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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帮忙,都是些普通商贾,谁敢得罪官府啊?”
因为得罪英王,黎家几世的望族说倒都倒,这时候,那些小商贾谁敢插进一脚来?
“……难道这一次,真是天要灭我黎家?”黎老爷长叹一声。[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明明已经把英王谋逆的罪证送到金銮殿,甚至连马宁府事件的唯一证人宋祥都被黎君安全地送到了安康,眼见英王就会倒台,眼见翻身在望,可是,他黎家偏偏就撑不到那一刻
真是老天无眼啊
心里无力地呐喊,黎老爷只觉得胸口一阵焖涨,他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扑地喷了出来。
“老爷……”惊叫一声,黎番上前一把扶住他,回头大喊,“来人,找大夫……”
一把按住黎番,黎老爷摇摇头,“黎番不要声张,我没事儿……”摆手叫应声进来的小厮退了出去。
“老爷还是叫个大夫来看看吧……”黎番拿过帕子一边给黎老爷擦拭胸前的血迹,手止不住直哆嗦。
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黎番这个四十多岁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死不了……”黎老爷摇摇头,“这么吐出来,我心口舒服多了……”
也知这个时候一旦暴出黎老爷吐血的消息,黎家人怕是更会人心惶惶,黎番沉重地点点头,“老爷先休息一下,奴才去让后厨给您熬碗参汤……”
“君儿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黎老爷一把拽住他,“只要能保黎家的主业,待太子复出,黎家总能东山再起……”他声音顿了顿,“你去,把各处的管事都叫过来……”
黎番疑惑不解,“老爷这是要……”
“……处置产业。”黎老爷果决地说道,声音异常地坚定,“除了黎记总号,其他都处置了。”
黎番一哆嗦,“老爷……”叫了一声老爷,对上黎老爷瞬间变得镇静的目光,“万万不可”的话又被黎番吞了回去,他郑重地点点头,“奴才这就去传……”
刚一转身,一阵敲门声传来。
朝他挥挥手,黎老爷喊了声,“进来……”
秦健推门走进来,黎老爷眼前一亮,“……见到大公子了?”
瞧见秦健,黎番也跟了回来。
“没有……”秦健摇摇头, “狱官说大公子是重犯,没左大人手令任何人不许见,好歹狱卒都是原先那些人,除了不敢让见大公子,对奴才倒也客气,奴才使上银子把饭送了进去……”
“……没说大公子在里面可好?”想起黎君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苦,黎老爷心疼的一跳一跳的。
“秦大人在时,这些人都受过黎家恩惠,公子在里面倒也没吃苦……”秦健掏出一张字条递上来,“老爷请看,这是公子在食盒中带出来的……”
“若债主挤兑严重,可请白姑娘出头求黑木作保。”
看着这几个潦草的字,黎老爷皱皱眉,“……让黑木作保?”脑袋混混沌沌,他一时没明白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番眼前一亮,“老爷忘了,黑木就是陈国的廉亲王……”
“对,对……”黎老爷幡然醒悟,“若他肯出头为黎家作保,至少能驱散一大半讨债人”
围攻黎家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愚弄来的,柏叶坊名声显赫,若黑木肯出头替黎家担保,这些人自然就会散了,剩下姚家之类几个有意寻衅闹事的,就不怕了。
最主要的,黑木是陈国的郡王,他绝不会怕得罪大周的英王
念头闪过,黎老爷吩咐黎番,“快,快……快去请白姑娘……”黎番刚走了两步又被黎老爷叫住,“备车,我亲自去……”
第三百零四章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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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慑于英王阮钰势力没有人敢帮黎家,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黑木身上,胜负在此一举,黎老爷怎敢掉以轻心?
