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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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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街坊邻居,不必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许春林婉言谢绝道。

    许春林不仅安排了许多下岗职工,还收留了许多刑满回归人员。

    这天,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他的办公室,问道:“许总,还认识我吗?”

    “哎哟,是黄老弟!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出来的?”许春林认出来了,正是在监狱服刑时与自己一同在伙房做饭的黄勇,两人见面分外高兴。

    黄勇是几年前刑满释放的,一直还没有找到工作。得知许春林生意做得很大,于是前来投奔。

    许春林知道黄勇学了几年的厨师,手艺大有长进,就安排他在餐饮部做了大厨。

    黄勇也很能干,不久还升为餐饮部的经理……

    ※※※

    在新世纪到来之际,许春林的眼界也更为开阔,他成立了“春生商贸有限责任公司”,使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步走上了正轨。

    他在当地一时成了新闻人物,不少电台、电视台、报社报道了他的事迹。

    一家报纸报道:

    为使消费者满意,“春林大酒楼”在硬件上不断更新,终于以一流的设施和一流服务,取得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今年,这家酒楼被上级单位命名为“文明经营单位”,市有关单位还授予“春林大酒楼”为“卫生先进集体”……

    一家电台报道:

    许春林致富不忘教育,主动向附近几所中、小学捐款献爱心。他第一次捐款解决了百名学生的学杂费;去年春节,他又捐款解决了特困教师的过年问题;在‘六一’儿童节期间,他专门来到学校给学生作了讲话,并给二十名品学兼优的困难学生颁发了学习用品和每人五百元奖金,少先队员们为他献上了鲜红的红领巾。据不完全统计,几年来,许春林向学校捐款十余次,金额达三十万元……

    一家电视台报道:

    许春林致富后主动捐款修路为市民造福。最近,我市的“春林大道”就是由他捐款五十万元建成的。作为市政协常委,许春林的公司还安排了许多刑满回归人员和下岗职工,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

    报告仍在进行。

    许春林说道:“春林大酒楼出名后,也有不少刑满回归人员慕名来到这里,谋求生活。对那些确有困难又积极肯干的我都给予了极大的帮助和支持。他们都能守法经营,逐步走上了正道,我收留和资助过的刑满回归人员有二十多人,我常跟他们讲的一句话就是:无论做什么生意,决不能犯法!”

    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

    许春林继续说道:“虽然我回归社会很多年了,但我经常来监狱,看望这里的民警,到今年,我已经来过十次了。我与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过去他们是我的管教干部,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台上、台下的人都会心地笑了,大家热情地鼓掌。

    最后,许春林站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

    “各位服刑人员,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路难行,可路在我们脚下。人的一生不可能事事如意,人生的航船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要遇到挫折。有困难怕什么,战胜它!跌倒了怕什么,站起来!犯了错误,要吸取教训,要走正道。只要信念不丢、意志不垮,就永远是生活的强者!谢谢!”

    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会结束,许春林起身告辞。监狱民警热情挽留,许春林执意推脱。

    奔驰车载着他缓缓驰去。

    第二十五集  狱中之家

    更新时间2006…9…26 9:50:00  字数:4159

    入夜,第二监区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树叶被凉风吹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陈方青躺在监舍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入狱一年多来,虽然他极力抑制自己脑神经的运动,不让自己去想两个年幼的儿子,但两个儿子那孤独无援、举目无亲的身影却不断地闯进他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挥之不去,不得安宁。

    今天,他又拿起儿子的照片,仔细端详着,令他魂牵梦绕的往事又出现在眼前——

    ※※※

    九年前,陈方青伙同他人实施盗窃后,为了逃避公安机关的追捕,他带上儿子大龙和小龙过上逃亡生活。

    他下过煤矿,卖过水果和蔬菜。潜伏了几年后,陈方青又带着大龙和小龙辗转到大连做小生意。

    因为没有户口,找不到安身之处,一直在外潜逃的陈方青厌倦了漂泊生活。他天真地认为:自己的盗窃行为已经过去近八年了,公安机关不会再追究了。于是他决定回老家,想过上平安的生活,虽然孩子的母亲早已去世了。

    可是这天深夜,几名派出所民警破门而入,将睡梦中的他戴上了手铐。

    陈方青从梦中惊醒,他没有惊慌失措,因为这一切他既感到意料之外,又感到意料之中。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要躲躲不过。

    他明白这一次是难逃法律的制裁了,今后许多年很难回家再和两个年少的儿子见面了。在征得派出所民警的同意后,他把儿子大龙和小龙的照片揣在了身上。

    临别时,陈方青的眼角淌出浑浊的泪水,对12岁的小龙说:“爸犯了罪,要坐牢,你去找在大连的大龙互相照顾,千万不要像爸爸这样去犯罪呀!”

