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我面朝下伏在地上,感觉得到他的悲愤伤心如同火焰要将我生生毁灭。[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手指紧紧地抓住地上的泥土,我咬牙承受着他的拳打脚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骗子,你这个骗子!是你害死了舅舅,是你毁灭了望胤居,是你埋葬了南胤复国的希望!可笑我一直被你骗得晕头转向啊,我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郁轩的声音中,已经混杂着哽咽。
或许是郁轩对我还存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爱惜之心,拳脚中并没有含着真正的内力,可我还是默默地运起了内功,免得自己受伤太重。饶是这样,我的神志还是逐渐开始模糊,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意识到。只是在身上的痛楚已经可以承受时,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十个手指都已齐根插进了身下的泥土中。
努力强压着胸口和肋下的不适,我慢慢爬起身,靠墙坐下,静静地等待着人们发现真相后前来兴师问罪。
郁轩,欠你的情,我唯有以性命来偿还。至于叶昀,既然今生已无法弥补我的愧欠,只好在来世等着你的索偿了。
很久以后,果然有几个侍卫走进了牢房:“沈泓,我等奉命前来捉拿你!”
我闭了闭眼,站起来伸出手臂,任他们用铁链将我的手腕锁祝嘉木已经告诉过我,一旦我被刑部捉拿,他会与定王蕴成设法为我开脱。
“沈泓,如今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呢。”一阵冷笑后,安王蕴炎出现在牢房门口。
“王爷过……过奖。”我努力让自己站得直一些,强笑着答道。
“到现在还笑得出来,沈泓,你真是不一般呢。”蕴炎的笑容蓦地消失了,冷冷地吩咐道,“带他回王府!”
“且慢!”我心中一惊,赶紧道,“我放走的是刑部的犯人,自然由刑部来处理,就……就不劳安王爷费心了。”
蕴炎看着我,促狭地笑了:“我可以直接把你的口供提供给他们滩磕前锕俣屑の一估床患澳亍4撸?“走!”侍卫猛地一扯铁链,拉着我直走出刑部大牢,却将铁链的一头系在了蕴炎坐骑的鞍鞯上。
姿势轻捷地翻身上马,蕴炎双腿一夹马镫,那马儿霎时放开四蹄往前跑去。
由于双腕被锁在铁链上,我不得不施展轻功,力求跟上马儿的速度。内功已被我发挥到极限,我拼尽全力地奔跑着,以免被拖倒在地。然而跑了很久以后,胸口已憋闷得无法呼吸,双腿也渐渐不听使唤,终于在快要到达安王府时,我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被马匹一路拖进了王府。
“沈泓,怎么样,还撑得住么?”蕴炎下了马,看着我的血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弯腰冷笑着问我。
“谢王爷……关心……还……还好……”我从泥土尘埃中抬起脸,勉强笑了笑。
“那就好,否则下面的好戏由谁来演呢?”蕴炎直起身子,哈哈大笑。
三十 炼狱
手腕上的铁链被收短,我的双臂也被分开向上吊起,整个人活象个“丫”字一般悬挂在蕴炎的面前。
“呵呵,看样子得演一堂审讯犯人的戏了,沈泓你最擅长演戏,不是吗?”蕴炎笑着说。
我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方才的一番折腾让我被磨伤的身体如火烧一般难受,就算想嘻笑怒骂一番也没有力气了,还不如省点精神应付下面的折磨。
“哦,这次看来是要扮个宁死不屈的角色了?”蕴炎好整以暇地坐在我对面的太师椅上,呷了口茶水道,“那我就正经扮个堂官了——沈泓,你究竟与谁密谋放走钦犯,还不从实招来?”
我摇了摇头:“沈泓如今只是一条丧家之犬,谁还会与……与我密谋?”嘉木与蕴成甘冒风险帮我救出郁轩,我怎么能够出卖他们?
“那你可知道郁轩逃到何处去了?”若不是嘴角含着一丝戏谑的冷笑,蕴炎看起来还真是一板一眼替刑部官员在审问我。
“不知道……”这回我说的确实是实话——我猜郁轩多半不肯躲藏到定王府里去——可惜,就算我说实话,蕴炎也不会相信了。
“好一个百般抵赖。”蕴炎打量着我笑道,“嫌犯不招,你说审问的官员按理要怎么做啊?”