他双手扶着桌案颤巍巍地站起来,张罗着要亲自去白府请穆婉秋。
想起黎老爷刚刚吐血,黎番心里一阵不忍,回身上前扶住他,嘴里说道,“老爷万万不可亲自去,现在黎府外不知有多少眼线盯着呢,发现您去白府求救,一定会给白姑娘带来无妄之灾……”
“就是……”秦健也点点头,“白姑娘若因此受了委屈,黑公子一怒之下明明能出手也不会帮我们了……老爷就和番总管先在府里等着,奴才悄悄去把白姑娘给请过来……” 见黎老爷迟疑,又道,“老爷不用担心,白姑娘深明大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些虚浮的东西……”
想想也是,黎老爷就点点头。
秦健很快返回来。
没瞧见穆婉秋跟着,不等他说话,黎番迫不及待地问道,“白姑娘呢,怎么没来?难道她也不肯出手?”
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黎老爷脸色发白,秦健忙施礼道,“……白姑娘去了知府衙门。”
去了知府衙门?
黎老爷心里一咯噔,“她去干什么?”
“……是为大公子的事儿,临走前留下了话,请老爷稍安勿躁,一切待她回来再说。”
“一切等她回来再说?”黎番疑惑不解,“她怎么知道我们会去请她?”
秦健摇摇头,“……兰香一见奴才就说,白姑娘一早就安排她在府里等黎家人,她还纳闷,她家小姐怎么知道我们会去?”想起兰香看到他时的那一脸诧异,秦健心里暗暗惊叹,“……她和公子真是心有灵犀啊。”
这以后,他发觉他家公子和穆婉秋看着虽然没以前那么亲密了,可是,两人好像更默契了,有时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更有甚者,有时黎君让他传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翻来覆去一路上都琢磨不明白,可传到穆婉秋那儿,她只点点头,便能把事情做到他家公子的心里。
这可是真神了。
就像这次,黎君刚从狱中传出信来,人家那面就已经知道了并安排人等着他们了。
“……老爷”听了这话,黎番不安地叫了一声。
他觉得这事儿很诡异。
“……速派影子去知府衙门内暗中守着。”沉默良久,黎老爷吩咐道,“……勿要保证她安全离开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可是龙潭虎穴,这非常时期,难说左大人不会扣留了穆婉秋
秦健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一股烈焰烤炙般的烦躁弥漫在胸口,黎老爷来来回回地在书房里踱着步子。黎番屏息静气地站在一边,只一双眼珠随着黎老爷那双石青色软底鞋来回地移动。
突然,黎老爷猛地站在,吩咐黎番道,“去,准备香烛,我要拜祭祖先……”
一怔神,黎番随即应了一声。
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上,黎老爷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给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黎朝忠无能,使祖宗的基业陷于危难,让祖上蒙羞,请列祖列祖保佑朝忠能顺利脱离此难……”拜祭之后,又磕了三个头,指天发誓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黎朝忠发誓,若此次白姑娘能帮黎家脱此大难,我定当立生祠供之,此后黎家世世代代奉其为先祖……”
走出黎家祠堂,被一束耀眼的光线刺得眨了眨眼,黎老爷沿着祠堂后坡缓缓地登上山顶的凉亭,远远地朝着知府衙门的方向瞭望,暗道:“……她去找左锋谈什么?会成功吗?”
……
招手让人看座,左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面遮黑纱,身穿一件湖绿色锦缎芙蓉裙,娉婷袅袅地立在那里,空灵飘渺,翩然若仙,于神秘中隐约透着股高雅贵气,浑然有种高不可攀的威严,直让左锋凭空生出几分尊崇,因穆婉秋数次拒绝他的邀请而一直郁结在胸的不满之意顿减三分,暗道,“……同为御赐调香师,单看这气势,她的确比柳姑娘高上一筹,难怪柳姑娘费尽心机周旋于大业上流,名声却总不如她显赫。”
同为上流才女,被誉为调香界双骄,若把柳凤比作人间尤物,她便是那九天yu女。
“民女见过左大人,左大人安好……”见左锋看着自己不语,穆婉秋微微一福身。
回过神,左锋哈哈大笑,“白大师真是稀客,稀客……”指着衙役搬过的椅子,“白大师请坐……”又招呼衙役,“上茶……”
穆婉秋福身谢过,弯腰坐了下来。
