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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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开——”他大叫。[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少爷——”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难过,可是……”

    “走开!”了暴怒地甩开她,一拳一拳地继续打在树干上,树叶落下,随风飞杨。

    喜福被他推倒在地,青儿尖叫出声,“喜福——”她上前挽住她。

    “没关系。”喜福摆脱她又要上前。

    “咱们还是去请二少爷好了。”青儿哭着说,府里就属二少爷最温和,他若知道,一定会来帮忙的。

    “你们去找二少爷。”喜福冷静地对站在一旁哭泣的婢女们说道。

    大伙儿一听,连忙点了点头,开始散开找人。

    喜福再次上前。“少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的上臂。“停下来——”她的脸上净是坚决之色。

    隋曜琰生气的大吼。“滚开——”他甩着手臂,拳头挥向她

    “小心——”站在一旁的阿桐忍不住叫出声。

    喜福没有闪躲,冷静的双眼回视着隋曜琰愤怒的黑眸,他的拳头几乎要打中她的脸,但却硬生生地在离她一寸之遥停下。

    他没有办法以粗暴的方式对她!所以,他只得暴怒地嘶吼一声,又往树干挥去。

    “住手!”喜福大叫,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目光移向他已血迹斑斑的指节,掏出手巾按住,柔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这样伤害自己。”

    隋曜琰紧握住拳头。“你别管我——”他沙哑的低吼,眼眶泛红。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伤害自己。”她语气坚决的回答。

    “你滚、你滚——”

    但喜福仍紧握他的手,眼中的泪几欲夺眶而出。“我不会走的。”

    “你走——”他叫嚣,双眸中净是痛苦之色。

    她仍是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她的泪水缓缓地滑落。“夫人走了……每个人都伤心……”

    他发出一声悲呜,倏地猛拉她入怀,紧紧地抱住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他大吼大叫。

    喜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回答他,泪水潸然而下。

    “娘答应了……她说她不走的……”隋曜琰粗嘎地嘶喊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不断地轻抚着他的背,希望能减轻他的哀痛。

    “她说她不走的……”

    喜福感觉到颈边一阵湿意,心中的石块这才放下,她轻轻地叹息出声,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三少爷已哀伤至此,她甚至不敢去想老爷又会是如何的伤痛,还有其他两位少爷……

    “唉——”她逸出一声叹息。

    隋曜琰紧搂着她,仿佛溺水之人紧抓着身边的浮木般不放,仿佛一放手,就会沉沦,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抓紧她,永不放手……

    喜福被他搂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从不知道他的力气已大到如此,他不再是当年病弱的小男孩,如今,他的个头都和她一般高了。

    落叶缓缓飘下,喜福眨眨眼,发觉冬天要来了……

    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在院子里赏雪,老爷会将夫人紧紧地搂在怀中,深怕她吹到一丝寒风,夫人则会取笑老爷小题大作……

    他们是如此的相爱,而老爷是这样的珍视夫人,可为何却仍留不住她?

    她实在不明白老天的想法啊!

    “以后别再这样了。”喜福轻柔地替隋曜琰上药。

    他低着头没说话。

    她为他裹好纱布,起身收拾药箱,正打算将它放回架子上时,手腕忽地被他抓住。

    “别走。”他的声音仍是有些沙哑。

    “我没有要走——”她止住话语,因为他突然将她搂近,她轻呼一声,发现自己站在他的双腿中央,他的头则埋在她胸腹间。

    “少爷……”她的腰让他紧箍着无法动弹。

    他没出声,喜福轻叹一声,抬手抚摸了一下他乌黑的发,静静地让他搂着,明白他心里仍是难受。

    隋曜琰闭上眼睛,鼻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她温柔的触摸让他心情平静,他枕在她的胸臆间,感受到她的柔软,脸上不由得升起一股躁热。

    “爹不相信娘死了。”

    他的话在她的胸前冒出,声音有些闷闷的。

    喜福叹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也不相信,娘像是睡着了。”他的双臂收紧。“我担心爹,他……抱着娘不肯放,咱们都劝不住他……”

    “或许过一段时间,老爷就会恢复的。”她说得也不是很有把握。

    他摇摇头。“爹……爹原本要……原本要一掌打死自己的,让……让管家给拦了下来,管家说,爹答应了娘不寻短见……不伤害自己……”

