛然间只见他二指并拢,手臂去势倏改,竟向着自己肋下点来。她立知不妙,心中暗叫:「啊哟,上了这小贼的当了? 仙剑欲女传 第 16 部分阅读 那女郎哈哈大笑,才欲出言嘲讽,猛然间只见他二指并拢,手臂去势倏改,竟向着自己肋下点来。她立知不妙,心中暗叫:「啊哟,上了这小贼的当了!」 「至阳穴」上一阵酸麻,「当啷啷」长剑脱手,跟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非常,众人皆大出意外。银花「啊」地叫了一声,急道:「小姐,你……你……」 李逍遥哈哈大笑,蹲下身去,向那女郎扮了个鬼脸,道:「喂,大小姐,你老人家摔得不痛罢?这可多有得罪了。」 拾起手卷,收入怀中。 那女郎气得破口大骂。李逍遥也不理睬,招呼赵灵儿一同救下长贵二人,而后自行将那女郎缚在树上。 赵灵儿见那女郎目眦欲裂,一副拼命的样子,心下又是好笑,又是担心。李逍遥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先将这丫头绑上一时三刻,也教她长长教训。 待这对小夫妻走得远些,再来放开她。「赵灵儿犹疑着点点头。 长贵同银花整整身上衣衫,向李逍遥、赵灵儿行礼道谢。 银花又拖着长贵向那女郎跪下,含泪说道:「小姐,银花对不起你。你……你就行行好,教我们走得远远的罢……」 那女郎重重「哼」了一声,闭目不语。 李逍遥心下有气,正待出言恐吓她几句,却听银花又哽咽着道:「小姐,银花去了,你……你别生气,今后要多多保重……」 说完这句,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逍遥伸手拍拍长贵的肩头,笑道:「老兄,看见了罢?这位银花大姐好比是杜十娘,你老兄好比是李甲李公子,人家舍命跟了你,你日后可不能待她马马虎虎。倘若有半点对不起她,我李逍遥踢烂你的屁股。」 长贵心道:「这位恩公急公好义、深明事理,是个热心之人,可是这比喻不大恰当。杜十娘是烟花女子,李甲负心薄幸,同我俩却大不相同。」 点点头,正色道:「恩公,长贵记下了。 我领了银花回去,定会好生看待,不教她受了委屈。「当下扶起银花,转身欲行。 那女郎忽地睁开眼,喝道:「慢着!」 二人一惊,站住不动。 那女郎又道:「我……我怀里有一锭银子,银花,你拿去罢。哼,死丫头,你不听我的话,将来这小子忘恩负义,欺负了你,可不要来我这里哭鼻子。」 李逍遥「啊哟」一声,笑嘻嘻地凑过来,道:「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手就是金子、银子。银子在哪里?在哪里?我替你取了出来。」 两眼不住在那女郎高耸的胸前瞄来瞄去。 那女郎急道:「呸,谁要你帮?银花,你……你自己来拿。」 银花怯怯地望她了一眼,低下头道:「小姐,你的好意银花心领了。我……我晓得你为我好,怕我上当。你的大恩大德,银花永世报答不尽,这银子我们可没脸再拿。」 李逍遥笑道:「啧啧,你瞧瞧,整日里强盗一般凶巴巴的,人家哪敢要你的银子?不过也不打紧,送给我就是了。」 说着伸出手来,假意要探进那女郎怀里。 那女郎「啊」地一声,叫道:「你……你……你……快滚远些!小贼,你敢用你的臭手碰一下姑娘,姑娘就……就一剑刺你个透明窟窿!」 跟着两眼望向银花,喝道:「……银花!银花!死丫头,你不拿这银子,等下我打折你的腿!」 她情急之下,一时忘了眼前的形势,犹自出言威胁。 李逍遥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大乐,伸指在她鼻尖上轻弹一记,笑道:「啊哟,你要穿我个透明窟窿,还要打折这位姑娘的腿,我们好怕。我两个现下就站在这里,你倒是穿啊,哈哈,你倒是打啊。」 那女郎气得几欲晕去,「呸」地一声,向李逍遥吐了口口水。 李逍遥闪身避开,叫道:「好险,发暗器也不知会人家一声,你懂不懂江湖规矩?」 赵灵儿在一旁不禁莞尔。银花同长贵忍着不敢出声,那脸上的笑意却尽露无遗。 银花对李逍遥深施一礼,道:「这位……这位恩人救了我们,银花感激不尽。 小姐平日待我们这些下人情同姊妹,今天实在是教我气得狠了,这才动手责罚,请恩人高抬贵手,放过她罢……「那女郎闻言怒道:「银花!不许你求这小贼!」 李逍遥也不理她,对银花点点头,道:「这位千金大小姐既然发了话,你还不赶快拿银子走人?小心惹她老人家生气。」 侧过脸去,霎了霎眼,低声道:「我不过是吓吓她罢了,你一走,我便放开了她。」 银花睁大了眼,瞧他的样子不似撒谎,这才又施一礼,走过去自那女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 李逍遥见那银子成色十足,怕不有二十两之巨,平生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禁啧啧称奇,大为艳羡。 银花同长贵再向三人分别行了一礼,欢欢喜喜去了。 李逍遥待二人行远,这才大模大样咳嗽一声,对赵灵儿道:「嗯,嗯,我说灵儿哪……早就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逍遥哥生在杭州,西湖的美景是见得多了,那也没什么希奇。现下咱们来到苏州,据闻这城里城外的……的…… 咦,怎的一时突然忘记了?不管他,反正是些什么寺、什么湖的,都是有名的所在。我如今倒要见识见识,瞧瞧这苏州的美景、杭州的美景,到底哪个更胜一筹。「赵灵儿尚未答言,那女郎早「呸」地一声,道:「你这呆瓜,晓得什么美景、丑景了?哼,简直是乱吹大气。」 李逍遥仿佛这时才看到她的样子,奇道:「咦,这……这位大小姐,你老人家怎的还在这里?」 转身对赵灵儿道:「啧啧,是了,我晓得了。这位大小姐涵养出众,琴棋书画、诗酒文章,无所不会。她现下在这里观风赏日,我们两只土包子最好还是走开些,省得煞了风景,惹她老人家生气。」 说着话,拉起赵灵儿欲走。 赵灵儿奇道:「咦,她……她就这样绑在这里么?」 李逍遥正色道:「胡说! 大小姐武功高强、心机深湛,怎会给人绑住?那是……那是她老人家自己高兴绑在这里。她何时想要回家吃油条、吃大饼,只消动一动手指头,又有谁留得住了?「赵灵儿眨了眨眼,一时不明所以。 那女郎怒道:「呸!你两个少一唱一和了!哼,打不过人家,便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逍遥笑道:「是,小人不是英雄好汉,小人刁蛮无礼,是个母老虎、是个狗熊混蛋。不过说起来人生在世,还是少做恶事为妙,省得将来找不到……嘻嘻,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夫婿。」 作了个揖,拉着赵灵儿出了柳林。 那女郎兀自在身后叫道:「小贼,快夹起尾巴滚远些罢。最好别撞在姑娘手里……」 赵灵儿边走边问:「逍遥哥,咱们便不理她了么?」 李逍遥嘻嘻一笑,道:「且坐一坐,待吓得她够了,再回去放了她。」 赵灵儿犹自有些担心。 李逍遥笑道:「你瞧着,我包管她不出一泡屎的工夫,便要大叫饶命……」 话音未落,林内猛地响起一声尖叫,果然便是那女郎。李逍遥大为得意,两人快步返回。那女郎一见二人,立时两眼望天,口里哼起小曲,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李逍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问道:「怎么?你怕了?你若是当真怕了,我就放了你。」 那女郎鼻子里「哼」地一声,冷笑道:「笑话!姑娘岂能向你这呆瓜小贼屈膝求饶?凭你那两手功夫,敢不敢放开姑娘,咱们明刀真枪地斗上一斗?」 李逍遥哈哈大笑,连声道:「不敢,不敢,万万不敢。你老人家既有雅兴,就在这里慢慢消遣罢,我可要进城去了。」 转身穿林而出。 赵灵儿道:「逍遥哥,我们这回……当真不管她了?」 李逍遥气哼哼地道:「你没听见人家说了?要我们滚得远些。我看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走了几步,发觉赵灵儿并未跟上,转头一看,见她咬着嘴唇呆立在原地。 李逍遥晓得她心思,笑嘻嘻返回,拉着她手道:「好灵儿,我可不是存心害她。你刚才也见了,那丫头凶得厉害,她越是凶,我就偏要犟给她看,哼,瞧瞧到头来哪个吃亏?」 赵灵儿柔声道:「逍遥哥,她纵然再有不是,可……可也不能丢在这儿不理罢?你不愿见她,便在这里等,我回去向她道个歉,放了她走,好不好?」 李逍遥原本也没打算丢下那女郎,只是想起她凶横的模样,心下便不觉有气。当下微一迟疑,一屁股坐在道旁,取出水袋来喝了几口,道:「唔,好渴。等喝饱了水,我就去放开她。你别急,先坐下。」 赵灵儿知他不愿痛痛快快放了那女郎,这才有意拖延,抿嘴一笑,倚着他坐了,笑道:「也真是奇了。你两个先前又不认得,怎的一见面就要吵嘴?」 李逍遥道:「这还用说?我瞧她定是我前世的冤家!也不晓得……」 一语未毕,忽听柳林之中又传来一声尖叫。 李逍遥哈哈大笑,道:「你瞧,这不是又来了?」 赵灵儿「腾」地站起身来,疑道:「不对,这回……只怕是真的有事。」 李逍遥撇撇嘴,道:「真是麻烦。」 只得跟着站起。 二人再度返回,远远的便见那女郎身边果然多了两名汉子。那女郎双手犹自悬缚在头顶,只是身上绳索已去。那两名汉子身上带刀,均是三十出头年纪,一个生得面皮焦黄,一个头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却是个秃子。赵灵儿见二人一前一后,将那女郎腰腿把持住了,正满脸淫笑地动手动脚,心中大急,便待出声制止。 李逍遥一扯她衣袖,示意她闪到树后,低声道:「别忙动手,先看看情形再说。」 那女郎满脸通红,愤然叫道:「你……你们两个混蛋,还不住手!」 她适才给这二人一通毛手毛脚,心中羞愤欲死。若在平日,还不是一剑一个,立时结果了狗命?无奈此刻穴道给那呆瓜小贼点了,空有一腔怒气,只好动动嘴罢了。 那秃头闻言笑道:「住手?好说,好说。」 向那黄脸汉子道:「喂,刘兄,这美貌小娘子教你住手,你肯是不肯?」 黄脸汉子一脸惶恐之色,连声道:「是,是,是。」 突然脸色一变,哈哈大笑道:「那么我先替她脱了这身多余的衣衫,彭兄,想必她也不会不肯罢?」 说着话,一把撩起那女郎的后襟,三下两下便将她裤子褪至脚踝。 那女郎厉声叫骂,黄脸汉子充耳不闻,伸手到她两腿间摸弄了一通,跟着抽手回来,凑到鼻子下一嗅,摇头晃脑地赞道:「咦,好香,好香。」 那秃头应声大笑。 李逍遥远远见了,心中一动,暗道:「这刁蛮丫头着实可厌,可是两条大腿生得又白又嫩,倒美得紧哩。」 那女郎「呸」地一口,狠狠吐在黄脸汉子面上。 那秃头叫道:「啊哟,刘兄,我总说你这人太不懂温存,人家娇滴滴的一位小娘子,你亲也不亲一口,便想霸王硬上弓,人家自然不乐……你说是不是哪?小娘子?」 那女郎见他一张丑脸凑近了来,眼中凛凛的尽是淫光,只吓得忙不迭闭上了眼,不敢同他对视。 黄脸汉子笑嘻嘻伸出食指,将面上的口水尽数勾入嘴中,咋舌数声,而后一口咽下,连连赞道:「好香,好香。嘻嘻,上下两张嘴,口水一般香。」 对那秃头道:「彭兄,你瞧她这对肉馒头是不是挺大?待我来摸上一摸。」 那秃头抢先一步,伸手探入那女郎怀中,且摸且笑道:「嗯,馒头多大不太好说,不过胜在够挺够实。不错,不错,委实不错。」 那女郎连连叫骂,两眼几欲喷出火来。 黄脸汉子笑道:「彭兄,我瞧这丫头是匹烈马,只怕难驯得紧呢。」 那秃头给女郎骂得心头火起,道:「他妈的,你管她烈牛还是烈马?这样标致的牝马老子还是头一回碰到,你不敢骑,便换我来!」 一把搡开黄脸汉子,捧起那女郎的脸,凑嘴去吻。 那女郎闻到他鼻孔里热烘烘的气息,不由毛发直竖,死死咬住了牙关,哪肯张口? 那秃头吻了吻香软的双唇,不禁欲火大炽,伸手在她下颌用力一捏。那女郎痛极,「啊」地一声轻呼,牙关立松。那秃头大喜,奋力将舌头一顶而入,触到她绵软的香舌,但觉神魂皆醉。正欲大肆吞吐,猛然间舌上剧痛,「哇」地一声怪叫,双手将那女郎一推,跃起老高。 这场景不单李逍遥二人大感意外,就连黄脸汉子也是莫名其妙。只见那秃头双手掩面,口中「胡胡」乱叫,顷刻间鲜血染红了衣衫。 黄脸汉子惊道:「彭……彭兄,你怎么样……」 向前踏上一步,却不敢靠近。 那秃头伸手向那女郎一通乱指,脸上肌肉连连抽动,却说不出话。那女郎「噗」地吐出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两滚,落在黄脸汉子脚旁。 赵灵儿定睛一看,却是半截舌头,不觉「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原来那女郎性子当真刚烈无比,被秃头强行探舌入口,身子虽动弹不得,嘴却无碍,竟奋力将他舌头咬下了半截! 李逍遥心中一阵怦怦乱跳,晓得藏身不住,牵着赵灵儿闪出树来。 黄脸汉子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不过是两个少年男女,心神方定,喝道:「你……你这小王八蛋是谁?鬼鬼祟祟的想吓死人么?」 李逍遥见他出口便伤人,心中有气,笑道:「我这小王八蛋是过路的,适才看见两个老王八蛋扮猪八戒,想要调戏嫦娥姐姐,谁知却给嫦娥姐姐阉掉了猪鞭,嘻嘻,哈哈,你说是不是挺有趣哪那秃头舌头虽断,耳力却佳,见这小子竟敢指人为猪,这还了得?登时怒不可遏,不待同伴回言,抢先踏上一步,骂道:「小杂种,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他血污满脸,面目扭曲,样子狞恶万分,本当足够唬人,只是此时说话的家伙少了半截,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两句粗话,却吼得稀里胡涂,不成样子,听来殊乏狠意。 赵灵儿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却见那秃头两道目光正恶狠狠瞪向自己,心里一怕,赶忙掩住了口。 那秃头本是暴戾之人,这时给赵灵儿引得杀心大起,「唰」地一声,单刀出鞘。李逍遥早有防备,向后退了半步,跟着亮出长剑。 这二人虽然凶横粗暴,可也算得上老江湖了。黄脸汉子心思缜密,见对方带有兵刃,显是会家子,此刻同伴受伤甚重,只怕一时阴沟里翻船,蚀了本钱。当下一把扯住那秃头,压低声音道:「老彭,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放过这几只小畜生,这仇留待日后慢慢再报。」 那秃头横了他一眼,居然倒也领悟了这番苦心,当下又狠狠瞪了李逍遥一眼,嘟嘟囔囔地道:「小杂种,咱们走着瞧。」 只是剧痛之下,口齿不大灵光,这一句话除了他老兄本人,旁人却不大容易听懂。 李逍遥待二人去远得了,教赵灵儿替那女郎结束好衣衫。那女郎死里逃生,再没了先前的狠劲,低着头不住抽抽噎噎。 赵灵儿一面解开她被封的穴道,一面不住柔声安慰。那女郎只是不理,慢慢拾起鞭、剑,将长鞭束在腰间,右手却紧紧握住了剑柄。 李逍遥在一旁瞧着,见她鬓乱钗横,形容委顿,心下顿生怜惜之意,三步两步走上前去,深深作了个揖,道:「姑娘,小人适才为搭救那对小夫妻,不得不多有得罪,可不是存心欺负你。你……你千万包涵。」 那女郎低头不语,酥胸不住地大起大伏,带得手中的长剑也轻轻颤动。 李逍遥手足无措,扭头望了望赵灵儿,见她眼中微有责备之意,心下也不禁惶然。停了片刻,才勉强笑道:「姑娘,我……我适才将那秃头的王八蛋比作猪八戒,又将你比作了嫦娥姐姐,你总该满意些了?我这里再替你赔个不是,咱们就算两下抵过。你……」 说着话,举手当胸,作势欲待行礼。 那女郎「霍」地抬起头来。李逍遥见她眼中泪光盈盈,直似带雨娇花,野性之中却添了三分楚楚之态,不觉心中一荡,暗道:「这丫头虽然讨厌,可平心而论,生得还有那么几分姿色,若不是……」 他这里一念未息,猛听一声大喝:「小贼,少假惺惺了,看剑!」 白光一闪,登时寒气罩体。 这一剑的势头迅若雷电,李逍遥「哇呀」一声大叫,拔剑、闪避均已不及,总算他尚能临危不乱,匆忙中双掌互击,一招「横拜观音」,堪堪将她剑身夹住。 要知那女郎年纪虽轻,却已练剑十余载,家传的内功霸道至极,走的尽是刚猛路子,加之这一剑又是含愤而发,李逍遥仅凭双掌之力又如何夹得牢?掌心才一触到剑身,便觉通身剧震,一股强劲的内力几乎将虎口震裂,那长剑去势略不少减,跟着胸前一凉,剑身已透胸而过。 刹那之间,李逍遥心下也是一凉,低头看了看胸口,那长剑光晕如水,确已刺入自己的身体无疑。他复又抬起头来,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女郎,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此刻天地万物,仿佛尽皆凝住,那女郎的一缕发丝轻轻掠过脸颊,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眼前一片模糊,身子慢慢软倒。 李逍遥方寸大乱,直欲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妈的,老子竟给这刁蛮丫头杀了!是了,她……她先前曾说要一剑穿我个透明窟窿,怎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心中念头疾转,却哪里叫得出声来?耳中听见赵灵儿同那女郎齐声惊呼,身子似乎给人紧紧抱定,待要奋力睁大双眼,眼皮却又重愈千钧,无论如何难以睁开。 赵灵儿的哭喊声中,那杏花的香气却愈发浓烈了,那女郎的声音在耳旁嘶叫道:「你……你这呆瓜,你……怎不避开?」 李逍遥心下暗自苦笑:「这不是废话?不肯避开?老子未必活得不耐烦了?你这一剑又疾又狠,老子怎么避得开了?」 勉强动了动嘴唇,却断断续续吐出几句:「小人……得罪了姑娘,万……万死莫赎。你刺我一剑,这……这气总该消了罢?」 那女郎急道:「你这混蛋!谁要当真刺你?……啊,你……你别死,我还从没杀过人的……」 李逍遥耳中轰的一声,那只觉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头一歪,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做了个怪梦,梦中来到一处高山之颠,脚下峻峰如削,在云雾里似掩似藏,深不见底。猛抬眼,却见赵灵儿俏立在对面山顶,同自己遥遥相望。李逍遥连连招手,要她过来相会,赵灵儿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突然一纵身,跃入无边的云雾,再也不见踪影。 李逍遥大吃一惊,欲待出声相唤,一时间喉咙干涩,片音难发。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却见身后云雾轻漾,荡起如烟,有一人翩翩步出,那人白衣胜雪,长发如漆,正是刚刚刺了自己一剑的美貌女郎。 李逍遥此刻乍见人踪,不由得又惊又喜,浑忘了之前的恩怨,几步奔至近前,才要开口相问,那女郎已伸手过来,将他两腕紧紧握住。李逍遥又是一惊,一面大叫大嚷,一面拼命回夺。哪知那女郎突然间变得力大无穷,挣了半晌,却哪里挣得动半分? 李逍遥又气又急。那女郎嫣然一笑,道:「李大哥,灵儿妹子先走一步,去同她娘相会了。你放心,今后有我照顾你和忆如,也是一样……」 李逍遥怒道:「呸!哪个要你这女魔头照看?忆如又是谁?我不认得。你……你快些放手,我要去寻灵儿了!」 说着奋力一抽,右手登时脱出,劈胸便打。 那女郎给他骂得一呆,扁了扁小嘴,眼中慢慢蒙上一层水雾。李逍遥抬头见她泪光盈盈,泫然欲泣,心中微觉不忍,一只手不觉凝住。 那女郎缓缓吁了口气,黯然道:「你……当真记不得我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一起吃到老,玩到老,永世也不分开……唉,李大哥,在你心里,我……我到底是什么呢?」 李逍遥只听得一头雾水,心下暗暗称奇:「我没听错罢?她说要同老子一起吃到老,玩到老?嘿,这……这他妈的简直从何说起?」 猛觉手腕一紧,却见那女郎森然一笑,喝道:「臭小子,你睁开眼瞧瞧,老娘是谁?」 李逍遥定睛一看,不由得毛发皆竖,身前那人发如乱草、满身血污,赫然便是死在酒剑仙剑下的罗刹女!李逍遥直吓得「哇哇」怪叫,探手向背后去摸长剑,不料却摸了个空,陡然间一股大力自身侧涌到,登时站立不定,身子一偏,从崖顶上直落下去。 那时身不由己地跌堕悬崖,不觉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却见红日西沉,天已近晚,自家依旧躺在林间空地之上。李逍遥眨了眨眼,慢慢撑起身子,见赵灵儿静静地伏在一旁,睡得正香。他试着活动活动手脚,发觉内息运转如常,丝毫没有受伤之状,心下好生诧异,走过去推了推赵灵儿。 赵灵儿「嘤」的一声,悠然醒转,待看清眼前那嬉皮笑脸之人正是李逍遥,不由得大喜过望。当下一跃而起,死死揪住了他衣襟,叫道:「逍遥哥,你…… 你果然活过来啦。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李逍遥听她话中之意,倒像自己先前已死过一回、这时又活转了一般,更是莫名其妙。摸摸衣襟上干涸的血迹,见胸前破了个寸许大的小洞,却不见皮肉上有伤,只心口处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赵灵儿喜滋滋地立在一旁,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却不做声。 李逍遥轻轻握住她手掌,奇道:「灵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记得那刁蛮丫头一剑刺中我这里,怎的……」 眼光扫处,见那女郎的长剑果然落在歪脖柳下,地上断舌尚在,血迹星星点点。当下伸手一指,道:「喏,这不是那把鬼剑?」 赵灵儿点了点头,仍是微笑不语。 李逍遥眼珠一转,拍手叫道:「啊,我晓得了!是你救了我,对不对?哈,我早知道,我的好灵儿是仙姑下凡,仙姑姐姐法术高强,有七十二般变化,起死回生又算得了什么?」 赵灵儿脸一红,啐道:「什么七十二般变化?你才是那古灵精怪的孙……孙猴子!」 李逍遥将她手腕高高举起,凑在掌心里吻了一吻,道:「好,你不是孙猴子。我是猪八戒,你是嫦娥姐姐。那么刚才是你救活我了?」 赵灵儿想起那秃头的蠢相,「咭」地一笑,点点头道:「我见你给……给那位姐姐伤了,急得没法。幸亏我这傻丫头灵机一动,想起师父过世前,传过一门‘赎魂’的法术,那时因尚未练熟,从没敢试过……还好,这法术当真有效,不然我……我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说着眼圈渐渐红了。 李逍遥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心下大为感动。要知内家功夫最难把控,若然未经练熟便强行运用,实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赵灵儿救人心切,居然不顾安危,当真对自己一往情深之至! 这一刻四目相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俱都化作了脉脉的眼神。余晖淡淡,照得柳梢一片金黄。微风袭来,黄浪起伏,只闻树叶的沙沙之声。 过得良久,李逍遥缓步走至树下,将那女郎所遗的长剑轻轻拾起,翻覆验看。 那剑其薄如纸,通体晶莹,舞动之际,清光四射,端的是一把宝剑。赵灵儿伸手接过,只见剑柄上镶金嵌玉,极尽华丽,镌着三个篆字:「越女剑」,当下忍不住赞道:「好剑。」 李逍遥一撇嘴道:「剑是好剑,至于人么……嘿嘿,嘿嘿。」 随手将那剑同自己的剑一并包好,收入囊中。 二人一路西行,说起那女郎的刁蛮泼辣,李逍遥犹自恨恨不已。 待进了城,天已大黑,二人竟日未餐,早都饥肠辘辘。那苏州城自春秋之时起便为吴中胜地,千门万户,五方辐辏,目下虽逢明末乱世,却依旧不减昔年侈靡。李逍遥领着赵灵儿一路走去,只看得眼花缭乱。 待行至无人之处,李逍遥摸出银袋,在手里掂了一掂,向赵灵儿歉然一笑,道:「灵儿,逍遥哥口袋里没钱,大鱼大肉是买不起的,咱们只好又吃面了。」 赵灵儿道:「逍遥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最要紧的是能同你这样挽了手走在一起,挽上一生一世才好。」 李逍遥心头一暖,转而忿忿想道:「那死鬼王八蛋小高倒存了不少金银,想是拜月老儿赏赐他的。可惜这小子有命赚,没命花,只好守着金银财宝睡土窟。老子在家穷,出门更穷,看来是天生的穷命,却偏偏福大命大,哈哈,哈哈。」 二人转入一条陋巷之中,拣了家小饭铺进去坐下。等着上面的工夫,李逍遥问起附近可有住宿之所。 那店伙道:「怎么没有?这巷子出去百多步,河沿上就有家‘同升客栈’,那是全苏州最老的百年老店,价钱也很是公道,上房只要一两银子一晚。」 李逍遥闻言吐了吐舌头,没敢接口。 吃过了面,出得店来,听见谯楼鼓响,时候已近一更。赵灵儿见李逍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知他定是为住店的事犯难,心下忍不住好笑。当下扯扯他衣袖,柔声道:「逍遥哥,住不起店,那有什么大不了?我们昨晚睡在树下,不是挺不错么?」 李逍遥低头看了看她,窘得几乎堕下泪来,摸摸袋里的几块碎银,咬牙道:「老子头一回来这苏州城,好歹也不能教我的好灵儿睡荒地。不管了,咱们就住那‘同升客栈’!他妈的,最多过几日没钱吃饭,领你喝西北风去!」 二人出了巷子,向西一拐,果见一幢三层的大屋巍然立在河边。河中笙歌处处,桨声轻柔,夜色中朦胧可见两岸垂柳成行,似乎风中水中都飘着脂粉香气。 那大屋四檐红灯高挂,写着「同升楼」三个大字,一望而知,乃是客栈兼做酒楼的营生。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寻欢作乐的良辰,店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店外三、四名伶俐的小厮往来喝叫,招呼过客。 李逍遥吞了吞口水,迈步上前,早有店伙高声迎入。那酒楼便设在店堂之中,数十张大桌齐整整铺开,唱菜声、吆喝声、行令声,声声不绝于耳,场面蔚为壮观。 李逍遥打眼一望,厅中的酒客少说也有一二百人,惊愕之余,微一撇嘴,心道:「这客栈大是大了,可同我那小店相比,只怕也强不了许多。」 二人径至柜台前站定,李逍遥见那掌柜身阔体肥,笑容满面,生得竟同来福有七八分相似,不由得心下有气,暗道:「他妈的,你这家伙谁不好像?偏生要像他?可不是存心找我的晦气么?」 冷冷地点一点头,大剌剌道:「喂,先开个……单间来,住得好了,明日再加。」 那掌柜心道:「咱们又不是卖大饼、油条,怎么叫做‘住得好再加’?」 当下点头称是,微笑问道:「请问贵客……两位?」 李逍遥回头看了一眼赵灵儿,心道:「原来这掌柜不会算数,再不然就是眼神不济,难道这里除了你老兄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那掌柜鉴貌辨色,又是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小店现下刚好没房,请贵客另寻下处。贵客如需用饭,便请那边坐。」 伸手向厅中的空桌一指。 李逍遥闻言一怔,上下打量他一番,见当真不似开玩笑的模样,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砰」地一掌,重重拍在柜台之上,喝道:「你这家伙! 既是没有空房,又干么问东问西?这不是特地消遣我么?「那掌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客……客人息怒。请问这位女客,是……是你老人家的贵眷罢?」 李逍遥「哼」了一声,怒道:「怎么?你们苏州城的规矩,带女眷不能住店?」 那掌柜陪笑道:「岂有此理?天下也没有女客不准住店的规矩。不过……这几日比较不同……」 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这个……客人既然携女眷投宿,想必不是去林家堡比武招亲的罢?」 李逍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招亲?我这头一门亲做了还未上半月,又招哪门子亲了?」 那掌柜道:「这就是了。客人想是才打外地而来,不晓得我这里的一桩大事。城西林家堡堡主林天南,人称林员外,他家的千金林大小姐三日后便要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那林员外前日便已派人将阖城大小二十余家客栈全都包了下来,这几天只招待前来比武的武林人物,旁的人一个也不准再接……」 李逍遥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即失声叫道:「什么? 全……全包下了?那得要多少银子?「那掌柜一笑,道:「银子自然不会少花,不过林家堡家大业丰,这区区千把两银子么,嘿嘿,只怕也未放在眼里。客官有所不知,林员外乃是咱们南武林的盟主,一手‘七绝剑法’不敢说天下无敌,只怕也差不许多。他老人家年过四旬,膝下就只林大小姐这一位宝贝女儿,也是自幼习武,剑术过人。为寻一位英雄女婿,来继承林家武林盟主之位,他家这几年连办了两回招亲大会,只不过……」 说到这里,又再压低了声音道:「只不过那些前来比武的武林人物,大都脓包得紧,竟没一位胜得过林大小姐。是以今年林员外旧话重提,广撒英雄帖,遍邀天下豪杰前来比试,倘若哪个好汉能胜得一招半式,便将女儿许配与他……嘿嘿,客官你来得巧,三日后便是比武招亲的正日子了,你老若不急着赶路,留下来瞧瞧热闹也挺不错。」 李逍遥听见「千把两银子」这话,不由吐吐舌头,向赵灵儿递了个眼色。 赵灵儿瞪大了双眼,惊道:「啊,这……这位小姐真是厉害,怎么全天下的英雄好汉都胜不过她?她……她岂不是武功天下第一了?」 那掌柜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女客官,你想那林大小姐只是位双十年华的大姑娘,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武,也强不过她爹不是?不过一来真正的高手自不屑登台露乖,二来林大小姐手底下功夫当真不弱,也不全仗着她爹的名头,是以……」 他一通话说下来,直说得口沫飞溅,拍胸顿足。正当兴头大起之际,猛然发觉几名跑堂的伙计都停住手脚,不时向这边探头探脑,这才想起自己现下乃是「同升楼」大掌柜,可不是庙会上说书的先生,赶忙打个哈哈,止住话头。 李逍遥一路听来,也听得津津有味,颇觉赏心,这时见那掌柜闭口不语,方才记起来此为何。当下咳嗽一声,道:「掌柜的,既然如此,这热闹倒不可不看。 我瞧你这店里客房不少,只怕也未住满,就教他们开一间给我……「说着」嘻嘻「一笑,又道:」 那林家的人又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怎晓得你开房给我?这几日的房钱……嘻嘻,你可不是白白赚了去么?「那掌柜吐了吐舌头,道:「客官莫开玩笑了。我有几个脑袋?敢赚林家堡的外快?此事万万不可。」 李逍遥连问数声,那掌柜只是摇头。 李逍遥气道:「这姓林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比皇帝老子还横?」 那掌柜惊得连连摆手,却不敢接口,生恐这事传到林家人耳中,安一个「肆意褒贬林家堡」的罪名在自己头上,这可万万担待不起。 赵灵儿见状扯了扯李逍遥,轻声道:「逍遥哥,既然人家为难,我们就去别家试试罢。」 李逍遥心头火起,又是「砰」的一掌,重重击在柜台之上,喝道:「不行!今天这店我住定了!」 那掌柜吓得打了个哆嗦,向后退了两步。他这人胆子甚小,自林家堡比武招亲之事才一传开,这间店里出出进进的便都是些提刀带剑的武林强豪,这几日更是倒霉透顶、麻烦不断。这班人凶横惯了,一向无法无天,住店吃饭,全没半点规矩,气上来抬手便打,张口便骂。这几日厅里的桌子给人无端砸烂了七八张,打碎的碗盏、杯盘,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位伙计只因倒酒时手脚慢了,当即给人打掉三颗门牙。又有位南菜厨子,也不晓得甚么缘故,稀里糊涂地给人踢折了两条肋骨。掌柜今早起来,右眼皮一个劲地乱跳,提心吊胆地捱到 仙剑欲女传 第 17 部分阅读 吊胆地捱到这般时候,果然还是有麻烦到了,只吓得两腿打颤,不知如何是好。 李逍遥掌击柜台,余音未息,猛听左首一间雅间里传出一声暴喝,跟着「砰乓」两声,房门给人踢得大开,内中一人粗声骂道:「他妈的,哪来的外乡蛮子?敢来苏州城撒野!活得不耐烦了么?」 李逍遥吃了一惊,转头去看。 那掌柜心下一喜,暗道:「阿弥陀佛,难道老夫今天吉星高照?