“看来还是本官身份卑微,鄙陋不堪,入不了白大师眼啊……”左锋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婉秋头上的黑纱,“多次相请而不得,难得白大师今日主动登门却又遮了黑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这……”穆婉秋声音一滞,“感谢左大人多次相请的美意,不是民女不想来,实是民女身为匠人,行动进退均受东家约束不得自由,还请左大人见谅。”这是黎君的主意,拒绝一切上流名宴大都是黎家为她出头。
没言语,左锋只看着她头上的黑纱蓬帽不语。
略一犹豫,穆婉秋缓缓地摘下头上的黑纱蓬帽放在案几上。
骤然对上这一副如画般精致的眉眼,左锋身子震了震,脱口说道,“白大师好面善……”他凝眉沉思,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穆婉秋。
穆婉秋心砰地一跳,这左锋是他父亲生前的门生,曾经是相府的常客,虽没见过她,可对她母亲却并不陌生,他说面善,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容貌酷似母亲。
一旦被他认出,揭穿身世,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心如沸水煮茶翻腾不息,穆婉秋脸上古井无波,她缓缓地端起茶杯,打开盖轻轻地拨弄着浮茶叶,状似无意地把头垂下,缓缓说道,“大人不记得了,民女前几日在一品天下撞见过大人……”初来大业,为视察民情,左锋常常微服寻访,穆婉秋的确在街头遇见过他,只是当时就躲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到穆婉秋。
见她把时间地点说的具体,左锋也记起他几日前的确受香行会长之请在一品天下吃过酒,暗道,“……兴许真是在那见过,只是没人提醒,我当时没太在意。”想到这儿,他也没再往心里去,开口问道,“白大师突然造访,有事?”
“这……”穆婉秋一阵迟疑,“民女是为……”
“等等……”话没说完便被左锋打断,“丑话先说在前面,白大师若是想见黎君,或者是为他求情就免了……清婉公主失踪,事涉周陈两国和睦,关系重大,本官不敢徇私。”二话不说,先封住了穆婉秋的嘴。
穆婉秋苦苦一笑,“大人不说,民女还真想求您网开一面让民女见见少东家呢,即如此,民女就不为难左大人了……”她话题一转,“民女此次前来主要还是受人之托,有一句话带给左大人……”
“谁?”左锋向前倾了倾身子。
“柏叶坊的黑公子……”
“他……”左锋一怔。
“身为陈国的廉郡王,黑公子也很牵挂清婉公主……”
随即想起黑木是陈国的廉郡王,左锋心砰砰一阵乱跳,“……黑公子有何示下?”
“黑公子让民女转告左大人,若清婉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大人必死。”
“你……”左锋手猛一把按在桌上,用尽全力才控制着自己没有发作,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请你转告黑公子,身为大业父母官,本官还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用不着他来提醒”
“左大人知道就好。”穆婉秋微微一笑,“是民女不懂这些,黑公子教民女怎么说,民女就怎么学给您,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左大人见谅,黑公子还让民女问问大人……”声音忽然顿住,直到左锋目光看过来,才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道,“……若您是上位者,只牺牲一粒棋子就能换黎氏一族的倾覆,您舍不舍得?”
只牺牲一粒棋子就能换黎氏一族的倾覆?
若他是英王,一定舍得自己
这个他还从来都没有想过
被人当头一击,左锋豁然明白过来,他浑身电击般一颤,一瞬间,他竟出了一身透汗,免强维持着一副无所谓的神色,他冷哼一声,“什么上位棋子的莫名其妙黎家乃大周望族之首,国之栋梁,谁敢让他倾覆?真是无稽之谈”
瞧见他扶在案头的手指都微微发颤,穆婉秋淡淡一笑,“民女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只是受人之托忠于其事罢了,让大人见笑了,话既已带到,左大人容民女告辞……”说着,她拿起黑纱蓬帽缓缓地戴好。
“白大师留步……”见她要走,左锋出声阻止道,“……白大师天纵奇才妙手调香,内夫人心仪已久,如今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多盘亘几日再走。”
她可是英王点名要的人,平日深居简出让他无从下手,现在主动送上门来,怎么能轻易放回?