    喜福闭上眼睛,有些不忍听。

    “爹像要疯了似的,我……第一次见爹这么痛苦……”他说得有些凌乱,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大……大哥点了爹的昏穴……二哥要人开始办后事,我……跑了出来,我待不下去……”

    “我担心爹要疯了。”他急促地喘着气。

    “不会的,老爷有你们。”她让他搂得几乎要被挤断骨头了。

    “爹不能没有娘……”他说不下去了,脑海中浮现父亲疯狂的模样。

    哀伤在喜福的心底泛开,这样的爱……太沉重,也太痛苦了……她不知道夫人的去世会带给府邸多大的影响,但现在,她已感觉到不安,似乎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果不其然,在夫人离开两个多月后,还有一个人也离开了府邸。

    喜福紧接着面对的是妹妹的哀伤及茫然失措,二少爷无声无息地丢下她,不知去向。

    她知道二少爷去了河北做生意,可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妹妹,因为她害怕给喜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所以,后来还是决定不提;她在心中思忖,若是二少爷真的在乎喜乐,她相信他会再回来,可若他没回来,那……就让喜乐对他彻底死心吧!

    她看得出喜乐喜欢二少爷,因此,对于他的离去,喜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哭得很伤心,而她只希望这份喜欢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毕竟,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第四章

    三年后

    “三公子,您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屠藩呵呵地笑了几声,他长得清瘦,脸形长方,穿着一袭墨绿色的上等丝缎所裁制的衣裳。

    隋曜琰才坐下,就有三个女人围过来,她们身上的胭脂味差点没薰死他。

    “哎呀!这小哥长得好俊喔!”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让兰儿好好服侍你。”

    三人七嘴八舌地,让隋曜琰觉得不耐烦。“走开!”他沉下脸,瞪了三人一眼。“吵死了。”

    三人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动也不敢动。

    “哎呀!三公子,你这么凶,会把她们给吓着的。”屠藩笑道。“对女人可要温柔些。”他随意揽了一个姑娘坐在他的腿上。

    隋曜琰不高兴的说:“不是要谈生意吗?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三公子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另一男子申昆财浅笑道,他年约二十五,身形较为矮壮,留着一抹八字胡。“这儿就是谈生意的地方,不信你问问裴兄?”

    裴邗连忙点头称是,他今年二十有二,与隋府是旧识,妹妹裴萃心还与隋曜琰的大哥隋曜权订有婚约。

    “我知道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想让你开开眼界。”裴邗笑着煽动手上的摺扇。

    “你若来过一次,一定会上瘾的。”屠藩露出淫秽的笑声。“这儿的姑娘包准会让你销魂蚀骨,是不是啊!心肝?”他的手不规矩地往莘荏的腰际摸去。

    “公子,别这样……”莘荏娇笑着勾住他的颈项。

    兰儿见状,忙偎了过去,整个人靠在隋曜琰的身上。“兰儿定会好好伺候公子的。”

    隋曜琰瞄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推开她。

    兰儿毫无防备的尖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

    “离我远点。”隋曜琰的脸色很难看,随即起身。“我看在这儿谈不了生意,我不奉陪了。”他迈步就走。

    众人感到一阵错愕,纷纷往裴邗的方向望去。

    “曜琰。”裴邗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偏头示意姑娘们出去。“火气做啥这么大?有话好好说嘛,你不喜欢她们陪,我要她们走便是,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啊!”

    “是啊、是啊!”申昆财陪笑道:“没想到公子能坐怀不乱,倒教咱们开了眼界。”

    隋曜琰没说话,一张脸仍是拉长着。

    裴邢笑了笑。“不是咱们三公子坐怀不乱,而是这儿的姑娘根本比不上他屋里的丫头,他自然是凡心难动罗!”