居然有人出头打抱不平。」 便在此时,只听「呼」的一声,一件庞大的物件自屋内直飞出来。众人眼前一花,「扑通」一声,那物件端端正正落在当厅一张饭桌之上。那场面登时热闹起来,但见汤汁四溅,杯盘乱舞,当真是鸡腿与鸭腿齐飞,人头共猪头一色,「砰乓哗啦」之声,久久不绝于耳。 那桌旁围坐的三人,俱是苏州城小有名气的衣冠之士,正摇着描金折扇吟风弄月,谈酒论诗,意兴甚酣,不想突然之间祸从天降。一碗鱼翅给震得高高飞起,恰落在那长胡子的倒霉鬼头上,那人只烫得「哇哇」怪叫,跳起身来,连滚带爬逃开丈许。另两位名士早吓得呆了,兀自端着酒杯坐在原地两眼发直。 厅中诸人愕然停箸,齐刷刷转头去看,那砸落桌面的物件竟是一人。那人早摔得七昏八素,张手在桌上胡摸乱耙了许久,又打碎三只青花细瓷的大碗,这才勉强撑起身子,笨手笨脚爬下桌来。 李逍遥定睛一看,见这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天青色的绸缎直裰,头戴逍遥巾,相貌甚是清秀,原来是一位书生。他手中那把折扇已给压得骨折筋烂,沾了不少菜肴汤汁,兀自死死抓着不放。 那书生摔得狼狈,却不慌不忙,扶一扶头巾,整一整直裰,慢条斯理地稳稳站定。 屋内旋风般冲出一名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举着钵盂大的拳头吼道:「他妈的,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么?敢来触老子霉头?」 那大汉身后紧跟着走出两人,都仰面哈哈大笑。左首那焦黄面皮的汉子说道:「铁兄,这穷酸怎样咒你?小弟适才却没听清。」 赵灵儿一见这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原来正是在苏州城外调戏那女郎、给李逍遥二人吓走的黄脸汉子。右首那人身材瘦小,却非那断舌的秃头。 黄脸汉子听见叫声,目光一扫,已看清李、赵二人,脸色顿时一变。 那「铁兄」犹未察觉,回头气忿忿地道:「他奶奶的,这书呆子说俺……出言……出言什么的,早晚教林大小姐打歪了嘴。呸,简直妈了个巴子!」 扭转身来,挽一挽衣袖,对那书生喝道:「你瞧瞧是她打歪俺的嘴,还是老子先打歪你这张臭嘴!呸,呸,呸,快快伸嘴过来!」 那书生也不惊慌,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手中的破折扇,道:「小生的嘴不臭,也不情愿伸给你打。这位年兄,你适才污言秽语,辱及我月如妹子,以她的脾气,打你几个耳光是一定的。至于要不要抽你三鞭,那还要看她心情。这桩事小生的的确确,心知肚明,可不是随口乱道,你怎能说我诅咒于你?」 顿了一顿,又摇头晃脑地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嗯」了一声,笑眯眯地向围在身周的诸人扫视一匝,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哄堂大笑。李逍遥更笑得前仰后合,登时对这书生大感兴趣。 那「铁兄」大怒,大步跨将上来,劈胸一把揪住,举拳便打。 李逍遥扬声疾叫道:「且慢。」 那「铁兄」拳头凝在半空,众人齐向李逍遥看过来。 李逍遥走上几步,将那书生拖开,对「铁兄」笑道:「老兄,你瞧这位相公的穿戴,八成是有功名的人。这有功名的人,如何打得?」 背过身子霎了几下眼睛,低声道:「老兄是练武之人,干么同这书呆子一般见识?你打死了他,便算得英雄好汉么?」 那「铁兄」侧头想了想,喃喃地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手一扬,将那书生远远搡开,喝道:「……他妈的,打死了你,脏了俺的手,快滚你的蛋罢!」 那书生连退了七八步,犹自站立不定,伸手在桌上一扶,奇道:「咦,怎么打死了小生,会脏了你的手?这又是什么道理?」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那书生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脸的费解之色。 那黄脸汉子借机将「铁兄」同那瘦小汉子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三人侧过了脸,不住向李逍遥二人上下打量。李逍遥此刻也认出他来,晓得这事难以善终,心中暗道:「他妈的,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这王八蛋约了两个帮手,难道老子就怕你不成?」 三人小声计议一番,只听那「铁兄」愤然道:「什么,这小子咬伤了老彭?好大的胆子!咱们干他奶奶的。」 一面说,三人一面分头围上。 黄脸汉子盯着李逍遥道:「好朋友,少见,少见。做什么的?」 李逍遥早有准备,笑嘻嘻地道:「捉王八的。」 那「铁兄」是个浑人,闻言奇道:「捉王八? 捉什么王八?「黄脸汉子见过李逍遥两面,看他目光狡狯,心知这小子多半是个油嘴滑舌之徒,便也有了提防,这时不待李逍遥回话,赶忙抢着道:「铁兄,少同他废话了。喂,朋友,既然有胆替人出头,想必也不惧同咱们比划比划啦?」 赵灵儿拉着李逍遥,怯声道:「逍遥哥,他……他们这是……」 李逍遥「哼」了一声,心知这场架躲也躲不掉,索性大大方方向那黄脸汉子道:「好说,好说。 在下尽力奉陪!「三个人对望一眼,慢慢分品字形站定。 黄脸汉子道:「小子,胆量不小。咱们是一个对一个呢,还是大伙儿一起上?」 李逍遥道:「这也随你。 在下姓李名逍遥,不知几位怎么称呼?「他行走江湖以来,头一回同人动手较量,心说胜败姑且不论,这场面可少不了先走上一遭。 黄脸汉子狞笑道:「你小子废话倒挺多。也好,教你死得明白些。」 伸手向那「铁兄」一指,道:「这位是人称‘铁面煞星’的铁兄,乃是陕西‘黑风掌’第一高手,三十六手‘黑风掌’天下一绝……」 再向那瘦小汉子一指:「这位宋元祺宋兄,江湖上鼎鼎大名,‘岭南十三鹰’排行第七……」 跟着一拍胸脯,傲然道:「在下姓刘名楚香,江湖上人称‘瞬息万变’……」 李逍遥听他牛皮吹得山响,忍不住笑道:「啊哟,原来三位不是名人,便是高手,失敬,失敬。那秃头的家伙呢?我瞧他老兄调戏人家大闺女的手段很是高明,想来也定非无名之辈了?」 刘楚香面现尴尬之色,愠道:「大胆!那位乃是‘五虎断魂刀’的二当家彭霸天,什么秃头不秃头的?讲话没点规矩……小子,刘某虽然学艺不精,不敢妄排高手之列,铁兄和宋兄可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人物,能死在他们二位手下,可说是你小子的幸事。」 铁、宋二人含笑向众看客点了点头,微一拱手。 宋元祺拼命掩饰面上的得意之色,嘴角却也有些合拢不牢,佯嗔道:「刘兄如此客气,那不是太见外了?这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再说你那手‘瞬息千里’的轻身功夫,也算得上独步天下了,很是了不起。啧啧,不过这小子愣头愣脑,像没什么见识,只怕不曾听过你我的名头。」 刘楚香打个哈哈,刚待客套两句,李逍遥早抢着道:「那倒未必。在下虽是初入江湖,可三位的大名却早就如雷贯耳……」 三人不禁「噫哦」连声,大感意外。 宋元祺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来,险些笑出了声,不由自主地伸长耳朵,恭候下文。 李逍遥接着道:「……三位不单名头响亮,还各有一门出众的手艺,是也不是?这位铁老兄力大无穷,最会收拾不懂武功的读书之人,听说他那‘黑风掌’用来打小孩子、老婆婆,向来少有失手,着实了得!刘老兄相貌堂堂、脸泛红光,偷香窃玉是没人比得过的,连最擅偷人家老婆的西门大官人都自愧不如、五体投地、屁滚尿流、甘拜下风。至于你宋大侠么……啧啧,武功高强倒在其次,吹牛皮、抬轿子的功夫才是一流,哪时得空,小弟我还要向你讨教一二……」 他话未说完,人群中早有人掩嘴偷笑起来。 赵灵儿一皱眉,扯了扯他衣襟,嗔道:「逍遥哥,你怎能这样乱说人家……」 可是脸上笑意盈盈,分明就带着几分嘉许之意。 三人勃然大怒。「铁面煞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冲过来迎头便是一掌。 他见赵灵儿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生恐同她交手失了身份,那嬉皮笑脸的小子虽然瘦骨伶仃,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但好歹是个男人,勉强可作敌手,是以一出手便直取李逍遥。他在「黑风掌」上着实下了几年功夫,自以为这一掌下去,纵然取不了这小子的性命,也要教他骨折筋断,躺上半年。 李逍遥自然早有防备,听他掌挂风声,来势汹汹,倒也不敢怠慢,轻轻闪身避过。刘、宋二人武功逊于「铁面煞星」,见他出手,不好主动上前相帮,又唯恐一个不留神,给那美貌小妞逃了,当下一左一右,拦在圈外,看定了赵灵儿。 场中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堪堪交手了三数合,李逍遥便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铁面煞星」的名号听起来虽挺吓人,武功却实在稀松平常得紧,只怕较赵灵儿还颇有不如,远远差着一大截呢。他自从修习了蜀山派内功以来,身法进步颇为神速,当下展开「浣花承露手」中的小巧功夫,身形左右腾挪,倏进倏退,刹那间已连连戳中对方数指。 「铁面煞星」痛得吼叫连声,看准李逍遥方位,「呼」地一掌奋力劈来。李逍遥不闪不避,双臂大张,只听「砰」的一声,那蒲扇般的巨掌正印在当胸。 刘、宋二人不由大喜过望,齐声叫好。赵灵儿却惊得花容失色,便要奋不顾身地抢入场中。 不料李逍遥神色如常,却没半分受伤的模样,拍拍衣襟,哈哈大笑道:「啊哟,好痛,好痛。‘黑风掌’果然名不虚传。你敢不敢再打我一掌试试?」 场外众人无不大感意外,刘楚香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原来酒剑仙所传的蜀山派内功乃是玄门正宗炼气之法,端的非同小可,李逍遥虽只修习了短短半个月,却也非这等江湖三流角色所能抵挡。他这一掌打来,虽不敢说点尘不惊,却也不痛不痒,没甚效用。 「铁面煞星」又羞又怒,适才这一掌打中,对方似乎波澜不惊,自己的整条手臂却给反震之力震得发麻。他虽是个浑人,这片刻斗下来,也察觉到自己的功夫较人家差得甚远,万万不是对手。只是要他认输投降,那又死也不肯。再者说,当着两位同道及诸多看客的面,这台阶又如何下得来?当下喝道:「呸,小子,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他所练的「黑风掌」乃是外家功夫,倒也并非一无所长,只是这人头脑简单,练来练去,总是难有所成。这时慢慢深吸一口气,那张黑脸霎时间变得血红,跟着运足全身力道,胸膊处的肌肉块块坟起,吐气开声,「呼」地一掌奋力拍出。 李逍遥嘻嘻一笑,又是不闪不避,「砰」的一声,任他击中胸口。 「铁面煞星」这掌打中,却不似前一掌那般触手铁硬,心中登时一喜,暗道:「这臭小子气力用尽,还要逞强,他奶奶的,这一记好歹打得他躺上三年五载!」 哪知念头未息,突觉对方胸口猛地塌陷下去,自己手掌便如打在一团棉花里,绵软无比,竟全没半分受力之处。跟着只见对方微微一笑,」 喀剌「一声轻响,手骨剧痛,不知怎的已给他硬生生折断! 「铁面煞星」一声惨叫,丑脸煞白,额头上登时冒出颗颗豆大的汗珠。 看客中自有不少武林人物,却也没一个瞧得出端倪,纷纷惊呼怪叫,场面甚是震动。宋元祺「啊哟」一声,抢上扶住。李逍遥凝立如前,笑道:「怎么?一个不行,想打群架么?」 宋元祺颤声道:「你……你……」 一转身,却不见了刘楚香。 那「铁面煞星」此刻已痛晕过去,宋元祺更是急怒交加,连连大叫:「喂,刘兄!刘兄!你去哪里?」 只听远远传来刘楚香的声音:「刘某‘瞬息万变’,打不过就跑。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为有智。宋兄,我瞧你印堂发黑,命中该有此一劫,咱们还是后会有期罢……」 众人哄堂大笑。 宋元祺「呸」地一声,气急败坏地看着李逍遥,心下又是羞惭、又是惧怕,待要依样逃走,却没刘楚香那手「瞬息千里」的轻功,一时间只觉两腿发软,半步也挪动不得。 李逍遥笑嘻嘻地道:「宋大侠,你怎么说?」 宋元祺武功远不及「铁面煞星」,与刘楚香、彭霸天之辈也仅在伯仲之间,寻思这小子年纪轻轻,刀剑拳脚上的功夫再强,总不能不出手便废人手骨,定是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古怪妖法,施展出来害了老铁。只是说到降妖捉怪,自己更加外行,欲使大粪破除妖法,却也不便当众拉上一泡。思来想去,若要动手,万无胜理;若要逃走,又怕先机已失,徒惹笑话。 他左右为难之下,更是深恨刘楚香不讲义气,竟然弃友而逃,当即把心一横,恨声道:「小子,宋某不是你的对手,这回认栽,随你怎么处置!不过铁兄受伤不轻,你若顾三分同道情谊,便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赵灵儿见状心下不忍,走过来拉住李逍遥的手,轻声道:「逍遥哥,我们走罢。」 李逍遥点点头,对宋元祺道:「宋大侠,这姓刘的胆小如鼠,是个孬种,你比他强得多,是条汉子,我不逼你。你们去罢。」 宋元祺闻言一怔,看看李逍遥,又看看赵灵儿,似乎不敢相信。 李逍遥两眼一瞪,喝道:「怎么?你不肯走,可是还想比划比划?」 宋元祺连连摇头,一拱手,满面羞惭地负着「铁面煞星」去了。 众看客见李逍遥轻易便放过了对头,甚觉惊异,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围了半晌。那掌柜生恐他得胜之后再来纠缠,早借口出恭,预先逃之夭夭了。李逍遥也不愿在是非之地久留,领着赵灵儿快步行出客栈。 才走不远,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李兄,请留步!」 却是那客栈里被打的少年书生,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李逍遥待他奔至近前站定,笑问道:「咦,你老兄如何晓得我姓李?」 那书生道:「兄台先前不是曾自报姓名?小弟已记在心里。兄台相帮之恩,无以为报,小弟的下处离此不远,还算清净,请移驾过去坐坐。」 说着向赵灵儿微一颌首,道:「这位姑娘也请一同去。」 李逍遥见这书生性子梗直,心下甚喜,当即点头应允。那书生自称本是苏州人氏,现下住在南京,名叫刘晋元。赵灵儿也通了姓名。三人迤俪向西,穿过几条巷子,来至一所庙宇之前。 刘晋元上前打门,有守门的道人揖客而入。李逍遥同赵灵儿迈步进得寺院,心胸登时为之一爽,只见那庙宇深广,花木扶疏,曲殿回廊,甚是精雅可爱。夜色中虽不能骋目尽揽,但也闻得见阵阵花香扑鼻。 赵灵儿心甚喜之,想道:「不料苏州城这样的繁华之地,却也有如此清幽之所。」 三人边走边谈,来到后院刘晋元的下处。乃是一排五间厢房,进门正厅墙上挂着米襄阳《烟雨图》的横幅,北墙上挂的是方孝孺《白石青松》的中堂,旁边配着一副对联,「岂有文章擎海内,不读诗礼到公卿。」 虽是临时短住之所,却也窗明几净,箱笼精洁,装点得甚是光鲜。 李逍遥暗自咋舌,心道:「这姓刘的书呆子原来是个有钱阔少爷,老子这回救人救得准。最好他手面阔气,肯拿些银子出来,大家一起花花。」 进屋落座,长随送上热水洗了手,紧接着奉上茶来。刘晋元到里屋换了身干净的青缎直裰,吩咐摆席。不久另有两名小童提了食盒进来,取下盖子,先见腾腾的热气冒将出来,跟着便闻酒香扑鼻。赵灵儿倒罢了,李逍遥先前为省几个钱,在面店里只吃了半饱,这时闻见肥鸡牛肉的香气,忍不住大吞馋唾。 那二小童布好酒、菜,便即退出。三人团团坐下,刘晋元将酒一一斟满,举杯道:「李兄,赵姑娘,两位武功高强,想必是唐人传奇中虬髯公、红线女一般的异侠之流,小弟很是仰慕。来,来,来,咱们干了这杯。」 三人一饮而尽。李逍遥夹了块肴肉填入嘴中,但觉松软香鲜,甚是可口,连吃了三大块,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刘兄,你先前给那姓铁的打得摔了一跤,现下有没有什么不妥?」 刘晋元摇头道:「小弟没事。唉,‘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言行粗鄙,有辱斯文,简直何称君子?」 李逍遥哈哈大笑,连连称是。赵灵儿也不禁莞尔。 三人坐着喝了几杯酒,李逍遥问起他被打的缘由。原来刘晋元几年前举家迁至南京,此次回到苏州,专为向表妹求亲而来。他今晚兴致忽起,想要闲步街巷,又嫌长随碍事,将他们尽皆遣了开去,独自一人踱进「同升楼」,打算小酌数杯。 哪知才一坐下,便听身后雅间里有三个人不停地污言秽语,辱及他那表妹。 刘晋元进去理论,说不上三句,便给那火暴脾气的「铁面煞星」丢到了当厅。 李逍遥鉴貌辨色,看出刘晋元对他那表妹极是倾心,笑着赞道:「刘兄,能得你的青睐,你这位表妹当是一位美人无疑。你为她甘受皮肉之苦,也是个大大的情种。可敬,可敬。」 刘晋元脸上一红,低下头道:「如妹同我自幼青梅竹马,她生得怎样,我半点没计较过。只不过……只不过我娶不到她,只怕一生都不快活。」 李逍遥道:「哦?原来你非她不娶。那么你这位表妹也是非你不嫁喽?」 刘晋元微一迟疑,仰头干掉杯中之酒,叹了口气,却没做声。 赵灵儿奇道:「怎么,刘公子,你……莫非你这位表妹另有所爱?」 刘晋元道:「哪里。不过……我自幼攻读诗书,如妹却家学渊源,练了一身好武艺。姨丈说我‘百无一用是书生’,家慈虽求了多次,却总是不肯点头应允。」 言下似乎颇有怨气。 李逍遥笑道:「不肯便不肯。以你刘兄的人才,哪里寻不到一位佳人为妇? 照我说,女人练武,必无好事,像我今早便遇见一位……「话未说完,却听「砰」地一声,刘晋元突然重重将酒杯顿在几上,大声道:「李兄!我如妹虽是习武之人,可是温柔恭顺,心地纯良。你说‘女人练武,必无好事’,那委实是谬之极矣……谬之极矣!」 一面说,一面连连摇头。 李逍遥给他吓了一跳,心下不由大为恼怒,暗道:「你这书呆子脾气如此古怪,龙生龙,凤生凤,你那表妹又好得到哪去?你给人打得鼻青眼肿,难道好有面子么?」 他肚里有气,脸上丝毫不露,陪笑道:「那是自然。你刘兄看中的人,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只是不晓得比我的灵儿妹子又如何?」 刘晋元看了赵灵儿一眼,讷然道:「赵姑娘自然也是……也是兰心蕙质,不可多得、不可多得……「赵灵儿见他窘得满脸通红,甚觉有趣,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这人居然老实如斯,真是古怪。」 李逍遥看在眼里,突然心生一计,道:「刘兄,如此说来,你要娶这位表妹,还真是桩大大的难事呢。」 刘晋元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李逍遥替各人都斟上了酒,举杯道:「来,来,来,这些俗事不用管他,咱们喝酒!」 刘晋元呆呆地看着他,慢慢举起杯子,猛地一饮而尽。赵灵儿酒量不大,浅抿了一口,还杯于桌。 三人接下来推杯换盏,刘晋元酒到必干,须臾喝尽了两大壶好酒。 李逍遥见他不胜酒力,早已面红耳赤,便试探着问道:「刘兄,咱们再喝三杯?」 赵灵儿轻拍后颈,蹙起眉道:「逍遥哥,人家可喝不下了。天色不早,咱们还是……」 刘晋元酒入愁肠,胆气顿豪,只觉十年衷肠,今朝定须一吐为快,「砰」地一掌击在桌上,大声道:「喝!为什么不喝?人生得饮……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拿酒来!」 赵灵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瞧着他,不敢再说。 那厅外侍候的长随应声而入,躬身道:「相公,酒没了。」 刘晋元道:「怎么?」 又是一掌击在桌上,直着眼对那长随道:「没……了?为什么……没……了?」 那长随笑嘻嘻地不做声,心道:「我家公子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今天想是故乡遇新知,十分高兴了。」 李逍遥假意劝道:「刘兄,既然没酒,那就赶紧上面罢。咱们吃了好睡。」 刘晋元只觉一阵酒意涌将上来,真有飘飘欲仙之势,指着窗外叫道:「不成!今夜月明,尚未尽兴,怎能无酒?难道要我以茶对月?来,来,来……」 解下腰间钥匙,丢给那长随,道:「去,到箱笼里将我的貂皮大氅取来。」 那长随奇道:「眼看就要入夏,公子取皮氅做什么?」 刘晋元皱着眉连连挥手,道:「快去,快去。你拿了皮氅到酒铺里,对那掌柜说,我刘晋元请李兄同醉,要换几斤酒……记住,酒要好!」 那长随失笑道:「公子要喝酒,我去买来便是,又不是没银子,干么要用皮氅来换酒?」 收妥钥匙,嘟嘟囔囔转身出去了。 刘晋元笑对李逍遥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哈哈,貂裘换酒,那真是千古美谈,何等风雅之举?李兄,他……他这人胸无点墨,自然不会晓得。」 那长随虽然胸无点墨,手脚却甚是麻利,片刻即买回两坛上等的梨花美酒。 刘晋元大喜,招呼添菜倒酒,自己摇摇晃晃出门解手。 李逍遥对赵灵儿道:「灵儿,这书呆子是不是挺有趣?」 赵灵儿含笑点点头,嗔道:「什么书呆子?人家是老实人,没你这般调皮罢了,干么笑话人家?」 李逍遥道:「是,这姓刘的挺有趣,我瞧这人不错。」 话头一转,笑道:「怎么样? 灵儿,咱们联手捉弄捉弄他?「赵灵儿皱眉道:「你……你又要出什么鬼点子捉弄人家了?」 李逍遥道:「怎么叫鬼点子?」 吞了口口水,接着道:「你……嘻嘻,你等会儿如此这般……这书呆子定要吓得不知所措,岂不好玩得紧?」 赵灵儿脸一红,道:「我瞧只怕是你的旧毛病又犯了,想拿人家……取乐罢?」 李逍遥见她并未坚拒,心中一喜,笑道:「我倒情愿替你,只怕他……嘻嘻,只怕这书呆子不喜这个调调……」 话音未落,只见门帘一挑,刘晋元举着一枝梨花兴冲冲撞了进来。李逍遥疾忙止住话头。 刘晋元一屁股坐下,将手中的梨花枝凑在鼻子下深深一嗅,摇头晃脑地道:「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呃,李兄,这句诗虽录的是你们杭州风物,可是方才小弟在树下解手之时,头顶上梨花压枝,片片如雪,却也开得着实不差。那香气……啧啧,简直教小弟醺醺然微有醉意!哈,可见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言不谬。这苏杭两地的梨花一般美,酒也是一般醇呢。」 随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天笑道:「青旗沽酒趁梨花……青旗沽酒趁梨花……好诗,好酒!嗯,好酒……好诗!」 李逍遥见他满脸放光,醉态可掬,心中暗暗好笑:「你这家伙!分明是自己黄汤灌多了,关那杏花、梨花什么屁事?」 口里连声称是,偷偷向赵灵儿挤了下眼睛。 赵灵儿向他扮了个鬼脸,故意问刘晋元道:「红袖添香,青旗沽酒,都是人生乐事。刘公子,你满腹诗书,通达世故,请问到底人生在世,还有哪些可称快事?」 刘晋元此刻有酒壮胆,豪兴大发,斜着眼看了看赵灵儿,道:「赵……呃,赵姑娘,你这一问好生难答……天下‘一样米养百样人’,他人之乐,我又怎会尽晓?不过就小生而言,如能娶到月如表妹,一生无憾,可说是至乐之事。」 赵灵儿道:「那……如果你娶不到呢?」 刘晋元愣了一愣,愤然道:「倘若娶不到如妹为妻,小生宁愿孑然一身!」 李逍遥插口道:「刘兄这话差了。人家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刘晋元满饮了一杯,悲声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兄,这道理你总懂罢?」 李逍遥笑道:「我只懂得吃肉喝酒。」 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夹起一块鸭肉大嚼,问道:「刘兄,你对这位‘如’……‘如’甚么表妹如此痴情,她定是花容月貌了?我却不信她美过了灵儿。」 赵灵儿嗔道:「逍遥哥,你……」 李逍遥嘻嘻一笑,冲她使了个眼色。 刘晋元两眼通红,正色道:「李兄,美色固是男儿当求,可寻妇也并非仅为求色。赵姑娘纵称天下绝色,小弟却也……却也……」 说着话,转头向赵灵儿看去,只见她笑靥如花,桃腮染晕,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实在是美艳绝伦,不由心中打个突,停住了口。 李逍遥心道:「呸,如此说来,你这书呆子的宝贝表妹定然美如天仙喽?倘若人家当真嫁做你的老婆,岂不是……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喂,牛粪兄,你老人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哈哈,哈哈。」 三人谈谈说说,转眼又喝尽了一坛好酒。李逍遥见火候已足,匆忙向赵灵儿递个眼色。 赵灵儿起身道:「逍遥哥,时候不早,人家很困了……」 李逍遥故意大着舌头道:「那容易……」 向身后的凉榻一指,道:「这不是有床?你……你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软软伏在桌上。 赵灵儿伸手去推,李逍遥一动不动,静了片刻,却隐隐传出鼾声。赵灵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撅起了嘴,向刘晋元看去。刘晋元惶然起立,待要伸手肃客,那酒喝得多了,却哪还站得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赵灵儿抢上一步,扶他站定,嗔道:「你瞧瞧,怎么会喝成这样?」 刘晋元手肘给她一扶一托,只觉那掌心温润绵软,柔若无骨,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简直说不出的受用。他十余年对表妹相思入骨,家中婢女虽众,可称绝色的亦在不少,却始终以礼相待,从不敢有越轨之举,更未与年轻女子如此亲近,这时突然佳人咫尺,软玉在怀,那酒意登时又添三分。 赵灵儿睁大双眼,望了他半晌,突然「扑哧」一笑,道:「我瞧这张床啊,还是你两个醉猫来睡罢。」 说着扶起刘晋元,向那凉榻走去。路过李逍遥身边之时,偷眼向他一瞥。只见李逍遥醉脸微抬,双睛一缝,却将大拇指高高竖起,以示嘉许。 刘晋元给赵灵儿身子挡住了视线,自然看不到李逍遥举动。李逍遥那醉是装出来的,他可是货真价实。此刻酒劲上涌,只觉天旋地转,勉强捱到凉榻之旁,一头栽倒。朦胧中听见赵灵儿轻叹道:「你呵,一个大男人,怎的像个孩子一般?」 轻轻伸手出来,去解自己的衣带。 刘晋元吓得出了身冷汗,一把将她的手攥住,颤声道:「赵姑娘,你……你……你……」 赵灵儿也不挣脱,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嫣然一笑,道:「我替你脱衣衫啊。怎么,你平日睡觉,都不脱衣的吗?」 她这一俯身下来,额角上青丝低垂,挂在脸旁,更添了无穷风韵。那丰挺的双乳虽有抹胸裹束,却已半失遮掩,沟壑尽呈。 刘晋元一瞥之下,绮念顿生。还未及将之按捺下去,猛然间酒意上涌,头脑大晕,渐渐觉得有另一个身子离体而出,伸手向赵灵儿鬓旁摸去。 赵灵儿「咭」地一笑,微微偏头闪了开去,仍是不恼不羞,笑吟吟地瞧着刘晋元。刘晋元胆气顿增,摇摇晃晃坐起身来,张手抱住,伸嘴向她脸颊上吻去。 赵灵儿这回不再闪避,刘晋元一吻之下,只觉又硬又冰,全不似佳人温腻的肌肤。 懵了片刻,却见自己不知怎的,正双手横抱床柱,挨挨擦擦,适才吻中的哪里是美人?分明是床柱上的雕花。耳听赵灵儿又是一声轻笑,似已转到自己身后。 刘晋元头颈疾转,向身后看去,只见赵灵儿端坐床尾,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亦喜亦羞。 刘晋元霎时间只觉一阵唇干舌燥,嘶声道:「赵姑娘……」 赵灵儿甜甜一笑,道:「刘公子,你做什么?」 刘晋元道:「你……你身上好香,是什么东西?」 赵灵儿啐了一口,佯嗔道:「刘公子,逍遥哥便在那里,你……你说什么疯话?」 刘晋元此刻恰到了「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境地,哪里还晓得害怕?慢慢转回头去,见李逍遥依旧醉猫般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当下伸手一指,痴痴笑道:「他……李……李兄睡了,呵呵,我们……也睡……」 松开床柱,张手去抓赵灵儿。他身形甫动,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不由己向前仆倒。赵灵儿「啊」地叫了一声,纵身抢上。 两人身躯相交,刘晋元温香软玉抱满怀,赵灵儿挺拔的双乳又恰抵在手臂之上,只觉一道热流电光般直通下去,阴茎勃然而起。他一时欲发如狂,张嘴便吻。 嘴唇才触到赵灵儿滑腻的双唇,头脑却突然清醒过来,正恐对方推拒,不料赵灵儿猛地搂紧他颈项,跟着樱口微张,毫不迟疑地纵舌而入。 刘晋元脑子里一阵晕眩,恍惚如在梦中。只觉那绵软的香舌同自己的舌头纠缠做一处,对方小口内津液渐涌,潺潺不绝。他惊愕了半晌,兀自不敢相信,右手顺着丰盈的腰肢滑落,慢慢摸到她下身,掀开外裙。刚触到光滑丰腴的雪股,便听「啪」的一声脆响,手臂微痛,已给人打了一记。 刘晋元愕然抬首,却见赵灵儿红着脸站起身来,伸出春葱般的玉指在他额上一点,说道:「醉猫,快躺下罢,人家也要睡了。」 说完竟起身翩然而去。 刘晋元心中大急,张口欲呼,耳中却「嗡」的一声闷响,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倒在床上。 这夜胡涂而过。 次日一早,那长随过来伏侍二人起身。刘晋元只觉头痛欲裂,似乎宿醉未消,待见了李逍遥,却见他也是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二人均是一愣,忍不住相顾而笑。 须臾门帘一挑,赵灵儿笑吟吟走了进来。刘晋元偷眼观瞧,见她顾盼自如,神色犹昨,浑不像有心事的模样,心疑昨夜做了个香艳的绮梦。可是喘息之际,口中似乎犹有赵灵儿口脂的甜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可万万猜不出了。 李逍遥假意问起赵灵儿昨夜睡得如何,才知她原来出门以后,自行吩咐下人收拾了一间空房,一觉睡到天亮。 用罢早饭,刘晋元力邀二人出游,李逍遥自是欣然应允。这苏州城是刘晋元的故乡,各处风光均了若指掌,三人一路游山玩水,谈古论今,聊得甚是投机。 至晚回到下处,李逍遥悄悄对赵灵儿道:「灵儿,你昨夜扮孙猴子戏耍猪八戒,果然有趣得紧,今晚还玩不玩?」 赵灵儿霎了霎眼睛,嫣然一笑。 晚饭自然不可无酒,只是有了前晚大醉的教训,三人倒也未敢多喝。刘晋元见他两个举止亲昵,心疑是夫妻,可是忆起昨夜之事,却又不敢妄猜了,只得吩咐替二人分别收拾客房。待见李逍遥并无异议,更是大感惊奇。 饭后李逍遥借口宿醉未消,先去睡了。刘晋元看了一眼赵灵儿,欲言又止。 赵灵儿微微一笑,道:「今夜又是好月,刘公子若有兴致,我见这寺院后栽得尽是梨树,咱们便去赏月观梨花,可好?」 刘晋元大喜,道:「赵姑娘有兴,小生自当奉陪。」 想起昨晚醉后失礼之事,似乎与那梨花颇有干系,不禁脸上一红。 二人并肩齐行,慢慢进了后园。此刻群星尽隐,一轮明月大如冰盘,低挂天际,身畔庭树摇风,花香袭人 仙剑欲女传 第 18 部分阅读 想起昨晚醉后失礼之事,似乎与那梨花颇有干系,不禁脸上一红。 二人并肩齐行,慢慢进了后园。此刻群星尽隐,一轮明月大如冰盘,低挂天际,身畔庭树摇风,花香袭人,景致甚是清幽。李逍遥屏住呼吸,暗中跟随,见刘晋元一路同赵灵儿离得远远的,心下不由得暗自发笑。 待行入一条小径,花木渐渐茂盛起来。赵灵儿借了分花拂柳之机,不住在刘晋元身上挨挨擦擦,一会儿拿屁股蹭一蹭他小腹,一会儿将前胸抵住他脊背,弄得刘晋元心痒难当。他昨晚借了酒劲,这才壮胆做出越礼之事,这时腹中余勇匮乏,却再不敢贸然有所举动。 赵灵儿见刘晋元神色古怪,自然心知肚明,伸手一指,道:「刘公子,这朵花开得真美,劳驾你摘来给我。」 刘晋元依言将花折下,递将过来。 赵灵儿却不伸手,反仰起了脸,柔声道:「替我戴上啊。」 甜甜一笑,那模样亦喜亦嗔,分明一副少女怨情郎的神色。 