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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没的又要被人生出是非。[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黎君说道,“阿秋声名显赫又是被人冤枉,只是事情没查实前不敢放你出去罢了,左大人也是怕委屈了你,落的万人唾骂。”声音似是无意地提高了几分,“阿秋还缺什么,只管吩咐外面狱卒取用便是。”

    听了这话,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牢门外的阮钰就皱皱眉。

    见黎君一句话就把左锋卖了个干净,穆婉秋扑哧笑了出来,暗道,“遇到善于算计的黎大哥,也算他倒霉了。”嘴里问道,“不知这案子什么时候开堂?”

    “阿秋的案子牵涉太大,左大人也不敢擅断,已和阮大人联名上奏万岁定夺。”

    联名上奏万岁?

    穆婉秋一激灵,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选秀时曾有一副画像留在了内务府。

    当年她骄纵任性深为父亲不耻,不是母亲溺爱,她早被父亲除名了,父亲就常对外宣称只有三女,外界很少有人知道穆家还有她这个四小姐,更没人见过她,后来全家被斩,见过她的人几乎都死了,黎君一进门就让咬紧了口风,她也自信若英王不派人搞暗杀,有黎君在外运作,真正过堂,她大约也能拖过去,现在惊动了圣上,自然就会有人想起那副画像。

    一旦拿着画像核对,她哪还有生望?

    见她脸色发白,黎君心扑通一跳,迅速地把自己的安排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脑海里反复地想着自己又遗漏了什么,嘴里下意识地问道,“阿秋怎么了?”

    “有些冷……”穆婉秋使劲抱了抱臂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黎君弯下腰捡起铁筷拨弄着盆里的炭火,道,“这倒春寒最是冻人,我回头再让人给你送些衣服来。”

    “嗯……”穆婉秋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感觉脚下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过来,穆婉秋就上前一步,蹲在黎君对面烤火。

    从没做过这种粗活,黎君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地用心,一下一下的,拨弄得及为专注,融融的炭火把他雪白的衣服映的殷红,泛起层层光晕,恍然一坐燃烧的火山,直让穆婉秋浑身都暖洋洋的,静静地蹲在他对面,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他缓慢笨拙的动作,穆婉秋就感觉特别的安心。

    一股温馨蔓延开来,牢房里异样的宁静。

    静谧中传来一阵敲击铁门的声音,两人都一激灵,回过神,黎君才想起这是大牢,外面的人催促了,就扔了铁筷,拍拍手站起来,“阿秋保重……”嘱托了一句,他转身就走。

    只怕多看她一眼,他就会舍不得离开。

    见他要走,穆婉秋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死别之情,隐隐地她感觉,他这一走,她们将永无相见之时,看着那高俊的背影,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明悟:

    “能把牢狱布置的这么舒服,就说明他已经买通了官府,他即暗示我咬紧口风,却又让我做好劫狱的准备,就说明他也知道英王是打定了主意让我死,担心英王会在我过堂前派人来狱中杀我……即要杀我,英王一定也想到了他会劫狱,他果真来劫狱岂不正中英王的诡计?”念头闪过,穆婉秋使劲摇摇头,“不,既要死,英王有我一个人陪葬就够了,绝不能再连累了他和他的家族”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穆婉秋狠狠咬了咬牙,“英王果真想利用我逼他劫狱造反,我就立即自杀,绝不能让英王的阴谋得逞了”

    想到死,想到就要和他阴阳相隔,穆婉秋心头瞬间泛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痛。

    突然,她几步奔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黎君。

    黎君身子一僵,“阿秋……”

    “别动……我只想抱一抱……”穆婉秋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嘴里喃喃道。

    第三百四十一章 表白

    “阿秋别怕,我还会再来看你……”感觉一股无边的悲哀汹涌而来,黎君身子一动不敢动,柔声安慰道。

    “黎大哥……”久久,穆婉秋开口叫道。

    “阿秋……”

    “我那日……” 穆婉秋声音低低的,有些断续,“我那日……借钱……只是个借口……我是真心地想给黎大哥……”感觉黎君身子一阵清颤,穆婉秋紧紧地抱着他,声声有些发颤,却一字一字说得非常清晰,“……我是真心的……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长的像黎大哥一样俊美的儿子,作后半生的依靠。”

    就要死了,这是此生唯一的愿望,她不想带进棺才。

    她想要他的孩子?

