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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调香师罢了,他叹息一声,后话没有说下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穆婉秋一连出了五锅香,味道和刘师傅的一点不差,质地却比她出的好上几倍,卖的也红火,一锅三千支本来就少,这些日子林记几乎就没存过货。

    “…下锅开始,就出五千支吧。”林嫂拿着小木条喜盈盈地帮着穆婉秋整理被晒弯了的湿香,“你林哥说了,明儿再雇个杂工,以后你就只负责出香…”

    “那…”穆婉秋疑惑地抬起头,“…师傅回来后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既然不愿意回来…”林嫂眼底闪着股毫不遮掩的恨意,“就在家养老好了。”

    穆婉秋低了头拿小木条细心地压着弯曲的湿香,没言语。

    林嫂这是答应了她取代刘师傅,可却一直没说待遇如何。

    “…既然做大师傅了,以后就按大师傅的待遇,我每月给你三两银子,如何?”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林嫂笑呵呵地说道。

    “…从每月一百五十文涨到三两银子,这小丫头一定感激涕零。”她想。

    “师傅每月有五两银子…”抬起头,穆婉秋闪着空灵的大眼看着林嫂。

    她出的香要比刘师傅好上一倍,单看这些天的卖相就知道,林嫂明显是欺负她。

    “这个…”林嫂脸腾地涨红起来,她不自然地觑着穆婉秋的神色,这真是以前那个愚笨的小姑娘吗?“…她以前工钱也低,五两银子是她前年考过三极调香师才涨上去的…”眼前闪过刘师傅考过了三极调香师逼自己涨工钱时的跋扈样,林嫂咬了咬牙,“这样,就给你每月三两半,每天三顿白面,这和她的待遇也差不多了…”林海原本就是这个意思,是她觉得穆婉秋人小,好说话,干活从不讲条件,才私下里降了些,见她不语,急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真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一般挂名的调香师也没这么高的待遇,刘师傅总是三极调香师,给她高些也是自然…”

    这个倒是不假。

    想起三妮儿早就挂了名,在姚记一个月也才八百文,穆婉秋就点点头,“…就这样吧。”

    虽然她认为她的手艺拿到谁家也不逊色,可她毕竟没挂名,也没有三极调香师证书,没那些响亮亮的硬件,离开林记,即便她磨破嘴,怕是也未必有人相信她会调香,肯给她试手的机会,能给她高过林记的待遇;就像李记,像齐掌柜,他们都欣赏她,却没人肯舍的花几十两银子把她挖走。

    更何况,她和林记是有契约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林嫂欣喜地放下手里的小木条,拍拍手上的湿香面,“我这就去悦来客栈让三奎再帮着找个杂工…”

    三奎给她介绍的这个小杂工真是个宝贝,相信下一个也错不了

    …

    “韩家炸鸡,酥香脆软啦…”

    “五香酱肘子…”

    “熏蛋…熏蛋…”

    “孙满福烤鸭啦…”

    “馒头…馒头…新出锅的热乎馒头…”

    …

    刚过晌午,东街南口的美食巷人流就多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把个东街南口吵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常来东街送货,穆婉秋还是第一次转到这个狭长的美食巷,四处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韩家炸鸡,酥香脆软啦…”满头大汗的小二正叫的欢,一抬头瞧见穆婉秋站在架子前,忙堆起了一脸笑,“…小姑娘,您要买炸鸡?”

    “…这炸鸡怎么卖?”

    “五十文半只…”小二随手拎起一只油光光黄蹬蹬炸鸡,“您瞧瞧这颜色…”递到穆婉秋鼻下,“您再闻闻这味道…我们韩记的炸鸡是这趟街最有名的,酥香软烂、咸淡适口、肥而不腻的,您就放心儿买吧,拿回去不用刀切,您用手使劲这么一抖搂,骨肉就自动分离了…”

    “…狗子,又在这儿糊弄谁呢”小二满嘴唾沫说的正来劲,冷不防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他,一转脸,瞧见穆婉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镖形大汉,忙堆起了一脸笑,“马二爷,您怎么有空出来转了,你需要什么喊一声就好,小的亲自给您送去…”

    “嗯…”大汉伸手按了按狗子手里的炸鸡,“今儿这鸡成色不错,鲜嫩鲜嫩的…”目光落回狗子身上,“捡两只大的,包好了给翠云楼阿秀送去,账记好了,回头爷儿跟你一起算…”