刘晋元心中突地一跳,微一迟疑,只得壮着胆子将那花插在她鬓旁,可是手臂一伸一缩之间,虽只短短瞬间,那手指也已几乎僵住。 李逍遥看在眼里,一时心跳如鼓,再也无法调匀呼吸。 赵灵儿若无其事转过头去,顺势拉住了刘晋元的手,说道:「刘公子,我从小便住在一座岛上,没去过什么地方。昨天听你说起‘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城的风景想是极美。可是我瞧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刘晋元给她拉住了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想抽手出来,却终究不舍。停了片刻,这才红着脸道:「这……这姑苏城是春秋故吴的国都,千年以下,美景其实不少。赵姑娘若能在此盘桓几日,小生自会一一详为指点。」 赵灵儿将身子挨近,道:「哦?你说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刘晋元道:「嗯,姑苏最为有名之处,只怕便要算寒山寺了。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使得寒山寺名闻天下,只可惜现下时节不合,少了一番萧索的意境。」 顿了一顿,漫声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赵灵儿撅了撅嘴道:「冬天太冷,有什么好?你念一首春天的诗句来听听。」 刘晋元心中一荡,错开眼光,道:「春景也有不少。嗯,这一首写得很是不错……‘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相似在渔歌。’」赵灵儿待他吟毕,想了一想,欣然道:「这诗细腻精致,最末两句意味悠长,尤其可圈可点。只是……似有些小家子气,算不得十分上乘。秋天的诗也有么?」 刘晋元沉吟未答。 赵灵儿又道:「苏州、扬州相隔不远,听说那扬州也是东南形胜之地,景物不下于苏杭。我记得唐人杜牧有一首写扬州的诗,读来很是赏心。」 刘晋元应声道:「是,杜牧一生最爱扬州,留下不少千古佳句。像什么‘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最出名的当是那首《寄韩绰》了:‘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赵灵儿掩嘴一笑,道:「你懂的倒多。不过像什么‘青楼’啦、‘薄幸’啦,似乎不是你们读书人该挂在嘴边的东西罢?」 刘晋元一时语塞,心疑她责怪自己出言轻薄,面色大是尴尬。 赵灵儿拉着他向前行了几步,又道:「玉人何处教吹箫……这玉人何指?」 刘晋元不晓得她是真的不懂,还是有意发问,迟疑了一下,道:「这玉人当是指诗人的一位好友韩绰判官。扬州是有名的花花世界,这位韩判官风流儒雅,最是多情,樊川翁在诗中调笑他,这样大好的月色,在哪里教歌妓吹箫作乐呢?」 赵灵儿「嗯」了一声,侧过头看着刘晋元,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刘晋元心里一阵发毛,停住脚步。一片晚云轻移,遮住了月光。 黑暗中只听赵灵儿低道:「我瞧刘公子也是风流儒雅,诗酒文章自不必说,那琴棋书画的四艺,想也极为高明。不知你会不会……吹……箫?」 刘晋元道:「小生不会吹箫。」 赵灵儿似乎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又紧了一紧,道:「我在家之时,却也学过吹箫。」 刘晋元再是书呆子,也晓得这个「吹箫」的意思,登时满面通红,不敢接口。 过了片刻,突然间香气大盛,怀中多了个柔软的身躯,赵灵儿已偎靠过来。 跟着耳旁一痒,赵灵儿吐气如兰,柔声道:「刘公子,你身上带着萧么?拿出来吹一曲助兴……」 语音细微,几不可闻。 刘晋元浑身一震,心头突突乱跳,颤声道:「什……什么?」 赵灵儿松脱双手,顺着他胸腹间慢慢滑落,终于隔了袍、裤,握住那半硬的阴茎,道:「你昨晚为什么要强吻人家?」 刘晋元「啊」的一声,失声叫了出来,全身肌肉霎时间绷得紧紧的,给赵灵儿伸手一推,身不由己地顺势坐倒。 赵灵儿缓缓压了上去,唇瓣轻轻堵住他的嘴,娇喘微微,声如呓语:「别做声……嘻嘻,你这支萧好硬……」 刘晋元只觉天旋地转,赵灵儿的香舌在自己嘴角打了几个转,接着灵巧地顶开嘴唇,滑入口中。 这般热吻了许久,赵灵儿突然坐起身来,「咭」地一声轻笑,腻声道:「嗯,你这人喜欢穿青色衣衫,那是为什么?」 刘晋元如在梦中,喘息道:「穿……穿青衣又怎样?」 硬挺的阴茎给赵灵儿握住,几乎连话也说不出了。 李逍遥伏在花树丛中,此情此景,气息不由为之一滞,阴茎也早就涨得铁硬。 只听赵灵儿道:「不怎么。我想起了《诗经》里‘青青子衿’那一句。」 摸索着将他包皮捋下,露出紫红的龟头,掌心成环,缓抚数下。 刘晋元「激灵」打了个冷战,赵灵儿格格轻笑道:「你……多久没射精了?阳具硬得简直吓人。」 刘晋元臊得脸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赵灵儿解开他外罩的长袍,松脱腰带,轻轻将裤子褪至膝下。此刻云开月霁,李逍遥远远看去,见那阴茎果然坚硬如铁,标枪般高高挺立着。刘晋元口里「啊啊」数声,挣扎着欲待起身,却给赵灵儿当胸一推,复又躺倒。 赵灵儿一面含笑看着刘晋元,一面握住阴茎,轻启樱唇,慢慢将龟头吞入口中,含糊地道:「刘公子,人家要开始品箫了。」 刘晋元连连点头,只觉她口腔中火热湿滑,那滋味美得简直难以言表,却又不敢大叫大嚷,只得死死抓住她手臂。 赵灵儿脸上笑意愈盛,眼光柔得几欲化作一池春水,柔声道:「吹一支什么曲子才好?嗯,你……你要我含深些,还是含得浅些?」 刘晋元先是大点其头,跟着又连连摇头。 赵灵儿「扑哧」一笑,吐出嘴里的「洞箫」,笑道:「你不说话,人家怎么晓得你意思?」 刘晋元喉结滑动,吞了几口口水,哑声道:「深……深一些……」 赵灵儿依言俯下身去,衔住他火热的阴茎,深深吞入。她身躯婀娜,娇柔玲珑,这一俯首撅臀,衣裙紧绷,登时显得曲线毕露,颇为惹火。李逍遥躲在暗处,看不清她如何咂弄刘晋元的阴茎,只闻「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刘晋元浑身上下几十万个毛孔尽皆大张,鼻中不停地乱哼,过了片刻,伸手向赵灵儿腰间摸去。赵灵儿手肘一隔,轻轻挡开。刘晋元欲火中烧,哪肯就此放过?当下两手齐施,慢慢解开了她裙带,将内衬的罗裤一把扯脱,雪白丰满的屁股顿时露出半截。 赵灵儿鼻子里呜呜有声,扭头一蹙眉,刚待出言苛责,却给刘晋元闪电般长驱直入,直据要津。她身子一软,叫了一声,再也挣扎不脱,只得转而大力捋动手中的阳具,权当报复之意。 李逍遥看了半晌,再不见赵灵儿有进一步举动,每当刘晋元欲腾身而上之际,反倒扭捏闪躲,不知是何用意。似这般又弄了片刻,忽听刘晋元「啊啊」大叫,手舞足蹈起来,想是到了紧要的关头。 李逍遥睁大双眼,凝神看去,果见刘晋元全身一抽,跟着死死抓住赵灵儿的丰臀,便要在她口中爆发出来。赵灵儿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突然头颈后移,口唇稍开,舌尖微吐,那白浊的精液顺着舌身直上,一股股都射入嘴里去了。 刘晋元连连射出七、八股精液,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身躯。赵灵儿旋即直起腰来,抿嘴笑吟吟地看着刘晋元。李逍遥见她两腮微微隆起,想到她嘴里定已装满刘晋元的精液,再也忍耐不住,狠弄了数下,精液勃然而发,直射花间,倒似又开了一串小小的白花。 赵灵儿向刘晋元扮了个鬼脸,将精液吐在身边的花树下,接着吐了吐舌头,笑道:「瞧不出,你射得还真多。」 刘晋元束好腰带,坐起身来,脸上红意犹未褪去,嗫嚅着道:「这……这……赵姑娘取笑了……」 赵灵儿「嘻嘻」一笑,在他身边坐下来,手托两腮,定定看了他半晌,道:「你这人还真多古怪。我问你,刚才在人家吹箫之时,你的手似乎……不大老实,是不是想要插进人家身体里射精?」 刘晋元吓了一跳,连声道:「不敢,不敢。」 赵灵儿道:「我是问你想不想,可没问你敢不敢罢?」 刘晋元想了想,迟疑道:「固所愿也……」 刚说了四个字出来,便见赵灵儿柳眉一竖,赶忙双手疾摆,忙不迭道:「不……不敢请尔……不敢请尔……」 赵灵儿莞尔一笑,慢慢偎进他怀里,道:「那现下你……嘻嘻,还想不想你那表妹?」 刘晋元闻言一怔,搔了搔头,不知如何作答。赵灵儿伸手揽住他颈子,凑过去亲吻他嘴唇。 刘晋元经过多番历练,再不似先前那般笨手笨脚。两人缠绵了片刻,赵灵儿突然将他轻轻一推,站起身来,道:「好啦,刘公子,你在这里慢慢想你那表妹罢,人家可要睡觉去啦。」 摆一摆手,转身便行。 刘晋元给她弄得魂不附体,高声叫道:「赵姑娘!」 赵灵儿停住脚步,扭头道:「怎么?」 刘晋元踌躇道:「明晚……明晚……还来赏花品箫,好不好?」 李逍遥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谁说这书呆子呆了?他分明也晓得占便宜么!」 赵灵儿脸上飞红,啐了一声,嗔道:「不知羞,谁同你赏花……品箫了?」 快步又行。 刘晋元更似丈二的和尚一般,搓搓手,正在怅然若失之际,却见赵灵儿转身道:「明晚的事,明晚再说……」 说着甜甜一笑,翩然而去。 刘晋元又独自坐了片刻,这才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思量今晚之事,只觉恍惚如梦,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突然之间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诗经》里说,‘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看来前人这话,果然有些道理。」 次日用罢早饭,先游虎丘塔,午后又游了沧浪亭。那沧浪亭清幽古朴,曲径回廊,甚是雅致。刘晋元一通乱指乱划,口中不住念着什么「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李逍遥也听不大懂,游到中途,便觉兴味索然。 黄昏时分,又到了范公祠。那照壁高大恢弘,气象雄伟,题着不少范仲淹的诗句。刘晋元对一阕《苏幕遮》流连甚久,反复吟哦。 李逍遥好奇心起,凑过去观看,见上面写的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看了几遍,一时也品不出个中滋味,只对末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大为倾倒,赞道:「刘兄,这句只怕很对你老兄的胃口。」 刘晋元默然良久,又念了一阕《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他知李逍遥无甚学识,是以逐字解释,跟着又讲了些范仲淹的事迹。 李逍遥听得肃然起敬,心悦诚服地对那塑像大磕其头:「这位范老爷子文武双全,尽忠报国,好比岳飞岳爷爷一般,我李逍遥跟你磕头。」 当晚返回寺中,三人坐着喝茶。李逍遥趁刘晋元出去的工夫,偷偷对赵灵儿诡笑道:「昨夜你两个赏花品箫,好不快活……今晚还去不去?」 赵灵儿知他在调笑自己,故意一撇嘴,大声道:「去啊,怎么不去?人家还要再替他射精呢。」 李逍遥连连摆手,生恐给人听到。没过一会儿,又「哼」地一声,道:「我瞧这书呆子八成是看上你了。」 赵灵儿冲他扮了个鬼脸,也不理会。 晚饭之时,刘晋元坐在赵灵儿对面又哼又咳,频频以目示意,赵灵儿却只做不知。少顷,忽然抬头问道:「刘公子……还记得那句‘青青子衿’么?」 刘晋元不解何意,满脸狐疑地点点头。 李逍遥看看刘晋元,又看看赵灵儿,见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嘴角含笑,心下也是莫名其妙。 饭罢,刘晋元道:「李兄,小弟明早要去表妹家相探,不能奉陪两位了。两位尽可以随处转转,或者不如就在寺里休息一日。」 李逍遥心道:「老子在苏州城已住了三晚,只是大吃特玩,全没顾得上去寻皇甫大哥,明天正好上街打探打探。」 当下客气了几句,告辞出来。 李逍遥的客房与刘晋元比邻,赵灵儿住的却是一座独院,须绕到后面花园之旁。 李逍遥见赵灵儿也紧跟着自己出来,心中大奇,低声道:「咦,你们不去赏花赏月,品茶品箫了么?」 赵灵儿红着脸道:「逍遥哥,你……你又胡说甚么了……」 快步去了。 李逍遥定定地望着她背影,惊异不已。 回到房中,取出李三思所遗的手卷胡乱翻看,看了一阵,听见隔壁有人说话。 李逍遥钻出房去,摸到刘晋元窗下探看。只见屋内一灯如豆,刘晋元眉头紧锁,两手负在身后,一面来回踱步,一面口中念念有词,念的仿佛便是晚饭时赵灵儿说的那句「青青」什么的。李逍遥不禁哑然失笑,转身回房。 当下休息片刻,打坐练功。练了约有一个时辰,忽听隔壁又是一声门响,似乎有人轻轻潜出房来。李逍遥心中一动,疾忙跳下床,吹熄了灯火,扒开门缝向外窥探。夜色溶溶,果见刘晋元鬼鬼祟祟掩好房门,快步向后院行去。 李逍遥心中好笑,暗地里紧紧跟上。只见刘晋元径直来到赵灵儿屋外,犹豫再三,这才伸手扣了几下门。 房内静了片时,传出赵灵儿的声音:「是谁?」 刘晋元赶忙压低声音,道:「是……是小生……刘晋元。」 李逍遥心下大乐,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只憋得肚皮也隐隐作痛。 赵灵儿似乎也掩嘴轻笑了几声,才道:「哦?是刘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刘晋元微一踌躇,答道:「姑娘晚饭时约小生来见,小生自然不敢不来。」 李逍遥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想道:「来了,来了。人家孙猴子半夜三更去见菩提老祖,是向他老人家学那七十二般变化,你这王八蛋又来学什么了?」 思来想去,始终不解他何时约了赵灵儿。 赵灵儿佯作惊异之声,奇道:「咦,我几时约了你来?」 刘晋元搔搔头,道:「姑娘晚膳时不是念过‘青青子衿’那一句?小生冒昧,以为你诗中有意,这才过来相会。」 原来他说的' 青青子衿' ,乃是《诗经》里《郑风。子衿》中的首句,全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大意是说:「我一直心下有你,纵然我不去寻你,你就这般断了音信么?」 那第二句:「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意思是:「我没去寻你,你自己就不能过来相会么?」 赵灵儿隐起这句,便是微有责备之意,教他不必多问,只须自行前往。 李逍遥在一旁听得再久,终也难以理解,而刘晋元熟读《诗经》思索良久,自然便知其意。 赵灵儿忍了半天,至此再也忍耐不住,隔着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倒聪明。真不晓得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满肚子尽是些荒唐诗句?」 刘晋元愕然无语。那门却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只纤纤素手伸将出来,一把将他拉进门去。 李逍遥待门关好,忙不迭窜上前去,侧耳细听。二人似已进到里屋,只闻轻声低语,间或有赵灵儿的笑声传出,至于所谈为何,却始终听不大清楚。 李逍遥只急得抓耳挠腮,在墙壁间一通乱抠乱摸,哪里有半点破绽?那墙又不比船上的竹席,不能故计重施,别说是「仙女剑」,只怕便是曹孟德拿来刺董卓的七星宝剑,也难以钻个小孔出来。李逍遥深恨那造屋的工匠,肚子里将他十八代祖宗尽皆骂了个遍,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怏怏回房。躺在床上,脑子里兀自颠来倒去,尽是赵灵儿同刘晋元前晚在花园中旖旎的风光,阴茎足足挺了大半宿,直至睡死方罢。 次日不待天亮,李逍遥早早起身。那长随却告知:刘晋元已出门去了。 李逍遥心里暗骂:「这书呆子,讨个老婆居然这般尽心,也不知这家伙昨晚过得如何?」 信步来到赵灵儿的门外,那大门却未曾闩上。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卧房,只见纱帐低垂,赵灵儿似未起身。 李逍遥探身将床帐掀起一角,眼光到处,耳中「嗡」的一声,顷刻间浑身鲜血上涌,阴茎登时起立如仪。只见赵灵儿俯卧在床,一条洁净的薄丝被横搭在腰臀之际,尽露着粉弯雪股,满头青丝亦未束起,如一匹黑缎也似地散在背上。 李逍遥慢慢在床头坐下,伸手拾起枕边的一块手帕,累累的尽是精斑,凑到鼻子下一闻,隐隐有股熟悉的腥气。 赵灵儿觉察身边有人,翻了个身,一见李逍遥,那脸腾地红了,扯过丝被掩住双乳,羞道:「逍遥哥,你……你……早……」 李逍遥笑骂道:「他妈的,早什么早?我是你老公,你的身子不给我看,又给谁看了?」 脱了鞋子,跳上床来,大叫一声,钻入被中。 赵灵儿给他摸得眼花耳热,格格笑个不停,连连讨饶。 李逍遥摸到她温暖湿润的秘处,不由得欲火上冲,三下五除二,脱光了里外衣服,便要腾身而上。 赵灵儿伸手捉住他的阴茎,腻声道:「逍遥哥,你做什么?」 李逍遥道:「做什么? 那书呆子昨晚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赵灵儿脸上一红,道:「咦,你……你怎么晓得?」 李逍遥笑道:「山人自有神机妙算。哼,昨晚你在门里念什么‘青青的金子’,他在门外也唠叨不休,说什么‘白白’什么的。他奶奶的,你们两个好清白么?」 赵灵儿羞道:「没……也没什么的。」 李逍遥躺倒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赵灵儿,一脸的坏笑。 赵灵儿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啪」地在他胸口打了一记,嗔道:「人家说没什么便是没什么,莫非你希望有什么?」 李逍遥握住她手道:「好灵儿,那书呆子昨晚做些什么?你说来听听。」 赵灵儿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他……他昨晚上来敲人家的门,人家……便开了门,请他进来……」 李逍遥道:「你们念的那几句‘青青白白’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灵儿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什么‘青青白白’?我是借诗暗喻,约他晚上过来。你这人不肯好好读书,早晚给人笑话。」 李逍遥本就读书不多,也不以为意,道:「好,好,好,你说是诗便是诗。他妈的,读书人就是臭规矩多,连偷人家老婆也要先念诗、对对儿,这般罗里八嗦……灵儿,我瞧这家伙有些假正经,进屋以后,只怕不会老实。」 赵灵儿笑吟吟地看着李逍遥,虽是抿嘴不语,却掩不住眼里无尽的春色。 李逍遥笑骂道:「呸,瞧你这副样子,哪里像我的老婆?十足便是个怀春小寡妇。」 翻身坐起,斜起了眼道:「嗯,我来猜猜看……这家伙进屋以后,定要先装模做样念几句诗,什么‘春潮带雨、野渡无人’之类,总之没有好话。可是不出一泡尿的工夫,便会原形毕露,忍不住拉你的手,在你身上挨挨蹭蹭,大占便宜,是也不是?……嗯,是了,他多半会说:」 赵姑娘,昨晚咱们赏月品箫,小生意犹未尽,你再来吹上一曲,好不好?‘那时你装样装得久了,多半也按捺不住,一定顺水推舟道:「行倒是行,不过你这支箫不大趁手,人家趴着又好累的,咱们还是上床去慢慢地吹、细细地品,你意下如何?’……啊,啊哟……」 他尖着嗓子学赵灵儿说话,当真是惟妙惟肖,却不防赵灵儿听他满口胡言,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大腿上重重扭了一把,痛得大叫起来。 赵灵儿道:「你这人最爱乱讲话。刘公子是老实人,进门以后,我们……我们一直坐着喝茶……」 李逍遥一面揉着腿,一面恨恨地道:「老实?不见得罢。 这家伙尝过甜头的,又怎会喝喝茶、说说话便算?「赵灵儿向他扮了个鬼脸,道:「茶是喝了的,话也说了一会儿,可是他坐了又坐,总不肯走……」 李逍遥心道:「我就晓得这小子不肯走,那还用说?」 望着赵灵儿不做声,静候下文。 赵灵儿道:「你……你看我做什么?这房子是刘公子赁下的,难道我还好赶人家出去?」 李逍遥道:「不好赶他出去,所以只好请他上床,招待一番喽?」 赵灵儿脸一红,道:「他……他好好地坐了一阵,突然一下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了。 李逍遥大是动兴,伸手攀住她肩头,问道:「咦,这小子跪下来做什么?嘻嘻,总不见得要拜你为师,学武功罢?」 赵灵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人真是,他怎会拜……拜我为师?他……他是要我再替他射精……」 李逍遥看见她眉眼间洋溢的春色,不禁血往上涌,颤声道:「这……这就是了,我晓得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灵儿,你……你……」 赵灵儿晓得他意思,怯声道:「逍遥哥,你先前教人家逗弄他玩,人家也觉得他这人有趣,自然也就没再拒绝……怎么,你怪我了?「李逍遥两眼放光,连声道:「那怎么会……那怎么会?好灵儿,你们后来怎样?你快细细地说上一说。」 赵灵儿啐了他一口,羞道:「人家同他……同他……你又问来干吗?你想知道,便自己去猜罢,我偏不说给你听。」 李逍遥吞了口口水,道:「猜是一定要猜的,不过也要你讲。这种事情,就是要你自己讲出来,才有意思。」 眼前随即现出赵灵儿光着身子,同刘晋元纠缠在一处的样子,阴茎登时跳了几跳,涨得微微发痛。 赵灵儿侧头看了他一眼,道:「哼,对你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这人最坏,听完多半要笑人家。」 李逍遥赶忙指天划地,发誓赌咒,自己绝不会笑她。 赵灵儿这才理了理长发,缓缓说道:「刘公子进屋之前,人家才洗完澡,只披了件纱衣,里面没……没穿衣衫的……」 李逍遥嘴巴大张,惊道:「怎么?你……你……岂不是同光着身子没啥两样?」 赵灵儿羞道:「你说了不怪人家的,又来……」 李逍遥怕她就此不说,赶忙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赵灵儿停了片刻,接着道:「他……他同人家说话之际,不住向人家身上瞟来瞟去,到后来简直……嘻嘻,简直前言不搭后语,真是好笑……人家觉得他这样子挺有趣,就假作倒茶,有意露了半边身子出来……」 李逍遥「咕咚」一声,奋力吞了口口水,没敢做声。 赵灵儿掠了掠头发,续道:「……他……他盯着人家看了半晌,突然直扑上来,抱着人家就要……要亲嘴。人家先前不肯张开嘴,教他送舌头进来,他就在外面一直舔,嘻嘻,舔得人家好痒,最后没法子,只好吃了他许多口水进去……」 李逍遥不由自主跟着舔了舔嘴唇,道:「那……你是不是也觉得舒服?」 赵灵儿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微微泛红,点点头道:「他的舌头好长,好像泥鳅一般动来动去,弄得人家浑身发软,好难受的……并且他一面亲人家,一面又不肯老实,硬要将手伸进人家衣衫里面,去……去摸人家那里……」 李逍遥心道:「这不是废话?哪个男人亲你的时候,手会老实了?」 见赵灵儿颈子上也已微微泛红,知她情动,又问:「你既是坐在那里,又怕他摸得到什么?」 赵灵儿道:「先前是坐着的,后来也不知怎的,人家和他就突然跑到床上去了。」 李逍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咦,瞧不出,这王八蛋手段挺高明啊。」 赵灵儿吐了下舌头,笑道:「是啊,他这人可比逍遥哥强得多了,不单抱人家上床时高明,那……嘻嘻,那根大阳具更是高明呢。」 李逍遥顿生妒意,一把将她拖得躺倒,将脸凑过去逼问道:「怎么?你说那书呆子的阳具……生得比逍遥哥高明?」 赵灵儿给他嘴里喷出的热气弄得耳中痒痒的,只觉浑身酸软,格格笑着连声讨饶。 李逍遥忿忿地道:「他妈的,你说他有什么高明?未必那东西还能生出两个头来不成?」 赵灵儿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偏偏就是。」 李逍遥大吃一惊,随见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狡狯之色,这才恍然大悟,叫道:「好啊,你…… 你敢骗我?「伸手在她腋窝里狠狠搔了数下。 赵灵儿奇痒难当,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李逍遥瞧见她红艳的双唇,散乱的青丝,登时欲火上冲,再也按捺不住,当即用力分开她双腿。龟头才抵到赵灵儿的秘处,本拟先行磨蹭几下,权作开场,不料却发觉那里早已是一塌糊涂、泥泞不堪了。 李逍遥微微一怔,见赵灵儿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遮覆下来,宛在睡梦中一般,只是鼻息急促,脸泛春潮,才一望而知并未睡着。当下不及细想,猛地一挺身,只觉那阴道里沃腴润滑,滋味美得直是难以言喻,几乎当场射精出来,赶忙咬牙强自忍住。 赵灵儿张手抱住他的腰,随着李逍遥一阵纵送,嘴里也不住哼哼唧唧。 李逍遥无意中瞥见那汗巾,心中一动,问道:「灵儿,那书呆子昨晚……也……也插进来了?」 赵灵儿睁开双眼,气喘吁吁地道:「是,他……他昨晚插了阳具进来。 逍遥哥,人家原本不许他插进来射精的,可……可是……人家弄不过他,他又死缠活赖,结果……还是给他将……将阳具插了进来……「李逍遥心道:「那书呆子连杀鸡的力气只怕都没有,又怎能治得住你?哼,还不是你春心动了,半推半就教他进去的?依我看,多半还是你引着他哩。」 赵灵儿觉察到体内的阴茎又涨硬了几分,故意闭上眼,接着道:「逍遥哥,你看刘公子生得弱不禁风,他那根阳具可是又粗又长,人家阴道里又滑溜得紧,他……他一下子便送进人家身体最里面去了,教人逃也来不及逃开。人家又对他说,既然插进来了,就只准……插几下,可不许射精进来。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能忍得住……」 李逍遥瞠目道:「啊,这……这书呆子果然射了进来?」 赵灵儿睁开眼,嘻嘻一笑,道:「你猜呢?」 李逍遥苦笑道:「我猜不出。」 赵灵儿停了片刻,道:「他头一回插进来的时候,当真没能忍住,人家先前又没有防备,结果给他射了许多精液进来。后面人家便留了心,再没教他得手。」 李逍遥愕然道:「头一回?你到底同这家伙弄了几回?」 赵灵儿道:「他昨晚射了也不知多少回,阳具总也不肯软下来,人家便留他在这里,睡在一张床上,今早才帮他射了最后一次精……」 李逍遥听得几乎口吐鲜血,激愤之余,不觉尽力抽插了十余下。赵灵儿阴道生得异于常人,虽只十余下,便害得他差点射将出来。 赵灵儿双颊晕红,半闭着眼,身上渐渐火烫。李逍遥停下动作,凑到她耳边问道:「灵儿,我同那书呆子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些?」 赵灵儿道:「逍遥哥,人家说了实话,你……你可不许生气。」 顿了一顿,又道:「刘公子的阳具比你更长更粗,插进人家身体里面,弄得人家似乎快要死掉……」 李逍遥一股精液已喷至半途,疾忙咬牙勉力忍住,只憋得满脸通红。过了半晌,才又颤声道:「这……这家伙……到底射了几回?」 赵灵儿道:「先前说过的,他在人家身体里射的,就只那一回。至于其他地方……人家也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每回才射精不久,便又硬了起来,人家实在累得不行,只好用嘴替他射精。」 李逍遥听到这里,再不敢有所动作,生恐稍不留神,便要射精出来。 赵灵儿眼波流转,接着道:「逍遥哥,其实……刘公子似是头一回同女人交媾。人家教了他几种姿势,发觉他最喜欢人家……在上面……他的大阳具贴着人家屁股滑来滑去,把人家弄得浑身发软,简直羞死了。好在事到临头,还来得及将他的阳具抽了出来,后面几次才没给他射精进去……」 李逍遥一通龇牙咧嘴,好歹将射精的念头压将下来,逼得转过脸去,不敢看她的样子。 赵灵儿见了他那样子,忽然童心大起,一会儿将身子动来动去,一会儿又故意呻吟失声。 李逍遥简直是左右为难,射又不想射,动又不敢动,嘴里「嘶嘶」有声,不住地倒吸凉气。 过了片刻,赵灵儿又道:「啊,对了,逍遥哥,那刘公子还有更好笑的。他一面将阳具在人家身体里抽来送去,弄得人家要死要活,一面又自言自语地说:‘啊哟,赵姑娘,小生再动不得了。若再动一动,只怕便要射出来啦。’……嘻嘻,我见他样子有趣,故意道:‘那么你不要动,由我来动,好不好?’刘公子的脸……嘻嘻……憋得通红,一时连连点头,一时又大摇其头。原来他……嘻嘻,他已说不出话了……人家就故意叫他:‘刘公子,你真是好坏,明知道人家有老公的,还强要将阳具插进人家身体里射精。啊,刘公子,你很喜欢在人家身体里射精吗?’他一听这话,当即吓得要命,忙不迭便问:‘咦,赵姑娘,你……同李兄是夫妻吗?’嘻嘻,他想要知道,人家偏不告诉他……」 李逍遥惊道:「啊哟,你同他说了我们是夫妻么?」 赵灵儿道:「人家说……你……嘻嘻,你是我的表哥,不是人家的丈夫。」 李逍遥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匆忙将阴茎抽了大半截出来。 赵灵儿眼珠一转,自顾自说道:「人家一面同他说笑,一面翻身坐在他的……大阳具上。谁知才只动了几下,刘公子便死死捉住人家的腰,叫道:」 啊哟,赵姑娘,你别……别动……‘人家自然不肯听他话,挣开他的两手,只这般一下……「说着陡然间身子向下一滑,李逍遥猝不及防,阴茎尽根没入她阴道之中。 只听赵灵儿笑道:「……啊哟,他……他只叫得一声,当场便射精出来了。」 伴着她这声尖叫,李逍遥也随之大叫一声,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两手死死攥住她双乳,连连射出精来。 赵灵儿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待他射毕,这才说道:「逍遥哥,谁教你存心戏弄刘公子?现下也晓得这滋味了罢?」 说罢甜甜一笑,娇媚无限。 ***    ***    ***    ***时候近午,李逍遥才同赵灵儿懒懒地起身。 仙剑欲女传 第 19 部分阅读 说罢甜甜一笑,娇媚无限。 ***    ***    ***    ***时候近午,李逍遥才同赵灵儿懒懒地起身。那长随得了刘晋元吩咐,伏侍二人吃罢了饭,自去收拾家伙。 李逍遥坐在椅中,呷了口茶,暗暗寻思:「这苏州城也没什么好玩,我这几日给那书呆子拖着,只是扒坟头、骑烂墙,几乎忘了有正经事要办。」 当下同那长随打了声招呼,领着赵灵儿出了寺院。 转到街上,照例是人流如织。李逍遥左右顾盼了一阵,心道:「皇甫大哥做事不精细,先前也未说定个落脚之处,这偌大的苏州城,教我到哪里去寻他?没的说,只好先去那林家镖局打探一番。」 正想着,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吆喝:「铁口神算,不灵免钱……」 二人循声望去,见一位算命先生自人丛中慢慢踱将过来。那先生五十多岁年纪,头戴葛巾,身穿麻衣,手持一根紫竹长竿,竿顶上高悬一幅白布,写着「铁口神算」四个大字。 李逍遥心道:「这人口气不小,我倒要瞧瞧他有何本事。」 待那先生走到近前,伸手拦住。 那先生抬眼一看,喜道:「小哥可要相面?请这边来。」 引着二人到路边站定。 李逍遥道:「我不相面,跟你老人家打听个事。我这趟出门,只为寻人,你看这人可寻得着么?」 那先生摇头道:「老朽只会相面、算卦,这找人的事却不大在行。」 笑了一笑,转身欲行。 李逍遥一把拖住,道:「且慢。我适才听见你叫嚷,说是……算得不灵免钱?这话可作得数么?」 那先生怫然道:「自然作数。」 李逍遥笑道:「既然如此,劳驾你替我两个都相一相面。」 那先生大喜,两眼炯炯放光,在李逍遥脸上东看西看,连连点头。跟着转向赵灵儿,突然之间神色大变,沉吟良久,口里啧啧数声,又叹了口气。 李逍遥看在眼里,心下暗笑道:「你这江湖骗子,总是些‘含混话、两面说’的勾当。或是拍人马屁,说老子大福大贵之相,今后富不可言;或是吓唬人,说近日有血光之灾,须得花钱免灾。哼,不消你开口,老子便全都晓得。」 果然那先生捋了捋胡须,对李逍遥道:「恭喜小哥。