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 1 部分阅读 《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一章(1) 清明节的早晨,浓雾缭绕,细雨纷飞。 掩映在苍松绿柏之间的平山镇烈士陵园,此刻正笼罩在一片蒙蒙的烟雨当中。 在烈士陵园门前的水泥路上,一位穿着陆军常服的年轻军人踽踽向陵园走来,他左手捧着一束鲜花,右手提着一塑料袋香火纸钱,显然,他身上穿的那套军装与手上的鲜花香火纸钱看上去很不协调,但在烟雨蒙蒙的荒郊野岭中,却增添一道肃穆的风景。 平山镇烈士陵园于1979年修建,那里主要埋葬的是79年至86年对越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忠骨。每年的清明节,来自全国各地的越战老兵,还有烈士家属们纷纷驱车来到这里,拜祭那些曾经被喻为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英灵。 军人走到一座用水泥铺设过的坟墓前驻足,把塑料袋轻轻地放在坟墓面前的水泥地上,把手上的鲜花竖放在墓碑跟前,然后脱下头上的大沿帽放在墓碑顶。一切都停当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带来的香火点燃,插在墓碑跟前,双手合十向墓碑鞠了三个躬,嘴里喃喃地说:“尹排长,俺李晖看你来了,今年俺爹在外地打工来不了,您在天之灵保佑他,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此时站在墓碑跟前的军人名叫李晖,是某部侦察连的班长。 李晖从十岁开始,每年清明节都随父亲从陕北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拜祭一位名叫尹亮的烈士,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从不间断。因为尹亮的墓碑上只写有名字和部队番号,至于他的背景,怎么牺牲,他怎么会跟他们家扯上关系李晖一概不知,父亲也一直守口如瓶只字未提。后来李晖才从母亲的口中打听到尹亮八五年在中越边境哨所牺牲,生前是父亲所在连队的排长。 李晖当兵后就没有到过平山镇。清明前,一直在外地搞建筑的父亲突然打了个电话到部队,说是工地正在封顶浇灌混凝土,一时走不开,叫李晖无论如何去平山给尹排长上坟。父命难违,李晖只好跟连长王海波请了五天假,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赶到平山。 “来人啊!有人吗!快来救命啊!”李晖正蹲在地上给尹排长烧纸钱,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尖厉的哭喊声。 李晖腾地站起来,迅速辨认声音方向,随即拿起搁在墓碑顶上的帽子,拔腿往陵园深处跑去。 “怎么啦?”李晖跑到叫喊的姑娘面前,焦急地问。 哭喊的姑娘惊慌失措,一手拿住一个提篮,一手拿住一把雨伞护住前身,一边哭一边大喊着:“蛇!蛇……” 李晖拧头一看,坟地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脸色惨白,昏昏欲坠地瘫坐在地上。离女人不到二米的地方,一条手臂一样粗的大眼镜蛇正高仰着头,吐着长长的信子,虎视眈眈地准备再次袭向坐在地上的女人。 李晖闪电般解开军衣外套,迅速拧成一股麻花状,一步一步向眼镜蛇逼过去。眼镜蛇见来了个新敌人,立刻把头指向李晖猛扑过来,李晖一闪,手上的麻花衣服一甩,啪的一声打中蛇的头部,趁着蛇的头部被压下,李晖又迅雷不及掩耳地飞起右脚踢向蛇身,眼镜蛇噗的一声被抛向空中,然后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李晖一个箭步过去,一脚踩住蛇头,眼镜蛇扭动几下身子,再也动不了了。 李晖身手敏捷,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令站在一边的女孩看得胆颤心惊,魂飞魄散。 就在李晖的脚踩向大眼镜蛇时,刚才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李晖跑过去扶起女人,焦急地问旁边的女孩:“阿姨是不是被蛇咬了?” “我妈是被蛇咬了……在腿上……这位大哥,你快帮我……你快救救我妈……”姑娘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哭着回答。 李晖把女人安放在地上,快速挽起女人的裤脚一看,女人的右小腿又红又肿,在红肿的地方明显有四个牙印。李晖不由分说把衬衣脱下,撕下两条布条,绕着女人的大腿紧紧绑了两圈,然后俯下身子吸吮伤口,一口口地将伤口的毒液吸出来,然后把一口口带着毒液的瘀血吐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被毒蛇咬伤的女人依然昏死在地上,一点缓过来的迹象都没有。李晖拧过头去急切地问还在抽泣的姑娘:“附近哪里有医院?” 姑娘忙擦一把眼泪,呜咽道:“只有镇医院,离这里还有五公里。” “快!马上把阿姨送去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李晖说着穿上那件被撕烂的衬衣,一把抱起女人,快步朝山下跑去。 姑娘刚想跟着跑,回头一看李晖刚才用来打蛇的军衣还丢在地上,忙过去捡起来,边哭边追在李晖身后。 清明节的平山镇医院显得特别冷清,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此时正站在挂号处窗前聊天。 “医生!医生!”随着一阵大喊声,李晖背着被毒蛇咬伤的女人气喘兮兮地冲进镇医院。 正在聊天的几位医生蜂拥过来:“怎么啦?怎么啦?” “快!这位阿姨被毒蛇咬伤,已经有半个小时了。”李晖咽了一下干枯冒烟的喉咙,沙哑地说。 戴眼镜的男医生连忙吩咐旁边的同事,一位年轻的护士跑去走廊边把平车推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李晖背上的女人安放在平车上,一窝蜂地朝急诊室跑去。 急诊室的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李晖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转身,火急火燎地朝医院外面走去。留下那位一直不停抽泣的姑娘,搂着李晖那件皱巴巴的军装,惴惴不安地站在急诊室门口,泪眼汪汪地盯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位带着护士帽的女人从急诊室匆匆出来。姑娘忙擦一把眼泪迎过去,焦急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护士:“幸亏你们送来及时,病人已经没大碍了,我们正在做最后处理。” 姑娘一喜:“太好了!医生,谢谢你,谢谢你!” “不用谢。”护士说完快步朝药房走去。 这时,李晖手上提着一袋矿泉水,步履匆匆地从医院走廊走来。被他撕烂的那件松枝绿衬衫像万国旗似的在他身上飘着,样子十分狼狈滑稽。 姑娘一见李晖立马跑过去,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欢喜若狂地说:“大哥,大哥,我妈已经没事了,我妈得救了!” “是吗?太好了!”李晖一咧嘴,傻傻地笑着。随即他看一眼拉住自己手臂的手,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窘色。 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失态,白皙的脸上唰地泛起红晕,随即松开双手,娇羞地别过脸去,过了一会才拧过头来,把军服递给李晖,轻柔地说:“哥,先把衣服穿上吧。” 李晖接过衣服往身上就穿,可他忘了手上还拿着一袋矿泉水,一伸手,装矿泉水的塑料袋提手断了,袋子扑通一下掉在地上,矿泉水滚满一地。 姑娘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为掩饰窘态,她一边窃窃地笑着一边弯腰去捡滚到地上的矿泉水,然后一一放到走廊旁边的长椅上。 李晖穿好外套走过来,从长椅上拿一瓶矿泉水递给顾萍:“先喝口水吧。我叫李晖,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哎,李晖哥……我叫顾萍。”姑娘接过矿泉水,娇羞地看着李晖,“李晖哥,今天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顾萍十分真诚,刚才显露在她脸上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态已经荡然无存,眼下的她亭亭玉立楚楚可人,即便衣着朴素,也无法掩饰她的玉貌花容和天生丽质。 李晖拿了瓶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一擦嘴:“啊,没事,这种事遇见谁都会这样做的。对了,你还在念书吧?” “嗯,在省财经学院读书,已经大二了。”顾萍柔柔地说,声音象莺声燕语,甜美而不造作,听起来十分享受。 李晖:“你家住哪里?怎么不打个电话叫你家里人来?” “我家里没人。” 李晖猛地拧头看着顾萍,目光里带着疑惑:“那你爸呢?你没有兄弟姐妹?” 顾萍:“我爸去世十多年了,我只有一个姐姐,在省城的一个公司上班。” 李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那刚才你们去烈士陵园……” “我爸是带解放军到边境排雷时死的,所以政府把他葬在陵园,刚才我跟我妈正要去给我爸上坟呢,没想到经过坟地的时候我妈被蛇咬了。”顾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细柔,显得有些悲戚。 “哦,这么说你们是烈士家属。那你妈现在这样,你咋办呢?” 顾萍瞥李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种幽怨:“我也不知道。李晖哥,你要有事就先去办吧,今天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李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也是去陵园扫墓的。” “你去陵园扫墓?你有亲人在陵园吗?”顾萍似乎有点惊讶,瞪着一对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李晖, “啊,是我爸的一个战友,我们每年都来。”李晖解释道。 “哦,是这样。你是部队的吧。” “唔,我是当兵的。” “是在我们哨所吗?” “不是。” 两人正说着,医生推着平车,把顾萍的母亲从急诊室推出来。 顾萍忙迎上去:“妈,你好些了吗?” 顾萍妈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微微笑道:“别担心,妈已经没事了。” “你是苏彩春的家人吧?刚才我们已经对病人的伤口处理过了,只是病人体内的毒可能还没完全排出,你们去办住院手续吧,先住院观察两天。”医生说着把诊断报告交给顾萍。 “哎!”顾萍接过诊断报告,回头看了李晖一眼,匆匆往收费处走去。 第一章(2) 护士帮苏彩春量血压,测体温,然后把打点滴的架子挪到床头旁边,完了刚转身走到病房门口,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顾萍,差点没把手上拿着的托盘撞翻。 “对不起,对不起。”顾萍点头哈腰,一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护士扶一下口罩,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径直走出病房。 顾萍走到苏彩春床前,小声说,“妈,您刚才给我的钱不够,医院不给办住院手续。” 苏彩春往床头上挪了挪身子:“你回家拿点钱吧,银行卡就放在衣柜,你那件粉红色的风衣内袋里。还有医保卡,别忘了一起拿来。” “哎,”顾萍刚想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问,“妈,我去了您怎么办?您一个人行吗?” 苏彩春:“去吧,妈已经没事了,顺便拣几件换洗的衣服来。” “好的。”顾萍转身走出病房,一眼看见李晖站在门口旁边的走廊里,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李晖哥,你还在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李晖傻傻地笑了笑:“啊,阿姨的情况那样,我想你一个人可能顾不上来。我留下来帮你吧。” “不用了吧?李晖哥,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怎么还好意思再麻烦你呢。”顾萍一听李晖自愿留下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碍于礼貌,她不能把此刻的窃喜之情表露出来。 李晖笑道:“没事,你不是还上学吗,家里又没人在这里,就算我这个大哥哥帮帮小妹吧。” “那……”顾萍婉然一笑,故意欲言又止,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说真的,顾萍第一眼看见李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哥从她第一眼开始就为之心动,他遇事从容临危不惧和做事干练待人谦和的风格,以及他矫健的身躯,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麦色一样的皮肤,傻傻的笑容等等,每一样都已经深深地烙在顾萍的心里。如果此时不在医院,如果从早上到现在他没有为她们母女俩做这么多事情,她一定不顾一起挽留他,那怕让她再给蛇咬一次,她也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和他聊聊天,说说话,然后向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此时此刻,顾萍的心犹如小鹿乱撞,甜甜的,乱乱的。显然,这位二十来岁的大学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眼前的那位帅气的兵哥哥了。 李晖以为顾萍有什么顾虑:“怎么啦?” 顾萍那清澈的双眸在李晖身上滴溜溜转了一会,笑道:“好吧,反正我也想回家一趟。李晖哥,那就麻烦你了。” “行,你去吧。”李晖一个立正,习惯性地向顾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顾萍噗嗤一笑,捂住嘴巴,快步地朝医院门口走去,走出不远,又禁不住回头看了李晖一眼。 