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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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好惊讶?他年纪也老大不小喽,趁着巅峰时期急流勇退才具传奇色彩啊!再说,反正这些年也捞够本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别担心,他绝对养得起你,嗯……当然也养得起孩子——噗~~”偷笑变喷笑。

    “唉唉唉,要不是得赶去巴黎,我多想留下来亲眼目睹那一幕啊!肯定经典,绝对经典啊!”

    她心里微微的、有些忐忑了。

    果然是事情拖得太久,变得好难启口,想见他,又怕见到他,胸中矛盾拉扯,让她不禁苦笑。

    再有,他打算结束赛车生涯,决定得如此突然,究竟为什么?

    思绪飘游,每一条都需要深思,每一条都找不到答案,等到她回神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窝进沙发,手里还抓着原先搁在矮几上的无线电话。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冲动驱使着冲动,渴望扩大了渴望,形成强大的吸力,迫使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内心那股蠢动。她咬着唇,菱白指尖终于按下那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铃声才响一声就被接起。

    “星亚!”

    沈而沙嘎的叫唤让她心头陡凛,一时间被震慑住,两泉温热随即冲上双眸,鼻头也跟着泛酸。

    “星亚,是你吗?”又唤,声音明显紧绷了些。“怎么不说话?”

    “我……是我。”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后,她终于稳住音调。

    电话的另一端静了静,似乎在等待她多说些什么。

    不能再当胆小鬼,她都快要当妈妈了,怎能越变越胆怯?

    她不想看不起自己。

    再用力地深吸口气,她试着让嘴角翘起,微微笑,抓着话筒问:“圣诞节之前,你会回来吗?”

    对方没立即回答,她脸颊发烫,心脏咚咚跳得好响,感觉手心渗出细汗,有些匆促地又说:“没关系,如果你很忙,没时间回来,那……那我就跟朋友一起过圣诞节。小菱说香妹姨和明祈叔在圣诞夜会准备丰盛晚餐,问我要不要一起过节,我想应该可以的——”

    “我会回去。”低声吐出,略带莫名的压抑。

    “啊?!”她一愣,像是没料到这样的答覆,瞬间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我会回去。”男人重申,等了好几秒没听到回应,声音再次绷紧。“你听到了吗?我会回去。”

    “我知道了。”胸口一震,谭星亚荒谬地觉得想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一个简单的应承激动到想掉眼泪。“爵……等你回来,我、我有话要告诉你。”

    “嗯。”钟爵应了声,沉吟几秒。“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好。”捧着话筒,她温驯勾唇,鹅蛋脸早漫开薄薄嫣红,连呼出的气息都温烫,忍不住又唤。“爵……”

    “什么事?”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想念你啊!”想得心都痛了,无可奈何的心痛啊!

    火烧般的羞赧让她没有勇气等待他的回应,谭星亚立即挂掉电话,还把无线话筒抛得远远的,彷佛它会咬人似的,彷佛它具有天大的魔力,会让她在感情面前全然屈服,做出一些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相当不得体的事情来。

    傻愣愣地瞪着那具电话,她双眸眨也未眨,心跳得太快了,有些没办法呼吸,两手不由得捣住那方不寻常的躁动,试着让自己宁定下来。

    她不是胆小鬼。她不是。

    她只是爱他而已。

    爱上一个如风的男人而已。

    爱上就爱上,没什么好怕,她不怕的。

    心情一旦笃定下来,气息也缓缓回归寻常的频率。电话没响,他没有拨打回来,或者这样也好,给了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这一晚,谭星亚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但上床不久,午夜十二点都还不到,她已进入梦乡,甜而温馨的、有他温暖怀抱的梦境里。

    同一时间,前庭有人走进来,那高大黑影先是伫足仰望了下只剩幽黄灯光的二楼,猜想里边的人睡了,他熟门熟路地从门旁的盆栽底下拿到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把行李随意丢在玄关,他脱掉鞋走到原木地板上,静谧谧没发出半点声响。

    上楼,推开房门,他看见床上微微隆起,嘴角深幽地扬了扬。

    又闻到夜里的茉莉花香了,他没立即进房间,而是晃回楼下,使用一楼的浴室洗澡、洗头,把胡渣也刮干净。

    把身体和头发弄干后,他腰间围着一条大浴巾,再次上楼,进房,然后缓缓坐在床沿,就着微弱光线细审那张仅有他巴掌大的脸蛋。

    鹅蛋脸温温润润的,在幽暗中迷蒙地镶着神秘薄光,他一时间看懵了,好半晌才从绷得发痛的胸中吐出气来。

    他轻抚那些披散在枕上的发丝,朝她倾身,丰而温热的唇贴印她的小嘴。

    “哼……唔?”睡美人被吻醒了,谭星亚正作着那样的好梦,那熟悉的亲吻从梦中实现,男人舒爽的气味钻进她口鼻里。

    “……爵,你怎么回来——唔唔……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我……”