    说完,他被押上了囚车……

    被判刑四年的陈方青曾经给家乡的熟人写过信,打听儿子的下落。

    收到回信后,得知大龙和小龙到社会上流浪去了,很少回家。

    陈方青思念儿子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不久,他还听熟人来信说,两个儿子正在寻找当年的举报人,还要杀举报人报仇……

    听到这个消息,陈方青更加“坐”不住了,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儿子那悲凉的哭嚎和被警车押走的情景。

    他决定铤而走险,伺机脱逃后寻找失散的两个儿子。为以防万一,他还为两个儿子留下了几页遗书。

    ※※※

    陈方青的异常情绪早被分监区民警所掌握。

    清河监区领导十分关注此事,并为此作出批示:希望尽快做好陈方青的工作,讲明利害,同时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寻找两个失散的儿子。

    曹指导员决定先和他好好谈谈。

    值班室里,曹指导员对陈方青说道:“你的情况分监区的民警都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向民警汇报?是不是在想糊涂心事?有事要请民警帮助解决才是正路!”

    陈方青哭述道:“可,可这事你们帮得了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帮不了?”指导员严肃地说,“这件事我们分监区民警和上级领导都十分重视,决定尽一切努力帮你找回失散的儿子。你应该主动配合,提供线索才是。”

    陈方青一阵激动,没想到监区民警还愿意帮他寻找失散的儿子。他不无疑虑地问:“你,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找孩子?”

    见指导员那肯定的目光,他相信此话并非虚言。

    于是,他拿出珍藏的大龙、小龙的照片,交给指导员,说道:“这是我两个儿子的照片,可能有帮助。”

    拿着这张照片,指导员首先找到清河监区张副指导员商量办法,然后又与白湖监狱狱政科取得联系。

    狱政科先后给陈犯家乡的镇政府、村委会发出多封机要信件,并向社会开通了热线电话,寻找失散的两个孩子。

    这天上午,狱政科徐科长接到一个热线电话,陈方青家乡的一个妇女说:“两个孩子两年没回家了,有人看见他们在天都市要饭呢!”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把寻找的范围缩小到天都市。

    然而,要从偌大的天都市找到两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谈何容易?

    ※※※

    分监区民警徐平是个充满热情的年轻警官,他家就住在天都市,母亲在一家商场当营业员。于是他主动要求,让其母亲帮助寻找大龙和小龙。

    徐母来到一分监区。

    她个儿不高,举止大方,长得丰满合度,倒退十年,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在了解了大龙、小龙的情况后,徐母又匆匆赶回天都市。

    徐母觉得,自己仅靠两张照片,要在茫茫人海的天都市找到他们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她把亲戚朋友和身边的同事都发动起来,根据他们所住位置,每人划分了街道和场所,分头行动。

    于是一张寻找大龙、小龙的大网张开了。他们在火车站、长途客运站以及洗浴中心、小吃部、小卖店、迪厅和旱冰场等轮番查寻。

    然而20多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徐母焦急万分,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她想:求助媒体也许是个好办法。

    于是,徐母在《天都晚报》上刊登了一篇题为“儿子啊,你们在哪里”的消息,并登出了大龙和小龙的照片。文中还引用了陈方青的话:“大龙、小龙,你们到底在哪里呀?我在监狱服刑期间,听说你们离家出走,爸爸的心在流血。[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听警察叔叔、阿姨的话,快回家吧!”

