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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今天不加班?”桑落微尽量一本正经地严肃,可是,总经理居然在笑……
顾夜深摇头,“不加。[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进里间办公室拿了车钥匙离开后,桑落微反而不急着走了,神秘兮兮地对着温暖:“哎,有没有发现,总经理最近如沐春风啊。”
“嗯?”如沐春风?只是没那么严肃而已吧!
“前段时间他那叫一个恐怖啊,拼命出差加班,我跟着他飞来飞去晕头转向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有一天去青岛,他大半夜的在海边大声嘶吼,可能是太累了发泄吧。可他现在已经连续十五天没有加班,破纪录了哎!”
“呃……”温暖小心翼翼看一眼关紧的门,压低声音,“总经理以前是工作狂么?”
“嗯!”桑落微郑重点头,“绝对是工作狂中的工作狂!想当年,他从基层做起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副手,动不动就加班,我昏天暗地痛哭流涕啊!后来多了萧助理,我被解放了一阵子,可他两年前从市场部经理升职到总经理后又变本加厉,我就又被虐待了。”
“你跟了他很久?”桑落微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温暖忍不住发笑。
桑落微掰手指,压着声音:“六年半。我跟他的时候刚大专毕业,什么都不懂,他很会带人,就是有些不苟言笑,其实人挺好,工作之外很体恤下属,特别是薪水方面,真的很有爱!”
温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别有深意。她坦然迎视:“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刚跟他的时候,对他倾过心,但那时候他是有妇之夫,而且很爱他妻子,我就没敢痴心妄想,后来就慢慢淡了,就算他离婚了我也没想法,不然你以为我能做他跟班这么久?”
温暖莞尔,左眼皮突然猛跳,呃,她怎么有兴致跟人八卦了?而且八卦的对象还是……顾夜深?总经理?
作者有话要说:顶上的标题,不一定对得上文,可能后面会改……
前夫
顾康康马不停蹄巡视了全国各省市的销售状况后,回来便打电话约温暖去潇湘阁吃午餐。
一个多月没见,温暖也着实想她想念得紧,中午下班时间一到便去了。
“咦,暖暖你精神了,胖了,气色也好多了!”顾康康一见她便惊呼,“是谁把你照顾得这么好的?”她满眼别有深意。
“有吗?”温暖在她对面坐下,见康康猛点头,由衷地微笑,“康康,还得谢谢你建议我找工作,使得日子不再空虚空洞,虽然朝九晚五的像机械一样,但是有规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每天早晨都可以神清气爽出门。
“傻瓜!”顾康康笑,“因为康康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暖暖会幸福!”那样,她的愧疚才会减至最少。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已经很幸福了。”温暖感激地看着她,忽然眸光一转,“康康,每次都是你说要我幸福,可是你自己的幸福呢?我们认识七年了,好像都没见你谈过恋爱!”温暖这才意识到,她好像从来不曾关心过康康!
“咳——”顾康康因她突然提到自己,正喝饮料不幸被呛,“你幸福了我就会幸福。”她说得意味深长。
“这什么怪逻辑?”温暖听不懂。
“嘿嘿,呵呵。我保证,只要你找到幸福了,我的另一半会从天而降,你一日不幸福,我的良人一日不会出现!”顾康康煞有介事,“先别说这个了,我回来就听说你被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当助理了?”
“嗯,只是内部助理而已。”温暖犹豫了一下,没说新品牌的事,既然尚未公布,她也暂时保密吧!
“太棒了太棒了!”顾康康抚掌,“你我的幸福都指日可待!”
温暖满脸黑线,这又是什么逻辑?
顾康康笑得满眼诡异,顾大少爷一定要加油!
温暖的手机铃音在这时响起,她拿出来接听:“你好,我是温暖。”
“温暖,是我,唐子旷。”电话那边的声音极其疲倦沙哑,仿佛几天几夜未曾休息。
“唐子旷?”温暖一怔,顿了手中的筷子。
自签了离婚协议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甚至一通电话都不曾打,倒是与在进行世界游的唐母通过多次电话,仍然叫唐母“妈”,与唐子旷有关的话题亦避重就轻,不露丝毫破绽,与自己的爸妈通电话时亦只字不提。现在他突然打电话过来,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有事吗?”
