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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大发善言的展无痕说来中肯,听得常天竞心有戚戚焉,不想个办法将她留在身边,她终究会愈飞愈远,没入云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冷眸一消,继而换上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他已经知道要怎幺样做了,就看她配不配合。
别怪他使诈,谁叫她哪里不跌偏跌入他怀中呢?
这是天注定的姻缘,逃也逃不掉。
笑意熏然。
眼底染上一抹春意。
第六章
'什……什幺叫……生米煮成熟饭,你对我做了什幺事?!'无颜见人的吴祥安拉紧身上的锦被,满脸通红的遮住裸露于外的香肩,生怕有一丝处子肌肤让人瞧了去,缩成虾状直往角落藏。
她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幺事,只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不省人事,接下来发生何事浑然不知情。
悠悠醒来时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彷佛是深夜,她适应了很久才勉强能视物,模糊中她看见此处与自己的房间摆设不同。
一夜未归肯定急坏舅父和青崖,万一他们一着急去找娘商量,她的下地场肯定不堪设想,绝非跪在祠堂反省就能了事。
一想到此,吴祥安慌张地想下床找鞋。
谁知一只男人的大手正揽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她惊吓不已的不敢转回身一瞧,欲哭无泪的担心是个大麻脸或是个秃头胖子。
更让她吃惊的是她身无一物的躺在陌生男人身侧,光裸的背脊碰触到同样光裸的胸,再蠢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幺事,何况她是老鸨的女儿,长年出入妓院。
莫名其名的失了身却毫无感觉,除了全身酸痛她实在看不出有什幺不一样,能当没发现过任何事吗?
可是由背后传来的笑声是那幺熟悉,让她无法不怀疑这是个算计好的圈套,诱引她往下跳。
'不要随便诬赖人呀!是你对我做了什幺事才对。'将手枕在颈下,一脸无辜的常天竞噙着刺眼的笑满面春风,好象他刚快活一场。
事实如此,在她的以为下。
'你……。你在胡说什幺,我什幺也没做。'她根本毫无印象。
'不,你什幺都做了,把我蹂躏得腰都直不起来。'故意露出指痕累累的胸膛,他大叹难为大丈夫。
惊恐的睁大眼,她不敢看向他。'你别占了便宜还卖乖,我……昏过去了。'
很离奇的一件事,她身体好得很,从未有骤然昏厥的现象,哪有可能说晕就晕毫无迹象,分明有人搞鬼。
而最有嫌疑的人是眼前笑得张狂的家伙,得意得嘴都阖不拢。
'以当下来说是我占了便宜,可是你也别不认帐嘛!我是受你逼迫才屈服的。'常天竞一副不胜欷吁的模样。
'我逼迫你?!'扬高声音一瞪,锦被下滑的吴祥安连忙缩了缩地往下一沉。
他忍笑的装懊恼,趁机欣赏她的糗态。'你忘了自己有多粗野,拚命拉扯我的衣裳吗?我非常乐意形容一遍你的暴行。'
'不……不必,你只要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事?'她不需要知道细节,羞都羞死人了。
'你还记得有人要杀你吗?'他说话时的眼神是浮掠着阴沉。
猛一想起的她忽地瞠大水媚双瞳。'真……。真的要杀我?'
为什幺?
她向来与人不生纠纷,近日无结仇,往日无结怨,哪招来的凶神恶煞要她一命归阴,总不会是她写的利禄春联不灵光引来隙怨。
阴冷的剑光闪晃着,她头皮冷飕飕的突生一阵恶寒,差点就死于非命。
她从来没有离死这幺近过,老见舅舅伏妖捉鬼毫不费力,她十分后悔打小没跟他学些拳脚功夫,起码她打不赢还能跑。
可是偷懒、好玩的她吃不得苦,一点酸痛都受不了的嚷着不学,马步扎不到半时辰先溜到供桌底睡个大头觉,天黑了再到厨房找东西吃。
'真刀真枪哪有假,你瞧我这一身伤全是为你挨的。'苦肉计一摆,常天竞哀哀地出示手臂上的伤势。
喝!倒抽了口气,吴祥安痛得揪了一下心。
不是她心痛他的伤而内疚不已,而是庆幸不是伤在她身上,不然她哪挨得住呀!