    徐母到报摊上一下买了50份报纸,发给亲戚朋友和同事,让他们拿着报纸分头寻找。

    这条消息在读者中也引起了极大反响,一些热心人纷纷打电话提供情况。

    一天,一家小吃部的老板打来电话,说:“我知道大龙在什么地方。”

    徐母高兴不已,她放下电话“打的”来到这家小吃部。

    小吃部的老板是个30多岁的男子,他说:“这两个孩子常来吃东西,一定是他俩,我们等一会吧,他们就会来的。”

    等到晚上十点钟,一个13岁左右的男孩终于出现了。

    徐母上前询问,果然是大龙。通过大龙,又找到了在另一家小饭店打工的小龙。

    原来,陈方青被捕后,无家可归的小龙便流落街头。12岁的他靠四处行乞度日,饥一顿饱一顿,经常遭到街头小混混的欺负,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有一次走到铁路边上,想卧轨自杀。在自杀前的一瞬间,想到要和哥哥一起为爸爸报仇,于是又扒火车跑到了县城。举目无亲的他白天捡破烂、打工,晚上则在一家银行的门前过夜。

    大龙不久回到家乡寻找失踪的弟弟。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在县城车站相聚了。小哥俩见面时泪如泉涌。两人擦干了眼泪合计着来到天都市谋生。他们在天都市站捡过破烂,卖过报,还到洗浴中心当过服务员……

    听了两个孩子的述说,徐母感慨万千。她一边听,一边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这样的事情她以前也曾听说过,她记得在报纸上还看到过类似的报道,没想到今天自己真的碰上了。她不禁想到:孩子的父亲犯了罪,该抓。但警察在抓获犯罪分子的时候,是否也应该人性化一点,对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施以援手呢?至少不能不闻不问吧?难道就不担心抓了大的,社会上又多了两个小的犯罪分子吗?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这种事情哪轮到你来管呢?于是,她擦了擦眼泪,走出小吃部,拨打了热线电话,把消息告知了白湖监狱狱政科。

    狱政科徐科长高兴地说:“真辛苦你了,请您尽快把两个孩子送到清河监区,安排他们和父亲见面。”

    放下电话,徐母对小哥俩说:“明天早晨你俩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一同去清河监区看你们的爸爸,不要乱跑,好吗?”

    小哥俩忙点头答应。

    次日一大早,徐母带着新买的两件羊毛衫打车来到小吃部。

    可是,小哥俩却不见了。

    在小吃部老板的帮助下,最后在一家旅馆里找到了睡梦中的大龙、小龙。

    原来小哥俩知道第二天要见到爸爸了,心情激动,晚上邀了几个在街头混的把兄弟,推杯换盏,痛饮到后半夜,竟睡过了头。

    “咳!这小哥俩!”徐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向清河监区飞驰而去。

    ※※※

    清河监区第二监区会见室。

    陈方青紧紧抱着两个儿子说道:“儿子啊,这些年让你们受苦啦!”

    “爸呀!你知道儿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儿子想死都找不到怎么个死法!”大龙满腹委屈地说。

    陈方青再次抱紧两个儿子,不觉喜忧参半。喜的是,两个失散的儿子终于找到了;忧的是,儿子虽然找到了,可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跟着自己待在监狱吧?

    陈方青不禁又陷入了痛苦的境地。

    翌日,清河监区在会议室里举行了有四十多名干工家属参加的帮教会。

    清河监区曹书记在大会上说:“陈方青和两个儿子终于在这里团聚了,再不能让大龙和小龙流落到社会上。考虑到陈方青的刑期已不长了,只剩下两年多,希望哪位家属伸出手,收留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曹书记的话音刚落,多年前在一分监区退休的黄指导员夫妇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愿意收养这两个孩子!等陈方青刑满释放为止。”

    黄指导员虽已退休已多年,满头华发,但说起话来依然声音洪亮。他的儿女都已工作,且在外地,平时难得回来,家里只有老两口,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徐母将两个孩子交给黄指导员,嘱咐道:“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啊。”

    两个孩子都很高兴,手舞足蹈。因为他们不仅有了一个新家,并且还能经常去监狱看望爸爸。

    一个月后,在分监区民警的安排下,已退休的黄指导员和老伴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第二监区会见室,看望他们的父亲。

    老两口对陈方青说:“孩子虽然有时淘气,可能和过去一直过着流浪生活有关,不过,教训他们几句,他们还算是听话的!”