第三百零五章探监
第二更……
……
听了这话,穆婉秋淡然一笑,道,“左大人盛情民女实在难却,本该在府上逗留几日的,只是……”她话题一转,“听说民女来为少东家求情,黎府门前的百姓们都争着来瞧热闹,若民女久久不出,让他们误会左大人将民女也软禁了就不好了……”
早防备了左锋这招,来之前她特意带墨雪去黎记门前转了一圈,让墨雪大肆宣传她要来给黎君说情,招来了一群百姓围在衙门外给她助威。
衙门外还有老百姓等她?
左锋吃了一惊,就朝守着厅门口的衙役看去,小衙役无声地朝他点点头。
手掌猛地握成了拳,好半天,左锋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意,“既然如此,本官就不留白姑娘了。”
“民女告辞……”穆婉秋起身轻轻一福。
莲步轻移,她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
直看着她娉婷的背影消失,左锋才猛一拳砸在案头,“来人,请师爷……”
等了半个多时辰,师爷江彪才满头大汗地走进后堂,“……大人,大事不好”
“……什么事儿?”左锋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有人在黑道封了悬赏,一百万两银子买清婉公主的人头。”
英王果然要牺牲他
左锋腾地站起来,“……什么?”
“……有这个封赏,逃亡在外的清婉公主必死无疑。”师爷声音都变了调,“清婉公主一死,大人难辞其咎”
为防生变,清婉公主一失踪左锋就去都尉府要人,想亲自看管她,谁知阮钰却说他的人根本就没劫到清婉公主,他正派人秘密寻找呢。
当时左锋也没多想,现在想来这一定是阮钰的诡计,一为拒不交人,二为这个悬赏做铺垫,清婉公主没在他手里,即便死了也和他阮钰无关,想通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左锋冷哼一声,“……阮钰身边的侍卫个个高手,怎么就抓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这鬼话你也相信?”
江彪疑惑地眨眨眼,“……大人?”
“……怕是不出三天,就有人送上清婉公主的尸体了本官刚接到来自陈国的威胁,若清婉公主死了,本官必死”他咬牙把穆婉秋的话说了一遍,猛一拍桌子,“……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我们被阮大人算计了”师爷后知后觉地喃喃道,脸色由紫红渐渐地变的灰白。
“……不是黑公子叫人来提醒,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左锋狠狠地骂了他一句,起身朝门口走,嘴里喊道,“备车”
(文!)师爷一哆嗦,“……大人要干什么?”
(人!)“……本官要亲自去都尉府要人”
(书!)眨了眨细长的鼠目,江彪连连摇头,“大人万万不可,阮大人一口咬定人没在他手里,您就是把都尉府翻过来也没用”
(屋!)“……难道你让本官就这么等死”
冷汗刷地落了下来,师爷江彪上下牙齿直打颤,“……大人容属下再想想,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从长,从长……”左锋猛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翻在地,“等你从长计议好了,本官的脑袋都搬家了”
他就蹲在都尉府不走,就不信阮钰敢不把人交出来
目光无意识地随着左锋暴躁的身影来回移动,师爷江彪眼前突然一亮,“大人,有了……”
……
晦暗的牢房里四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黎君盘膝坐在墙角的一堆稻草上,神色祥和宁静,恍然老僧入定。
吱呀一声,铁门被从外面打开,阮钰迈步走进来,他吸了吸鼻子,扫了眼四处的蛛网灰尘,目光落在黎君身上,却没看到想象中的惶恐焦躁,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挫败,哈哈一笑,“……这味道黎公子还喜欢?”
缓缓睁开眼,黎君微微笑道,“听说明天就是阮大人的好日子,大人怎么竟跑这来了?没的沾一身晦气,不吉利的。”
明日是十月十八,是阮钰和柳凤大婚的好日子。
提到大婚,阮钰竟无一丝兴奋,隐隐地,他心头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苍苍凉凉酸酸涩涩的, 心不由的一跳一跳地疼起来,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好半天,他才透出一口气,朝黎君冷冷一笑,“……黎公子如此安然,是以为自己还能出去?”