李晖目送顾萍款款地走出医院大门,忽然感到有一种情愫在心里蠢蠢欲动。其实,从顾萍刚才在医院走廊的失态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她的娇羞、她的神情变化没都逃过李晖的眼睛。李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与生俱来对男女之间情感的那种洞察力至少能让他分辨出爱或恨,喜欢或厌恶。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电感应吧,此刻,李晖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对顾萍产生好感,而且这种好感不断地在内心滋生蔓延着。 苏彩春正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李晖进门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小李,是你呀,来来来,进来坐坐。”苏彩春脸上的笑容瞬间淹没了病态,边说边坐了起来。 李晖走到床边,看着苏彩春:“阿姨,您的气色比刚来时好多了。” “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呀,阿姨要是没有你这位救命恩人,恐怕现在早就跟顾娟她爸作伴去了。”苏彩春笑眯眯地说道。 顾娟是苏彩春的大女儿。苏彩春有个习惯,在旁人面前喜欢把已故的老公说成‘顾娟他爸’,而在顾萍面前就说成‘你爸’,这两种称谓虽有不同,但谁也说不出其原因。早年,苏彩春在当地是有名的铁娘子,别看她身高只有一米六零,身子也不算结实粗壮,可心灵手巧,干起活来不比一般男人差。就说去年开春吧,苏彩春在自家的后山上,一个人砍柴烧荒,硬是把30多亩荒地整理出来,然后种上时下致富热门的速生桉。 “阿姨,这种小事您就别埋汰我了。我帮您倒杯水吧。”李晖说着站起来,倒了杯水送到苏彩春面前。 苏彩春也不见外,笑眯眯地接过水杯:“小李啊,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当地人吧。” “我是陕西的,阿姨。”李晖在靠近床头柜的地方拉了张椅子坐下。 苏彩春:“那你怎么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啦?” 李晖:“我是来陵园给我爸的战友扫墓的。” “是吗?你爸的战友叫什么名字呀?这陵园阿姨去十几年了,墓碑上的很多名字阿姨都能记下来。”苏彩春讲话慢条斯理的,有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李晖笑了笑:“哦,他叫尹亮。” 苏彩春的眼睛忽然一亮: “尹亮?是尹排长吧?你爸是不是个子高高瘦瘦,眼睛大大,在我们谷龙山哨所当过兵?” “啊,阿姨,你认识我爸?” “何止认识,早些年我们在联欢会上还跳过舞呢。”苏彩春一双慈祥而眼角带有细细鱼尾纹的眼睛从上而下地打量着李晖,一会,才笑眯眯地说,“像,太像了。”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刚铺上新绿的田野,映射在乌黑油亮的柏油路面上。一辆载客的摩托车由边境向平山镇疾驰,顾萍坐在男摩托车手的身后,她的一头长发像黑色的锦缎在疾风中飘散,与一路的绿水青山相互辉映,形成一道唯美的风景,远远看去煞是亮丽。 顾萍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碗鱼粥慢慢地吃着。 顾萍一进门就环视一下四周,却找不到李晖的影子,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妈,李晖哥呢?” 苏彩春把碗慢慢放在床头柜上:“刚出去。” “去哪了?是不是回去了?”顾萍显得十分焦急。 “不会吧,他今天陪我聊了一个下午,刚刚只说出去吃点东西。这丫头,看把你急的。”苏彩春嗔道。 顾萍霎时羞红了脸,她难为情地笑了笑,然后在床前坐下:“妈,你好些了吗?” 苏彩春:“好多了。刚才医院来催交费,李晖把钱交了,还出去煮了碗鱼粥送来。” “李晖哥把钱交了?一千块钱呢。”顾萍感到有点突然。 苏彩春:“我说等你回来再交,他说怕医院不给开药就先给了。一会他回来你多给他一千块钱,人家救了咱们的命,咱们不能不回报人家。” “哎,知道了妈。”顾萍说着从包里拿出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沓钱,点了二十张塞进裤兜,其余的依旧放进包里。 李晖左手一袋水果饼干,右手一袋快餐推门进来,看见顾萍忙打招呼:“顾萍回来啦?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打了快餐。” 顾萍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没夺眶而出。 李晖见顾萍别过脸去,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啦?顾萍。” 顾萍忙擦一把眼角,站起来掩饰道:“没,没有。李晖哥,你坐吧。” “不坐了。”李晖把水果和盒饭一一放到床头柜上,“阿姨,刚才我问过医生了,您只住院观察两天,把体内的毒排完就可以回家了。” “哎,谢谢你小李。你今天忙了一天,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阿姨有顾萍陪着就行。” 李晖:“好的阿姨,今晚我随便找家旅馆住下,明天一早……” “李晖哥,你要走?”顾萍像是被电触了似的,没等李晖把话说完就焦急起来。 李晖笑了笑:“啊,我还有两天假期,明天要赶回部队。” “哦,那你……”顾萍哑然失色。她原以为李晖还会在平山镇多呆几天,那她就能够好好跟他聊聊天交交心。没想到他现在就要离开,而且明天一早就在她眼前消失,这消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一下子难以接受。 苏彩春饶有兴致地看看顾萍,从女儿的一颦一笑里,她已经窥探到那种难舍难分的情怀,而这些正好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微笑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李晖没留意顾萍的感情变化,只看着坐在床上的苏彩春说:“阿姨,祝您早日康复,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哎!等等,李晖哥!”顾萍突然回过神来,没等李晖走出门口,忙追上去,从裤兜里拿出刚才准备好的二千块钱塞到李晖的上衣口袋里:“李晖哥,这是你帮垫付的住院费。” 李晖犹豫一下,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 看着李晖离去的背影,顾萍的心像是被谁偷走似的,忽然觉得惘然若失,异常空虚。 夜,显得格外静谧和深沉,顾萍躺在陪护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李晖打蛇时勇猛矫健的身手,那剑眉下面一双犀利的眼睛,那带有磁性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脑子里闹腾。她甚至十分懊悔,他今天转身而去时,她为什么不冲过去拥抱他,亲吻他,然后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撒娇。可是,他会接受她的拥抱、她的吻、她的撒娇吗? 惨白的月光透过苦楝树的叶子,婆娑地映照在窗前,仿佛在抚慰这个美丽而伤春的姑娘。 第二天一早,顾萍从医院食堂打早餐回来,一眼看见母亲的枕边放着一沓钱,脸上霎时掠过一丝惊喜:“妈,李晖哥是不是刚刚来过?” 苏彩春不无惋惜地应道:“是啊,他把二千块钱留下就走了,这小伙子,真是好人啊!” 顾萍脸上的惊喜转瞬即逝:“那他没说什么?” 苏彩春摇了摇头:“没有。” 顾萍猛地从母亲的枕边抓起那沓钱,一闪身冲出病房,朝镇汽车站匆匆跑去。 镇汽车站早已车去站空。 顾萍跑过去问停车场出口的门卫:“师傅,请问开往县城的班车走了吗?” 门卫回答:“走好一阵子了。” 顾萍一副失望的样子,望着通往县城方向的柏油国道,喃喃地说:哥,你怎么就走了呢。 第一章(3) g省财经学院,这是一所高级别的学府,也是全国为数不多的211工程重点大学之一。 周末的中午,偌大的校园沉浸在寂静之中,只有宿舍旁边的香樟树上,知了在不厌其烦地鸣叫着。 寂静中,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从会计系女生宿舍的楼梯间传来,不一会,顾萍出现在走廊,她推开二楼女生宿舍的门,压低喉咙朝里屋小声地喊:“兰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哎,来啦!”郑兰筠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顾萍在喊,忙一骨碌下床,穿着双拖鞋跑了出来,“咋啦?顾萍。” 郑兰筠是顾萍的同班同学,因为大家不同一个宿舍,所以平时很少来往。 “你过来一下。”顾萍轻轻地拉郑兰筠走到楼梯口,问道,“兰筠,你们家是陕西哪个县的?” “陕西省延长县。怎么啦?”郑兰筠一头雾水,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顾萍。 顾萍一喜:“延长县哪个乡?” “郑庄镇的。” “你是郑庄镇的?”顾萍明媚的双眸忽然一亮,像是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又惊又喜。 “嗯!郑庄镇潘家园村的。” “你们村离李家塬有多远?”李家塬是李晖在平山镇旅馆住宿时登记的地址,所以这个地址已经深深刻在顾萍的脑子里。 郑兰筠还是疑惑不解:“不远呀!就三、四公里吧。” 顾萍继续追问:“那你认识李晖吗?” “李晖?”郑兰筠想了一会,“是不是前几年去当兵的?” “嗯!”顾萍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着郑兰筠。 郑兰筠想了想:“他好像有个姐姐叫李兰的嫁到我们村吧,她们家就在我家旁边。” “啊!怎么这么巧?”没等郑兰筠弄清楚怎么一回事,顾萍已经一把抱住她欢呼雀跃起来,“这世界太小啦!李晖哥,我找到你啦!” “停!停!顾萍,你把我弄疼了!”郑兰筠从顾萍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哭笑不得地说,“顾萍,你没事吧?” “有事!我太有事了。”顾萍兴奋地说了一句,然后附在郑兰筠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郑兰筠一愣,随即脸上绽放笑容:“啊!怎么这么巧?” 顾萍得意忘形地弹了一下手指:“这就叫缘分!知道吗。” 郑兰筠怔怔地看着顾萍得意的样子,目光里流露出一连串的羡慕嫉妒恨。 初夏的傍晚,天空格外湛蓝,晚霞格外绚丽。 李晖侧身躺在训练场旁边的草地上,嘴里喃喃有声地背着英语单词。 啪,一封信直直甩在他的身上。李晖拧过身子一看,一脸怪笑的王海波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连长,是你?”李晖翻身站了起来。 王海波故意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刚请五天假回去就泡了个妞,还是南方的。” 李晖一头雾水,急辩道:“连长,这哪跟哪呀?” 王海波朝跌落地上的信件努了努嘴:“自己看看吧,信!南方来信!”说着双手往身后一背,带着一脸笑容扬长而去。 王洪波和李晖是老乡,两人都来自陕北延长县,虽然大家不同属一个乡镇,但都生长在黄土高坡,那里贫瘠的土壤和干旱的气候把他们历练成典型的西北汉子。 李晖从分到侦察连那天起一直得到王海波的关照。四年多来,李晖从义务兵到士官,从列兵到班长,每成长一步都有王海波的影子。个中原因并不因为李晖是同乡,而是李晖天资聪明,待人谦逊低调,且身体矫健行动敏捷,擒拿格斗射击攀越各个科目比赛全团第一。更难能可贵的是,李晖有股百折不挠锲而不舍的韧劲,就像《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不同的是李晖没许三多傻,没许三多一根筋,所以他当了五年兵,仍然不是兵神。 等王海波走远,李晖才慢慢捡起地上的信件,心里不禁有点纳闷,这年头谁还写信呢。他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相片和信笺。 “顾萍?”李晖一看相片马上脱口而出。 相片里,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的顾萍正站在g省财经学院的大门前,白皙无瑕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笑靥,长长睫毛下的那双大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前方,像是询问每一个看相片的人:看,我漂亮吗? 李晖打开信笺,一排排清秀端庄的字体映入眼帘。 李晖哥: 别来无恙,你好吗? 你一定不知道我怎么会有你的通信地址吧?这可是个秘密,我以后再告诉你。 你回去的当天我妈就出院了。这次你救了我妈,我和我妈本想好好感谢你的,没想到你却悄悄走了,为此,我们感到很难过。这两天,我妈经常打电话来念到你,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下次再来我们平山镇烈士陵园扫墓的时候,一定好好款待你…… 我回到学校已经好几天了,本来想一回来就跟学校请假去部队看你的,后来才知道,你们驻地很远,而且你们部队有纪律,打电话又不方便,跟你联系比较困难,所以只能给你写信了…… 李晖哥,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如果你不觉得我烦,那我以后每个星期给你写一封信好吗?期待你的回信。 …… 顾萍 2012年4月10日 顾萍的信不到一页纸,像是家书。李晖读完信后喜不自禁,当即到附近的小卖部卖了信封和信笺,还没等熄灯号吹响,他已经将写满两页纸的信投进连部大门旁边的邮筒,然后吹着口哨,踌躇满志地走回营房。 “站住!不许动!”突然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从李晖身后传来。 李晖回头一看,王海波一脸的怪笑从路边的一颗棕榈树后面闪出来:“你小子偷喝蜂蜜啦?” 李晖一笑:“连长,怎么又是你。” 王海波走到李晖跟前,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不能是我?说说,你小子刚去南方几天,怎么就泡了个南方姑娘。你别说没有啊,刚刚你去寄信我都看见了。” 李晖涨红了脸:“连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叫我怎么说。” “她漂亮不?