    陈方青眼里含着热泪说:

    “以前,我曾经想过,等我出狱后,该偷还偷、该抢还抢。如今,监区民警帮我找到失散的两个儿子,还让他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果我在监狱不好好改造,出狱后再不好好做人,怎能对得起监区民警和二老的恩情啊!我在这里发誓:我出狱后,即使穷得要饭,也决不会再干偷盗犯法的事!”

    “有你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老两口笑着说。

    大龙和小龙尽情地嬉笑着,是那样的天真活泼、无忧无虑,昨天的流浪生活仿佛与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六集  十岁冬季

    更新时间2006…10…7 8:55:00  字数:4153

    朔风凛冽的冬季使整个清河监区第二监区显得格外的清冷,阵阵的西北风把原来就显得稀稀落落的大地扫刮得更加空荡荡的。

    第二监区会见室里,一些犯属会见之后都已离去,警官们正准备吃午饭。这时,一个年约10岁的小男孩满脚泥泞地走进了会见室。

    警官们忙问:“小朋友,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爸。”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警官们还以为小男孩在开玩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爸是谁?”

    “我爸叫王洁平!我叫王辉。”小男孩答道。

    待他说出父亲的名字,再查犯人名册,果真有一个叫王洁平的。警官们惊讶了,仔细打量小男孩:

    小男孩长着圆圆的脸,样子十分可爱,但见他耳朵上的血已结了痂,肩膀上印着暗红的血迹,满脸红肿,右颊出血,衣服破旧,腿上、脚上沾满了化雪后的泥迹,全身冻得瑟瑟发抖……

    警官们心里一紧,立即通知了一分监区。

    指导员赶过来,一边给小男孩披上大衣,一边叫人通知了王洁平。

    听到儿子独自一人来探监的消息,刚吃过午饭正在休息的王洁平不禁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辉不认识路一个人是怎么来的?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没有?家里出了什么事?数不清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大步奔向会见室,急切地想问个明白。

    “儿子!你是怎么来的?”走进会见室,看着被大衣围裹着的儿子,王洁平泪不自禁,将儿子抱在怀里。

    “爸爸!”小辉显得很激动,很高兴。

    稍后,小辉述说了自己探监路上的经历——

    ※※※

    这天早晨,小辉穿着一身单薄的冬衣,背着一个书包,就登上开往县城的中巴车。

    车上的旅客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大冷天独自出门,都很惊讶。

    售票员走过来,和他商量:“喂,小孩,你买个半票吧?”

    话音刚落,小辉就哭了:“叔叔,我身上只有五块钱,还想给我爸买东西吃呢,我没有钱买票。”

    售票员问道:“你爸在哪儿?”

    “我爸在白湖监狱,我是去看他的。”小辉答道。

    售票员顿起怜悯之心:“呦,怎么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大人陪着你吗?算了,别买票了,上车吧!”

    “嗳!”小辉高兴地钻进车里。

    车上,乘客们都非常好奇,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小辉也挺机警伶俐,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乱转。虽然一张小圆脸被冻得红润润的,但他有问必答,不一会儿,他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乘客们就都清楚了:

    他叫王辉,父亲叫王洁平,在白湖监狱清河监区服刑,前年曾和姑姑一起去看过父亲。小辉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入狱后,爷爷奶奶又相继辞世,他只好住在姑姑家,现在上初一。姑姑家也不富裕,两个孩子正在上学,加上他,学费需要一大笔钱。而且小辉属于借读,又额外增加了借读费。为了筹措学费,姑姑、姑父想尽了办法,小辉看在眼里非常难受。几天前,姑姑因琐事说了他一句,他逃学到了姥姥家。见姥姥家也很拮据,他没提学费的事,谎称回去上学,拿起书包就出村上了车,准备独身一人去监狱看父亲,想与父亲商量辍学,然后外出打工谋生……

    听着王辉的讲述,乘客们都非常同情,一位母亲还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乘客们纷纷拿出东西给他吃。小辉非常礼貌地谢绝,见乘客们执意相送,就收下了几罐饮料。但他舍不得喝,说:“我要带给爸爸喝。”

