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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一个人,可能是缘分,可能是劫数。[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对连媚来说,却是在劫难逃……
原名《母后,到朕的怀里来》,又《母后,朕扫榻以待》
伪母子,双处,宫廷架空文,略重口,不喜者慎入~~
内容标签: 强取豪夺 天之骄子
☆、楔子
寒冬正月,白雪皑皑。
刺骨的冷风寻机钻入衣袖裙摆中,贴着皮肤,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连媚披着大红的狐裘披风,手里抱着一个金丝手炉,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依旧冻得脸色发白。
避开了侍从,她独自一人踏入流云殿。
丝丝冷风从殿外随着连媚而闯入,却不及她心底的寒意。
正中的卧榻上,一个俊美的玄衣男子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过来。”
连媚脚步一顿,放下了手炉,慢慢向男子步近。
一步,两步,三步……
玄衣男子唇边噙着浅笑,双目如点墨,放肆的眼神流连在连媚身上的每一寸,仿佛剥开了那件厚实的狐裘披风,将她看了个清透。
在这样犹若有实质的眼神下,连媚垂下眼帘,没再跟他对视,脚步一停,双手哆嗦着解开了披风。
大红的狐裘披风顺着瘦削的肩膀缓缓滑落,跌在她的脚边,露出里面单薄的月白色纱衣。
纱衣紧紧贴在连媚的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贴身的白色抹胸绣着几支挺拔的青竹,透着几分雅致。在纱衣下若隐若现,如今倒是显出几分诱、惑来。
连媚感觉手脚一瞬间几乎被冻僵了,依旧垂着眼走到玄衣男子身边,被他粗鲁地一把揽在怀里。
靛温让她的手脚回暖了一些,苍白的双颊甚至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
玄衣男子毫不怜惜地撕开连媚的纱衣,撕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内殿里尤为清晰,他的大掌顺着连媚的腿侧探入隐秘的深谷,瞥见她微微蹙起眉,再不见刚才犹如木偶般柔顺和认命的神色,不由冷笑。
“母后,既然选择了我,又何必惺惺作态?”
连媚脸上露出一丝惶惶然,只是下一刻,他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撕裂帝痛汹涌而至,几乎没顶,她只能张开口狠狠吸气,试图减轻那快要令人窒息的羞辱之感。
连媚被动地在他的怀里沉浮,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沉重的钟声。
她怔怔的,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走了,那钟声仿佛敲在自己的心头一样。
玄衣男子却是笑了,扶住她的腰身狠狠往下用力一压,听着那疼痛中带着压抑的一声破碎的低吟,薄唇贴在连媚的耳边低语:“丧钟响起,父皇驾崩了,母后可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一章 春 色满园
两个月前,丞相府。
贴身大丫鬟连翠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喘着气惊惶道:“二皇上病危,宫中派人来请,说是要给皇上冲喜,封二小姐为新后!”