是什么来头?”王海波收起一本正经的嘴脸,露出了一脸怪笑。 李晖知道不说点什么肯定过不了这一关,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还是个大学生,就因为她妈被蛇咬了,我救了她妈,所以写信来感谢一下。” “英雄救美啊?行,我知道了,快熄灯了,先回去吧。”王海波说着一转身,背着手朝连部大门口走去。李晖一头雾水,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王海波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 那天晚上,李晖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进入了梦乡,朦胧中好像有个姑娘一头扑进他怀里尽情地撒娇着,忽然醒来时,感觉自己的裤裆冰凉冰凉的,一摸,那条绿色的军用内裤已经涂满了一大滩黏稠稠的液体。 李晖的回信是郑兰筠交到顾萍手中的。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郑兰筠拿着一封信往顾萍的桌面上轻轻一拍,做了个鬼脸:“顾萍,郎、来、了!” 顾萍迅手把信件拿在手中,白皙的脸刹那间红了起来,像是开放的一朵娇艳牡丹花。 郝宾一直跟在郑兰筠身后,看见顾萍害羞的样子打趣道:“啊!顾萍,什么狼弄得你这么紧张?” 顾萍把信捂在胸口,不吭声。 郝宾身高一米七八,貌似潘安风流倜傥。每次开学时,他们家里都会派一辆4。8t的保时捷外加一辆宝马730把他送到学校,随车而来的保姆工人从车上卸下一袋袋吃的用的,然后浩浩荡荡地搬进他的宿舍,弄得像搬家似的。 郝宾的父亲是大成化工集团的董事长,他旗下有两个酒精厂,一个进出口公司,年销售量超过20个亿。毋庸置疑,郝宾是个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子弟。然而,郝宾并不像一般的富二代那样膏粱纨袴挥霍无度,相反,他为人平庸,做事低调,平时生活虽不俭朴但也不是十分奢靡。他唯一的缺陷是个性清高,执着,而且心眼特小。在省财经学院读书的两年多来,在校的男同学他一个都不搭理,对于那些挖空心思想投怀送抱的女生更是呲之以鼻,不屑一顾。 唯独顾萍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不!应该说是几乎全部。记得刚入学的时候,郝宾和顾萍同时到学校签到,随后,郝宾家里来的那些保姆佣人忙着帮他搬箱包,而郝宾却扛着顾萍的行李,走向女生宿舍。弄得一大帮保姆们不知所措,从车上卸下的东西不知道往哪边搬才好。 从大一开始,郝宾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向顾萍大献殷勤,暗送秋波。最猛的一次是去年学校放寒假,那时正值春运高峰,车票一票难求的问题十分特出,郝宾逮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家的那辆宝马730开到女生宿舍门口,然后在楼下大声喊:顾萍!我要送你回家!这阵势把整栋女生宿舍的美眉们恨不得一头撞死,而顾萍却不领这个情,拖着个行李箱,绕开宝马车,踽踽地走向学校大门。那些一直趴在窗户偷偷观看的女生们窃窃私语:郝宾这回真的是遇见克星了。 郝宾见顾萍捂着信件不理他,自讨没趣地说了句:“切!不就是一封信吗?写信,这年头谁还这么傻逼!” 顾萍白眼一翻回了他一句:“不关你事!”说完揣着李晖的信又娇又羞地跑出教室。 郝宾讪讪地看着顾萍消失在教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哈!郝宾,你也有今天!” 顾萍跑进洗手间,迫不及待地打开李晖的回信看着,读完,她情不自禁地把信笺抛向空中,兴奋地喊道:吔!哥,我太爱你啦! 第二章(1) 暮色降临,月上柳梢。 李晖从宿舍出来,咧着嘴巴,像颗开心果。 训练场的草地上有个人影闯进李晖的眼帘,这身子轮廓有点象王海波。李晖驻足,思忖一下,转了个方向,朝训练场走去。 此时,王海波怔怔地地坐在草地上,出神地看着摆在草地上的那部三星手机。 刚才王海波的女朋友薛红梅打来电话,说是她父亲已经跟编委打过招呼了,如果王海波今年能转业,就可以安排在工商局上班,末了还特别强调,“海波,这年头最难安置的就是你们这些转业军人,如果你不趁我爸在位的时候回来,到时候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薛红梅的父亲是当地的县太爷,手里掌握当地的经济和人事大权。 王海波说:“红梅,我不想靠你爸帮我安排工作,这样会给别人戳脊梁骨。对你爸的影响也不好。” “那你自己有路子呀?” 王海波解释道:“我暂时没路子,不过我一个当侦察兵的,到工商局上班确实不合适。再说,我年底就转营级了,我想干完这几年再转业,然后去南方发展。” 薛红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什么?你还要我等几年?我今年都二十八了,你总不能让我这么耗下去吧?” 王海波说:“我们可以先结婚嘛。” 薛红梅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可能。海波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没根没基地嫁到你们部队去,也不可能跟你去什么南方,反正我不能过那种漂泊的生活,至于你怎么想,我管不着!” 王海波没听完气就炸了,干脆一句话没说,直接摁掉手机,把它丢在草地上。(《 href=〃www。lwen2。com〃 trget=〃_blnk〃》www。lwen2。com 平南文学网) 手机叮铃铃一连在响,王海波没接,只看着草地上手机出神。 李晖蹑手蹑脚地走到王海波身边,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哈!连长。” 王海波头都没抬,只瞥了李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来啦。” 李晖面对面席地一坐,诧异地看着王海波:“连长,你咋啦?” 王海波苦苦一笑:“没啥,就想静一静。” “脸都绿了,还说没事?” 李晖伸手把丢在草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笑嘻嘻地:“连长……” “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王海波一把抢过手机,不耐烦地朝李晖摆了摆手。 “你不说我不走。”李晖身子一坐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王海波瞥了瞥李晖,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李晖,我问你,爱一个人爱她什么?” 李晖懵了,没想到王海波闹了半天既然问这么一个弱智的问题,他疑惑地看着王海波,问:“连长,您没事吧?” “直接回答问题,别猫哭耗子似的。” “是。”李晖用揣测的目光看着王海波,想了一下,说:“爱一个人应该爱他的全部。” “什么是全部?”王海波微微笑了笑,这 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 2 部分阅读 “什么是全部?”王海波微微笑了笑,这笑容怪怪的,有苦涩,有伤感,更有一种厌世恶俗的无奈。 李晖语塞,眼睛吧咋吧咋地看着王海波。 “算了,料你也说不出个子丑演卯来。”王海波停了一会,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哎,这一阵老见你小子往收发室跑,说说,你和那个顾萍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还好吧。”李晖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的问题上,见王海波忽然转移话题,只敷衍地应了一声。 “还好是什么意思?你小子别跟我打马虎眼,快说。” 李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俩就见过一面,然后这段时间……我们只是互相写信。” “就这些?”王海波那双犀利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晖,一副不坦白交代不罢休的样子。 李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思忖一会,才嗫嚅道:“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她对我很好。” “她爱上你啦?”王海波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怪怪的笑容。 “算是吧。” “你小子行啊!哎,说实在的,南方的姑娘细腻、温柔,不像咱们这边的姑娘,势利、固执。”王海波说到固执的时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电话里薛红梅冰冷的表态忽然间占据他的脑海,让他回想起来感到一阵阵心痛。 李晖没有察觉王海波脸上变化,只想到来找王海波的初衷:“连长,我两年没回家了,我想请探亲假。” “是啊!是要回去看看了。”王海波特别加重了尾音,说着站起来拍打粘在屁股上的草屑。 李晖跟着站起来:“连长,您同意啦?” “回去吧,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两年没请探亲假了,真想回去一趟啊。” “那不正好吗?我俩一起回去……” “那不行,连里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我得加一加班。”王海波拍拍李晖的肩膀,“走吧,回宿舍。” 一弯新月静静地躺在湛蓝如洗的天空,像一位懒洋洋地躺在吊床上的少女,俯瞰着军营,俯瞰着走进夜色的两位军人。 叮铃铃……下课铃响。 刚结束期末考试的男女生从财会班教室里蜂拥而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程度的轻松和快乐。 顾萍怀里抱着几本课本,和郑兰筠一起最后走出教室,然后沿着教室门前的林荫小道,边说边笑地朝宿舍走去。 “顾萍!”郝宾喊了一声,从后面快步追上来。 顾萍转过身去,反感地皱了皱眉头:“干嘛?” 郝宾看了看站在顾萍身边的郑兰筠:“顾萍,能借一步吗,我有事跟你说。” 郑兰筠很知趣,忙对顾萍说:“顾萍,你们聊吧,我先回宿舍。” “好吧,一会等我吃饭。”顾萍跟郑兰筠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不亢不卑地看着郝宾,“什么事,说吧。” 郝宾:“顾萍,明天就放假了,这个暑假你有什么打算?” 顾萍谈谈地说:“没什么打算。” “去旅游吧。” “我没时间,也没钱。”顾萍的口气冷得像块冰。 “钱不是问题。”郝宾讨好地靠近顾萍,“这样吧顾萍,我们去香港旅游好不好?” “我们?我跟你?凭什么?”顾萍一连三个问号,弄得郝宾脸红耳赤,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我爸他们公司下星期组织员工去香港旅游,我跟我爸说了,想带同学一起去。”迟疑一会,郝宾解释道。 “谢谢,你带别人去吧,我没时间。”顾萍说完一转身,款款而去。 郝宾望着顾萍的背影,大声说道:“干嘛这么清高嘛!我是好意!” 顾萍停下,转过身来:“不是我清高,是你……”贱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反应得快,才改了口,“你的好意我受不起。” 郝宾一脸尴尬地呆在原地,看着顾萍的背影,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顾萍走进宿舍,早在宿舍里坐着的郑兰筠兴趣勃勃地迎上来,问道:“哎,顾萍,刚才郝宾跟你说什么?” “他呀,想带人去旅游,你去吗?”顾萍故意大声地说。 郑兰筠打趣道:“是想带你吧?” “他想带谁我管不着,反正……”顾萍刚想说下去,这时,丢在床上的手机响起了优美的来电铃声:兵哥哥——兵哥哥——妹妹心中的星一颗—— “你好。”顾萍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霎时,娇艳的脸上大放异彩,声音随之提高了八度,“啊!李晖哥!怎么是你呀?” 郑兰筠连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倏地拧过头来,一个个齐刷刷地看着顾萍,目光里尽是诧异和问号。 顾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吐了一下舌头,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宿舍,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电话里传来李晖的声音:“是我顾萍,你在干吗呢?” “我刚下课,正准备去吃饭呢。李晖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这是你们部队的电话吗?怎么没有号码显示?”顾萍一口气提了几个问题,显然是兴奋得语无伦次。 “啊,这是我们连长的手机。顾萍,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年的探亲假批下来了,七月十号就开始休假。” 顾萍一喜:“是吗?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学校看你,不知你方不方便?” “太好了!”顾萍惊喜地喊了一声,旋即觉得自己太激动了,又把声音压低下来,“李晖哥,我没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们七月六号考试,考完试就放假了。” “是吗,那就好,我还怕影响你上课呢。” “不影响不影响。李晖哥,你什么时候来呀?到时候我带你到处去转一转,我们海州市好玩的地方多着呢。”顾萍特别把后面那句话加重了语气,好像是生怕李晖不会来似的。 “我十一号到海洲,不过我的假期只有二十天,跟你见一面后我还想回家看看。” “好啊!那我也跟你回家——”顾萍刚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失语,脸一红,忙补了一句,“可以吗?” 电话那边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顾萍,你放假后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不回,我在海洲等你。” “好吧,到时候见。没事我先挂了。” “哎,挂吧。”