我微微昂起头,笑了。蕴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以为用刑我就会如实招供吗?
“沈泓,我知道你不怕挨打,你以前不就是挨打长大的吗?”蕴炎笑着拍了拍手,“不过看看这次是谁来打你。”
我心头一震,侧过头闭上了眼,心中只祈求不是他——不是叶昀。然而闭目之间,凭我的直觉,我却感觉得到有人正潜伏在远处的屋梁上,静静地观察着此刻发生的一切。可那人究竟是友是敌,我却无法分辨。
“公子……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松了口气,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吴舫,你选择得没错,跟着安王爷确实比跟着我有前途……”
“公子,我……”平日伶牙俐齿的吴舫此刻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哦,还不好意思了?”蕴炎冷笑着望向吴舫,“那你这几个月来又为什么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呢?”将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递到吴舫身前,蕴炎又道,“为了表达你的忠心,就帮我把他的口供逼问出来吧。”
“我……”吴舫犹豫地接过鞭子,怔怔地看了我片刻,慢慢扬起了手臂,“公子,我真的……”
“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我转开了视线,等着他的鞭子落下。 被心腹吴舫出卖固然让我愤懑,但想起他或许真是被蕴炎所逼,我就无法恨下去。
“王爷!”寂静了一会,吴舫忽然扑通跪在蕴炎身前,“我实在下不了手……王爷开恩,不要再折磨公子了!他现在受的伤已经很重了!”
“没用的东西!”蕴炎一脚将吴舫踢了开去,“你不肯动手自然有人动手!来人,把昀少爷请进来!”
内心里最恐惧的场景终于到来了啊,我的身子不由一阵轻颤,连带着手腕上的铁链当啷啷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见过王爷。”柔和宁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响起,只是此刻听在我耳中,都如同一柄柄刺入心中的利刃。
“昀儿,他放走了你所痛恨的郁轩,我把他抓来给你出气。”蕴炎亲热地拉起叶昀的手,又将那根满是倒刺的鞭子塞进他手中,“他以前怎么对待你,你就怎么回报给他吧。”
昀儿!我痛苦地咽下涌进口中的血腥,蕴炎居然对他用这样的称呼!
“我说过,再不想看见他的。”叶昀有些撒娇地望向蕴炎,根本不屑于往我这边看上一眼,“我才不要待在这个脏地方,王爷,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蕴炎把叶昀轻轻往前推了一把,半真半假地笑道,“你今天不把他好好打一顿,我就不放心,省得你天天为以前的事情不开心。”
“那我打完了就可以走了是吗?我为王爷画的画像还只到一半呢。”叶昀见蕴炎点头,便不再犹豫,提着鞭子走上了几步。
我忍不住看向他,他穿着淡蓝色的丝织长袍,如同天空一般纯净,与此刻身上沾满灰尘血迹的我真是判若云泥。手腕上的铁链蓦地响成一片,我努力想控制身体的颤抖,不要弄出那些丢脸的声音,耳朵里那清脆得具有穿刺力的声音却毫不示弱地直钻进心里去。
叶昀也看向了我,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微微撇着的唇角却显示着他的不耐烦,想是我打搅了他为蕴炎作画的兴致。
啪!我还没有从他冰冷的脸色中回过神,叶昀手中的鞭子已如同毒蛇一般噬咬在我的胸口,锋利的倒刺撕开了我的孝服,撕裂了我的肌肤,霎时鲜血从鞭痕中渗了出来,迅速洇染了原本雪白的衣衫。
我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身体都已不再颤抖。连吴舫都不忍心打我,叶昀你为什么会如此狠心?难道在你心中,都只剩下了我欺辱你的回忆,而把我倾其所有给你的真情都视为了欺骗,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才可以报复我曾带给你的伤害?