“什么?”连媚一愣,惊得没来的顾及手中的绣花针,狠狠刺到指头,渗出一点殷红的鲜血,落在绣好的半幅荷花缎扇上,慢慢晕了开去。
“快走……”连翠还没说完,后颈被人用力击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真是个不识趣的丫鬟,”银色盔甲在身的年轻将士收回了击中连翠的剑柄,重新放在腰侧,微微欠身:“连请。”
连媚白着一张小脸,将的双手背负在身后,冷下了一张俏脸:“容林将军稍后,我让人收拾收拾再走。”
林漓澈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端的是一副好皮相,与探花郎不相伯仲。
但是连媚更清楚,这副俊美的好相貌底下,根本遮掩不住他的狠戾。
这个从小兵爬到将军位置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善茬,甚至年纪轻轻便掌握了京中的军权,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不必,宫中应有尽有,若是连小姐缺了什么,只管让底下的奴才准备便是。”林漓澈再次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连媚抿了抿唇,看着倒在地上还未醒来的连翠,和身后红了眼圈的嬷嬷,只能点头。
“我跟将军走,还请将军约束底下的人,别弄乱了丞相府里的一草一木。”
“这是自然,”林漓澈抬一抬手,身后的一队将士慢慢退开,露出一条三人宽的路来。
连媚走出远门,便看见年迈的双亲被将士拦在不远处。父亲一头花白,目光是浓重的担忧,母亲早已哭肿了双眼,倒在父亲的怀里,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满满的怜惜和绝望。
即使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一颗任意摆布的棋子而已。
她的姐姐连滟,皇帝第四任的皇后,今儿不过是连滟的头七,尸骨未寒,自己就要赶鸭子上架,成为第五任皇后。
距离姐姐连滟封后,前后也只是短短五年。
宽大奢华的马车早就候在丞相府前,四匹踏雪骏马,御林军将士屈居担当马夫,十六个宫女,二十四个随侍,林漓澈亲自带兵相迎,这是皇后出行才有的待遇。
连媚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婢,去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她的结局可想而知,没必要再连累那些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和嬷嬷。
深深地回头看了眼丞相府,连媚知道,她进宫后,可能到死都回不来了。
“二小姐……”昏昏沉沉的连翠被嬷嬷扶着,站在大门前被将士阻隔着,泪眼婆娑。
“替我好好照顾母亲,”连媚向两人点了点头,便扯下帘子,再不看她们一眼。
“起!”林漓澈高声一喝,骏马纷乱的嘶鸣响起,马车便稳稳地启程。
听着“哒哒”的马蹄落地的声音,连媚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一团乱麻。
有御林军开了路,一行人很快浩浩荡荡地抵达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没能让连冕起一丝欣赏的兴致,她被一个粉衣宫女扶着下了马车,又上了软轿,一路被抬进了内宫。
走到一半,便听见林漓澈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连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有劳林将军了,”连媚再不喜欢跟他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做点表面功夫。
软轿的帘子忽然被人用力扯开,林漓澈就站在轿子旁边,居高临下地睇着满脸惊讶的连媚,唇边噙着一抹揶揄的笑意。
他的目光在连媚的脸庞流连一瞬,忽然伸出手,指尖在她戴着的珍珠耳环上碰了碰:“连想必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连媚瞥见林漓澈犹如毒舌一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要钻入薄薄的衣裙里面,不由感觉到一阵心寒和屈辱。
她僵着身子,遮掩在衣袖里紧紧握着的一支金钗,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慢慢放松了指头,掌心甚至握得有些生疼。
周围的宫女和侍从仿佛视若无睹,一个个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的模样,显然是震慑于林漓澈的威信之下。
林漓澈对皇宫的掌控,看来比连媚想象中还要厉害。
她慢慢走下软轿,抬头看见即将入住的甘霖殿。
‘晓枝滴甘露,味落寒泉中。’
这个宫殿,也是姐姐连滟曾经住了五年的地方,属于皇后的寝殿。
白玉砌成,浑然天成,可见先皇帝当年花费了多少功夫建起来的。
听说是先皇帝早年恋上了一个女子,女子极为喜欢白玉,便花费的人力物力建造了这座白玉宫殿。
只可惜甘露殿建成不久,那个女子便香消玉殒了,先皇帝却册立这女子为后,于是这座白玉的宫殿便成了最尊贵女子的寝殿。
不过住进去的女人,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却一个个都不怎么长命。
不管是前面三位皇后,还是她的姐姐连滟,都没能住上几年便丢了小命。
或许,她亦是如此……
连媚经历了一场□,身心早就疲倦不堪。
她命人备下热汤,沐浴后便打算歇下了。
不过在皇宫里的第一天,注定不能安宁。
“主子,贵妃娘娘领着妃嫔来请安。”
闻言,连媚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她尚未册封,跟后宫的妃嫔见面,身份着实尴尬。她终究还是草草梳洗完毕后过去了,也想知道那些妃嫔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给娘娘请安,”元贵妃一袭暗红的抹胸衣裙,高贵美艳,一支金步摇更是衬得她媚眼如丝。
“给娘娘请安,”她身后一众妃嫔也欠身行礼,不见丝毫的怠慢。
还以为众人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如此礼遇倒是让连媚很是吃惊:“请起。”
元贵妃挥挥手,身后一位宫女便双手捧着锦盒呈上:“娘娘既然来了,妹妹暂时收起的这个金印便物归原主了。”
连媚知道这是代表皇后身份的金印,谁不稀罕?