顾萍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到耳边,“李晖哥,我的信……” 电话那头已经嘟嘟嘟响起了忙音。顾萍意犹未尽,情不自禁地亲了手机一口,然后悠然自得地哼着歌走回宿舍:兵哥哥——兵哥哥——妹妹心中的星一颗—— 第二章(2) 郑兰筠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萍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拉杆箱。 “顾萍,你真的跟你的李晖哥回陕北吗?” “那还有假?”顾萍回答得十分肯定。 其实顾萍心里清楚,去陕北只是她的单相情愿,之所以这么肯定地回答郑兰筠,是因为她有一种自信,凡是她想得到的东西或者想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想办法让它变成现实。 郑兰筠仍然不大相信顾萍的话是真的:“他们李家塬这么缺水,你一个南方人几天不洗澡能习惯吗?” 顾萍笑道:“李晖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将就将就呗。兰筠,到时候我跟李晖哥去你们家做客,你可不能不理我们喔。” “没问题,到时候我让我爸做手抓羊肉给你们吃,包你吃得满口流油。”郑兰筠兴致勃勃地说。 顾萍被她逗乐了,转过身来:“哎,兰筠,听说你们陕北的面条像腰带那么粗,是不是真的呀?” “先不告诉你,反正你去就知道了。”郑兰筠故意买了个关子。 “行!到时候我就让你带我去吃。什么羊肉泡馍、臊子面、洋芋擦擦、钱钱饭,羊杂碎。反正是你们那边的小吃我都要尝一尝。” 郑兰筠听她一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停,停。哎,顾萍,你知道我们当地的小吃可真多诶?连我不知道的你都知道。” “你不知道呀?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顾萍得意地扬一下手,说完,把最后一件叠好的内衣放进箱子,把箱子一盖,“好啦!大功告成。” 郑兰筠不吱声,笑眯眯地看着顾萍,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夕阳透过香樟树的叶子,斑斑驳驳地洒在林荫道道上。鸣叫了一天的知了此刻已经疲惫得失了声,整个校园在夕阳下显得空旷而静谧。 顾萍拖着个拉杆箱踽踽走向校门口,她要去姐姐顾娟那里小住几天,等候李晖的到来。 顾娟去年刚大学毕业,在省城的一家商贸公司上班,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三千,但对于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学历只有大专文凭的顾娟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萍来到顾娟宿舍时,顾娟已经把两荤一素一个汤摆上茶几,自己坐在房间的电脑前边聊qq边等妹妹。 “姐!你在家呢。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顾萍自己开门进来,钥匙是顾娟特意给她配的。 顾娟笑吟吟地从里屋出来:“公司派我去海南出差,我提前回来收拾点东西。饿了吧,快去洗手吃饭。”说着从鞋柜拿出双拖鞋给顾萍换上,再把顾萍换下的鞋子放好,然后把顾萍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拿到里屋。其殷勤及无微不至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叹为观止。 其实顾娟只比顾萍大四岁,小时候因为父亲早故,家里忽然间没了男人,顾娟在家里就充当起男人的角色。记得有一次,刚读小学一年级的顾萍被三年级的一个小男生欺负,回到家里哇哇直哭,顾娟二话没说马上挽起衣袖,怒冲冲地去到小男孩家里,把正坐在小凳子上做作业的小男孩一脚踩翻在地,然后指着小男孩说:“你以后再敢欺负我妹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出示一下拳头扬长而去,吓得那位小男生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 顾娟除了性格强悍以外还有个特点,就是她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你看她方方的脸,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扁平的鼻子,又短又粗的手指头,十足的一副男人的模样。跟顾萍比起来,一个美若天仙,一个其貌不扬。难怪村里人悄悄在暗地里议论:“这顾娟和顾萍一看就不像是一个娘生的。”顾娟对于这种蜚短流长的议论根本不放心上,虽然她的长相稍微有那么一点缺陷,但她身上的那一对e杯乳房却是令人羡慕的,每次她穿上那套天蓝色的职业套装,那对高耸挺拔的乳房就会把衣服撑得鼓鼓的,走起路来一颤一颤,呼之欲出,特别迷人。 除此以外,顾娟还有颗侠义善良之心,特别是对妹妹顾萍更是疼爱有加。顾娟刚开始到公司上班是住集体宿舍的,不花钱,但自从顾萍到省城上大学以后,顾娟就租了个一房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套间,为的是能让妹妹周末出来小住,姐妹俩能一起吃餐饭,能说些贴己话。 顾萍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姐,你去海南几天呢?” “一个星期左右吧,怎么啦?”顾娟已经坐在茶几前,正往汤碗里舀汤。 顾萍往沙发上一坐:“李晖哥明天到,我想让你见见他。” 顾娟把汤碗端到顾萍面前:“顾萍,你和那个李晖到底靠不靠谱啊。” “靠谱!李晖哥绝对是我的真命天子!”顾萍俏皮地应了一句,随即舀了一勺汤水试一试,“唔,姐,你煲汤的水平有长进了。” 顾娟似乎没听到顾萍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可你们只见过一面,你了解他吗?万一……” “姐,他可是咱妈的救命恩人呢。不许你怀疑他。” “这我知道,可你暑假也不回去看看妈,一下就跟人家跑去陕北,妈知道肯定会担心的。”顾萍边吃边说,显得有点语重心长。 顾萍有点不高兴了:“姐,这事我已经打电话跟妈说了,她都没意见,你怎么比妈还唠叨!” 顾娟见顾萍生气的样子很滑稽,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嫌我唠叨啦?看以后李晖唠叨你怎么办。” “李晖哥才不唠叨呢,不像你。”顾萍像个孩子似的,说完还冲顾娟做个鬼脸。 “好好好,你李晖哥什么都好行了吧。”顾娟边说边把一块白切鸡夹进顾萍的碗里,“多吃点肉,要不你李晖哥看你这么瘦,会心疼死的。” “姐,这叫苗条好不好?”顾萍娇嗔道。 “哪有为了苗条不吃肉的?吃。”顾娟说着笑眯眯地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偷偷瞥了顾萍一眼。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顾萍身上该长的地方长得圆润丰腴娇艳欲滴,不该长的地方弱风扶柳楚楚怜人,这样的魔鬼身材不说那些男生会垂涎欲滴,连她这个做姐姐的都羡慕得要死。 顾萍吃着吃着忽然停下手中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娟说:“姐,吃完饭你陪我去做头发好不好?” “我一会还要去公司拿点资料。你自己去吧,楼下不远有个‘烦恼丝’做头发还可以!”顾娟边说边把吃剩的骨头刮进自己碗里,起身走进厨房。 “没人帮参考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顾娟从厨房探出头来,笑道:“要我说呀,你的头发做不做都好看。” 顾萍嘟哝道:“瞎说,你不陪我那我明天再去得了。”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有双重意思:一是为喜欢自己的人精心打扮,二是为自己喜欢的人精心妆扮。顾萍取的是后者,因为她喜欢她的李晖哥,既然喜欢,就把最光鲜靓丽的模样展现在他面前,就像玉器店的小二向身家过亿的大行家推荐一块美玉那样,不能有半点瑕疵。 整整一天,顾萍一直为妆扮二字忙碌着。她首先去姐姐指点的‘烦恼丝’美容美发中心,花了一个小时叫发型师帮她设计发型,然后花四个小时把头发拉直,把参差不齐的发梢剪平。从美发店出来,她一连逛了几个服装专卖店,试了好几套衣服,最后感觉那套带有蕾丝边的玉色真丝长裙套装还可以,于是跟老板娘砍了半天价,直至老板娘唉声叹气,连说归本时,她才笑眯眯地把钱数给人家。刚走出服装店,正好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红蜻蜓专卖店,她进去沿着货架走了一圈,发现一双時尚典雅的新款高跟凉鞋特别能衬刚买回来的长裙,她二话没说,叫老板把鞋子装进袋子,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走出红蜻蜓装卖店。 从大街上回来,顾萍顺道走进宿舍附近的菜市场,买了半只乌鸡、半斤里脊肉、一条鲈鱼和一些配菜。回到宿舍,把肉和菜放在厨房的案板上,然后走进房间,把新买的衣服和鞋子往床上一扔,随即往床上一趟,说了声:“唉!累死我了。” 李晖坐的火车晚上九点三十分才到站。趁还有时间,顾萍把从菜市场买回来乌鸡砍成小块,加上茶树菇一起放进专用的汤锅慢慢熬制;然后把肉和菜一一洗干净,切好,分类放进冰箱。 一切都停当后,顾萍才悠然自得地在衣柜里找出内衣内裤,然后边哼着歌边走进卫生间。 九点钟还没到,顾萍已经来到火车站出站口。此时出站口的人不是很多,顾萍向旁边的一位妇女打听西安开来的火车什么时候到站后,选了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翘首以待李晖的到来。 随着车站广播报站的声音,李晖提着行李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站口,刚想朝车站广场走去,突然,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双绵柔细滑的小手蒙住他的双眼,接着一股女孩子特有的淡淡体香扑鼻而来。李晖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顾萍,是你吗?” 顾萍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随即俏皮地跳到李晖面前,“嘿!李晖哥。” 李晖定眼一看愣住了。顾萍的一头瀑布似长发披肩而下,显得飘逸清新;雪白的肌肤配上合身的玉色连衣裙,把高耸挺拔的胸脯和纤细婀娜的腰身衬托得更加玉圆珠润,性感销魂;那双高低适度的高跟鞋上,粉嫩的脚趾裸露在鞋尖,让人垂涎欲滴,想入非非。总之,眼前的顾萍只能用八个字形容:千娇百媚绝伦绝美,跟他几个月以前见到的顾萍根本不同一个人儿。 顾萍笑眯眯地看着李晖:“怎么啦?李晖哥。” 李晖猛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傻傻地笑了笑:“啊,没,没什么。” 顾萍忽然伸出玉臂,一把挎住李晖的手:“走吧,李晖哥。” 李晖被顾萍突如其来举动吓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被顾萍带进灯光闪烁的夜色之中。 第二章(3) 灯火阑珊,霓虹闪烁。 大街上时而飘来一阵粗狂沙哑的歌声,时而闻见一股酸酸辣辣的老友粉味道。此时的南方都市正沉浸在虚荣浮夸的奢靡世界当中。 李晖和顾萍乘坐的出租车在灯红酒绿火树银花般的街道和高楼大厦间穿行,一路上顾萍指指点点,不停地介绍街道美景,讲述当地的风土人情。 “李晖哥你看前面,这就是海洲的地王,它总共有六十三层,站在楼顶就可以鸟瞰整个海洲市。” “李晖哥,你闻到吗?空气中有股酸酸辣辣的味道,那是我们海洲的特色小吃‘老友粉’,明天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顾萍兴致盎然的样子和那甜甜柔柔的声音,让李晖心里感到特别舒畅。他甚至忘记坐了一天一夜火车带来的所有疲惫,忘记之前想对顾萍说的所有话语,让思绪跟着顾萍甜美柔和的声音,溶进了这个繁华的南方都市。 顾萍正说到兴头上,袋子里的手机响起了甜美的铃声:兵哥哥——兵哥哥——妹妹心中的星一颗—— 顾萍拿出手机,笑眯眯地放到耳边:“喂,姐。这么晚还没睡呀?” 电话里传来顾娟的声音:“顾萍,你的李晖哥到了吗?” 顾萍不由得瞥李晖一眼,笑道:“到了,我们正坐出租车回家呢,姐,你怎么啦,还不放心我呀?” “说什么呢,我想跟李晖说说话,你把手机交给他行吗。” “好啊!”顾萍说着把手机地道李晖面前,“李晖哥,我姐。” 李晖还没反应过来,忙伸出手去,不知就里地接过手机:“你好顾娟姐。我是李晖。” “李晖啊,欢迎你到海洲来,也谢谢你救了我母亲,我们全家都谢谢你。” 李晖笑道:“顾娟姐,您客气了。” “你这次来海洲打算呆几天?” “也就两三天吧,完了我还要回家一趟。” “顾萍跟你一起回去吗?” “这……”李晖语塞,转过脸去看着顾萍,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顾萍咬着嘴唇,一个劲地朝李晖猛点头。 李晖:“哎,可能是吧。” “那我知道了。李晖,我现在海南出差,就不能接待你了,希望你在海洲玩得开心,别忘了照顾好我妹妹喔。” “哎,好的,顾娟姐您放心吧。” 李晖把电话交给顾萍时,电话已经断线。不过顾萍心里明白,姐姐是怕她遇见骗子才打了这个电话,可见顾娟对妹妹的无微不至和良苦用心。 出租车开到顾娟宿舍楼下时,还差几分钟就二十三点。顾萍帮李晖从车尾箱取出行李,双双一起走上楼梯。 “进来吧,这是我姐的宿舍,没人。”顾萍打开房门,从李晖的手上接过行李,径直走进房间。 李晖进门后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套房子。这房子有沙发有电视有冰箱,靠沙发的墙上挂着一个特大的中国结,在墙角落还摆放着一盆葱茏欲滴的剑兰,整个摆设配上柔和的吸顶灯光再加上淡淡的玉兰花香,可谓温馨悠闲有情调。然而,这房子只有一房一厅,厅里的沙发只够坐两个人,如果躺上去,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顾萍把他带到这里来,难道晚上让他打地铺?唉!打地铺就打地铺吧,反正对他来说,打地铺就像打鞋带一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晖心里头正犯嘀咕呢,顾萍手上拿着新买的浴巾和睡衣睡裤从房间款款走到李晖面前,柔声说:“李晖哥,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一定累坏了,先洗个澡吧。”没等李晖回答,她已经走进卫生间把衣服挂好,试了试水温,然后走出来,“李晖哥,水温我已经调好了,进去吧。” 