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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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口含住,把脸埋进红毛巾里咬住。[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再忍忍,过两天会好转。」江无浪有一下没一下拍她头顶安抚着她。「没有麻药,对你比较好。」他有意无意瞟上那放着白玉瓷瓶的车柜。这兰青,良知还剩一点,那白玉瓷瓶里的药,固然伤口好得快,但里头的麻药用了一、两次,从此断不了。

    兰家控制人的方法太多钟,难怪傅临春要他跟着长平来。

    也许十七岁的姑娘早已可以嫁作人妇,但在归岛或云家庄眼里,长平只是个孩子,一个在十二岁忽然醒来的孩子,为了这恶名昭彰的兰家家主停下时间无法前进。

    华初雪看看她,再看看江无浪,同情道:「大妞姑娘一定很疼吧?」「别叫大妞,叫长平吧。」兰青忽道。

    「长平很耐疼的。」江无浪笑眯眯的,还是抚着她的头,顺道轻柔梳开她长长的湿发。「当年她习武时,被她师兄弟们拐了个四脚朝天都没吭声,我在旁看了真是……没法子,我对弱小动物最没辙了。」外头的雨下得正大,偶尔有白光大雷,照在华初雪的面上,一闪闪的,宛如兰青的鬼面。

    她笑道:「真好。长平姑娘有人这么疼真好。」江无浪始终笑容可掬。他又看向兰青,道:

    「既然长平有意一路跟着兰主子,直到猎捕到兰绯,那我得问,兰主子你,心里有什么计划?」兰青懒洋洋靠在车墙,慵懒身姿连江无浪看了都赏心悦目。他笑道:

    「有了鸳鸯剑在手,又何必出什么计策呢?下个月兰家将要展示鸳鸯剑,在此之前,只要兰绯还没死,他一定会出现。」「可是,他随时会出现,我们不也是同样受到煎熬吗?」华初雪满面疑惑。「咱们煎熬,他也跟咱们一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明知偏假居多,但只要一份可能性,他就会出现,这种反复疑心是兰绯所长,如今回报给他,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嘴角一勾,兰青意味深长地说:「就算他心中自知是假,他的疑心也要让他赌上一赌。」江无浪深深看他一眼。「兰主子感同身受过?」兰青不置可否,又不经意地瞥向长平。

    长平已经微微靠在江无浪肩上,状似睡着,连大雷也惊不动她。

    江无浪小心拿出她先前咬住的红色毛巾,那毛巾带有轻微的香气,是无害的迷药。

    「多谢兰主子。这丫头真是耐疼得很,也是傻呆得很,练武这事她不擅长,也不擅以巧劲化去对方招数,偏她要学武,没人可挡。」兰青轻哼了一声,当着车里的人取过鸳鸯剑盒。华初雪心一跳,微地倾前,看着兰青打开长盒,盒里正是一对青铜剑。

    其中一把,状似钥匙,但其锋利的程度要用来杀人也是可以,另一把则较为普通,就是普通的青铜剑。

    如果有一把真在关长平身上,那盒里的应是……华初雪指向普通那把。「这把是真的?」「哦?怎么说?」「因为这把才像一把剑,另一把,像钥匙,是云家庄人设计的吗?未必太过古怪了,钥匙是用来开门,不是来许愿用的。」这话一出,有什么晃过兰青心头,一时捕捉不清。他嘴里笑道:「华姑娘,你是写史的华家庄人,要记清楚这对剑。虽然其中有一把是假,但鸳鸯剑可是牵动许多人的人生呢。」江无浪看着兰青白玉般的手指慢慢抚过青铜剑的剑柄。美人是毒,这男人也是毒。现在可好,鸳鸯剑全上了毒,这兰青是想毒谁?

    在毒兰绯之前,只怕其他摸上剑的人会先中毒吧?

    「嗯?」兰青对上他疑惑的眼。

    江无浪保持笑容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愿望。如果兰主子真有机会,不知会许上什么愿?」「我么?」兰青目光又移向那睡着的长平。长发半覆住她苍白的脸,隐约可见她眉间皱起,显然是带着疼痛入睡的。「我啊,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亲眼目送兰绯入地狱,再无其他。」白光大雷,大雨直落车顶,啪啦啪啦——白光巨雷惊动了长平。