    她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女人绝不会为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她有这愿望,就说明她心里喜欢他!骤然间,黎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

    可是,这明明是一件喜悦的事情,为什么他却感觉如此的绝望?

    石光电闪间,黎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穆婉秋正抬起头,不提防他突然转身看她,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两人身子都是一颤,怔怔地看着对方。

    突然,再不顾牢狱外人影晃动催促,穆婉秋踮起脚,双手搂上黎君的脖子,疯狂地吻了下去。

    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穆婉秋,感受到自她唇边散发出的那一股死别般的依恋,黎君心里恐惧更甚,贪婪地回吻着她,唇不觉间划到她的嘴角,没有任何预兆,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唇边传来一阵刺痛,穆婉秋骤然清醒了许多,她硬生生地停在了那儿。错愕地看着黎君。

    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去她唇边的血痕,黎君贴着她耳边慢慢问道,“……阿秋不信我能救你?阿秋不信我的安排?”略带喘息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惶恐。

    身子颤了一下,穆婉秋没言语。

    “……太子已经复出,就算我救不了你,还有太子,阿秋天纵奇才。生于此世是大周人的福气,生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放弃。都不可用轻生!”黎君声音低低的,却透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阿秋若敢自裁,我死也饶不了你!”

    见她不语,黎君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好,我现在就带你闯出去!”

    见他当真要带自己冲出去,穆婉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一把抱住黎君。“黎大哥,不要!”

    见黎君站在,她缓缓地摇摇头;轻声说,“……外面守备森森,黎大哥千万别鲁莽。”见黎君又要迈步,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有一副画像遗留在天禄殿,黎大哥出去后,千万帮我换了,否则我再没生望了。”

    画像?

    黎君身子一震,忽然想起那年曾凡修托他寻找失踪的穆相之女时,曾说过当年选秀女,穆相爷怕她骄纵顽劣入宫后给相府带来祸患,便暗中做手脚。令她在户部交由内监引阅的第一关就被筛了下来,可画像却留在了天禄殿。

    她真是穆相之女!

    虽然早就猜到她是穆相之女,可是,从没听她亲口承认,黎君心里总有几分质疑。

    今日来探监,他原本就想问清楚的。可是外面守卫森严,尤其他进来时,隐隐发现阮钰就藏身在附近,哪敢乱说?

    阮钰的武功听力可不是常人能比!

    更主要的,他怕贸然问了,穆婉秋不相信他。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穆婉秋从来没和他提过,这是生命攸关的大事,她隐瞒他也无可厚非。

    现在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就是穆相之女,那就是说,她相信他,已经把她的命全部交到了他手上,低头看看怀里的穆婉秋,她目光已从绝望变的清澈、自信。

    黎君心里一轻。

    听到外面敲击铁门的声音越来越急,穆婉秋挣脱黎君怀抱跳到地上,“黎大哥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声音异样的坚定。

    走了两步,黎君忽然转过身一把拥住穆婉秋,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阿秋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更喜欢女儿,阿秋一定要多给我生几个,长得都和阿秋一样漂亮……”语气低糜缠绵,直让穆婉秋脸色一阵涨红,张嘴想斥责他,可咽喉像堵了块棉絮,一声也发不出来,穆婉秋只感觉胸口酸酸涩涩的。

    正留恋间,门外已经出声吆喝起来。

    松开她,黎君转身走了出去。

    黎君一离开,牢房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度,望着空荡荡冰冷冷的牢房,穆婉秋心也空荡荡的,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惆怅。

    拉了把凳子坐在炭火旁,捡起黎君扔在一边的铁箸,穆婉秋也学他的模样,一下一下拨弄着红彤彤的炭火,陷入沉思。[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吱呀一声,牢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穆婉秋身子一震,以为是黎君去而复返,她欣喜地回过头,“黎大哥……”声音戛然而止,阮钰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一身青黑隐隐透着股怅然血腥的戾气。

    怎么是他?