“妈打电话到家里,一定要你听电话,我说你回娘家了,她明天从芬兰回来,要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她。”唐子旷声音微弱,有些小心翼翼,更多的是累,心累。
“她几点到?”温暖没有多少迟疑,以前也经常去接机,现在他们离婚的事尚未公布,若不去就会引起怀疑,其实并不想再与唐子旷有什么瓜葛,只是就这样离了婚,她自己的爸妈不知道会怎么伤心然后又要操心。而且,她对那个没有架子的婆婆,有些想念。
“上午九点,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明天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了,明天在机场外碰头吧。”
“……”唐子旷沉默了几秒才说,“好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她挂了电话后,顾康康怒气冲冲:“是唐子旷那个没良心的?他怎么还有脸打电话给你!”
“……”温暖略为歉意地看着顾康康,“我跟他离婚,但是还没有公布,所以……”
“暖暖!”顾康康要抓狂,“你跟他要断就断个彻底!离了还这样牵牵扯扯的算什么事儿!”
“康康,唐子旷她妈妈得了癌症,不能这样突然去刺激她!而我爸爸妈妈那边,他们都老了,再让他们为我的事操碎心,我又于心何忍?”
“暖暖,你就是太重感情。”
温暖只是笑笑。
第二天,温暖坐计程车去机场,到达的时候,已快九点,唐子旷早等在机场外,他靠在车旁,看见她并没有立刻迎上前,夹了香烟的手却微顿在嘴边,眼神透过缭绕的烟雾锁定她,眸子里的情绪飘飘乎乎、幽幽远远地看不真切。
“唐子旷。”温暖唤他,他穿着极有设计感的白色衬衫和长裤,头发经过细致的打理,下巴处有一小线红色印子,应当刮过胡子,本应神清气爽,他脸上却只有累和疲倦,像狐狸一样细长的眼里也没有多少神采,只一味地沉郁。以前他工作累到很疲倦回家,她总会上前问一句“很累吗”,而现在,这已不是她份内之事。
唐子旷迟钝地从上至下扫她一眼,一袭蓝色雪纺高腰设计齐膝连衣裙,还是去年夏天恒丰二十周年庆携她出席时亲自挑选送予她的,两个多月未见,她胖了一点,气色亦要好很多,皮肤在早晨的阳光里白里透红,离了他,她并没有不好。
不知该欣慰还是……他最终只淡淡地开口:“走吧,妈应该要到了。”
机场出口,稍等片刻,广播里播报从洛杉机飞来的班机降落,温暖引颈张望从出口汹涌而出的人流,仔细搜寻唐母的身影。
“嗨,暖暖宝贝!这里!”人群中,穿色彩缤纷连衣长裙的女人大呼着朝她招手,宽大荷叶边遮阳帽下是一张看不出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光鲜亮洁地充满活力。
温暖满脸黑线地迎上去,她是二十八九的大龄妇女,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叫她暖暖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叫某小萝莉。唐母早已扑过来抱她一个满怀,她讷了一下,才低低地唤了声“妈”。
唐母忽然放开她,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她,然后再扫过跟上来的唐子旷,露出满意的笑:“不错不错,太子很憔悴,太子妃气色很好,说明太子照顾好了太子妃,本宫放心了!”