    “原来是这样啊!”屠藩这才恍然大悟。“三公子的丫环定是长得国色天香,这儿的庸脂俗粉哪比得上,是不是?”“那是自然的。”裴邗示意隋曜琰坐下。“我见过那丫坏几次,虽不敢说倾城倾国,可也灵秀动人,气质出众。”

    “好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隋曜琰皱拢眉头,不喜欢听他们谈到喜福。

    裴邗笑一笑不再提,只道:“没了姑娘是无所谓,可不能无酒无菜是吧?”说着,他就唤来老鸨,要她上酒菜。

    “边喝边谈,这总行了吧!”裴邗仍是一个径儿的微笑着。

    隋曜琰依旧没应声,努力压下不耐之色,说真的,他与裴邗虽是旧识,可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若不是他妹妹与大哥有婚约,再加上两家有生意往来,他根本不想理他。

    “这次邀你出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儿。”裴邗见隋曜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明白他已快失去耐心,于是立刻导入正题。

    “什么事?”隋曜琰瞄他一眼。

    “想跟你合伙做生意。”他替隋曜琰斟了一杯酒。

    “我们现在已经合伙做生意了。”隋曜琰回答道,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裴邗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不是丝绢、布帛的生意,而是香药。”

    “香药?”隋曜琰皱一下眉头。

    “我知道自你祖父那一代,便是以丝绸生意起家,以布疋为业,到现在仍是如此,当然,在京城里,谁不知你隋府响叮当的名号,连皇上、太后,甚至是那些个嫔妃们都对你们的东西赞誉有加……”

    “说重点。”隋曜琰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是来这儿听他歌功颂德、拍马屁的。

    裴邗不以为杵,微笑着导入正题。“现下,隋府的生意由曜权执掌,他做得有声有色,这点我是衷心佩服的,说句老实话,丝绸的生意有你大哥和二哥撑着,已是绰绰有余,就算没你三少爷出来打点,也不成问题,我可有说错?”

    隋曜琰没应声,算是回了他的话。

    “难道你不想出来自立门户,另谋他途?”裴邗喝口酒。

    “现在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我同你合伙出资做香药的买卖。”隋曜琰挑起眉。

    “三少爷果然是一点就通。”屠藩笑着称许。

    “咱们都知道香药是官府专卖的,由榷货务销售,而每年榷货务光是茶盐香药的收入就达六百万贯,甚至是一千万贯以上,这笔数目大得惊人,没理由不做这生意。”

    裴邗说道。“咱们商人图的是‘利’,哪儿有利就往那儿去,这点我可没说错吧?”

    “裴兄说得极是。”申昆财连连点头称是。

    “不知三少爷有没有兴趣?”屠藩心急的问。

    “别急。”裴邗抬起手阻止他们说下去。“这事让曜琰好好想想,不急于一时,来!咱们喝酒。”

    隋曜琰心思转动,裴邗说的话有一部分的确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其实,家里的生意少了他并无任何影响,他也曾想过要出来另谋他途,可从未真的深思过,如今……

    或许是时机到了,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这……这送……给你。”阿桐腼腆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将手上的簪子递到喜福面前。

    喜福微愣了一下。“送我?”她看着他手上的翠绿簪子。

    “嗯!”阿桐害羞地搔着脑袋。“不……不值什么钱。”

    “为什么要送我?”喜福问。她与他虽认识,可同在隋府多年,两人说过的话却寥寥可数。

    “因……因为……”阿桐涨红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哎呀!这教他该怎么说呢?

    “哎呀!笨死了。”

    青儿突然从花丛间冒出来。“怎么要你说个话也说不清楚?”她责怪地看了阿桐一眼。

    喜福看着他们两人,忽然有些明白了。

    “喜福,这是阿桐特地买来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青儿笑着说。

    今年青儿就要嫁给阿桐的兄长,她知道小叔喜欢喜福,所以,她这个未来嫂子总要替他出点力嘛!

    喜福摇摇头。“我不缺簪子。”她婉转的拒绝。

    “喜福,你——”青儿叹口气,随即转向阿桐。“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的,急死人了。”

    “不……不缺簪子……”阿桐紧张地重复她的话。“那……那你缺什么?我……我买给你。”他古铜色的脸上浮现一抹暗红。

    喜福微微一笑。“多谢你一片好意,可我什么也不缺,真的。”

    阿桐抓抓头。她什么也不缺,那该怎么办?