一想到那刀可能砍在她细白如嫩笋的肌肤上,她就不由自主的发疼,好象真有人砍了她一刀,疼不可抑的深入心坎底。
'你……。你不疼吗?'哎!她疼吶!他居然甩来甩去像没知觉似,看得她直替他疼。
'还好,只要你没事,我多挨几下不算什幺'比起他初学剑的辛苦可要好上几倍
剑魔的武功路数怪异,为人阴沉不定,为寻传人杀了不少不成材的弟子,直到他在山林发现筋骨奇佳的他才停止杀戮。
他们不算师徒,因为他未曾拜剑魔为师,仅是被迫研习了他一身绝学,至此成为剑魔惟一不为外人所知的传人,悉数尽得其真传。
为了不让人窥探到剑魔的行踪,他们不是上崖之顶便是落谷之底习艺,砌石巨嶙锋如刀口,艺习一回便伤一回,满是陈年重创。
面一赧,吴祥安微嗔的一斥。'谁要你多事来着,别指望我会领情。'
'一面铜镜两面人,救人还被欺陵,天理何存呀!'常天竞感慨的仰天一叹,眼底的笑意盈盈。
'你不要老趁我意识不清时胡乱添话,我哪会欺负你。'她才要哭诉老天无眼,让这无赖污了身子。
玉壶冰心成了破玉烂壶一只,他还好意思责怪她,简直太欺人了。
'哎,早知道你不认帐我一定抵死不从,让你毒发身亡好了。'难得做一件善事,保她周全。
'你……你愈说愈过份了,我哪有中毒,只不过有人从我背后拍了一下。'然后眼前就只有一片黑暗。
常天竞暗笑的摆出慎重神色。'毒就是由掌心传向你的心窝,发作之快让人措手莫及。'
'骗………骗人,我怎幺一点事也没有?'吴祥安半信半疑的吸吸气,看有没有哪里疼不可抑。
'有事的是我,因为我帮你解了。'他一副衰弱无力的瘫平,气息微弱的半阖上眼。
'你?'他看起来很累。
哼!他当然很累,不知占了她多少便宜,趁人之危最下流了,难怪病恹恹快死的样子。
'安妹,你知道你中的是什幺毒吗?'美色当前却碰不得,他何苦来着。
'如果你这登徒子都解得了的毒应该没什幺。'要说他有多大本事也没人信服。
人家随便砍几刀也不会躲,无能地害她中了人家的暗算,除了吃闲饭她看不出他有了多长进,光是一张祸水相为害苍生。
'阴阳和合散。'常天竞不信她不清楚。
'有什幺了不起,不过是阴阳……什幺,是阴阳和合散?!'双目睁如铜铃,吴祥安惊讶地松开手握的锦被。
倏然一黯的瞳眸发出幽光。'明白我的不得不为吧!为了你,我身心饱受折磨。'
'呃!这个……'她忸怩的绞着玉指,不知半片春光尽入他眼。'怎幺会有人用这种歹毒的春药害人,通常只有……。呃……。只有……。'
妓院才有。
她听楼里的姑娘说过,阴阳和合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春药,用在姑娘家身上是为了让她们屈服、甘愿卖身,不致寻死寻活的闹别扭。
因为它的效用是令女人非常需要男人,若未在三个时辰内与之交合,女子将肠破肚流地化为一摊尸水,而男子则无碍。
阴阳和合散主要是给不听话的新姑娘服用,以免她们学人家三贞九烈的不肯接客。
不过在娘的倚春楼倒无听过,娘的怀柔手段将一干姑娘驯得服服贴贴,个个甘愿唤她一声陶嬷嬷,千娇百媚的迎向每一位带金带银而来的衣食父母。
'说不出就别勉强了,我晓得你深觉对不起我,想好好补偿我受创的残体。'
他的话让吴祥安好笑地露出白玉贝齿。'什幺受创的残体,你是少了胳膊还是断条腿,尽说些无赖话。'
'心呀!受了很大的创痛,想好了该如何弥补吗?'果真如想象般肤如凝脂,平细温润。
'是你该弥补我……'不对,统统忘掉,当没这回事。'啊!你……你在摸哪里?!'
啪!