淡然地看着他,黎君没言语。
阮钰缓缓地在牢房里转了一圈,感慨道,“……过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黎公子身陷穹窿还能安之若素,果然名不虚传啊。”
“想说什么,阮大人就直说吧……”
阮钰突然在黎君对面站住,“我猜黎公子之所以如此坦然,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是吗?”黎君声音淡淡的。
淡的让阮钰感到一丝气馁,他狠狠地说道,“……黎公子不知道吧,黎家所有产业都遭到围攻,债主已开始联名告官,不出三天,官府必会逼迫黎家变卖产业还债。”话题一转,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黎君的眼,“两天了,清婉公主音信杳无,黑道悬赏一百万两要她的人头……如此形势,黎公子以为……你还能出去吗?”
黑道悬赏
黎君心砰地一跳,千算万算,他还是低估了阮钰的狠辣,他竟会使出这种弃子割肉的手段,面对整个江湖黑道的疯狂追杀,怕是他父亲倾尽黎家所有也无力回天了,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凭借绝世武功,他是可以逃得一命的,只是,他若逃了,黎氏一族就将为此获罪,想起年迈的父母,他心狠狠地抽了抽,心里波涛翻滚,黎君眼皮都没动一下,他坦然地迎着阮钰的目光,“……那又怎么样?”
“……黎家倾覆了,黎公子死了不要紧,白姑娘跟着黎家陪葬就不值得了。”阮钰摇摇头,“相信黎公子也不希望白姑娘这颗绝世奇才就这么断送了未来。”
静静地看着阮钰的眼,黎君没言语。
见他不语,阮钰也觉得很无趣,就痛快说道,“……只要黎公子肯将白姑娘的契约转给我,对外声明和她断绝一切关系,我可以在王爷面前保你不死,至于黎公子会被叛成终身圈禁嘛……”他眼睛扫了一下死牢墙上唯一的铁窗,“黎公子武功高强,大约也没有什么牢笼能囚得住你,几年以后家属安顿了,黎公子大可以逃出去隐姓埋名了却残生……”
想起穆婉秋,黎君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难得阮大人为草民考虑的这么周到。”
阮钰眼前一亮,“……黎公子这是答应了?”
不是认为黎君这么容易妥协,是他相信没有人不怕死
牺牲一个女人能保他一命,换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以黎君诡诈算计的个性,他一定会答应,哪怕获得自由后重新去追索,他也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若是他阮钰,就不会放弃。
“……人生如棋局,不到最后一刻,阮大人又怎知谁输谁赢?”正想在美处,却见黎君叹息一声,“即便黎家败了,倾覆了,阮大人又怎知白姑娘就会追随了你和英王?追随了阮大人她就会平安一生吗?” 又道,“……阮大人怎么就相信英王不会有败的那一天?”
阮钰脸色一阵青黑,“你……”
“退一步说,若英王殿下真信任阮大人,又怎么派左大人来大业坐阵?”黎君摇摇头,又蛊惑道,“一方军事和政务原是不相干的,可是,我却听说因左大人官阶比阮大人高一品,竟有统御阮大人的权利……”
语气淡淡的,却隐隐有股咄咄的意味,直让阮钰的心狠狠地疼了下,紧握拳头的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蹦起半寸高:
英王之所以对自己诸多猜忌,离心离德,全是眼前这个人所赐,不是他一次一次的离间,自己早已经是归德将军了
有一瞬间,阮钰很想一刀一刀把眼前这个黎君给跺碎了。
强忍着胸口的一股暴躁焖涨之气,阮钰一字一字地问道,“……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我和白姑娘的契约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不是我单方面决定的,我做不了主啊” 黎君微微笑道,“若黎家败了,我自会和她解除契约,但绝不会把她转给任何人”
淡淡的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他的阿秋不是可以随便转让的物品,只要他黎君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委屈了她。
直到此刻,阮钰才发现黎君一直在耍他,他根本就不会放弃穆婉秋,一言不发地看着黎君,突然,他一拳朝黎君胸口捶去。
闷哼一声,黎君一动没动。
一发不可收,阮钰又狠狠地,一拳一拳打下去。
“……阮大人息怒”见打起来了,守在外面的狱卒匆匆跑进来, “黎公子是左大人的要犯,若有个好歹,小人担当不起。”见阮钰脸色青黑,忙挡在他面前扑通跪了下去,“阮大人好歹照顾照顾小人,别让小人丢了饭碗……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都指着这点薪俸养活呢……”
冷静了下来,阮钰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他狠狠地看了黎君一眼,转身就走。
“谢谢阮大人……”狱卒连连磕头。
快到门口,突然被黎君叫住,“有件事可能阮大人不知道……”见阮钰回过头,黎君缓缓擦去嘴角流下的一缕血迹,“柏叶坊的黑公子就是陈国的廉郡王,白姑娘和他是从小订了亲的。”
知道了这件事,相信即便黎家败了,他死了,阮钰也不敢擅动穆婉秋
即便死,他也要把她的退路安排好。
第三百零六章反目
果然,听了这话,阮钰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便被怀疑替代。
“阮大人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白姑娘,是她亲口和家父说的……”
没言语,阮钰转身便走。
瞧见他脸色由黑变白,步履有些虚浮,黎君暗暗舒了一口气。
直出了大牢,阮钰才透出一口气,他迎着阳光站了片刻,这才转身登上马车朝都尉府赶去。
明日大婚,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半路上遇到满头大汗寻过来的阮熙,车夫勒住缰绳,“驭……”
阮钰一手打起车帘,“……什么事儿?”