    穆婉秋神色候地一暗,她缓缓站起,“民女见过阮大人……”

    望着她骤然失去色彩的眼,阮钰心里一阵刺痛,以为自己已经想开了,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缠绵依恋,难舍难分的情景,阮钰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从没有过的妒恨,带着一股被利剑钻透般的疼痛,直令他几欲窒息。

    不是在戒备森森的牢房,不是怕穆婉秋会更恨他,他很想再和黎君来一场真正的对决,不是他杀了自己,就是自己杀了他,总之,他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眼看着穆婉秋下意识地拔下头上的银簪握在手里,阮钰心里泛起一股无力。暗道,“……她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不会害她,对我戒备如斯啊。”

    身上的戾气顿时一消,阮钰几步来到火盆前,在穆婉秋刚坐的凳子上坐下,捡起铁箸,很快地就把被穆婉秋拨弄得快熄灭了的炭火挑了起来,又拉过一边的铁桶。一块一块地往里加着炭块。

    牢房里异样的沉寂,落针可闻。

    感觉刚刚的那股阴森森慑人的气势消失,穆婉秋暗暗舒了口气,后背倚着床柱。她静静地看着阮钰。

    眉眼依旧,这张脸依然棱角分明,还是那么的英气逼人,可,再次面对,穆婉秋感觉那不过是一张亘古不变的名画,笔力或许隽永,或许沧桑,可这都是匠人的刻意雕琢。此刻竟再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波澜,包括曾经那令自己几欲疯狂的恨。

    她之于他,只是个漠不相关的赏画人而已。

    “……我终于知道阿秋为什么这么恨我了?”沉寂中,阮钰突然抬起头。

    穆婉秋心一惊,暗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我吗?”她的满门便是被他和英王迫害,如果她承认自己是穆相之女。当然就有理由恨他了,只是,穆婉秋眉头动了动,看着他眉宇间那股沉沉之色,暗道,“……为什么我从他眼里竟看不出一丝阴谋?”

    仿佛这话就是出自他的真心。

    带着一丝忏悔。

    一瞬间,穆婉秋心思转了几个来回,只脸上神色淡淡的。空灵,冷静。

    恍然早就知道她不会回应,阮钰只静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消了阿秋对我的恨?”

    语气中有股淡淡的寥落。

    穆婉秋摇摇头,“……阮大人错了。民女和大人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何来怨恨?”声音清淡而飘忽,仿佛不细捕捉,这便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

    可是,阮钰却清晰地感觉到穆婉秋这话是出自真心的,并不是为了遮掩罪臣之女的身份,她是真心地告诉他,她和他就是一对路人。

    心颤了颤,阮钰又定睛看去,果然,记忆中那双空灵的眼清澈澄明。

    既没有他梦中那股痴迷的依恋,也没有曾经那难以遮掩的滔天恨意。仿佛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片片飘零全都一去不复返。

    她是真的放下了,不恨我了?

    阮钰一阵欣喜,可是,只片刻,他心头又泛起一丝苦涩,带着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的苦涩:

    她对他,是真的已经淡漠了,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如一杯乏味的水。

    试问,没有爱何来恨?

    即便是恨,也是一种情绪,至少因为恨着,她还能记住他这个人。

    如今,那双眼无爱无恨,空灵清净。

    她已经彻底地把他从记忆中抹去了!

    在他爱的不能自己,每每想起她连呼吸都会疼痛的时候,她竟彻底地把他从记忆中抹去,连恨都不肯了。

    直直地看着她,阮钰有着不真实的感觉,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可他为什么会感觉像在梦中,就像那日的噩梦,他清清楚楚地能看到她,可他和她之间却横着一条看不见摸不着却坚不可摧的天堑。

    他这面心已经一片一片地碎裂,疼的滴血,她那面依旧淡然冷漠,只循着固定的轨迹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他是透明的,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世上。