鞭子仍然没有停下来,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如同水波从不同的部位扩散到心脏,衣衫吸饱了血后,血流便顺着衣角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即使叶昀手劲不大,可这特制的鞭子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给我的身体带来深重的折磨。
“问他郁轩跑到哪里去了?”蕴炎吩咐道。
“郁轩跑到哪里去了?”咳嗽了两声,叶昀暂时停了手,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没有开口,深怕一开口就会呕出胸口的积血。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忍住身体因为疼痛想要发出的挣扎,忍住眼前因为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只那么——看着他。这是我,唯一可以表达的悲伤,唯一可以保留的尊严。
“用这个。”蕴炎从一旁烧得发红的烙铁中拿出一枚,递给叶昀,“他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吧。”
“不错。[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沈泓,你过去怎样待我,我以后便怎样待你。”叶昀也定定地看着我,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终于忍不住苦笑了,几年前陈伯说的那几句话忽然回想在耳边:“你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那时候,我曾以为经历过了恶梦般的岁月,自己再也不会遭遇比那更痛苦的事情,然而我错了,现下的处境,我宁可马上跌落十八层地狱也再不愿多待一刻。
嗤的一声,我闻见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茫然地抬起眼,我透过眼前的白烟看见了叶昀冰冷得如同瓷人一般的面容,那是他对任何人都不会露出的冷漠埃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闪电一般的剧痛已迅速从右肋冲击到了心脏和大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浑身的痉挛中,大股的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一部分都溅在了叶昀淡蓝色的衣衫上。“对不起……”我努力克制着眼前的昏暗,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希望他能感觉到我永远无法出口的疑问和悲伤……直到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我真正明白,世上最令人痛苦的酷刑,是所爱之人亲手施予的折磨。
三十一 解脱
冷水呛进了肺里,胸口如同被万枚钢针同时穿刺,窒息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痛苦地咳嗽,挣扎着想要呼吸到空气,才发现我的头正被人死死地摁在水中。
哗啦一声,蕴炎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摔在地上,一旁木盆里的水已经被我咳出的血染成了红色,而我手腕上的铁链早已被放长了。
“怎么泼水都没用,我就知道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把你弄醒。”蕴炎接过一旁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沈泓你够厉害啊,连昏过去都睁着眼,可把我的昀儿吓坏了呢……”
我剧烈地咳嗽着,虚弱地闭上了眼睛,真难以相信刚才一直有睁眼的力气,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吗?难怪会把叶昀吓到吧……
柔软的毛巾擦去了我脸上的水珠和唇边的血迹,我惊异地看到蕴炎伸手把贴在我脸上的乱发拂了开去。
“真美,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美。”蕴炎俯身看着我,见我的眼中露出了吃惊疑惑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可惜啊,我不得不毁掉你了。”
“是因为……你也……喜欢他吗?”无力地拖动了一下手腕间的铁链,我挣扎着抬起头来,奋力问道。
“是啊,我喜欢他,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蕴炎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对你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吧,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里,不喜欢可以随时摔碎,反正还可以再补好……”
“不,不是这样的……”我虚弱地反驳着,内心里却因为这样的语句感到惊恐,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不正是这几句话的注脚吗?
蕴炎毫不理会我的反驳,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是对我来说,他却不光是一个好床伴呢。” 满意地看着我因为“床伴”二字而抽搐了一下,又咳出一些肺中的血沫来,蕴炎盯着我慢慢地说,“跟着我,他才可以发挥他最大的价值,毕竟宰相府中长大的公子怎么可能只做个区区的娈童呢?你一定不知道他对政治有着多么深刻的洞察力,对经济世事有一套多么独特的见地,现在他可是我最得力的幕僚之一,而我却是他的入幕之宾。你说,这样又能干又温柔的幕僚,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哈哈……”
“我明白了……”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再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反驳蕴炎。“如逢修净水,此种亦名葩。”不错,从小便有才名在外的叶昀,光从他写的咏玉兰诗中便可看出他的鸿鹄之志,怎么可能甘心在我身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男宠?连吴舫都知道跟着蕴炎的好处,以叶昀的聪明又怎么可能权衡不了利弊?看来,是我以前的做法委屈了他啊,我怎么能够奢望他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如同一条沉溺在井水中的蛟龙?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蕴炎忽然无端地发起怒来,狠狠地踹了我两脚,“沈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会背叛我,真是没有想到我对你的背叛会这么恼怒!你辜负了我知不知道!”