元贵妃却毫不在意地送给自己,倒是让连媚心底隐约起了一丝警惕,回头得让人清点一下库房,没得给人做了替罪羔羊。
众人寒暄几句,妃嫔们便走了,唯独元贵妃留下:“皇上这两年喜欢节俭,娘娘册封只怕是一切从简。”
连谬明白了,皇帝嫌麻烦,连续死了四个皇后,耗费库房不少银钱来举办繁复的册封仪式,还不如都省下了,谁知道她这个皇后能活几年?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几个时辰,直到皇帝的近侍前来传话,说是皇帝召了元贵妃伺候,让自己先安寝。
今晚是入宫的第一天,若果没有册封仪式,便是连媚贵为皇后的洞房花烛夜。
皇帝传召了别人侍寝,是对她的不尊重。
连媚却松了口气,不必第一夜就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坦诚以待。
宫女收拾了晚膳,低声问:“主子要就寝了吗?”
“不了,我去御花园走走。”连媚心烦意乱的,心知皇宫不能乱闯,便选了最妥当的御花园。
她瞥见跟前的大宫女一怔,很快点了宫灯候在门口。
连媚心下有些奇怪,只带着这个大宫女离开了甘露殿:“我记得你叫香岚?”
“是的,主子。”香岚轻轻应了一句,把宫灯一再放低。
看见香岚的动作,连媚心里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一阵短促的声响。
“花园里有猫?”
“没、没有,”香岚连退两步,低声劝道:“主子,夜深了,请回吧。”
连媚正迟疑着,又是一道低低的声响。不同刚才的短促,这分明就是女子痛苦的低吟声。
她一把推开香岚,快步走向发出声音的假山。
只是假山后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鸳鸯戏水的粉色肚兜,两步开外,是一双修长的,紧紧圈住身上衣裳凌乱却依旧齐整的男子腰身。
底下的女子面若芙蓉,暗红的衣裙铺在不着寸缕的身下,那支金步摇落在一旁也未曾顾及,红唇微张,似是痛苦又仿佛欢愉的□断断续续地响起。
那熟悉的妩媚面庞,居然是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元贵妃!
☆、第二章 月色迷离
连媚吓得脸色发白,虽说没见过皇帝,但是在元贵妃身上肆意的年轻男子绝不是年近五十的圣人!
她这才明白香岚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香岚看来早就知道贵妃与别的男子经常在御花园里偷情!
清楚自己看到了不该看见的,知道了贵妃的隐秘,连媚不确定是不是该借此拿捏住元芹的把柄。
只是当连媚再次抬起头时,却对上了元贵妃的目光。
元贵妃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忽然侧着脸对她妩媚地笑了笑,双臂主动圈住了身上的男子,嘴边溢出的□更加肆无忌惮,娇媚得不管是谁都能酥掉半边身子。
男子果真受用,轻哼一声,伸手拍了拍元贵妃的娇/臀:“今晚你还真是热情,很喜欢我这样?”
连媚没有元贵妃的厚脸皮,实在不想继续看到两人不堪的画面,掉头就走。
她走了几步,身后还传来元贵妃的喘息,以及娇滴滴的声音:“喜欢,太喜欢了……”
闻言,连媚更是慌不择路,匆匆离开,却不见香岚。
她恨不得立刻远离这里,隐约凭着感觉往外走。
可是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又是树丛又是假山,小径幽深。过了不久,连媚就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
远远看见一座湖边的凉亭,里面有一道隐隐约约的身影。
连媚喜上眉梢,想着可能是哪里的宫女,打算向她问路,好回到甘露殿。
没有宫灯,借着月色,她踏进了凉亭:“甘露殿该往何处走?”