    “哎…”狗子欣喜地应了声,“马二爷放心,小的这就去送…”说着,再不理穆婉秋,低头忙活起来。

    第七十二章端午

    望着镖形大汉的背影,穆婉秋犹豫一会儿,回过头喊,“小二,给我也挑只大的…”

    “哎,这就来了…”小二利落地忙活着,“姑娘你买回去放心地吃,包您吃了这次想下次…”指了指彪形大汉远去的背影,“瞧见没,东街有名的马二爷,就吃好小店得炸鸡,隔三差五就得来上这么一只半只…”

    说着话,将包好的油光光一只炸鸡递给穆婉秋。

    接过她递过的一百文钱数了数,抬头冲穆婉秋的背影喊,“姑娘您慢走,吃好再来…”

    在美食巷转了一圈,穆婉秋两手已经拎得满满的,要走了,低头又看到卖活鱼的,忍不住又买了两条鲜活的鲑鱼,让小二摘净了拎着往回走,才走几步,又停下来,“李大叔喜欢喝酒,我应该再买些酒…”想到这儿,又转回来,买了一瓶上好的竹叶青。

    来到锁子家门口,穆婉秋已经满头大汗,用脚踢了两下门,“…婶儿,快开门。”

    “谁啊…”锁子娘小跑着打开门,“天,你这是干什么?”伸手帮穆婉秋拿东西,“…让你来吃饺子,你买这些干什么?”

    “我今儿发工钱了,足足三两半…”穆婉秋兴奋的脸红扑扑的。

    “发的多也不是这么个花法…”锁子娘一边找盆放鱼,一边板着脸训道,“这的多少银子,啧啧…你竟买了竹叶青,这在东街可是三百多文钱一瓶啊,你大叔只喝三文钱一两的烧刀子…”

    穆婉秋吐吐舌头,“…今儿不是端午节嘛。”

    “那也不行…”放好了东西,锁子娘拎起那瓶竹叶青,“走,告诉婶儿在谁家买的,婶儿去给退了…”拉了穆婉秋就往外走,“三百文,仔细些花,够过两个月了…”

    “婶儿…”穆婉秋拉着锁子娘,“这些统共才一两多银子…”放在前世,根本就不算什么,“今儿过节,您就让叔儿也喝点好的…”又掏出兜里剩下的碎银给锁子娘看,“您看,我还剩二两多呢…”又指着李记的方向,“李记还有四百多文切料钱没给呢,我真的有银子了…”使劲拉着锁子娘的胳膊,“…就这一次,我以后会知道节省的…”

    “…一两银子?”锁子娘心疼的直蹦,“够我和你叔过半年的了…”猛抬起头,“不行,你母亲有病,我不能让你这么乱花银子,走,婶儿陪你去…”

    “婶儿…”穆婉秋哀叫了一声,“我娘的病都好了…”见锁子娘兀自不松口,低头一把将酒瓶上的标签揭了下来,“你看,这签儿都揭了,再退不了了…”抬头冲锁子娘嘻嘻地笑。

    “你…你这孩子…”没料穆婉秋会使出这么孩子气的做法,锁子娘呆愣愣地看着她,叹息一声。

    硬把酒瓶子夺下来,穆婉秋推着她往屋里走,“婶儿,就这一次…”

    “嗨,你这孩子…”锁子娘叹息一声。

    看到屋里放着满满一盆饺子陷,穆婉秋惊叫起来,“…婶儿已经把饺子陷剁好了?”上前去用筷子搅拌了两下,“…我还特意早点出来,就想着来帮你剁肉呢…”低头闻了闻,“真香…”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饺子了。

    “没啥事儿,我就先剁了…”锁子娘看看漏壶,“阿秋先坐着歇会,你叔说去南城送货,要酉时才回来,呆半个时辰再包就赶趟…”

    “嗯…”穆婉秋笑着点点头,“三妮儿下午也休息,正好她来了一起包…”

    才发现穆婉秋满头是汗,锁子娘从头顶的钢丝绳上拽了个手巾,“瞧这孩子热的,快擦擦。”扯了把穆婉秋的衣服,“啧啧,这都什么季节了,还穿着夹衣,不热才怪…”一边回头倒了杯水递给她,“记得去年你刚来时,穿得那几套衣服都怪好看的,那时是大秋天,觉得你穿着有点单薄,现在正是季节,怎么没见你穿?”