看你春风满面,眼带桃花,想必婚姻之喜就在目前。老朽这里先贺一贺……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你要谨记。」 说完头颈一转,看着赵灵儿连连叹气,道:「你这位小姑娘瑶光聚顶,灵气逼人,当真人世少见!似这般这面相,在朝必为帝后,在野亦为人杰。不过你眉宇间隐含煞气,这个……恕老朽直言,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怕你近日有一大难呵。」 赵灵儿大吃一惊,伸手摸摸脸颊,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李逍遥心道:「这不是来了?果然是一哄二吓,没什么出奇。老子才娶了灵儿为妻,还不足半月,自然眼带桃花,连瞎子也瞧得出,还用你说?至于说灵儿‘隐含煞气’,有什么狗屁劫难,自也是胡说八道,不足为凭。」 那先生阅人多矣,当时鉴貌辨色,知他不信,道:「老朽替人算命已有三十多年,从未走眼。小哥你不可轻忽。」 李逍遥笑嘻嘻地拱了拱手,道:「劳驾,请让一让。」 拖起赵灵儿便走。 那先生急道:「喂,你……你还未给钱呢。」 李逍遥大步流星,边走边回头笑道:「你先前说过,不灵免钱。哈哈,这面相得不准,又要哪门子钱来?」 那先生追了几步,停住脚,长叹一声,喃喃地道:「唉,老夫说的都是真的……」 李逍遥二人一阵急行,待甩脱了那算命先生,这才放缓步子。见赵灵儿脸色不豫,笑道:「傻丫头,那老头是个江湖骗子,全苏州城的人都晓得,他的话你也敢信?」 赵灵儿点点头,心下寻思:「你逍遥哥从前也未来过苏州城,怎晓得全城人都说他是骗子?那还不是瞒哄人家么?」 咬着下唇,依旧闷闷不乐。 李逍遥连着问了几处买卖人家,打听「林家镖局」的所在,谁知竟无一人听过,倒是什么「武威镖局」、「福胜镖局」之类,大大的寻到几间。 李逍遥气得大发脾气:「他妈的,那林家镖局名头响亮,这班家伙居然全没听过,留一对烂耳、一双瞎眼有什么用了?不如教我替他挖掉,省得教人看了生气!」 赵灵儿在旁扯扯李逍遥的衣袖,柔声道:「逍遥哥,你别发火。我瞧这些人年纪甚轻,或许那林家镖局早先出名,现下却败落了,也未可知。咱们寻一位老人家问问,多半能打听到些有用的东西。」 李逍遥恍然大悟,伸手在自家后颈上狠狠拍了一记,喜道:「灵儿,你果然聪明,怎的我这蠢货却没想到这一节?」 果然这一回顺顺当当,打听出那林家早在十多年前便不做镖局生意了,那年轻些的自然不会晓得。 当下依照指点,穿街过巷,走出约莫七、八里路,来至西郊一处大庄。远远的只见那宅院深广,门庭高阔,甚有气派,果然是大户人家模样。院门口聚着无数男女,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逍遥好奇心起,领着赵灵儿钻进人堆。只见院当中立了一座高台,上悬大红的横幅,写着斗大的四个字:「比武招亲」。四面观者如云,将高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台上一位劲装女郎,脸上蒙着汗巾,手持一柄长剑,同那使双锤的大汉你来我往,激斗正酣。 李逍遥转头看了看赵灵儿,奇道:「这可真是巧了,那林家堡今日招亲,这林家镖局也在比武。难道全天下姓林的人家,大闺女都挺不好嫁么?」 赵灵儿给他逗得「扑哧」一笑,身周众人都回过头来,向二人不住打量。 赵灵儿捅了捅李逍遥,小声嗔道:「哪有那么多比武招亲?想必这林家堡便是原先的林家镖局了。」 李逍遥冲众人吐吐舌头,笑道:「原来如此……他妈的,这姓林的人家大大的有钱,是个土财主,就是不做镖局生意,也饿他们不死。你瞧这个场面,啧啧,只怕还要胜过我村里新年时的赛会哩。」 静了片刻,只听人丛中一人道:「……是,我也是听鄙师兄说起林家比武招亲的话,心下好奇,顺便过来瞧个热闹,同林家可没什么渊源。如此说来,台上这位姑娘就是林大小姐了?……对了,蒋师兄,怎么你刚才说,这是她第三次招亲?」 另一人粗声道:「亏你还是武林中人,连这桩大事也不晓得?林家自前年始,每年都要办一次比武招亲大会,到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 李逍遥头颈转来转去,想要看清那两位老兄的相貌,可是身周实在人多,那二人又隔得不近,只好作罢。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怎么?林……林前辈有三位小姐?这还真没听说过。」 那粗嗓子笑道:「岂有此理?林家只林大小姐这一位千金,并无旁的子女,不过她武功太高,前两回比武均无人能胜,这才三次招亲。这不,一早上已打伤了四人,嘿嘿,眼见今年又没指望啦。」 先前那人「嘻」地一笑,低声道:「蒋师兄,你武艺如此出众,怎不上去试试?」 李逍遥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地笑出声来,急忙掩住了嘴。有人一声咳嗽,那二人便不再说话。 李逍遥心道:「大伙儿都议论这位林大小姐,也不晓得她生得是俊是丑,是胖是瘦,这却不可不见识一下。」 他一闻有热闹可看,顿时眉飞色舞,拉着赵灵儿向台下慢慢挤去。自然招来无数白眼。 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钻到台前,勉强站定。 李逍遥才要定睛细看,只听耳旁有人「咦」的一声,叫道:「李兄,你……你也来比武招亲么?」 李逍遥侧头一看,却是刘晋元站在身后不远之处,满脸的惊异之色。赵灵儿红着脸微微一笑,没做声。 李逍遥给众人挤得龇牙咧嘴,回不过身来,只得抻着脖子点头示意,又道:「啊哟,刘兄,你不是说去拜见老岳丈?怎的却在这里?哈,我晓得了,定是你见色起意,看林家的闺女生得好,便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刘晋元苦笑道:「李兄取笑了,这里正是我月如表妹家呵。」 李逍遥大吃一惊,瞪大了眼道:「咦,天下还有这般巧事?真是……真是万万也想不到。」 心下寻思:「原来这书呆子的表妹,便是林家堡的林大小姐。那林员外听说是南武林的盟主,铁了心要将女儿嫁个练武之人,这书呆子明明没指望了,却还在死乞白赖地跟着凑数,也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正想着,猛然间「轰」的一声,台下众人炸开了锅,鼓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刘晋元无暇再同李逍遥寒暄,瞪大双眼向台上望去。 只见那女郎倏忽进退,一剑一剑不住向那大汉身周刺去。那大汉的双锤已不知给她用什么手段打落到台下,此刻赤手空拳,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李逍遥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见那女郎果然剑术精湛,身法灵活,不由得暗暗称奇。 众人喝彩声中,只听那女郎一声清叱,「唰」地一剑当胸刺去。那大汉身形微偏,闪了开去。不料那女郎变招奇快,手腕一翻,「嗤」地一声,将他肩头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那大汉大吃一惊,趁她剑招使老之机,飞足踢去,只盼能败中求胜。 李逍遥心下暗叫:「不好,这人的腿只怕要保不住了!」 念头未息,只见那女郎身形疾转,不退反进,长剑回收,左手并指如刀,「噗」地砍在那大汉小腿之上。那大汉长声惨呼,身子如陀螺般疾转了两个圈子,腿骨立断,摔倒在台上。那女郎不依不饶,纵身跃上,抬腿踢去,只听「呼」的一声,那大汉足有二百斤上下的一个身躯高高飞起,直向台下落去! 李逍遥看得大呼过瘾,正欲拍手叫好,却见那大汉身在半空,手足乱舞,竟向自己立身之地飞来。 李逍遥暗道不好,待要闪避,却给众人挤得连一根小指也动弹不得。惊叫声中,眼前一黑,那大汉已端端正正落在他头上。 众人轰然四散,也有叫的,也有笑的。 赵灵儿连声道:「逍遥哥,你怎么样?」 李逍遥给砸得头晕眼花,愣了半晌,将那大汉推下身去,早有林家人过来救起。 李逍遥气急败坏地跳起身,指着台上骂道:「你……你这丫头没长眼么?这里足有千把人,呸,呸,呸,怎么单往我一个头上砸?」 便在此时,只听有人朗声笑道:「小女学艺不精,偶然失手,请少侠莫怪!」 众人眼前一花,那擂台之上突然多了一位中年汉子。 那汉子走上几步,手一伸,握住那女郎的手腕,斥道:「如儿!你怎的又下重手!爹先前吩咐你什么来?这人眼见就要不敌,还用使出‘气剑指’吗?」 那女郎收起长剑,掸掸衣衫,并不回话。 那汉子怒容少敛,叹了口气道:「唉,今日上台的各位英雄,一个个不是给你打瞎了眼睛,便是扭断了手臂,教爹如何向同道们交代……」 那女郎一仰脸,道:「哼,谁教他们这般没用?」 人丛中一人悄声道:「啊,这不是林天南、林盟主么?」 有人接口道:「是,正是林天南。」 李逍遥望望台上,见那林天南浓眉大眼,颌下五绺黑髯,生得甚是威严。他心中有气,拍拍身上的灰尘,向着台上一指,大声喝道:「喂,你这丫头好没教养,砸伤人啦,也不道个歉来?」 众人闻声都向李逍遥看过来。赵灵儿伸手拉住李逍遥,晃了两晃,示意他不要生事。 刘晋元也抢上一步,连连作揖,道:「李兄,如妹……她不是有意砸你,你千万别动怒。」 李逍遥哪里肯依?见那女郎两眼一瞬不瞬地瞪视着自己,全没半点歉疚之意,更是气往上冲,又是伸手一指,叫道:「喂,丫头,你怎么说?」 那女郎有汗巾掩面,瞧不出神色,也是伸手一指,道:「砸了你便怎样?你有种便上台来比划比划。」 林天南喝道:「如儿!」 那女郎浑然不睬。 李逍遥大怒,分开众人,几步窜到台边,「嗖」地一声纵上台去。 林天南见了他身法,微微一怔,喝道:「如儿,不得胡闹!」 转身对李逍遥道:「小女性子顽劣,都因林某疏于管教,请少侠万勿介意。林某这里替小女赔罪。」 说罢一抱拳,微微一笑。 李逍遥怒气少息,回了一礼,两眼望着那女郎,等她答话。 那女郎「哼」了一声,对林天南道:「爹,这人生得一副无赖相,你晓得他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干么随便赔礼?哼,我喜欢在自己家里踢人,谁又没请他过来,砸断了脖子也是活该!」 李逍遥气得翻了翻白眼,一口气没喘上来,几乎噎住。狠狠瞪了台下的刘晋元一眼,心道:「这就是你的好如妹了?他妈的,什么知书达理、温婉娇柔?呸,依我看就是一个无赖婆娘、刁蛮丫头!」 林天南看看那女郎,也是大惑不解。自己这位宝贝千金虽说性子刚烈,脾气火暴,却也并非不通事理之人,怎的今天竟然出口便要伤人?这可真是有些希奇。他对这女儿爱愈性命,平日甚少苛责,此刻却也忍不住喝道:「如儿,你这是怎么说话?爹好歹也是武林中人,怎么可以对同道如此放肆?」 那女郎狠狠瞪了李逍遥一眼,拉着林天南走开两步,小声嘀咕起来。 林天南一面听,一面不住向李逍遥上下打量,待她说毕,呵呵一笑,低声道:「你这丫头,人家好端端地,干么要得罪你了?我瞧定是你无礼在先。」 那女郎一仰头,大声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他打!喂,小子,你敢不敢同姑娘在这台上见个高低?」 李逍遥不禁气往上冲,心道:「谅你一个臭丫头,能有什么真实本领?不过仗着你爹的名头作威作福罢了!老子今天若怕了你,也不算英雄好汉!」 他心下愈气,面上反倒愈是笑嘻嘻地,连连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一甩肩,抖落背上的包袱,跟着取出长剑握在手中。 林天南向那摊开的包袱一瞥,见家传「越女剑」果在其中,当下心中有数,笑眯眯地退开几步,道:「既然如此,大家切磋切磋也好。如儿,这回你万不可再出重手。」 李逍遥闻言向他斜睨一眼,心中微微有气,暗道:「你这家伙好生牛气,倒似晓得我定非臭丫头的对手一般!」 目光回转,不由一怔,只见那女郎双眉倒竖,似乎气得不轻。他正自奇怪,那女郎已连跨三步,来至近前。 李逍遥不解何故,向后一退,道:「怎么?」 那女郎不理不睬,俯身拾起「越女剑」,当空一振,喝道:「呸,好不知羞!别人的东西,也敢明公正气拿了出来?」 李逍遥奇道:「咦,你……你倒晓得这柄剑的来历!这剑不是我的,难道又是你的了?」 那女郎冷笑道:「算你说对了,正是本姑娘的!」 逼近半步,伸手将汗巾揭开一角,喝道:「你这呆瓜小贼,睁开眼瞧瞧本姑娘是谁?」 李逍遥「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只见她柳眉高挑,杏眼含怒,居然便是在城外刺了自己一剑的刁蛮丫头! 第五章  云谲波诡 李逍遥呆呆地望着那女郎,有如白昼见鬼,险些惊掉了下巴:〃 我的妈,这丫头莫非是讨债鬼托生?居然阴魂不散,追到擂台上来了。〃 愣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 敢情书呆子的表妹就是她!〃 一时间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想不到苦寻半日的林家镖局,就是比武招亲的林家堡,这事已是颇为凑巧。 而林府的千金居然是刘晋元的表妹,不能不说又是一奇。更教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林大小姐、刘晋元的表妹,居然便是刺过自己一剑的刁蛮丫头!偌大一个苏州城,人口何止百万?这三桩巧事竟都教自己一人撞见,可见世事离奇,造化莫测,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女郎退后两步,挺剑喝道:〃 小贼,现下认得姑娘了?还不快快磕头求饶! 〃 李逍遥惊愕之余,原本已怒气渐消,这时给她一句〃 小贼〃 骂得心火又起。 想到身在擂台,众目睽睽,自己若当真同她对骂起来,传出去只恐颇为不雅。当下忍了一忍,压低声音道:〃 林姑娘,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先前纵有不对之处,可也给你刺了一剑,险些丧命,你还待怎样?〃 那女郎道:〃 刺了又如何? 你脸皮厚过城墙,还不是一样赖着不肯去死?〃 李逍遥气得翻了翻白眼,说不出话。他一向自诩口齿伶俐,与人抬杠拌嘴少有失手,今天连番输给这女郎,实可算是平生难遇的奇耻大辱。当即忍无可忍,一转身,向着台下众人作了个罗圈揖,扬声道:〃 列位前辈、同道请了。小人李逍遥,前日无意中得罪了这刁…… 这林大小姐,现下早已赔过了罪、受过了罚,她仍是不肯善罢甘休。小人无奈,只得在台上同她见个输赢,可不算以强欺弱、以男欺女,请列位给做个见证。 今天这一场,如是林大小姐得胜,小人甘愿由她处置,绝无二话。若是小人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咱们这梁子从此就算一笔勾销……〃 扭头对那女郎道:〃 喂,你怎么说? 〃 台下众人盼着看好戏,早已颇为不耐,这时听说比武招亲居然引出一段江湖恩怨,那可真是意外之喜!不禁大为兴奋,纷纷拍手叫好。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妈了个巴子!你小子竟敢得罪林大小姐,那不是如同强奸我老娘? 老子跟你拼了!〃 众人哄堂大笑。又有一人尖声叫道:〃 林大小姐,小人功夫低浅,不敢同你老人家比试,可是收拾这龟儿子还绰绰有余,这就上去揍他一顿,替你出气!嘿嘿,不知小人替你出了气,这个,这个,你肯不肯施舍些好处给小人? 〃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李逍遥羞怒交集,恨不能跳下台去,将那二人揪出来狠狠揍上一顿。那女郎却如充耳不闻,更不向台下瞥上一眼。盯着李逍遥看了半晌,点点头,道:〃 你叫李逍遥?好,就照你说的办。你……出招罢。〃 李逍遥心下忿忿,〃 呸〃 的一声,道:〃 我小李子从不占女人的便宜,还是你林大小姐先请。 〃 那女郎见他额角上青筋根根暴起,显是气得不轻,忍不住好笑,道:〃 喂,我晓得你本领高强,是条好汉,那也不用大吼大叫吓唬人。记住了,姑娘名叫林月如,可不叫甚么林大小姐……看招罢!〃 这几句话说来语调平缓,听不出半分杀意,李逍遥哪料她竟会突施偷袭?正在全无防备之际,陡然间只听一声〃 看招〃 ,眼前银芒暴长,森森剑气有如怒涛连山,喷涌而至。这一剑纵横变化,奇幻无方,乃是〃 七绝剑气〃 中的精妙杀招,加之林月如出手毫无先兆,纵使李逍遥的武功再高一倍,也是万难抵挡。 总算他应变极快,见势不妙,未敢硬撄其锋,长剑舞动,身形疾撤。只听〃铮铮铮铮〃 ,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密如雨点,李逍遥右臂剧震,长剑险些给对方绞得脱手。接连退出了七八步,这才站定,只觉胸中一阵气血翻腾,内息大窒,憋得眼前金星乱冒,极为难受。 李逍遥又惊又怒,骂道:〃 你……你好不要脸!〃 林月如笑道:〃 呸,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林家的' 七绝剑气' 天下闻名,本想教你这小贼长长见识,你倒不肯领情……〃 说着话,头也不回地向后一甩,嗖的一声,手中剑化作一道长长的白练,直射入身后高悬的剑鞘之中。 台下众人呆了一呆,轰然叫好。那剑身柔不胜力,剑鞘一隙,两下相隔三丈有余,林月如随手掷出,落处竟尔未差分毫,实是令人惊叹。这一手看似轻描淡写,然则准头、力道均须拿捏得极其精微,若没有十年八年的苦功,那是万万做不来的。 李逍遥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 这算甚么意思?〃 林月如指指他手中长剑,淡淡地道:〃 我这剑削铁如泥,再砍得几下,你那宝贝就只好拿去做木锯啦。 〃 李逍遥闻言一惊,赶忙举剑验看。只见剑身两侧刃口处,果然新添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剑创,不禁大为心疼。林月如喝道:〃 还是拳脚上见个高下罢!〃 纵上前去,〃 呼〃 的一掌,直奔李逍遥面门打来。李逍遥撒了长剑,摆头避开,只觉她掌缘擦面而过,劲风割得肌肤隐隐生疼。他知这刁蛮丫头武功精强,绝非〃 铁面煞星〃 之流可比,自然不敢怠慢,猛一提气,内息疾转,一招〃 推窗望月〃 ,两手分点她肋下空当。 林月如叫了声:〃 好!〃 不闪不避,双掌下按,拍向他手臂。〃 啪〃 的一声,掌、臂相交,林月如巍然不动,李逍遥却觉肩膀一沉,两腿发软,几乎拿桩不定,似乎对方这一击挟着千钧的力道。 他连日来同人交手多次,其间既有三招两式的比比划划,也有命悬一线的生死相搏。自最初遇到的酒剑仙、黄四、崔堂主,到苏州城的一干对头,林月如乃是唯一的女子。不想这唯一的女子偏生本领过人,经验老道,是个扎手角色,这着实令他在羞恼之外,又暗生出些许的佩服。当下打点精神,小心应对,生恐稍不留神给人留下笑柄。 二人拳来脚往,转眼斗了约有三、四十个回合。李逍遥修习的蜀山派内功慢慢激发出来,举手投足渐觉圆转如意,当真是式式隐含劲力,招招意在拳先,再不似之前那般束手束脚。台下众人看得大呼过瘾,惊呼声、喝彩声此起彼落。 李逍遥洋洋得意,心道:〃 这丫头好比是程咬金,只有先头的三板斧厉害。 她纵然内力了得,可是这会儿教老子摸清了拳脚路数,要打得她磕头求饶,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自胡思乱想,身后突然有人轻〃 噫〃 了一声,竟似是林天南所发。李逍遥微微一怔,只听林月如一声清啸,拳路陡变,左掌连圈带推,一股大力将他迫得连退数步,紧接着右掌并拢如刀,雷霆般疾砍而至。 李逍遥认得这正是方才断人腿骨的那记怪招,大惊之下,提聚起全身真气,奋力一掌拍出。哪知林月如右臂回缩,根本不与他手掌相接,待他一招打空,突然又是一声清啸,双掌并拢,平推过来。这一招大巧若拙,刚猛绝伦,登时将李逍遥闪避的方位尽皆封住。李逍遥只见漫天掌影纷飞如雨,似乎身前身后都是她凌厉的掌风。他到此地步,再也无法可想,虽明知内力与对方差得甚远,也惟有倾力一拼,只盼能拼个两败俱伤,不至于颜面尽失。 林月如这一招乃是林天南亲传的绝学〃 气剑指〃 ,威力奇大,无坚不摧。李逍遥和她掌力相交,只觉其重如山,势难抵挡,心下暗叫不妙,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不料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林月如突然〃 啊〃 的一声尖叫,身形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 砰〃 的一声,重重摔落。摔倒后又连滚了数滚,方才停住。 擂台上的兵器架给她一腿扫中,哗啦啦一片声响,刀剑枪棒滚得四下皆是。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众人不由得尽皆愣住,叫嚷声、哄闹声戛然而止,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李逍遥更是如堕五里雾中:自己分明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未碰到,怎的瞧她样子,就像遭了重击一般?难道有高人暗中相助? 林月如虽然摔倒,却似乎并未受伤,伸手在地下一撑,一个〃 鲤鱼打挺〃 跳起身来。台下〃 轰〃 的一声,登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失声大叫:〃 啊哟,这……这小子打赢了林大小姐!〃 林月如匆匆向李逍遥一瞥,纵身跃下擂台。早有林家的家人一拥而上,分开人群,护着她进内院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惊道:〃 啊哟,林大小姐设擂三年,从未失手,今朝却也栽了跟头。这……这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 这乡下小子生得土头土脑,毫不起眼,谁想竟身怀绝技!不知是哪一派的高徒?〃 〃 操他奶奶,老子方才只略微慢了一步儿,不想却便宜了这家伙……〃 李逍遥此刻满腹惊讶,哪有丝毫得胜后的欢喜?茫然四顾,见赵灵儿同刘晋元并肩而立,眼望台上,满脸都是诧异之色。李逍遥慌得双手乱摆,踏上一步,叫道:〃 灵儿,刘兄,你们……我…… 我不是……〃 情急之下,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晓得该说些甚么。 正在手足无措之际,肩头突然给人轻轻拍了一拍,一个声音低低地道:〃 李少侠,恭喜你打赢我家小姐。老奴林忠,跟你见礼。〃 李逍遥回头一看,见身后站着一人。那人约有六十余岁年纪,两手低垂,笑容满面,瞧打扮当是林府的管家。那老管家林忠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又道:〃 李少侠,请随我来。〃 收拾起台上的包袱等物,转身便行。 李逍遥道:〃 且慢,我……我……好端端的,随你去做甚么?〃 林忠停步笑道:〃 少侠不晓得么?你在这擂台之上胜了大小姐,便是我林家的姑爷,咱们自然要去拜见老爷。〃 这句话入耳,直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李逍遥魂飞魄散,连连道:〃 啊,你……你老人家一把年纪,怎的跟小人开这种玩笑?这……这…… 这如何使得?〃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几名家丁蹿上台来,四下里将他围定。 李逍遥如在梦中,身不由己地给人拥下擂台。林忠当先引路,一行人穿门过户,来至前院。 李逍遥眼望花厅高耸的檐角,定了定神,迈步进门。只见厅上中堂条幅,云板花瓶,一派乡绅大宅模样,布置得甚为考究。四面墙壁之上,又挂满刀剑弓矢,不失武林人物气象。厅中端坐一人,穿着茧绸便衫,红光满面,正是擂台上见过的林家堡堡主林天南。 林天南笑呵呵站起身来,冲着李逍遥微微点头示意。他看来举动随意,神貌谦和,便似寻常的富家翁模样,可是李逍遥给他眼光一扫,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过来,不由自主低头缩颈,气势顿消,心下暗暗咋舌:〃 乖乖不得了,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果然非同小可。老子虽然一般的武艺高强,见多识广,可是这份涵养、气度,却同林老头差着十万八千里啦。〃 赶忙抢上前去,作势便要行礼。 林天南道:〃 不敢当。〃 双手齐出,轻轻托住他双肘,一股柔和的力道潜送出来,将李逍遥身子牢牢托住。这力道虽不甚刚猛霸道,却如丝如缕,绵绵不绝,李逍遥一触之下,心中更是叹服,当即不敢强违,只略略一挣,勉强行了半礼。 林天南面露喜色,连道了三个〃 好〃 字,赞道:〃 李少侠武艺精熟,又生得一表人才,实在难得。瞧你年纪轻轻,不料竟有这等功力,如儿今日败在你的手下,也不屈了。〃 李逍遥苦笑道:〃 林前辈,你有所不知,这其中实在……实在是有个小小的误会。晚辈先前……〃 林天南哈哈大笑,抢着道:〃 是,是,是,你们的事,我尽已知晓。先前你同如儿有些误会,现下两个人以仇换亲,可谓' 不打不相识' 喽?哈哈,你放心,没相干的,没相干的。〃 拉住李逍遥的手,用力握了一握,道:〃 咱们先不忙说话……忠叔,忠叔,快吩咐下去,教他们准备晚宴,请巨鲸帮赵帮主父子、武当派洪老师傅……还有六合门的韦掌门,大伙儿都一同过来作陪。〃 俗话说〃 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天南内功深湛,中气充沛,讲话本就声如洪钟,加之此刻满心欢愉,说来更是加意的卖力。这几句话吐出口来,顿时声震四方,每个人耳中都〃 嗡嗡〃 作响,不用说身在厅内,只怕一里之外也尽可听到。 林忠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李逍遥心下焦躁,暗道:〃 这林天南也是个火暴脾气,做事如此急性!这等终身大事,怎能马马虎虎,也不先问问清楚?难道你肯教女儿做我李逍遥的小老婆么?〃 可是心知此刻他正当兴头,自己若是一盆凉水泼将过去,只怕多半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件事关系重大,万不可轻举妄动。 两人分别落座,仆人奉上清茶。李逍遥无意之中向林天南一瞥,见他两眼直望向厅外,脸上似有几分得意,又挂了一丝冷笑,神情甚是诡异,只一闪念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李逍遥心中一动,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只听林天南问道:〃 不知李少侠是哪里人?这身武艺又是哪位名师所授?〃 李逍遥道:〃 晚辈是浙江人氏,一向住在余杭县乡下。这几手微末功夫,乃是同村的一位木匠师傅所传,实在上不得台面,教你老人家见笑了。〃 林天南惊噫一声,甚为震动:〃想不到一个乡下木匠,竟也懂得如此精奥的武功!不知这位高人尊姓大名?〃 李逍遥道:〃 前辈恕罪,晚辈曾在师父面前立下重誓,绝不敢随便透露他老人家名号。 〃 林天南眼光在他身上缓缓扫视,沉吟道:〃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你了。 你能一招之下破了如儿的' 气剑指' ,很是难得,名师高徒,足见这位师父身手不凡。 〃 李逍遥脸一红,嗫嚅道:〃 实不相瞒,适才在擂台之上,晚辈本已抵敌不住,可是……可是林姑娘却不知怎的,突然在紧要关头跌了一交,这才侥幸得胜。 天地良心,可不是她的功夫不如晚辈。〃 林天南呵呵一笑,脸上竟全无诧异之色,道:〃 你能直言道出实情,毫不隐瞒,果然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嗯,适才擂台之上,如儿确是有心相让,这才故意失手。旁人虽未必瞧得出,又怎能逃过我这双眼睛?如儿这丫头,也……也是……〃 说到这里轻笑一声,左手拈了拈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李逍遥,欲言又止。 李逍遥一时未听懂他话中之意,呆了一呆,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 他说甚么' 有心相让' ?难道……难道是……〃 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过得片刻,只听林忠在厅下回话,晚宴之事俱已打点妥当。林天南甚为满意,吩咐教请账房先生,排一排新人的八字,看看是否相合。林忠应声去了。李逍遥心下大急,待要鼓足勇气,说明上台比武的情由,却总给林天南以闲话岔了开去。 须臾先生请到。李逍遥无奈,只得报了生辰,是乙丑年腊月十九日辰时出生。 林天南跟着写下女儿的生辰。那先生打起精神,眯着一双近视眼,细细排了半晌,又沉思良久,突然大叫一声:〃 不得了!〃 重重在大腿上拍了一记。 众人吃了一惊,不晓得此番是何吉凶。却见那先生跳起身来,两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连连摇头道:〃 绝配,真是绝配!启禀老爷,小人一生阅人无数,似这般天作之合的好婚姻,却也从未见过。由这造相来看,李少侠同大小姐前缘极厚,只怕天下再没有这般相配的夫妻了。啧啧,奇了,真是奇了……〃 林天南大喜,当即赏了先生十两银子。那先生笑得嘴也合不拢,连连称谢,只恨林天南腰杆不硬,没再多生他七八个女儿出来。倘是那般,自己只须依样葫芦,拍上几记大腿,轻轻松松便有几十两银子入账,岂不是大大的一注横财?一面叹息扼腕,一面喜滋滋地回房去了。 李逍遥恨极那先生,肚子里将他一家数口颠来倒去,骂了七八个来回,直骂得他家中鸡、鸭、猪、狗也尽数贞洁不保,这才暂且作罢。出得这口恶气,总算勉强适意些了,只是心中越发忐忑,暗想大事不妙,林家连八字都排过了,自己若再这般硬撑下去,不单〃 老实本分〃 的四字评语要原样收回,只怕这条小命保不保得住也难说得紧。当下再顾不得许多,干咳一声,微带尴尬地道:〃 林前辈,晚辈我……〃 林天南〃 噫〃 了一声,嗔道:〃 逍遥,你怎的还叫' 林前辈' ? 如儿现今既要嫁你,你不是该当唤我做……〃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有人高声叫道:〃 且慢!姨丈,如妹怎能嫁他?〃 厅门开处,一前一后走进二人,正是刘晋元同赵灵儿。 李逍遥这一喜当真大出意料,三步并作两步迎将上去,道:〃 刘兄,你总算来了,那真是……真是最好不过……〃 赵灵儿走过来唤了一声:〃 逍遥哥。〃 站在一旁。李逍遥上下打量,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状,这才稍稍放心,点头应了。 刘晋元更不向李逍遥看上一眼,大步走至林天南近前,行了一礼,道:〃 姨丈,如妹绝不可 仙剑欲女传 第 20 部分阅读 刘晋元更不向李逍遥看上一眼,大步走至林天南近前,行了一礼,道:〃 姨丈,如妹绝不可嫁他,请你老人家三思。〃 林天南知他定是又来胡缠,满脸不悦,重重〃 哼〃 了一声,并不做声。 刘晋元见他不理,又道:〃 你老人家明知小甥对如妹一往情深,却坚不许婚,现下又弄出这比武招亲的事来,这……这是何道理?难道忍心看我二人抱恨终生? 〃 林天南霍地站起身形,喝道:〃 混帐!我早同你讲过多次,咱们林、刘两家本是至亲,如儿倘能嫁你,那更是亲上加亲,好事一桩,我怎会故意从中作梗? 可是你也晓得,我林家乃是武学世家,姨丈膝下又无子嗣,将来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总不能由你承袭罢?你自忖这副担子担不担得起来?〃 刘晋元给林天南骂得一呆,摇头道:〃 非也,非也。姨丈,你老人家这可错了……〃 林天南脸色愈沉。 刘晋元接着道:〃 ……你老人家只想林家的武学不可失传,却不想如妹自幼同我青梅竹马,情谊甚笃,倘若嫁个全不相干之人,她又怎能幸福一世?〃 林天南提高声音道:〃 你这意思,是说我只顾自己,不顾如儿的死活了?〃 刘晋元应声道:〃 正是。〃 伸手一指李逍遥,道:〃 这位李兄虽然武艺出众,可是同如妹素昧平生,倘若两人结为夫妻,如妹怎会喜欢?那还不是害了她么?〃 赵灵儿听了半晌,忍不住插口道:〃 怎么,逍遥哥,你……你当真要娶林姑娘为妻?〃 李逍遥窘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 胡说八道!