“甘露殿?”
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连媚眼皮一跳,深知不妥,便要迅速退了出去。
可是她的动作够快,对方的动作却更快。
连媚只觉眼前一花,便被那人擒住了双手,扭在背后,又狠狠压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后背贴着石柱,凉意隔着薄薄的衣裙传了过来,却不及她心底的寒意,牙齿轻轻打着颤,浑身哆嗦起来:“放开……”
束缚住连媚的大手很用力,不过一只手,就让她丝毫无法动弹。
这种被完全压制的力量,叫连媚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就像是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扭动着腰身想要挣脱男子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
对方带着凉意的指尖捏住连媚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
男子背对着月光,看不清容貌,连媚眯起眼,只看得见他光洁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都说这样的唇,必定薄情。大晚上在后宫的男子,难不成也是跟嫔妃私会的?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
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连媚心下一寒,咬咬牙道:“快放开,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为了脱困,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只希望香岚还在附近,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声:“来人!”
伴随着连媚的求救,却是“嘶啦”一声,男子粗鲁地撕破了她胸前的衣裙。
她大吃一惊,便听见男子冷笑道:“不叫了?最好把人都叫来了,让他们看着新皇后衣衫不整的样子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俯身,嘴唇几乎要贴在连媚的耳边,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几乎令她要窒息:“要是皇上看见了,你以为后果会如何?”
温柔似水的声音,微微上扬的语调,却是令人冰冷彻骨的威胁,连媚面无血色,浑身轻轻起来。要是皇帝知道了被戴了绿帽子,无论是她,还是丞相府的人,都不可能活命。
她感觉到男子的手放松了下巴的钳制,从自己颈侧慢慢滑落,轻柔的动作没感觉到一丝缱绻,反而让皮肤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等那只手落在胸前,隔着抹胸的时候,连媚再也忍不住,趁男子不注意,一头撞了过去,双手得到解放,她立刻抓紧被撕破的衣裙,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他站稳身,望着连媚匆匆忙忙消失在夜幕中的娇小身影,嘴角一弯。
还以为是那些迫不及待想要攀上自己的小嫔妃,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刚入宫的新皇后。
她这一撞,对男子来说不痛不痒。
只是猫抓老鼠的游戏,要是刚开始一口就吞下去,总是失了点兴味。
等她逃得远远的,自以为逃出了自己的掌心,才把人抓回来,才是有趣。
连媚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回甘露殿,抚着胸口喘着气,幸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香岚看见连媚身上明显是被人撕破的衣袍,面上一怔,很快就翻出一套新的衣裙伺候她换上。
连媚只觉得身上被那男人摸过的地方十分不舒服,让香岚叫人送来热汤狠狠洗了三回,直搓得皮肤都要破掉,红红的一片有些疼,这才不得不停下手。
她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俯视着跪在脚边的香岚:“你早就知道贵妃会在御花园里?”
香岚低着头,慢慢趴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宫闱之密,不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多嘴的。多说一句,很可能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连媚沉默了许久,盯着香岚,直到她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才慢慢开口:“从我入宫这一天开始,你跟我的小命就捆绑在一起。我知道得越少,死的越快。我要是死了,我敢保证,你也活不过一刻。”
香岚拼命摇头,哆哆嗦嗦道:“奴婢入宫不足两个月,偶然在御花园碰见过贵妃娘娘……”
连媚摇头,看来这个刚进宫不久的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知道我有可能遇上元贵妃,之前怎么不提醒我?”
香岚兢兢战战地说:“奴婢说了,主子就会相信吗?”