“大人……”阮熙擦擦额头的汗,“左大人带人围了柳府,把柳姑娘带走了……”
“阿凤被带走了?”阮钰一惊,“……没说什么事儿?”
“属下不知道……” 阮熙摇摇头,“明天是大人和柳姑娘的好日子,柳府正有许多客人,其中不乏有帮着说情者都被左大人回绝了,只说有件案子要柳姑娘配合调查,连柳姑娘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都一起带走了,柳府上乱成了一团……”
阮钰皱皱眉,吩咐车夫,“去知府衙门……”
像只没头苍蝇般,柳伍德正在知府衙门口团团地转,一眼瞧见阮钰的马车,快步迎上来。
“……怎么回事?”阮钰弯腰跳下马车。
“不知道……”柳伍德摇摇头,“我求了半天,左大人一律不见外客,钰儿快去试试,好歹把阿凤接出来,别耽误了明儿的好日子……”
“义父先回去吧……”阮钰点点头,“我一准把阿凤带回去。”
想起府里还有客人等着,柳伍德就点点头,“钰儿仔细些,千万别闹的太僵……”
点点头,阮钰快步登上衙门口的汉白玉台阶。
直看着衙役将阮钰放进去,柳伍德才舒了口气,弯腰上了马车。
“阮大人来的正好……” 左锋亲自接出来,“本官正要遣人去请您呢。”
“……左大人找本官何事?”阮钰强压下满腹的焦躁。
“不着急,阮大人先坐……”左锋呵呵笑着拉他坐下,回头吩咐随行衙役,“上茶……”
“……听说左大人抓了柳姑娘?”接过茶放到一边,阮钰开门见山地问道。
“阮大人别误会,本官不是抓,是请……”左锋解释道,他神色忽然一黯,长叹一声,“还不是因为清婉公主失踪的事儿,这两日本官可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啊……”
清婉公主?
阮钰皱皱眉,“……她的失踪和柳姑娘有什么关系?”
“……阮大人可找到清婉公主了?”没回答,左锋反问。
阮钰摇摇头,“都尉府所有人都放出去了,正在四处追查。”
“……清婉公主在大业失踪,一日找不到她本官这心就一日悬着啊。”
“黎君已被下了大狱,都知道清婉公主是在黎家失踪的,有他顶着,左大人不必担心。”心里紧绷绷的,阮钰语气漫不经心。
“……阮大人此言差矣。”左锋摇摇头,“一旦清婉公主死了,阮大人和我都脱不了干系。”声音异样的严厉。
身子震了震,阮钰没言语。
左锋声音缓下来,“好在本官刚得了确切消息,当初清婉公主能留在大业,是被柳姑娘藏了起来……”
这件事儿大家早就心中肚明,左锋竟说才得了消息,他想干什么?心思电转间,阮钰故作一脸惊诧,“什么?是柳姑娘收留了她?”又问,“……你确信?”