李晖难为情地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顾萍直到听见卫生间的水声才走进厨房,把傍晚放进冰箱的肉和菜一一拿出。顾萍最拿手的菜是陕北特色鱼香肉丝,这个菜以前她没吃过,自从认识李晖以后,她特意去书店买了本陕北菜谱,然后照着书上说的用料和做法做给顾娟吃。刚开始顾娟吃得滋滋有味,连连点赞,吃多了顾娟开始受不了了,“哎,顾萍,你真的把自己当做陕北媳妇啦?每次都是鱼香肉丝,弄得我闻到那股陈醋味就想吐。” 顾萍乐了,没吱声,心想这叫工多艺熟知道吗,反正你不喜欢不要紧,李晖哥喜欢就行。 没等李晖出来,顾萍已经把汤和几道精美的菜摆上茶几。然后自己坐在那里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好播放陕北歌手王二妮的《圪梁梁》,清甜优美的歌声一下子把顾萍带到陕北,带到了一道道圪梁梁的黄土高坡。 李晖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的睡衣和睡裤令他走路的样子十分别扭,顾萍看了不禁哑然失笑。李晖从没穿过这玩意儿,在陕北的农村家里没条件穿,在部队穿的是军用内衣和内裤,与身上这套宽松柔软的睡衣没法比。要不说呢,军人只要进了温柔乡,那就失去斗志,失去军人的风采。虽然李晖还不至于穿了套睡衣睡裤就丧失军威,但眼下的这身行头足以让他暂时忘却训练场上的高板墙、独木桥、云梯和铁丝网。 晚餐从双方的局促和窘态开始,但顾萍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轻松愉快的氛围上来。 “李晖哥,看你穿的那身睡衣,我就想起当初你背我妈去医院的那身打扮。你知道你当时多逗吗?好好的衬衫被你撕得像万国旗似的,然后还敢穿在身上到处走。” 李晖笑了笑:“还说呢,当时情况危急,谁还顾得上这些。” 顾萍套近乎地:“哎,当时你见这么大一条眼镜蛇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李晖:“怕!说真的,我从小到大只是在动物世界里见过眼镜蛇。可当时你哭得这么惨,我根本就没时间怕。” 顾萍脸一红,娇羞地用筷子敲了一下李晖的碗边:“李晖哥!不许你笑人家。” “好好,不笑你。顾萍,现在阿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李晖转过话题。 顾萍:“我妈呀,好着呢。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妈天天念到你,现在我来省城读书了,她还常常问我有没有跟你联系,感觉比我还亲” 李晖:“是吗?顾萍,要不我们先去你家看看阿姨吧。” “不嘛,说好是去你们家的,我长这么大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在歌里听过黄土高坡,就没见过真的黄土高坡是什么样子。”顾萍的声音还是那样绵柔,听起来心里舒畅。 李晖笑道:“等你见过一次,以后再叫你去就不干了。” “才不呢,只要有你在,去哪里我……”顾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打住,洁白的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 李晖看在眼里,他话题一转,笑道:“顾萍,你见过窑洞吗?” 顾萍:“你说地洞呀,我们家旁边就有。” 李晖:“你们家旁边那叫猫耳洞,跟窑洞还差远呢。” 顾萍:“我不懂,反正就是在山壁挖个洞住人。” 李晖:“那你喜不喜欢听信天游? “陕北民歌吧?喜欢呀!特别是阿宝、王二妮的歌我最喜欢。”顾萍又恢复了刚才天真和温柔,“李晖哥,你会唱信天游吗?” 李晖:“会,我们当地大多数人都会唱。” “那回到你们家后你唱给我听。” “嗯。” 这一顿饭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等顾萍把碗筷收进厨房时,外面已经是黑灯瞎火,夜深人静了。 趁顾萍还在厨房洗碗,李晖走进房间,把身上的睡衣睡裤脱下,挂到衣架,然后换上自己带来的便装,提着行李箱,开门出来。 一脸疑惑的顾萍已经站在房间门口:“李晖哥,你要走?” 李晖:“啊,顾萍,夜深了,先休息吧。” “那你提行李干吗?” “我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旅馆。” “你傻呀!”顾萍嘤咛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李晖的脖子。 “顾萍……” 李晖的话还没说出口,嘴巴已经被顾萍的香唇死死封住。 李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会,才抬起双手扶住顾萍的双肩,从狂吻中挣脱出来:“顾萍,别这样……” “我不!我就要这样。”顾萍说着再一次吻上李晖的嘴唇。 此刻,顾萍柔软湿润的嘴唇和从她头发里散发出来的清香正强烈刺激李晖的男性荷尔蒙,让他血脉喷张,让他呼吸加速,让他所有理智全失。他忽然张开双手,一把将顾萍抱了起来,往床上一放,然后疯狂般地扑上去,吻她的嘴,吻她的脸,吻她的脖子。顾萍从主动变被动,在李晖热吻之下,一边幸福地呻吟,一边伸手去脱李晖的上衣。李晖一边吻着顾萍,一边伸手到她的背后把连衣裙上的拉链拉下。瞬间,一尊洁白如雪的酮体赤条条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李晖再也按耐不住冲动,扑上去把长期压抑在心底的那份炙热的爱火喷泻出来。 静,一切恢复了恬静,一切又恢复到原有的和谐。 一夜的激情,让李晖安然入睡。朦胧中,他闻到一股牛奶的清香,睁开眼睛一看顾萍已不在枕边。他掀开被子正想一骨碌下床,眼前的一幕让他怔住了。在昨晚翻云覆雨的地方,一滩殷红的血迹印在洁白的床单上。李晖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内疚和难过。 “李晖哥,你起来啦?”顾萍推门进来,款款地走到床前,看见李晖正坐在床上对着床单的血迹发呆,她娇羞一笑,“没事,待会把床单换掉就是了。” 李晖心头一热,伸手将顾萍揽入怀中。 第三章(1) 一大早,李兰背着孩子,牵着一头小公羊,汗流浃背地来到娘家的庭院:“娘!你快出来,羊我给你牵来啦!” “是小兰啊,先把羊栓葡萄架上呗。”应声出来的不是娘,是爹李宝鑫。 李兰感到有点意外:“爹,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娘呢?” “昨天晌午到的。今晚家里请客,你娘怕忙不过来找你二婶帮忙去了。” “爹,你回来了,春生他们呢?”春生是李兰的丈夫。 “春生在工地走不开,这不是小晖头回带女朋友回家吗,我回来看看。”李宝鑫接过李兰手上牵羊的绳子,把羊栓在院子旁边的葡萄架上。 李宝鑫今年52岁,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李晖,现役军人;女儿李兰,二十岁嫁到潘家园,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李宝鑫在李家塬颇有威信。一是他当过兵,打过仗。他八二年入伍,在中越边境的哨所上一呆就是五年,期间当过通讯员和班长;二是他当过村长。李家塬有一百多号人,之前村里只通牛不通车,李宝鑫退伍回来不久当村长,是他发起村民集资,并带领村民挖山修路,从此汽车才能开进李家塬;三是他当工头,李家塬地处黄土高原,常年干旱少雨粮食欠收,李宝鑫召集村里青壮男人到省城务工搞建筑,村里的老少妇孺们这才有了相对稳定的经济来源。 李宝鑫是接到儿子电话才从省城赶回来的。李晖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打电话给爹时他是这样说的:“爹,我有女朋友了,她是平山镇人,现在还在大学读书,我想带她回家看看行不?” “平山镇的呀?好好好,你快把她带回来,爹马上回去准备准备。” 李宝鑫放下电话又惊又喜。惊喜的原因并不在于儿子有女朋友,儿子英俊潇洒聪明能干,在部队再小也是个班长,交女朋友绝对没问题。再说,如果儿子的女朋友只是个大学生也就罢了,李家塬虽然没出过正牌大学生,但城里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听人说,在城里一块广告牌砸下来,砸中的十个人里面就有九个是大学生,剩下的一个是博士。所以大学生不稀奇。关键是儿子带回来的姑娘是平山镇人,李宝鑫有太多的情结留在平山镇。当兵时他所在的哨所属于平山镇地界,那里民风淳朴乡俗浓厚,每年的大小节假日,当地村民都会拿着自家做的各种小吃到哨所慰问解放军,日积月累,他们和村民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再有,当年李宝鑫的排长尹亮在边境上牺牲,每年他都去平山烈士陵园扫墓;还有……反正只要是平山镇的人来他都高兴,况且儿子带回来的不光是平山镇人,还说不定是他未来的儿媳妇,这个喜就大了去了。 从李兰一进门开始,李家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亲戚,什么二婶三姨四伯娘四愣子七叔公等等,足有百十坪的院子不到一会功夫就闹腾起来。 李宝鑫的家是个靠山式窑洞,一排过去是三个砖木结构的拱形大门,门前是个大庭院,庭院左边是一排葡萄架子,右边种有几颗大枣,院子通向外面的是一个敞开的拱门。这样的院子别说摆三桌酒席,就算是十桌二十桌也绰绰有余。 人刚到齐,小晖娘就张罗开了:“小晖他爹!你和四愣子把羊牵出来宰啰;小兰你跟二婶负责宰鸡宰鸭,挑肥的大的宰!七叔公你切肉!四伯娘你洗菜!洗完菜蒸两屉白馍!” “好嘞!大伯娘。”四愣子应了一声去葡萄架解开栓羊的绳子。 “娘!我弟他们什么时候到呢?”李兰关心的不是饭菜,是两年没见面的弟弟和他的女朋友。 “四点多应该到了吧,他们一到就开饭!”小晖娘说着挑起水桶,笑逐颜开地到塬下的水井挑水去了。 李晖带着顾萍下了火车换汽车,坐了汽车换三轮,马不停蹄,颠颠簸簸地赶回李家塬。一路上顾萍晕车呕吐,吐得是肝胆欲裂花容失色,令坐在旁边的李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心里不禁暗暗叫苦,早知道她坐不了车,还不如叫爹妈到西安会面呢。 其实顾萍并不是娇生惯养弱不禁风,她也是农村出来在苦水里长大的。之所以经不起劳累奔波,是因为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她太爱她的李晖哥了,爱他的帅气,爱他的气度,爱他帮助别人后那傻笑的样子。如果问她对李晖的爱有多深,顾萍一时也说不上,她只想每次单独跟李晖在一起的时候赤条条地腃在他怀里,把身体最美的部位裸露在他面前,让他尽情抚摸,细细品尝,哪怕他的激情将她完全融化她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试想,一位肤如凝脂貌似天仙风情万种的女子一旦有这种举动,作为一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男人,你能不激情澎湃情欲放纵?激情了,放纵了,身体自然就虚了,用中医的话说那叫暂时的血气不足,所以,顾萍的晕车不足为怪。 李晖和顾萍走进李家大门时,院子里已经摆好三张大圆桌,二三十个人此时正围坐在圆桌边,或嗑瓜子或高谈阔论,郑兰筠此时也夹在人群里。 “顾萍!”郑兰筠眼尖,一眼看见李晖和顾萍双双进门,立刻欢快地迎过去。 李兰一喜,忙拧头朝窑洞大喊:“娘!小晖他们到了!” “来啦来啦!”小晖娘闻声从窑洞里出来,连走带跑来到李晖和顾萍面前,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李晖向顾萍一一介绍:“这是我娘,这是我姐。娘,姐,这是顾萍。” 顾萍有点腼腆:“大娘好!李兰姐你好。” 小晖娘笑得上嘴唇不接下嘴唇:“好好好,看这姑娘长得多水灵。一路上累坏了吧?” “不累。” 李兰上前去接过顾萍的行李:“来,咱们先到屋里把东西放下,擦把脸出来吃饭。” 顾萍:“哎。” 一帮人喜笑颜开地领着李晖顾萍朝窑洞走去,经过厨房门口时,小晖娘朝里喊了两声:“小晖他爹!小晖他爹!” 李宝鑫正在厨房里炒菜,听见喊声,忙把锅铲交给旁边的四愣子,脱掉围裙擦了擦手,乐呵呵转身出来。脚刚迈出厨房门口,他突然一怔,定定地愣在那里,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愕和诧异。 李晖碰一碰顾萍,两人迎上前去。 “顾萍,这是我爹。爹,这是顾萍。”李晖分别向李宝鑫和顾萍介绍道。 顾萍怯怯地:“大叔,您好。” 李宝鑫没吱声,像着了魔似的,怔怔地看着顾萍。 靠近厨房的那一桌子老老少少此刻也拧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李宝鑫,像发生什么事似的。 顾萍不知所措,向李晖投去求助的目光。 旁边的小晖娘感觉有点不对,忙上去扯了扯李宝鑫的衣袖,小声嗔道:“小晖他爹,你 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 3 部分阅读 顾萍不知所措,向李晖投去求助的目光。 旁边的小晖娘感觉有点不对,忙上去扯了扯李宝鑫的衣袖,小声嗔道:“小晖他爹,你怎么了,孩子叫你呢。” 李宝鑫猛然回过神来,惊愕的脸上顿时堆起难堪的笑容:“啊,来啦?先到屋里把东西放了吧。” 顾萍应了一声,随大伙朝窑洞走去。李宝鑫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萍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悲、有喜、有疑惑、有惊讶,总之很难形容。 晚餐在欢声笑语中进行,在李晖和顾萍的敬酒声和觥筹交错中达到高潮。然而,在兴高采烈的人群中,却看不见李宝鑫的身影。 小晖娘正乐呵呵地听三婶和四伯娘夸顾萍呢,李晖拿着酒杯过来,问道:“娘,我爹呢,咋不见他?” 小晖娘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哎!这老头子,咋就不见他呢?” 李晖拍拍母亲肩膀,示意她坐下:“娘,您先坐吧,我去找找。三婶、四伯娘,大家吃好喝好啊!” 李宝鑫此时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终于,他从一个古老的箱子底下翻出一张有点发黄的照片。这时,门口传来李晖的脚步声,他烫了手似的把相片丢进箱子,然后盖子一盖,锁头一锁,坐在床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晖推门进来:“爹,原来您在这呢,我到处找您。” “啊,是小晖呀。”李宝鑫虽然强装谈定,但神情还显得有点慌乱。 李晖走过去,疑惑地看着李宝鑫:“爹,大伙正在外面喝酒呢,您不会是喝多了吧?” “没喝呢,咋就喝多了?” “那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 李宝鑫:“没事儿,就回来找点东西。