    纠缠加深,男人热烈的唇和粗犷的双手如何也离不开她,亲吮着、爱抚着,他的唇在她耳畔和锁骨处流连,一臂环着她,另一手抚过她浑圆的胸房,惹得她颤抖不已,然后他的手滑向她的腰和小腹……

    五秒后,大掌定住,摊平,直接贴住她腹部不动。

    他不太确定在自己掌心底下的是什么?心跳在瞬间破百,急驰的速度快要冲出他的喉咙。

    棕眼微扬,他迷惑地眨了眨,极近、极近地望入女人那双美丽的秋潭里。

    谭星亚轻敛眼睫,被子里的小手寻找到他的大手,嗓音如晚安曲般低柔。“我想告诉你……”略顿,沁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怀孕了。”

    瞬间,素馨香气被男人的粗嘎喘息搅乱。

    他眼前一片黑……

    钟爵在心里咒骂,把那颗花心老萝卜从头到尾诅咒了一顿。

    结束这一届的世界巡回赛,他与“OUZO”的合约也到期了,许多事该在这时好好思索。他的人生从无到有、从混乱到丰饶,或者该让一切有一个简单的归宿,走向不一样的路了?

    他的路,一直有一抹温柔而沈静的身影陪伴,过去、现在与未来,他想和那个小女人永远走下去。

    她或许可以没有他,但他办不到,试着放手只是折磨自己,而他很自私、很野蛮,他吃不了那种苦。

    夏天时他再一次离开,对自己说,那会是最后一次从她身旁走离,这样来来去去、跟着车队流浪的日子,他确实厌烦了。

    他喜欢驰骋和驾驭的快感,但应该能找到另一种方式,让他在享受乐趣的同时,不必担心媒体带来的纷优,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参加某些无聊透顶的派对或酒会。

    忙碌好几个月,没把手边工作和事务完全了结,他不许自己回到这个城市,怕又要像上回那样,引来狗仔队的跟拍和窥探,把她的宁静生活再毁一次。

    比赛结束,他打定退出赛车坛的主意,而应付“OUZO”高层疲劳式轰炸的“关切”和其他国际车队挖角的麻烦事,大部分由游东飞帮他挡着,心想该没他的事了,能早早闪人的滋味真好,结果老游竟把PDA里的行事历调出来现给他看,告知已代他接下三支广告!

    “一支是轮胎、一支是防摔衣、一支是绢豆腐,三支广告价码都很不赖,又有新货可以免费使用,所以全接啦!”一副“有好康千万不能错过”的语气。

    很努力才稳住呼吸。“……我不晓得”绢豆腐“和一个二轮赛车手有什么关系?”

    “是没今关系啦!不过你挺爱吃豆类制品,所以帮你接了!”

    广告已接下,不拍得赔偿大笔违约金,所以他臭着脸上场,还好“轮胎”和“防摔衣”的广告走酷酷风,他脸臭得很好,越臭越显性格,两天就搞定。

    至于“绢豆腐”广告,简直是一场终极灾难,惨到他现在想起豆类制品,胃就一阵翻搅。

    而据说身兼他经纪人的那位风流游先生,竟然早他好几天休大假去,跑得不见人影,跟着在昨晚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他——

    “该回去看看星亚,你把她丢在那里,让她承受孤独寂寞,她一个弱女子要扛起一整个家,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语气和说词都相当洒狗血。

    不能早些回去她身边,难道是他的错吗?!

    在他抓着手机正要咆哮时,对方已切断通话,差点气得他内伤。

    他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特别是飞机在河内机场降落后,他刚走出空桥竟就接到星亚的来电。

    听到她的细柔嗓音,他躁乱的心绪虽稳定许多,但想立即见到她的渴望却急遽增加,让他心脏跳得更响、更快,面泛潮红。

    她说,她想念他,很想、很想他。

    她还说,她有话要告诉他。

    她要告诉他……告诉他……

    我怀孕了……

    眼前无尽的闇黑变成漩涡,徐缓的旋转把所有黑雾全部吃尽,钟爵很确定自己曾经晕厥过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现在人倒在棉被上,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像棉花糖般柔柔软软的小女人跪在他身畔,薄荷油既呛又凉的气味在鼻腔扩散。

    谭星亚揉着他的人中,轻垂的刘海底下是一张担忧的脸容。

    “爵,怎么样?头是不是还很昏?”