唐子旷眼神微闪,极不自然拉过扔在一旁的行李箱,默默不语。
温暖亦讪讪的笑着,在唐宅,唐家之主唐冀是万岁爷,唐子旷是太子,她美名其曰成了太子妃,而现在,她不是了,却又不能一下子说出来惹唐母伤心。
她是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婆婆的,完全没有架子,待人和气,开朗、风趣,是很好玩的一个人。姓洛,单名妃,常自称本宫,自从知道患了癌症后,就喜欢到处旅游,声称要在有生之年走遍全球,每一次回来都要她接机,然后马不停蹄拖她出去喝茶逛街,亲热得把她当女儿。
而这一次,洛妃没有像以往一样滞留在外面,而是直接指挥唐子旷将车开回唐宅,然后拉着温暖絮絮叨叨讲述旅游时见过的各地风情及遇到的趣事。
温暖微笑地听着,适时回应,像以往回唐宅时一样。
诡异
到了唐宅,因为是星期六,唐冀也在,他向来是挺严肃的一个人,见了温暖虽然也甚欢愉,却还是板着脸:“这次怎么隔这么久!”
唐子旷闷头无语,温暖赶紧回答:“爸,是我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刚起步,忙了点儿。[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以前至少要每两个星期回唐宅一趟的,和唐子旷离婚,当初只说暂时不公开,却将这个惯例给忘了。
唐冀脸色缓和下来,“嗯,出去工作也好,但是注意别累着。”
“工作?”洛妃非常不满了,“暖暖宝贝,是不是太子虐待你了?在唐家职责明确,万岁爷跟太子负责赚钱,你和本宫负责花钱,怎么也轮不到你跑去累死累活的!”
“妈,子旷没有虐待我。”温暖瞅了极不自在好像心虚的唐子旷一眼,“是我闷在家里太无聊了,再说工作也不累。”
洛妃满眼狐疑,见她一脸笃定,又不得不信,“在哪家公司?让万岁爷去打声招呼,你性子太好,被人欺负了我可不依!”
“妈,我不想被特殊照顾,那样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去万岁爷的公司也好啊,干嘛非要跑出去给别人卖命!”洛妃不死心。
“那就更会被特殊照顾了,我要做得差,会很丢爸爸和子旷脸面的。”
洛妃妥协了,却仍不满地嘟嚷着:“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你这工作了,还有精力吗?”她瞅着温暖平坦的腹部,毛手摸过去,“这都结婚两年了,怎么没有一点音讯呢!”
“呃……”温暖后退一步,满脸爆红,实在不敢说,她和唐子旷压根儿没打算在短时间内要孩子,每一次都是做好措施的。
“妈,暖暖不是生孩子的机器!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暖暖身体一向不太好!”唐子旷忽然从后侧揽温暖到怀里,“我们,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这个怀抱其实还算是熟悉的,可温暖觉得不自在,都已经离婚了,她这样不是被吃豆腐了吗?而唐子旷那一句“来日方长”令她讶异,尔后了悟,演戏的台词编得真好!可是在洛妃和唐冀面前,又不能莽撞地挣开。
好在唐子旷只是将她与洛妃拉开距离便松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却依然护在身后,她尴尬地笑着:“是……是啊,子旷说得对,顺、顺其自然。”
见儿子如此护着儿媳,洛妃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午饭后,温暖提出要走,洛妃不肯,唐冀不点头,唐子旷,亦不同意,她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最后,不得不留宿。
以前,每一次留宿唐宅,洛妃在睡觉前都会当着大家的面对唐冀说:“万岁爷,本宫今晚不侍寝,您获得恩准去花街柳巷。”然后又对唐子旷说,“太子,太子妃今晚也不侍寝,但是,你不被允许在外面寻花问柳,否则,本宫杀无赦!”最后才拉了她的手,“暖暖宝贝,今晚本宫招你侍寝,走,咱娘儿俩说悄悄话去。”
那个时候,一向严肃的唐冀常常哭笑不得,唐子旷则郁闷地翻白眼却习以为常,她则满脸黑线又觉得好笑,但并不妨碍她喜欢洛妃,都说婆媳关系难相处,她却甘之如饴,所以唐子旷当初说离婚时,她觉得难过的其中一部份原因便是洛妃将再也不是她婆婆,好可惜。
而这一次,洛妃却什么也不说了,只吩咐唐子旷:“旷儿,早点儿带暖暖上楼休息。”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严肃。
温暖石化了,这下咋整?