    青儿瞄了阿桐那木头一眼,又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你先去干活,我来同喜福说。”

    阿桐一听,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那……我去砍柴了。”

    “簪子给我。”青儿抢下他手中的簪子后,才挥挥手让他离开。

    喜福正打算进房时,却被青儿一把抓住。“喜福,我话都还没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喜福摇摇首。“可我没这心思……”

    “没这心思?什么意思?”她瞠大眸子。“你该不会是不想嫁人吧?”

    “或许吧!”她浅浅一笑。

    “这怎么行?”青儿让她的念头吓住了。“咱们总是要找个归宿的。”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现在真的没这心思。”喜福依然说道。

    “我不明白,你都二十了……再不嫁人就老了。”虽然她比喜福大两岁,可她十八那年就已有对象了。

    原想十九岁时同阿梆成亲,可那年遇到了夫人的丧事,遂延至现在。她与阿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遇着夫人好心收留才能活至今日,因感念夫人待两人的好,所以,两人商议三年后才拜堂,也算是为夫人尽点孝心。

    “阿桐这人虽然呆了些,可人极老实,我知道他配你是委屈了你——”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喜福轻声截断她的话。“我不是嫌弃他,我是真的没这心思。”

    青儿一脸疑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话。“那你什么时候会有心思?”

    喜福被她的话逗笑了。“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哪能“预测”的?

    “你可别等到白发苍苍才有心思。”青儿执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到她的掌心上。“这你还是收着,别跟我争辩,又不是收了这份礼后,就真的要你嫁给阿桐,反正买了都买了,他是个男人,哪用得到这些东西?”

    “你这未来嫂子自然用得到。”喜福还是不愿收下。

    “不行,说了是送你的嘛!”她话一说完,就急急地往后退,笑道:“你若嫌碍眼,丢了便是。”

    喜福上前要将簪子还给她,谁知她竟转身跑开,还笑着说:“你考虑考虑吧!”

    喜福浅笑着摇头。“哪有人这样无赖的?”她转身走进屋里,顺手将簪子放在桌上,打算过一会儿再拿去归还。

    现在她必须先将绢布上的梅花绣完才行,这是一位官夫人指名要的“一年景”——即所谓桃花、杏花、荷花、菊花、梅花,明儿个已是最后期限,不能再拖了。

    可她才刚坐下,就瞧见隋曜琰走了进来。

    “不是去谈生意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起身迎向他。

    “我有事同你说。”隋曜琰迫不及待地拉她坐下。

    他一靠近,喜福便闻到一股胭脂香味,她不解地蹙起眉心。

    “我打算自个儿出来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他没说任何废话,直接导入正题。

    喜福诧异地圆睁眸子,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同她说这个?

    “裴邗找我一块儿做香药生意。”他继续说明,没忽略她讶异的神情。

    “裴公子?”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心。

    说实话,她对裴家兄妹一直无法有好感,除了十二岁那年喜乐与裴小姐引发的冲突外,还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她实在无法衷心的喜欢他们。

    她还记得喜乐与裴小姐争执的第二天,娘便让人告上了公堂,虽然后来娘被无罪释放,可她老觉得事有蹊跷,因为那名控告母亲的妇女后来不知去向,虽然她不愿怀疑这与裴家有关联,可心里却老是有疙瘩。

    再者,裴家小姐与大少爷有婚约,所以,两家往来自是频繁,可每当裴公子遇着她时,眼神中总带着轻浮之色,让她感觉不是很舒服。

    “你觉得不妥?”他询问道。

    喜福仰头看着他,自他十四岁那年起,他的个头就已超过她,她还记得他当时流露出来的得意之色,像是得了什么宝藏似的。

    而这两年,他的身材益发高大,站在他身边,她开始显得娇小。

    “不是不妥,只是要考虑清楚。”她回答。“府里的生意你才接手半年,有些事还未摸熟……”

    “府里的生意有大哥就够了。”他皱眉截断她的话。

    喜福轻拧眉心。“奴婢并不是反对少爷另谋商机,可商场上尔虞我诈,需要足够的历练,方能有足够的判断力,对裴公子而言,你是初出茅庐的小子……”

    “我不是什么小子!”他不喜欢她这句话,好像他还没长大似的。

    他在意的态度让她微笑。“是奴婢用错了词,该说是生手,奴婢认为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