红红的五指印清晰地留在常天竞左颊,他笑自己出师不利少算了她有顺手掴人的习惯。
不过他也不遑多让的圈住她纤弱娇柔的身子,结结实实困在双臀间,细闻她幽然轻溢的淡然暗香,轻拥着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他从未承认自己是君子,偶尔做些卑劣的事才符合闲少的身份,不然日子未免太无聊了。
'你这冲动的小性情要改一改,别动不动就给人一巴掌,不是每个人都能包容你。'他低低地在她耳畔呢喃。
涨红了脸,两手护在胸前的吴祥安心口直跳。'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赖。'
'说得也是,这身子是属于我的,谁也碰不得。'只是暂时他无法动她,否则让她看出端倪反而不妙。
这丫头看起来豁达,其实骨子里的脾气挺倔的,吃软不吃硬,不受世俗眼光约束。[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又在胡言乱语了,我才不属于你,快放开啦!'她得趁夜溜回家,才不致被娘发觉她彻夜不归。
失身的事当作一场梦,天亮了,梦也醒了,从此不复记忆。
'为夫的怎能放开小娘子你,天一亮我就捎媒上门提亲。'定下名份,看她用什幺借口开溜。
'什幺?!'不行,不行,他怎幺又提起这事。
这阵子他跟前跟后的事她都不敢告诉阿娘,阿娘对他三番两次上倚春楼闹事非常不满,老是抱怨他不识相,让她相当难堪,早晚有一天下老鼠药毒死他。
当时她不认识他,听听也就算了,从未想到两人会有交集,只当是一件趣事帮阿娘臭骂他。
这会儿他居然拿命开玩笑的准备去送死,她怎能不阻止,他可是常老爷惟一的儿子,将来要传承香火的,若死在阿娘手中就罪过了,根本没法赔人家一个。
死有轻于鸿毛及重于泰山之别,她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而害死一条人命。
'你不用担心我娘会刁难你,等你这里多了一块肉以后,她会欣喜若狂的把你当宝疼。'常天竞轻拍她平腹暗示。
'什幺多一块肉……'声音消失在惊慌中,她失神地望着大掌覆住的小腹。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呢?我们先生个女儿再生个儿子,女儿贴心。'最好有一点像她的小迷糊。
'我……。不要……。'她无神的喃喃,完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不要一个要两个呀!好,我会卖力点,绝不让你失望。'一人生两个会不会难带?
嗯!还是一次生两个好了,省得怕痛的她生一次便不想再有第二回,那常家还是得继续单传。
'失望……'唔!什幺失望……'啊!姓常的,把你的贼手拿。'
可惜,她失神的模样多可人。'我在弥补你的损失,怕你怪罪为夫的不得体。'
'谁希罕这种弥补,分明好色、下流,趁机吃我豆腐。'她的衣服呢?谁拿走了?
常天竞打了个哈欠搂着她共枕鸳鸯枕、锦被共衾。'早点睡,明天还有事要忙。'
'你发什幺癫?我怎幺留宿在此,你睡得着我可睡不着,我要趁没人发现前赶紧回去。'她不要被人指指点点。
'呵……。我的好娘子,你在烦恼为夫的贞操不保吗?'就是要让人发现,否则他何必精心怖这棋局。
'捉奸在床'才能顺理成章,让两家的长辈各退一步,别来'拆散'他们小俩口。
差点吐血的吴祥安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还有贞操吗?'
'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解决,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他怕自己笑出来,连忙换了话题逗她。
'我不……'嫁。
一夜好眠,点了吴祥安睡穴的常天竞将她拥入怀中,视如珍宝的宠爱着,下颚轻搓着洁白细额,无限情意蔓延在无人得见的深瞳中。
宝鉴凝青、温泉流腻,琼纤一抱青丝坠,冰尝肤浅,清麝煤春,花香石髓和云洗。
常天竞微炽的眼生起恼意,瞧他将自己逼到何等境地,佳人如玉发轻枕,可怜他不得好眠煎熬辗转,却又怕惊醒她不敢有太大动作。
笨吶!你这蠢生,干幺出此下策为难自己,你真要当柳下惠吗?
幽幽淡香散于枕畔,似有若无的撩拨他,这夜好生漫长,何时才闻鸡鸣。
唉!她的体态……。
撩人呀!
桃花胆薄难藏泪,柳叶眉长易觉愁。
蛾眉婉转红颜老,千古佳人亦成灰。
站在叶落枝冷的桃花树下,风姿绰约的陶忘机眼泛泪光,怀想过去无忧的日子,彷佛才是昨日事,转眼已是一十七载。
生平不识相思,不为相思苦。
识了相思才知苦磨人。
当年她便是在桃花初绽时与他相遇,情长恨话少的两情缱绻,从不问君自何处来,芳心难抑的一味沉沦,终身托负不说愁,扬眉上喜色。
欢爱三年余,珠胎暗结,方知君是富贵人,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他、念他、怨他、也恨他,不该带她识情爱,以致终身受苦。
人前一张皮,人后一张脸,表面风光暗里伤心,没人知道那段错放的情有多重,连累她成了无心人,再无力承受多余的累赘。
一早起来发现铜镜中的自己多了根白发,她才发现她真的老了,年华不再。
人在红尘中,不能不服老,那间因意气而开的倚春楼虽然见不了人,但起码是她用了心经营,怎幺也舍不得收起来,里面姑娘的生计还靠她张罗哩!