    “……我晕过去多久?”他握住她按揉的手,感觉她指尖略凉,指腹不禁摩掌着她的,试着爬坐起来。

    “差不多三分钟……你真的没事吗?”另一手摸摸他的脸。

    钟爵由着她抚摸,因为他所有的目光、一切的专注力,全都着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瞬也不瞬,略带风霜的峻脸看起来如此震惊、不敢置信。

    “你不要又晕了。”谭星亚抚着他微张的唇。

    “我、我没要晕,没有,我不晕……我只是……我、我……你怀孕了。”很没想像力和建设性的一句。

    “是呀。”她有些羞涩地笑。原先还忧虑着不知该怎么对他坦承这件事,现在看来好像也没多困难。

    “上次我回来……我们好几次都没避孕,我没再戴保险套,而且都是在你里面……”他声音干涩,强调着。“好几次。”

    她面颊绽着玫瑰般的红颜色,被他过分郑重又严肃的表情盯得全身发烫,细声嚅道:“所以才会受孕啊……”为什么讨论到这边来了?

    “对。我让你受孕,所以你怀孕,肚子变大了。”语调依然认真。

    谭星亚忍着没笑出声,第一次见他变得傻愣愣的,像个好听话的小学生,会按着老师给的指示,仔细找出答案。

    “你要摸摸看吗?”她忽然问。

    钟爵呼吸一凛,棕眼迅速瞧了她一眼,又落回到她突出的腹部。

    “我怕伤到孩子。”

    “不会。”她给了他一抹鼓励的笑,暖而软,沁着甜味,跟着不等他反应,小手己拉住他的,让那只有着许多硬茧的大掌贴在她肚子上。

    她水丝材质的睡衫亲密地服贴着她的身躯,饱满的胸脯,微突的两点乳尖,然后随着她腹部隆起,清楚勾勒出动人的形状。

    钟爵双肩微震,另一手也贴抚过来,感觉某种奇异的电流刺疼他掌心,钻进血肉与每一根细微神经里,让心脏瑟缩再瑟缩。他喜欢这样的疼,五官变得朦胧,彷佛所有的棱角在瞬间软化,只有那双眼烁着金铜色的辉芒。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说?”他努力稳住声音,双掌近乎迷恋地抚摸,那迷恋神态也近乎变态。

    “我没要隐瞒的,好几次想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在电话里说出口。我也很想告诉你,真的。”谭星亚叹气。“你那时回车队,我在饭店又住了一阵子,之后重新搬回来这儿,某晚从店里回家,经过街角那家大型药妆店,我只是进去买洗发精和沐浴乳,听到有女顾客向店员小姐询问特价卫生棉摆放的地方,然后我就突然想起,好像有些时候没用棉棉了……”二话不说,当场又买了盒验孕棒。

    房中沈静下来。

    钟爵没有说话,他似乎有某部分的神魂仍处在极度惊愕中,每个细胞都隐约发颤,可能是过度兴奋混合着过度悸动所造成。

    谭星亚见他不语,咬咬唇又说:“其实我可以应付的,虽然是第一次有宝宝,但香妹姨和休息站里几位卖名产的阿姨们都有生孩子的经验,有问题问她们准没错。小菱和蜜卡也陪我去产检过,医生很好,护士小姐也很亲切,我没事的……”

    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得很好吗?有他、无他,日子照样平顺度过,对她而言没什么差别吗?钟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把握,抓得血筋激爆似的,痛得他快要浑身痉挛。

    即便如此,他和她之间又有更深一层的连系,他们共同孕育一条生命,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虔诚祈求,那孩子全然如她。

    “你怀孕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一句。低吐、徐叹,从心的最深处逸出,夹带胸中那份剧疼,他俯身亲吻她的肚子。

    “爵?”她的手揉进他密浓的棕发里。

    “你怀孕了……”声音嘶哑。

    谭星亚开始有些担忧了,不晓得眼前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像是受到太大刺激般,一时半刻很难回复神智。

    她怀孕了,他怎么“吓”成这模样?