唐子旷已站起来,看着她,“走吧。”
温暖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和唐冀、洛妃道晚安后上楼。
卧房还是以前他们回来时住的那间,只不过那时她大多数与洛妃睡一起,现在尴尬了,她望向唐子旷,“呃……”
“我睡书房。”唐子旷别开视线,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暗哑苦涩,他径自走向与卧房相连的书房,背影颓丧无力。
温暖松一口气,唐子旷其实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她从柜子里拿睡衣去浴室换,她的睡衣都是极保守的,保留一丝少女气息,出来后手机正嗡嗡地响着。
来电显示“顾夜深”,她按下接听键。
“温暖,还在外面?”顾夜深的声音在电话里总是显得低醇有磁性。
“嗯,对。总经理有事?”温暖直觉认为顾夜深有公事找她。
“……”电话那边有数秒的沉默,“总经理不会这么晚了给下属打电话。”
“哦,那……”
“你不常晚归,我问一声。”
“噢!对了,你今晚不用给我留灯,我现在在……在朋友家,明天才会回来。”以前她滞留在公司或一个人在外面闲逛至天完全黑才回,顾夜深总会在客厅里留一盏灯,方便她进屋时不至摸黑。
“……”电话那边沉默。
“……”温暖等下话,亦无声。
气氛莫名变得诡异。
温暖疑惑,正要挂电话,顾夜深轻轻唤她:“温暖。”
“嗯?”
“以后,如果晚上不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好吗?”顾夜深的声音格外低醇温柔,“我会担心。”
第二天,温暖吃过早餐便要离开唐宅,洛妃不放行,正不知拿何说辞搪塞,许久不见的韩哲打电话来,告诉她韩妈妈回了枫城,想看看她。她遂以公司领导临时有事找她为由,在唐子旷善意圆谎下,终于得以离开唐宅。
坐在唐子旷的车上,她扭头望着车窗外匀速倒退的城市布景,心有怅然。
以前回唐宅,是定要住一晚、到第二天晚饭后再走的,现在,她怕和唐子旷的不协调被洛妃发现蛛丝马迹,虽然,唐子旷扮演得很好,仿佛他们还是夫妻,未曾签过离婚协议,可是她,却做不到若无其事。
一路人两人都静默,温暖只在上车时说过一句“去海棠路”。以前两人会随意聊聊天,将路绕远兜兜风,看看城市夜景,气氛总是轻松的。
而现在,是诡异的沉默。
“温暖。”许久,唐子旷忽然唤她一声,语调颇凝重。
“嗯?”温暖转回头。
唐子旷略微迟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他直视前方,并不看她。
“还好啊。”温暖尽量语气轻松,“找了份工作,还挺忙的。”
“……怨我吗?”
“啊?”
“离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你怨我吗?”唐子旷的声音是哀伤的。
求婚
怨?
温暖不置可否地笑笑,“唐子旷,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当初跟刚失恋的你结婚,是我自己的决定,它本身就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虽然,我真的想过,一旦结婚,这辈子,就与你白首偕老了。”她有些怅然,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唐子旷动了动嘴,欲言又止,最终黯淡了眸光,什么都说不出口。
“唐子旷,你真的不需要自责愧疚。”温暖淡淡地笑着,“我都能理解宇宙最后会分裂,何况你我这一桩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而且不能否认,我自己也存在问题,没有用心去经营这段婚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唐子旷怅然若失,“是我没福气,不懂珍惜……温暖,对不起!”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上像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
温暖觉得他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唐子旷,你没有错,只是不爱我。这两年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我心里都有对方抵达不了的角落。”她伤感地笑笑,豁达地分析,“我曾想过,如果我们各自没有过往,就算是盲婚哑嫁结合,也许有日久生情最终相爱的可能。可是你看,爱情像一间房,房客走了,如果没有打扫干净,下一任房客就不可能住进来。你有关心悦,我有童耀,所以,我们住不进彼此的心房。现在,我的生活有了新起点,我过得很充实,甚至快乐,所以,不要说对不起,这两年你给的温暖和照顾,我已经很感激。”
她不知道目前的生活算不算破了自缚的茧,却分明能感觉自己的笑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渐渐多起来,也许,这是她在慢慢蜕变,慢慢向新的人生进发所产生的快感吧。
车子停在海棠路“暖意糕点坊”外的路边,温暖下车后,唐子旷同时下车叫住她。她回身,他却望着她不说话,眼神从未有过的幽暗晦涩,六月炙热的阳光亦照不进他的瞳孔深处。
“唐子旷?”温暖不解。
唐子旷只是望着她,良久,才自我嘲讽似的开口:“温暖,我倒希望你会怨我、恨我。”他说完飞快钻进车内,迅速发动车子,像是落荒而逃。
温暖微怔,她有一种错觉,唐子旷这两个多月并没有与心爱之人重修旧好的春风得意,整个人反而显得空寂寥落,像是丢失了什么。
可这,已经与她无关了吧!