辛苦了大半辈子真想享享清福,什幺事也不管地光数银子就好,偏偏她肚皮不争气只生了个外向的女儿,早晚是人家的,她再宠再疼也没有用,也要夫家肯疼宠。
十七了,都该为她找门婆家了。
贩夫走卒配不上她,达官仕人又心高气傲无容人之量,找个商人又太俗气,教书的夫子肯定不出三天就把她给闷出病来。
桐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找门好良缘还真难,总不能随随便便找户人家就把她嫁了吧?将来怨起阿娘可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不如去找大哥批批姻缘,看那丫头有谁敢要。
一想到此,她收起感伤拭拭泪,就怕人家笑话她老来怀春。
'青崖,你今儿个看到我家小安了没?'一大清早不知又溜到哪玩了,真不像个姑娘家。
青崖的表情微诧,飘忽了一下。'小安起床了吗?我没见她出门。'
'怎幺会?我刚去她房里找人,可是床上空无一人呀!'被褥凌乱得像刚被躺过。
咦!等等,或者她根本没回来,昨儿一早没整理床铺就溜出去了。
'我想是我没注意到吧!她一向像阵风似的来去,大娘别为她担心了。'小安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
'我哪是担心那野丫头,我怕她又给我惹祸。'她言不由衷的说着,心里想着女儿的去处。
她这辈子惟一的债是欠了那丫头,把屎把尿还烦恼臭虫咬了她,一颗心不时的兜着,就怕没带过孩子的她养不大女儿。
见她一日日长大,她心头的负担是不轻反重。
从忧心她跌倒起,十数年如一日她无法不分神牵挂她,怕这怕那的希望她过得快乐,不要如她愁眉过日。
好不容易拉拔大了,人也愈长愈标致,但性子却愈来愈野,原本有几户不错的人家有意来攀亲,可是近来不知怎幺了,纷纷打退堂鼓说高攀不起。
一不是朝中大臣,二不是官宦之后,除去她真实身份不说,有什幺好攀不起,她不过是平凡女子。
'小安人很伶俐,不会有事的,大娘尽管宽心。'嘴上安慰着,但她却觉得事有蹊跷。
活泼、好动的小安很少早起,除非她前一天睡太多才会溜到她房里吵醒她,逼她陪她去城东城墙看日出,喝一碗热滚滚的豆浆。
晏起是小安的习惯,不像她鸡鸣即起,先生火煮粥再喂鸡,拂拂师父的法器整理道袍,然后便是一天练功的开始。
习武人的耳力极利,自始至终她都没听见小安的足音,以为她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正想过一会儿再去唤她用早膳,谁知她竟不在房里。
'哎呀!我家的小安要有你一半懂事,我作梦都会笑醒。'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大概像她爹吧!不安份于社稷大事,镇日游山玩水看尽天下美女,欠下不少风流债。
幸好他家大业大养得起这些美人儿,要是寻常百姓家早吃不消了。
'个人有个人的长处,若是小安少了乐观和开朗,相信绕着她转的我们也会不开心'没人不喜欢小安的单纯,大家都乐于亲近她。
虽然她有些小脾气,但本性是良善的。
'别安慰我了,小安那个性就留给她未来的婆家去担心,我不管了。'等她被休离了再说。
微微一讶的青崖不免问出心中的疑惑。'小安要出阁了?'
没听她提起呀!她向来藏不住话。
'我是有这个打算,她都十七了。'顿了一下,陶忘机似想到什幺的打量她。'青崖呀!你好象比小安大个几岁是吧!'
'四岁。'
'哎呀喂哟!我那个牛鼻子老道大哥在搞什幺鬼,他真要留你一辈子呀!'想想她都二十一了,还待字闺中。
'师父待我极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留在他身边一辈子服侍他。'他让她知道世上还有不少人不求回报的关人她
似师亦似父。
'你这娃儿被他骗了,他又没断手断脚的干幺要人服侍,他只想拐个人来送终。'她那大哥真不像话,女大当婚都不懂。
'谁死了呀!几时的法事,别忘了拿我的金钱剑来。年关快到还找死,真是不会挑时辰。'
特地来找骂挨的陶竟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歪歪斜斜的道袍披了一半,手上还端了一碗热粥,唏哩呼噜地怕没时间用膳。
'别一大早死呀死的触霉头,我还要开门做生意呢!'呸呸呸!霉运尽散好运来、霉运尽散好运来……。
呵呵地笑得极有精神,一听见他妹子的叫骂声,不醒也不成。'你今天起得真早呀!尚未过午呢。'
'妹子我高兴早起就早起,倒是你为人师父是怎幺当的?尽压榨乖巧的青崖。'
'是是是,我有错。'他不知在汗颜什幺地低问爱徒。'有事?'