    突然间,搁在她肚子上的两只大手撩高她的水丝衫摆,钻进睡衫里。

    “啊!”她轻呼了声,身躯斜倒,感觉他灼热的掌心正密密与她的肌肤相触,来回爱抚她隆起的肚皮,粗糙拇指甚至逗着她变得加倍敏感的肚脐,惹得她忍不住哼出细碎呻吟。

    他跟着她一起躺下,她知道他腰间的浴巾掉了,此时,他正赤身裸体从后头拥住她,双手在她睡衫底下游移。

    他以一种她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的力道抱住她,除了那隆起的半圆,他也爱难释手地揉搓她饱满的胸脯,让她娇喘不已,脸蛋缺氧般红通通。

    他没有试图进入她体内,但勃发的男性欲望隔着她薄薄的底裤,紧抵着她的臀,两具身躯交缠摩掌,分享气息和体热。

    然后,他一手探向她下腹压住,把她的臀压向自己,另一只臂膀则横过她胸房捧着,他的脸埋在她细润的颈侧和那头轻软的秀发里。

    好半晌,温热的湿意漫开,似有若无地刺着她颈侧的皮肤,谭星亚这才意识到那是泪,男人的眼泪。

    他抱着她,两臂发颤,整个身躯都在颤抖,那张脸藏在她无法瞧见的角度,抵着她的肌肤在流泪。

    他……他在哭?

    老天!

    他在哭啊!

    “爵——”心惊,像被狠狠打了一鞭,她也跟着浑身发颤。

    急着想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她在他臂弯里扭动,但身后的男人不愿她转身,固执的双手不肯放。

    胸房更痛,眼眶也热了,细细喘息,只能抱住他的臂膀,陪他一块儿流泪……

    第九章

    男人沉睡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和她枕着同一个枕头,两排密浓睫毛己感觉不出湿泪,淡合着,在下眼处投落扇形阴影。

    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不曾如此仔细端详眼前这张脸。

    他心里有事,压得很深的那一种,不肯说,又或者不晓得该怎么说。他睡着,眉间的皱痕却还不肯松弛,连嘴角也绷绷的。

    为什么哭?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掉泪,眼泪这种东西,总觉得不该出现在他脸上,和他扯不在一块儿。

    他愿意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她心窝烧灼灼的,那些泪像烫进她身体里,让她想给他无尽的慰藉。

    指尖卷着他的发,揉揉他的耳垂,被子底下,他们俩的姿势宛若子宫内的双生胚体,无形的线将两人牵连着。

    她看了他许久,直到男人睫毛掀动,两道目光从迷蒙转为幽深,她仍静瞅着。

    钟爵一样不说话,维持相同睡姿,凝注她。

    “蜜卡说,她以后也想变成赛车手,你觉得如何?”谭星亚率先打破静谧,聊天般话家常,轻柔女音像掺了水果酒。

    钟爵微愣,没料到睁开眼睛、第一个得面对的,会是这种话题。

    他双目眯了眯,好一会儿才沙哑地说:“叫她别乱作梦,就算要当赛车女郎都还不够格。”

    她笑叹。“蜜卡很崇拜你的,她现在可是”OUZO“中”拉丁情人“的大粉丝。”

    听到那个可笑的称号,他下颚略绷,额角轻抽,盯住她的一双棕眼更是一瞬也不瞬,想看透她似的。

    谭星亚把手收回来压在面颊下,眨了眨眼,笑仍徐暖。

    “我打你手机时,你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嗯。”钟爵低应。“刚出空桥,手机刚开机就响了,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家里的号码”、“回家的路上”……所以,这个有她的所在,是一个“家”了,而往后还有孩子。想着,他胸口又痛,被难以言喻的情感撑至极限,几乎要胀破。

    “……我想念你,你就出现了,真好。”她坦率地喃着,脸颊略红。

    他不语,手探向侧卧的她,来回抚着她的背和腰,还有她的肚子。

    被温柔抚触的感觉真好,谭星亚轻轻颤栗,忍不住更加偎向他,被子下的小腿下意识勾住他的,男人细柔的腿毛磨蹭起来好舒服。

    “爵……”贴近,呼息交融,额抵着额。

    再次开口时,他声调不稳,努力把持过了,却依旧行不通,微颤地说:“我竟然……还朝你的肚子踹过一脚……那时你冲过来,我踹中你,力道很大,你整个人往后摔,趴到地上差点爬不起来,后来还瘀青一大片……老天……我的天……你那时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我还踹你……我踹你,我、我……老天!我踹了你……”不想不怕,越推敲越胆战心惊。

    他突然紧紧缠住她的腿,健臂环住她,将那隆起的小生命护在两人之间。

    “对不起。我很……对不起……”他的唇寻找她的。

    谭星亚顺遂欲望回应着。

    亲吻片刻,终于能小小喘息,她捧着他的脸,轻抵他的唇瓣说:“我很好,宝宝也很好,没事的。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是个女娃娃喔!”