“辜负了王爷吗……”我低低地笑了,然而那笑声也是断续无力的,“我这种人,怎么……怎么当得起 ‘辜负’二字……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
“混蛋!”蕴炎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让我正对着他的眼睛,“只有你把自己看成走狗!如果我把你看成和别的奴才一样,为什么肯帮你那个死鬼父亲翻案,为什么会把那么珍贵的碧莲丹赐给你?如果我不是欣赏爱惜你,又为什么给你那么多立功表现的机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品将军?”
见我因为疼痛和虚弱闭上了眼,蕴炎将我的头抬得更高了一些,“不许昏过去,听我把话说完!沈泓,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美,那种脸上带着笑,骨子里却透着凄清的味道足以迷惑任何一个人!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发誓要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可我那时问过你一句会不会爱上男人,你却说如果再被逼迫就宁可去死。于是我不愿逼你,只能耐心地等待着你身心的创伤一点一点愈合,看着你脸上渐渐焕发出自信迷人的容光,听着你的语言越发地机智俏皮,你已跟当年可怜兮兮的瘦弱少年完全不一样了,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塑造出来的!后来派你去望胤居做卧底,固然你不愿意,我心里也舍不得啊,生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宠物怎么能跟……跟权势相比呢……”我喃喃地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得对!我再喜欢你,也首先要考虑你对我会不会有更大的作用,毕竟我更喜欢权力!我相信男人都一样,所以我派了你去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为的是让你也获得这份挑战的快感、成功的喜悦!”蕴炎的眼神蓦地转为了失望的愤怒,“你成功地完成了卧底的任务,我也成功地消灭了南胤的叛逆,可你却彻底地背叛了我!我辛苦培养的宠物还没有等到主人享用就迫不及待地爱上了别人、欺骗了主人!何况你爱上的那个人对我有更大的用处呢,他能为我奉献的价值现在已经远远地大过了你——你说,我还有必要留着你吗?”
“那就放我走吧……”明知道蕴炎的意思是要我投怀送抱,可我却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不过,我猜他现在也没有胆量杀了我,毕竟这是离都,我又是四品官员,他动手总会有很多顾忌。
“我会放你走的,毕竟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蕴炎终于放下了我的头发,直起身子背转身,冷冷地说,“不过,我要让你恢复成当初的样子,把我给你的全都收回来!”
“你……收得回去吗?”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份坚强的笑意。
“那我们就试试吧。”蕴炎的脚步慢慢移向了门边,声音也越发冷酷无情,“沈泓,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你再骄傲,被他们都服侍过以后也会发疯吧,哈哈……”
我勉强从地上抬起头,望向门边,那里——不知何时已站着十几个精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
“再问你一遍,郁轩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定王府?如果你如实告诉我,你还是我的属下。”蕴炎最后一次耐起性子问。
还是你的属下,甚至还是你的宠物吧。我心中通明,却不再有任何反应,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他武功不弱,若是妨碍你们玩尽管打,实在不行就穿了他的琵琶骨——小心别弄死了。”蕴炎对那些大汉们吩咐了几句,回头看了我一眼,终于离开了。
我睁眼看着那些人嘻笑着向我走来,又向远处的房梁望去了最后一眼。那个人一直躲藏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切,却毫无伸手襄助的意思,让我的心彻底地凉了下去。
当那些恶心的粗大的手摸到了我身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时,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毫无征兆地甩开那些人站了起来。暗运了许久的内力虽然还未蓄足,却在我孤注一掷的摧动下,以玉石俱焚之势在我体内炸开。在众人的惊骇之中,我蓦地挣断了手腕的铁链,闪身就朝门外跑去。
一件什么物事砸中了我的后心,原本就虚弱无比的身体在耗尽内力之后,再也经不住这样的冲力,颓然倒下,耳中听到房梁上的人以传音入密之功对我冷笑道:“别跑啊,留下来让我看看你们这场戏要怎么收场?”