    那些衣服都在当铺里躺着呢。

    典当的时候每件只给了一两多银子,她今儿去赎,却要二三两,她不舍得。

    虽然挣得多,可她已经正式开始学调香了,除了香料、陶瓷、瓦罐外,她还要买酒、矾等辅料,需要银子的地方更多。[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嘴唇动了动,穆婉秋没言语,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

    看到穆婉秋肩头剐了个口子,锁子娘把她按在椅子上,回身找了针线,站在那儿替她缝补起来,“…当时怕冻着你,我在这夹衣里塞了一层薄薄的棉花,现在穿着是太厚了,你明儿把夏天的衣服都找出来,拿来我给你缝缝,先凑合着穿吧…”

    穷人的孩子,没必要每年都买新衣服。

    “我…”穆婉秋犹豫片刻,“那些衣服都被我当了…”

    “…当了”停住手里的动作,锁子娘诧异地看着穆婉秋,想起她刚来时每月只有一百五十文,左邻右舍的又谁都不认识,就低头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

    “…我今年又长高了不少”穆婉秋神色轻松地笑道,“赎回来也穿不了了,明儿我去扯几尺花布,婶儿帮我缝一件吧。”

    “没衣服你怎么不早说…”锁子娘埋怨道,“腊月里赶集遇到花布便宜,你叔就买了一批,我只做了件棉袄,剩下的还都在柜子里呢,那布料真结实,就是花色老了些,你也别嫌弃,我明儿就找出来给你做…”

    “嗯,有穿的就行…”穆婉秋使劲点点头。

    锁子娘低头用牙齿咬断了线,“好了,你先歇会儿,我去和面…”

    “我帮你…”穆婉秋也站起来。

    “娘…我回来了…”正说着,锁子满脸尘土地跑进来。

    “…怎么这么早,你爹呢?”锁子娘一把拽住他。

    “今儿过节,晌午就都歇了,爹没去南城送货,随东家去了东街,没让我跟着…”锁子从他娘身前探过头来,看着穆婉秋,“阿秋姐姐来了,娘说晚上要吃饺子,我刚还去林记找你呢…”又吸了吸鼻子,忽闪着黑糊糊的小眼睛四处寻找,“什么味,这么香…”

    “就你鼻子尖…”锁子娘使劲拍了他一下,“才穿的衣服,怎么又剐破了…”

    “钻狗洞挂的…”锁子朝穆婉秋吐吐舌头,“林记的狗洞变小了,我要硬挤才能过去…”

    “是我们锁子长高了…”穆婉秋揉揉他的头发。

    像被气吹的,锁子一春天长高了一头,整整粗壮了一圈。

    “…是吗?怪不得这衣服都变小了。”锁子低头拽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起什么,又仰脸看向穆婉秋,“怕是以后也不能给你送料了…”

    “…这可怎么办?”锁子娘皱起了眉头,“东家还一个劲夸你切的好呢,你切的料都被专门炮制成上等的香料卖了高价,前几天还商量着想把你要过去,听说你竟做了林记的大师傅,每个月有三两半银子,当时肠子就悔青了,说是给你涨到三斤一文钱,问你能不能多切些。”叹息一声,“他是不想你放弃李记的活儿啊…”

    以穆婉秋现在的工钱,完全没有必要在去挣李记那几百文钱。

    “没事儿…”穆婉秋低头想了想,“我和林嫂说说,以后就名正言顺地给李记切料,不用躲躲藏藏的…”

    刘师傅走了,她没必要像从前那么小心翼翼。

    “…能行吗?”。一个月三两半银子的活计不好找,生活刚刚有些起色,锁子娘担心穆婉秋弄丢了林记的活计,“…她会不会怕你耽误了活?”

    “没事儿,她又雇了个杂工,我就负责每三天出一锅香,比以前轻松多了,李记需要,我也可以多切一些…”穆婉秋刀法又快了不少,她现在只需半个时辰,就挣的比原来多,尽管如此,她每天还是固定只切那些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调香。

    如果李记肯给涨钱,她也可以每天再多切个几刻钟。

    “可是…”锁子娘还是不放心,“…她会不会一赌气辞了你?”刘师傅做了十几年,她说辞就辞了,何况穆婉秋这个杂工出身的孤女?

    她不舍得

    穆婉秋微微地笑,“…她要辞了我就去李记。”

    “…李记的大师傅有好几个,可没那么高的工钱给你”锁子娘瞪了她一眼,“一个月也就比你做杂工时多攥几百文,要不…你就辞了李记?”