    “我喜欢……”喉咙堵堵的。“我喜欢女孩,这样很好,我喜欢有一个像你的小女孩。”

    “说不定长得像你呀,漂亮的棕色眼睛,漂亮的五官轮廓,而且有绝佳的运动神经,这不是很好吗?你——唉……”他又掉泪了。

    这一次,钟爵没把布着泪痕的脸藏起来。

    面对着她,他用力吻着那张嫩红小嘴,吮吻的力道渐渐转为温柔,更深入也更为绵长,彷佛如何也吻不过瘾,一定得把她变成他、把他也变成她,才能满足体内的火。

    爱抚与亲吻挑起更深的欲念,她四肢柔软,泌着细汗,湿润的身躯难耐地扭动,双手揉乱他的发,气息紊乱而破碎。

    不敢有太大动作,怕伤了孩子,两人身体合而为一后,只是慵懒地彼此厮磨,每一寸都属于对方,没有保留。

    这一夜,像是深沉宁静,又激切热情。

    欲火被裹在情潮底下,在两颗心的深处凶猛激爆,茉莉花香环抱他们泛红而满足的身躯……

    “……想想也挺有趣,一个丢着自家的企业不管,搞出一间专门生产重型机车和越野车的工厂,还越做越有心得,一间变两间,两间变三间的,连几个国际大都市都设了营业所;另一个则把如日中天的赛车事业抛下,当红的时候突然宣布金盆洗手不玩了,连接班人都没想培养,宁愿和你守在一起,这两人还一见如故,没几天就变换帖兄弟了。嗯,是怪得很有趣啊!”

    “COOL  ME”店里,袁静菱边把一小疋蕾丝递给阁楼的裁缝师,边和坐在圆凳上做珠珠刺绣的谭星亚闲聊。

    谭星亚串小珠珠的动作微顿,叹气。

    “小菱,我说真的,他这几天真的怪怪的。”

    “也只有怪咖才会跟陆克鹏这么麻吉,我相信那位钟爵先生确实很怪,怪得两人还跑出去”约会“,也不知约出去干什么事?”

    “不是那种怪,我说的怪是另一种怪。”唉,这样说似乎也很怪。

    “例如?”

    谭星亚干脆放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困惑的脸容。

    “例如,他好几次会看我看到出神,有时是盯着我的背影直瞧,直到我突然转身,他才猛然回神。更多时候,他会盯着我的肚子看,看得眼睛都忘记要眨动……我不晓得他究竟怎么了?”她没提男人哭泣的事,那是她守在心里的秘密,像他流进她心底的泪。

    袁静菱勾了勾唇,了然颔首。“钟爵八成被你怀孕的事吓到了,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归位。你先前提也没提,他突然见你挺个小圆肚,怎么可能镇定?”略顿,笑意更深。“要是我妈知道了,肯定会把他拖去给宫里的师父作法收惊,你要他去吗?”

    “嗯……”咬咬唇。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考虑啊?”

    谭星亚腼腆地笑,摇摇头。“不是啦,我是突然想到上礼拜平安夜的事。”

    “怎么了?你那一天应该是和他一起过,不是吗?妈妈和明祈叔准备了很多好料,你不能来,说已经和别人约好,我想就只有可能是他了。”

    谭星亚又叹气。“跟我约好要一起过平安夜的人其实是游叔啦,他说洁西卡也会一道过来,而且他早在一个月前就预约好一家高档法式餐厅,共四个人。只是大家要见面吃饭的事,游叔在平安夜前两天才通知我,要我记得把钟爵拎过去。后来,钟爵问我平安夜想怎么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开玩笑跟他说,我跟别人有约了,他、他……”

    “他暴跳如雷?气得像喷火龙?找人”尬掐“?”袁静菱听出兴味来了,沈静脸容抹了红,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

    “尬掐?”台湾方言吗?她有听没有懂。

    “飙车啦!他找人翻车吗?”

    谭星亚还是叹气。“那是你家陆先生才会有的反应吧?”