    她微地一动,神智回拢,她意识到自己埋在膝间睡着了,连忙抬头,对上兰青的目光。

    他迅速移开,又转眼扬眉望着她。

    外头下着雷雨,车里却是异常安静,也没有前进的迹象,她连忙往左右看去。

    车里除了她跟兰青,无浪跟华初雪都不见了。

    「他们呢?」她的声音沙哑,一听就知有些发烧。她将车门帘子掀开,大雨打了进来,茫茫雨势里,没有无浪他们的身影。

    「有人来抢鸳鸯剑了。」兰青嘴畔扬笑:「才出城呢,就得到消息了,真快啊。」长平看向他。「谁来抢?」「自然是相信鸳鸯剑真能许愿的江湖人了。」「江湖人……这么多人都想抢吗?」「有愿可许,自然有人前赴后继。难道,你就没有愿望吗?」「我……」她眼色朦胧。倘若能愿望成真,是该许关家血案不曾发生,还是兰青不曾被封上妖神兰青之名……她,应该许关家血案不曾发生,可是、可是……她内心充满对父母的内疚。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内疚表露在她的神色上,兰青忽地喝止道:「好了,还想什么想。剑能许愿,多半是骗人的。」一顿,他又笑:「长平,你的伤,现在不疼了吗?」「……疼,好疼,兰青,为什么你不叫我大妞?」她低声问着。

    兰青眨眨眼,神色自若地在笑着:

    「叫什么不都一样吗?你要我叫你大妞,我叫就是。大妞,云家庄是虐待你吗?出门在外,连个上好伤药都不让你带着。」「纸伯伯说,少年愈合能力好,用不着太好的药。」「哼,不过是好听的说词罢了,你是傅临春的徒弟,却没有入云家庄名册上吧。」「没有。」「傅临春要求你成为云家庄人么?」「没有。」果然是把大妞当外人看啊,兰青又问:「傅临春又收徒弟了么?」「没有。师父本就不打算收徒,收我已是破例。」「他对你好么?」「师父对我很好,每年他都陪我过除夕。」兰青闻言,撇开头不再理会她。

    马车里一时出现窒息的沉默,长平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仔细看着戴着面具的兰青,看着看着,又觉得心里有些她无法控制的痒意。

    「别再看了。」他心里有些不快,但转向她时,又是面带微笑。「咯,把手伸出来。」她包扎过后的双手伸到他的面前,他轻轻替她调整一下,笑道:「依你这伤,要是半夜闹起高烧也不意外。」「兰青要不要摸摸我的额头?」他一愣,又保持笑容。「好啊。」他抚上她的额面。

    「兰青,你的手好凉啊……」跟记忆里的温暖,完全不一样了。「是么?」他不以为意,笑道:「你自己小心吧,有点烫儿。」他要抽回手,哪知被长平紧紧抓住。

    他眉头一动,忍住拨开她的冲动。他笑:「别闹了,都是几岁的大姑娘了。放手。」见她没有动静,他看着她的伤布又渗着血,他语气略重:「放手。」「兰青,为什么你不要我?」她豁出去,扑前要报住兰青。

    这小蛮牛!

    兰青直觉袍袖一挥,将长平震开,他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这一弹,眼见长平就要跌出车门。

    他又出于本能地,拉了她一把,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扑进他的怀里。

    兰青呼吸短暂停顿。大妞、大妞,这姑娘就是大妞吗?为何他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冰凉的手指想要抚过她的头发,但始终没有落下。

    「大妞,这几年来,你都作着什么梦?」他轻哑问着。

    「……只要一闭眼睡觉,我就梦见小时候。」梦着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就算傻也好,不知道血海深仇,只有兰青疼着她。

    「是吗?」他轻轻一笑:「我虽记不清那一年地牢里的细节,但这几年来,只要我一闭上眼,我就梦见那一年里无止境的痛苦。大妞,我怎么也梦不到那十年里的日子,更别说梦上你了。如果没有那十年松懈我的心防,我又如何会落到那犹如地狱的一年?」说到最后,他已隐有恨意。

    他察觉这姑娘蛮干要抱住他的腰身,他一怒之下,也不想理她是不是发烧,袍袖一挥,任她滚出车外。

    兰青咬咬牙,这么烂的武功,傅临春是怎么教她的?他寻思片刻,跟着下了马车,她正狼狈地跌在大雨冲刷的泥地上。

    她双手不便撑地,所以他弯身扶起她,笑道:

    「大妞,听见鼓声了吗?」大雨之中隐约有着咚咚击鼓声。

    他也不理雨势有多大,拉着她走向鼓声之处。

    「这鼓……昨晚听过。」她轻声道,目光四寻,但雨势过大,地上都起了阵阵白雾,掩去部分视野。

    他回头看她一眼,柔声笑道:

    「大妞,你一直惦着我的好,是不是?」她看向他。「不会气我,是不是?」「……我会气兰青,可是,我绝不会伤害兰青。」他不理,硬是牵着她往某处走去。

    鼓声渐大,她看见隐约的黑影,正是那个叫兰墀的跟其他兰家弟子在与人搏斗,有弟子在击鼓,华初雪在旁看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华初雪面色带着兴奋,无浪也在帮忙兰家弟子,但在她眼里,无浪像是在玩耍,根本没有用心打。[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哼。」她看向兰青。

    兰青停步,朝她笑道:

    「大妞,这鼓声多好听,是不?它是兰家杀人时的鼓声。这几年我就靠它活着,这声音真好听,兰绯当初加诸我的一切,我也可以回报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害怕。」「兰青,都过去了!」她用力说道。

    他狠狠瞪向她。「都过去了?你说得这么容易!关家血案对你来说都过去了?」她目不转睛,重复一次:「都过去了!」他咬牙,忍气笑道:

    「关长远有你这种女儿,是他一生的遗憾啊,连仇都没人替他报啊。」「仇人卫官已经死了!」兰青撇开头,不看她。

    远处有人窜出兰家弟子的围攻,江无浪微地一侧,有意让那人逃走。偏偏这名江湖人逃走的方向正是兰青这头,江无浪一回头,面色异变,喊道:

    「长平避开!」长平见兰青似乎没有要让开的打算,直接展开腰间流星锤,硬是接下来人一招。

    兰青冷冷地看着她被踹中肚腹,整个人弹了出去。江无浪一急,疾步的同时,捡起小石击向那江湖人的背心。

    无巧不巧,长平忍疼跃起,小石与她差距不过一点距离。

    「长平低头!」江无浪大惊。

    兰青绕到长平身侧,以气劲震开小石,夺取那名江湖人手上的剑,接着,他嘴角泄出狠笑,迅雷不及掩耳,反手就是一剑。

    头颅落地,溅起一地的泥水。

    鼓声终止。

    长平动也不动。

    兰青没回头看着她。

    「好快乐哪……大妞,你懂吗?必追,就是我现在的快乐。」他笑,笑得非常愉快。

    啪啦啪啦,雨落屋檐。

    一入夜,她还真的发了烧。

    江无浪端着苦味四溢的药碗推门而入。

    长平满面睡意,刚好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不多睡点呢?」江无浪笑道,坐在床缘,要将药碗递给她,但见她的双手还伤着,又瞄了眼客栈薄薄的墙壁。

    隔壁,是兰家家主呢。

    「来,我来喂你。」他故意说着。

    「谢谢无浪。」她以袖尾抹去满面的汗,张嘴任江无浪亲热喂着。

    「瞧你,老说自己跟牛一样健康,这次,真的伤到根底了,是不?」他笑着说。

    长平连喝了好几口苦药,先暂停一下,自腰袋拿出蜜饯塞进嘴里掩去苦味后,才老实说着:

    「现在才知道药这么苦。」难怪以前兰青都一脸古怪地喝下它。

    「哈哈,你自己写的药方,可自尝苦果了。这药你在晚饭前已喝一碗,还要再喝几次?」「喝完这次再睡个觉就没事了。」她道,示意江无浪将碗举到她唇边,她一鼓作气一口喝完。

    苦药一喝完,她又出了满脸大汗,面色依旧红扑扑,却跟先前那病态的烧红不同。

    江无浪在旁看了,只觉惊奇。

    照说,江湖人的孩子,最终该走入江湖,怎么关长远的女儿好像走到另一条道上去了?

    他不由得衷心赞美:

    「你真厉害,要是公孙纸的医术能让你传承,不出十年江湖必有个小神医。」平常要他赞美她的功夫他只会心虚,但在治风寒高烧这上头,他必须说,她极为出色到曾有一度他怀疑关长远根本是不世出的神医,才有这样的孩子。

    她十二岁那年神智大开后,李今朝受了场风寒,长平担心她,主动守在榻前替她把脉,李今朝也不拒绝,就这么任着她搞小孩子游戏,哪知李今朝才喝了碗药,一觉起来居然生龙活虎了。

    把云家庄弟子吓得差点以为长平被哪个神医魂附身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兰青曾受过风寒,那时她翻过公孙纸誊的医书,里头她挑上风寒治病替兰青抓药,那记忆留存下来,这才能融会贯通替李今朝把脉看病。

    他也深受其惠,自然明白长平的厉害,只是,很可惜兰青只生过风寒,所以,长平从未翻过医书的其他部分。

    兰青、兰青,在她的生命里影响何其巨大啊!「你今天看见了,那样的不眨眼,已非昔日兰青了。」他柔声道。

    长平没有吭声。良久,她才道:

    「如果我在地牢里一年,也许我连撑也撑不下去,兰青能撑下来,我只会感谢老天。无浪,如果没有他,就算我活了下来,我脑海中只会留下在关家庄的最后一夜……如果我变成只记得血海深仇的长平,你还会喜欢我吗?」「……」可能不会喜欢。有谁会喜欢一个成天仇恨的孩子?