    他皱起眉,似乎不太满意她的答案。

    “少爷。”她忍不住再劝。“奴婢知道现下这事对你诱惑极大,可凡事皆应三思,裴公子的为人……”她没再说下去。

    隋曜琰明白她隐而未语的话。“我知道。”他与裴邗认识也不是三、两天的事,自然对他的个性、为人及在外的评语有所耳闻。

    他是个“利”字当头的狡猾奸商。

    “这事我会再想想的。”他点头应允。

    喜福这才漾出笑容,安下了心。

    隋曜琰顿觉一股血气直往上涌,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柔荑,凝视着她动人的笑靥,眼神黝黑深邃。

    喜福看见他幽暗的眼眸,心口毫无预警地抽动一下,连忙转开视线。最近……最近三少爷很不对劲……

    “你在外头一定累了!奴婢替你倒杯水。”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隋曜琰察觉她的不自在,于是再度抓住她的手。“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她假装不懂。“少爷这样抓着奴婢,奴婢没办法做事。”

    隋曜啖皱起眉头,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为什么不看我?”

    喜福在心里叹口气。“少爷多心了。”她抬首直视他。

    他仍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喜福抽回手,替他倒了一杯茶水,转身走回绣品前坐下。

    隋曜琰盯着她,想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他拿起水,却瞥见桌上的簪子。

    “这是谁的簪子?”他不记得曾见过这支簪子。

    喜福转头看了一眼,视线重回绢布上的梅树,漫不经心地道:“阿桐送的。”

    “阿桐?什么阿桐?”他面露不悦之色。

    “青儿的小叔。”她拿起针线,低垂蛲首,将注意力集中在绣品上。

    “他为什么送你这个?”熊熊的怒火陡地一拥而上,隋曜琰怒气冲冲地质问。

    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声让喜福吓了一大跳,她仰头望向他。“什么事?”她有些惊魂未定。

    “他为什么送你簪子?”他火冒三丈的说。“他好大的胆子!”他生气地一把折断簪子。

    他粗暴的举止让喜福惊跳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折断……”当她瞧见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时,倏地止住话语,急忙跟出去,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爷——”她拉住他的手臂。“你——”

    “别拦我!”隋曜琰一把拉开她。“我非得给他好看不可。”他一脸凶狠样。

    他的话让喜福的心头又是一惊。“等等,少爷——”她拉不住他,只得跑到他前头去堵住他的路。

    “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她的话语中有着不可置信。“为什么?只因他送奴婢簪子吗?”

    “他还送你其他的东西?”闻言,他的怒火更炽,拳头握紧。他非宰了那家伙不可。

    “没有、没有。”喜福急忙否认。“奴婢不懂的是,少爷为什么生气?不能有人送东西给奴婢吗?”她颦额,不解的问。

    “当然不能!”他的语气像是理所当然,且不容置疑。

    喜福一脸惊愕的望着他。“为什么?”

    这问题让隋曜琰也是一愣,好半晌答不出话来。“就是不能!”最后,他气得涨红脸,语带任性的说。

    喜福望着他激动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莫非他……不……她摇摇头,觉得全身有些无力虚软。

    隋曜琰注意到她的苍白。“怎么了?”他着急地握住她的肩。“不舒服吗?”

    他焦急的神情让她的心又是一沉。三少爷对她……

    是她多疑,抑或是轻忽了?

    “奴婢没事。”她叹口气。“簪子的事少爷毋需动怒,喜福原本就准备要归还的,不过如今……”她又喟叹一声,簪子竟会被他折断,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要他以后再也不敢送你东西。”他仍想去教训那个叫什么阿桐的。

    “少爷。”她心急的拉住他的手臂。“你……”天哪!她现在思绪烦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同他说。

    “请少爷别去找阿桐的麻烦。”她现下必须先阻止这件事。

    “他送你簪子——”隋曜琰没好气的吼道。

    “那……那只是一个兄长送给小妹的礼物,没其他的意思。”她扯个谎,好希望三少爷别再那么激动。

    “兄长?”隋曜琰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嗯!是少爷多心了。”她深吸一口气。“奴婢觉得有些不舒服,想歇会儿……”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只是头有点疼。”她随口胡诌,她知道他最担心她有病痛了。“奴婢想歇着。”

    他一听!就紧张万分地拉她回房。

    其实,喜福是想借故拖着他,让他待在她的身边,免得他真的跑去找阿桐的麻烦,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幕低垂。

    喜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所发生的事让她觉得胆战心惊,她从未深思过三少爷对她是否存有别的情愫,是她疏忽了,她……

    脚步声蓦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忽然感觉到床边坐了个人,从来人的气息判断,她知道是三少爷。

    她不敢睁开眼,心跳却不听使唤的加快,她紧张的暗忖,他怎么也还未入睡?