    袁静菱抿唇笑。“好吧,那你家的钟先生怎么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什么反应也没有,就静静坐在沙发上,然后又看我看得出神。”那忧郁又压抑的模样狠狠绞碎她的心脏,害她心痛得流泪。

    这样的钟爵让她只想把他揽进怀里,尽一切可能安慰他、保护他。

    感觉是相当怪异的,有什么东西在她和他之间滋生、转变、进化,彷佛她得到能主宰他情绪的权利,他的喜怒哀乐全由她操控。

    她希望他常笑,他长得好好看,应该多笑的。

    她想找出他心中的症结所在,虔诚地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让他感到快乐,甚至觉得幸福,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

    “然后呢?”袁静菱挑眉问。

    “哪有什么然后……我当然马上又迅速地把事情解释完毕啊!诶,你……你怎么笑成这样?有什么好笑?”

    “好、好,我不笑……我没有要笑啦,别把针射过来。”袁静菱勉强宁定下来。“我只是想,你要不要跟那位游叔谈谈,说不定他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可以告诉你钟先生到底发生何事,还有该怎么对付?”

    “游叔跟我提过。”嗓音软而细微。

    “咦?”

    “但他没详细说明白。”

    谭星亚瞅着搁在膝上的珠珠绣半成品,嘴角略带苦恼、似有若无地翘起。

    “就在平安夜大家一起用餐的那个晚上,游叔八成也察觉到钟爵不太对劲,私底下偷偷跟我提的,他要我找机会自己问钟爵。”

    “问什么?”

    谭星亚抚着肚子,低幽地说:“问他八岁以前的记忆。”

    八岁前,能记得什么呢?

    谭星亚在内心斟酌过好几遍,对他,她一向不习惯询问,但游叔那晚把线索丢给她,故意吊她胃口,害她一颗心悬得高高的,结果被钟爵传染了,也动不动就瞅着他发起呆。

    他和她都怎么了?玩起轮流看着对方发呆的游戏吗?唉……

    晚间近九点,“COOL  ME”休息的时间快到了。

    谭星亚先离开了,把一朵重新整理过的金红珠花送到后巷一家专卖杂货的店铺去,珠花是杂货店老板娘的嫁妆,近来老板娘要嫁女儿,就把自己当新娘子时戴过的饰品也送给女儿陪嫁。

    珠花有几个地方弄脏了,老板娘前天拿来“COOL  ME”问能不能清理,谭星亚刚开始也没什么把握,不敢把话说满,只说尽力试试看,不过结果好得出奇,重新弄干净的饰品看起来很有质感。

    “……不行啦,你们也是做生意,不收钱怎么可以?这样很不好意恩啊!”矮胖妇人搓着手追出来,忙拦住转身要走的谭星亚。

    “真的没什么,老板娘平时常去我们那连光顾,还介绍不少人过来,是我们要谢谢您才是。那朵珠花有帮您弄好,我们很开心的。”送珠花过来,顺道来拿一些物美价廉的香料和干货,此时她晃晃拎在手里的东西,笑说:“三不五时还让您打折扣、大相送的,是我比较不好意思。”

    “唉呀,大家互相啦!”老板娘笑咪咪的。

    跟老板娘道完恭喜,又说了几句后,她措着东西转过一个弯,还没出后巷,就见到熟悉身影伫立在两条巷弄交接处。

    他似乎有些茫然,表情犹豫,不知该选择哪一个方向。

    一前一后的两盏路灯把他的影子拉成奇怪的十字,谭星亚无法形容现下的感觉,只是胸口又痛了,喉咙又堵堵的,渴望将他拥在怀里。

    她走近,他侧过头,终于看到她。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高大的男人突然大跨两步,瞬间缩短距离,从侧身环住她。

    有小贩推着收拾好的摊车经过,打算回家休息了,被钟爵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摊上的小圆凳突然滚落,那人弯下来捡,眼光还不断偷瞄。谭星亚认得人家,只好向对方悄悄点头表示歉意。

    等小贩重新推车走掉后,谭星亚才低柔出声。“你怎么跑来这里?找什么呢?”

    “找你。”钟爵没打算松手,依旧牢牢抱着。“我去”COOL  ME“,她们说你出来了。”

    “找我干什么?”有很急的事吗?不能在店里等她?