连媚诚实地点头:“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我肯定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谁会相信皇帝还在,宫妃就敢跟别的男人公然在御花园里厮混,当皇帝是死的,侍卫是瞎子吗?
不过元贵妃敢在宫内跟别的男人来往,看来并非第一次了,如此胆大妄为,似乎完全不担心皇帝会发现,这是为什么?
刚才她在御花园走了一圈,竟然一个人都没遇上。不敢是宫女、太监或是御林军,通通不见。
这代表了什么?
说明有人刻意支走了所有人,只为了方便在御花园行事。
是元贵妃?连媚立刻摇头否定了。
即使是以前拿着金印也不可能有调走御林军的权力,更何况元贵妃毫不犹豫地把金印交了出来。
连媚一手托着下巴,柳眉皱得紧一紧。
她觉得,元贵妃身上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关键之处。
☆、第三章 试探虚实
连媚一整夜没睡着,一直在琢磨跟元贵妃厮混的男人是谁,一个个排除,最后谁都觉得没可能,早上起来的时候昏昏欲睡。
香岚伺候她整装,低声禀道:“主子,内务府遣人把衣裳首饰送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看着一列粉衣宫女双手捧着托盘上是属于皇后的大红衣裙,镶了三颗东珠的桂冠,以及满满的首饰。虽说册封仪式从简了,但是该给自己这个新皇后的,一样没少。
香岚递给领头的内侍一个鼓鼓的荷包,内侍笑眯眯地接下。
连媚让人奉了茶,忍不住问:“皇上什么时候召见我?”
这内侍是跟在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欠了欠身,笑得满脸褶子:“回娘娘,皇上近日龙体违和,召了元贵妃侍疾,娘娘只管放心。”
那么多嫔妃,皇帝却独独让元贵妃侍疾?而且昨晚说去侍疾的人,却在御花园跟别的男子鬼混,皇帝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皇上龙体违和,我这个当皇后的,如何能不去亲自伺候?”
内侍低眉顺眼,四平八稳地答道:“娘娘只管安心,太医院的院首日夜守在殿前,早晚为皇上请脉。”
连媚总觉得,这个内侍并不怎么想自己接近皇帝:“让太医院院首过来,我要问问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院首一刻不得离开前殿,免得皇上传唤的时候耽误了。若是娘娘担心,尽可叫太医院记录病案的侍从前来询问。”内侍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连谬着更不痛快了。
这是做什么,防着她吗?
好歹自己也是皇后,进宫后连看皇帝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算什么?
“不必了,有元贵妃近身伺候着,又有太医院院首日夜守着,我自然是放心的。”连媚怀疑着其中有猫腻,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盯着跟前欠身的内侍,内侍的表情天衣无缝,完全是宫中的老油条,不该说的一个字不透露,连媚旁敲侧击没问出什么来,只能打发他走了。
既然拿到金印,左右无事,她便让人打开内宫的库房清点,免得让元贵妃做了什么手脚要自己背黑锅。
库房有专人打理,清扫得干干净净,物件摆得整齐,乍一看收拾得井井有条,就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瞧着好看而已。
谁知道清点了大半天,东西一件没少,保管得干净齐整,无一丝缺口,连丝线都没少一根,让连媚惊讶之余,有些摸不着脑袋。
元贵妃那么爽快地交出金印,她还以为其中有诈,谁知道这贵妃还真是对这金印看不上,甚至像是烫手香芋送了过来。
把玩着手上拇指大的金印,连媚寻思着该怎么秘密见皇帝一面。
“主子,大皇子让人送礼来了。”香岚的声音,让连媚回过神来,便见一个蓝衣宫女规规矩矩地行礼。
“我家主子今儿有些发热,不想过了病气给娘娘,便不能亲自来了,还请娘娘赎罪。”
“无妨的,可是去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虽说这位大皇子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但是连媚这个便宜母亲却不能不关切地问一问。
“这是我家主子的老毛病了,太医留下了方子,喝上两三帖药便能大好。”蓝衣宫女落落大方,看着应该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不卑不亢,又进退有度。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宫女,开口问:“你叫什么?伺候大皇子多久了?”