    目光从穆婉秋身上移到她身后的绣床上,帷帐、迎枕,厚实的被褥,虽不华丽,却是极其舒服那种,目光定在柔软舒服的床上,阮钰心里突然泛出一股错乱的疯狂,他想猛扑过去,狠狠把她压在床上,揉到身体里,一口一口吃了,只有这样,才能解了这胸口一阵一阵的撕裂般的疼痛。

    只要破了她的身子,让她成了他的人,她还会向梦中那样对他痴迷依恋,抵死缠绵!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手

    渐渐地,阮钰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鼓了起来,扭曲的变了形,空气中似有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令人几欲窒息。

    感觉一股爆裂般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地,穆婉秋紧握银钗的手悄悄地抬了起来。

    就在阮钰要一跃而起扑过去的时候,只听R啷一声,不知怎的,牢房顶竟掉下一片碎瓦,好巧不巧地砸在牢窗的铁栏杆上,沉寂中发出一声宏亮的响声,阮钰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看到穆婉秋双手抱握在胸前,罗袖下一枚银钗正抵着她的心口,阮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刚刚怎么竟魔怔了?”

    这里是牢房,外面戒备森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他怎么竟起了这种淫邪之心,竟想就着么强要了她。

    抬袖擦着额头的细汗,阮钰怔怔地看着窗台上那片细瓦,突然,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虚浮的脚步竟有些踉跄。

    直看着狱卒把牢门上了锁,穆婉秋才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摊坐在床上。刚刚那股慑人心魄的气息,直让她现在还心惊肉跳,这一刻,她觉得她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

    藏身在一颗刚冒出新芽粗大的榕树上,目光紧盯着穆婉秋牢房,直看着阮钰走了出去,黎君才透出一口气,听到头顶树枝响,黎君悄悄一提气,掌风正要发出,影子谢一轻细的声音传来,“公子,是我……”

    黎君一抬头,谢一燕子般落在身边,低声道,“奴才已经查明,是谷琴看了白大师制的佛香风格颇似魏氏,怀疑魏氏调香术就落到了白大师手里。她就是穆相之女,柳伍德才秘密报了案,并迅速宣扬出来……”

    身子震了下,黎君沉声问道,“可查到谷琴的藏身处?”

    “查到了……”谢一回道,“公子要不要现在就劫回来?”

    “暂时不要……”黎君摇摇头,“你只盯紧了便是。”

    谢一应声而去。

    目光飘向穆婉秋的牢窗,黎君手缓缓地变成拳。掌中的一根细枝顿时化为齑粉。

    暗算穆婉秋,柳家、谷琴一个也别想逃!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耳边一遍一遍地回荡起穆婉秋那日义愤的誓言,黎君眼底掠过一抹少有的狠戾。

    是该替她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了。

    ……

    自那日后,阮钰便再不许黎君去探视穆婉秋。

    虽被下了大狱,因为阮钰和左锋僵持不下,要等万岁裁决,穆婉秋的案子也便拖了下来。

    因她身世之迷在大业上流带来的一场风波很快地在知府衙门和都尉府的三缄其口下湮没下去,朝起晚做,人们俨然已经忘了狱中的穆婉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五月中旬。

    五月十六。乾清宫发出复立太子的诏书,传旨的快马奔驰在安康通往各地的官道上,被废了两年,太子再度崛起立时引起一片轩然。

    要变天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周各地都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变化,包括平城曾家都连续放了三天爆竹。俨然过大年般热闹。

    接到太子复位的诏书,本是一件大喜的事情,但因穆婉秋还在狱中,黎君脸上却始终没一丝笑容,相应地,黎家里里外外也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个闪失撞到大公子的枪口上。

    总算扬眉吐气可以挺直了腰背走在大街上了。有心举办一场盛宴欢庆一下,黎老爷见儿子态度恹恹的,想起这两年来每每黎家危难,都是穆婉秋出手相助,也便打消了这念头,只每天三遍的催促安康的密碟。≮我们备用网址:www。xshubao2。com≯打探万岁对穆婉秋一案的态度。

    相应地,知府衙门和都尉府接到诏书,也没有想象中的哀乐重重,低迷不振,左锋和阮钰还是一如既往地做事,办案,谈笑风生地游走于大业上流之间。

    这代表着大业上流风向标的三大巨头对太子复位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冷静,让大业变的异常的安宁,一如这五月的天空,蔚蓝蔚蓝的静,一丝云也没有。

    只热辣辣的娇阳晒得人恹恹欲睡。

    眯着眼睛看着知府衙门口的槐树上两只叽叽喳喳的黄鹂鸟,衙役李正恹恹欲睡,他懒洋洋地问身边的朱贵,“……你说,我们大人怎么这么稳当?”