    长平嘴角微翘。「所以,无浪喜欢的是兰青吧,是兰青把我教成这样的。」「……」他摸摸鼻子,这种歪理他是完全不想理会的。

    「我全身都是汗,想换衣服。」她道。

    江无浪替她取来买来的衣物,先替她拉开腰带,又瞄瞄那薄墙,大声笑道:

    「换衣服要我帮忙吗?」长平看他一眼,摇摇头。「我自己来。」他耸肩,背过身,笑着:「饿不饿?」「有点儿。」他眼儿一亮。「我包水饺,好吗?」都半夜了还包什么水饺?长平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道:「好啊,我吃。」「因为我做的很好吃?」他步步追问。

    「嗯,因为无浪做的很好吃。」「比兰青以前煮的还好吃?」「嗯,比兰青煮的还要好上百倍。」她面不改色道。

    他喜滋滋地击掌。「冲着你这句话,我熬夜也要做出世上最美味的饺子儿,你等我!」他兴匆匆出门去抢小客栈的厨房去。

    长平早已习惯他的作为。一谈到煮菜,无浪比她还像小孩,不是她喜欢吃,而是无浪喜欢做菜。

    如果是以前她还傻气时,无浪要她赞美,她可能不理不睬,躲到兰青身后,但现在,身为一个正常人,她必须学会配合。

    但,这样的配合她也不讨厌就是。

    她好不容易穿上衣物,再费力地重绑起头发。无浪一沉迷在厨房,除非水饺包到他满意,否则他是不会出门一步的。

    思及此,她看向左边那面薄墙。她出了房门,来到紧邻的房门,轻声问:「兰青睡了吗?」她耐心等了许久,才听得兰青道:

    「还没睡,进来吧。」她闻言,面色抹着喜悦,推门而入。兰青正在桌边喝着茶,抬眼瞟向她。

    他注视的时间过久了,她嘴角上扬,自动当成兰青在注意她的脸色是不是好转了。

    他一身艳红长袍还没有换下,显然之前并未入眠。

    长平要开口主动跟他说话,他却不经心地说道:

    「你知道你几岁了么?」「……快十八了。」他瞄她一眼,笑道:「都要十八了,也对,思春了。小姑娘容易被俊俏的男人骗是人之常情。他替你换的衣衫?」「我自己换的。」「自个儿换,让一旁的男人在旁看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随便了?」一顿,对上她清澄的目光,他暗暗咬牙,又撇向另一头。当他回过头时,又是微笑道:「你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你……年纪尚小,自然……还不懂,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原来,兰青说真话时会迟疑,她看在眼里,阵阵凉意在心头扩散开来,心头绞痛着。

    如果她能回到以前的傻气,只须承受兰青的疼爱,那该有多好。

    如果她不曾被拖入河里神智大开,那该有多好。

    当正常人,要背负这么多痛苦,真的太辛苦了。

    以前她时常这样想着,可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天要强迫她在十二岁那年醒来。

    兰青又短暂回避她的目光,他笑着坐在小圆桌旁,道:

    「瞧你,辫上的金饰要落下了,你坐下。」「嗯。」她坐在他的面前。

    他笑着替她缠好小金饰。「萱草,嗯?」「忘忧草。这是我跟今今一块选的忘忧草。」她直视他。

    他跳过这话题,观察她的气色。她脸颊红红的,带点油光,跟下午那病怏怏的样子大有不同。

    「江无浪与你感情倒好?」「他曾救过我。」长平轻声道:「当年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早死在河底。」「是么……原来他对你,有救命之恩啊。他知道你有鸳鸯剑,却不曾动心过么?」长平知他在暗示无浪别有用心。她低头想自宝贝袋里捏一颗蜜饯,一双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替她打开袋子,自夹层里取出蜜饯。