    自从夫人去世后,三少爷便要她搬回房里,当时,她念及他遭逢丧母哀痛,遂应允了,可如今,她真不知自己是否犯了个错误。

    隋曜琰伸手触摸她的额际,呢喃道:“不知她现在头还疼不疼?”

    他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喜福差点惊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出声回应他?

    隋曜琰端详着她的睡容,右手轻触她的脸颊。今天她似乎有些怪怪的,可他又说不上究竟哪儿怪,只觉心里烦躁得很,让他根本睡不着。

    现在单单是这样看着她,心里就感到宁静不少,他低下头,在她微启的唇上印下一吻,感觉到她馨香的味道环绕着他。

    当他的唇落在喜福的唇上时,喜福立刻全身绷紧,几乎吓得要尖叫出声,粉拳在被子下握紧。他……怎么可以……她感觉到他的气息窜入她的口中,令她的脸蛋不由自主地烧红起来……

    隋曜琰抬起头来,黑眸凝视着她,脸庞透露着一抹脸红。

    喜福的心在狂跳,一时之间什么也无法细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睁开眼……突然,她感觉到他站起身子。

    她等了等,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却感觉到他再次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心脏紊乱地跳动着。

    隋曜琰抬起手轻触喜福柔嫩的脸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喜福考虑着是否该睁开眼,然而,只要她睁开眼,他们就必须面对这一切,而她不知他是否已准备好,可她知道自己没有,所以,她的心纷乱不已,根本无法正确的理出头绪。

    是她太粗心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三少爷对自己所产生的情愫,不知道现在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她的唇再次被他攫住,她浑身一僵,正打算出声时,他就离开了她。

    喜福隐约听见他似乎打了一个呵欠,走回床榻睡觉。

    喜福睁开眼,脸蛋烧红,心头如小鹿乱撞,唇间还残留着他的气味,有片刻间,她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傻傻的瞪视着床顶。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此?

    她翻身侧躺,烦乱地闭上眼,她该怎么办呢?

    忽地,夫人说过的话浮上心头……

    琰儿的脾气虽暴躁了些,可对人绝无虚假,他讨厌的人,他绝对不会给好脸色看,可对喜欢的人,他又不会表达……

    若他哪一天喜欢上了人,你可要在他身边提醒他……

    那孩子很喜欢你……

    喜福的心在狂跳。

    那孩子很喜欢你……

    难道……难道当年夫人便瞧出了端倪?夫人是在提醒她?

    喜福的心开始慌乱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能任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她必须阻止……必须阻止……

    第五章

    翌日。

    “喜福、喜福——”

    叫喊声不断的自三少爷房里传出,水芯慌慌张张地端了水盆走进屋内,她长了一张讨喜的瓜子脸,杏眼高鼻,颇有几分姿色。

    一见到发怒的三少爷从内室走出来,她便觉得双腿发软。“三……三少爷……早。”她的声音直发颤,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是谁?进来做什么?”隋曜琰一双黑眸里满是怒气,穿着白色的单衣。

    “奴婢叫水芯……来服侍少爷盥洗。”她结结巴巴地将话说完,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谁要你来的?滚开!”隋曜琰不悦的吼道。

    水芯吓得尖叫,手上的水盆“锵唧”一声掉在地上,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见状,隋曜琰更火了。“你……”

    “啊——”看见他要发火,水芯忍不住尖叫着跑了出去,眼眶中满是泪水。

    隋曜琰懒得理她,暴躁地喊着喜福的名字。

    水芯在走廊上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喜福,她一见到喜福,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喜福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用害怕,三少爷不会伤人的。”