“奴婢丹蝶,伺候大皇子有八年了。”
连媚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小女孩从懵懂的花骨朵含苞怒放,这样的美人大皇子居然没守在房内。丹蝶又梳着未婚闺阁少女的发髻,显然并未出嫁。
丹蝶让人留下的两个大箱子,连媚让香岚一个个打开。
其中一个居然放着一棵红珊瑚,远远透着鲜红的颜色,十分抢眼。走得近,仔细看了,才发现这珊瑚是用红水晶砌成的。一颗颗红水晶被打磨得恰到好处,没有丁点的瑕疵。
“真漂亮,”连媚忍不住夸赞,心底也暗叹大皇子虽说身子骨比较弱,依旧受宠,一出手的见面礼就这般财大气粗。
另外一个箱子是一座白玉观音,雕刻得栩栩如生,触手冰凉,估摸着是罕见的寒玉。观音从上到下浑然天成,应该是用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
“放进库房里,小心收拾着。”
只是这座白玉观音,连媚是用不着了。
观音送子,她连皇帝都见不着,哪里需要这个东西?
“我记得圣人有两位皇子,他们都住在宫中吗?”连媚索性让人把红珊瑚也收拾进库房,如此抢眼的东西放在屋内哪里都不合适,稍不注意便可能磕着碰着了。
香岚闻言,尽职地答道:“大皇子身子不好,听闻是从娘胎带着病,一直有太医院院首调养着。蒙皇上怜爱,仍住在宫中。”
连媚点头,又问:“大皇子可是成亲了?”
“大皇子妃去年病逝了,身边还有两位侧妃和两个侍妾。”香岚虽说进宫的时间不长,知道的却比常年处在深闺中的连媚要多一些。
“那么二皇子呢?”
香岚左右张望,半晌压低了声线道:“二皇子十年前突然暴毙,圣人最是喜欢这个么子,这是宫中的禁忌,娘娘以后万不得在圣人面前提起。”
见她满脸惶恐,连媚轻轻点头:“我都记下了。”
不过两个皇子,一病一死,必定不是偶然。
连媚还曾猜想那日在御花园跟元贵妃鬼混的会不会是这个一直住在深宫的大皇子,第二天一早看到本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大皇子踩着点来请安,脸色依旧发白,身形瘦削。如今才是初秋,已经披上厚实的狐裘,显然身子骨极为单薄又畏寒。
“给母后请安,”轩辕辰欠了欠身,连媚连忙向他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快扶起你们的主子?”
待轩辕辰坐下,隐约咳嗽两声,脸颊这才露出几分病态的绯色来。
连媚瞧着这位大皇子瘦得下巴尖尖的,相貌仍不失俊美,只是少了几分阳刚,多了一丝孱弱。
“丹蝶怎的不劝着你家主子,刚病好就让他出来吹风?”
她其实是不明白,轩辕辰为何不顾身体特地费尽周章前来向自己这个便宜皇后请安。
“不怪她,礼不可废。”轩辕辰低低咳了一声,接过丹蝶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顺了气,这才缓缓道:“这次特意前来,是要请母后帮忙。”
“大皇子不妨说说,要我帮什么忙?”连媚奇怪,有什么事轩辕辰做不到,她这个新来又摸不清状况的皇后能办得到?
轩辕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已经足足一个月没见过父王了,太医院的院首给我留下几张常用的方子,在父王的寝宫里就再没出来过……”
连媚大吃一惊,住在深宫里的大皇子足有一个月没见过皇帝,而太医院院首又不曾露面,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皇帝病危,生死未卜!
她也终于明白,元贵妃为何铤而走险,跟别的男人私会了!