这不过是嘴上一说,没有确切证据,果真拿到官面上死也不能承认。
没回答他,左锋朝门口拍拍手,“带上来……”
柳凤的两个贴身大丫鬟珍珠喜鹊被披头散发地带上来,一眼瞧见阮钰,立即哭喊出声,“求三少爷为我们做主……”声音异样的凄厉,显然受了不少折磨。
阮钰腾地站起来,怒瞪着左锋,“你……”
“阮大人稍安勿躁……”左锋朝他微微一笑,“……不防先听听这俩丫头怎么说。”
一握拳,阮钰十指的关节发出一阵咯嘣咯嘣的响声,好半天,他才缓缓地坐了回来,转头看向珍珠喜鹊,“你们说,当初清婉公主是被大小姐藏起来的吗?”
珍珠喜鹊吓的一激灵,有心说不是,奈何刚刚酷刑之下已经录了口供,签了字画了押,哪敢再说谎,哆嗦了半天,珍珠期期艾艾地说道,“那日清婉公主一大早就跑去了柳府,奈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小姐不得已才答应了她……”把柳凤收留清婉公主的经过又说了一遍,磕头道,“小姐收留清婉公主,也是为了能拿到陈国的进口业务,还求左大人开恩……”
“带下去……”左锋摆摆手,瞧见阮钰脸色发白,就好心地安慰道,“阮大人放心,柳姑娘身份不同,本官并未对她用刑,更不敢委屈了她,只是……”她话题一转,“找到清婉公主之前,要委屈她在知府衙门住上些日子了……”
沉默良久,阮钰开口说道,“明日是本官和柳姑娘的吉日,左大人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好歹先把柳姑娘放回去……”喜帖都发了,酒宴也备下了,现在新娘却被左锋抓了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儿?
阮钰是真有些急了,可是,柳凤被左锋抓了把柄,他也不能硬来。
低软的语气几近哀求,他真诚地看着左锋。
左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阮大人就把清婉公主交出来好了……”
“清婉公主的确不在本官手里……”阮钰有些发急,又补充道,“本官正竭力追查她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报给您……”
“那本官就没办法了……”左锋摊摊手。
“你……”阮钰腾地站起来,除了穆婉秋,他还真没这么低三下四地求过谁。
左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好半天,阮钰缓缓的坐了下来,“本官可以作保,寻找清婉公主期间,柳姑娘绝不会离开大业。”
“作保?”左锋摇摇头,“柳姑娘真的跑了,本官找谁要去?”他抬头看着阮钰,“阮大人想带柳姑娘走也可以,你只要肯和本官签了军令状,清婉公主的事情与本官无关,从此后由你全权负责,若她死了拿你项上人头是问本官立即就放了柳姑娘。”
签军令状?
笑话,黑道悬赏已发布了两天,谁知道清婉公主现在是生是死?他怎么敢签这个军令状。
脸色由白变红又变的青黑,阮钰目不转睛地看着左锋,“左大人这是摆明了要和本官过不去了?”
左锋铿锵道,“本官这是为自己的项上人头负责”他话题一转,“为柳姑娘声誉着想,这件事情本官尚未对外宣布,阮大人若想早些息事宁人,就多尽些心,早日找到清婉公主”说完,不等阮钰说完,朝门口喊道,“……送客”
直看了他好一会儿,阮钰腾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
“……他这是硬要把我们拖下水,拿阿凤做了人质?”听了阮钰的话,柳伍德喃喃自语。
阮钰点点头,“……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
“……清婉公主真没在钰儿手上?”柳伍德抬头问道,“钰儿就把人交给他吧。”语气隐隐透着股无奈,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把清婉公主交出去又如何,就不信他知府衙门的高墙能挡住黑道的杀手
就让清婉公主死在知府衙门里,看他左锋还有什么说法?
“……义父连我都不信?”阮钰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委屈。
“……清婉公主真没在钰儿手里?”又问了一遍,柳伍德语气中带着股赤luo裸谴责。
明日就大婚了,新娘还被关在知府衙门,他这个时候还拿捏什么?