你先出去吧,去陪陪顾萍,爹一会就出去。” “真的没事?” “真的。” 李晖:“那我去了?” 李宝鑫摆一摆手:“去吧去吧。” 李晖刚走到门口,李宝鑫把他叫住了:“小晖。” 李晖转身过去:“咋啦,爹。” 李宝鑫:“今晚你睡厢房吧,让顾萍跟你娘睡。” 李晖想说什么,思忖片刻:“哎,知道了。” 李晖走出窑洞门口,心里直犯嘀咕:爹今天咋的了?从顾萍进门开始就一惊一乍的,现在又自个儿神神叨叨地躲在房里,难道他对顾萍不满意?要是这样,那他就麻烦了。大家都知道,李晖是有名的孝顺儿子,虽然在外面很有主见,但在父母面前,他一贯是顺从温和必敬必恭的。 李晖正纳闷呢,顾萍拉着郑兰筠的手兴高采烈地走过来:“李晖哥,刚才我和兰筠说好了,明天她也和我们一起去玩。” 李晖一笑:“好啊!我明天借辆摩托车,把你们俩一起带上,然后四处去逛一逛好不好?” 顾萍乐了:“好啊!我们去看传说中的圪梁梁、去看悬崖峭壁、去看壶口瀑布!” 一直站在旁边的郑兰筠被顾萍的高兴劲儿感染了,也笑着说:“别忘了,还要到我家做客!” 顾萍:“对!还有呢,李晖哥,你说回家以后唱信天游给我听的,我要你明天就唱。” 李晖爽快地答应:“好!没问题。” 第三章(2) 李宝鑫郁郁寡欢地坐在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沉思着。外面李晖和顾萍的欢声笑语传进屋里,把此时的寂静变得更加深沉和肃穆。 李晖出去后,李宝鑫再次打开古老的箱子,从箱底下拿出那张有点发黄但依然清晰的照片,怔怔地看着。照片上,一位二十多岁的越南姑娘穿着一身白色旗袍站在一栋吊脚楼前,手里拿着一顶斗笠妩媚地对着镜头笑。相片里的姑娘跟顾萍酷似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有同样的披肩长发,同样的靓丽娇容、同样的清澈明亮的双眸、同样婀娜性感的身段,就连拿着斗笠的芊芊玉手也和顾萍的手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张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而一个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人真的可以返老还童、如果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药,那相片里的越南姑娘一定就是顾萍,顾萍也一定是相片里的越南姑娘,而她的名字应该叫——阿娇。 为什么顾萍的长相跟阿娇一模一样?难道这是一种巧合?或者她们之间有着必然关系?这个问题停留在李宝鑫的脑海里,整整一个晚上,他苦思冥想挖空心思,但始终没有答案。顾萍的出现,让他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把他的思绪带到三十年前,带到四季葱茏,终年云雾缭绕的谷龙山边防哨所。 李宝鑫八二年应征入伍,在新兵连训练三个月后,又被选送去学习越南语,半年后,他被分配到g省中越边境上的谷龙山哨所。 八四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李宝鑫和排长尹亮、战友张志成乘着暮色在边境小路上巡逻,当他们走近一片八角林时,走在前面的李宝鑫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接着,听到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声。李宝鑫霎时往身边的大树上一靠,迅速打开冲锋枪上的保险,机警地注视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排长尹亮猫着身子摸到李宝鑫身边,问:“宝鑫,什么情况?” 李宝鑫指指越方边境:“排长,你听。” 此时,距离不到一百米的越方边境上,传来一阵阵女孩子痛苦的呻吟声,从声音里可以判断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尹亮听了一会,说:“唔,的确是女孩子的声音。” 张志成:“这女孩好像在哭。” 李宝鑫:“排长,要不要过去看看?” 尹亮沉吟片刻,一挥手:“宝鑫,你跟我摸上去看看,志成,你留在原地,有情况沉着应对,不到万一不许开枪。” 张志成轻声应了一句:“是。” 李宝鑫和尹亮葡萄前进,悄悄地靠近正在痛苦呻吟的女孩。突然,眼前的一幕把两位军人惊呆了。 在一颗八角树下,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四脚朝天奄奄一息地躺在一片竹茬上,尖尖的竹茬刺穿女孩身体的好几个地方,鲜血已染红了女孩子身上穿的那件花色上衣,她身上还背着一个网袋,网袋里的八角散落在她身边,显然,女孩是从八角树上掉下来,不偏不差正好落在一片被砍过的竹茬上。 李宝鑫向尹亮投去询问的目光:“排长,怎么办?” 尹亮果断地说:“先救人再说。” 李宝鑫一跃上前,用越语说了句:“c∓mp;mp;ocirc; gái kh∓mp;mp;ocirc;ng s∓mp;mp;#7907; , chung t ph∓mp;mp;#7843;i giup b∓mp;mp;#7841;n ti∓mp;mp;#7871;t ki∓mp;mp;#7879;m”( 小姑娘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女孩只望了李宝鑫一眼,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李宝鑫走到女孩子身边,刚想把她抱起来。 “不要动!”本来负责警戒的尹亮从旁边跳出来,制止道,“那些竹茬一拔出来就会流血不止。” 李宝鑫一愣:“那咋办?” “只能把竹茬切断,打了止血针再一根根拔出来。” 尹亮说着拔出匕首,做了一个示范动作。李宝鑫见状也拔出匕首,两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插进女孩身体的竹茬连根一一切断。然后尹亮把女孩轻轻抱起来,放在李宝鑫的背上,说了声:“走!” 尹亮在前面引路,李宝鑫背着女孩走在后面。他们刚走近界碑,突然,尹亮的脚触碰到一条细细的钢丝,“不好!”尹亮大喊一声,转身扑向李宝鑫。 轰!轰!轰!一连几声巨响,尹亮倒在血泊中,而他的身体,死死压在李宝鑫和那个越南女孩的身上。 李宝鑫慢慢把压在身上的尹亮推开,一看,尹亮的身子已被地雷炸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的嘴一撇,带着哭声大喊:“志成!志成!” “宝鑫!怎么啦?”正在附近严阵以待的张志成匆匆跑过来,看到这个情节,显得目瞪口呆,“啊!排长!” “快!把排长背起来!快走!” 李宝鑫把尹亮扶起来,放在张志成背上,自己过去抱起越南女孩,两人一前一后朝哨所跑去。 回到驻地医务室,卫生员分别给尹亮和那位越南女孩打了止血针。尹亮缓缓醒来,用微弱的力气向卫生员摆摆手,“小……郭,你……先……出去,叫……李宝鑫……张志成进……来。” 卫生员出去,李宝鑫和张志成随即进来,一脸的惊恐看着奄奄一息的尹亮。 尹亮脸上微微一笑,无力地向两人招了招手。李宝鑫和张志成赶紧向前靠过去,侧着耳朵倾听尹亮在说什么。 尹亮一字一句艰难地说:“记……住,不……要说……你……们越境……去救……女……孩……”话没说完,头一歪,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排长!排长——” 李宝鑫和张志成两人同时哇的一下失声大哭起来。 团部的救护车很快到达哨所,把受伤的越南姑娘连同尹亮的遗体一起抬上车。李宝鑫和张志成因为是当事人,也被随后而来的吉普车一起带走。 团部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气氛却剑拔弩张十分渗人。政委、团长、参谋长等团领导此时正坐在会议桌前,神情肃然地看着满身血迹,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的李宝鑫和张志成。 “说说,你们到底越境没有?”首先发话的是团政委,他的声音醇厚,不露声色但极具威严。 “没有。”李宝鑫和张志成异口同声地回答,但回答的底气显然不足。 参谋长腾地站起来:“废话!不越境为什么你们救回来的是个越南女孩?不越境尹排长怎么会踩中地雷?” 李宝鑫眼巴巴地看着参谋长,他明知道这么大一件事瞒谁都瞒不住,更何况是参谋长?只是尹排长临终前竭尽全力说的那句话此时此刻还在他耳边回响,如果他说出真相,那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尹排长?于是他定一定神,谈定地说:“参谋长,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越南人,还以为她是附近村民的孩子。” 参谋长:“你别光提救人的事,说说你们救人怎么就救到越南去了?你们的行为违反了边境条例你懂不懂?” 李宝鑫忽然感到受莫大的委屈:“当时情况特殊,我们能见死不救吗?” 一句话让参谋长噎住了。 “不是说你们救人不对。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嘛,无论你们救回来的是中国女孩还是越南女孩,出发点是可以肯定的。只是你们当时怎么没考虑会闯进地雷区呢?”政委依然是面无表情坦然自若地说。 “当时天黑,我背着受伤的姑娘,尹排长走在前面带路。谁知道离界碑不到10米还有越南的地雷区,当时排长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就不会……”李宝鑫一哽咽,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抹了一把眼泪,说:“政委,反正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您怎么处理我都行,只是排长他舍身救人才被地雷炸的。” 一直坐着没发话的团长终于开口:“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看你们两人也受了惊吓。这样吧,你们俩先回哨所,其它问题等我们调查清楚以后再做决定。” 参谋长瞥了李宝鑫一眼:“李宝鑫不能走,你留下来照看那位受伤的越南女孩子。” 李宝鑫一听懵了:“参谋长,这卫生队这么多医生护士,为什么让我……” “怎么?让你去错了?卫生队人是不少,但有人会讲越南话吗?别废话,执行任务!”参谋长毕竟是研究作战的,考虑问题比谁都周全。 “是。” 团长:“还有,你们俩回去以后写份报告,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写清楚,写好了交给你们连长。” “是!” 李宝鑫和张志成走出会议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然崩溃了。很明显,今晚他们俩在团首长面前撒了个弥天大谎,而且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不攻自破,团首长要是查出事情真相,那他们就是违犯军人条例,到时候不光他们两个幸存者受到处分,连死去的尹亮也难逃其咎。 尹亮的葬礼次日照常在平山烈士陵园举行。根据团首长的指示,尹亮之死既不能追认为烈士,也不予处分。因此。参加葬礼的人除了谷龙山哨所的部分官兵外,只有营一级的个别领导参加。尹亮的墓碑上,既没有生平介绍,也没有牺牲地点,只刻有他的名字和部队番号。葬礼过后,人群散去,李宝鑫一个人默默地跪在尹亮的坟前,眼泪簌簌直流,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直到半个月后,团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才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第三章(3) 军医们用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把奄奄一息的越南女孩抢救过来,听卫生队的一位男护士说,插在女孩身上的竹签足有三十多支,大部份都在下身,其中有一根离私处不到一厘米。手术时,连平时最坚强的马医生都感到毛骨悚然惨不忍睹,最后还是护士长咬紧牙关,才把一条条长二十多厘米的竹签从她的肉体上拔了出来。 手术后,这位生命力很强的越南女孩在卫生队的病床上整整昏睡了两天。 此时,越南女孩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睡姿很甜美,也很安详,像开放在夏日池塘里的一朵睡莲花。 李宝鑫面无表情地坐在病房里,默默地看着这位让自己的排长死于非命的越南女孩,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厌恶,而这种厌恶恰恰又被一种叫做怜悯的情愫参和进来,让他对眼前的那位女孩怎么也恨不起来。 哒嘀哒嘀——外面的喇叭响起了起床的号声。 越南女孩似乎被军号声吵醒,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忽然看见坐在病房里的中国军人,顿时一愣,惊慌地想坐起来,可她浑身都缠着纱布,刚一动,全身就像被撕裂般的疼痛,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李宝鑫。 这一切李宝鑫都看在眼里,可他不做任何反应。因为他是奉命来照看女孩的,在他看来,照看和照顾不是一个概念,照看可以对人也可以对物。而照顾却主要是对人,有特别优待之意。所以他既没有必要对她特别,更没必要对她特别优待。 “阿哥,昨天是你救我回来吗?”越南女孩终于认出李宝鑫就是救她的那个军人。但她的意识依然停留在昨天,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连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刻起,已经三天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了。 李宝鑫双手交叉在胸前,咬着嘴唇,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在哪里?” “中国。”李宝鑫用越南话瓮声瓮气地说。 女孩的听到这两个字,身体不由得一颤,又想坐起来,可疼痛又一次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李宝鑫看见女孩疼痛难忍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阿哥,你会讲越南话讲是吗?”女孩听到李宝鑫讲一口流利的越南话,似乎找到了知音,苍白的脸上顿时掠过一抹笑容,心里的防备随即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李宝鑫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他还是想知道女孩子的来龙去脉。 “我姓阮,叫阿娇。阿哥,你姓什么?”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像莺声燕语。 李宝鑫故意不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跑到边境采八角来了?” “我弟生了一种怪病,瘦的快要死了,可我家没钱。听说这边的八角没人敢来收,我就来了。”阿娇说这话时,清澈的双眸闪烁着泪光,“阿哥,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我们全家都感谢你。也包括我弟,虽然他现在生病,但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宝鑫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没吱声,把头拧向一边,尽量不让女孩看见闪烁在他眼眶里的泪光。 越南女孩没留意李宝鑫的反应,继续柔声地说:“我不怕中国人,因为我外公来过中国,是跟胡志明一起来的,他认识你们中国的领导。” 李宝鑫倏地拧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阿娇:“你外公?” “是的,阿哥你怎么啦?”阿娇见李宝鑫惊讶的样子,心里也感到有点吃惊。 “你外公叫什么名字?”李宝鑫不敢相信阿娇的话是真的,但既然她说她的外公认识中国的领导,那这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百姓。 越南女孩柔声地说:“我外公叫陈德铭,不过他已经去世了,他的事是我妈后来跟我说的。我妈还跟我说,中国以前帮助过我们越南,是我们越南的老大哥。阿哥,你帮助了我,以后我能认你做大哥吗?” 李宝鑫不语,用揣测的目光看着这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而又像梦魇一般神奇的越南女孩。心想,一个才步入花季的越南女孩能在中国的土地上平静地跟一位中国军人对话,而且神情自若从容不迫,这种胆色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几天后,团政委把李宝鑫叫到办公室,心平气和地说:“宝鑫啊,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经过我们调查,你救回来的这位越南女孩确实是陈德铭的外孙女。陈德铭当年跟胡志明一起到中国,是胡志明生前的一名警卫,胡志明去世以后,他多次来我们中国和军区的领导接触,也算是我们的好朋友。不过他七六年就去世了。” 李宝鑫听完心中窃喜,马上接住政委的话问道:“政委,这么说我们的确是做了一件好事?” 政委不露声色地说:“当时我都说了嘛,你们的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出发点是好的。” “那尹排长能不能算为烈士?”李宝鑫钻了个空子追问道。 政委一下被问住了,沉吟一会才说:“这个你不能偷换概念,尹亮是排长,他的事情是师里研究决定的。不过嘛,团里可以考虑向当地民政局申请增加他的抚恤金,这事你可以跟他家里人联系一下,叫他们家里……” 李宝鑫打断道:“政委,排长没有家,他是个孤儿。” “是吗?哟,看来这事就有点难办了。”政委渐渐锁起了眉头,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从政委的神情里可以看出,团首长对越境去救阿娇的问题从开始的不能容忍已经变成可以接受,这对李宝鑫来说,心里多少感到一些宽慰。而之所以能让团领导改变初衷的,正是这位梦魇一样的越南女孩阿娇。 回到卫生队,李宝鑫将尹亮牺牲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阿娇。阿娇听了声泪俱下,央求李宝鑫带她去平山烈士陵园拜祭这位无冕英雄尹亮。李宝鑫征得团首长同意后把阿娇带到烈士陵园,等阿娇拜祭完尹亮转身离去时,他偷偷地用红色的大头笔在尹亮的墓碑上写上‘烈士’两个大字。 二十多天后,阿娇终于康复出院。她回国的那天,师部专程派了一辆中巴车把她送到友谊关。从上车到关口,阿娇一直紧锁眉头,闷闷不乐,直到走出关口的前一刻,她才转身过来,向陪在身后的李宝鑫地说:“阿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来中国找你。” 李宝鑫一声不响,默默地看着娇小单薄的越南女孩走向关口。 清晨的寒意令李宝鑫忽然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闹钟,指针正指在四点五十分的位置上。他思忖一下,重新把阿娇的相片放进箱子,用锁头锁上,然后拿起放在床上的外衣匆匆走出厢房。 睡眼惺忪的小晖娘刚从主卧房出来,正好遇见从厢房匆匆而出的李宝鑫,她感到有点惊奇:“他爹,这一大早的,你去哪里?” 李宝鑫停下脚步:“啊,我去叫四愣子,你咋不睡了?” 小晖娘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怕吵醒屋里睡觉的顾萍,然后碎步走过去,把李宝鑫拉到院子里,小声说:“他爹,你咋啦?昨晚我看你的神色就不对,到底心里有啥事?” 李宝鑫讪讪地笑了笑:“我能有啥事?你别多心了。” “我不信,你别瞒我。” “哦对了,我工地上正忙着呢,我待会就叫四愣子送我去镇上坐车,你跟小晖说一声。”李宝鑫故意打岔道。 小晖娘一听急了:“这哪儿行呢?小晖刚回来,还有顾萍……” “你就这样说吧,我先去了。”李宝鑫说完,把手上的外衣往身上一披,快步走出院子。 小晖娘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拱门之外,不由得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天色微明,晨星寥落,绵延的黄土高原在晨曦下显得巍峨而苍凉,层层叠叠的窑洞镶嵌在沟梁峁壑之间,远远看去像是一枚枚散落的贝壳,悠闲而又不失庄严。 李宝鑫披着外衣,走在去四愣子家的小路上。照理说,李宝鑫不应该这么快就离开家里,尤其是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一家人还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呢,做为一家之主的他就了无声息地走了,别说这样会给儿子造成误会,单从礼貌方面也讲不过去。然而,李宝鑫实在不想在家里多呆一分钟,至少说,在没弄清楚顾萍的身世之前,他实在没有勇气再面对顾萍,面对这张熟悉而令他心碎的面孔。他必须马上赶回工地,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去一趟平山镇,去解开昨晚开始缠绕在他心里的迷团。 李晖在恍恍惚惚中被一阵沙沙响的声音吵醒,他和衣走出房间,顾萍正挥动一把大扫帚在打扫庭院,空旷的院子里,除了她那靓丽的身影外,只有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孤独地在四周回响着。 顾萍看见李晖从屋里出来,嫣然一笑,搭讪道:“李晖哥,你起来啦?” 李晖环顾一下四周,感到好像不大对头,问道“顾萍,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爹和我娘呢?” 顾萍停下手中的扫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我起床的时候大叔已经走了,大娘去塬下挑水,可能快回来了吧。” 李晖的眉头不禁一皱,看着顾萍:“我爹走了?去哪里?” “不知道,我听大娘说,大叔昨晚在厢房坐了一夜,天刚发亮就赶回工地去了。” “哦……”李晖紧锁眉头,心里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四章(1) 李宝鑫的不辞而别,犹如一盆带着冰渣的冷水,将沉浸在幸福和欢愉之中的李晖浇了个透心凉,也给李家喜庆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以李晖对父亲的了解,虽然父亲平时不大爱说话,但遇事冷静,待人热情,哪怕是天大的事摊在他面前,他也是置之度外一笑而之。这次父亲来去匆匆神色慌张,行为举止显然失去常态,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晖百思不得其解,但为了不让顾萍察觉秋毫,他故意装成一副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样子。 吃过早餐,李晖到村里借摩托车去了,留下顾萍帮杨翠收拾厨房。 滴滴滴……郑兰筠满面春风地把一辆女式摩托车开进李家大院,她刹住车子,双脚撑在地上,一边摁车喇叭一边喊:“顾萍!李晖!” 顾萍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一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哟!兰筠,看你这身打扮,今天怎么啦?” 眼前的郑兰筠,身上穿了一件碎花红底外衣,头上扎了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再加上那张红扑扑的脸,活脱脱的就像舞剧《白毛女》中的喜儿。 郑兰筠把摩托车支好,笑吟吟地走到顾萍面前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说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顾萍被郑兰筠逗乐了:“好看好看,兰筠,你这身打扮很俏耶,真的!” 杨翠乐呵呵地走出厨房,从上而下地打量一下郑兰筠,笑道:“看这闺女,感情就像刚出嫁的小媳妇!” “哎呀!翠姨,说啥呢,羞死人了。”郑兰筠一张脸倏地红到了耳根,像个西红柿。 顾萍和杨翠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三个女正乐着呢,李晖开着一辆五羊本田摩托车已经来到院子里,郑兰筠赶紧无地自容地背过脸去。 没等李晖支好车子,顾萍就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李晖哥,你快过来。” 李晖走到笑眯眯地走向顾萍:“怎么啦?” 顾萍用手指指郑兰筠:“李晖哥,你看兰筠像不像刚出嫁的小媳妇?” “你才小媳妇呢!”郑兰筠尖叫了一声,娇羞地跑过去追打顾萍,“你敢拿我开涮,看我不收拾你!” “哎呀!杀人啦!”顾萍绕着李晖身子跑了一圈,然后咯咯大笑地跑进屋里,院子里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晖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郑兰筠骑来的摩托车,笑道:“兰筠,你也会骑摩托车?” “那当然,我高中就考得证了。”郑兰筠有点得意地回答。 这时,顾萍背着双手,笑吟吟地走到李晖面前,故弄玄虚地问:“李晖哥,你猜我手里拿着什么?” 李晖左右看了一下,笑道:“是什么呀?” “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顾萍从背后拿出一条白羊肚子手巾在李晖面前一晃,得意洋洋地说,“李晖哥,你也做一回原生态陕北小青年给我看看吧。” “行啊!这玩意儿很久都没戴了。”李晖爽快地应了一声,说着伸手去接毛巾。 “别动别动,”顾萍俏皮地拍开他的手,兴致盎然地命令道,“快点低头下来,我来帮你。” 李晖不得不低头下来任凭她摆布。郑兰筠和杨翠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着。 顾萍摆弄了一会,像是完成一个旷世杰作,得意洋洋拍了拍手:“好啦!转过去,让大家看看,像不像咱们西北的大、帅、哥!” 还没等李晖转完身子,郑兰筠一个喷饭的动作之后头一个尖叫起来:“啊!顾萍,什么帅哥呀?哈哈哈哈……分明就像个偷地雷的!哈哈哈哈……” “哎呦喂!这……”杨翠一看李晖幽默狼狈的样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四溢,东歪西倒。 半小时之后,李晖、顾萍和郑兰筠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黄土高原之巅。面对脚下沟壑交错的一道道沟一道道梁,顾萍兴奋得手舞足蹈,完了把喇叭状的双手放在嘴上,大声喊道:“喂!黄土高坡!我来啦!” 李晖和郑兰筠相视一眼,也情不自禁地放声唱起了陕北民歌: 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的谁 那就是的那要命的二啦妹妹 二妹妹我在圪梁梁上哥哥你那个在沟 看见了那个妹子儿哥哥你就摆一摆手 唉妹妹站在那个圪梁梁上 哥哥他站在那个沟 想起我的那个那个亲亲呀 想起我的那个亲亲 泪满流…… 正当顾萍陶醉在李晖和郑兰筠优美的情歌对唱时,王海波的一个电话,把三个亢奋中的年轻人带到了现实,李晖的二十天假期不得不在顾萍的一声声叹息中戛然而止。 黄海波的电话是直接打到顾萍手机的:“喂,你是顾萍吗?” “是啊,请问您是谁?” “我是王海波,跟李晖一个部队的。” “王海波?”顾萍重复这个名字,然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李晖。 “哦,是我们连长。”李晖接过手机,喜出望外地说,“连长是您呀,您怎么把电话打到顾萍手机上来了。” 电话那头响起王海波严肃的声音:“你小子乐不思蜀了吧?告诉你小子,接完电话赶紧回部队。” “连长,有任务?”李晖的神情倏地变得很紧张,站在旁边的顾萍也屏住呼吸担心地看着李晖。 王海波哈哈地笑了两声:“你小子先别紧张,叫你回来自然会有好事。” 李晖仍然不敢怠慢:“这事是不是很急?” “这么说吧,团里正准备提拔一些排级干部,你赶紧回来报名填表,我们正准备把你推荐上去。” “哦……是这样……”李晖脸上的紧张神色很快松弛下来,“连长,我还有好几天假呢,我休完假再归队来得及吗?” “别那么多废话,叫你快点回来就快点回来!”说完电话那头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是。”李晖闷闷地应了一声,装出一副郁闷的样子把电话交给顾萍,“唉,要回部队了。” “怎么啦?”顾萍看着李晖,心里既担心又焦急。 李晖忧心忡忡地说:“连长说,连部准备推荐我当排长,叫我回去填表。” “啊!”顾萍一喜,猛地扑向李晖怀里,一边捶打一边娇声道,“你真坏,你真坏,明明这么好的事还要死要活的骗人家。” 李晖笑了,把顾萍揽在怀里,诡异地笑着。 郑兰筠也笑了,抿着嘴转向另一边,免得顾萍和李晖看见她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夕阳把最后一抹金辉涂在黄土高原,涂在千百年来干枯而贫瘠的黄土地上,伴随着袅袅炊烟,李家塬在古朴和安详中迎接又一个绚丽的黄昏。 