走进“暖意”,恰见韩哲端了一盘蛋糕从烘焙屋出来,看到她,他笑着示意她先找个位置坐。
韩哲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他比麦色更深的肌肤相映成趣,眼睛也亮亮的如夜幕下闪烁的星光。
上午时间,蛋糕坊生意比较清冷,温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韩哲给客人送了蛋糕过来,彬彬有礼:“这位女士,请问需要什么糕点?在这里享用还是打包带走?”
温暖瞅他一眼,也板起脸傲慢得一本正经:“我要,薰衣草浓香蛋糕、桂花糕、芝麻开花节节糕、核桃酥、杏仁酥、绿豆酥、基督耶稣……算了,店里有的每样都来一份吧!本小姐要打包带走,动作快点儿啊!”
韩哲憋着笑继续装样:“这位女士,本店其它都有,这基督耶稣……可强人所难了。”
温暖一下子撑不住笑起来。
笑容真的多了呢,都能够跟人开玩笑了。
韩哲亦笑,末了又慢慢敛起,只认真地看着温暖,像如释重负般:“温暖,我真怕你会不来。”
温暖愣了愣,躲开他的注视,笑着站起:“韩哲,不是说韩妈妈回来了吗?她在哪里?”
算起来,自那一年她不理韩哲后,再次见到韩妈妈,是在童耀的葬礼上,她当时伤心过度,也不曾招呼。
后来童耀的忌日,因为她未正式过门,童爸童妈不让她以儿媳的身份出现,她每次只能在他们祭奠过后再去,是以也见不到。
现在算下来,和韩妈妈已是七年未见。
她的回避,韩哲淡淡地笑着接受,指了指烘焙屋:“在那里面,她亲自动手做糕点,今天来店里的客人都有口福了。”
温暖笑覷他一眼,“难怪你今天当了服务员。”她站起,“我去看看。”
烘焙屋,韩哲的妈妈童素馨穿着白色大褂、戴着高顶帽来回忙碌着,她的两鬓有些微银发,眼角划着和善的鱼尾纹,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很自得其乐。
虽然时隔多年未见,温暖见到她竟没有陌生的感觉,抿嘴轻唤:“韩妈妈。”
童素馨转头,看到她立刻眉开眼笑,也不顾满手面粉便过来拉住她:“暖暖过来,今儿给韩妈妈打下手。”
温暖不由自主被她抓去洗手,恍恍惚惚觉得,时间未曾流逝过,韩妈妈对她竟也未曾有生疏之感。
当初她嘴馋经常去韩哲家,每次一进门,韩妈妈便如此这般拉住她打下手,然后,她可以光明正大一边做一边偷食各种糕点解馋。
套上工作服,戴上高顶帽,温暖瞬间变成糕点师,打蛋,和面粉,加入生粉,色拉油,白砂糖。许久不曾做,有些生疏,却也不过片刻便熟稔起来。
韩哲倚在门边看着她笑,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她却恍然未觉,极认真地捏挤面团。
童素馨在两人身上逡巡几个来回,抿嘴直笑。
笑声引起了温暖的注意,却不明所以,童素馨见她茫然,也不点破,只问:“暖暖,我听说你离婚了。”
“嗯,离了。”温暖简单回答,韩妈妈笑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又多一个幸灾乐祸的!而且,她离婚的事尚未公布,这个韩哲!