    “找到你,带你回家。”语气郑重。

    她愣了愣,随即笑叹。“我又没迷路,只是送东西到后巷,还要你跑出来找我?”结果迷路的是他,茫然站在十字巷口。

    钟爵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没办法的。

    只要她不在他认为该在的地方,让他找不到人,即便只是短短时间,他神经就会开始紧绷,特别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他有种荒谬的恐惧感,明明知道不会发生,还是怕,彷佛她会带着孩子私逃,把他扔得远远的。

    他抿唇不说话了,牵着她的手,把她拎着的一袋东西全接过来,带她循着原路走出后巷。

    谭星亚温驯地由着他牵手,将叹息压在胸臆间。

    回到家,钟爵帮她把香料和几包干货拎进厨房,手机此时传出铃声,他在厨房里接听。

    听谈话的内容,谭星亚猜想对方应该是陆克鹏。

    这位陆先生是长情的人,狂恋袁静菱好久了,一直在暗处默默关心,近来他感情事业两得意,那天在“COOL  ME”遇到同样去接自己女人回家的钟爵,搞重型和越野二轮车的陆克鹏怎么可能认不出“OUZO”的“拉丁情人”?两男当场一交谈,没想到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两个都是“超机车”的个性,竟意外契合。

    谭星亚知道钟爵似乎被陆克鹏说服了,有意加入他经营的事业体系,那时体认到这一点,她忽然感到电流窜过脊椎,意识到他当真要退出赛车坛,是下定决心的事,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再加上游东飞私下跟她提过,“OZUO”留不住他。知道他是退出而非转投敌营后,“OUZO”原本想利用他的“光荣退役”再炒一波新闻,用来增加车队的曝光率,结果被钟爵泼了一大桶冷水,“OUZO”为他特别举办了超大型、极端奢华的欢送派对,还奉上大把银子请他莅临、露露脸,他却嗤之以鼻。

    “这小子,该去大捞最后一票的,钱就摆在那里,不拿白不拿,也不想想,他再来得养老婆、小孩了,还是一副臭脾气。”

    想起游叔数落他的话,谭星亚不禁莞尔,心跳因“老婆、小孩”几个字而促了促,她或许潜意识里在期待着什么,只是一直不对自己承认。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之所以想选个地方定居下来的真正原因。你想,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清楚明白了?你们两个这样悬着也不是办法呀!”

    悬着,静静爱着,真的行不通吗?

    经过千山万水,结束无尽期的飘荡,他再次绕回她身旁,然而这一次,似乎相当不一样。

    门铃响起。

    她放下水杯,走向玄关,从门边长窗瞄到站在廊下的访客身影,是邻居先生。

    “晚安。”轻轻开门,她一手搁在肚子上,笑笑打招呼。

    “星亚,这个给你。”邻居先生递来一片CD。“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音乐养鱼法“吗?近来我自己又小研究一番,觉得挺有趣啊,我把那些音乐都烧录在里面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听听看,找个时间我再跟你详细解说——”话音一顿,又瞄到出现在小女人身后的高大黑影。

    “呃……嗨……”语言好像有点不通,加个大笑脸总可以吧?自从知道谭星亚有恋人兼又怀孕后,他老兄已经没再动过追求她的念头了,但当当好邻居、遇到时东聊西扯一下,也没犯法啊!

    搔搔头,邻居先生决定闪人。“那就先这样了,晚安,掰掰!”

    谭星亚抓着那片CD,简直哭笑不得。

    知道钟爵已来到她身后,阖起门,一回眸,她胸口仍震了震。

    他距离她差不多三步,大掌握着已切掉通话的手机,峻脸又出现那种教她心疼的阴郁神情,不是发怒,而是整个人沉沉的。

    扬扬手中的CD片,她对他温婉一笑,解释着。

    “邻居先生对养鱼很有一套,把许多小诀窍跟养鱼的朋友分享,我现在也是他众多养鱼朋友里的成员之一了。”

    那双棕眼定定地瞅着她,幽光暗湛,变态的波纹在内心晃荡,钟爵下意识掀动唇瓣,他想说,想告诉她、让她明白——

    “你是我——”你是我的。

    以往,他可以说得理所当然,把她霸占得心安理得。这十多年来,他贪婪、无止尽地向她索求温暖,在她身上寻找归属,丝毫不管她个人意愿。

    老游曾用半开玩笑的方式指责过他,这一切全是他自找的,正因为他时常不经意对她说那句话——

    你是我的。

    她对他感恩在怀,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洗脑,终于根深柢固地认为自己确实是他的,独属他一个的。

    他是她的恩人吗?是吗?钟爵莫名想笑。

    到底谁才是谁的恩人?没有她,这十多年的日子会变成如何?

    “爵?”

    柔软轻唤揉进明显的忧虑,谁在唤他?