李晖神情黯然地坐在火灶前,不时地往火灶里添柴:“翠姨,您说我爹会不会不喜欢顾萍?” 坐在旁边的杨翠一边摘着芹菜叶子一边说:“哪能呢?顾萍又俊又懂事,别说你爹,谁见了都喜欢。” “那我爹咋就不吱一声就回工地了呢?弄得我这几天心里怪怪的。” 杨翠:“唉,你爹这次回来确实有点失常,也不知他有什么心事。不过最近工地的事太多,他可能放不下才赶回去的,你和顾萍千万不要怪他。” “哎,我们不怪他。” 杨翠停下手中的活儿,关切地看着李晖:“小晖啊,你在部队快五年了吧?” “唔,翠姨,咋啦?” “你爹他们在城里已经稳定了,听说现在找他们做工程的老板特别多,可他年纪大了,有点顾不过来,要不,你复员回来帮帮他吧。” 李晖从翠姨的话里听出来她对父亲的关爱和担心。其实不用翠姨说,李晖这次回来,看见父亲的双鬓白发和脸上新增那几道皱纹,还有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闷在房间里的情景,已经让李晖感受到父亲这些年的来之不易。想想父亲这半辈子含辛茹苦拉扯他们兄妹二人长大成人,临老还为了生计风餐露宿,四处漂泊,想到这些,李晖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酸楚。 “翠姨,其实半年以前我就想打报告退伍了,这次回家探亲,我就想和爹谈谈退伍的事。” 杨翠笑了:“是吗?你爹要知道你的想法一定会高兴死的。小晖,翠姨看出来了,你和顾萍相处的不错,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李晖的脸倏地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翠姨……咋说呢,我和顾萍认识的时间不长,先处着再说呗。” 杨翠笑眯眯地看着他:“要翠姨说呀,顾萍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容易。再说,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早点复员回来,然后成个家,让你爹也有个盼头是不是?” “哎,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翠姨,今天我们连长来电话了,我想明天就回部队。” 杨翠:“刚才顾萍跟我说了,部队上的事咱不能耽搁。你路过省城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你爹,你们爷俩也好好聊聊。” “哎,知道了。” “李晖哥,翠姨,我回来了!”话音刚落,顾萍风一样地飘进厨房。 “郑兰筠回去了?”李晖问道。 “嗯,我只送她到村口,兰筠还想叫我们明天去她家坐坐呢,可惜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顾萍说着拿了张凳子挨在李晖身边坐下。 李晖:“要不我先回部队,你去兰筠家玩几天,到时候再跟她一起回学校得了。”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走。”顾萍撒娇地往李晖身上一靠,仿佛怕李晖飞走似的。 杨翠笑道:“你李晖哥说笑呢,他哪舍得扔下你。” “就是!”顾萍依偎在李晖的膀臂上,甜甜地笑着。 李晖和顾萍的长途汽车来到西安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两人走出汽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李宝鑫的工地。 潘春生正在工地上和工人们一起扎钢筋,远远看见李晖和顾萍从出租车里出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过去:“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几天才休完假吗?” 李晖:“我临时有事回部队。春生。爹呢?” 潘春生一听懵了:“爹昨天不是回去了吗?” 李晖大惑不解:“他昨天回去?没见到他呀。” 潘春生:“是啊,他昨天晌午走的,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这次可能要去些日子,叫我好生管好工地呢。” 李晖和顾萍相视一眼:“这就怪了,也没见爹回家啊!他能去哪儿呢?” 第四章(2) 列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南狂奔。 李宝鑫双手趴在卧铺之间的小桌子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略带凉意的秋风从车窗缝隙灌进车厢,吹动他那单薄的衣裳,拨动他两鬓斑白的短发,而他似乎没感到风的凉意。 那天在家里见到顾萍后,李宝鑫匆匆赶回工地,随即给平山镇谷龙村的阿强打去? 哥我想做你的新娘 第 4 部分阅读 那天在家里见到顾萍后,李宝鑫匆匆赶回工地,随即给平山镇谷龙村的阿强打去电话。 阿强和李宝鑫同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年李宝鑫在谷龙山哨所时跟他认识,此后每年的清明节李宝鑫去平山烈士陵园扫墓时,都到他家坐坐,或带些陕北的土特产,或给他家送点钱。不过这些年当地政府在谷龙村附近开了一个边贸互市点,阿强也学会了跟越南人做生意,所以日子好过多了。 阿强接到李宝鑫的电话时有点出乎意料:“老同,你好啊。两年没见,听说你发财了?” 李宝鑫:“发什么财哟,就混两餐。阿强,你最近有没有到过越南?” “去了,我昨天还去。怎么,你也想做越南生意?” 李宝鑫笑道:“我哪会做生意嘛,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阿娇的消息?” “前年不是跟你说了嘛,阿娇她们家早几年就搬到西贡去了。怎么,你现在还想她?” “没有没有。“李宝鑫矢口否认,思忖了一下,说:“阿强,我想这两天去你那里走走,你有空吧?” “有啊!你什么时候来?我开车去接你。” “都开上车了,行啊阿强,我到了一定给你电话。”李宝鑫挂了电话,微微笑了笑,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 哐当、哐当、哐当……火车富有节奏地行驶。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卧铺车厢里显得有些沉寂,只有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伴随着鼾音来回地响着…… 李晖回到部队的第五天就写好了退伍报告。 下午刚收操,李晖把连长王海波截在连部办公室门口,伸手把报告书递给他:“连长,我的退伍报告,您帮看看。” 王海波没接,只瞥了一眼写有退伍报告字样的信封,丢一句话过去:“想复员?趁早死了那份心!” 李晖一听急了:“为啥?” 王海波白眼一翻,厉声道:“就因为你是我们团擒拿散打冠军,是神枪手,是我们侦察连准备提拔的干部!告诉你李晖,别回了趟家就想开小差,你至少再给我带三年新兵!” “你不同意我找营长去!”李晖也是个倔强的脾气,说完转身就想走。 “你敢?!”王海波盯着李晖看了一会,心想这小子这回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部队了,于是沉吟一下,过去搭住李晖的肩膀:“真的想复员?” “是。”李晖的声音不大,但回答得很坚决。 “就因为两次没考上军校?”王海波的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李晖:“不是。” 王海波:“那是因为顾萍?” 李晖:“是!也不是!” 王海波一听就来气了:“什么是也不是?你小子别给我来模棱两可的,说说理由,理由充分我可以考虑。” 李晖沉默不语,默默地看着王海波,心想,这王海波今天怎么啦,平时跟他称兄道弟无话不说,怎么今天没说上几句话就横眉竖眼大吼大叫,到底是吃了火药还是被谁刨了祖坟?不过他今天来交申请报告,不是来吵架的,思忖片刻,才从裤兜里拿出一封看似折叠很多次的信交给王海波。 王海波打开信件仔细看了很久才把信件还给李晖,然后心平气和地拍拍李晖的肩膀说道:“这事容我考虑一下。走,先跟我去见个朋友。” 王海波开着连里的那辆旧猎豹,跟李晖一起来到镇上的一家小饭馆。小饭馆的包厢里早就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跟王海波同龄,西装革履,头上至少打了半瓶摩丝,头发光滑得连苍蝇站上去都摔跤。女的二十六七岁,披着一头蓬松的头发,不是很漂亮,但皮肤白皙,细嫩,吹弹即破。 王海波进门一见这两个人,脸上的肌肉刹那间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和。 包厢里坐着的男人忙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跟王海波打招呼:“嗨,海波。” 女的也跟着站起来,低着头没说话,脸部表情十分复杂。 王海波大方地在男人的旁边坐下,对李晖一招手:“李晖,来,这边坐!”然后转过脸去,对那一男一女说:“王宁,红梅,咱们今天只喝酒,不谈事。” “哎,听你的。”王宁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句,转脸瞥一眼坐在身边的女人。 王海波随手拿起饭桌上菜谱,翻看着。 薛红梅正想开口对王海波说什么,却被王海波的声音打断了,“服务员!点菜!” 薛红梅霎时涨红了脸,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王海波。 服务员笑盈盈进来:“先生您好,今晚想吃些什么?” 王海波指指菜谱第一页:“就按套餐一上吧。” “好的,套餐一,先生要喝酒吗?”服务员边在点菜单上记录边问。 “三瓶水井坊。” “先生您点的是本酒楼的套餐一,酒水是三瓶水井坊。”服务员随手拿起菜谱,飘一样地离开包厢。 一餐饭吃的很沉闷,1680元的套餐几乎没动,水井坊却干掉了三瓶,是王海波和那个打了半瓶摩丝的男人喝的。李晖没喝酒,说好回去由他开车。 席间,王海波偷偷把一个鼓鼓的钱包塞给李晖,李晖借口去趟卫生间,然后到服务台把帐结了。 一个小时后,王海波从饭馆出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跳进车里,嘭的一下关起了车门。然后对站在车门边的李晖喊了一声:“李晖,走!” 李晖向站在饭馆门口为他们送行的一男一女挥挥手,钻进车里,一溜烟把车开进夜色里。 王海波一上车就解开外套的扣子,然后长长地喷了一口酒气,撒开手脚往后排的座椅上一靠,眼睛直直地看着车顶,似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李晖打开车上的cd,一首令人亢奋而又催人泪下的《我的老班长》随即从仪表板上的小匣子里飘了出来: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还会不会想起我…… “关了,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烦死人!”王海波似乎极不耐烦,一个劲地催李晖把cd关掉。 李晖迅速关掉cd,笑了笑:“连长,这不是您最喜欢的歌吗?怎么换口味啦?” “你小子懂什么,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你让我静一会。” “哦……”李晖应了一声,专心地开他的车。 王海波依然懒散地靠在座椅上,默默地看着车顶,沉默一会,才爱说不说地问道:“李晖,你知道我为啥叫你来吃饭?” 李晖一笑:“连长,您不是说来见朋友吗?” 王海波忽然噌的一下坐起来,声音至少提高了八度:“对!朋友!王宁是我的朋友!薛红梅也是我的朋友!是跟我谈了六年恋爱的女朋友!” “连长,您说那个女的就是薛红梅?”李晖愕然,他以前听王海波说过薛红梅,就是没见过她。 “对!薛红梅。六年!李晖,我跟她相好了六年,不是六个月!知道吗?”王海波说这话时满脸通红,情绪显然非常激动。 李晖有点不解:“那你刚才……” “你说我刚才怎么不理薛红梅是吧?她值得我理吗?她不配!”话音刚落,王海波把脸转向车窗,浓眉大眼下的那双眼睛似乎有泪光在闪烁。停了一会,又转脸回来,“跟你说李晖,薛红梅她爹是我们那里的副县长不假,可他没权利叫我转业……因为我不想……不想转业知道吗?薛红梅就因为这个把我一脚给踹了!还把男朋友带来,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李晖又是一怔,十分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您说王宁是薛红梅的新男友?” 王海波:“怎么,这你都看不出来?” 李晖沉默不语,原来震惊的表情刹那间又多了一份诧异。说真的,刚才在酒桌上,王海波虽然话语不多,但也是谈笑自如妙语横生,脸上一点嫉妒嗔怪的痕迹都没有。这种强大的心里承受力不能不令李晖为之惊叹。 “这么说您早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 王海波轻蔑地笑了笑:“知道又怎么样,王宁这小子打小就特别会献殷勤,咱来不了这一套。” 李晖:“可这王宁横看竖看都无法跟您比,这薛红梅怎么就喜欢他呢。” 王海波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长叹了口气:“唉!就因为我不想转业,人家耐不住寂寞啊!” 李晖:“连长,那您咋不想转业,回地方不好吗?” “切!”王海波有点不削地说,“转业?回咱们县工商局上班啊?你想我是这块料吗?他妈的我王海波就适合当兵,当侦察兵!所以李晖,这时候你不能复员,咱们先干出点名堂,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南方……” 嘎——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王海波的身子被惯性抛向前排,好在他身手敏捷,头部才不至于撞到前排的座椅。 “你小子怎么开车呢!”王海波吼道。 “对不起。”李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他刚才听王海波说到这时候不能复员时,一走神踩中了刹车。 李晖从新打着车子,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本以为王海波去吃饭之前已经默许他复员的,没想到一顿饭下来,王海波不但没有意思批准他退伍,相反还铁了心让他钉在部队上,想想这餐饭吃得有点冤啊。 那一晚,李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只想着明天如何再去做王海波的工作,做指导员的工作,再不行就去找营长、团长,总而言之,这个伍他是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