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在做戏而已,所以你居然出手掐灭了我最后一丝逃走的希望!不过,这也是我自找的吧……张口呕出几大口鲜血,我苦苦一笑,双手一撑就要爬起来,才发现周围已围满了那些满脸戏弄神色的大汉。
“还是听王爷的吩咐,穿了他的琵琶骨再玩!”有人一提议,我立时绝望地听见了铁链拖动的声音。不,不要!我无声地呐喊着,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侮辱,奋起所有残余的力气,我踉跄站起来推开众人,一头撞在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上!
一片惊呼声中,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额头上汩汩流出的血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样奋力的撞击,应该可以死了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吃力地笑了。
“昀弟,昀弟……怎么会这样!?”一个人从远处的房梁上直扑下来,飞越人群,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我不是叶昀,我是沈泓……虽然想要费力地纠正郁轩脱口而出的称呼,我终究还是丧失了说话的力气。眼前的一切已是一片血红,我想要看清面前的脸,终于头一歪再没有了动静。郁轩,不知到现在你还会不会怀疑我仍然在做戏,可你毕竟无法再漠视我所受的折磨,终于现身了埃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如果死亡能够让我摆脱这梦魇一般的人生,那死亡就是我最好的解脱。
三十二 重生
身体永无休止地朝下面坠去,应该就是坠入地狱的过程吧。满目的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如同我比身体更早死去的内心。
再没有任何留恋了,既然是叶昀和郁轩亲手将我推入了地狱之中,我还有什么力气可以爬出去呢?如果还有轮回,就让我来世做一块石头,无知无觉,无心无情。
“泓,泓,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泓,你要我怎样做才能赎回我对你的伤害……”
“泓,你不能死,很快,很快我们就能自由了 ……”
是谁?是谁在叫我?不断朝黑暗的深处下坠的过程中,我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唤,那么微弱不清,仿佛从天边传来。然而,这声音却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我眼前无边的黑暗渐渐透出了一丝光亮,我伸手抓住这一丝光亮,奋力想从黑暗的沼泽中爬出去。
然而我终究是没有一丝力气了,眼前的光亮也慢慢黯淡下去,黑暗的天幕如同铁锅直扣下来,冰冷得如同叶昀的神情、叶昀的目光、叶昀的语气……心脏蓦地如裂开一般剧痛,我放弃了挣脱出黑暗的努力——真是可笑啊,我怎么能奢望从泥沼中爬上天宇?
我这样的人,还是安静地陷入没顶的沼泽,让地狱的圈禁隔绝所有人世的悲哀吧。
已经不知道我在地狱中沉陷了多久,或许是一百年、一千年,又或许只是一天、一个时辰,身体已经轻飘得如同一根羽毛,没有了rou体的伤痛,可是灵魂里的伤却依然不肯隐去。或许正是因为丢不下这一点悲哀和怨愤,我才无法获得转世的机会吧,只能永远地漂流在这没有归依的虚空中。
“沈泓,沈泓,你醒了吗?你睁眼看看我碍…”这又是谁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微微睁开一丝眼眸,立刻被利箭一般的光线刺痛,连忙闭紧眼睛,沉溺到让我无比恐惧却又苟且藏身的黑暗中去。
“真的醒过一次吗,看来碧莲丹果真有起死回生之能。”一个圆润的声音钻入了我的世界,悦耳得如同天籁一般。我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渐渐看清了面前一个俊逸的身影——看来我是到了天庭吧,否则怎么会看到这样神仙姿容的人?
“沈将军,你认出我了吗?我是嘉木。”神仙一般的人物微笑着对我说,“你昏迷一年多了,若不是郁轩日日夜夜守着你,就算今日得到碧莲丹也为时已晚。”
嘉木?郁轩?我昏迷一年多了?我茫然地看着面前表情各异的众人,吃力地皱起了眉头。昏迷之前的情景如同画卷一般慢慢展开,我蓦地呼吸急促,闭紧了双眼,泪水渐渐泛起,聚集着从紧闭的眼缝中滚落。为什么要把我拉回来,让我再面对那些无法承受的伤害?