    “婶放心,没事儿的,我明儿就和林嫂说…”穆婉秋不容置疑地说道,银子多少无所谓,主要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刀工废了。

    锁子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炸鸡真香”寻找香味,锁子终于发现了桌子上的炸鸡和一大堆好吃的,用手指头捅着油汪汪的纸包,馋得直流口水。

    回过神,锁子娘一把拍开他的手,“仔细弄脏了,这是你阿秋姐买的,等你爹晚上回来一起吃…”

    “…阿秋姐又发工钱了?”锁子仰脸看向穆婉秋。

    阿秋姐每次发工钱,都给他买好吃的。

    “姐涨工钱了…”穆婉秋拍拍他的小脑袋,朝他眨眨眼,“快去洗手…”

    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锁子应了一声,扭头就跑。

    第七十三章打算

    洗了手回来,锁子接过穆婉秋递过的炸鸡腿,吭哧就是一大口,“…真好吃”

    “…你就惯他”锁子娘宠溺地嘟囔道。

    老来得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疼到了骨子里的。

    “趁热吃味儿好…”穆婉秋端了瓢水帮锁子娘和面,“孩子小,多吃长得快…”

    “就是…”锁子伸袖子擦嘴巴上的油。

    被穆婉秋一把拽下来,拿手巾给他擦了,“去,吃完了到西屋温书去,把我昨儿教的字再写二十遍…”

    “我都记住了…”锁子争辩道,瞧见穆婉秋变了脸,忙吐吐舌头,跑了出去。

    “…穷人家的孩子,念什么字?”锁子娘瞥了眼锁子的背影,“将来也得和他爹一样…给人赶车,能识数,会念自己的名儿就行…”锁子娘很不赞同穆婉秋每天花那么多时间教锁子识字,她一天也不轻松,有那功夫给李记多切些料也是银子啊。

    “婶儿…”穆婉秋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锁子愿意学,您就别管了…”又道,“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该识字儿?谁也没有生下来就是贫贱的命儿。”

    “嗨…”锁子娘叹息一声,“这人啊,该什么命就是什么命,都是天生的…”使劲揉着面,“是半分也强求不了的…”听到锁子高昂的念书声,抬头朝西屋看了眼,“就是一个赶车的命,我担心他学了几个字,心就变高变野了,不懂得知足,反害了他…”

    放眼这朔阳城里,要说最穷酸的,就是那些读书人,眼高手低的,干什么都拿不起放不下。

    紧抿着嘴,穆婉秋的唇边咬起了一趟红印子。

    谁说命运是天生的?

    这一世,无论多苦,她一定要改变那沦落风尘的命

    “再倒点水儿…”叫了半天没人应,锁子娘抬起头,穆婉秋正看着窗口发怔,“…阿秋怎么了?”

    “噢…”回过神儿,穆婉秋忙给面盆里加了点水,“够了吧…”

    “嗯,差不多了…”锁子娘点点头,“软面饺子硬面汤,包饺子,这面和软些不累人…”

    “嗯…”穆婉秋胡乱应了声,“婶儿…”良久,她叫了声,“你就让锁子学吧,他未必就是赶车的命儿,等将来我开了香坊,就让他给我做大掌柜,不识字怎么行?”

    “你…你…”猛抬起头,锁子娘看怪兽似的盯着穆婉秋,“…你什么?”

    “…我打算以后自己开香坊”穆婉秋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那哪是咱们能干得了的”回过神来,锁子娘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阿秋,你可得打消了这念头…”又道,“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老人们常说,这人那,如果心太高了,一辈子都去追那得不到的,会很苦…”看着穆婉秋,“这就是人说的苦命,还是知足些好,俗话说知足常乐…懂得知足,就是喝面子粥也香啊…”语重心长地劝道,“阿秋,才挣了一个月的大钱,你可不能就漫无边际地瞎寻思啊…”

    知足常乐?

    穆婉秋心里冷笑一声,前一世她倒是知足,眉眼都低到了尘埃里,只要能随在他身边,无名无分也无所谓,可结果呢?

    不还是被他羞辱逼迫而死!