没……没有的事……〃 刘晋元道:〃姨丈请看,连赵姑娘一介女子,都晓得如妹的婚事不可如此草率,我看这招亲之事,还请你老人家三思。〃 林天南〃 哼〃 的一声,斜眼看了看赵灵儿,愠道:〃这位姑娘是……〃 刘晋元道:〃 这位赵姑娘是李兄的表妹,几日前才同小甥偶识。 可是小甥以为,赵姑娘所言极是……〃 林天南吃他连番辩驳,再也按捺不住,〃砰〃 的一声拍案而起,怒道:〃 你晓得甚么!如儿这十多年来,心中一直拿你做兄长看待,你瞧不出么?哼,纵然我对这桩婚事不加干涉,你……你……只怕你也难得偿所愿!〃 他几句话说得急了,脸上血色上涌,胸口不住起伏。 顿了一顿,又看着刘晋元温言道:〃 晋元呵,姨丈自小看你长大,难道不知你的心思?只是这桩婚事本是……本是如儿的主意。你若不信,尽可以自己问她。 我瞧你……唉,也不必多说,还是回家去罢。〃 摆一摆手,连叹三声,转身走入后堂去了。 他这番话入耳,有如三九天里一桶冰水兜头浇落,刘晋元只觉全身都凉得透了。呆立良久,望望李逍遥,又望望赵灵儿,仿佛傻了一样。 李逍遥心下不忍,道:〃 刘兄,你……你……〃 刘晋元脸色煞白,一摆手,道:〃 李兄,不必说了,看来小弟今生注定与如妹无缘,只有祝你们白头偕老了。 〃 冲着后堂深施一礼,扬声道:〃 姨丈,你老人家保重,小甥告辞。〃 转身便行。 李逍遥此刻好比是溺水之人,眼前只剩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怎肯轻易放过? 赶忙张臂拦阻,好劝歹劝,将他留住。 刘晋元长叹一声,颓然坐倒。他此刻心如死灰,恨不能一走了之,再不回转。 可是眼前晃动着林月如轻颦浅笑、宜嗔宜喜的俏脸,两条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半步。李逍遥同赵灵儿对视一眼,一时都是无由劝慰,甚感无奈。 三人沉默良久,赵灵儿突然〃 哈〃 的一声,笑了起来。李逍遥大是莫名其妙,刘晋元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瞪了她一眼。赵灵儿吓得吐吐舌头,悄声道:〃 对不住。 逍遥哥,我是突然想起,原来这位林姐姐就是刘公子的表妹,我们居然还…… 还见过面的。嘻嘻,这可真是巧了。〃 李逍遥苦笑不语。 赵灵儿又道:〃 逍遥哥,林姐姐先前曾刺过你一剑,想必恨你入骨。可是谁晓得世事无常,从今而后,她却要照料你一生一世了。〃 李逍遥道:〃 啊呸!像这样横刀夺爱的事,我李逍遥义薄云天,也能做得出么?适才在擂台之上,我那是当真气得狠了,一时失手,才伤了那……那林姑娘。你瞧着,待会儿我便向林前辈分说明白,咱们还去咱们的南绍,他林家还招他林家的女婿,各走各路,两不相干。〃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声情并举,满脸的义形于色。 刘晋元半信半疑地向他一瞟,嘴唇动了动,却没做声。 赵灵儿拼命忍住笑,道:〃 难说啊,难说。那林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如此俊俏,你怎会无动于衷?刘公子,依我看哪,他这话只怕有些口不应心,你还是小心为上。〃 李逍遥老羞成怒,大叫一声,拖过赵灵儿,在她背上轻击一掌,喝道:〃 胡说八道!看我的罗刹神掌!〃 赵灵儿〃 呀〃 的一声,晃了两晃,假装晕倒。 刘晋元见二人如此胡闹,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皱了皱眉,也不禁莞尔。 便在此时,院子里脚步声响起,两名红衣小婢推门而入,径直来到三人面前,蹲身福了一福。左首那小婢眼望李逍遥,笑嘻嘻说道:〃 禀姑爷,老爷适才吩咐,请姑爷同表少爷、赵姑娘三位暂到后院客房歇息,待晚饭时再来相请。〃 她说到〃 姑爷〃 二字之时,偷偷向同伴挤了挤眼,笑容甚是诡异。 李逍遥大觉尴尬,左右看了看,干咳两声,站起身来。二婢当先带路,将赵灵儿让到南院,而后一婢引着刘晋元去了。李逍遥随着另一名小婢七转八转,行了许久,这才来到庄北的客院。只见一排三栋大屋,屋内厅室轩敞,器物精洁,看来颇为体面。李逍遥心中暗赞:〃 大户人家,果然排场不同。〃 向那小婢称谢。 那小婢自报名字,叫做春桃,今年一十五岁。那春桃年纪虽小,手脚却麻利异常,不大工夫便安顿好行李,泡了一壶香茶。李逍遥正襟危坐,四面打量,忽见她眼珠乱转,好奇地向自己瞟来瞟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问道:〃 春桃姑娘,请问你家小姐现在哪里?能不能请她过来见我一面?〃 春桃笑道:〃 怎么?姑爷你这样急着要见小姐吗?〃 李逍遥道:〃 是,我……有事同她商量。 〃 春桃道:〃 现下正是练功的时辰,小姐不用问,一定在后花园了。不过她最恨练功时有人在一旁捣乱,姑爷这时候吩咐我去,那不是要我摸……摸老虎的…… 嘻嘻,我可没那个胆子。〃 眼珠一转,笑道:〃 不过姑爷你的身份不同,小姐自然不当你是外人。你若亲自过去,我猜小姐不但不会发火,多半还……嘻嘻,还……〃 说到这里,便即住口,笑嘻嘻地看着李逍遥。 李逍遥面上一热,肚里暗骂这丫头刁钻古怪,不是好人。好容易打发她去了,两眼盯着壁上的字画一阵发呆。十多天接连发生的种种变故,有如云谲波诡,头绪纷杂,着实令人眼花缭乱。先是突闻爹娘音讯,却吉凶未卜,那关键之物水灵珠也下落不明,教人心急如焚。及后仙灵岛娶亲,又添了一桩寻丈母娘的苦差。 如今更是莫名其妙,居然大老远跑到这苏州城,做了林家的上门女婿,细细想来,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嘴上不认,心下却是雪亮:那林家如此财势,在苏州城足可一手遮天,自己倘若当真得罪了林月如,不但今后寸步难行,只怕眼前这一关已是难过登天。 心念及此,再也安坐不住,急匆匆出门拉住一名下人,问清后花园的所在,快步前往。 那林家堡当真是占地广大,约摸走出里许路程,这才远远望见一处拱门粉墙,随风飘来淡淡的花香。李逍遥穿门而入,顿觉心神一爽。只见园中奇花满眼,灿若云霞,四围都是乌瓦白墙,齐整如划,一条白石小路直铺出去,没入林中。 李逍遥顺着小路急行片刻,听到隐隐传来人语之声。 当下加快脚步,直走到小路将尽,面前现出好大的一片杏林。百余株杏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树顶上零星挂着几朵将落未落的残花,林间是一片空地,草色青青,嫩绿可爱。李逍遥探头探脑,向林内张了张,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娇喝:〃 甚么人?〃 李逍遥闻声看去,见树后倏地闪出两名小婢。那二婢一身劲装,手提长剑,俱都生得俊眉俏眼,甚是机灵。那圆脸的小婢一见李逍遥,当即啊哟一声,笑道:〃 原来是姑爷。我道是谁?这样鬼鬼祟祟的。〃 另一名下巴尖削、头扎红绳的小婢笑吟吟走到近前,对着李逍遥福了一福,娇声叫道:〃 姑爷好! 夏荷、冬梅,见过姑爷。〃 两人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逍遥面上一阵发烧,心下暗骂:〃 原来他林家的娘们全是这副德性,不单性子粗野,没规没矩,脸皮还厚得可以。这两个丫头老子又不认得,怎的开口便来调侃?呸,呸,呸,活该一个个都寻不到婆家,将来守一辈子寡。〃 正在尴尬之际,林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冬梅!夏荷!你们两个死丫头又皮痒了罢? 再敢乱嚼舌头,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二婢冲李逍遥扮了个鬼脸,似乎并不如何害怕,笑嘻嘻地退了下去。李逍遥认得那声音正是林月如,当即迈步进了树林。林间空地不大,可是异常平整,宛如一个天然的演武场,摆着石桌石凳、刀剑枪棒等物。林月如穿着一身白缎劲装,头包粉帕,足登长靴,手中长剑光晕如水,正是那柄令李逍遥一生难忘的〃 越女剑〃。林月如看了看李逍遥,笑道:〃 怎么,李大侠,苦头没吃够么?还想再挨姑娘一剑?〃 收起长剑,掏出锦帕抹了抹汗水,在石凳上坐了。 李逍遥叹道:〃 林姑娘,你……这可害苦我了。〃 哭丧着脸前行数几步,在她对面坐下。 林月如道:〃 噫,你这人倒很会栽赃。我怎的害苦了你?〃 看见他襟前的破洞,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狂跳,顺手拿起一只青瓷小瓶,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出来,在手掌心缓缓推揉。过得片刻,那粉末给她掌力烘热,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花香。 李逍遥只觉这香味极为熟悉,突然记起被她一剑刺中胸口,昏迷中隐约似曾闻到,原来就是这个东西。 林月如将那粉末在颈中随意拍了几拍,轻轻说道:〃 听忠叔讲,这园里的杏树已有几十岁了,比他老人家的年纪还大些。每年早春时候,杏花开了满树,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雪海。我喜欢这里的杏花,所以命人将花瓣制成了香粉,好让自己每天都闻得到花香。喂,你……你想不想闻闻看……〃 她说话之时眉眼低垂,双颊晕红,更不向李逍遥看上一眼,倒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李逍遥好奇心起,凑过去掀着鼻子闻了几下,只觉香味甜腻,中人欲醉,也辨不出究竟是她的体香还是花香。抬头看见林月如俊俏的脸庞,不由得心中一荡,赶忙垂下眼皮。和风习习,如暖波轻漾,吹在脸上说不出的适意。两个人赧颜相向,对坐无语,模样像极了一对初婚爱侣,只不过形似神非,说到对方此刻的心境,却又都不尽了然了。 静了片刻,李逍遥道:〃 林姑娘,我先前无意得罪了你,那是十分……十分之不对。可是你这样捉弄我,却也太没道理。〃 林月如抬头注目,含笑道:〃 呸,我几时捉弄过你了?〃 李逍遥道:〃 还说没有?我问你,适才在擂台之上,你本已占尽上风,怎的又突然失手?我思来想去,定是你记恨于我,所以故意如此,教我出丑。是也不是?〃 林月如脸上笑意未尽,却已有些僵硬,强笑道:〃 胡说八道。人家好端端地,干么又故意让你?〃 李逍遥叹了口气,不去理她,接着道:〃 ……现下好了,你爹他见我比武胜出,硬要招我做上门女婿,你可出了气啦? 〃 林月如见这混小子居然不识好歹,对自己有意相让、促成婚事之举非但并不领情,反似深以为苦,心下怫然不悦,淡淡地道:〃 是么,那我要恭喜你啦。 〃 李逍遥道:〃 亏你还有心思说笑?〃 想了又想,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老着脸皮深深一揖,道:〃 林姑娘,这里没有旁人,我吃亏吃到底,索性再向你赔个罪,你……你替我跟你爹说几句好话,教他放过我罢。〃 林月如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霍〃 地站起身形,冷笑道:〃 放过了你?哈哈,好可怜!做我林家的女婿,当真就……就这般委屈你么?〃 只说得几句,突然间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险些夺眶而出。 她一生均在林天南的羽翼庇护之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少有人胆敢拂她心意。即便是偶尔在外游历,无人可倚,却也因武艺过人,罕逢敌手,大可以随心所想,为所欲为。谁知几天前突遇挫折,吃了个哑巴亏,又险些因此失身于莽汉,心中对李逍遥的怨愤,实是深入骨髓。过后回到家中,一连几日茶饭不思,反倒对这位得罪过自己的呆瓜小贼颠倒萦怀,念念不忘,心下也自感纳闷。 殊不知此时已是情苗深种,不过她女孩儿家心性,不愿承认罢了。及至擂台比武之际,原本是想报仇雪恨,却又不知怎的,竟然在紧要关头故意输了一招,现下回想起来仍觉莫名其妙,甚为不可思议。 她比武过后,回到闺房之中,心中忽而欢喜,忽而怅惘,想起李逍遥说的:〃 ……你一个姑娘家,却整日里凶巴巴的,自然没人敢同你相好……〃 更觉字字珠玑,甚是入情入理。只想立时将这小恶人捉了过来,命他牵着自己的手,再说上几句动听些的话儿。谁晓得盼来盼去,竟盼到一句〃 放过我罢〃 ,怎不令她羞愤交加、大发脾气? 李逍遥给她这样一吓,顿时慌了手脚,也跟着站起。林月如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抄起长剑,气忿忿地转身便走。李逍遥急道:〃 林姑娘,请……请留步! 〃 林月如心中愤懑,头也不回地穿林而出,竟自去了。 李逍遥喊了几声,不见她回转,颓然坐倒。他情知林月如脾气古怪,自然没胆子去追,却又纳闷她为何突然翻脸,呆呆坐了半晌,心下直是一筹莫展。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将出来:〃 乖乖不得了,莫非这丫头当真看上了老子?〃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李逍遥眉头紧锁,回想林天南说过的话,越想越是心惊:〃 林老头也说,' 适才擂台之上,如儿确是有心相让,这才故意失手'。他是武林盟主,又一大把年纪,自然不会说谎。如此说来,这丫头并非不敌,而是故意败给老子,那是确然无疑的了。她先前吃过大亏,本该恨我入骨才对,为甚么反倒以……以这个德报起怨来?那不是看上老子又是甚么?〃 转念又想:〃 老子武功高强,人品出众,这虽不假,可这丫头不呆不傻,不哑不聋,家中又有万贯钱财,怎会看上我这乡下穷小子了?不通,不通,这件事万万也讲不通。〃 他那里知道: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大凡男女情爱之事,往往鬼神莫测,匪夷所思,又有几人能说得通了? 思来想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 啪〃 的一声轻响,颈间一痛,似乎给甚么东西打了一下。回头看时,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人,竟是给自己气跑了的林月如。李逍遥愕然起立,见她已换上了一袭长裙,风吹发动,裙裾如水,脸上虽仍旧粉黛未施,却也平添了几分妩媚之态。 李逍遥又惊又喜,说道:〃 林姑娘,你……你……〃 林月如眼含薄怒,来回踱了几步,突然板着脸道:〃 喂,人家新换的这件衣裳,你看如何?〃 李逍遥给她问得不知所措,迟疑了一下,道:〃 唔,还……还好。〃 嘴上虽然〃 还好〃,可是林月如看他脸色,显是对自己这身精心挑拣的衣裳漠不关心,不由得心中有气,〃 哼〃 了一声,低声骂道:〃 呆瓜!〃 转身走出几步,道:〃 还傻愣着做甚么?我领你去见个人,你想要毁亲,那就自己求她好了。〃 李逍遥喜出望外,连声答应,跳起来疾步赶上。林月如见他满面欢容,更是不悦,沉着脸没好气地道:〃 咱们要去的那地方,从没外人到过的。你这人呆头呆脑,甚么规矩都不懂,可别胡乱对旁人说起。〃 李逍遥欢喜之余,俨然襟胸如海,同时耳朵也变得不大好使,似乎全没听到她骂自己〃 呆头呆脑〃。喜滋滋地行了片刻,想起先前的疑惑,忍不住低声问道:〃 林姑娘,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你老实回答。你……你难道当真要嫁我不成?〃 林月如呸了一声,心下一阵害羞,道:〃 少臭美了,谁说我要嫁你?是你入赘我林家。〃 李逍遥道:〃 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 而是……〃 连说了几个〃 而是〃 ,终不敢直言相问,急得连连顿足,道:〃 你…… 你……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 林月如嘴角含笑,一字一顿地道:〃 你在擂台之上胜了人家,这是何等大事?不出三天,整个武林都会晓得。我若出尔反尔,岂不教人笑话?〃 李逍遥道:〃 我看你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回答。〃 林月如眉梢轻挑,笑吟吟看着他道:〃 呆瓜小贼,你聪明绝顶,何不自己来猜猜看?〃 须臾来到一处小院。那院子不大,庭中花木翳如,莓苔绿缛,却装点得甚是宜人。正当中一座精舍,四门大敞,挂着竹帘,内中有人抚琴。琴声泠然,低回舒缓,和着淡淡的青烟徐徐透帘而出,曼响如丝。 林月如在院门外站定,轻轻喊了一句:〃 妈,我来了。〃 扭头冲李逍遥一笑,悄声道:〃 这是我亲妈住的别院。爹另外娶了两位姨娘,我却死也不肯叫她们' 妈'。嘻嘻,爹给我气得直吹胡子,却也没法。〃 李逍遥闻言一惊:〃 啊哟,这丫头领我见她亲妈,那是何意?老子倘若见过了丈母娘,这门亲事更加是板上钉钉、敲钉转脚,再也推委不得。这……这却如何是好?〃 喊声传入屋内,琴音顿歇。 少顷门帘一挑,环佩琅琅,一位黄衫丽人款款行出,向外看去。只见她生得肤光胜雪,容颜绝丽,年龄虽已在四十岁上下,可是满头青丝如黛,脸上绝无一丝皱纹,看来便似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妇。她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得体,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透出高贵,真如明珠生晕、宝玉莹光,美得令人目瞪口呆。 李逍遥乍见这丽人,耳中不由〃 嗡〃 的一声,只觉全身血液上涌,险些叫出声来:〃 这……这……这鬼丫头说谎!这怎会是她的亲妈了?分明是……是狐狸精转世、仙女下凡!甚么丁香兰、赵灵儿,便是……便是再加一个林月如,那也及不上她一根手指!他妈的,老子也不要做甚么上门女婿,也不要去南绍寻甚么鬼丈母娘,我……我只要娶她做老婆。呸,就算娶她不成,只是抱上她一抱、亲上她一亲,那便死也甘心!〃 林月如跳上石阶,拉住那丽人的手臂摇了两摇,望着李逍遥笑道:〃 妈,他就是李逍遥了。这人坏得紧,在擂台上欺负人家,你……嘻嘻,你替我骂他出气。〃 林夫人嗔道:〃 这丫头,说的甚么疯话?〃 眼波流转,向李逍遥看去。 李逍遥给她轻柔的目光一扫,便如给人强灌了一坛陈年老酒下肚,登时烧得面红耳赤,心下只想:〃 她……她看我了,她看我了!他妈的,老子实在该死,来前为甚么不擦一擦脸、换一件干净衣裳了?现下蓬头垢面,穿了十七八天的臭衣衫,十足叫化子一个,那不是污了她这双宝石般的眼睛?该死!该死!〃 一时间心中颠来倒去,患得患失,全忘了上前行礼。 林夫人似乎见惯了男人这副怪样,嫣然一笑,轻启樱唇,说道:〃 这位便是李少侠了?月如这孩子一向调皮,没半点规矩,你别见怪。快请进来用茶。〃 这几句话声音不响,可是娇柔无伦,听在耳里,令人觉得说不出的受用。 李逍遥顷刻间又丢了二魂六魄,待到缓过神后,这才整一整衣衫,上前见礼。 林月如哼了一声,撇撇嘴道:〃 装模做样。〃 三人进屋,林夫人吩咐使女上茶。 李逍遥趁乱向她偷瞄了不知几千百眼,但觉不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位丈母娘都称得上容光绝世,娇媚入骨,教人恨不能含一口水,囫囵吞下肚去。直到大家分别落座,这才不得不收回目光,向四面打量。 客厅一角放了张琴桌,上摆瑶琴、香炉,炉中青烟袅袅,香气喷鼻,不知焚的甚么香料。当中墙壁之上悬着一幅水墨人物,画的是嫦娥奔月,上题〃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 的名句。李逍遥见那画中嫦娥肤光灿发,措画远山,极是娇婉动人,眉目间又隐含幽怨,似乎带了三分林夫人的风致,不禁暗叹:〃 都说嫦娥是古往今来第一美人,可是依我之见,只怕较老子这位丈母娘就差得远了。〃 西首墙上挂了一幅小楷的斗方,录着一首绝句:〃 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栏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 东面亦是一幅斗方:〃 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字体娟秀清丽,可是墨痕惨淡,意境阴森,竟然全无人气。 李逍遥一见之下,一阵寒意从背脊上直透下来,脸上登时色变。 林夫人看他神情,知他心中所想,轻叹一声,说道:〃 李少侠,这几句诗是我闲来无事,胡乱涂写的,教你见笑了。〃 李逍遥道:〃 小侄斗大的字识不得一箩,伯母你这样说,分明是在骂我了。只是我瞧这几句诗,似乎……似乎有些……〃 林夫人接口道:〃 这诗的意境太也萧索,是不是?〃 李逍遥连连点头。 林夫人眼望窗外,出了好一会儿神,突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 说起来早在十五年前,我……我就已是死了。这诗是死人所作,唉,哪还会有半点生气了?〃李逍遥听她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好接口,两眼直望向林月如,神色大为尴尬。 林月如倒似见惯不怪,脸上并无丝毫异色,走过去倚着林夫人坐了,将头靠在她肩上,嗔道:〃 妈,你又来了。好端端的,说甚么死呀活的?人家教你骂他,可没教你同他品诗论赋。此人不学无术,一望便知,你这不是对牛弹琴么?〃李逍遥脸上大有愠色,当着林夫人的面,不敢反唇相讥,只得讪讪的一笑。林夫人皱了皱眉,道:〃 如儿,不许胡闹。〃 林月如冲李逍遥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林夫人道:〃 听说李少侠是杭州人氏?这次到苏州来,是专为比武招亲么? 〃 李逍遥摇摇头,道:〃 小侄也是偶然间路过此地,只因先前同林姑娘有些误会,想要上台分说明白,不想却弄成这样。〃 林夫人道:〃 嗯,适才也听拙夫说起,李少侠同如儿早几日便见过面了。如儿这丫头最是争强好胜,这件事多半是她不对,你别见怪。〃 李逍遥连道不敢,看了林月如一眼,心说:〃 你爹爹妈妈知书明理,甚么事情都懂,真不知怎会生出你这样的怪物。〃 林月如见他眼神古怪,晓得他肚子里定无好话,气得叫道:〃 妈,你……你瞧他现下这副怪样,哼,多半又在暗中得意了。呸,呸,呸,真是气死人了!〃 林夫人掩嘴一笑,黛眉轻蹙,看着李逍遥缓缓摇首,似乎对这个刁蛮女儿也无可奈何。她脸上原本愁云淡淡,颇有忧色,可是这一笑之间,登时云开月霁,说不出的清雅妩媚,道不尽的风致嫣然。李逍遥霎时间意酣魂醉,如步云端,只盼这一刻能久久留住,就这样同她相对,坐上一生一世,那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八九,从来愈是消魂时刻,时辰都愈是过得如飞一般。仅仅再坐了片刻,林夫人便起身说道:〃 李少侠,这几日我身体欠佳,不堪久坐,教如儿陪你说会儿话罢。我这就失陪了。〃 李逍遥一阵失望,道:〃 是。 小侄告退。〃 短短五个字说完,只觉喉咙干涩,自己话语中的沮丧、难舍之意,只怕连聋子也听得出的。 林夫人盈盈一笑,摆了摆手,款款向后堂走去。林月如叫道:〃 妈,你等等我。〃 对李逍遥道:〃 你在这里坐一坐,我片刻即回。〃 不等他答言,也自起身追入。李逍遥目不转瞬,望着林夫人的背影,只盼她能再回转身来,哪怕只是向自己望上一眼也好。可是林夫人曼妙的身形渐行渐远,终于没有回头。 李逍遥怅然若失,在厅中枯坐良久,只听脚步声响,林月如满面春风走了出来。李逍遥想起她刁蛮的样子,心头登时起了一阵烦恶,起身说道:〃 林姑娘,你娘见也见过了,先前的话我再说一遍,那日城外之事,全是我的不好……〃一句话尚未说完,门外有人轻声唤道:〃 小姐,小姐,姑爷在这里么?〃 林月如眉眼含笑,低声道:〃 你晓得自己不好就行,这事以后慢慢再说……〃 一面说话,一面掀帘而出。李逍遥心道:〃 这丫头是铁了心要同我装一辈子傻啦。〃 无奈之下,跟随而出。见院里站着一人,正是先前见过的小丫鬟春桃。 林月如叱道:〃 啐,甚么姑爷?难听死了!不许你乱说!〃 春桃不解〃 姑爷〃 二字有何难听之处,看了看李逍遥,笑嘻嘻地道:〃 是,是李少侠。〃 顿了一顿,又道:〃 老爷吩咐,请姑……请李少侠这就去饭厅相见。〃 林月如板着脸道:〃 晓得了。〃 打发她去了,二人随后离开。林月如道:〃 听见啦?唉,我爹妈眼光不济,辨不出好人坏人,你这样欺负人家,反倒请你吃饭,真是没天理了。 〃 李逍遥也懒得理她,一路上只是胡思乱想:〃 我那丈母娘怎不同去?她不用吃饭么?倘是她进了饭厅,只须眼光这么轻轻一转,他妈的,大伙儿饭也不用吃啦,吞口水也尽吞得饱了。〃 又想:〃 唉,如此说来,我那丈人林天南这些年也不容易,只怕连饱饭都难得吃上一顿。不过倘是换了老子,能娶到这般如花似玉的老婆,嘿嘿,便是给饿成了人干,那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将到前院,林月如见到人来人往,突然心下害羞起来,唤过一名家丁替李逍遥引路,自己却转回南院,陪赵灵儿用饭去了。李逍遥进得饭厅,见已摆下了三桌酒席,林天南居中而坐,余人高高矮矮,既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又有神情悍勇的少年,总计约莫二三十人。只是看来看去,刘晋元却不在其中,想来他本该一同赴宴,却因心中不乐,并未到场。 林天南满面春风,替李逍遥引见来客。在座都是些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李逍遥一时之间也记不住那许多名字。席间众人谈笑甚欢,纷纷向林天南敬酒,恭喜他得了位乘龙快婿。李逍遥心神不属,匆匆吃饱了饭,只推头痛,不待散席便回房去了。 看看已近掌灯时分,李逍遥以头枕臂,平卧在床,思量前事,越想心中越是烦乱。当下取出李三思所遗的手卷,随手翻看。他闲来无事时,曾读过这手卷前面数页,知道记的是一门〃 飞龙探云手〃 的功夫,这时随意后翻,见某一页上赫然写道:〃 贼是小人,智过君子;偷窃小术,可以喻大。是故小人胜君子,小术证大道……〃 这几句话看似颠倒是非,强词夺理,可是李逍遥反复吟味,却深以为然。 再看下去,见书中所记甚杂,除了那〃 飞龙探云手〃 ,另外还录有诸般扒窃、偷盗手法,以及江湖上种种险恶门径、诡诈伎俩。大至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术,小到闷香迷药、绊索机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李逍遥读了数页,觉得颇有些意思,不知不觉忘了时辰。待到一部手卷看完,天已大黑。心道:〃 老子这就出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到水灵珠的线索。〃 熄灭灯烛,背负长剑钻出房来。 当晚无月,天际白光黯黯,小星隐现。李逍遥四下看了看,并无一人,心想:〃 先去我丈母娘那里瞧瞧去。〃 展开轻功,沿着庄内小径一路潜行,向南而去。 他自睹林夫人娇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只盼能再见一面,虽明知那水灵珠难同林夫人扯上关系,可是兀自自宽道:〃 林天南内功精深,我若贸然前去窥探,只怕难逃他耳目。林月如这丫头十五年前才只四、五岁,又是个没心没肺的角色,谅也不会晓得水灵珠的下落。我那美貌丈母娘瞧着有些古怪,先去探她底细,那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可不算见色起意。〃 林夫人别院位于大宅西南,所处甚是荒僻。李逍遥惟恐撞见巡夜的庄丁,专拣树丛、假山等处钻行。行至半途,忽见前方小路上两条人影一晃,跟着翳然而没。李逍遥心念一动,闪入路边树丛。 过了片刻,脚步声近切,只听赵灵儿的声音说道:〃 ……这有甚么希奇?师父教过的,我自然都记得,倘若师父没教,那便不会了。〃 又听刘晋元的声音道:〃 如此说来,赵姑娘果然文武双全,真教小生愧煞。〃 李逍遥心道:〃 灵儿这丫头近来很是勤快,天都这般晚了,还在这儿同书呆子切磋甚么文武之道,教人好生佩服。〃 赵灵儿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刘公子你读的是圣贤之书,学的是济世经纶之术。我的医术再精,一生又医得几人?怎比得上你胸怀天下,治国安邦……〃 说着话,慢慢走过李逍遥藏身的树丛,一路向北行去。来到小径拐弯之处,忽听〃 啊哟〃 一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该死,该死!是表少爷……跟表少奶奶。我们天黑没留神,撞上了两位,可实在对不住了。〃 语声清脆急促,有如爆豆。 李逍遥在树丛间偷偷探看,见两名小婢手提灯笼、食盒,对着二人连连行礼赔罪。赵灵儿听她唤自己做〃 表少奶奶〃 ,〃 啊〃 的一声,顿时脸红过耳,双手连摆,道:〃 你说甚么?我……我可不是……〃 二婢笑嘻嘻看着赵灵儿,并不做声。待二人去了,这才继续南行。走到李逍遥身畔,一人低声说道:〃 玉翠姐,我从前常听人说起,表少爷喜欢咱们大小姐,向老爷千求万求,想要娶大小姐为妻,可是老爷一直不肯。现下看来,表少爷早就有了少奶奶,原来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我瞧这位少奶奶生得挺美,可不比咱们小姐差哪。〃 那名叫玉翠的小婢道:〃 你听谁说表少爷娶了少奶奶?这位姑娘是不是表少奶奶,可还说不准罢? 〃 先前说话的小婢道:〃 瞧这样子,还不是早晚的事了?〃 玉翠笑骂道:〃 死丫头,你倒懂得!甚么时候你也……〃 两人咭咭格格笑了几声,渐行渐远,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李逍遥只听得一句,便不由得心中怦然而动,暗想:〃 灵儿昨晚同那书呆子共度了一宿,今日两个人却又混在一处,这不是眼看就要日久生情了?那刁蛮丫头老子是死也不娶的,就怕将来鸡飞蛋打,连灵儿也教旁人拐了去,那可大大的不妙。〃 当下顾不得再理林夫人之事,跃出树丛,潜地里跟在二人身后,打算看个究竟。 刘晋元同赵灵儿静静走了片刻,心中回想那小婢的话,谁都没好意思开口。 岑寂良久,赵灵儿忽然停住脚步,红着脸道:〃 刘公子,你……你方才却怎不开口?〃 刘晋元听她语气隐含责备,早明其意,只觉面上一阵发烧,却不知应该如何作答。他不惯装傻,只有默不做声。赵灵儿等了一会,不听他说话,又道:〃 方才那小妹妹误会我是甚么表少奶奶,你怎不向她分说?人家……啐,人家几时做过甚么表少奶奶了?〃 说完这话,自己也忍不住好笑。 刘晋元道:〃 是,是。我……我一时忘记了。〃 赵灵儿嗔道:〃 瞧不出,你的记性倒差。〃 刘晋元偷眼看去,见她嘴角含笑,笑容里意味悠长,知她并非真怒,当即壮着胆子握住她手掌。赵灵儿轻轻一挣,发觉他握得甚紧,也就不再强拗,狠狠掐了他一把,以为薄惩。刘晋元几天下来,给她迷得神魂颠倒,这时自然痛在手上,喜在心里,咧了咧嘴,暗道:〃 只要能同你一起说话、散步,莫说只是掐上一掐,便是立时杀我的头,我刘晋元也心甘情愿。〃 侧头看到她笑靥如花,风情万种的样子,刹那间全身一阵热血上涌,忍不住伸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道:〃 赵姑娘,咱们……你……你愿不愿做……做……〃 他鼓足勇气,想说〃愿不愿做我刘晋元的妻子〃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赵灵儿自然心如明镜,红着脸不敢接口。 刘晋元期期艾艾地道:〃 适才她两个的话,你都听见了。你……你愿不愿做…… 做她们的表少奶奶?〃 赵灵儿双睫低垂,高耸的胸脯不住起伏,仍是不答。 刘晋元又道:〃 赵姑娘,我一颗心原本都系在表妹身上,这事你也 仙剑欲女传 第 21 部分阅读 做她们的表少奶奶?〃 赵灵儿双睫低垂,高耸的胸脯不住起伏,仍是不答。 刘晋元又道:〃 赵姑娘,我一颗心原本都系在表妹身上,这事你也已尽晓。 可是姨丈他老人家一意孤行,硬要将表妹许配给李兄,只怕我再无半点机会。 现下你……你若肯点头应允,我愿意娶你做刘家的媳妇。〃 李逍遥只听得心头怦怦而跳,不禁又惊又怒:〃 这书呆子实在可恶,居然老起了脸皮同我换亲!老子脑壳又没坏掉,一个娇滴滴的美灵儿,干么要换你那又丑又凶的表妹了?