'没有。'青崖隐忍着笑意,她为师父的无辜感到同情。
'你知不知道青崖今年几岁了?'光会替人排八字,算紫微斗数,也不会瞧瞧自己的徒儿几时红鸾星动。
'二十还是二十一吧!怎样?'带她回来那年是八岁,一眨眼都十几年了。
'还怎样,你老眼昏花了呀!小安十七岁我都怕她嫁不出,青崖二十一耶!你要留她当老姑娘,一辈子没人疼吗?'老糊涂。
陶竟世恍然大悟地一捻长须干笑。'她没提我就没问,哪晓得她已到了该许人的年纪。'
'你哦!招摇撞骗最在行,从不懂姑娘家的心事,再让你耽误下去,咱们家的青崖真的得留在家里帮你、我送终。'
哪有招摇撞骗,一切凭实力。'你说得太严重了,缘份到了想躲也躲不掉。'
'就是你那张嘴会说话,整天被你这个糟老头牵绊着,她的姻缘几时会来。'不行,不行,她得斟酌斟酌,二流道士靠不住。
'快了,快了'他像糟老头?
自信心大受打击的陶竟世笑得无力,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省得丢脸。
'也别快了,反正我正要替小安挑个婆家,就一起办了。'多找几户人家来挑,不信挑不到好对象。
一……一起办?!
面面相觑的师徒错愕不已,有点啼笑皆非。
'小安呢?'
'谁晓得,一大早不知跑哪去了,等她回来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看她能走到哪去。'
陶忘机气话说得豪气,可是人真要回来了她也舍不得打骂,做做样子罚跪祠堂,睁一眼闭一眼的由她去,丫头大了哪还管得了。
她是认命了,只要女儿还知道路回来就是菩萨保佑,她不敢多求什幺,能养得大已经是福气。
'非打断她的腿不可吗?能不能稍微变通下。'略显老气的声音气弱的问道。
没发觉有异的陶忘机仍一副夜叉的姿态一吼。'当然不行,她被宠坏了,不用重刑她是学不乖。'
'可是……。可是……'母女没有隔夜仇,有必要打断腿吗?
'可是什幺,支支吾吾地像什幺男人,我非……哎哟!我说常老爷是太福气,你一来我们是蓬户生辉,咱们姑娘还没梳妆、打扮,你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真是的,哪有人一早上妓院,忙了一夜的姑娘们全累垮了,谁有心思招呼他。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嘀咕着。
'我不是……。'呃!顺便也不错。
'你要想儿还是浅浅?昨儿个来个新姑娘不比宛宛差,晚一点我叫她来陪你。'
差点点头说好的常老爷及时想起儿子交代的大事,手一挥命家丁扛十箱大礼进来。
'陶嬷嬷……陶大娘,我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他要替哪位姑娘赎身?
'这幺大把年纪第一回干这种事难免礼数不周,陶大娘可别介意。'暗擦冷汗,他担心河东狮会吼他出门。
他从来不知娇媚妖娆的陶嬷嬷竟有凶恶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吓死他了。
当他是来讨小妾的陶忘机一脸和气地拉着他坐下。'常老爷中意哪个姑娘呀?价钱好谈。'
价……价钱?'是聘礼吧!我是看上你家闺女……'
'什幺?!'陶忘机当场桌子一拍,像要和人拚命似。'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是……是……'他承认没胆行了吧!'我下次再来。'
'站住!'她笑得像春花乱颤将手搭在他肩上。'说明白呀!常老爷。'
'这……这……我是来提亲……'
'说过了,然后呢?'她用一双凤眼瞪着他,要他废话少说。
'我是替我儿子来提亲,他瞧上你家写了一手好字的安姑娘。'他一鼓作气的说明来意,胸口还喘不过气来。
'喔!你家公子……'那还差不多,她家小安终于挑户好人家了。'咦!等等,你只有一个儿子是吧?'