    “我没办法……”水芯抽噎着说。

    “来。”她温柔的拉着她往前走。

    “不要!我不去。”水芯害怕得直摇头。

    隋曜琰踏上廊麻,正要大叫喜福的名字,就见她站在那儿。他终于放下一颗心,伸手便抓住她。

    “你去哪儿了?”他不高兴地问。

    “奴婢没去哪儿。”喜福轻轻地挣脱他。“你吓坏水芯了。”她将躲在后头的水芯拉到前头来。

    隋曜琰连瞄都没瞄水芯一眼,拉着喜福就准备往屋里走。

    喜福蹙紧眉心,不着痕迹地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

    隋曜琰感觉到她的挣扎,他转过身,皱起眉头。“你究竟怎么了?”

    “奴婢要收拾屋子。”她看着一地的水。

    “等会儿再收拾。”他握着她的手不放,黑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为什么不看我?”

    喜福在心底叹气,抬眼看他。“奴婢想水芯以后来伺候少爷——”

    “为什么要她伺候?”他大声打断喜福的话,怒容满面。他果然没想错,她真的有些古怪。

    “再两年喜福便要回家,到时恐怕没人伺候少爷。”她淡淡地回答。

    隋曜琰一脸的愕然,这才想到再过两年她的约就满了……

    他立刻激动的握紧她的手,任性地道:“我不让你走。”

    喜福觉得又诧异、又好笑。“少爷——”

    “约满了又怎么样?你可以留下来。”他说得理所当然。

    “留下来?”她颇讶异于他的提议。“这……这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我就是要你留下。”他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

    唉!他真是愈说愈没道理了,但喜福仍好声好气的说:“奴婢要用什么理由留下来?”

    隋曜琰张嘴欲言,却想不出半句话来。

    “奴婢想,还是让水芯也来服侍你——”

    “我不要她。”他一听,立刻反对。“我只要你。”他坚持的说。

    他的话让喜福的心紧抽了一下,她默默的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水渍,莫名地想起昨晚他的举动,红晕不禁浮上双颊,她慌张地转过身去捡起地上的水盆。

    “奴婢先去打水。”她必须先冷静下来。

    隋曜琰没拦她,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因为他心里正想着她之前所说的话,再过两年她的约便满了,他要用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哎呀!烦死了。”他恼怒地道,他绝不许喜福离开他,他要她永远伴着他。

    该用什么办法好呢?

    他左思右想,来回踱着方步,忽然,他灵光一闪,对了!他可以娶她啊!

    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只要她成了他的妻子,她就永远是他的了。这个想法让他情不自禁地露齿而笑,嗯!等会儿她进来,他就要同她提他的决定。

    呵呵!她一定会吓一跳,然后,她会感动得答应……隋曜琰的笑容愈咧愈大,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想像里。

    可万一她不答应…不会的!他立即否定,这样的念头让他觉得很生气。

    “不会的。”他皱起眉,可心里隐约觉得不安,他老觉得她今天怪怪的,若她真的不答应,那……“怎么办哩?”

    喜福一走进来,就见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将水盆端到桌上,替他拧好布巾。

    “少爷。”她将湿热的布巾递给他。

    隋曜琰回过神,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迫不及待的唤她,“喜福……”

    她瞅视着他,等他说下文。

    隋曜琰欲言又止,脸孔涨得通红。“我……”他无法说出口,因为心头不断的萦绕着“若是她不答应,那该如何?”的想法。

    他现在还没想好对策,不能贸然的提出来,必须先想好一切才行。

    “什么事?”喜福疑惑地望着他。

    “没……没事。”他笑着握紧她的手,霍地将她搂入怀中,想要感受一份心安。

    “少爷。”喜福忐忑不安的挣扎着,他不能再这样对她了。

    他却揽得更紧,沉声说:“我想起娘。”他扯谎道。

    喜福一听,陡地静了下来。

    隋曜琰微微露出一抹窃笑,每次只要提及娘,喜福就会乖乖地任他搂着!