    “婶儿…”她撒娇地叫了一声,“开香坊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放下水瓢,伸手把锁子娘掉下的袖子挽了上去,“一间房子,一个挤香条的香筒,几个香罗和木桶就够了…”穆婉秋用手比量着香筒的形状,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那么简单?”锁子娘眨眨眼,随即又摇摇头,“我听说开个作坊至少也得成百上千两的银子,这哪是我们敢想的事儿?”又使劲摇摇头,“…咱可不能想这事儿”

    穆婉秋扑哧笑了出来,“那是开大作坊,我没有银子,可以先小打小闹地干…”伸手把锁子娘掉下来都刘海别到耳后,搂着她的肩,“一辈子光给别人干活赚不了大钱,我算了一下,就拿林记来说,一锅香连工带料也不过三十两,可转手就能卖五六十两,去了捐税,少说也能赚十五六两,三天出一锅香,一点都不累人,一个月十锅,就能赚一百五六十两银子,加上年节好卖时再多出几锅,一年算下来,就是近两千两银子…”扳着手指头,穆婉秋给锁子娘认真地算着,“…再看看给我们的工钱,刘师傅在时,那工钱算是高的了,每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一年下来才六十多两,还不够林嫂一个月赚的…”看着锁子娘,“婶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会算数,锁子娘听这些像听天书,“…真有那么赚钱?”

    “当然了…”帮她把和好的面放到炕上,拿了用高粱杆儿编得圆盖帘盖好,“我有手艺有力气,也不用雇人,等攒够了钱,就先租一间小屋,不用多,一个月就出一两万支香,也不像林记那样摆家里卖,专门到集市上摆摊子,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四十两银子…”拿瓢舀水给锁子娘洗手,“不用几年,我就能换一个林记那样的小作坊了…”

    “…这样也行?”拿毛巾的手停在了那儿,锁子娘睁大了眼睛。

    “…行”穆婉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总觉得开作坊都是那些有背景的大人物做的,怎么会是穆婉秋说的这么简单?

    锁子娘皱皱眉,“可是…”

    “…三妮儿姐姐来了?”正说着,锁子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三妮儿来了”穆婉秋眼睛一亮,“我出去看看…”

    “婶把面都和好了…”和穆婉秋拉着手进来,一眼瞧见锁子娘正要放面案,三妮儿放开穆婉秋,迎了上去。

    “不用,不用,你快闪开…”瞧见三妮儿穿了件鲜亮的碎花衣服,锁子娘连连摇头,“这面案背面有灰,仔细弄脏了衣服…”

    “我衣服不怕脏,我来…”把三妮儿拉到一边,穆婉秋上前接了面案的另一头,和锁子娘一起抬到炕上。

    “三妮儿这套衣服真俊儿…”一边夸着,锁子娘从柜子里翻出个围裙递给她,又看看穆婉秋,“家里就一条围裙…”

    “我不用…”穆婉秋嘻嘻笑着洗了手,把盆里的面拿到案板上,“三妮儿也买了一块肉,我都放案上了,婶儿先去收拾一下吧…”

    “你瞅瞅你们,来吃个饺子,又买东西…”斜了三妮一眼,锁子娘嘟囔道。

    “我看阿秋也买了一堆,婶儿吃不了就先腌上,别坏了…”三妮儿笑嘻嘻地推锁子娘出去,一回头,才发现穆婉秋还穿着那件穿了一春天的夹衣,“天,你怎么还穿这么厚的夹衣?不是说给你加工钱了吗?怎么不买件新的?”又问,“…工钱还没发?”低头在兜里掏起来,“我这儿有,你先拿着…”见穆婉秋没接,“等你发了工钱再还我…”

    “已经发了…”穆婉秋把三妮儿的钱推过去,“婶儿说明儿就给我做…”

    “…你母亲不在身边真可怜。”收了钱,三妮叹息一声,“我这衣服就是我娘才给做的,早知道你没有,让我娘一起给做两件就好了…”

    紧抿着唇,穆婉秋低了头使劲地揉面。

    “对了…”洗完手,三妮儿脱鞋上了炕,在一边看着穆婉秋揉面,“…刘师傅回来了,你知道吗?”。

    “…师傅?”穆婉秋一怔,“…她母亲不是上月初四才去世吗?”。

    她记得没错,她是上月初五接的刘师傅的活儿。

    “好像是吧…”三妮儿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她说要烧了五七才回来…”穆婉秋低头算了算,“五七就得三十五天,她至少要初十以后才能回来啊。”

    “哧…”三妮儿冷笑一声,“她那是想拿吧林记”又道,“这么长时间,她哪能在家呆稳了?”