    “真是个孝顺孩子啊!”乘客们感慨不已。

    大家一起为小辉指点去县城的路,一个乘客还给他画了一张图,标明站名、下车地点、乘车路线。

    望着热心的人们,小辉一个劲儿地道谢。

    到了县城,小辉没赶上去白湖监狱的车,他只好在站前徘徊。

    冬日的白昼非常短,一会儿夜幕就降临了,气温也陡然下降。小辉感到寒风刺骨,饥肠辘辘。

    临行前,姥姥在他的书包里装了一包麻花。他打开来,小心地拿出两个吃下去,余下的又包好。这是他打算送给父亲的,要不是太饿,他还真舍不得吃。

    站前是个夜市,灯火通明。为了驱走寒意,他在成排的锅灶旁穿梭,手脚冻疼了,搓一搓,蹦几下;肚子饿了,咽几口唾沫。

    忙于生意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忍饥受寒的小男孩。

    晚上十点多,夜市打烊,炉火熄灭,小辉感到浑身如冰。

    这时,阵阵睡意又向他袭来,他找了一个避风处蹲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夜里他几次被冻醒,又几次睡去,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汽车的轰鸣声将小辉惊醒。他

    起身走进车站,不一会儿,他就感到双耳双颊非常疼痛,用手一摸,耳朵已被冻裂,鲜血顺着耳朵滴在衣服上。他想哭,可这里谁会注意自己的哭泣呢?他只得默默地踏上了去白湖监狱的车……

    ※※※

    小辉最后说道:“爸爸,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出去打工挣钱……”

    在场的民警都被小辉的话打动了。

    “爸爸作孽,爸爸对不起你啊!”王洁平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儿子放声大哭起来:“儿子,你还小,不能出去打工啊!”

    小男孩只身探父的消息在监区内传开了。

    服刑人员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都十分感动。为了不让可怜的孩子失学,他们主动向警官提出:

    捐款救助小辉上学!

    消息反馈到清河监区领导那里,张副教导员说道:“服刑人员精神可嘉,但由于他们正在服刑,经济能力有限,故而不鼓励服刑人员大额捐款,要求迫切的可由本人写出申请。”

    消息一传出,服刑人员纷纷解囊相助,有的捐款五元,有的捐10元、20元。为了使捐款与罪犯经济能力相适应,监区还动员一名服刑人员撤回了捐款五百元的申请,改捐200元。

    监狱警官们也自发捐款,一时间捐款箱里盛满了警官的捐款和服刑人员的捐款申请。

    这时,二分监区和三分监区的民警也得知了消息,纷纷前来,往捐款箱里捐钱。

    站在捐款箱边的王洁平看着由警官和服刑人员组成的捐款队伍,泪流成行。他不知鞠了多少次躬,他的嘴唇颤抖着,激动人心的场面令他说不出话来,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捐款队伍的面前,放声号啕大哭起来!

    “爸爸,爸爸,不要哭……”小辉抱着爸爸,不知所措。

    ※※※

    雪后大地,阳光普照。

    一辆警车载着曹指导员、汪队副、王警官、小辉踏上了家访之路。

    一行人匆匆赶到镇政府。

    镇里领导、教育办公室负责人听完曹指导员的介绍,非常感动。镇里领导当场决定:“免去王辉的借读费和学费……”

    民警们顾不上吃饭,又急忙赶往小辉借读的中学。

    中学校长得知详情后,非常惊讶,也非常感动。校长对着民警们说:“哎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真得谢谢你们啊!”

    当曹指导员把饱含着监狱警官及服刑人员拳拳爱心的四千多元捐款和资助金交给校长时,校长再次表示:“我们一定做好王辉的助学工作,帮助他完成学业。”

    “那就太好了!”曹指导员笑道。

    这时小辉的姑姑也闻讯赶来,她搂着小辉痛哭流涕,边哭边说:“好孩子,你到哪去了?我已经找遍了,都快急死我了!”

    她站起来,转过脸对着民警羞怯地说:“如果再找不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监狱的警察,让你们费心了,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

    曹指导员爽直地说:“没什么,我们不能看着孩子失学啊!”