假如老子拿了一颗臭鸭蛋,他妈的来换你的白馒头,你倒说说肯是不肯?〃 想到刘晋元性情温厚,家境亦足,自己这穷光蛋果然难与匹敌。在赵灵儿看来,究竟哪个是白馒头,哪个是臭鸭蛋,只怕是秃子头上的跳蚤,用不着多说。 赵灵儿慢慢松脱刘晋元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前行去。身后两个男子,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步疾,一个步缓,心境却是一般的惴惴不安。 行不多久,赵灵儿转身站定。刘晋元快步赶上,赵灵儿复又拉住他手,柔声说道:〃 刘公子,先前有一件事……是我不好,对你撒了谎。现下我讲出实情,你会不会怪我?〃 刘晋元满腹狐疑,先是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赵灵儿道:〃 刘公子,逍遥哥其实是……是我的丈夫,先前对你说是我的表哥,那是句玩笑话,你……你现下知道了,可别生气。〃 刘晋元大吃一惊,道:〃 甚么?你……你说李兄……〃 赵灵儿心下甚感歉疚,轻轻点了点头。 刘晋元向她瞪视半晌,见她果然不似说谎的样子,可是兀自不敢相信。赵灵儿拉着刘晋元的手,一面走,一面将前事细细说了。李逍遥虽在暗中,却也听得不禁脸红。赵灵儿又道:〃 刘公子,我们苗家女子于男女之事,看得不似你汉人那般要紧,交欢燕好,只是寻常之事。我所以肯同你……同你……那也是因为心里喜欢,可是说到婚嫁,我既已嫁了逍遥哥,便势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你……你别怪我。〃 刘晋元只觉心乱如麻。沉默良久,才道:〃 唉,不管是月如表妹,还是你赵姑娘,总之是我刘晋元缘浅分薄,怨不得旁人。姑娘待我甚厚,我过了这些天神仙般的日子,心里只有感激不尽,又怎敢复有他念?〃 赵灵儿给他说得心头一热,停下脚步,凝目向他望去。二人视线相交,刘晋元再也把持不定,一把揽住她纤腰,低头向那微张的樱唇吻去。赵灵儿嘤咛一声,只觉双颊似火,烧得自己天旋地转,转念之间,嘴唇已给他紧紧封住。 李逍遥听见两人对话,心中一时宽慰,一时羞惭,一时嫉妒,那滋味古怪已极,却又当真不足为外人道了。 两个人拥吻良久,刘晋元放开赵灵儿,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句甚么。赵灵儿羞道:〃 你要死了,这里人来人往,怎能……怎能……〃 李逍遥知是刘晋元淫念难忍,在向赵灵儿求欢,忍不住醋意大发,暗暗骂道:〃 他妈的,这王八蛋日里娶不到林月如,还在一通寻死觅活,谁知才过了短短半日,便全忘了他那亲亲好表妹了。呸,呸,呸,狼心狗肺,甚么东西!〃 只听刘晋元道:〃 这里不行,那么我们回房里去。〃 赵灵儿道:〃 这里是你表妹家,倘若教人知道……〃 刘晋元道:〃 你我不说,旁人怎会晓得?〃 赵灵儿略一犹豫,红着脸道:〃 真拿你没法子。 不过现下你可要老老实实陪人家散步,这件事情……咱们回去再说。〃 刘晋元大喜,拉住她欢声道:〃 是,是,小生遵命!〃 伸手向北一指,道:〃 那里过去不远,便是姨丈家的马厩,养了几十匹好马。如妹自小便爱骑马,我两个时常过去玩耍,咱们这就过去瞧瞧。〃 赵灵儿没骑过马,原本十分好奇,可是听他提起林月如,登时愀然不乐,淡淡地道:〃 你们表兄妹青梅竹马,自幼相伴,这次回来,原是该故地重游的。只可惜陪你的是我这丑丫头,不是你那好如妹。〃 刘晋元微微一怔,叹道:〃 如妹眼看就要大喜,唉,多半也无暇记起我这表哥了。 〃 言下之意,颇为怅惘。 赵灵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折而向北。走了没多久,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刘晋元指着前面一所小院道:〃 就是这里了。 〃 进得院来,见迎面一溜三间矮房,东西各有两排马厩,打扫得甚是洁净。刘晋元见马厩里空空如也,奇道:〃 咦,怎的一匹马也无?〃 走到矮房门前,一面打门,一面叫了几声,却是无人应答。试着推了推,那门应手而开。 刘晋元道:〃 屋里没人,进去歇歇。〃 迈步进房。 赵灵儿心道:〃 才走了这一小段路,哪里就会累了?不知他又在想甚么了。 〃 脸上一红,道:〃 这里有甚么好坐?你再不出来,我……我可要一个人回去啦。 〃 叫了几声,刘晋元不答。赵灵儿无奈,只得跟着进去。 屋子里黑洞洞的,有些怕人。刘晋元慢慢摸到桌上的火折,点燃蜡烛,坐在炕沿之上,自言自语道:〃 奇怪,往常这里总有人的。〃 赵灵儿生恐给人撞见,扯扯刘晋元的衣袖,道:〃 好了,坐也坐了,这就回去罢。〃 刘晋元不答,手腕一翻,顺势握住她手。二人目光相交,赵灵儿见他眼中淫光凛凛,饱含情欲,不由得一阵害羞,颤声道:〃 不……不成的……〃 刘晋元抓得更紧,突然之间双臂用力,将她扯入怀中。赵灵儿奋力挣扎,急道:〃 呀,不可以,不可以!你…… 你快放手,这里会给人看到。〃 刘晋元哪肯放手?张口向她樱唇吻去。赵灵儿嘴里呜呜有声,撑拒了几下,终于身子一软,滚倒在炕上。 李逍遥听见屋内动静,心中怦怦乱跳,摸到窗外,捅破窗纸向内窥看。只见房中烛光幽暗,二人并头而卧,拥吻正酣。刘晋元右臂平伸,曲肱相抱,赵灵儿双手环住他颈子,仰面承欢,啧啧之声不绝于耳。李逍遥看得欲念勃发,突然之间甚感好笑:〃 老子自从娶了灵儿,这门' 破窗钻洞' 的功夫眼见大有长进。如今放眼天下,只怕已是无人能敌。〃 这般吻了半晌,忽听〃 啪〃 的一声,赵灵儿打开刘晋元的手,一骨碌坐起身来。刘晋元故作不解道:〃 怎么?〃 赵灵儿双颊晕红,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晋元,道:〃 你……你解人家裙子做甚么?〃 刘晋元道:〃 灵……灵儿姑娘,我……我想……〃 李逍遥听得有气,心下暗骂:〃 你想个鬼!你奶奶的,这书呆子倒老实不客气,' 灵儿' 、' 灵儿' ,叫得好不顺口! 当老子是甚么了?〃 赵灵儿道:〃 说好回去和你……和你……怎的这会儿又要撒赖?〃 刘晋元满脸通红,想来已是欲火中烧。支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拉着赵灵儿的手,赖着不肯起身。 僵持片刻,赵灵儿道:〃 总之人家不可以和你在这里……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慢慢俯下身子,凑近刘晋元耳旁,柔声说道:〃 好老公,你不肯听话,人家今后可再不替你射精啦。〃 刘晋元浑身一震,给她这声〃 老公〃 叫得热血沸腾,好一阵子才平定下来,道:〃 冤枉啊!小生……小生自不敢有违姑娘之言,不过这里……〃 伸手指了指腿间,苦着脸道:〃 ……这里实在难以把持,只恐走到外面被人看去,有损……这个,这个,有损姑娘的清誉。〃 李逍遥顺着他手势看去,见他下腹之处果然鼓鼓囊囊,隆起好大一个鼓包,虽然外袍宽大,却也尽可一望而见。 赵灵儿吃吃而笑,伸手在他裆处缓缓抚弄,道:〃 你啊,不晓得心里都在想些甚么。昨晚才射过许多东西出来,现下人家只是给你抱了一抱、亲了一亲,你便又生坏心,硬得这样厉害。你……哼,你一天到晚,就总想着和人家……和人家那样子,是不是?〃 刘晋元死死抓住她手腕,只觉她掌心温热,五指在自己阴茎上一阵轻抚,便似受了全天下最厉害的酷刑一般,浑身血液瞬间涌到下体,欲潮澎湃,阴茎几欲炸开,忍不住便要呻吟出声。赵灵儿樱唇微张,吹气如兰,贴着他脸庞向下滑动,慢慢封住他的嘴,轻嘘一声,道:〃 别做声……〃 李逍遥伏在窗外,两眼紧盯着赵灵儿,几乎一瞬也不瞬。但见她指掌交替,如抚瑶琴,当真灵巧至极,刘晋元的阴茎给她抚弄得越挺越高,有如锥处囊中,直欲脱颖而出。 李逍遥感同身受,下面不知何时也已坚硬如铁。窗里窗外,两个男人,两条阴茎,境况虽然大有不同,腹内却是一般心思。 过得良久,赵灵儿气喘吁吁地挣开刘晋元嘴唇,微嗔道:〃 怎么样,这样总好些了罢?〃 刘晋元不答。蓦地里只听赵灵儿惊呼一声,连声道:〃 别……别……啊,你别……〃 伸手捉住他手腕,阻止他向下摸去。 二人头颈相贴,刘晋元闻见她醉人的口脂香气,头脑中更是晕得厉害,喘着粗气道:〃 赵姑娘,我……我……我忍不得了……〃 翻身坐起,将头抵住赵灵儿身子,便去扯她裙带。赵灵儿又羞又怕,奋力拉住衣衫,叫道:〃 啊,你快放手…… 不可以在这里,绝对不可以……〃 李逍遥见赵灵儿娇躯无力,双颊泛红,知她多半也已情动,耳听得房内悉悉索索,二人搂抱、撑拒之声大作,心下不禁又酸又怒:〃 灵儿这死丫头也是没用至极。你拿嘴教他' 不可以' ,这王八蛋又非太监,怎会如此听话?他奶奶的,你若当真' 不可以' ,怎不点了他穴道?怎不重重赏他一记耳光?瞧瞧管不管用?〃 房内不闻耳光响亮,却传出赵灵儿吃吃的笑声。 刘晋元满脸通红,袍襟大敞,长裤褪至膝下,露着光光的下身。赵灵儿倚在他肩头,一面把玩他硬挺的阴茎,一面腻声说道:〃 好老公,你这里生得太……太大了些,就像我们吃的萝卜一样,人家每次见了,心里都有些怕呢。〃李逍遥给她气得险些大叫:〃 老子不在身边,' 老公' 叫得好甜!呸,呸,呸! 真不知羞。你想要吃萝卜么?老子这里倒也带有一根,不知你肯不肯赏脸?〃 刘晋元欲火如焚,哑声道:〃 我们快些行事,不会给人撞见,你别怕。〃 伸手过去,又要解她裙带。赵灵儿手臂一挥,轻轻格开,羞道:〃 你做甚么?〃 刘晋元一愣,道:〃 灵儿姑娘,我们……我们……〃 赵灵儿哼了一声,道:〃 你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其实坏得很,一天到晚总想在人家身体里面射精,人家可不能随便答应。 〃 刘晋元急道:〃 从前是我太过性急,这一次……这一次决计不会。〃 赵灵儿道:〃 你昨晚也曾赌咒发誓,说甚么' 决计不会射在里面' ,后来却又怎样? 人家虽然叫了你一声' 老公' ,却是逍遥哥的妻子,并非你的老婆,怎能任你随意在身体里面射精,怀上你的……你的……〃 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住口不说。 刘晋元道:〃 那依姑娘的意思,又该当如何?〃 赵灵儿道:〃 你自己快些射出来,成不成?〃 叹了口气,低声道:〃 刘公子,你对我一片诚心,我怎会不知? 可是这会儿人家心里怕得很,咱们两个在这里……若是给人撞见,人家…… 人家可要羞死了。〃 刘晋元奇道:〃 你不帮我,我……我自己如何射得出?〃 赵灵儿啐道:〃 人家怎会晓得?你们……你们男人只要射精出来,用手用脚,那还…… 还不是一样了?〃 刘晋元见她推三阻四,只是不允,心下不由失望,沉着脸不语。 赵灵儿见他生气,扑哧一笑,道:〃 好啦,真是小孩子脾气……人家答应你,只要不插进去,最多还像以前那样,用……用嘴替你弄出来……〃 眼见刘晋元阴茎胀硬,有如铁棒,突然间想起一事,心下甚觉好笑,道:〃 玉人何处教吹箫…… 刘公子,你去问问杜牧老先生,这玉人究竟说的是你啊,还是我呢?〃 不等他回答,俯下身去,伸手握住他阴茎。刘晋元望着她娇艳的脸庞,心中一荡,不由得呆了。 赵灵儿将他阴茎扳到唇畔,轻轻一吻,喃喃地道:〃 刘公子,你的阳具…… 好大,人家不晓得吃不吃得下?〃 刘晋元要害给她拿住,全身一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李逍遥听她如此说,心下大是不以为然:〃 这丫头何时也学会了装腔作势? 昨晚上明明已吃过十七八回,又说甚么' 不晓得吃不吃得下' 了?〃 此刻刘晋元的阴茎如擎天一柱,高高挺立,李逍遥在窗外亦看得分明:但见它通体黝黑,粗如儿臂,形态狰狞凶恶,与主人俊朗的相貌甚不相配。龟头虽给包皮裹住了大半,难以得窥全豹,可是仅凭所露的半截,也可看出大得异乎寻常。两颗鸽蛋般的卵蛋累累垂垂悬在棒底,紧密坚实,褶皱纵横,想来其中贮满了精液。 赵灵儿心如鹿跳,慢慢分开唇瓣,将阴茎前端含住。刘晋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赵灵儿捉住他卵袋,将内中的卵蛋滑来滚去,玩弄不休,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这个东西最为可恶,表面上看着没甚么,其实满肚子坏水,动不动就想在人家身体里射精。人家每次才替它射完,它便又赶着生出更多坏水,总不肯停下一刻。唔,它既然这样顽皮,人家可就没法子啦,只好同它比上一比,看谁更厉害些?〃 一阵喃喃细语过后,赵灵儿媚眼如丝,望着刘晋元,吐出阴茎,伸指滑动包皮,露出油亮的龟头。刘晋元给她言语挑逗得全身血脉贲张,又不敢大叫出声,只憋得面红耳赤。赵灵儿嘴角含笑,扳过阴茎,在脸上挨挨擦擦,却不肯含入。 刘晋元忍无可忍,阴茎上挺,哀求道:〃 灵儿姑娘,你……快啊……〃 赵灵儿耸耸鼻子,将樱唇嘟起,轻轻贴在龟头之上。刘晋元连连吸气,下身愈加上挺,显是难过已极。赵灵儿这才扑哧一笑,伸出粉舌在他龟头上灵巧地划了个圈子,手指缓缓捋动,娇躯下俯,那半截阴茎便即没入口中。 李逍遥看得心跳不已,眼见刘晋元片刻之下,便已美得呻吟出声,暗想此刻若换做自己给赵灵儿这般衔住,她那小嘴里温润湿滑,绵软无匹,阴茎进退逢迎,曲尽其妙,自是无限畅美。只可惜自己身在墙外,这等艳福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消受了。 赵灵儿吞吐良久,力尽气竭,波的一声吐出龟头,喘息道:〃 不……不成啦,你这人赖皮得紧,怎么人家弄来弄去,总也射不出啊。〃 刘晋元见此时已是渐入佳境,若再提甚么要求,赵灵儿想必不至峻拒,当下大着胆子道:〃 灵儿姑娘,你的……你的那里,能不能也……也给小生看看?说不定小生一见之下,便射得出了,也未可知。〃 赵灵儿哼的一声,红着脸道:〃 想也别想。〃 刘晋元碰了个钉子,自觉老大没趣,转过脸去,讪讪地望向一旁。静了片刻,只听赵灵儿啪的一声,在他胸前轻拍一掌,道:〃 刘公子,我瞧你是成心捣乱。你千方百计要人家答应和你……和你……啐,这不是乘人之危、占人家便宜么?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刘晋元吓了一跳,坐起身来,望着她结结巴巴地道:〃 赵姑娘,这…… 这话却又从何说起?小生万无此意,你……你不肯答应,那也不用大动肝火。小生给你赔罪……再不然我不看你啦,只给你看我,总不算占你便宜罢?〃 赵灵儿嗔目道:〃 你那根东西奇形怪状,又蠢又粗,人家好稀罕看么?〃 说罢〃 扑哧〃一笑,娇羞无限。刘晋元见她撅起了小嘴,轻嗔薄怒,虽和平日里温婉态度大不相同,却又另有一番系人心处。知她同自己调笑,并非真怒,心中一喜,厚着脸皮揽住她纤腰,慢慢向裙下摸去。赵灵儿这一次半推半就,并不十分抗拒,待他将摸到紧要之处,突然伸手捉住他五指,羞道:〃 等一等。你……你总想欺负人家,人家缠你不过,没有法子,只好由你。不过……不过你要先答应,只准和人家……绝不能射进里面……〃 刘晋元听她言下之意,居然竟是允了,登时大喜过望,应声道:〃 是,是。小生遵命!小生遵命!〃 在她脸上亲了一吻,扶着她身子缓缓放倒。赵灵儿双颊晕红,又叮嘱道:〃 你……就算是快要射精的时候,那也须尽力忍住,抽了出来,别像上回那般不管不顾。人家……人家怕得很,可不要怀孕。〃 刘晋元喏喏连声,欣然领命。 李逍遥看到这里,只觉喉咙里又干又痒,似乎给人硬塞了一把黄土进去,直塞得胸膛里沟平谷满,再无半点空隙。一时间心乱如麻,脑子里转来转去,就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办?怎么办?他两个奸夫淫妇,好不要脸,要在这里行好事了!〃 一阵衣衫声响,刘晋元猴急狼忙,脱了个精光,跟着解除赵灵儿的腰带,将她裙、裤褪下,露出雪白丰腴的下体。正待替她除去上衣,赵灵儿突然握住他手,颤声道:〃 我……我不用再……再脱,你先熄了蜡烛。〃 刘晋元道:〃 是,是。〃 只觉她娇躯火烫,气息急促,手掌微微发抖,显然已是情动。当下熄灭了蜡烛,仍是拉开她衣襟,掀起内衣,挺拔的双峰登时弹将出来。星光熹微之下,两颗乳房轻摇微颤,白得耀目。 刘晋元心头剧跳,双手摸上赵灵儿的膝头,微一用力,只觉她夹得甚牢,这一下竟未能将之分开。当下再加几分力道,终于分开她修长的双腿,露出银盆似的下身。赵灵儿一阵心慌意乱,紧咬下唇,两只手在胸前绞来绞去,不晓得该放在何处才好。看着刘晋元全身赤裸,跪在自己大分的股间,隐秘之处突然有一道热流急冲下来,不由〃 啊〃 的叫了一声,心中大羞。 刘晋元屏住呼吸,拨开她两瓣肥美的阴唇,露出内中粉红的花瓣,只觉绵软腻滑,消魂已极。再顺着股沟向下摸去,满手如蜜,尽是她下身湿滑的体液,忍不住欲发如潮,俯在赵灵儿耳旁低低数语,顺势压在她身上。 李逍遥心潮起伏,再也无法调匀内息,吞下一口口水,强自定了定神。窗内的物事虽然朦胧恍惚,看不真切,可是脑海里一幅画面却出奇的清晰:两人下身光裸,紧紧相抱,赵灵儿藩篱尽撤,玉腿大分,刘晋元的凶器直据要津,粗长的阴茎正一寸一寸,缓缓推进,终于送入她温暖湿滑的阴道之中。 屋内一片春意融融。刘晋元果然已偿所愿,身下之人玉体如酥,自己阳具陷在一条火热狭长的湿地里,四周暖肉紧夹,霎时间只觉欲仙欲死,美快异常。他深吸了一口气,款款抽送,颤声说道:〃 赵……姑娘,你……你怎么样?〃 赵灵儿双眼迷离,眉梢轻蹙,死死抓住他两边肩头,指甲几乎要陷进了肉里。她只觉全身火热,便似给人抽去了筋骨一般,酸软不堪,只能由得他可恶的阳具在自己体内趋退回旋,深入浅出,哪有还半分力气回答? 刘晋元又道:〃 你……还舒服么。〃 赵灵儿说不出话,红着脸点了下头,心道:〃 我今天是怎么了?亏得这里光线暗弱,辨物不清,否则给他见到这副模样,岂不羞死人了?〃 又过片刻,两人颠倒情浓,畅快已极,刘晋元忍不住低声叫道:〃 赵姑娘,我……我不行了,你这里……又软又滑,我实在美得要死啦!〃低头看见赵灵儿微张的檀口,张嘴吻住。赵灵儿眼中柔情似水,伸臂环住他颈项,两片薄唇慢慢张开,将他舌头迎入口中。刘晋元给她灵巧的香舌勾来挑去,一通摆布,两人唾液交流,更觉魂不附体,道:〃 赵姑娘,你嘴里甜得紧,又香得紧,怎么好像抹了蜜糖一般?〃 赵灵儿咭的一笑,道:〃 我嘴里含了金蚕蛊,那是天下奇毒,又香又甜。你中了毒啦,转眼便死,还喜不喜欢?〃 刘晋元叹道:〃 当真能同姑娘一起中毒而死,那小生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死得心满意足之至啦。〃 赵灵儿笑道:〃 啐,臭美么。人家不会配解药?干么要陪你一起死了?〃 刘晋元不语。两人双口衔吻,下体相交,缠得密不可分,不一刻便直冲情欲巅峰。 刘晋元心中爱意喷涌,情难自控,又气喘吁吁叫道:〃 赵姑娘,我实在…… 实在爱你爱得要死,一刻也离不开啦!求你嫁给我罢,我甚么都肯答应,好不好? 〃 赵灵儿心中很是感动,轻轻吁了口气,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 刘公子,人家不可以做你的妻子,刚刚不是都说过了?你心里想着人家,人家也很是喜欢,可是……可是……总之,绝不能对不起逍遥哥哥。〃 刘晋元道:〃 是,我晓得的。 不过……〃 赵灵儿道:〃 不过甚么?〃 刘晋元不答。过了一会儿,突然停住动作,正色问道:〃 赵姑娘,你老实讲,喜不喜欢同我做这个事?〃 赵灵儿啐了一口,羞道:〃 你说甚么疯话?也不怕丑……〃 刘晋元道:〃 我不怕丑。我下面这样插在姑娘你的身体里,两个人灵肉相通,早已美得活不成,还怕甚么丑了?不过现在再美再好,终归有那么一天,你还是会离开我,是不是?〃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自从和你相识,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若能娶得姑娘你为妻,今后两个人便可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每日每夜抱着你赤裸的身子,同你做这样的事。 我们住在一间大屋里,生许多许多孩子,我……我不给你衣服穿,我要看你的身子,随时随地同你交欢,那……那真是……赵姑娘,你答应我,我甚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 赵灵儿听他说得露骨,只觉又是欢喜,又是害羞,红着脸道:〃 哦,原来你这样坏!人家都说了是逍遥哥的妻子,你这样将阳具插进人家身体里,要人家替你射精,已经很是过分,现下居然又想人家做你的妻子,每天每夜给你射精,还要人家替你生许许多多小宝宝出来。 那…… 那不是得陇望蜀么?〃 刘晋元道:〃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赵灵儿低声道:〃 你对人家好,人家自然是……是喜欢和你那个的了。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脸上一热,登时住口不说。 刘晋元道:〃 只是甚么?〃 赵灵儿扭捏半晌,这才说道:〃 你还有甚么不明白?人家是逍遥哥的妻子,哪有法子再嫁你了?天下有没有一个女人嫁给两个男人的道理?你想人家帮你射精,又……又将阳具插进人家身体里面,人家都可以答应,只是……只是同你相好是一回事,做你的妻子又是一回事,两件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刘晋元沉吟不答。过了片刻,突然说道:〃 现下李兄同如妹已有婚约,总是事实。你二人本为夫妻,这事姨丈不知,今后自然会有大大的麻烦。我想赵姑娘你不如暂且搬去我家,住上一段日子,李兄在这里同如妹成婚,岂不两全齐美?〃 赵灵儿心道:〃 逍遥哥说了不会娶这位林姐姐,那就一定不会。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绍,怎能到你家暂住?〃 当下摇了摇头。 刘晋元不由得大失所望。借了淡淡的星光,见她清秀绝伦的脸庞红晕未消,羞态宛然,蓦地一阵淫火上冲,势不可当,大声叫道:〃 赵姑娘,我……我不理了!我这样爱你,你不肯嫁我,那也不妨,可是你总该答应我一件事。我要你这几晚都陪着我,我……我要每晚都压着你,在你这里面射精。〃 他言出立践,当即挺枪上马,紧紧抱住了赵灵儿。 赵灵儿猝不及防,只觉他火烫的阴茎再次送入自己身体,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刘晋元蓄势多时,悍勇异常,赵灵儿给他几下弄得魂飞天外,叫道:〃 呀,你……你这坏人!你……你欺负人家!你欺负人家!啊,你……你……人家以后再不会上你的当,再不要替你射精……〃 头颈左右乱摆,已是语不成声。 李逍遥人在窗外,却如身临其境,这一段香艳的场景看将下来,只觉周身火烫,一阵阵的口干舌燥。正在心痒难当之际,忽听得脚步声细碎,远处似乎来了甚么人。李逍遥吃了一惊,稍一犹豫间,那步履之声愈来愈近,已是到了院外。 李逍遥再也无暇多想,赶忙伏地蹲身,疾退数步,躲入身后的马厩之中。几乎便在同时,院外急匆匆走进一人。星光下只见那人一袭黄衫,云鬓高挽,正是李逍遥魂牵梦系、念念不忘的林夫人。李逍遥又惊又喜,心道:〃 啊哟,我只道自己是单相思,却原来……却原来她也看上了老子,这不是巴巴的寻过来了?〃狂喜之下,几乎便要冲出去相见。 却见林夫人神情奇诡,向四下察看一番,快步走入西首的马厩。接着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在牲口料槽之下,便即转身离开。李逍遥见她举动异常,此行却显然并非为了自己,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一转念间,突然想道:〃咦,她不为偷会老子,又干么三更半夜来这地方?难不成是喂马来的?嘻嘻,她放着堂堂夫人不肯做,却偏偏喜欢喂马?这可真想不到。〃 林夫人脚步匆匆,行到院门左近,忽听身侧一声轻笑,闪出一个人来。她出其不意,登时吃了一惊,站住不动。那人几步走近,伸手往她下巴上一挑,笑道:〃 夫人,几日不见,可想死林威了。怎么,不进去坐坐么?〃 那林威身量不高,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瞧服色就是这里喂马的马夫。李逍遥见他笑容狎昵,举止轻浮,同林夫人的关系绝非寻常,不由得心下震惊,暗想:〃 原来我这丈母娘并非喜欢喂马,而是喜欢找喂马的人喂她!〃 仔细看了看林威,委实瞧不出此人有何出众之处,又想:〃 她神仙般的一个人物,怎会同这王八蛋勾三搭四、不清不楚了?他妈的,若论武功人品,老子比他强了不知多少!你如若非要偷人,不如来偷我罢。〃 林夫人向后一退,哼了一声,道:〃 你来得倒巧。〃。林威笑道:〃 启禀夫人,不是林威来得巧,是林威一直跟在后面保护夫人。〃 林夫人脸现厌恶之色,偏过头去,微微冷笑道:〃 我在自己家里走动,倒要你来保护,真是笑话。〃 林威道:〃夫人在我心中就是神仙、菩萨,我宁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夫人的周全。〃逼上一步,拦腰将她抱住。 李逍遥见他突施无礼,不禁心中一凛。林夫人给他抱住,只觉腰身酸软,气力全无,颤声喝道:〃 你……你做甚么?还不快快放手!〃 林威神色自若,双臂将她紧紧圈住,顺手在高耸的胸脯上摸了一把,淫笑道:〃 我要做甚么,夫人你会不晓得?嘿嘿,咱们夫妻之间亲热亲热,那也不必大惊小怪罢。〃 林夫人似乎不具武功,半晌挣扎不脱,心下又羞又怒,道:〃 谁和你是夫妻?少贫嘴了。〃林威低声笑道:〃 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否则夫人又为甚么肯拿银子给我?那还不是奖励我林威服侍夫人服侍得好了?〃 在她脸庞上〃 啧〃 地亲了一下,这才放手。跟着走到马厩棚下,摸出那布包,几下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物事,果然是两锭大银。 李逍遥心道:〃 原来我丈母娘是送银子过来,那自然是他们早就约好的。〃林威将银子在手里掂了几掂,重又包好,揣入怀中,走回林夫人身旁道:〃 老爷今日招婿,我们众人跑前跑后,累得半死,却一文赏钱也无,那不是太小气了? 啧啧,不给赏钱,本也算不得甚么,只是大小姐生得如此美貌,胸脯既高、屁股又大,他妈的,怎的随随便便就便宜了姓李的穷小子?〃 林夫人微一皱眉,叱道:〃 我早就说过,在我面前,不许你口出污秽之言。〃 林威笑道:〃 啊哟,该死! 该死!我只顾称赞大小姐美貌,却忘记还有夫人这美人在,真是该死!夫人美貌,在我林威心里自然是天下第一的,来,来,来,先亲一个……〃 捧着林夫人的脸庞,硬吻下去。林夫人羞怒交集,却又惟恐给人听到,不敢大声喝骂,只得闭着嘴奋力撑拒。 李逍遥躲在暗中,只看得又惊又妒,恨不能冲出去一刀砍了这厮。在他以为,那林夫人背着丈夫与人通奸,又兼吃里爬外,偷拿银子给外人,这些行径固然可鄙,却都只是小过,也还勉强可以不理。最令人发指的,乃是她所偷之人居然是这狗贼,而非自己,那才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须重重问她一个择人不善、察人不明之罪,再罚她同自己依样偷上十七八回,方可解此心头大恨。 林夫人挣扎不脱,给林威上下其手,轻薄了半晌。待他动作稍缓,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怒道:〃 你既拿了银子,还不去……去那妓馆花天酒地,又缠我做甚?我今天身子不适,不能……不能……〃 林威道:〃 我林威自同夫人相好,几时又去过甚么烟花之地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看看林夫人脸色,扳过她颈子亲了一口,又道:〃 夫人生得如此美貌,我林威还有甚么不知足了?从今以后,便是给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再看旁的女子一眼。〃 林夫人转过脸去,冷然不语。林威等了片刻,见她不答,笑嘻嘻说道:〃 夫人,今日甚是凑巧,老爷分派大伙外出,采买结婚用品,马匹也都带了出去,这里决计没人。我们两个只怕有七八日不曾亲近了罢?要不要林威好好服侍你一番?〃 林夫人又气又羞,涨红了脸道:〃 呸,哪个要你服侍?〃 转身便要离开。 林威淫心大起,怎肯轻易放她?笑道:〃 夫人嘴里说不要,可哪一回不是教我弄得要死要活?小人身强体壮,那滋味你又不是不晓得?来,来,这院里风大,咱们进屋说去。〃 林威力大,林夫人挣脱不得,给他拖着走向小屋。 李逍遥惊得脸色煞白,心道:〃 这王八蛋简直色胆包天!这一下倘若进了屋,岂不要撞破里面的好事?这……这可如何是好?〃 死死盯着林夫人的背影,心中念头疾转,一时间又哪想得出甚么可行之策? 转念间两人已来至小屋门前。李逍遥见林威伸手便去推门,不由得一阵窒息,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却见林威的手才按上门板,便即凝住不动,跟着慢慢放下。 林夫人好生奇怪,看了林威一眼。林威拉着她蹑手蹑脚退后两步,压低声音道:〃 别做声,里面有人。〃 林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只想转身便走,却给他一把拖住。林威含笑摆了摆手,扯着她来到窗下。林夫人见他脸上毫无惊慌之色,心下更是奇怪,却不敢多问。二人无巧不巧,恰恰来到李逍遥先前偷窥之处,林威看见窗纸上的破洞,微微一怔,心道:〃 咦,怎的刚好有个窟窿在这里?〃 探头看了一眼,顿觉浑身血脉贲张,再不舍得移开半步。 林夫人听他鼻息渐促,心中好奇,轻轻捅了捅他后腰。林威乐呵呵让到一旁,示意她来看。林夫人满腹狐疑,探头凑上小洞,才看了一眼,便已羞得满面通红,暗骂了一声:〃 无耻!〃 忙不迭就要走开。林威邪念方兴,哪里肯放?死死将她挽住。 屋内灯烛未明,不过借着窗外微弱的星光,仍可看得十分真切,赫然有一男一女立在炕沿前交媾。那女子上衣未脱,后襟前翻,裸着两条白腿,俯身撅臀,姿态甚是冶荡。那男子全身尽裸,两手把定女子的纤腰,下身如捣碎米,不住地往返挺动,周而复始。二人俱皆肌肤白皙,那女子更是腰肢纤细,雪臀滚圆,一条黝黑的阴茎贯入她两股之间,愈发显得黑白分明,惹人情动。交欢既久,高潮渐近,屋内轻吟浅唤之声如丝如缕,不绝于耳。 林夫人心中怦怦乱跳,被林威硬拉回窗洞之前,林威又捅破一处窗纸,两人齐头并肩,向内看去。她先时心慌意乱,并未察觉那男子乃是自己的外甥刘晋元,这时心神粗定,立时一眼认出,不由得又羞又怕。她多日未同男人亲近,见了屋内肉香四溢的场面,只觉浑身燥热,林威的体温透衣而至,一阵阵传到身上,更教人眼花耳热,意乱情迷。 林威这厮是个色中饿鬼,惯于追香逐臭,此刻心中淫欲殊难隐忍,自不待言。 当下一面窥看,一面伸手去林夫人屁股上隔了裙裤乱摸。林夫人身躯酸软,左闪右避,哪里避得开?给他探进裙内,摸到湿淋淋的两股,这才发觉早已是泥泞不堪。 林威一摸之下,想起以往同她淫戏的旖旎情状,裤裆里三抖两抖,登时顶起老高。他欲念难禁,再也按捺不住,扯着林夫人来到门前,重重在门板上拍了几下。 屋内声息一顿,接着传出一下女子短促的惊叫声。刘晋元颤声问道:〃 是……是谁?〃 林夫人惊得脸色苍白,紧紧拉住林威的手臂,两腿发软,几乎便要坐倒在地。李逍遥也万料不到会发生这等事,只觉全身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威沉声喝道:〃 他妈的,是哪个小贼趁老? 仙剑欲女传 第 22 部分阅读 林威沉声喝道:〃 他妈的,是哪个小贼趁老子不在,随便乱闯?这里是林家堡,可不是甚么荒郊野店,快些给我滚了出来,大爷饶你不死!〃 砰砰乓乓地打了几下大门,又道:〃 再不出来老子可要闯进去啦!〃 刘晋元将赵灵儿按在炕前淫媾,如鱼得水,兴头正浓,不想突然之间祸从天降,本已惊得手足无措,这时听他声音粗鲁,更是心慌,两眼望着赵灵儿,一时没了主意。赵灵儿兀自光着下身,听说那人要闯将进来,吓得连声道:〃 别……你别进来!别进来!〃 林威笑道:〃 啊哟,原来是个女贼,这可更加放你不得。〃 大喝一声,一脚踢出。那门本是虚掩,并未上闩,只听咣当一响,给他踢得两边洞开。 赵灵儿尖叫一声,惊恐地望着门外,抓起裤子便往脚上套去。只是那裤子宽大蓬松,情急之下,心慌意乱,一时哪里寻得到裤口?当真是越急越乱,忙了半晌,仍是穿它不进。 林威见赵灵儿背过了身子,忙着穿衣,下面仍是寸缕未著,丰臀雪股尽皆袒露无遗,顿时淫性大发,三步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裤子夺在手里,笑道:〃 小姑娘,急着穿衣做甚?大伙都是同道,正好一同亲近亲近。〃 赵灵儿见他面貌凶恶,不敢夺回裤子,又恐给他看去春光,慌忙转到刘晋元身后藏起。 