    穆婉秋笑了笑,“…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在林记都不知道。

    “朔阳的香料行一年也就发生这么几件大事儿,哪能瞒过了姚记,早传开了”语气中透着一股少有兴奋,三妮儿脸红扑扑的。

    大事儿?

    穆婉秋睁大了眼,不过是刘师傅被林记辞了,这样的事儿朔阳几乎每天都有发生,怎么算大事儿?

    “…都传了些什么?”

    “…朔阳有名的尖酸刻薄的刘大师傅被一个小杂工给顶了”三妮儿拉长了音,“而且…”

    停下揉面的动作,穆婉秋抬头瞪三妮儿。

    三妮儿嘻嘻笑了两声,“而且这个小杂工在朔阳也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会就敢去闯姚记”看着穆婉秋,“你说,你们俩都这么出名儿,这么一顶一代,不就成了调香界的‘大事儿’…”

    原来这大事儿是带引号的,穆婉秋莞尔一笑。

    “…什么大事儿?”锁子娘一脚迈进屋,正听见三妮儿最后一句话。

    穆婉秋和三妮儿同时大笑起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外面传的这么凶,也不是什么好事。”听三妮儿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锁子娘嘟囔道。

    第七十四章辩香(上)

    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不是她想出的,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也没办法。

    没言语,穆婉秋低了头使劲揉面。

    想起什么,三妮儿忽然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婶儿说的对,阿秋,你还真得当心…”

    “你别听风就是雨,一惊一诈的”穆婉秋斜了她一眼。

    “…我是说真的”三妮儿声音高了八度,“你别不当回事儿”看着锁子娘,“婶儿刚刚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姚记的李师傅和刘师傅家是邻居,就是她说的,刘师傅在家等了近一个月,林嫂也没抬着轿子去请她,坐不住了,就偷偷跑了回来,才知道早被你顶了,她就找了林嫂…”

    “…找了林嫂?”穆婉秋抬起头,“我怎么不知道?”她也没听林嫂说过啊。

    “是偷偷请了家里去的,又是酒又是肉的摆了一桌儿,想哀求了回来…”三妮儿打开盖帘让穆婉秋把揉好的面放进去,只留了一小块搓成长条切面记子,“被林嫂一口回绝了,因为她是守孝,林嫂不好就辞了她,说是等她母亲烧了五七,回来后就正式往香行会递文书…”

    “原来是这样…”穆婉秋点点头,“…难怪林嫂心情这么好。”

    “听说刘师傅去应聘了一圈,虽是三极调香师,但她尖酸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人家一见她就摇头…”三妮儿把穆婉秋切好的面记子用手一个个地团圆了,在面案上压的瘪瘪的,“好歹在西街找了户制观音香的,门面比林记小,东家贪恋她的手艺,一口答应了,可是,每月只有一两半银子…”

    “每月少了三两多银子,她也肯去?”锁子娘嘟囔道,“这人啊,就是不知足…也怨不着谁,这都是她自己折腾的。”

    “不知道…”三妮儿摇摇头,“没听说她答没答应,说是先给她母亲烧五七,等回来了再说…”一瞥嘴,“春天活不好找,去不去由不得她”又正色道,“听说她男人认识衙门里的师爷,这两天正走得勤,张姐昨儿还看到他们在得月楼喝酒呢…”见穆婉秋像没听见,“阿秋,你这些日子可仔细些…”

    “…天,他找衙门的师爷干什么?”锁子娘唬得脸变了色,“阿秋,要不…咱就不干了…你跟林嫂说说,让她回来继续做,左右李记也拍着巴掌欢迎你…”在锁子娘眼里,衙门里的师爷那都是天大的官,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想起自己犯官之女的身份,穆婉秋拿刀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切到指头,她就势放下刀,把剩下一小段面捏成团,掀开盖帘扔进盆里,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事儿朔阳每天都有,又没犯法,怕什么?”

    “小心使得万年船…”锁子娘经验老道地嘟囔道。

    “婶说的对,仔细些总是好的。”三妮儿附和道,一眼瞧见阳光下穆婉秋脸色格外的白,又嘻嘻笑起来,“都是我瞎寻思,指不定她是求了师爷想去衙门里找差事呢,对了…”像是想起什么,她神秘地看着穆婉秋,“告诉我…你是怎么偷到刘师傅手艺的?”见锁子娘张着耳朵瞧过来,又道,“快说,不许隐瞒”

    刘师傅在林记做了十几年,防杂工跟防贼似的,杂工换了不计其数,都没什么成就,偏偏穆婉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由连香料都不认识的白丁摇身变成了大师傅。

    不是偷了秘方是什么?