她返头看了还倚在门边的韩哲一眼,却见他正一脸冒冷汗求饶的样子,又无语了。
童素馨见状,立刻举着沾满面粉的手去推搡韩哲:“去去去,去外面招呼客人。”推走韩哲,她关上门,望着温暖,目光炯炯地渗着笑意,“既然离了,那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儿媳妇?”
“韩妈妈……”温暖不知道说什么好,韩哲,纵他还在爱,可她,已无法付出同等。他不是唐子旷,唐子旷对她没有爱,她对唐子旷亦没有特别的感情,两人在一起可以坦然没有负疚。若与韩哲一起,情形就大不相同,单方面的爱,付出的会累,承受的,亦同样会累,对谁都不公平。
要她下决心再婚,除非她可以忘记童耀,重新爱上一个人,否则,她再没有结婚的打算。
而现实的情况是,整整七年,她对童耀的离开,一点都不能够释怀,相反还在念念不忘,思念到痛处,还是会哭得不能自抑。
也许,她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怎么了?是阿哲不好,还是我这样的婆婆让你望而却步?”童素馨半开玩笑半认真。
“没有,韩妈妈。”温暖低头和面团,“韩哲很好,你也很好,只是我离过婚,对韩哲不公平。”她找理由搪塞。
“你这傻孩子!”童素馨叹气,“如果阿哲介意,他就不会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不肯找了。说起来也是他活该自作自受,两年前明明有机会,他居然就那样放弃了,想不通我怎么会生出这一个死脑筋的猪头儿子!”
两年前……
温暖望向窗外,恍惚记起两年前的春天,韩哲突然出现向她求婚的情境。
那是尚是初春,父母正马不停蹄替她安排相亲对象,医生,律师,商人,教师,军人……五花八门的人选接踵而至,她应接不暇,敷衍地去相了几场后,乏了。
当母亲又给她安排一个据说是“海龟”的对象时,她央求顾康康代替去相亲,康康满口答应,很乐意地去了。
她为了不让父母起疑,便一直逗留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
初春淡淡的阳光还抵挡不了风里的丝丝寒意,她穿着咖啡色风衣,孑然立在一家婚纱摄影楼的橱窗外,望着模特身上洁白飘逸的婚纱发呆。
忽然,一位大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棒着三朵开得鲜艳的红玫瑰跑过来:“姐姐,你好,有一位大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对了,我今年十三岁哦。”
她觉得奇怪,正欲问,小男孩已一溜烟跑远。
玫瑰花枝上拴着一张小卡片,上面飘逸地写着“遇见你是我的缘”,以及“去星河园”的字样,她大惑不解,但反正无事,便沿路去找了。
走了不过百来米,便看见一家星河园文具超市,正欲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棒着三朵红玫瑰蹦蹦跳跳过来:“姐姐,姐姐,有一位大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有,我今年十四岁。”
小女孩说完便挥着小手跑开,她拿起拴在玫瑰花枝上的卡片,上面写了一句“守望你是我的歌”和“去红豆”。
她寻到后,便有一个自称是十五岁的小少年送来三朵红玫瑰,卡片上有一句“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
于是,一路上像是接力赛般,她按照每一张卡片上的指引,收了一路玫瑰花和意味深长的长短句。
第四站,新华书店,十六的少女,三朵玫瑰,一句“思念你的滋味,像喝一杯冰凉的水,然后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第五站,快活林网吧,十七岁少年,三朵玫瑰,一句“Yesterday once more”。
第六站,恩雅音象店,十八岁女生,三朵玫瑰,一句“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
第九站,农家乐餐馆,二十一岁的帅气小伙子,三朵玫瑰,一句“好久不见”。