    看了他一眼,李贵没言语。

    “……我听说平城的徐大人携带家眷逃去了安顺,不知是真是假?”李正又问,“徐大人做平城知府这几年可是没少搂银子,听说他逃走时光银子就装了几马车……”咂咂嘴,“我若有那些银子,这辈子不做官也足了!”

    朱贵啐了他一口,“这谣言你也信,果真装了几马车银子?他还能逃的了?不早被曾家给追回来了?”

    “也是……”李正嘿嘿一笑,“不过听说徐大人是带走了金山银山的……”又向前倾了倾身子,“……听说我们大人也是英王一派的,这次怕是也悬了,之所以没逃,是因为才来了大半年,还没搂够银子呢,不舍得走。”压低了声音,五指并拢成掌做了个波浪翻滚的动作,“你别看他平静的跟水似的,还不知这水下有多汹涌呢。”

    “快闭嘴……”恹恹欲睡的朱贵扑棱直起腰,他左右看看,“仔细被人听见丢了脑袋!”

    也知说漏了嘴,李正神色一敛,慌忙闭了嘴。

    正谈论着,只听咚咚咚,一阵洪亮的鼓声传来,猛把两人唬了一跳,定睛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知府衙门口停了一辆被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色马车,赶车的蓝衣小厮正拿着鼓锤拼命地敲着衙门前的鸣冤鼓。

    一瞬间,李正和朱贵吓的脸色苍白。

    大周设在这衙门前的鸣冤鼓是有说道的,他敲响的次数都会被官府记录在案,次数越多,就说明这个辖区的发案越频繁,治安越差,自然是治理不善所致,相应地,地方官政绩就会受到影响,也因此,大多衙门都会派人专门看管这鸣冤鼓,见人来告状了,及时上前去接,防止被敲了鸣冤鼓。

    大业知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已有几年没响过了,现在突然有人趁他们走神时,敲响了鸣冤鼓,又正赶上左锋的官运也在飘摇之际,李正朱贵哪有不怕的?

    “快住手,那来的杂碎,那鼓也是你随便乱敲的。”回过神,李正劈头就骂了一句,抬脚就要冲过去阻止。

    一把被朱贵拉住,低声道,“……我怎么看着像黎家人?”一边朝马车不远处努努嘴。

    黎家人?

    李正一愣,循着朱贵的目光看去,只见马车不远处几个镖形大汉正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这头,目光中俨然带着股警告的意味,那服饰,《小说下载|WRsHu。CoM》不是黎家人是谁?

    李正愣VV地回过头,“……这是黎家人指使的?”想起黎家已隐隐有抬头之势,李正脸色有些发白。

    说话间,只见四面八方的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几年都没响过的鸣冤鼓一朝被敲响, 人们的好奇可想而知,尤其在这平静的几乎让人恐惧的诡异时刻。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流,朱贵也慌了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人都聚过来了,我们得快去回大人。”

    “你在这看着,我去回大人……”见势不好,李正抬脚就往后衙跑。

    见李正跑了,朱贵硬着头皮走过去,嘴里道,“好了,好了,这鼓再敲就漏了。”身后围满了人,朱贵语气也不敢太硬,他伸手拦下蓝衣小厮手里的鼓锤,“左大了已经升了堂,你有什么冤情随我进去说……”

    一般处理击鼓鸣怨之事,衙役都是先问清楚了什么怨情,归不归本衙管,能不能接,然后才进去回秉,今天朱贵却不敢如此,他这话说的及有技巧,看这架势,这小厮当众鸣鼓显然是受黎家指使,现在又引来了这么多人,众目葵葵之下,一旦这小厮说出不利于左锋之事,再想转就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个门役,可朱贵也知道,左锋和黎家是死敌。

    否则,以黎家之势,果真有冤随便递进一块牌子,左锋敢不接?