    异样的香气扑面,令她心跳加快,他笑着递到她嘴边。

    「兰青不吃吗?」她问。

    「我年纪大了,这种玩意我早已经没兴趣了。」「……是吗?」她张嘴吃了那蜜饯。「每年我跟今今总要闹一次肚子痛,她总是陪我吃完一袋的蜜饯。」兰青随口应了声,心不在焉地问:

    「江无浪住在归岛,那他师出哪儿?」「无浪是师叔。」「师叔?」他扬眉:「是傅临春的师兄弟?看不出来他功夫底子好啊。」「无浪喜欢入厨房,如果他在入江湖前能先察觉自己的喜好,那他今天就是一流的神厨了。」兰青见她提及江无浪时,面色淡淡愉快。他道:「他对你可真是好。」「兰青。」「嗯?」「你是不是想问,他看过我身上的鸳鸯剑吗?」兰青本是漫不经心,听她一说,目光又落回她的面上。

    「如果兰青要看,我就给你看,只要你开口。」被看穿他的心思了吗?兰青慢慢打量着她,慢慢扬笑:

    「大妞,你变聪明了。」「我一直在看着兰青,兰青在想什么,也许一开始我还不能猜到,但久了我就能知道。」「哦?你这么了解我?」兰青微地倾前,笑道:「好,我也实话实说。我想要你身上的鸳鸯剑,你藏在哪?江无浪看过么?」「无浪没看过,看过的只有今今。」「李今朝?果然是她为你洗澡时发现的!」当年李今朝从一开始就在防他!

    「今今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只当是胎记。是十二岁那年差点被淹死后,我才想起,爹曾跟娘说过,这是隔代才会出现的。」她在拉扯腰带,要让他看,但手伤令她动作笨拙。

    兰青忽地压住她的手,直勾勾望着她。「你……当时在河里,你在想什么?」她看向他,不必回忆便道:「兰青呢?兰青在哪里?」他眉目微疑,似在探索她话的真假。

    「兰青,对不起,他们抢走我的碧玉簪,那是你给我的生日礼,我没有保住它。」「……是么?」「为什么你身上有我从没闻过的香气?」兰青嘴角上扬。

    「你的脸,是不是跟你手一样?」她追问。

    上扬的嘴角僵住。

    「兰青,你在兰家快乐吗?」长平不理他已有厌恶的眼神,再问:「你真的不想回家吗?」「……家?」兰青笑得开心。「你这傻丫头,你说的家不过是个破屋,我的家在兰家啊。」「每年除夕,我都在家里等你。」他闻言,一顿,柔声道:

    「你白等了。大妞,你白等了。为什么这次你也跟着来呢?为见我一面?只为见我一面?」「我知道你不想回家了。我只是来看,如果兰青过得快乐,那就够了,如果兰青不快乐,我就带你回家去。」兰青眨了眨眼,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真想大笑出声。这到底是做戏做得足呢,还是出自她的肺腑之言?

    「大妞,你爹你娘,是我害死的。你记得吧?」、「我记得兰青自衣箱里抱我出来,为防抢剑的人伤我,你……」说到此处,那夜对兰青羞耻的记忆她不提,改了口:「你带我,四处奔逃。」水墨眸子冷冷地望着她。「你记得,真清楚。有时太清楚,不是好事。」「我记不清楚,就对不起兰青了。」「……是么?你这么想对得起我?」「嗯。」他有点焦虑,又移开眼。当个早死的傻瓜孩子不是挺好的吗?如果她再狡猾点,他就能看出她想报仇的心意,他就能下手了……关长远的女儿该是正直到无法容忍丑陋的事,不是吗?兰青心思漫漫,不经意又对上大妞的眼,他心一凛,直觉移开眼眸。这傻丫头的习性不改,始终用那双眼在看着他。