    至少外面的人都这么猜

    脸色变了变,面对待她如此真诚的三妮儿和锁子娘,穆婉秋不想说谎,可是,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甚至连自己明天怎么过都不知道,又怎么敢把她怀揣魏氏秘术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经历了两世,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懂。

    “…你没听说过吗?”。暗暗吸了一口气,穆婉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欢快,“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用眼教,三等人用手教…我是一等人啊”

    “呸…”三妮儿啐了她一口,“真臭美…”又道,“快说,你原先连香料都不认识,怎么就学会了刘师傅的手艺?”又摇摇头,“连姚记的大师傅都好奇,跑过来问我…”一本正经地看着穆婉秋“你也知道,调香这一行,没有师傅带是不行的。”

    “…我当然也是跟大师傅学的。”穆婉秋笑起来。

    “真的?”三妮儿信以为真,“…谁?”

    “…书啊”见三妮儿错愕地睁大了眼,穆婉秋叹息一声,“当初找了一圈,朔阳的香料行和香坊都快走遍了,谁家都不肯收我,知道我连香料都不认识,哪有师傅肯带我这个笨徒弟?”顺手抓过擀面杖,“…那天又被李记拒绝,我心灰意冷,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一抬眼,就看到了张大发书肆…”

    半真半假,穆婉秋把当时买书的经历说了一遍,没说她买的是魏氏的香料大全,只轻描淡写地说她买了一本关于香料的书,学会了闻辩香料,“…那天刘师傅配好料走了后,我就关起门一桶一桶地闻…”

    语气虽然平淡,但从句里行间,锁子娘也能感受到穆婉秋那一段经历的惨淡,叹息一声,低了头擦摆饺子用的盖帘。

    “真是太神奇了…”三妮儿叹息道,“也亏你聪明,一般人即便能闻出用料,也拿捏不好用量。”又目光闪闪地看着穆婉秋,“…这儿也是你辩出来的?”

    各种香面都混在一起,哪能辨出了用量比例?

    她都是按魏氏的用量酌情增减的,幸运的是,魏氏毕竟是一代宗师,她设计的秘方各种香料配伍用量是最合理的,不能说制同一种合香放之四海而皆准,可用来改善他人的配方,还是可行的。

    仔细闻辨,她的黄香在味道上还是和刘师傅的有差异的。

    “…反正我就是照着书一板一眼地学。”不想骗三妮儿,又不能说实话,穆婉秋含糊其辞地应道。

    “也是,我也听说书肆里有卖调香秘方,你会念书真好…”三妮儿羡慕地呢喃着,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我不识字,咦…”手里的面记子都按完了,三妮儿一抬头,瞧见穆婉秋正拿着擀面杖杵在那儿,就问,“…你怎么不擀面皮儿?”

    回过神,穆婉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把擀面杖拿在了手里。

    “我…”拿面记子比量了半天,穆婉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不会擀…”

    “…你也不会儿?”三妮儿也笑起来,“我也不会儿,我就会包…”

    “我来…”把擦好的盖帘放到炕上,锁子娘接过擀面杖,“我擀的快,能供三四个人包呢…”

    看着盖帘上三妮儿包了整整齐齐一排元宝似的饺子,穆婉秋拿着饺子皮不敢动手。

    活了两世,她从来没有包过饺子,这些良家妇女的本份,一直是她望尘莫及的。

    “…你怎么不包?”包了一会儿,三妮儿一抬头,“你不会连饺子也不会包吧…”

    “我…”穆婉秋难得脸红了起来,“…我是不会。”

    “天你们家不是从来都不吃饺子吧你…”想起她寥落的身世,三妮儿声音戛然而止。

    穷苦的人家,一辈子吃不上一顿饺子,也是有的。

    “…谁不会包饺子?”锁子推门跑进来,“我会…我会”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锁子娘瞪了他一眼,“去,到西屋温书去。”

    听说穆婉秋因为识字,几个月的功夫就从一个每月一百五十文的杂工变成每月三两半银子的调香师傅,锁子娘打心眼里认定了:

    读书,总还是有些前途的。

    “我温习完了,每个字都写了三十遍…”锁子已经上了炕,“…阿秋姐不会包饺子?”伸手拿饺子皮,“我教你…”

    “下去洗手去…”锁子娘一把拍开他的手。

    “我都洗干净了…”他伸着两只小手让大家看。

    “好…”穆婉秋笑道,“…今儿我就跟锁子学包饺子。”

    “噢…噢…我当师傅了,我当师傅了…”锁子高兴地叫起来。

    三妮儿掩了嘴吃吃地笑。

    …

    七月的黄昏,天边红云翻滚,地上微风徐徐,说不出得惬意。

    “真美…”

    “是啊,好像没几天功夫,这漫山遍野就开满了花儿…”

    众星捧月般,一群女子围着姚谨叽叽喳喳地笑闹着。

    “嗯,杜鹃、油菜花…还有熏衣草…”闭着眼睛,姚谨一样一样数着身边的各种花草。

    “没有熏衣草…”一个胖乎乎的粉衣女子纠正道,眼睛不停地四处寻找。

    “在那儿…”一眼瞧见对面坡上一片绿莹莹的熏衣草,另一个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尖叫起来,又看向胖女孩,“说你笨你还不信,让你眼睛鼻子同时用,都赶不上小姐只用鼻子闻一闻”

    被当众训斥,胖女孩的脸腾地涨红起来,紧抿着唇呆愣了半晌,余光瞥见姚谨一脸专注的神色,忽又笑起来,“…小姐是谁?”语气里满是钦佩,“她是我们朔阳有名的神童,三岁就会闻香,七岁便通过了三极调香师,全大周没第二个了,黎公子已经答应了,过了下个月的斗香会,就带小姐去大业发展,这哪是奴婢能比得了的”又转向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你敢说你就比小姐强?你闭上眼试试,看看能闻出几种花儿香…”

    刷,刷,刷,众人目光一齐落向那个削肩细腰的粉衣女孩。

    第七十五章辩香(下)

    “我…”瘦削的女孩声音一滞,她的确是自己闻出来了,循着香味找到了对面坡上的薰衣草,只是,当着姚谨的面,这话她还真不敢说,略一迟疑,道,“…奴婢哪有小姐那么好的鼻子,不过眼力好些罢了…”

    冷哼一声,胖女孩扭过脸去。

    姚谨嘴角划过一丝得意,“金钗、银钗,你们都别吵了,调香是一门艺术,需要极好的修养,你们整日这么吵吵闹闹的,怎么能静下心来闻香?”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山坡,“那熏衣草本就离的远,不是香气扩散的好,我也辩不出来…”

    “是…”两人同时低下了头,叫金钗的胖女孩噘着嘴嘟囔道,“…有几个人能像小姐,有这么好的修养?”

    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被众人听见。

    得意地翘起下巴,姚谨傲慢地扫了一圈众人,目光落在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上,不觉皱起了眉。

    她不只一次地在田埂上见到这个小姑娘,总是离她们远远的,一脸陶醉地坐在田埂上,就好像她真能闻辩出这百花的香气并极其享受似的。

    不知为什么,姚谨就是看不惯她明明就是一身破衣烂衫,可那闲适的神态,曼妙的身姿,却有如身着世上最美的华服一般,任意挥洒间竟隐隐透出一股贵气来,一股与她身份及不相称的雍容的贵气

    “…小姐认识她?”见姚谨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黑瘦女孩,金钗问道。

    “…她是谁?怎么不过来和我说话?”姚记是朔阳最大的香料行,她父亲身为朔阳香行会副会长,随便跺跺脚大地都颤,连知府钱大人的公子见了她,都要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小姑娘竟敢像不认识她,对她如此漠视

    “…谁?”众人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上。

    “原来是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哧的冷笑一声。

    “…是谁?”姚谨回过头去,“刘妈认识她?”

    “…就是林记那个偷了刘师傅手艺,顶了她的小杂工?”

    “林记…”不屑和坊间的师傅打交道,姚谨还真不知道这些,“哪个林记?”又问,“什么刘师傅小杂工的?”

    世事往往如此,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赶巧刘妈和刘师傅有几分交情,当下就添油加醋地把外面谣传的穆婉秋怎么偷了刘师傅手艺,挤兑了她的话学了一遍,叹道:“…要说好人做不得,当初她来朔阳时,也? ( 调香 http://www.xshubao22.com/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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