林夫人又急又怕,跟着追入,叫道:〃 喂,你……你别动粗!你是……晋元么?〃 后面一句却是对刘晋元说的。 刘晋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好似筛糠一般,拼命抖个不住,这时闻听有人相唤,呆了一呆,随即认出此人正是姨母林夫人。他脑子转得慢,又未暇多想,只当她无意中窥见自己的劣迹,心中气愤,带人前来训诫,一时竟不知是该羞愧,还是该欢喜,张了张口,没敢做声。 林威〃 啊哟〃 一声,上下打量了打量刘晋元,见他阴茎早缩成一团,半软不硬地吊在腿间,不由得笑道:〃 咦,你当真是表少爷。只是你老人家千金之体,怎会来这腌臜地方?小人可就搞不懂了。是了,我晓得了,你是来帮小人喂马的,对不对?〃 刘晋元满面羞惭,低声道:〃 不……不是的,老兄取笑了。〃 林威嘿嘿一笑,向林夫人招了招手。林夫人心下怔忡,慢慢走近。林威返身将屋门推闭,插好门闩,大剌剌在椅子上坐了。四人一时无语。静了片刻,赵灵儿扯扯刘晋元的手臂,怯生生地道:〃 刘公子,我们……我们回房去罢。〃 刘晋元喉咙里干涩难忍,吞了口口水,还未答话,只听林威干笑两声,道:〃 姑娘急个甚么? 两位既然来了这里,不坐上一坐、喝上一杯茶,小人是万万不依的。〃 伸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击,两只眼始终不怀好意地盯着赵灵儿,在她高耸的双峰、丰腴的大腿上转来转去,窜动不休。 赵灵儿见他虽然说得好听,却端坐不动,并无沏茶待客之意,眼光中又满是猥琐意味,忍不住心下害怕,向后退了一步,没敢接口。刘晋元更加害怕,眼巴巴地望着林夫人,满心指望她能挺身而出,喝退恶奴,替自己解围。林夫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双颊一阵火热,转开头去,神情甚是无奈。 林威取出火折,打了几下,点燃蜡烛。火苗突突突地闪了几闪,屋内顿时一亮。林夫人和赵灵儿同声惊叫:〃 啊,别……别点灯!〃 林威道:〃 不点灯?那又如何看清夫人同姑娘的容貌?两位生得这般俊俏,不给人多瞧上几眼,岂不是…… 那个,那个,暴殄天物了?哈哈,哈哈。〃 他心中得意,笑声甚是洪亮。 李逍遥在马厩里躲了许久,听见屋门上闩,又有笑声隐隐传出,不禁好奇心起,小心翼翼潜到窗边。那窗纸给人一捅再捅,此时已并排破了两个小洞,大小宽窄,不差分毫,便如天生的一般,当真可说是巧夺天工。李逍遥凑脸过去,见两洞恰在眼旁,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 这王八蛋居然无师自通,孺子可教!老子这手独门绝技总算后继有人。〃 只见刘晋元同赵灵儿神色慌张,各自护住要害。林夫人呆立无语,不知在想些甚么。林威笑容满面,得意洋洋,绕着桌子来回走了几转,对赵灵儿道:〃 我认得你。你同新姑爷一起来的,对不对?〃 赵灵儿在刘晋元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林威两道目光仿佛练就了甚么隔墙视物的绝顶功夫,透过刘晋元的身体,不住在赵灵儿胸前腰间瞄来瞄去,终于落在她白皙的纤足之上,忍不住急急吞了口口水,这才道:〃 是了。听说姑爷武艺高强,我们小姐又生得花容月貌,他二人当真是天生的一对。我看姑娘你同表少爷郎才女貌,两情欢洽,也算得上是地设的一双了。只是两位方才兴头正高,却教外人搅得好事半途而废,不单是我林威,只怕就连夫人也于心不忍哪……〃 侧过了头,冲林夫人挤了两下眼睛,笑道:〃 是不是,夫人?〃 林夫人转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刘晋元壮着胆子道:〃 你……你想要怎样?〃 林威哈哈大笑,道:〃 这里有床有凳,我看咱们大可以各寻各乐,联床而欢。嘿嘿,这不是两便的事么?〃 赵灵儿颤声道:〃 不……我不能……〃 她心中惊悸,暗想:〃 这人粗鲁鄙陋,我就是再给他看上一眼,那也不能活了,更不用说同他联床……甚么的。〃 林夫人知道林威阴险凶横,此番绝难善罢甘休,心中的念头转了又转,走上前来,扯扯他的衣袖,道:〃 你放了他们,我……我同你……〃 林威佯作惊奇道:〃 夫人同我? 夫人要同我做甚么?〃 林夫人脸上飞红,道:〃 同……同你……睡觉……〃这几个字说得声如蚊蚋,细不可闻。 刘晋元大吃一惊,叫道:〃 月姨!〃 林夫人脸上更红,低下头去。 林威大为得意,弯腰抄住林夫人的腿弯,轻轻抱起,道:〃 劳驾,请让一让。 〃 刘晋元同赵灵儿愕然避让。林威走近炕沿,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这是何等好事?你们却又不肯,老子可他妈不客气了。〃 轻轻放手,林夫人嘤咛一声,滚入炕中。 赵灵儿同刘晋元面面相觑,心下又是震惊,又是不解。过了半晌,赵灵儿听见炕上响动,微一侧头,见林威正一边揽着林夫人亲吻,一边去解她衣襟,赶忙红着脸转回头来。刘晋元惊惧之下,亦有三分好奇,斜眼一扫,见林夫人衣襟已给林威扯得大开,兀自牢牢抓住,不肯放手。她肌肤细嫩,颈子雪白,颈间挂了一串珍珠,颗颗滚圆,光彩流动,更映得俏脸生辉,有如瑶池仙子一般。刘晋元一瞥之间,林威已将林夫人裤子扯下,露出白生生的两条玉腿,他吃了一惊,赶忙扭脸不看。 李逍遥躲在屋外,全身趴伏在窗台之上,看得甚为动兴。林夫人貌如春花,曼妙的胴体虽未尽露,可是上衣外敞,下裳褪去,雪白的肌肤仍是瞧得人目眩。 林威探舌入口,捉住她香舌一阵细细吮咂,跟着分开她双腿,强探进腿缝之间,在秘处抚弄。林夫人腰肢扭摆,口中唔唔有声,却躲不过他那双魔掌,引得一对挺拔的玉乳弹来跳去,煞是诱人。 林威同她嬉戏良久,欲火勃发,腾出一手扯脱裤子,露出硬挺的阴茎。林夫人面红似火,想起他捅进身体那一刻欲仙欲死的滋味,更是紧紧咬住牙关,不敢低头看上一眼。只觉他滚烫的手掌顺着腿弯直落下去,捉住自己小腿轻轻搔耙,流连甚久,痒得几乎叫出声来。林威道:〃 夫人,你这双脚生得白白嫩嫩,真好像细藕一般,林威可忍不住要吃上一口啦。〃 林夫人啊的一声,颤声叫道:〃不……不……不要……〃 林威哈哈大笑,提起她左脚,伸舌舔了下去。 刘晋元听得炕上二人调笑,惧意渐去,淫念又生,阴茎上下跳了几跳,又复变得铁一般硬,火一般热。赵灵儿也听见林夫人口中啧啧之声,晓得她在做甚么,不由得双颊晕红,偷偷向床上一瞥。只见林威身躯侧卧,林夫人同他头脚相抵,面向他腰间,一手搭在腿际,一手握住他阴茎,头颈起落,吞吐正欢。林威左手托住林夫人腿弯,高高举起,露出两腿交汇处隆起的裂缝,右手伸出二指,逗弄那湿漉漉的花瓣。林夫人腰臀不停扭动,似是颇为难耐,偶尔从鼻子里漏出一两声呻吟。 这般又弄了半顿饭的工夫,林威撤身上马,将林夫人死死压住,粗长的阴茎分开两片花瓣,送入阴道深处。林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双手环住林威的颈项。林威哑声道:〃 夫人,说老实话,我林威每次一见到你,下面就没来由地硬将起来。 你这般仰着脸、劈了腿,给我插……插了进去,可教我美得不行了。〃 赵灵儿同刘晋元对望一眼,脸上都是一热。刘晋元心神荡漾,暗想:〃 我虽然不似他那般无耻,这句话难以启齿,可是在心里转了也不知有几十遍啦。你当真不晓得么? 〃 两人各怀心事,俱都低着头不做声,炕上的声响一丝丝钻入耳内,愈发的教人心烦意乱。赵灵儿心道:〃 这恶人正当销魂之际,多半不暇分心,还是趁这时快些离开。〃 当下轻轻拾起裤子,捅了捅刘晋元,悄声道:〃 刘公子,咱们快走。 〃 刘晋元心有所想,正自呆呆出神,给她一捅,这才省悟过来。赶忙扯过丢在一旁的衣裤,顾不得穿好,胡乱卷做一团,抓在手中。赵灵儿看在眼里,心道:〃 这人呆头呆脑,当真笨得可以。〃 两人伸手相握,不约而同向炕上看去。那林威当真机警无比,立时便有所察觉,哈哈一笑,翻身坐起,将林夫人推在一边,笑道:〃 怎么?两位看我们办事,可看得够了么?〃 赵灵儿啐了一声,道:〃你说得真难听,人家甚么时候又看过你了?〃 她来不及穿衣,兀自光着下身,只觉两腿凉飕飕的,不禁又羞又气,转向刘晋元道:〃 刘公子,你走不走?我可要回去啦。〃 刘晋元看看林威,又看看赵灵儿,见林威满脸狞笑,心下实是有些害怕,不晓得应该如何是好。林夫人披衣坐起,怯怯地道:〃 林威,你……我既已答应同你……同你……为甚么又不准他们走?〃 林威见赵灵儿生得美貌,原想寻机占些便宜,怎肯就此放她走脱?喝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嗖地跃下床来,张手抓向赵灵儿肩头。 赵灵儿肩头微沉,避开这一抓,右掌竖起,横切他小臂。林威〃 咦〃 的一声,奇道:〃 原来你这小妞也会些功夫。〃 伸臂格开,抢上两步,双手直取赵灵儿高耸的乳峰,叫道:〃 看我的猴子夺桃。〃 这一下变招迅速,甚是巧妙。赵灵儿脸上一红,叱道:〃 你这人好下流!〃 含胸避过,飞足踢他下阴。 林威出掌拍开,身形不停,仍向前冲,笑道:〃 我下流?你这小丫头攻我下面,还不是……啊哟!〃 冷不防赵灵儿中途变招,脖子上给她重重砍了一掌,痛得几乎流下泪来。他此刻方知,眼前这小姑娘手底硬朗,实是不容小觑,摸摸颈间痛处,登时心中大怒。 他本是甘、凉一带的小贼,不单贪淫好色,更兼阴险狡诈,心狠手毒,只为得罪了官府中人,给人缉捕甚紧,这才逃到江南,隐姓埋名,投在林天南堡里做了马夫。他本欲一待避过了风头,便行设法离开,哪知居然机缘巧合,无意中偷听到林家一桩秘事,得以拿来要挟林夫人,与他通奸。 试想林夫人何等国色?这林威既是好色之徒,又怎肯轻易放过了她?自此便沉醉在温柔乡里,再不思外面的天地。说起来他的武功并没甚么了得之处,可是生性狡猾机警,五年来强奸了林夫人不知多少回,却从未传出过半点风声。林夫人被他拿住把柄,也只有忍气吞声,任他予取予求,不敢翻脸。 再说林威二人这一交手,李逍遥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赵灵儿同刘晋元勾搭,原本是意料中事,打算看过便完,谁想斜刺里冒出了一个林威,事情居然闹到这般难以收拾,那又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了。 林威色胆包天,武艺却是平平,同赵灵儿过了几招,已是接连中掌,险象环生。他平素哪里吃过这种大亏?羞怒之下,登时野性勃发,叫道:〃 臭丫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大不了鸡飞蛋打,大伙这条烂命一起不要了罢!〃 奋力打出两拳,逼得赵灵儿连退数步,顺手抄起墙角的一把柴刀,兜头便砍。 赵灵儿见他手中刀虽非甚么奇兵宝刃,却也锋芒锐利,舞起来虎虎生威,心下不由得一阵慌乱,连连后退。林威凶念一发,不可逆遏,飞足踢开身前的方桌,柴刀斜斜砍出。那桌上蜡烛滚了两滚,摔得灭了,屋内立时一暗。林威身形一路疾冲,柴刀砍空,陡然间只觉手腕一紧,给赵灵儿一把拿住。他单臂运力,正要回夺,蓦地里对方顺势一拉一放,〃 噗〃 的一声,腹中一凉,柴刀直捅而入。 林威大吼一声,松开刀柄,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赵灵儿跃开一旁,只见他双眼怒睁,晃了几晃,一头栽倒不动。 三人惊得呆了,静了片刻,赵灵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刘晋元伸手掩住她嘴,颤声道:〃 禁……禁声。〃 赵灵儿连连点头,竭力忍住,可是心中惊惧,泪水仍是滚滚而落。林夫人双手不住发抖,慢慢摸到蜡烛点燃。只见林威手脚大张,直挺挺俯趴于地,刀柄在地面上一撞,已是透背而出,鲜血汨汨,淌了满地。 李逍遥震惊之下,连吸几口凉气,呆呆地看着屋内三人。便在此时,脚步声响起,院外居然又来了一人。李逍遥心道:〃 屋漏偏遭连阴雨。林家堡流年不利,看来今天非出大乱子不可,老子如今可是黔驴技穷,再没法子好想了。〃 二次躲入东首马厩,才一蹲身下去,院门外跟着便走进一人。那人身穿青布短衣,须发皆白,却是老管家林忠。林忠望见屋内亮光,微微一怔,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向内窥视。他心下全无提防,见到屋里的情形,登时吃了一惊,便要张口大叫。 李逍遥早已摸至他身后,出手如电,在他哑穴上重重戳了一指。林忠只觉耳后一麻,哼也未哼一声,身子便即软倒,给李逍遥拖进了马厩。 过得片刻,屋门吱的一声拉开,刘晋元的脑袋探将出来,左右看看,又缩了进去。接着三人分抬手脚,将林威的尸体搬出,运到房后。刘晋元返回屋中,翻找一阵,低声叫道:〃 月姨,月姨!你要小甥找的铁锨、镐头,生的甚么模样? 你可曾见过?〃 林夫人在房后回道:〃 便是一个木柄,前头有个弯转的铁头了。 〃 心想:〃 这孩子读书成痴,怎么连锨、镐都不认得?〃 刘晋元又找了片刻,突然欢声道:〃 好了,这不是找到了!〃 左手提了一把割草的镰刀,兴冲冲奔出屋来。李逍遥心下暗笑,听得林夫人低声埋怨刘晋元,见身后的料槽上倚着四、五把木锨,赶忙轻轻向外推了推,露出些许。少顷,林夫人匆匆走来,一眼瞥见,道:〃 不是在这里了?〃 取了三把走开。接着便听翻挖泥土之声响起,刘晋元嘟嘟囔囔地道:〃 明明说是弯转的铁头,怎么我瞧着像是木头?〃 三人将林威的尸体掩埋,又返回屋内,清理地上血污,擦拭凶器。忙了半晌,累得气喘吁吁,这才收拾妥当。三人不敢停留,出屋掩门。林夫人道:〃 晋元,今晚之事的原委,月姨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总之……都是这奴才该死。大伙先立个誓,咱们回去之后,须得守口如瓶,免得给你姨丈知道了发脾气。〃 刘晋元同赵灵儿点头应了,三人一同发过誓,匆匆离开。院子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李逍遥回想刚才凶险的一幕,只觉侥幸之极。倘若那林威武艺高过了赵灵儿,自己势必要出手相救,那样一来,便不会发觉后来的林忠,结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等了半晌,见四周再无动静,当即提着林忠摸出院子。来到一处荒僻之地,将林忠往地上一丢,低声说道:〃 忠叔,这可对不住了,今晚之事干系重大,只好委屈你老人家啦。〃 林忠嘴里发不出声,拼命眨眼。李逍遥抽出长剑,抵在他胸前,解开他被封的穴道。林忠长出一口气,脸色苍白,嘴唇不住颤抖,却说不出话。李逍遥心下犹豫,不知将他如何处置。过了好一阵子,只见他两眼望天,口中喃喃自语道:〃 唉,冤孽!冤孽呵!〃 突然之间泪流满面。 李逍遥心中一软,收回长剑,道:〃 罢了!你老人家立个誓来,只要不说出今晚之事,我便饶你不死。〃 林忠抹抹眼角,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 姑爷,我不怕死,你……最好一刀将我杀了。唉,原来一桩事在心里憋得久了,当真会让人疯掉。〃 李逍遥听得莫名其妙,暗想:〃 你这老头确是疯了无疑。否则怎的突然胡言乱语起来?〃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满腹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林忠喘息片刻,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哑着嗓子道:〃 姑爷,我本要到马厩取些东西,不想却撞见了……唉,适才的事,你……你都瞧见了?〃 李逍遥点点头。林忠长叹一声,道:〃 冤孽呵!真是冤孽……〃 李逍遥心道:〃 你有甚么狗屁冤孽?老子一晚上险些戴了两顶绿帽,老婆又失手杀人,怎么,你还会冤过了我?〃 林忠道:〃 今晚之事,老奴虽未亲见,可也能猜出个大概。唉,林家这十几年来,出了多少希奇古怪之事,也只有我一个人尽晓。姑爷,老汉今年六十六岁,都说' 人生七十古来稀' ,我还有几年好活?只是这些事憋在心里十五年啦,憋得人实在要发疯。你……你肯先立个誓,我便说与你知,只是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倘若由你口里再传给旁人,你就……不得好死。〃 李逍遥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得心中好奇,暗想:〃 不知是甚么了不得的大秘密,非要我赌咒发誓,才肯说出。莫非丈母娘对我有那么点意思,请你传话?又难道水灵珠在你这老头手里? 〃 依言立了个誓,又想:〃 倘若不是秘密,我揪光你满嘴胡子。〃 林忠见他应声发誓,毫不迟疑,登时面露微笑,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 姑爷,老奴一生甚么人没见过?甚么事没经过?你……是个好人,小姐跟了你,总算有了个好的归宿。唉,我看着她自小长大,她心里面喜欢你,我看得出的……看得出的……〃 他这件事憋在心里足足十余年,总想找个人一吐为快,这时话到嘴边,却又犹豫起来,连说了几遍〃 我看得出的〃 ,却不肯再说。 李逍遥心下焦躁,道:〃 是。你老人家也是好人,我一样看得出的!看得出的!〃 心道:〃 原来我是好人,怎么从前却没听人说过?〃 林忠道:〃 姑爷,适才我来得晚,没见到林威那狗贼如何死法,也不想知道。可是这狗贼死得好!他早先不过是个混迹江湖的泼皮无赖,因为犯了案,几年前躲来这里。按说是林家收留了他,这狗贼本该知恩图报,谁想他……他无意中得知了一桩秘密,竟然以此要挟夫人,和他……和他……呸,这该死的狗贼!夫人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同他做那丑事……唉,这种种的情由,实在都是为……为了小姐啊!〃 〃 这事说起来已是十五年前,林家还在做镖局的营生,掌家的是大爷镇南。那一年……大小姐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娃娃,生得白白胖胖,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李逍遥听他蓦然说起旧事,心中一动,暗想:〃 十五年前,那不是我爹陷在拜月教、皇甫大哥托镖的那一年?莫非这秘密当真跟水灵珠有关?〃 林忠接着说道:〃 ……有一天,大爷同几位把兄弟在花厅喝酒……是了,我忘记说了,大爷最爱喝酒,一喝起来便没日没夜,由晌午直喝到次日天亮,那也是常事,眼见那天也没甚么两样。天快黑的时候,我带着人在庄里巡视,大爷突然派人唤我过去回话。〃 〃 我不知是甚么要紧事,一路小跑来到花厅,还未进门,便听见大爷的笑声传了出来。 那厅里原有四五个相熟的朋友,这时候每人脸上都像搽了人血,红得十分厉害,只怕已喝了不少的酒。他们听见脚步声响,一齐转头来看。这其中有一个人脸色苍白,坐在大爷身边,我却从未见过。大爷看见我来,很是欢喜,说道:'啊,忠叔,你来了。' 拉起那人的手,笑着说:' 忠叔,你老人家赶紧过来看看,认不认得他?'〃 〃我听大爷这样说,便又细细打量那人,真的有些面熟,却实在想不起在甚么地方见过。我摇头说认不出了。大爷哈哈大笑,说道:' 这是天南啊。 怎么,忠叔,你认不出他了?' 我吃了一惊,这才认出他果真就是二爷天南。 〃 李逍遥奇道:〃 二爷……天南?那不就是林前辈了?〃 林忠点点头,道:〃 是,林家这一辈有兄弟二人,大爷叫做镇南,二爷叫做天南。大爷一向跟着老爷习武,住在苏州,二爷却自幼便给送到青城派学艺,我也是十多年没见过啦。他离家之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现下却长得比我高出一个头,我自然认不出了。 〃 李逍遥想起曾听皇甫英说过,当年林家镖局的总镖头确是叫林镇南,他还有个弟弟林天南。原来这林天南是青城派门下,十五年前才回到苏州。当下〃 嗯〃 了一声,点了点头。 林忠道:〃 天南二爷回家,大伙自然都很喜欢。可惜老爷、老太太过世得早,不然一家人团聚,那更是天大的喜事,只怕也……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大爷见到二爷,喜得像得了甚么宝贝,拉着他连喝了三天酒。兄弟俩这般亲厚,我这老仆也偷偷替他们高兴。可是没过多久,我渐渐瞧出二爷心里有事,大伙都在的时候,还不大看得出,每次他一个人独坐,就总爱呆呆发愣,不知在想些甚么,脸色也不知不觉变得吓人。我……我不知怎的,有些怕见二爷,而且似乎旁人也是如此。〃 〃 过了没多久,有一天大奶奶炖了参汤,大爷正同人喝酒,很不高兴,说参汤有甚么好喝?教我去端给二爷。我独个儿一人来到二爷住的院子,屋里却没人。我刚要端了参汤回去,突然听见院子后面有奇怪的声响。走过去一看,见不知甚么时候,那院子后面围起了一圈木栅,养了十几头恶犬,每头都有牛犊那般大,模样很是吓人。我进来的时候,二爷正在用那十几头恶犬练功,没见到我。 他……他就在木栅里跳来跳去,伸手到一头恶犬的脑瓜顶上轻轻一拍,跟着跃到一旁,再去拍另外一头,身形快得好像旋风一样。那十几头恶犬吠来吠去,追着他咬,却始终咬不到他一片衣角。我虽然不懂武功,看不出甚么名堂,可也猜到那多半是一种极高深的功夫。〃 〃 我看见有这么多恶犬,吓得两腿发软,不敢走过去喊他,可也没力气逃开,只好傻呆呆地站着。过了约有一柱香的辰光,二爷这才飞身跃出木栅,哈哈大笑道:' 大哥,你从前事事比我顺,样样比我强,爹爹妈妈都喜欢你,讨厌我。可是这功夫你会不会?你又敢不敢教我在头顶按上一指了?'〃 〃我吃了一惊,心想:' 大爷明明在外面喝酒,怎会到这里来了?二爷的口气又为甚么这样不客气?' 正摸不着头脑之际,木栅里有一只狗突然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四条腿抽了几抽,竟……竟然死掉了!我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出了何事,正要拼命逃走,却见那其余的十多头恶犬也纷纷尖声惨叫,倒地而死。 二爷跃进木栅,随手抓起一只死狗,' 唰' 的一声扯下头皮,血淋淋地提在手上,而后眯着眼,在死狗的头骨上摸来摸去,嘴里念念有词,不晓得在说些甚么…… 〃 李逍遥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暗暗心惊。原来林天南的武功有两样最为霸道,天下皆知,一样剑法叫做〃 七绝剑气〃 ,另一样手上的功夫就是〃 气剑指〃 了。 林天南轻轻一拍,便能震得恶犬头骨碎裂而死,这〃 气剑指〃 的威力之大,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林忠接着道:〃 我那时吓得浑身发抖,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二爷学的是青城派功夫,听说那青城派是名门大派,在武林中赫赫有名,怎么这功夫却如此吓人?' 我这一怕得厉害,就忍不住叫出了声。二爷抬头看见是我,笑着说道:' 忠叔,原来是你老人家。你几时到的?我怎么没听到?你会武功,是不是? ' 眼前突然一花,不知怎的,二爷已窜到我身前,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 〃 二爷生得白白净净,满脸斯文之相,好像一位白面书生,可是力气却大得惊人。是啊,我那时吓得傻了,全没想到,若是他力气不大,又怎能转眼便打死了十几头恶犬? 我只觉似乎有一条烧红的火钳,狠狠烙在自己手臂之上,痛得大叫起来。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哪里会甚么武功了?多半是二爷练功太过专注,因此才未听到我的脚步声。我很想把这番话说给他听,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一句:' 二爷,别……别杀我!别杀我!'〃他说到这里,双眼死死盯住李逍遥,目光中充满了惊惧,仿佛对面站的这人不是如今的新姑爷,而是十五年前的林天南。 李逍遥只觉毛骨悚然,打了个寒战,拍拍他肩头,宽慰道:〃 放心,他…… 他不会杀你。〃 林忠定了定神,道:〃 ……是呵,二爷的脸色虽然吓人,可是他小的时候,我亲手抱过他,他总会记得的,又怎么忍心对我下此毒手?他没做声,只是看着我笑,他……他笑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过了一会儿,二爷放开我,脸色变得铁青,不再对着我笑,可是我的手臂却也不再火烙一般的痛了。 二爷喝过参汤,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嘱咐我不要将看到的事说给外人听,尤其是……是大爷。〃 〃 这件事过后,我心理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有一天晚上,大爷替朋友饯行,招了七八个伙伴在前院喝酒。二爷身体不适,早早便回房休息了。喝到半夜时分,大爷兴致突发,想起密窖里还藏着一坛好酒,嚷着要我去取。我来到后院大奶奶住的地方,叫了几声门,没人答应,突然呼的一声,头顶上有条黑影掠了出去,好像一只大鸟一般,定睛再看,却看不到甚么了。〃 〃 我吓了一跳,明明不是自己眼花,怎么却又看不到那东西的去处? 想起前些日子街上传说,有人在城外的涂山中发现了蛇妖,还害死两条人命,心里更是害怕,赶忙招来护院武师。我想:大爷在前院喝酒,大奶奶身子娇弱,又不会武功,她一个人睡在后院,别出了甚么意外。大伙儿闯进屋去,站在卧房门外大声叫喊。大奶奶过了半天才打开门,脸上白得没半点血色,说是刚才一直睡得很死,没听到甚么动静。可是她没留意,大伙儿也全没留意,她……她睡的床下有个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只靴子。那靴子我却认得,就是……是二爷最近脚上穿的……〃 李逍遥听得不觉动容,失声道:〃 啊,那位大奶奶,是……是…… 〃 伸手向林夫人别院的方位一指。林忠缓缓点头,道:〃 不错。〃 李逍遥长叹一声,黯然无语。林家堡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林天南更是南武林盟主,地位尊崇,谁知家里却出过这般不堪的旧闻。这林忠在林家为仆甚久,忠心无二,想来也不会编造这样离奇的故事毁谤主人。可是不知怎的,李逍遥听他说得越多,心头的谜团便越大。 沉寂片刻,李逍遥道:〃 忠叔,林家镖局那位大爷林镇南,现下却去了哪里? 〃 林忠道:〃 大爷……唉,二爷回家没过多久,一天夜里,镖局子里突然来了位客人,指名要见大爷。大爷同他单独谈了一阵,第二日便说要出趟远门,临走时吩咐,家中的一切暂由二爷做主打理。可是这一走,就……就再没有回来。 〃 李逍遥听他之言,果然与皇甫英所说若合符节,心知这位林镇南的去向至关重要,多半与水灵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中不由大为激动,一把攥住林忠的手腕,颤声道:〃 那林……林镇南走前,一定还留了甚么话的。你老人家仔细想想,可千万别有甚么遗漏。〃 林忠摇头道:〃 姑爷,当年之事委实太过离奇,我不时就会想起,少说在脑子里转了也有几百遍,绝不会有半点遗漏。〃 李逍遥眼珠乱转,心下不住盘算:〃 十五年前之事,林家堡多半只有林天南和林夫人晓得,我怎生想个法子,从他二人的嘴里探出些消息?〃 蓦地里想起一事,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 咦,不对,不对!照你的话,林……林大小姐岂不成了林镇南的女儿,她……她……〃 他接着想说:〃 林镇南离家之时,她少说也已四、五岁了,难道会忘了自己的亲爹是谁?〃 林忠早知他意思,点点头道:〃 嗯,起先我对这事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四、五岁的孩子,爹爹的模样即便忘了,也总不会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忆念。直到几年之后,有一次无意中听见夫人同二爷说话,这才晓得了原委。原来二爷在大爷失踪之后,便理所当然地成了林家的主人,他不愿小姐总是吵着找爹爹,便喂她吃了一样甚么东西……啊,是了,似乎是叫做甚么' 失魂散' 的。打那以后,小姐对先前的种种事情便全然不记得了。〃 〃 大爷一去半年,绝无音信,大伙本也焦急万分,四处去找,可是日子过得久了,心也就凉了,渐渐忘了林家曾经有过一位镇南大爷。两年以后,二爷将镖局解散,家中的下人也一个个辞退,更无人知道从前的事啦。唉,二爷他……他既是一家之主,喜欢同大奶奶住在一起,谁又能说得出甚么了?时候一长,家里慢慢都换了新人,大伙只认识如今这位林夫人,哪还记得从前的大奶奶?二爷之所以把我留下不辞,那多半还是看在我年纪大,嘴巴严,对林家又忠心耿耿的面上,否则,我……我只怕也没缘同姑爷你说这番话啦。〃 他想起旧事,心中伤感,怔怔地出了会神,这才接着道:〃 那狗贼林威,也是无意中偷听到小姐的身世,便以此来要挟夫人。 夫人若是不肯同他……同他……他就要将这些事说给小姐。我原想豁出这条老命,跟他拼了,可是那狗贼会些功夫,又很是狡猾,我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又那里拼得过他?没的给林家再惹祸事。现下好在有了姑爷你,你……你看在小姐面上,务必要将大爷找了回来,将这段不白之冤公布天下啊。〃 李逍遥听他说一番话得入情入理,料想不是凭空编造,心中的震惊实是无以复加。林天南为人恬淡,性情谦冲,在江湖上声望颇高,林夫人也是温和恭顺,美艳无伦,想不到却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林镇南失踪前夜所见之人,十有八九便是皇甫英了,他保送水灵珠前去余杭,中途又出了甚么意外?怎么会一去不归?林夫人这十几年来,原来每晚陪的都是自己的小叔子,这可又是一件天下奇闻了! 他想到林夫人,不由得心中一荡,暗道:〃 老子这位丈母娘生得貌美如花,那是不必说了,想不到脾气竟也这般古怪。都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却偏偏喜欢自降一级,真是要多希奇有多希奇。她本是林家的主母,林镇南的大夫人,偏生同小叔子不清不楚,抢着要做二夫人。待到老公失踪,终于得偿所愿,做成了二夫人,却又没了胃口,转去和林威那王八蛋勾三搭四,改做马夫的婆娘。他妈的,说不定哪天她突然有了兴致,想尝一尝自己女婿的滋味,嘿嘿,真有这等好事,可万万不能便宜了旁人。〃 他想着某日终于得到林夫人,两个人男欢女爱,卿卿我我的旖旎之态,不禁悠然神往。倘若此时林天南再来逼他做女婿,只怕当场便会答应也说不准。才欢喜了不大工夫,突然想起林月如是林夫人亲女,这位丈母娘大人便是再如何无耻,要她同自己女儿争抢丈夫,这事只怕都大违常理。想到了这一节,又不禁丧然若失。 林忠见他呆立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而面露微笑,忽而咬牙切齿,那自是在筹划复仇大计,不敢贸然打搅。等了半晌,试探着问道:〃 姑爷,你……这会儿心中可是已有了计较?〃 李逍遥微微一怔,含糊答道:〃 嗯,这事当真有些棘手。这样罢,你老人家先回去休息,待我打算好了,咱们再做理会。 〃 林忠见他答应帮忙,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他多年心事积郁,终于向外人倾吐出来,只觉胸中畅快无比,拉着李逍遥的手拍了又拍,嘱咐几句,这才兴冲冲地去了。李逍遥也转回住处,一路心下盘算,想不出甚么可行的法子,可以问出林镇南的下落。他虽然机灵 仙剑欲女传 第 23 部分阅读 趟悖氩怀錾趺纯尚械姆ㄗ樱梢晕食隽终蚰系南侣洹K淙换楣耍墒潜暇乖睦星常龅秸庵滞沸鞣倍嘀拢⑹北憔跷薮ο率郑涣酥饕狻?br /> 回到房中,再也懒得去想,一觉睡到天亮。次日起床,梳洗穿衣,用过了早饭,林天南唤他到客厅说了半日话,无非是商量结婚事宜。李逍遥随口敷衍,心里却想着他逼走亲兄、霸占大嫂之事,不免态度上着了痕迹,惹得林天南也有些莫名其妙。 挨到晚饭过后,练了会儿功,见已夜深人静,依旧携了长剑摸出房来。李逍遥心下核计,不知林天南今晚宿于何处,只得仍奔林夫人别院。是夜天气愈加阴沉,星月俱无。行至中途,忽见一条人影迅捷无伦地自西驰来,在一棵树下停了停,又顺小路折而向南。李逍遥心中一动,脚下加劲。他自修习过蜀山派内功,轻功颇有进益,可是那人似乎更为了得,一个起落便有三丈远近,追不多久就失去了踪迹。 正在懊丧之际,突然鼻尖上一凉,落下一滴雨珠。李逍遥仰头望天,心中窃喜。