    为了使小辉尽快融入同学们中间,警官们又带着小辉来到他所在的班级,送他坐到了课桌旁。

    曹指导员温和而关切地说:“小辉,我们要走了,你在这里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谢谢叔叔!”小辉答道。

    上课的铃声响了,教室里传出了琅琅的读书声。

    ※※※

    汽车在公路上奔驰,冰雪消融后的田野仿佛充满了春的生机。

    曹指导员如释重负地说:“直到听到了琅琅的读书声,我的心里才踏实了!”

    “是啊,”汪队副不无感慨地说道,“都说工作在第一线的监狱民警最辛苦,这话一点也不假啊!”

    王警官带着喜洋洋的口气插话道:“刚才听到读书声,使我想起一个笑话段子。”

    “好,快说,让大家放松放松!”司机小苏早就知道王警官是个讲笑话的高手,于是忙不迭地催道。

    王警官说道:“上小学时学English(英语),读成‘硬给利息’的当了行长;读成‘因果联系’的当了学者;读成‘硬改历史’的当了领导;而我一不留神读成‘应该累死’,结果就当了狱警!”

    “呵呵!有点意思!”司机笑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王警官接着笑吟吟地说道,“说到狱警,我又想起一个顺口溜,这个顺口溜居然把警察分成了四等呢!”

    “我听说过,不过版本都不一样!”汪队副笑道。

    王警官说道:“一等警察是刑警队,吃喝嫖赌他都会;二等警察是治安队,赶走嫖客自己睡;三等警察是交警队,见到车子就收费;四等警察是劳改队,陪着犯人活受罪。你们听,这简直是歪曲警察的形象嘛!”

    “呵呵!”大家笑着,不无调侃道,“虽然狱警只是第四等,不过从这个顺口溜看来,监狱警察还是最廉洁的呢!”

    曹指导员看着王警官说道:“你小子这是吃麻油唱曲子……油腔滑调。看来真应该把你累死!”

    “呵呵,哈哈哈!”车内再次传来笑声……

    ※※※

    一分监区值班室。

    听着监狱民警竭尽全力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劳累,王洁平的心灵深处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说:“谢,谢谢……”

    指导员安慰道:“不要再有后顾之忧了,要安心改造,争取早日出狱抚养孩子,这才是正事啊!”

    王洁平早已泪流满面:“我,我是个罪人,你们不仅没有歧视我,也没有歧视我的家人,还帮助我解决了家庭困难,我,我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以实际行动报答你们的恩情……”

    夜幕降临,第二监区的监舍内外复归宁静。月的清辉笼罩了整个大地,这是一轮饱满清亮的圆月。

    (本集与王卫军先生合作)

    第二十七集  回家探亲(上)

    更新时间2006…10…14 18:31:00  字数:4288

    日头落尽,暮色朦胧。第二监区渐渐陷入宁静。

    吃过晚饭后,曹指导员和韩分监区长把彭朝刚和潘世杰叫到了值班。

    指导员向他们宣布:“明天就是春节了,你们两人被批准春节期间回家探亲。”

    听到指导员的话,彭朝刚的头脑嗡地一声,似乎形成了一长段的空白。他愣愣地站着,本能地用两只手掌拍了一下耳朵,检验一下是否哪里出了故障。

    这个动作引得指导员和韩分监区长都忍不住笑了。

    指导员笑着说:

    “按照我们民族的传统习俗,明天就是龙年春节,在这时准许服刑人员回家探亲,意义非同一般。这是监狱执行《监狱法》的一项执法行为,也是激励罪犯积极改造的一个有力举措……”

    韩分监区长接着说:

    “探亲对服刑人员来说是多年改造的汗水换来的,这是监狱为你们创造一个弥补温情、虔诚忏悔的难得时光,也是你们了解社会日新月异变化的一次良机。这次探亲,从除夕之日延长到正月初五,这次获准探亲的犯人也是清河监区历年来最多的一次……”

    ※※※

    回到三组,彭朝刚失眠了。

    在监狱已经服刑了15年后的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骄横模样,变成了一个看来态度很是和蔼的老人,尽管他的实际年龄刚过50岁。

    彭朝刚原判只有12年,后因在狱内两次打架斗殴被加刑6年,换过两个分监区,最后才到了清河监区第二监区一分监区。

    现在虽然余刑不多了,但毕竟在监狱里蹲了15年。明天,他就可以跨出监狱的大铁门,回到那个熟识的家,与妻儿同处一室……这份惊喜,这份企盼,怎能叫他睡得着呢?