    方才,他是否有流露杀气……门外喀的一声,他抬眼,越过她的肩看向老旧的门口。

    长平本要回头,却被他拉了回来。

    「大妞,你想看看我是怎么练功的么?」他俯在她耳边轻声喃着。

    他的口鼻净是芳香,长平先是心神一荡,紧跟着觉得不对劲。世人都道,兰青借助男女练邪功,妖神兰青的名号才会一直跟着他。

    不可能!她绝不相信!武学无涯,依她之能,没有办法了解世间所有武学,但那一年,妖神兰青再传时,师父曾偷渡她入云家庄汲古阁第三道大门后。

    那道门后藏着许多常人无法窥见的秘史,也有武学特殊的记录。她不死心一一翻阅,足足花了三十多天,其中并没有真正借阴阳之力换来百年功力的绝世武功。

    「嗯?想看么?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男女欢情早该懂的。」「我不看——」她话忽然断去,兰青正轻击她的穴道,令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兰青笑得愉快。「大妞,你都记得很清楚是不?十五年前关家庄血案的那夜,野地苟合,我一见你就满面羞愧,那时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我那时少年,阅历不够,一见你那单纯小眼就觉羞愧……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他又有点遗憾道:「你真要带我回家?除非,你再变回过去那个不会说话的傻孩子。」语毕,他又摸摸她的头,眼一狠,扯下她发间的金饰。「萱草忘忧,少骗你自己了!大妞,血案后的遗孤该是什么模样,你仔细看看,多学着点,下次好骗我!」语毕,他不再看她的眼,扣住她的腰身,直接送她上屋梁。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何必踌躇呢?」兰青笑道。他头也不抬,任着长平稳稳坐在梁上,将小房里的一切看个一目了然。

    门轻轻开了。

    「兰主子,你耳力真好。」来人笑道。

    《上部完》

    妖神兰青(下)

    作者: 于晴

    ' 内容简介 '

    呼……呼呼……

    唔,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看著他,她竟有股吃掉他的冲动!

    不行!不行!

    今今说过,意乱情迷时若是心里快活,

    那就算身落万丈悬崖也是愿意的;

    可方才……她不快活!她一点都不快活!

    她不想跟那些人一样,一见媚态横生的兰青就想压他在地……

    她不想!只是她更讨厌他谁压都无所谓的样子!

    她也许不聪明,但她会看!

    爹说——

    她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够了,只要认真去看,终究会明白一切的!

    她明白的——至少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是他给的,

    就算人人道他坏,只要她知道他的好就够了……

    她只想跟他一块平静过日子……一直一直……

    10

    今年除夕,十六岁的孩子匆勿自庄袒内院跑出来。

    她找了老半天,终于找到师父了。他正坐在亭里啃瓜子兼发呆。『师父!』他看她一眼。她满面上着青青黑黑的药泥,惨不忍睹。

    『你要这样回去等兰青?』他记得,这样的药泥也在另一个人面上见过,据说,是这孩子跟那人抢发臭的点心抢到最后打起来。

    『不,我去找兰青!』『嗯?』啃瓜子的动作没停下过。

    『他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他吧!』她拳头紧握。 『他不肯回家陪我,那我过去陪他!』『你知道你去找他的意义吗?』她用力点头。 『就算兰青是恶人,我也要去找他!』『他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兰青了,妞儿。』她眼底有些迷惑,仍是大声答道: 『是也好,不是也好,只要他叫兰青,那么,他就是我心袒的那个兰青。』『妞儿,你开智才四年,还不大懂人的心理加以,你是关长远的孩子,自是承袭他的正直、干净……』『爹娘也许给了我正直的个性,但,兰青同时也把他最美好的一面都放在我这里。师父,兰青在江湖史上是个恶人,可是他对我来说,却是最亲的人,我可能让娘失望了,在娘眼里兰青是条毒蛇,但这条毒蛇却真心顾我十年。师父,你曾提过江湖史上所有的悲剧,可是,我不会,我不会。』他默不作声,散漫地啃着爪子。庄袒的烟火升天,远方是庄中弟子欢乐度除夕。良久,他才道: 『现在的兰青,站在血海中央,你要怎么接近他?』『如果兰青站在血海中央,那我就渡海过去找他。』『……是么?』他终于看向她,微微一笑:

    『渡了海,你说跟他一样了。你想跟云家庄对立吗?』『没有!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你要渡海而过,将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臭骂你,你知道吗?』『别人的话别人说去,爹娘跟兰青给我他们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我不会轻易割拾,师父,我会带兰青回来,如果带不了他,我就跟他走。』语毕,她跪下,朝他跪了三大礼。

    傅临春沉默。最后,他才柔声道:

    『这世上不可能事事如你意,但如果这是你决定的路,那你记得,兰青极为有可能以你诱兰绯,甚至,以你换兰绯的命。』她眼里充满不信,但师父必有道理,她低头沉思一阵,才轻声道: 『兰青养我十年,他要拿我去诱他的仇人,我怎会不肯?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绝不轻易倒下,我会活着回来。带兰青一块回来。』『妞儿,不要太死撑。你是我见过所有血案遗孤袒,唯一心灵没有受到影响的,你爹就得靠你这样的人振兴关家名声。』『嗯。』进来的是华初雪。