第十站,乐乐花店,二十二岁的漂亮女生,三朵玫瑰,一句“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人忍心责怪。”
……
第十四站,宁静海乐器行,二十六岁人优雅女子,三朵玫瑰,一句“你是我今生未完成的歌,唱不到结局却又难以割舍”。
女子将玫瑰递给她后,焉然笑道:“你的男朋友很浪漫哦!下一站,春暖花开,他在那里等你。祝你幸福。”
走了这么多地方,她已有些腿软,但是又非常想知道,做这些的,究竟是谁,于是,继续去寻。
春暖花开,是一家咖啡馆,她抱了满怀的玫瑰进去时,店里正放着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她四处张望,萨克斯音乐婉转变成席琳?迪翁的“My heart will go on”。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Far across the distance and spaces between us
……
然后,她看见韩哲棒着一束玫瑰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彼时,他比那一年在童耀的老家遇见时更显成熟,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还是白皙俊逸、风度翩翩的模样,完全不似现在拥有比麦色更深的健康肌肤。
他在咖啡店所有客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笑若梨花,两颊陷着浅浅的酒窝。
他到她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地凝视她,然后,单膝微曲,一手棒着九朵红玫瑰,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拿出精美的戒指盒,镶着小钻石的指环在咖啡店的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说:“温暖,嫁给我,让我每天陪你看日落日出。”
自他出现那一刻,她便是瞠目结舌的,她惊怔地望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童耀离开,她固执地封闭自己,不与外界接触,更不准任何青年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自葬礼过后,她和韩哲,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算下来,他们已五年未见,而他一出现竟然是求婚,她不惊怔都难,更不敢相信,他对她的喜欢,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延续加深。
后来,在座的客人都鼓起了掌,她没有接玫瑰,也没有接戒指,只迅速拽着他出了咖啡馆。
她终于懂得前面经历的十四个地点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十三岁那年认识的,所以第一个送花过来的小男孩是十三岁,而从婚纱摄影楼到春暖花开咖啡馆,共经历十五个地点,而他们从十三岁相识到二十七,刚好整整十五年。
至于玫瑰花的数量,每次三朵,分开来代表“我爱你”,合起来……前面十四个地点共四十二朵,最后一站,韩哲手里棒了九朵,加起来便是,五十一朵。
五一,唯一。
花了足够的心思。
想起来,童耀的求婚都没有这么唯美浪漫。
童耀求婚是在她毕业那天,她到他的出租屋等他,他下班回来,累得倒床便睡,她不依,使劲要拉他起来去庆祝她毕业,他却使一个巧劲,将她拉倒在床上。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疲软低哑:“暖暖,今天毕业了。”
“嗯。”
“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什么都不要,就想要你。”她是有特指的。
“哧——”他笑得很不厚道。
“笑什么,别笑!”她捶他。
“我知道你这辈子有两大愿望。”他像是在转移话题。
“嗯?”
“咱们分工合作完成好不好?”
“啊?”
“第二大愿望归你,第一大愿望归我。这样好不好?”