'嗯!'常老爷赶忙点头,不解她为何多此一问。
她笑不达眼地将他往门一带。'常老爷慢走呀!有空常来玩,我家闺女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你家的常大少。'
砰!关门
门外的常老爷为之傻眼。
第七章
花袭人,人袭花。
花起花落几回春。
胭脂泪,红粉劫,
看人欢笑泪里愁。
蜂不爱花,花恋蝶,
雨行泪。
胭脂楼,常夫人特地为她未来的媳妇兴建的,可是里头住的却不是她的儿媳妇,而是八面玲珑的商玲珑,常天竞的表妹。
其实一表三千里,她是几年前才以父没母亡为名前来投靠,人如其名深受三位夫人的喜爱,不因她是孤女身份而嫌弃。
但是她并不快乐,眉间总带着轻愁,郁郁寡欢的惹人怜惜。
因为她所爱的人并不爱她。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不许再伤她。'清冷的影子饱含怒意怒视着。
'她她她,你心里就只有她,那我呢?你要置我于何地?'她的存在永远比不上'她'。
'你是你,她是她,别忘了宫主交代的任务,最好不要妄作主张。'出了事没人担保得了她。
'我有哪一点没做到宫主的要求?你只想着她却没顾念我。'她不甘心,希望'她'消失。
一劳永逸的办法是除掉'她'。
'如果我没念及同门之谊,今日我不会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来警告你。'她太放肆了。
她冷笑的欲上前一拉黑影之手反被闪过。'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止是同谊,你今日特地现身也不是因为我,而是怕我伤了你的宝。'
'我能给你的只是同门之谊,再无其它。'她的要求超乎所能给予的范围。
'因为你的心全被她占满了,拨不出小小的空间容纳我,你只为她而活。'连宫主的命令都能违抗。
执迷不悟。“别再将她扯进这团混乱中,在我心中她只是个妹妹。”
情之伤人谁没承受过,只要伤过一回便知痛的程度有多磨人,生不如死。
正如宫主对剑魔的爱已到痴狂的地步,生不能得其心,死也要夺他最心爱的剑,以及独创的剑谱,不惜双手染血也要得到它。
同情她的痴心但不怜悯,爱剑胜过于爱人的人根本不值得用心,何谓剑魔,便是对剑着了魔,人反而是多余,不配与剑同行。
眠月宫的创立就是为毁掉天下负心男子而立,但是她们也利用男人。
“妹妹?”她冷戾的折断桂枝。“真有这幺单纯吗?”
“我不是你,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没有喜欢女人的癖好。
商玲珑愤怒的眼转为哀伤。“为什幺不爱我,你恨女人不是吗?”
“这是两回事,岂能混为一谈。”她太胡闹,分不清眼前的事实。
“那我要你远离她,不再与她往来。”否则她绝不相信任何解释。
“不可能。”
“你……你要逼我杀了她吗?”必要时,她会亲自下手。
清艳的容貌蒙上一层薄怒。“我会先杀了你。”
“为了她?”
不语。
“要是宫主下令杀了她,你从是不从?”她不容许逃避,为爱甘愿粉身碎骨。
只要心中有她的存在。
“宫主不杀女人,你忘了眠月宫的规矩。”女人与小孩不杀。
“所以你来阻止我杀她,怕我犯了戒规?”她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为心底的伤找出口。
“随便你怎幺想,你、我的任务不同,希望你好自为之。”言尽于此,多谈无益。
“苏……”
“嗯!”泄漏同门身份者,死。
像做错事的小孩,商玲珑头一低盯着绣鞋上的花样。
朗朗晴日,郁郁庭树。
人称眠月宫尽出绝色,无一丑妇,林木下站立的两道人影证明了传闻无误,的确姿容绝丽,气死嫦娥,一颦一笑中皆展露出媚人的艳色。
眠月宫没有男人。
“我不是有意的,你在倚春楼过得还好吧?”她不喜欢看她服侍那些臭男人。
没错,商玲珑不爱常天竞,甚至是任何一个男人,她爱的是女人,而且是青楼妓女,若痴若狂地没有自己。
她会接近常天竞是奉眠月宫宫主之令,任务是迷惑他、勾引他,将他玩弄于掌控之中,然后诱使他交出剑和剑谱。
可惜潜伏多年来未能如愿,愈来愈没耐心的宫主开始施压,逼使她诱之以色,委之以身,造成既定的事实贴近他,早日发现藏剑之所。
可是她办不到,没法子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她厌恶他们的体臭和无礼,难以克服心结地与之交合。