脸色一阵紫涨,阮钰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这一整天,他气受够了
脸色一阵青黑,柳伍德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直看着阮钰的身影消失,他猛喊了声,“来人……”
管家快步走进来,“老爷……”
“速去撤了黑市悬赏”
管家应了一声是,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这婚礼?”
“取消”柳伍德暴怒道。
……
“古人云一言抵万军,果然不假……”黎老爷亲自将穆婉秋接进大厅,又接过丫鬟呈上的茶水,亲自给斟了一杯,哈哈笑道,“阿秋只一趟知府衙门,便让左大人捉了柳姑娘,和阮都尉顷刻间反目成仇,阿秋真是神人……”
穆婉秋汗颜。
她哪有那么神了,她不过是受黄埔玉提示小小地威胁了一下左锋,让他牵制阮钰不要轻举妄动罢了,谁知竟把柳凤牵了进来,直到现在她还懵懂呢,不知左锋为什么就抓了柳凤。
只是,听说阮钰和柳风的婚礼被迫取消,他们已俨然成了大业上流的笑柄,穆婉秋还是格外地开心,她微微笑道,“黎老爷过讲了,我不过是奉黑公子吩咐,去传个话罢了……”简单地把去知府衙门的经过说了。
黎老爷由衷地说道,“阿秋代我谢谢黑公子了……”
穆婉秋微笑着点点头,话题一转,“……黎老爷找我来有事?”
“君儿希望阿秋能说服黑公子出面作保,帮黎家度过这场危机……”
也知道穆婉秋不会买自己面子,黎老爷把黎君从狱中传出的纸条递给她,面色虽还平静,心却绷得紧紧的……
第三百零七章小惩
“这是黎大哥从狱中传出的?”穆婉秋欣喜地接过去,“……黎老爷见到他了,他还好?”发现自己似乎过于热情了,穆婉秋声音戛然而止。
黎老爷心却是一松,声音异常的慈爱,“……君儿很好,东西可以送进去,就是不让人见。”
穆婉秋噢了一声,眼睛微微湿润,她一遍一遍地看着纸条上熟悉的字体,心砰砰乱跳。
能有信儿传出来,就说明他在里面的确平安无事
见穆婉秋久久不语,渐渐地,黎老爷的心又悬起来,“白姑娘意下如何?”
回过神,穆婉秋认真想了想,道,“柏叶坊和黎家合作密切,一辱俱辱,这个忙黑公子一定会帮,只是……”她声音有些迟疑。
“阿秋放心,黎家绝不会让黑公子白帮,若能脱了危难,黎家以后必有重谢……”
穆婉秋脸色一阵涨热,她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逐开口道,“……同是经营香品香料,柏叶坊为黎记的债务作保没有问题,我只是担心德盛昌票号的那些商户未必肯买黑公子的账。”德盛昌的商户存银高达千万两,可不是她一个狐假虎威的柏叶坊能镇住的。
黎老爷点点头,“这个老夫也想过,我原也打算变卖产业抵债的,若黑公子诚心帮忙,黎家愿以成立时的原始底价出让德盛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黑公子……”
黑木是陈国的郡王,这件事也是由陈国公主引起,见他成了德盛昌的股东,德盛昌的商户自然就放心了,不需要拿出真金白银来承兑,德盛昌的危机瞬间可解。
德盛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穆婉秋心突地一跳,这可是一笔飞来横财,只是,她目光候地又黯了下去,下意识地摇摇头:
即便以原始底价出让,德盛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也不是个小数
她哪来这么多银子?
最主要的,黎君出狱后发现她又借机敲诈了黎家,还不得把她活剥了?
“……怎么?”见她摇头,黎老爷心突地一跳,他狠狠咬了咬牙, “……在原始底价的基础上再给黑公子打五折,如何?”
哪怕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白送出去,只要黑木肯接,德盛昌就有救,否则,被商户挤兑并联合告到官府,在左锋的操纵下,德盛昌将血本无归
“好”穆婉秋再不敢犹豫,连忙点点头。
管他能不能买得起先应下再说,看这架势,若她再不应,怕是黎老爷就该把这股份白送给她了,到那时,黎君真会活剥了她。
不管怎么说,陈国廉郡王这个名头是他拿命换来的,她就这么拿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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