“……”
第二大愿望是当享誉全球的服装设计师,而第一大愿望,是当童耀的黄脸婆。
这样的求婚一点都不浪漫,然而,这才是属于童耀的方式,没有多少甜言蜜语,也无所谓浪漫情调,一个动作,一句朴实的话,却实在是熨帖人心。
“说起来也是童耀那孩子福薄。”童素馨的话将温暖从恍惚中拉回神。
童耀啊童耀,在她最幸福的那天猝然离去,他们唾手可得的幸福,成了触摸不到的镜花水月,每每想起,便心痛得呼吸维艰。
温暖忍住眼里涌起的酸涩,“韩妈妈,童爸和童妈还好吗?”童耀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惊闻噩耗,二老几欲崩溃,葬礼过后,童妈大病一场,她那时亦伤心欲绝,根本无法给予他们安慰。
后来,她的市长舅舅赵青云亲自前来颁发见义勇为奖金,再后来,听说那位被抢劫的老奶奶的家人作了大量补偿,甚至后来为避免他们睹物思人过甚,让他们移居澳洲,请人照顾,每年祭拜都来回接送,只是每一次,他们都避开见她。
好像在童爸童妈的认知里,她才是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要跟她结婚,童耀也许就不会遇见抢劫那一幕,也就不会……
虽然这话说得实在没道理,但是童耀都已经去了,他们失去了心爱的儿子,伤心到转稼痛苦,她能理解,所以默默承受。
只是不能按原先预想,即使童耀离开,她也会代替他好好照顾二老。
韩妈妈童素馨是童耀的小姑姑,想来他们是有联系的。
“他们都好。”童素馨轻叹,“这两年也渐渐接受童耀已不在的事实。收养了一个孤儿,算是寄托吧……”
温暖点头,还有一个月,又是童耀的忌日了。
因为童素馨的极力挽留,温暖留下来吃晚饭,又仿佛回到少年时光,那时她不但蹭糕点,还蹭饭。
晚饭过后,她负责洗碗,韩哲钻进烘焙屋捣鼓着什么,童素馨出去了,说是买些东西。
她收拾完后,韩哲从烘焙屋出来,似乎已换过衣服,他端着一个蛋糕放在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此刻店门口早已挂上“休息中”的牌子,是以店里并无客人。
“餐后甜点,过来吃。”韩哲目光炯炯。
温暖过去坐下,拿起小勺正要挖,却见蛋糕之上的白色奶油和红色小番茄中间,一枚钻戒闪闪发光。
她放下小勺,望着他。
韩哲坐下来,微微地笑着:“温暖,我决定再向你求婚,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这一次温暖不再惊讶,她平静地望着他,“韩哲,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你知道的,我和童耀最后那么遗憾,现在又经历一场失败的婚姻,目前,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一场或者再经营一段婚姻。未来,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忘记童耀,或许会考虑。而关于你,韩哲,两年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两年前,她拒绝了他的求婚,她说:“韩哲,这一辈子我已经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我对你,只有愧疚。只有少年时不懂事对你造成伤害的愧疚。而且,在你身上,能联想到太多与童耀有关的事。这对你,不公平。”
其实那时候韩哲求婚,她未尝没有过自私的希冀和期许。
如果一定要找个人结婚成家,是韩哲也未尝不可,她自私地希冀在她说了那些话以后,他能够不计较,可以接受绝不会爱上他的她,也期许着就算她永远爱童耀,他能够包容……
那时若韩哲说一句不介意,无所谓,或许,她嫁的,就是韩哲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终究太过自私,对韩哲太不公平。所以她说了这些话以后,他从此再也不见。
那一年他的出现和消失,就像昙花一现般,短暂得让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一个人的情,究竟能深到几许?温暖不知道。
就像,她依然爱着童耀,而韩哲,还在爱着她。
都几乎看不到终点。
韩哲仿佛意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波澜不兴地微笑着,带着淡淡的哀伤和自嘲:“温暖,你知道两年前,在我知道你不久就嫁给唐子旷之后,有多么后悔吗?”
那日求婚,她拒绝,他黯然离去。
她仍然爱童耀,如果说他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但是童耀已经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如果结婚后她仍然想念,他可以选择包容。然而,她说不会再爱,那么纵容嫁给他,纵容他对她多么好,她都不会快乐。
于是,他远走他乡,去了非洲。
然而,当得知她闪电般与唐子旷结婚后,番然悔悟。
没有了童耀,她嫁给谁都没有区别,他为什么要介意从今往后她会不会爱他,而让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他真的,后悔。悔到午夜梦回,心肺都撕裂般地痛!
现在,他再不会介意!只要她愿意让他照顾,就好!
摩托车停在滨江花苑大门口,温暖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递给韩哲:“韩哲,谢谢你。”
韩哲笑笑,接过头盔。
温暖朝花苑内走去。
“温暖。”韩哲叫住她。
她停住,回头。
韩哲看着她,路灯昏黄的尾光打在他的侧脸,眼角眉梢被衬得分外柔和。他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结婚了,把我列为第一顺位人选,好吗?”
温暖怔忡地看着他。
很显然,之前的话又全都白说了。
“好吗?”韩哲再一次询问,隐含请求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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