    ※※※

    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天终于开始亮了。

    暗淡的晨曦透进冰冷的铁栅栏的窗里,身旁的两个同监犯仍然睡着,那一声跟一声的鼾声搅得潘世杰的心绪又乱了起来。

    坐在二组里的潘世杰同样一夜没有合眼。

    被判刑10年、离家已8年的他,明天就可以回家探亲了,可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在哪里呢?妻子已经走了,女儿还愿意见他吗?

    起来后,潘世杰心里有些浮躁,但他脸上仍带着微笑,因为他是“积委会”成员,不能把情绪带给其他犯人。

    监区的其他犯人也为他高兴,有的跟他开玩笑道:“老潘,探什么亲呀!媳妇离了,女儿也走了,看谁去呀?”

    潘世杰无语。

    ※※※

    大年三十上午9点30分,彭朝刚和潘世杰脱下囚服,换上了便服,走出了以前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大铁门。

    来到车站,路上车来人往,满街洋溢着节日温馨的气氛。

    他们停住了脚步,仰首望着蓝天、白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潘世杰说:“我们不是一个方向,就此分手吧,祝你春节愉快。”

    彭朝刚说:“祝你一路顺风。”

    面包车在公路上急驰,潘世杰的思绪已飘向了远方。

    20岁那年,父母为了拴住他的心,给他娶了媳妇。

    媳妇名叫高占英,过门后,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把家里拾掇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

    “好好过日子吧!”妻子望着丈夫说。她实在不想让丈夫像以前那样到处漂泊,整天让人揪着心。她说,“你以前什么都干过,可是干了几年,不但没攒下一分钱,还欠了一屁股债。”

    潘世杰不服地说:“等我把欠下的账都还清,养上两头牛,还要做买卖。咱要做村里的首富。”

    一年后,潘世杰的家仍没有一点起色,首富没做成,要账的却接踵而至。

    被贫困束缚得心里难受的潘世杰忽然想起一个发财的捷径。于是他骑着自行车来到10公里外的邻县入户盗窃,一连去了3家,盗得5千多元。

    潘世杰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被带上警车后妻子送他的情景:她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又心急火燎地追赶着警车,嘴里喊着:“我等着你回来……”

    妻子哭着念叨着不知说了多少劝过他的话,唯有这一句潘世杰听得最清楚。

    潘世杰想,妻子太不容易了。为了还债,她把娘家耕地用的牛牵到集市上卖了。妻子结婚前爱吃零食,可为了攒钱替他还账,怀孕期间也没曾买过一次零食。

    潘世杰想到入狱不久,母亲拿着花生、小枣、熟鸡蛋到监狱看他。

    潘世杰问:“占英怎么没来?”

    母亲说:“她在家照看孩子呢!你儿子已5个月了。”

    “我儿子?”潘世杰当时一愣,尔后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圈。

    母亲说:“孩子出生时,医院的护士问,孩子爸爸怎么没来?我刚想说什么,媳妇眼里含着泪接过去说,做买卖去了,一时赶不回来……”

    母亲说着,流下了眼泪……

    ※※※

    中巴车停在了天都市,彭朝刚回到家已是午饭时间。

    儿子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叫了声:“爸……”

    一声叫唤如一股无穷的力量在撕裂着彭朝刚的心。他一把抱着儿子的双肩,泪珠滚滚而下:“儿啊,当年,你只有8岁,如今已经长成大小伙了。”

    妻子说:“午饭就在饭店吃吧,已经定好了。”

    出发后,路过一家商店,儿子硬给父亲买了一件皮夹克,花了2千多元钱。

    彭朝刚拎着皮夹克的领子,手禁不住颤抖起来,觉得那好像不是一件皮衣,而是一件重得几乎提不动的“金褛”。这样贵重的衣服他怎能披得上身呢?