    说完,也不等那小厮说话,朱贵拉了他就往里走,就要变天了,对于他们着些衙役来说,大家都求一个稳,只要别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们就能稳稳地等到下一任知府上任,依然有饭吃。

    铁打的衙门流水官,伺候了几任知府,朱贵深知这其中的道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在衙门口闹事。

    想的很好,谁知他刚一伸手,那小厮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大人给我家主人申冤啊!”恍然朱贵就是青天大老爷,高喊了一声,他声泪俱下,“我家主子被人抢了秘方,私自圈禁豢养,强迫为人卖命,生不如死,还求大人千万要给为我家主人做主!”

    明明那声音不是特别宏亮,也不是特别的尖利,可是,被这个身体瘦小的蓝衣小厮似是力竭地喊出来,就向凭空被放大了几倍,竟压过了街头的喧嚣,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醇厚的余音回荡在大业上空,惹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反扑

    抢夺秘方,私自豢养?

    这可是律法严明的大业,是南帝治下的太平盛世,怎么会有着种事儿?

    在场的人不乏有各作坊的调香师,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听了这话,不等朱贵开口,已有人喊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你家主人是谁,说出来听听,若果有此事,左大人不给你做主,咱们也会联名给你家主人申冤!”

    私自圈禁调香师?

    这还了得?

    若纵容大业有这种事情发生,以后他们这些大师傅岂不人人自危?

    见有了响应,那蓝衣小厮起身朝众人鞠了一圈躬,“谢谢各位好人帮忙,谢谢,谢谢……”他喘了口气,“我家主人就是曾经名震大业的古大师!”

    话一出口,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诺大的广场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朱贵才不可置信地问,“你确信,你家主人是谷大师?”

    都知道,古琴一年前就因为出卖黎记畏罪自杀,那可是知府衙门和都尉府联合出的结论!

    听了朱贵的话,众人也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蓝衣小厮。

    “……大人若不信一看便知。”蓝衣小厮说着,抬脚迈下衙门口的汉白玉阶梯。

    见他下来,众人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蓝衣小厮来到那辆黑色的马车前,恭恭敬敬地撩起车帘,“主人,请下车吧。”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傅菱搀着古琴缓缓走了下来。

    一年多的豢养生活,谷琴变的又白又胖,身材已经变了型,俨然三四十岁的妇人,哪还有昔日的照人风采。不是眉眼间依稀还有曾经的影子,在场的人还以为她是蓝衣小厮从那个山沟找来的村妇。

    一年前的烧伤早已痊愈。谷琴只脚还稍微有些跛,被傅菱扶着,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迈上知府衙门前的汉白玉阶梯。

    “主人,请您给大家说说您这一年来的遭遇……”扶古琴在台阶上站定,蓝衣小厮说道,样子及为谦恭,只被古琴身体遮挡着的一双眼射出一道咄咄的光。寒意森森地看着古琴。

    古琴一哆嗦,不甘不愿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众人。

    一年多的豢养生活,柳风已被彻底磨光了锐气。现在的她。恍如行尸走肉,已再没有争夺之心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大家都认为她死了,也不要让人看到如此腌泞薏豢暗乃。

    更不愿意把她和柳风之间龌龊的交易大白于天下!

    可是,自从背叛黎家,出卖了黯然销魂香秘方,她便没了自己,从此生死由人,笑骂由人。她那做的了半分主?

    扶着傅菱勉强直起腰,她微微发抖地朝众人一福身,道,“我就是被官府认定已经死了的古琴,一年前被柳家用计掠去,便一直被藏在柳风的后院……艺荷推出的那些香品皆出自我手,都是用黎家的秘方改造的……”娓娓地道出她这一年来的经历。颤微微的声音依然尖利,只是少了些锐气。

    台下死人般的沉寂,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这竟是真的!