    两年来,她老爱说什么他长大了,男女有别,不允许他再对她做这些亲昵的举动,但这些话他很不爱听,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爷。”喜福出声唤道,动了动身子,示意他该放开她了,他的气息让她觉得有些心慌,再度想起他昨晚逾矩的行为。

    他松开她,心情比方才沉静许多。他微笑着开始盥洗,喜福拿出他的外衣,为他穿上。

    “少爷觉得水芯……怎么样?”她为他拉好袍子。

    “什么?”隋曜琰一脸的茫然。

    “水芯,就是刚刚进来的丫环,她今年十四岁,上个月才入府,人长得白净,手脚利落——”

    “哪儿利落了?”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地上的水就是她闯的祸。”

    喜福为他系上腰带。“那是因为她让少爷吓着,平常她挺伶利的——”

    “做什么老是谈她?”他没兴趣听别人的事。

    “奴婢说了,再两年——”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他皱眉打断她。“你的约还两年才满,那就两年后再说吧!我现在不要其他的丫环,我只要你。”

    他的话再次让她心惊,她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

    “还有一件事。”她拿了玉佩挂饰系在他的腰间。“少爷已十六了,奴婢不好再睡在这儿,总要避嫌——”

    “是谁嚼了舌根?”他截口道,一脸怒气。

    “没人嚼舌根。”她急忙解释,深怕他去拿下人们出气。

    “量他们也不敢!若是让我晓得,非封了他们的嘴赶出府去不可。”他最讨厌下人们说些无聊的是非。

    “是奴婢自个儿觉得不妥。”她蹙眉,心想,绝不能再让昨晚的事发生。

    “有什么不妥的?”他不悦地道。

    喜福抬眼望他,随即又低下头。“难道少爷从没为奴婢想过吗?男女毕竟有别,夫人生前已顾虑到这一层,所以才要奴婢搬到仆役房去;后来夫人过世,奴婢念着少爷还小,所以才又搬回,但如今少爷已长大——”

    “我就是不许。”他的口气不容她反驳。“我就是要你同我一起。”

    “可是——”她一脸的为难。

    “没有可是,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不是我听你的。”他面露不悦之色。

    喜福蹙紧眉心,没再多说些什么。

    “好了,这事不许再提。”他已经习惯这屋子里有她的感觉,不可能让她离开。

    喜福轻拧眉心,无言以对。

    “少爷。”屋外站着另一名奴婢可卿。“大少爷要喜福过去内厅。”她穿着浅蓝色的半臂襦衣、粉紫色长裙,下巴尖削,凤眼菱唇,脸蛋白净,年十八,三年前才入府邸为婢,跟在隋曜权的身边服侍。

    “大哥?”隋曜琰皱起眉。“为什么要喜福过去?”

    “奴婢不清楚。”可卿并未多言。

    “可能是为了绣品的事吧!”喜福走进内室,将昨天完成的绢布拿出来。

    隋曜琰皱着眉头,脸色颇不以为然。大哥从不曾为了这种事特地要喜福过去,所以一定有什么蹊跷。

    一进内厅,喜福就瞧见裴邗,虽然心中有些讶异,不过,她仍规矩地福了福身子。

    “见过裴少爷。”

    裴邗笑着摇动扇子,对同时进入花厅的隋曜琰说:“你的奴婢可是愈来愈美了。”

    隋曜琰听了并无高兴之色,反而皱起眉头,有种想把喜福给藏起来的冲动。

    喜福并未搭理裴邗的话语,只是上前将绣好的丝绢递给隋曜权,站在一旁的可卿上前接过。

    隋曜权正在品尝着热茶,他抬起眼说道:“裴府要你的绣品。”他是个冷峻的男子,五官线条刚硬,不带一丝笑容。

    喜福愣了一下,听见裴邗接着道:“这事还是由我来说的好。前些日子,萃心无意中瞧见吴夫人衣服上的绣样,于是赞赏有加,吵着非要你替她缝制嫁衣不可。”

    “奴婢怕不能胜任。”喜福直觉地想拒绝。

    “你这话可是谦虚了,谁不晓得你的针黹功夫了得,许多官夫人的衣裳都是出自你的巧手。”裴邗微笑道。

    喜福有些为难,似乎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因为裴萃心是大少爷未来的妻子,照理说她该帮忙才是,否则,他日裴萃心若嫁入府里,定会百般为难她;再者,说不定会因此而惹得隋裴两家不愉快……可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工作似乎不接比较好……她在心里叹口气,现在不是顾虑她“感觉”的时候,毕竟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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