    “你怎么了?你看不见我吗?爵……”

    浑身一凛,神智从极远的地方飞窜回来,他回神,对上她轻愁而迷惑的脸容和那双温暖水眸。

    喉头发烫,有什么正不顾一切要涌将出来,那股力量滚至舌尖,他控制不住,嘎声低问:“……我只能是你的恩人吗?”

    只能这样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和他有着相同的热情,然后像他迷恋她一样,深深地爱上他?

    第十章

    钟爵的问题没有立即得到解答。

    一只柔荑拉着他走,他静默跟随,感觉到那软绵绵的掌心贴熨着他粗糙的大手,究竟要走去哪里,他像也无所谓了。

    谭星亚牵着男人往二楼去,赤足踩过木质地板,步伐温柔坚定。

    今晚,有什么必须说清楚,有些事必须改变,他们可以摆脱胆怯,去作一个很不一样的梦,然后努力让美梦成真。

    走进卧房,打开温馨色调的鹅黄灯光,她让他坐在床连那张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取走他紧握着的手机,和她刚得到的CD片一并放在床头柜上。

    她在靠近他的床沿处坐下,一手还握着他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严肃,彷佛屏息等待着,全身都绷得好紧,好似认定最后结果肯定是坏的,他渴求的东西永远无法到手。

    他在等待她砸下一个教人心碎的答案。

    谭星亚暗自作了几个深呼吸,把那抹因他汹涌而起的心疼努力缓下,润润唇,她试着微笑。

    “你还记得有一年世界巡回赛最后决赛的那一天,我突然生病,得了急性盲肠炎,被送进医院紧急开刀的事吗?”

    钟爵表情愣愣的,不晓得她为何要提这件事。

    “嗯。”沉吟几秒,他颔首低应。

    他当然记得,那一场对他的积分相当重要,已是最后决赛。

    当时暂时排名第二位的那位德国赛车手成绩与他差距很小,几场比赛下来形成拉锯战,他必须在最后一战保持领先地位,若被追过,当届夺冠的美梦将功亏一篑,也会连带拖累整个车队的总成绩。

    谭星亚晃晃小脑袋瓜,低柔叹息。

    “那时我要你快去,别在意我,车队的人全等着,但你就是不走。后来游叔跟我说,你一直待在手术室外,着急得脸都白了。其实那算是个小手术而已,但……你很紧张我。”

    男人沉郁的面庞在暖色光线下似有若无地红了,仍沉默无语。

    谭星亚又说:“那一场你最后虽然赶上了,但跑出来的成绩并不理想,原本能轻松到手的冠军奖杯最后拱手让人了。我知道你被媒体批得好惨,车队里的某些人也颇有微辞——”

    “我不在乎。”他突然说。

    “我在乎。”扬眉与幽湛的棕眼相凝,她的笑点缀着嘴角。“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在乎啊……你把我带在身边那十年,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刚开始我总是适应得不好,语言的问题、生活环境改变的问题等等,我必须让自己尽快融入,不能变成你的负担,但那些时候,你会花时间带着我慢慢摸索,引导我、保护我,为我建起无形的安全网。爵……你对我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不想那么依赖你,依赖到拖累你的地步,我不想那样……”

    钟爵忙要说话,唇却被她的小手覆住。

    他干脆起身挨近过去,改坐在床沿,轻而易举地将怀有身孕的她抱到大腿上。

    “你先听我说完啊……”轻叹着,谭星亚抚着他的丰唇和下颚。

    “你没有拖累我。”男人抢先说出,忍不住亲吻她泛香的指尖。“我喜欢你依赖我,很喜欢。”

    “唉……”叹息,她揉揉那头柔软棕发,吐气如兰又说:“我那时想,或者找一个地方住下,定居下来,你晓得我在哪里,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我会交到好朋友,我可以和邻居相处愉快,真发生事情,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能找到别人帮忙解决,没有我当”拖油瓶“,你就可以更专注在赛车的事业上,而我则有机会向你证明,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我不再是十四岁的那个女孩……”

    静谧。

    仅余心音相互撞击。

    “……你不是厌倦跟在我身边,才想在这里住下?”钟爵的嗓音沙哑得几难辨认。

    “不是。”咬咬唇,面对感情时,谭星亚还存着些许羞涩,但已不再胆小。“从来就不是。我喜欢你在身边,喜欢跟着你,我知道你会保护我。我原本想……如果能静静爱着,不必惊动谁,也不必多想什么,让我静静爱着你,让那样的爱沈淀成更深刻的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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