    “我,我还是暂时不穿了吧……”彭朝刚说。

    儿子不同意,彭朝刚只好穿上。

    来到酒家,走进落地玻璃门,厅堂里温暖如春,桌上康乃馨散发着丝丝幽香,一盏盏水晶吊灯投下一层朦胧的光。

    彭朝刚却感觉不出舒适,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是啊,15年的铁窗环境与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一时怎能适应?

    彭朝刚坐在那里,手脚也不知如何放。身旁的那台饮水机,让他好奇地看了又看。

    “先生!请问你们喝什么酒?”一位服务小姐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彭朝刚本能地从椅子上弹起,显得有点惊惶失措。长期以来,他已经习惯于被人直呼其名或是番号。“先生”一词,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妻子拉了拉他的衣角,彭朝刚这才感到自己的失态。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可是脊背早已沁出了一层汗水。

    吃过午饭,一家人坐上出租车直驶大街上。

    出租车驶进了市政府广场。

    眼前的一切使彭朝刚惊呆了:昔日偌大的广场早已失去了空荡荡的模样,巍峨的市府大厦高耸入云,广场中心的喷水池中水柱有几层楼那么高。广场的上空回旋着悠扬的乐曲,再也见不到过去那单调的灰蒙蒙的大块水泥地坪,代之以一块块设计新颖的绿色草坪……

    彭朝刚干脆坐直身子,两眼贪婪地望着车窗外,显得异常兴奋。

    他嫌车速太快,大胆地提出了出狱后的第一个要求:“司机同志,可不可以开慢一点?”

    司机侧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会意的笑容:“老先生,刚从国外回来过春节的吧?”说着,把车速降了下来。

    彭朝刚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国外、监狱,这是何等的距离啊?

    “嗯?哦?”彭朝刚含含糊,算是回答,然后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

    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

    想不到出狱探亲的第一天,就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十多年前,广场上一幕幕的情景在他的脑中闪现出来:

    那天,他带着几个弟兄,手持一把日本刀,与对方展开了恶战。他将对方的两人砍成重伤,自己的头部也负了伤。那失去理智的疯狂,将自己抛入了犯罪的深渊……

    走下出租车,置身于潮水般喧嚣的人流中,彭朝刚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摇晃。多年狱中生活的单调刻板已将他的性情磨得比较滞缓,他简直应接不了那么丰富的色彩和多变的线条,他觉得需要停顿一下。

    于是,他不顾妻儿再三要陪他逛街的好意,坚持要回家。

    妻子和孩子只好答应。

    ※※※

    面包车行驶在乡间小道上。

    潘世杰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快8年了,没有回过生他养他的家。一切既熟悉又感到陌生。

    妻子到底去了哪里?孩子还认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吗?

    进村了,各家门口都贴上了鲜艳的春联,鞭炮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迎在门口的老母亲拉着潘世杰的手,嘴欲张又合,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叔婶你一句我一句地念叨:“听说你回来,你爸妈一夜没睡,蒸了你爱吃的年糕,写好了对联放在一边,只等你来贴。”、“知道你要回来,今年的年货比往年买得都多……”

    “占英,她……好吗?”这是潘世杰进家门后问的第一句话。

    大家都没有吭声。

    潘世杰走进里屋,看着8年前和妻子一起生活时的小屋,遥远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

    他知道,高占英是一个要强的女人,有什么难事尽量不对丈夫说。

    母亲曾经告诉他,有一次,儿子半夜突然发烧,浑身打颤,她抱着儿子向乡卫生院跑去。漆黑的夜,嗖嗖的风,半路上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搂着儿子哭了起来……

    高占英没把这些心里的苦告诉丈夫,是想叫丈夫好好改造,早日出来。

    可越是这样,潘世杰越觉得对不住妻子。他虽然对自己的犯罪进行过反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过重新判断。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刑期太长,生活没有希望。于是仍然消极怠工,混一天是一天。

    高占英知道后,每次都耐心地劝他,可他表面上一句:“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背后仍我行我素。

    失望至极的高占英终于想出了一个的办法。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来到第二监区看望丈夫,不过她没有再劝。在会见室坐定后,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拿着话筒,她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沉默良久,潘世杰首先问道。

    “被你气的。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你就是破罐子破摔。我们娘儿俩在家多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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