原来他前晚翻看李三思所遗手卷,记得上面写着一句:〃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 说的是风声雨声可以掩盖行藏,是以风、雨天气,最宜夜行。而月明雪深,踪迹极易给人发现,都不宜作案。正想着,那雨滴三点两点,接连落在颈中,顷刻间越发密了。 来到林夫人别院,李逍遥站在院外张望,见卧房里亮着灯,当下微一提气,便要向院中纵去。陡然间电光一闪,划破漆黑的夜空,只见卧房东面窗下居然伏着一人。李逍遥心中一凛,那人身穿黑衣,正自伏窗窥探,瞧身影正是路遇的夜行之人。此人武功极高,若非这道闪电来得及时,自己贸然翻墙而入,定会被他发觉。可是这漆黑阴冷的风雨之夜,怎会有个同自己一般的夜行之人来这里窥探? 林夫人到底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闪电过后,天际传来隆隆的雷声。李逍遥悄立不动,那雨越下越大,转眼间雷电交加,身上的衣服尽皆湿透,那人始终如石像般纹丝不动。李逍遥仔细打量那房舍,见卧室恰在东南角上,东、南两面皆开得有窗,心下登时有了计较。慢慢绕到后墙之外,趁着闪电过后、雷声訇然之机,双手在墙上一搭,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越墙而过,窜至南面窗下伏定。 他心中怦怦乱跳,想到近旁五尺之内,便潜伏着一个功力极高之人,那人只需转过墙角便能发现自己,惊惧之下,几乎要改变主意,转身逃开。可是静候了片刻,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好奇之心终究胜过了恐惧,扶着墙壁慢慢起身,伸舌在窗纸上轻轻一舔。那窗纸给口水浸湿,慢慢破开一个小洞,亮光随着话语声轻泻而出。 李逍遥心跳更疾,只听说话之人声音洪亮,中气充沛,正是林天南。 林天南喝了酒,口齿有些不大清楚,含混地道:〃 天不早啦,这雨……雨也下得大了……呵呵,这几日春意浓厚,连老天也忍不住要云雨一番,何况你我了? 夫人,你说是不是?〃 李逍遥凑在窗洞上向内看去。只见林天南只著一条下裤,上身赤裸,满脸通红,似乎甚是兴奋,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林夫人在床沿之上垂头而坐,瞧不清脸色。 静了片刻,只听她低声说道:〃 天南,我瞧你……有些醉了,还是早些睡罢。 〃 林天南哈哈大笑,转身自桌上拿起酒壶,斟满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 不错。我……是多喝了几杯。三年啦,如儿总算寻到一位称心的女婿,我瞧着实在不错,心里……很是喜欢。怎么,你不高兴么?〃 林夫人默然良久,轻轻地道:〃 天南,你心里在想些甚么,我会不晓得?你一半是替如儿欢喜,另外一半…… 只怕……只怕……〃 停了停,叹一口气,却不再说。 林天南站定不动,阴沉着脸道:〃 只怕甚么?我……我只是心里喜欢,哪还有旁的缘故了?〃 林夫人并不接口,起身慢慢除下外衣,钻入被中。李逍遥虽非头一次见她身子,可是看到那凝脂般的肌肤,却仍是不禁心动。林夫人瞑目躺了一会儿,喃喃地道:〃 昨天如儿领那李逍遥过来见我,我……我……不晓得怎的,似乎心里很怕。天南,你过来抱一抱我。〃 林天南放下酒杯,奇道:〃 那为甚么? 〃 走过去掀开锦被,和身倚在床头,伸臂圈住林夫人的娇躯,只觉她肌肤冰冷,微微颤抖,心下不禁惊疑。连问几句,林夫人只是不说。二人静静躺着,只听得窗外雷声交作,雨如瓢泼。 李逍遥给雨水浇了个透心凉,这时再想回头,已是不能。心下正自万分懊悔,忽听屋内传出林夫人一声呻吟。只见床上二人均已脱得光洁溜溜,林天南仰面而卧,一条阴茎直挺挺举向半空。林夫人握住他阴茎,张嘴含住龟头。林天南浑身一颤,长长吸了一口气,伸手出去,在她浑圆的屁股上轻轻抚动,慢慢滑进两股之间。 林夫人要害被侵,〃 啊〃 的一声,两眼大睁,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一声轻呼香艳无伦,直唤得满室生春。李逍遥欲火勃发,两手扶在窗棱之上,竟情不自禁的微微发抖。便在此时,只听〃 喀啦〃 一声脆响,东面长窗突然迸裂开来,窗纸似蛱蝶般纷纷凌空乱舞,一道人影如飞窜入,挺剑向床上直刺。 林天南猝然遇袭之下,犹能处变不惊,右腿在床沿一磕,揽住林夫人连滚数滚,顺势抓起床上的锦被,抖手掷出。那锦被给他贯注了内力,犹如一张吃饱风的大帆,疾向那人兜头罩去。〃 嗤〃 的一声,裂帛声响,锦被从中裂作两段,那人身形一缓。林天南左臂轻振,将林夫人送了出去,右手已于这间不容发之隙抄起一只香炉。〃 当当当〃 接连数响,火星四射,那人长剑颤动,犹如疾风骤雨般刺了五六下,均被林天南挡住,去势立衰,一个倒翻,落地站稳。 这一连串的动作有如兔起鹘落,少纵即逝,李逍遥虽未看清那人的相貌,可是这身法、剑招却再熟悉不过,正是早已练得烂熟的〃 水月剑法〃 !那最后一下连刺敌首,快愈闪电,迅捷无伦,分明是一式〃 雨过花红〃。只不过自己数载苦练,最多也只能在起落之间刺出三剑,那人不知是何许人,竟能将这路剑法使得如此神妙? 林天南这一番死里逃生,酒意都随着冷汗出了,头脑立时清醒了许多,趁着对方一缓的空当,左足踢出,足尖勾住床头搭着的长袍,轻轻一挑,取过来披在身上。李逍遥看清那人相貌,惊得大张了口,却叫不出声来。只见他身躯雄健,粗手大脚,面色甚是苍白,竟然便是自己的师父林木匠! 林夫人这时也已看清来人,〃 啊〃 的一声,扶住身边一张椅子,身躯摇摇欲坠,颤声道:〃 你……你……你……〃 林天南脸上毫不异色,微微一笑,拾起林夫人的外袍,走过去替她披上,这才转身看着那人,道:〃 很好,很好。大哥,你……终于肯回来了。〃 李逍遥这一惊更是无与伦比,犹甚于林夫人。他片刻前认出林木匠,还道自己一时眼花,这时林天南一句〃 大哥〃 入耳,那是干脆连耳朵也不敢信了:〃 林天南叫我师父做大哥?那……那不就是当年的总镖头林镇南? 这……这……〃 这变故委实太过离奇,教人殊难相信。林木匠若当真便是林镇南,他护送水灵珠去了余杭,这一节倒颇能说得通。可是又怎会抛妻弃女,在那荒僻的西山村里一住十五年?李逍遥刹那间一阵迷茫,林天南的话声在耳中回响,忍不住便要冲进去问个明白。 林镇南胸膛不住起伏,手中长剑轻颤,却是一言不发。 林夫人〃 嘤〃 的一声,哭道:〃 镇……镇南哥,是你!是你!〃 踉跄着扑了过去。 林镇南侧身避开,冷冷地道:〃 不敢。小人现下叫做林南轸,是个乡下木匠,可不是你的甚么镇南哥。〃 林夫人扑倒在地,哭了几声,昏死过去。林天南走过去在她太阳穴上按了两按,林夫人悠悠醒转,爬起身来,不住地哀哀痛哭。三人各在原地,都不说话。待到她哭声住了,擦擦眼角,这才看着林镇南道:〃 镇南哥,你……你一去十几年,头发可白了不少。名字为甚么也……也改了?〃 林镇南木然道:〃 名字、头发都变了,又算得了甚么?哪有人心变得快了?〃 林夫人脸上一红。 林天南道:〃 大哥,你才回家来,便这样对大嫂说话,岂不是太过绝情了? 〃 林镇南望也不望他一眼,沉声喝道:〃 住口!大嫂,大嫂……你还当她是大嫂么?早在十五年前,你我弟兄便已恩断义绝,今天若非来看如儿,我到死也不会见你们的面!〃 林天南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慢慢坐倒,说道:〃 是么?那么如儿每年生日之夜,是谁偷偷躲在窗外看她?又是谁每年送她一个木人木马?…… 大哥,你每年回来这里,我早已知道,等着你现身相见,也巴巴地等了十五年啦。 〃 顿了一顿,又道:〃 ……昨天如儿比武招亲,你想也躲在人群里看着。逍遥那孩子是你教出来的徒弟没错罢?他那手' 浣花承露手' 的功夫着实不差,我可一眼就认出来啦。嘿嘿,你走了这么久,还放不下这个家,连女婿都要替我找,真是……哈哈,哈哈!〃 一面纵声大笑,一面起身抽出墙上挂的长剑。 李逍遥心下一寒,原来林天南最初便已由身法、招式上看出了自己的来历,却始终装作毫不知情,这份心机实是教人不寒而栗。他这样处心积虑,难道都是为了对付师父么? 林镇南见他提剑在手,淡淡地问道:〃 怎么,你要和我动手?〃 林天南狞笑道:〃 大哥,我原本不想翻脸。你想一想,这些年我若想杀你,凭我南武林盟主的一句话,又怎会找你不到?我原以为你识趣得很,今生再不会回来,可是今天这一看,我一个好好的家眼看着就要教你弄得不像样啦……〃 林镇南眼望窗外,喃喃自语道:〃 你的家?嘿嘿,你的家……你的家……〃 陡然间身形一晃,猝然发难。他原本距林天南足有两丈多远,可是不见他身动肩摇,倏地窜至林天南跟前,挺剑便刺。 林天南横剑一拦,〃 铮〃 的一声,双剑相击。李逍遥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的,林天南竟已转到林镇南身后去了,行动之快,直如鬼魅。林镇南万料不到多年未见,自己这兄弟的武功竟已精进如斯,适才偷袭之时,自己已倾尽全力,兀自不曾伤他分毫,此刻见他信步腾挪,趋退若神,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惊惶中一招〃 天涯回眸〃 ,身子前冲,反手一剑刺出。 林天南飞足踢去,正中剑身,将长剑踢得荡起老高,顺势一掌打向林镇南后心。林镇南只觉背心奇寒彻骨,知他使出了〃 青城派〃 的绝技〃 气剑指〃 ,疾聚全身真气,右足在桌上一蹬,借力左闪,百忙中还了一剑。只听〃 嗤〃 的一声,背上一凉,一片衣衫给林天南扯了下来。 林夫人连叫:〃 住手!〃 两人斗得性发,只是充耳不闻。 林天南立意今晚除掉这个大哥,是以下手都是杀招,瞬间便占得上风。林镇南早将生死置于度外,虽然明知不敌,却也毫无惧意,见对方剑掌凌厉,力道雄强无比,当即连换了三四路剑术,招招尽是拼命的打法,一心想要同归于尽。李逍遥从未见过这等顶尖高手的生死相搏,只看得目眩神摇,惊心不已。 斗得片刻,只听〃 嗤〃 的一声,林镇南窥个破绽,一剑挑去,将林天南袍襟斩落半幅。哪知林天南此举正是故意,身形侧转,右手往他头顶拍落。林镇南举剑上削,突然左侧一剑攻到,来势极快。他刚一侧身避开,林天南跟着迎面一掌,迅若雷电。林镇南举掌挡格,身子一晃,陡然间胸口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舞,已中了一记〃 气剑指〃。林镇南左刺右劈,疾攻四剑,将对方迫得退开,跟着〃噗〃 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 气剑指〃 何等厉害?一触之下,林镇南胸骨立碎,再也握不住剑柄,〃 当啷啷〃 长剑落地。 李逍遥见师傅受伤吐血,只觉浑身血液上涌,双掌凝力,忍不住便要破窗而入。忽听林夫人叫道:〃 住手!你们……你们再不住手,我先死在这里!〃 抢过去抓起地上的长剑,横在颈前。 林天南一呆,退后几步,慢慢将长剑横放在桌上。 林镇南试着提了提气,闷哼一声,只痛得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林夫人哭叫道:〃 镇南哥,你……你怎么样?〃 林镇南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林天南看着林镇南,一字一顿地道:〃 大哥,十五年前,你不肯回来,那很好,很好……可是你现下为甚么又回来?〃 林镇南静立片刻,调匀了呼吸,说道:〃 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想来便来。〃 林天南道:〃 你的家?哈哈!从前有爹娘宠着你,这才有了这份家业,有了天仙一般的妻子,又生下个讨人喜欢的女儿。 你自己有甚么了不起?从前你总是说,全天下有三样最爱的东西:老婆、女儿、镖局,是不是都给我夺了去?哈哈,现下你又添了个宝贝徒弟,不也成了我林天南的女婿?你又能如何?我晓得,只要你还活着,就……就见不得我好,这不是又来搅我的好日子了!〃 他越说越怒,猛地一掌拍出。砰的一声,那红木方桌给他掌力震得四分五裂,茶壶、茶杯跌个粉碎。 林夫人浑身一颤,定了定神,突然走过去扶住林镇南,转身向房门走去。林天南一惊,喝道:〃 你做甚么?〃 林夫人道:〃 我的丈夫回来啦,我要跟了他走。 〃 林天南怒道:〃 混帐!混帐!我是一家之主,我……我是武林盟主!没我的话,你怎敢说走就走?〃 林夫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 十五年前,我自己做下错事,可也受尽了煎熬,还不够么?你不许我走,我还是要走的。你是武林盟主,你的武功好,没人打得赢你,你若不喜欢,大可以一剑将我们杀了,可我仍旧要走。〃 脸上毫无惧色,转身又行。 林天南额角上青筋暴起,一弯腰,拾起长剑,喝道:〃 你……你说甚么?你敢再说一遍!〃 林夫人头也不回地道:〃 我说,我从前错了,现下明白了,悔悟了。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要陪着自己的丈夫……〃 话音未落,林天南突然嗔目狂叫,手中长剑奋力掷出。他盛怒之下,倾尽了全力,这一掷的势道何等刚猛? 〃 噗〃 的一声,正中林夫人背心,长剑登时穿胸而过,直没至柄。屋里屋外,四人同时惊得呆了。林夫人慢慢转过身,看着林天南,讶然道:〃 你……你…… 〃 伤处血如泉涌,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林镇南向后倒退几步,晃了两晃,也是一交坐倒。 林天南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呆了一呆,大叫一声,抢上前去。他一时冲动,伤了林夫人,心中的懊恼悔恨,实是无以复加。当下出手如风,连点了她背上几处穴道,先行止血,而后小心翼翼抽出长剑。这一剑透胸而出,伤得极重,眼见林天南武功再高,却也救不活她了。 林镇南爬过来抱住林夫人,叫道:〃 阿月!阿月!〃 想起从前的恩爱,心中酸楚无限。林夫人慢慢睁开眼,勉强冲林镇南一笑,道:〃 镇南哥,我……我对你不起。你一走十五年,不肯回来,不晓得我有多悔……昨天如儿带了李逍遥来看我,我……我心里突然很怕,原来他是你的徒弟,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 喘息一阵,又道:〃 镇南哥,如儿长大了,我却看不到她嫁人的那一天,你说是不是好遗憾?〃 林镇南点点头,霎时间恩仇尽泯,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直淌下来。 林夫人转过脸去,看着林天南道:〃 天南,老天爷眼睁睁看着你害了我一世,到头来终于又教我死在你手里。可是……可是我不恨你。现下请你……请你把我的琴拿给我。〃 林天南脸色凝重,连声答应,三步两步奔了出去,片刻便捧了瑶琴回来。林夫人大口喘息,望着林镇南道:〃 镇南哥,你心里定要奇怪,干么这时候拿琴过来?我……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不想听我弹那首' 长相思' 么? 你从前最爱听的,是不是?十五年啦,我每日都要弹上几回,可惜你离得太远,却听不见的。我……我现下就弹给你听……〃 挣扎着爬起身,盘膝坐了。 林镇南泪如雨下,只听丁冬一声,琴弦轻颤,林夫人慢慢弹奏起来。屋外大雨如注,却掩不住低沉的琴音。李逍遥呆呆地站在窗外,只觉那曲调微婉清妙,似悲似怨,如泣如诉,听得人心也碎了。 林夫人弹奏片刻,头脑中一片晕眩,渐渐合上眼皮。这支曲子不知已奏过几千几万遍,熟悉得再也不必睁眼去看。可是不知怎的,此刻指间沉重无比,那细细的琴弦竟似不啻千钧之重。她瞑目运指,面露微笑,仿佛看见了天下间最美的事物。口鼻之中,鲜血却在不住淌出,一滴滴都落在襟前,远远望去,恰似盛开了一丛火红的杜鹃花。 林镇南心如刀绞,突然间喉头一热,〃 波〃 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那琴音陡然间一颤,突然由低转高,尖利跳脱,仿佛一头盲了眼的青鸟,在屋中疾上疾下,乱撞乱飞,直欲破窗而出。李逍遥的心也跟着那琴音跳动不休,几乎跃出了胸腔。琴音拔到极高,连转几转,似乎再也无以为继,只听啪的一声,琴弦迸断,林夫人身子一歪,慢慢软倒。 屋子里二人有如石像一般,凝立不动。窗口破处不时吹进一股强风,挟着冷冷的雨点,吹得灯影闪烁飘忽,便似二人心境般飘摇不定。 李逍遥心下凄然,不敢相信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竟这样地去了。蓦地里想起那幅嫦娥奔月的画来:〃 是了,是了。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她做了错事,自知对不起师父,只怕这十几年来日日悔恨,眼泪也哭得干了。〃 林镇南眼中含泪,两手托住林夫人的身躯,慢慢站起身来。林天南双拳紧握,喉结一上一下,疾速滑动,哑声道:〃 大哥,你……你……〃 林镇南迈步直行,恍若未闻。〃 砰〃 的一声,碎木支离四飞,门板给他撞出一个数尺宽的大洞。林镇南身躯微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更不停留,出了房门,纵身一跃,飞一般去了。 李逍遥向屋内一张,见林天南呆望着房门上的大洞,神情委顿,一动不动,只片刻工夫似乎便苍老了十岁。心知他剧变之下,心神激荡,两耳有如失聪一般,纵有再好的内功也听不到外面动静。当下慢慢退到墙边,越墙而出,心道:〃 师父给林天南这狗贼打了一掌,受伤不轻,我看看他去。〃 展开轻功,循着林镇南去向追了出去。 此刻夜黑如墨,豪雨倾盆,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见狂风吹卷雨点,斜飞横窜,漫天乱舞。李逍遥冲风冒雨,奔到庄门附近,忽听有人嘶声大叫:〃 啊,蛇妖!是蛇妖!……南院里来了蛇妖!来……来人呐!快来人呐!〃 过得片刻,远处也隐隐传来呼喝之声。 李逍遥吃了一惊,心道:〃 这里怎会有甚么蛇妖?〃 想起赵灵儿住在南院东厢房,更是心焦,顾不得再追林镇南,当即兜了个圈子,折回后园。来到南院拱门外,远远便见廊庑下有人高举火把,四下里影影绰绰,站着二十多人,东厢房里却是黑洞洞的,全无半点光亮。李逍遥奔到廊下,见厢房门前立着五六名大汉,手持刀剑,都是林家值夜的护院。一群丫鬟、老妈子更在五人身后散开,看见李逍遥到来,欢声叫道:〃 好了,好了!姑爷到了。〃 李逍遥不见赵灵儿同刘晋元,伸手拖过一名护院,喝问:〃 屋里的人呢?〃 那护院结结巴巴说不明白。众人壮着胆子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乱说一通,李逍遥听了半天,越听越是糊涂。身后有人低声喝道:〃 都给我让开!〃 人群向两旁一分,林月如手提长剑,快步而至,看了一眼李逍遥,问道:〃 赵姑娘呢?〃 李逍遥急得满头大汗,道:〃 只……只怕还在里面。〃 林月如皱了皱眉,向众人道:〃 都退远些。 〃 众人依言退开。林月如抢上两步,飞起一脚。只听〃 砰〃 的一声,房门大开。 众人见屋内漆黑一片,心下害怕,发一声喊,逃得更远了。 李逍遥心道:〃 我也是急糊涂了,何必同这些人缠夹不清?白白浪费许多工夫。〃 抽出长剑,迈步便往里闯。林月如一把捉住他手臂,道:〃 等一等,我先进去。〃 向身后叫道:〃 火把拿来。〃 李逍遥手臂运劲,向外一摔,却没甩脱。 有人递过来一枝火把,林月如伸手接过,深深吸了口气,将长剑举在当胸,迈步进屋。李逍遥仗剑跟入。火光映照之下,只见屋内桌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衣服等物散落满地,便如刚遭了台风一般,哪里有赵灵儿的影子?李逍遥心头一凉,叫道:〃 灵儿!灵儿!〃 林月如给火光照得两眼发花,见屋内无人,收起长剑,转身揉揉眼睛,正要招呼众人进房,忽然手腕一紧,给李逍遥死死攥住。 林月如惊道:〃 怎么?〃 李逍遥〃 嘘〃 了一声,作个手势,两眼死死盯住她身后,颤声道:〃 那……那是甚么?〃 林月如屏住呼吸,果然身后传出〃 沙沙〃 的声响,响声细弱,便似蚕食桑叶一般。她头皮一阵发麻,不敢转身,慢慢抽出长剑。 火光明灭,剑身上映出的影像也似有似无。林月如匆匆一瞥,恍惚中看见有甚么东西在身后缓缓升起,心下立知不妙,手臂一振,长剑后甩,身子向前疾冲。〃叮〃 的一声轻响,那剑不知给甚么东西磕得横飞出去,插入壁间。 李逍遥大叫一声,抢过她手中的火把,高举过头,只见屋角的屏风后,一条五色斑斓的大尾慢慢缩了回去。那长尾上鳞似重甲,通体滚圆,足有水桶粗细,似乎是一条大蛇!林月如叫道:〃 蛇妖,是……是蛇妖!〃 惊惧之中,居然略带欣喜之意。李逍遥全身寒毛倒竖,心中怦怦乱跳,暗骂:〃 这蛇妖是你相好的么? 叫这么响干么?〃 比了个手势,教她守住房门,自己慢慢转向屏风左首,足尖抵住半个打烂的茶壶,想要踢过去惊它出来。 就在此时,只见那屏风猛地一晃,便如给一只无形的大手奋力一提,竟然离地而起。李逍遥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向后跃出。只听〃 轰〃 的一声巨响,有如山崩地裂,震耳欲聋,后墙不知给甚么东西撞坍了半边,屋内烟尘漫起,劲风鼓荡,火把登时熄了。李逍遥呛得连声咳嗽,摸黑退到门口。 过了半晌,尘埃落定,响声歇止。黑暗中只听〃 噼啪〃 不绝,却是狂风挟裹着雨点自墙洞倾泻而入,打在破裂的屏风之上。林月如拉着李逍遥,悄声问道:〃 看见了甚么?是……是不是蛇妖?〃 二人掌心相握,满手湿凉,才晓得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李逍遥摇摇头,丢下熄灭的火把,正要招呼门外送亮子进来,突然电光一闪,照得满室雪亮。借了转瞬即逝的亮光,二人这回都看得分明,果然有一条粗长的巨蟒正自穿过墙洞,向外游去。 那蟒身已半在墙外,看不到彼端,可是仅度其尾长,便已在三丈开外,实是一条大得惊人的巨蟒。二人不由得相顾失色。李逍遥心忧赵灵儿的安危,无暇多想,几下将身前的杂物踢开,冲到墙边。〃 喀啦〃 一声,头顶上响起一个炸雷,片刻过后,闪电连发,一道接着一道,照得四下里雪亮。那巨蟒倏屈倏伸,游动极快,眨眼间到得院墙之下,跟着身躯扭转,人立而起。 李逍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见那巨蟒上身肌肤光洁,胸乳高耸,竟似个赤裸少女的模样,不由得呆了一呆,失声叫道:〃 灵儿!灵儿!〃 闪电暂歇,四下里一片漆黑。李逍遥眼前晃动着那少女赤裸上身的影像,一时间心胆俱裂,暗道:〃 那是甚么?是一条美人蟒?是……是蛇妖将灵儿吞了下去?不,不,不,多半……多半还是我的眼花了。〃 惊惶中只觉香气大盛,一个柔软的身子靠了上来,却是林月如。李逍遥定了定神,心道:〃 外面一团漆黑,我这样追了出去,可别中了蛇妖的暗算。〃 只这一转念间,电光亮起,照出墙外风疾雨骤,树动枝摇,却哪还有蛇妖的影子? 李逍遥又气又急,正要纵身跃出墙洞,只觉手上一紧,给林月如一把拉住。 雷声隆隆中,只听林月如叫道:〃 你做甚么?〃 李逍遥急道:〃 快……快追,灵儿给蛇妖捉去啦!〃 林月如还未答话,忽听身后有人沉声说道:〃 不必追了! 〃 火光亮起,林天南当先走入,身后一名家人举着火把,跟着又有十余名男女鱼贯而入,那屋子里登时站得满满当当,再也无处落脚。李逍遥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不豫,只当是为了林夫人的死难过。林月如叫了声〃 爹〃 ,道:〃 赵姑娘给蛇妖捉去啦,为甚么不追?〃 林天南面沉似水,目光缓缓在二人脸上扫了个来回,道:〃 是冬梅最先见的蛇妖,教她自己说罢。〃 李逍遥见人群中站着一个圆脸的丫头,神色甚是惊恐,认得是先前见过的冬梅。众人眼光都转到她面上,等她说话。 冬梅舔舔嘴唇,道:〃 我……刚才我听见厢房里面赵姑娘在叫,就赶过来查看,谁知……谁知……〃 想起片刻前的一幕,实是吓破了胆,不敢再说。 林月如安慰道:〃 别急,慢慢地说,你看见了甚么?〃 冬梅道:〃 是,是。 我慢慢说。我进屋以后,看见……看见那,那蛇妖在屋子里发疯似地翻来滚去,东西给它打坏了不少。我吓得呆了,也忘了逃走。那蛇妖这时候转过身来,对着我看,我见它……它上身是个年轻女子,下……下面却是一条蛇尾,长得吓人。 它……它似乎就是……就是……赵姑娘!〃 她这段话说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可是每一个字吐得都极为清楚,绝无半点含糊。众人听到末尾一句,突然脑子里一愣,不晓得是何意思。李逍遥眨了眨眼,奇道:〃 甚么?〃 冬梅道:〃 姑爷,我说,蛇妖它……它就是……赵姑娘。〃 众人嗡的一声,退至门口,都看着李逍遥。 李逍遥面红耳赤,猛冲两步,怒道:〃 你……你……你他妈放甚么狗屁?〃一时间又惊又怒,情急之下,粗话脱口而出。 冬梅吓得连连后退,可是嘴里兀自说道:〃 姑爷,我,我没说谎。我进屋之时,蜡烛尚还亮着,看得很是清楚。那蛇妖光着身子,委实就是……赵姑娘。〃李逍遥叫道:〃 放屁,放屁!〃 眼光游动,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终于定在林天南脸上,点点头,道:〃 是了,我晓得了。好个林前辈,好个林盟主!你……你做的好,你……我告辞了!〃 手臂一振,推开林月如,嗖地跃出墙洞,疾驰而去。 他原想说:〃 你伤了我师父,丑事又给我听了去,只恐传出来丢脸,就来了个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是不是?〃 可是毕竟晓得这事干系重大,没敢说出。 林月如猝不及防,给他推了个趔趄,心中一凉,叫道:〃 喂,喂!你……你等等我!〃 便要追出。 林天南喝道:〃 如儿!你给我站住!〃 李逍遥暗暗冷笑,头也不回地去了。 屋外雨点渐稀,却仍是星星点点,下个不休。李逍遥一口气奔出林家堡,沿路查看,见泥泞中一道蛇迹宛然如新,迤俪向西面去了。当下一提气,发足狂奔,犹似足不点地,直奔出七八里远近,来到城西的大山脚下。 此刻天渐放晴,星斗满天。可是城外地僻山荒,榛莽丛生,反倒愈加难寻,最后干脆便断了线索。李逍遥心急如焚,砰地在树上打了一掌,忍不住仰天大骂。 他连日来遭际颇奇,诸事不顺,想到师父被林天南打成重伤,赵灵儿又莫名其妙地失踪,还给人冤枉为蛇妖,实在怒愤填膺,骂得更是起劲。旷野无人,他朗朗的骂声远远传了开去,回音不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叫得累了,这才住口不骂,走进左首的树林,拣个树桩坐下。茫然看看四周,林深叶密,星光难以照入,隐约看得到光秃秃的大石,以及重重的树影。他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全没半分计较,只是恨恨地想道:〃 林天南这老贼欺世盗名,十多年前做下恶事,如今又亲手打伤我师父,杀死林夫人,罪不可赦。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我若不揭开他的假面,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更枉了师父教我一场。〃 想到这里,恨得极了,又忍不住破口大骂。 过了半晌,又想:〃 灵儿凭空失踪,多半同那蛇妖有些关系,否则怎会这般巧?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灵儿不见,它便出来?唉,老子平时鬼点子不少,偏偏这时候没了主意,倘若这一次不见的是我,灵儿她心思细密,遇事不乱,定有法子将我找回。〃 想想实在心焦,起身穿林而出,顺着山势一路向上,走到一处山涧边,忽听下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李逍遥心中一喜,见那山涧不深,便攀缘而下,循声看去,只见乱石中赫然躺着两个人,浑身精湿,一动不动。 李逍遥不由得又惊又喜,大叫一声,抢上前去。那男子遍身泥水,双目紧闭,似已昏迷过去。那女的脸色惨白,身躯僵硬,早已死去多时。果然便是林镇南夫妇。 李逍遥叫道:〃 师父!师父!〃 一搭林镇南腕脉,但觉脉息混乱,忽快忽慢,肌肤冰冷,若不立即施救,果然是难以挨过当晚。他伸掌在林镇南头顶上一按,催动真气。这内功虽是初练,但蜀山派乃是仙侠一流,炼气之术岂同小可?一道真气贯入林镇南百汇穴,登时全身一颤,张开双眼。李逍遥喜道:〃 师父,师父,你老人家觉得怎样?〃 林镇南目光浑浊,便似两汪浑水,盯着李逍遥看了半晌,道:〃 啊,是小……小李子……〃 猛然间想起一事,双手一翻,抓住李逍遥的手腕,叫道:〃 月华!她……她在哪里?月华在哪里?〃 便要挺身坐起。只是他受伤极重,又强奔了十里,失足摔下山涧,已是极度虚弱,哪有力气坐起?勉强挣扎了两下,脏腑震动,鼻子里流出血来。 李逍遥心道:〃 月华是哪个?〃 但随即省悟:〃 是了,我这位师娘兼丈母娘的闺名叫做月华。〃 只觉林镇南手掌如冰,可是十指有如钢爪一般,抓得自己腕骨几欲断裂,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道:〃 师父,师娘她……她好好的在这里,你放心,你放心。〃 林镇南头颈转侧,看到林夫人的尸体,登时记起前事,喃喃地道:〃 啊,我忘了,我忘了。月华她……她已经……〃 扑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李逍遥颤声道:〃 师……师父,你……你……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你等一等。〃 眼见半夜三更,荒山深涧,又到哪里去请大夫? 何况林镇南受伤极重,只怕连半个时辰也难撑过,即便自己赶回苏州城,请来大夫,只怕也已无济于事。心里又急又怕,泪水在眼眶里滚了两滚,掉落下来。 林镇南道:〃 傻小子,你哭个甚么?师父好渴,你……有没有水?〃 李逍遥连连点头,道:〃 有,有!〃 四下张望,抱着林镇南走出两丈,将他放到一块大石上躺倒,又将林夫人的尸体也抱过来。而后寻了一张树叶,拢作杯子,去山涧里舀了一杯泉水回来,喂林镇南喝下。 林镇南喝了几口水,精神似乎好些,仔细打量了打量李逍遥,勉强笑道:〃嗯,哪里学的高明内功?不赖,不赖。可……可比我这个师父教的强得多了。〃李逍遥将巧遇酒剑仙,蒙他传功之事说了,又讲了来苏州城的缘故。林镇南点点头,道:〃 嗯,我早就晓得,你这孩子聪明伶俐,今后定有一番作为。〃 李逍遥见他受伤极重,忙道:〃 师父,你别说话,先静静地躺一会儿。我……我去城里请大夫过来……〃 林镇南惨然一笑,道:〃 傻孩子,你晓得甚么?〃 喘了几口气,又道:〃 师父……这回是不行了,天南的气剑指厉害,我打他不过。〃 李逍遥哭道:〃 你……你别胡思乱想,等伤好了,你……你……你还要教我武功……〃林镇南轻叹一声,喃喃地道:〃 武功是教不成啦,逍遥,你的性子虽然略嫌浮躁,可是秉心忠孝,是个好孩子。师父功夫低浅,没教会你甚么,有一句话,你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李逍遥见他已是气息奄奄,心中酸楚,含泪点了点头。 林镇南道:〃 师父来西山村隐居,收你为徒,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你自幼雄心勃勃,盼着成为一代大侠,但大侠 仙剑欲女传 第 24 部分阅读 林镇南道:〃 师父来西山村隐居,收你为徒,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你自幼雄心勃勃,盼着成为一代大侠,但大侠又岂是这般容易做的?江湖之上世情诡险,人心难料。是非之间,有时甚难分辨,好人也许是坏人,坏人也许有不得以的苦衷。师父年轻时自以为得志,后来遇到一桩大事,才变得这般小心谨慎……你……你坐好了,师父将一段往事说给你听。〃 李逍遥脸上挂着泪珠,怔怔地点了下头。 月上中天,夜空朗彻。林镇南眼望苍穹,幽幽一叹,果然说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出来。 (第五章完) ==================================================== *    【本文由龙腾小说网下载】                           * *    【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6bos。com】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