    曾经神一样的古琴,竟这样被人豢养了起来。

    “您真的是师父?”久久,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嚎,有人分开人群冲了出来,“徒弟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虽然刻薄。古琴对她的几个大徒弟都还可以,身边却也有几个忠心的。

    “师傅,真的是您?”一声呼喊打破沉寂,人们也都回过神来,有人跟着呼喊起来,“这个杀千刀的柳风。怎么竟这样恶毒?”

    “我就闻着艺荷的香品有师父之风!真没想到,柳风才是个欺师盗名的,竟然强夺了师父的密方!”之前可是一直谣传穆婉秋是个欺师盗名的。

    “……”

    一时间,广场沸腾起来,有人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要去登门质问柳风,眼见形势不好,吓的朱贵连连拍手,众人哪听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大。

    急中生智,朱贵举起鼓锤咚咚咚敲了起来。

    场下顿时一静。

    “大家放心,左大人定会为谷大师做主。”说着话,他朝古琴恭敬地鞠了一躬,“谷大师请先随我进去吧!”

    古琴一哆嗦,战惊惊地看向蓝衣小厮。

    蓝衣小厮连连给朱贵施礼,“求大人千万给我家主人做主,这一年来,我家主人可是吃尽了苦头。”

    蓝衣小厮话音一落,场下立即有人给古琴助威:“师父放心,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看左大人怎么评判!”

    “若是不公,我们就陪师父一起告到安康!”

    “原来谷大师真的没死!”带着谷琴等人,朱贵刚要迈进大门,身后传来一道哄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喧嚣,直把朱贵吓的心砰砰地跳。

    他一回头,只见闻讯赶来的黎青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挤出,大步登上台阶,朱贵忙迎上去,双手打千,“……这不青爷吗?您怎么来了?”

    “听说谷大师前来鸣冤,可是真的?”黎青一边擦着汗,问道。

    “……这黎家人可真会装!”瞧见黎青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朱贵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不敢怠慢,道,“……谷大师刚敲了鸣冤鼓,状告柳家抢夺秘方,私自圈禁。”

    “……这么说艺荷所出的香品都是偷黎家的秘方了?”黎青转头看向谷琴。

    “是的……”谷琴点点头,朝黎青微微一福身,“都是柳凤逼迫我改制的。”

    “这……这还了得……”黎青脸色一阵青黑,“柳家欺人太甚!”他朝谷琴一拱手,“……谷大师别怕,今儿这官司黎家打定了,若左大人不敢接,黎家就告到安康,把状纸递到太子那儿去,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广场上一片哗然。

    恍然才想起,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私自圈禁案了,黎家这一参与,案子就大发了,艺荷窃取秘方按律法是要被查封的。

    柳凤,至少要坐一辈子牢了!

    把众人带到公堂,朱贵就直奔后宅。

    左锋和师爷江彪正听小衙役汇报外面的情况,见他进来,就问,“……怎么样了?”

    “……黎家人出头了,指名点姓地告艺荷窃取秘方。”朱贵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道,“一干人等都跟属下进来了,正在公堂等着大人升堂呢。”

    “……黎家这是开始反扑了啊!”左锋腾地站起来,来回在地上踱着脚步。

    太子复位,眼见英王权势一天不如一天,大业还能维持平静,是因为他这里的知府衙门、都尉府、柳家黄埔家还紧绑在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已被折腾的元气大伤的黎家轻易也不敢下手。

    所以,大业才没像平城那样呈现一边倒之势。

    现在黎家一出手便抓住了柳家的七寸,柳家一倒,他这个大业知府还能维持多久?

    有了黎君贿赂的那一大笔银子,他原是想带着家属逃的,可惜,他低估了黎君,他这面来行贿,那面便已经派人控制了他安康老家,防着他携款潜逃呢。

    他是临时被英王调任来大业,除了夫人,一家老小都在安康,现在全被黎君和太子控制,他哪敢擅动?

    形势越来越紧,他越感到黎君那五十万两银子扎手。

    “……为今之计,大人还是让人通知柳姑娘逃吧。”见左锋站住,江彪挥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说道。

    “逃?”左锋脸色一变,“……他逃了本官拿什么交差!”黎家这是想让他们窝里先斗啊。

    可悲的是,明知道是坑,他也不得不跳!