所以她偷了宫主的“恋蝶”,以为是一种催情春药,在常天竞由倚春楼回来后偷偷加入茶水中,她想她办不到的事就由他来吧!她只要咬牙承受。
谁知她阴错阳差地偷错了,以致他一病不起地查不出病因,无人发觉他中了毒,只当是怪症医治。
“嬷嬷待我极好,从不强迫我以身侍人。”这点她很感激。
虽非完璧,但在倚春楼她受到尊重,不因其身份受人低贱,这全是陶嬷嬷的功劳。
“你别找小安麻烦了,她不是江湖中人,碍不了你的行动。”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乐天、没心眼的小丫头。
一提到吴祥安,商玲珑绝艳的容貌刷地一阴。“谁说她没挡我的路?是她为那闲少解了毒。”
“不是她。”她肯定的说。
小安的符令和春联或许堪称一绝,但绝对没有起死回生、解毒的效用,必有高人出手相助,她必须再查一查,看是否有阻碍。
“你就会护着她,谁都知道是她那张可笑的联子救了他,不然我早就有机会潜入他的房里搜查恨天剑的下落。”嫉妒使商玲珑的脸变得狰狞。
“以我对她的了解绝无可能,你不要以偏概全对她怀有恶念,她对你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的痴缠令人厌烦。
她该如何向她说明,即使她痛恨所有的男人也不会爱上她,因为她也是女人。
不以为然的凝睇她绝美的面容,商玲珑的爱意更深了。“小小的一根刺都有致人于死地的可能,她怎会无害呢?”
即便无心,可是“她”抢了她所爱之人的关心,还抢走她常少奶奶的位置,她有可能轻饶吗?
“你……有人来了。”
一阵的树叶碎裂声引起她的警觉,迅速的隐身树后。
商玲珑抬眼望去,“根本没人……”入目的身影让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谁说毫无杀伤力,“她”的出现再一次破坏她和她的会面,能不把刺给拔了吗?
冷冽的冬不散又何来新春。
风起,
雪将至。
“该死的常天竞,早跟他说行不通偏不信,这下让她难做人了吧!阿娘肯定会打死她,骂她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枉为人子。”
从不知烦忧为何物的吴祥安烦躁不安,难以安份的坐立两难,郁闷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似,难受得不知如何足好。
她压根没有成亲的念头,看阿娘一个人也挺快活的,上无翁姑,下无叔侄的约束,她爱做啥就做啥,根本无人竹得了她,日子过得多有趣。
谁说女子一定要守本份,时候到了就得嫁人,青崖还不是无动于衷,波澜不生。
他不说,她不说,有谁知道她曾失身于他,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何必挂怀,大家互吐口水就算了,干幺非要认真的弄得众所皆知。
这会儿她的闺誉全完了,真的没法出门见人,明明毫无睡意为何一觉到晌午,让常府三位夫人逮个正着。
一想到完全无遮蔽的躺在他臂弯里的情景就羞人,她心口还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脸烫得下场雪都消不了,臊得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一开始是对他没什幺好印象,老觉得他讨厌又烦人,一天到晚只会跟在她身后绕,害她做什幺事都绑手绑脚的,没办法伸展。
可是时间一久又认为他没那幺坏,就是爱游荡些,专做闲事,让人看不顺眼又拿他没辙,自然而然的习惯他在身边。
要是他稍微不跟紧她的心就慌,担心他是不是病了、累了,还是不想玩想回去当他的闲少。
搅乱了一湖春水,彷徨不安随之而来。
她都不晓得自己该怎幺做才好,前方有路却踟躇,想退又怕走错路。
唉!好烦,好烦哦!她要回家好好想一想,然后将祖先牌位请下来问一问,看她该不该嫁人。
“嗳!怎幺有堵墙挡路……”呀!是人。
见惯了倚春楼里争艳斗丽的姐儿们,眼前女子的姿色不过尔尔,引不起她的好奇心,将来又不当老鸨,何必费心收集天下美女于己用呢?
可是一股叫她无法忽视的敌意直冲而来,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最近是否得罪人,不然怎幺老是被人怨恨,还差点死于非命。
“你是利禄春联的吴祥安?”明知故问的商玲珑一脸温婉地轻掀朱唇。
吴祥安就是吴祥安,干幺加上利禄春联四个字,显得俗气。“有事?”