    长平心里轻疑,想起无浪要她别太接近华初。

    『华姑娘深夜有事?』兰青说话轻佻带笑,完全不似之前对她说话那般反复无常,一会儿喜悦又一会儿恨她入骨。

    现在的兰青,看见你,只想杀了你,哪会回来?师父曾这么说过,也只说过这么一次,她一直惦在心头。

    兰青……在知道她是大妞后,只会欣喜若狂怎会想杀她呢?以前,她总这么想着,是师父误会了。

    现在……她确实看见兰青眼里的杀意,是针对她的。

    这才是兰青的本性吗?隐隐有着反常的疯狂,明明笑着对她,心里却想着如何除去她,她不是盲眼人,她都看得见。

    初时她很难受,可是,现在她却为他感到好难受。

    以前的兰青不是这样的,他初来关家庄时,或许有满腹的算计,却没有这样的疯狂。这样的巨变,都是兰绯造成的吗?

    她回过神,听见华初雪说道: 『兰主子有没有想过擒到兰绯后,该怎么对付他呢?』『华姑娘是以写史身分问我,还是以私人身分?』他似笑非笑。

    『自然是写史身分。』华初雪正色答道,暗瞟他一眼。

    兰青正倒着水,明明罩着可怕的鬼面具,但一操露出来的部分却是令人着魔的旖旎风情,当他眼波流转,轻落在她面上时,她的脸皮蓦地烧了起来。

    『依华姑娘之见,该怎么对付他呢?』华初雪一怔,脱口:

    『当然是以牙还牙。当日他怎么欺你,你便怎么还他啊。』兰青的指尖来回轻划着杯口,慢吞吞道:

    『也对。当年我以为他死了,留他一个全尸哪知,他竟如九命怪猫。』华初雪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嘴里鼓吹他:

    『说起来,兰绯也是害了关家庄的凶手之一。

    黑鹰卫官之所以知道关家庄有鸳鸯剑,正是兰绯透露的消息,而兰绯之所以透露给卫官,是因当时你跟卫官要好,这才会引来之后的血案。』兰青闻言垂眸,杯口食指停住。

    烛火摇曳,加深他面具的阴森。长平目不转睛,良久,才听得兰青柔声道: 『你真是摸透了我,是不?这件事,是在华家庄的史册上看见的?

    华家庄真了不起,我以为,连云家庄都不知这事。』『这事是秘密吗?』华初雪笑道: 『你可以放心。我三年前曾在庄里第三道大门后看过,而后,它不见了。』『不见了……』兰青没有抬头看长平的表情极冰的指尖下意识再划着杯口。 『那你道,兰绯为何设圈套诱我入关家庄?』『这还用说,他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既有机会得到鸳鸯剑,也能让那外传正直的关长远也……也污辱……哪知,你后来失踪,卫官也死于非命…··』兰青听到此处,笑道: 『你真聪明。』茶水送到她的面前。『要喝么?』华初雪愣了一下,下意识退了一步。 『用不着了……』那杯茶,他摸了许久,谁知有没有毒?『三更半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还是,你一直想看我的真实面貌?也或者?你在想,你与我是一丘之貉,如今你遭人追踪,来跟着我才能保命?』华初雪一震,手心顿时发汗。

    兰青走到她面前,他只是嘴角轻略挑起,她的眼光就移不开了,他微地俯身在她耳畔说道:

    『你想看我的脸么?若是你想看,我就让你看啊。』润唇轻滑过她的颊面,吸吮着柔软的少女唇瓣。

    长平先是一呆,而后眼底流露怒气。

    华初雪完全无从抗拒。异样的香气,勾魂的美目,在在搅乱她的理智,她仿佛陷入层层魔障,四面八风涌进情潮将她淹没:又如益虫咬上她的心口,浑身遽痒痒到全身发颤,巴不得吃掉眼前这男人,才能抚平流进四肢百骸的冷流。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入魔似的拿掉他的面具。

    她呆住。

    『嗯?你看见了?』兰青这话不知对谁说着。

    他还是笑着,那眉眼微弯,透着酥人心神的光彩。

    『华家庄只收养一个娃儿,那娃儿曾被灭门过,是不?华家庄养你十年,你竟是如此回报他。

    华初雪怔仲地,喉口被堵塞住。才一天工夫他把她的背景都挖出来了,连她杀了人逃出华家庄都一清二楚,兰青像滑腻的蛇一样,平常是不出声的主儿,但,一旦锁定人就是眨眼即咬。

    她本以为兰家家主该跟她一样,明白她的扭曲心理。那个背负全家血案的关长平,是个正常人,因为有许多人疼她爱她,所以,她们走的路已经不一样。

    但,兰青跟她一样,他曾被人凌辱,踩在脚下过,如今要踩死人太容易,每踩死一人,心里一定因此感到兴奋……为什么,为什么……兰青魔高一丈?明明这么丑的人、这么丑的人……她心知自己落了下风,却无法控制自我,主动吻了上去。