    “大人此言差异……”江彪摇摇头,“柳家总是望族,即便倒了,也不容小觑,柳伍德为人心狠手辣,一旦大人亲手把柳姑娘抓入牢狱,怕是……”

    好一好,怕是柳伍德会灭了他们满门。

    左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嘴里却强硬道,“……他心狠手辣,本官就怕了他不曾!”语气虽还跋扈,却有些色厉内荏。

    “我们不是怕了,是要避其锋芒……”江彪陪笑道,“就是怕您偷偷把案子压下,黎家才出其不意地搞了这么大的声势,柳姑娘这次是彻底地被毁了,再无法留在大业了,不用您提醒,想是柳家也正收拾东西准备逃呢,大人遣人去说一声,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顿了顿,“您这面稍微拖一拖,好歹给黎家个交代就是了……”看看门口,江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退一步说,大人一旦真抓到人,柳姑娘在公堂上攀咬起来……”声音戛然而止,他江彪给了左锋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左锋又一激灵,来大业这一年里,他可是没少收受柳家的好处,真攀咬起来,哪有他的好?

    除非他左锋杀人灭口!

    大约这就是黎家想要的吧?

    一瞬间,左锋脸色变了几变,他猛朝门口喊道,“来人……”

    小衙役推门进来,“大人……”

    想了想,左锋又摆摆手,“你下去吧……”

    见小衙役关上门,左锋冲江彪说道,“此事牵涉重大,还是你亲自去办……”

    这里的衙役大都是秦大龙留下的,难说关键时候不会出卖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末路

    略一犹豫,江彪随即点点头,“属下遵命……”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谷琴畏罪自杀一案,当初是秦大龙和阮都尉亲自定的,大人可派人去把阮都尉请来,也可拖延些时间……”

    “本官知道了。”左锋点点头,看着江彪出去,他猛喊了声,“来人!”

    “大人……”

    “升堂……”

    ……

    柳府,柳伍德脸色青黑地在地上踱着脚步,“……废物,一群废物!”他嘴里不停地叫骂着。

    谷琴昨夜被人毫无声息地救走,这让柳伍德暴怒异常,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一股末日般的恐惧。

    一旦圈禁谷琴的事儿曝光,他柳家还有何颜面在大业立足?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让柳凤盗用谷琴名声秘方,竟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地上两排青衣侍卫一个个低眉垂腰,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昨夜他们都中了迷魂香,这一定是黎家人所为!”柳凤开口说道,自那日失身于阮钰,几天功夫她就明显地瘦受了一圈,灰白的脸色带着一股难以遮掩的憔悴,“……这种香我在清婉公主那儿见过,就出自白秋之手!”尖利的声音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恨。

    如果没有穆婉秋,她柳凤如今会是何等的荣光!

    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柳伍德一阵心疼,声音低缓下来,“风儿放心,我已调了柳家所有密碟暗卫,死活不计,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谷琴给翻出来!”语气铿锵,震的众人一激灵。

    只是,他喃喃道。“黎家怎么会知道谷琴的藏身之所?”忽然抬头看着柳凤,“难道凤儿身边出了内奸?”

    柳凤腾地站起来,“怎么会儿?”认真想了想,又使劲摇摇头,“……珍珠喜鹊绝不会背叛我!”

    柳伍德忽然想起让红袖偷密信的事儿,到现在竟一直没消息,难道是失手了?谷琴藏身的地方除了他父女,再就是阮钰了。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要害他,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

    念头闪过,柳伍德脸色一阵死灰。

    果真阮钰这个时候反水,他柳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阿凤这些日子没去看看钰儿。他还好吧?”恐惧如毒蛇般缠绕在心里,柳伍德声音微微发颤。

    “三哥?”

    一提到他,柳凤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自那日失身,她就再没有见过他。

    瞒着父亲去找过他几次,她都没见到他,她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绝情伤心了,可是,? ( 调香 http://www.xshubao22.com/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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