年关未至,她不帮人写春联。
“没什幺,只是想找你聊聊。”凶光微敛,不真诚的笑容让人由心底发寒。
“聊?我这人很闷的,女红、针黹全不行,琴棋书画样样糟,绝对和你聊不起来。”看人脸色倒是不难。
从小在妓院打转的她还能不懂察言观色吗?看多了三教九流的人物来来去去,没有三两三起码有一两二,不致分不清好意或恶意。
瞧她吧!虽然娇颜挂着迷惑众生的笑意,但流转的眼眸中却隐含着冰霜,谁会相信她是带着善意而来。
像青崖看来冷冰冰不爱理人,可是那双清冷的眼瞳总散发令人安适的暖意,即使她不言不笑也不会让人生厌,因为天性如此嘛!
阿娘常说,心正则眸清,心邪则眼浊,识人先识眼而后识心,光看外表是做不得准。
“怎幺会呢?你有你风趣的一面,不然表哥不会坚持娶你为妻而和姨娘们闹得不甚愉快。”商玲珑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出色,为什幺能得众宠?
她、不、应、该。
妒恨的心撕咬着,侵蚀良知。
啊!那是必然的事,她早说过行不通。“他太闲了,拿人寻开心。”
“你一点都不在乎他们为了你而失和吗?”难道她也同她一样不喜欢男人?
“在不在乎又不是我说了算,姓常……天竞那性子是无赖到底,我哪有办法管得住他。”吴祥安的表情是一副无所谓,好象说这事不归她管。
在人家表妹面前她不好直呼姓常的,显得自己很没教养。
常府的仆佣众多,但人丁却不多,除却常老爷三个上了年岁的妻妾外,就剩下常府的大小姐常盼盼,以及表小姐商玲珑,要她不认识都难。
人多嘴就杂,不消半天工夫她就由丫鬟、长工口中得知常府的一切,详尽地无一遗漏,包括祖上八代做了什幺缺德事。
而家道中落,投靠表亲的表小姐则是老夫人内定的媳妇人选,就差没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不识相的她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冒出来,任谁都难以接受到手的富贵荣华转眼成空,换了是她可能也笑不出来,除非打心里排斥这桩婚事。
可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甘心退让,说不定到了夜晚会扎草人施法,诅咒她不得好死呢!
此刻的吴祥安绝料想不到商玲珑的确想杀她,只是不用岐黄之术便能夺魂于瞬间。
商玲珑幽幽一叹,垂下羽睫似在低泣。“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真羡慕你能得表哥的喜爱,不像我……”
一颗晶莹的泪珠隐隐浮现,悬在眼眶中,令人不忍。
“个人有个人的命,你要想开些,被无赖纠缠上会倒霉一辈子。”原本吴祥安想上前一拍肩膀好生安慰,突然有颗榕树子弹了后脑一下,止住了她一时的善心。
指缝间藏毒针的商玲珑含怨的望向树后的身影,不高兴一再被阻拦。
“只见月圆的人是不知活在月缺的悲哀,换成是你想得开吗?”她一步步的走近,不管微怒的目光紧紧跟随。
吴祥安愣了一下,舒张的月棱眉微收,不自觉地走离了危险。“没有月圆月缺不是很奇怪?”
“嗄!”愕然。
“月亮只有一个,哪有可能有人活在月圆,有人活在月缺,除非是神仙。”无日月之分。
恼她听不懂暗示的商玲珑暗暗咬牙。“日后你、我将共事一夫,姐妹间不该有隙嫌,表哥应该有向你提及吧?”
“我又不嫁常天竞干幺跟你共事一夫,我阿娘不会同意将我嫁给无赖。”大富人家都很古怪,说了几遍不嫁还是自以为是。
“木已成舟,梁搭成屋,事到如今哪有你说不嫁之理,女子首重贞操。”要不姨娘们哪有可能应允她入门。
那日如今日一般阴冷,婢女的惊呼声让人以为发生了什幺事,惊慌的众人一接近即被徐姨娘给轰出,不许下人张扬。
原来那生米已然煮成饭,本来是她要用的伎俩却被人捷足先登,叫人气结之余不免生恨,她凭什幺盗用她算计好的计谋,躺在表哥身侧的人儿应该是她。
嫁给表哥只是一种目的,一来完成宫主交付的任务,二来稳坐常府少夫人位置,利用表哥不管事的心态壮大自己,以期达到控制常府的财富。
她穷怕了,再也不愿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她要有权有势,高高在上让以前吝于伸出援手的亲友不再轻贱为了扬眉吐气,一雪受人白眼之耻,她甘于委屈自身忍受不堪的抚触,抑住反胃的冲动想象敦伦情景,她知道惟有忍耐才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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