    她的疯狂,一如当年的兰林,自始至终,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知道自己在饥渴什么,却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意志,只想贪图一时之欢。

    两人纷纷跌入被褥之间,兰青本要顺手拉下客栈的床幔,忽地瞥见屋梁上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僵硬,他撇开目光,松了手,翻身压住主动的华初雪,他任着华初雪剥着他的衣衫,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后脑勺热辣辣地,仿佛有人用尽力气在瞪他。

    这种场面,她也不是没看过,何必大惊小怪?

    当年他曾为此羞愧,如今他享尽欢愉,哪会在乎她的眼神?大妞,大妞,大妞是谁啊?无数的夜里惊醒,真要以为那个一心信赖他的大妞只是梦里虚幻。

    只要她不承认她是大妞,那么,他也可以假装她只是个送剑的人,只要看上她一眼就好,亲自看上她最后一眼,就此分道,但她偏要跟上来一想要报仇吗?想要报不共戴之仇,也得看他愿不愿意引颈就戮。

    与其让大妞手刃他,不如他先杀了她。留住那美好的一刻……华初雪,这个知道大妞身上有剑的少女,也得杀啊!

    美目一瞟,他目光落在门外,随即手指一弹烛火尽熄。

    长平坐在梁上咬牙切齿,兰青想再当着她的面躇蹋自己,她怎能容许……整个老旧的木门被踹飞入屋。

    『妖神兰青!交出鸳鸯剑!』『就等你们呢。』床那方,兰青撩过那黑亮的青丝,笑道。

    一连四间客房都在客栈后院,不知何时,后院里的灯火都灭了,举目黑漆漆,只剩小雨击落屋檐的轻当声。

    长平不及细想,就听见兵刃相接的金属声音。

    『床上还有人!』『床上是关大妞!她身上有鸳鸯剑!』有人叫道。

    长平面色大变,试着冲开穴道,但她根本没什么功力。兰青为何不澄清?华初雪为何不澄清?

    蓦地,一个火光照面,她看见十几名黑衣蒙面者轮击向兰青。兰青眼捷手快,立时灭掉那火光,再度陷入黑暗的同时,她听得有人喊:

    『不对,屋梁有人!』兰青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她利落翻身入剑阵,忍着手痛紧握软索,施展她的流星锤。

    她听音辨位,鸭蛋般大小的铜锤如蛟龙窜出,击中一人。紧跟着,她察觉身后右人,立刻转身应战。

    异样香气扑面。

    她怔住。

    就算想了千万遍,知道千万次,但,一旦面临了,她还是傻住了。

    兰青……真的要杀了她?

    她功夫不好,因为资质太差,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就算她肯学,也需要经年累月,短短几年能学好什么?

    她总是接不了师父一招,师父把庄里的弟子找来,入夜与她对阵。让她习惯在黑夜里对敌,不靠眼不靠认人招数。

    被打到鼻青脸肿久了,她多少能接上师兄弟数招,甚至借着来人出招,感觉这人的招数动态。

    她要努力,她一定要努力,才能不愧对关家名声,才能救出兰青,每天每天她总是这么想着,然后天未亮起床练武,不到三更不入睡。

    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她几乎可以『看见』兰青趁乱一掌高举,要置她于死地。

    此时她死,云家庄不能怪在兰青,因为,是其它人痛下杀手!

    为什么呢为什么昵?难道她跟兰青就不能和平共处?当年师父捎信给兰青,说她没死时,她也有请师父转信给兰青,满满的信上一笔一划写着她没有怪过兰青啊!只要他肯回家,他们再一块生活下去,他都没有看吗?

    那掌落下时,她直觉欲挡,哪知,掌至她百灵穴时,忽地转了向,紧紧抱住她。

    她听见兰青胸膛里急促的心跳,他抱得极为兰青托住她的腰身,带她连连避开乱剑。

    『拿来。』他勾过长平的流星锤。长平的流星锤是单流星,他扣住软索彼端,鸭蛋似的小铜锤激弹而出,如滑蛇吐信又如疾风骤雨穿梭在暗屋里。

    长平听得有人连续惨叫,再听身侧的兰青在轻笑,不由得心冷。

    忽地,有人投下霹雳弹,火光?(:

    ) ( 妖神兰青 http://www.xshubao22.com/1/1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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