☆、第四章 与虎谋皮
连媚稳稳坐在上首,脸色没露出几分慌张和端倪来。
只是她藏在宽袖里的双手握成拳,早就绷得紧紧的,指甲刺入掌心来,借着那一丝疼痛才能让自己暂时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想起小时候无意中听见的一件事,前朝皇帝驾崩后,后宫的嫔妃一个接一个地随着他殉情陪葬,当时还被宣为一桩美谈。
父亲却悄然告诉母亲,那些嫔妃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陪葬。先帝遗留下来的旨意,便是以后所有内宫的嫔妃都要为帝王殉葬!
连媚还记得那时候母亲骤然变得苍白无血色的双颊,以及自己满腹的震惊。
惊讶,发怵,感叹,然后这件事便抛诸脑后,再也没想起过。毕竟皇宫对当时的她来说,实在太遥远又十分陌生。
如今身处宫中,想起当年丞相提起的这件事,连媚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要是皇帝真的病重,没几天可以熬了,难道她刚进宫,做了短短几天的皇后就要跟着陪葬?
光是想想,连媚要不是坐着,估计双腿都要软了。
说是陪葬,其实跟活埋没什么两样,被手脚捆绑,密封在皇帝的墓里,慢慢在恐惧中因为窒息而死去。
难怪那些嫔妃直接用一条白绫,又或是一杯毒酒,甚至是痛苦的吞金,都不愿意直接跟着皇帝陪葬,宁愿自己的尸身被人抬着进去跟皇帝的棺木作伴。
思绪不过是一瞬,连媚狠狠掐了自己手背的嫩肉,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轩辕辰特意过来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不可能是无意的:“大皇子想要我怎么做?圣人的寝殿外有御林军守着,内有太医和侍从候着,我根本不能接近。”
连媚盯着轩辕辰的双眼,试探着问:“元贵妃夜夜侍疾,大皇子为何不去找她,或许能得到圣人的消息。”
轩辕辰慢慢笑开了,却是目光渐冷,与苍白的脸色截然不同,这双眼睛有着位高权重的帝王长子该有的震慑:“母后应该也看出来了,元贵妃和父王身边的内侍总管是一心的。他们越是遮掩,越是表明父王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这代表什么,母后应该比我更清楚。”
连媚当然明白,皇帝一死,她就要立刻殉葬。她这个便宜皇后,只能风风光光躺在皇帝身边,受万民叩拜。
她虽然一点都不想做这个便宜皇后,可惜更不想死后才被人风光叩拜。
“元贵妃和孟总管封锁消息,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连媚始终不相信元贵妃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对皇帝的身体动手脚,就算有孟总管这个贴身伺候皇帝的人在,以皇帝的谨慎,也必然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她不得不往好的方面想,皇帝自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借着冲喜来掩饰,又让人封锁了寝宫,就是想稳定社稷,免得动荡……
不过这些想法,连媚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对她来说,如今的圣人就是个暴君,朝廷上的大臣杀的杀,逃涤,几年换上一批,独独只有丞相勉强坐了十来年。
但是连媚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父亲每天兢兢战战的,为这个丞相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又为此日夜恐惧连累的一家老小。
谁都羡慕丞相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只有她明白,圣人喜怒无常,杀一个大臣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父亲每天都劳心劳力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拆开来细细斟酌三次才敢出口,就是怕说的不对惹得皇帝不高兴,保不住一家老小的脑袋。
轩辕辰指头轻轻叩着桌面,在安静的前殿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寝殿里的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父皇的口谕,还是元贵妃和孟总管的一面之词,谁也辨别不出来。我还好,母后的处境却堪忧了。”
“大皇子的意思,是来告诉我脱身之道的?”皇宫中她不敢相信任何人,更加别提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轩辕辰了。
天家无父子,更不可能有善人。轩辕辰找连媚联手,无非是看上了她背后的丞相府,以及自己如今身为皇后,能够掌管后宫的权利。
“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轩辕辰站起身,慢慢走近,在连媚的耳边低语:“母后助我登基,我便保母后一命如何?”
连媚侧过脸,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一些:“大皇子不要忘了,先帝遗旨,历代都不能有皇太后。”
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所有的皇太后都是死了之后才被追封的,即便是皇帝的生母也不能例外。
扶持轩辕辰登基为帝,然后等着他斩草除根,顺便把自己追封为一个皇太后的名衔却依旧要丢了小命吗?
连媚还不至于这么蠢。
轩辕辰又笑了,比刚才少了几分阴郁,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硬是把连媚的脸硬生生掰了过来,让两人的目光直接对上:“还有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母后成为我的人。”
他俯身靠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连媚的脸颊上,语调温柔深情,仿佛她是轩辕辰最心爱的人。只是大冷天的,让连媚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熟悉的语气,如此暧昧贴近的姿态,就像那晚在凉亭里遇上的男子。
当时太过于慌张,夜色中那男子只说了一句话,又是背对着自己,相貌看不清,声音也记不住,连媚不确定眼前的轩辕辰会不会就是他。
她仿佛感觉到在脸颊和胸前还有那男子的指尖滑过后的触感,惊得自己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了几步,胸口起起伏伏的,许久才能平复那几乎要跳出来的心。
连媚转过头,看见轩辕辰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依旧是一副病弱公子的摸样,脸上带着一股孱弱的苍白,眉宇间的凌厉似是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就像刚才看见的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单薄的身姿被狐裘紧紧裹着,隐约露出里面天青色的衣袍。若非脸色过于苍白,就如同翩翩美公子,只是单单这样站着,便挺拔如松竹,容不得人忽视。
连媚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很可怕。
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第五章 活色生香
“母后不妨再考虑考虑,两日后我希望能听见母后的好消息。若非如此,父皇或许不介意再冲喜一次。”
轩辕辰留下这句话,带着丹蝶便离开了。
望着两人远去,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连媚双腿一软,几乎是跌坐在贵妃椅上,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香岚吓了一跳,伸手要扶她,被连媚推开了。
“大皇子走了?”
“是的,主子。”
香岚奉上热茶,连媚端起茶盏,低头看着茶水白雾萦绕,默然出神。
轩辕辰的话说得够明白,若果她不从,那么这个皇后很可能换一个更听话的人来坐。连媚或许等不到皇帝驾崩,就要提前丢掉小命。而轩辕辰也有足够的能力,让皇帝找理由废掉她这个皇后!
思及此,她的胸口像是沸腾的热水一样,烫得人又是煎熬又是烦躁。
连媚一点都不想跟轩辕辰联手,这个强势的男人必然会当自己是一个傀儡木偶,在背后扯着丝线,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被掌控。
而且谁知道轩辕辰利用完她之后,会不会随手就抹杀掉?
毕竟一个帝王,最不喜欢的就是留下把柄。与她联手筹谋,连媚知道得太多了,又怎会不惹人忌惮?
在皇宫金碧辉煌,每一处都精致无暇。可是在宫里突然消失的宫女和内侍不知道有多少,很可能都默默地埋在了那些奇花异草底下,才会让那些花儿开得艳丽非凡。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们其中之一……
连媚一手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在宫里,孤家寡人是不行的,没有一个帮手,无疑是带着手铐在荆棘中蹒跚前行。但是除了轩辕辰,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其实连媚更不明白的是,二皇子已经死了,皇帝独独只剩下轩辕辰这个皇子。既然是独子又是长子,若果皇帝一死,登基的人选唯独轩辕辰有这个资格。
显然皇帝已经病重,才会让人封锁消息。轩辕辰只要耐心地多等一段时日,就能得偿所愿,为什么要急切地想跟自己联手,好尽快登基?
连媚眯起眼,这其中兴许有什么变故是自己不清楚的。
“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香岚刚禀报完,便听见元芹低低的笑声由远至近。
“姐姐在歇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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