“昀弟……不,沈泓……你别难过,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郁轩的声音蓦地哽咽起来,“我该死,我居然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这一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只要你能醒过来,杀我剐我我都没有怨言……”
“郁轩,不要这样说了。”嘉木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郁轩的肩头,转向我道,“那天郁轩拼了命把你救回来,你全身都是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若不是这一年来他每天给你输入内力,恐怕你也撑不到现在……沈将军,你就原谅他可好?”
“我哪里配他原谅?”郁轩蓦地转开头,用手指抹去眼泪,“他拼着命救了我,我还那样对他,我简直不是人!嘉木公子,你不必为我说话,也不必为我领功。我心里知道,若不是你与定王爷四处搜寻珍贵药材,我那点微薄功力哪里救得了人——只够一掌把自己打死!”
郁轩眼角的泪水映照到了我眼中,我一时只觉心头温暖,却又大是不安,吃力地朝他伸出手去,说出了一年多来第一句话:“是……我……对不起……”
“你不要这样说,我全都知道了!你居然这么苦……”郁轩一把抓住我的手,七尺昂藏的青年居然将脸埋在我手中,像孩子一般大声哭泣起来。
我的泪水也默默地从脸颊滑落,看着他的头因为抽泣而微微晃动,那上面几根刺目的白发让我一阵心痛:“你的……头发……我……不值得……”
“我的头发?”郁轩有些奇怪,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眼圈更红了。他伸手拈起我散落在枕上的一绺头发递到我眼前,哽咽着说:“还说我,你看看自己。”
我垂下眼,看见那一绺头发中竟然有三分之一是银白色,耳边听见郁轩说道:“你昏迷了这么久,却一直未曾释然过。我日日夜夜地守着你,开始的时候你不时还会呕血,后来用尽了珍药,内外伤倒是慢慢好了,眉头却依然皱得紧紧的,再后来……头发就慢慢地白了……你不知道,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头发一根根变白,心里真像一把把刀子在戳一样……”
“郁轩,别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嘉木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强笑着安慰郁轩,又向我笑道:“大夫吩咐了,服过碧莲丹后还是要再静养一段时间,你好好睡会儿吧。”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闭上眼睛。目光缓缓地扫过屋内的人,神色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嘉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故意走在众人之后,临到门口又转头看我,正对上我怔怔睁大的眼睛。
“嘉……木……公子……”我轻轻地唤他。
“你想问叶昀,是么?”嘉木叹了口气,走回来,“他知道你醒了,就一直独自躲在房里哭,却不敢过来……你想要见他么?”
我苦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见他……何益……”
“不,你错怪他了!”嘉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蓦地见到我惨白的神色,便不再多加解释:“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不过我现在还是要说,他做的一切都有他的苦衷,如今这救你的碧莲丹也是他立了大功向皇上求来的。”
“他如今……已是……做官了吧……”我淡淡地问道。
嘉木这回没有听出我的悲伤语气,点头随口道:“是啊,他一篇弹劾安王蕴炎的奏章震惊朝野,皇上封了他做御史,并将安王发往大理寺审理,判了削爵流放。”
蕴炎被削爵流放的消息并没有让我高兴起来,沉沉地闭上眼,我嗯了几声,疲倦地陷入了沉睡。叶昀,如今你一举成名,飞黄腾达,应该实现你的青云之志了吧。那么,你又何必,求来碧莲丹救我的性命,就让我在昏睡中慢慢死去,再不会有人提醒你伤痛的过往,岂不是更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精神已好了很多,已经能自己喝上一小碗粥,也不必让郁轩再为我灌输内力。周围人都为我的好转欣喜不已,我也能打起精神听郁轩兴致勃勃地跟我描述蕴炎被大理寺判处流放北荒时的狼狈模样。
“不过他那个时候的表情,还是没有在朝堂上看见叶昀亲自出面弹劾他的时候好看呢。那个时候我作为定王爷的随从站在殿外,亲耳听到叶昀朗读他自己写的奏章——真不愧是我们南胤宰相的后代,有名的才子,那篇奏章真是写得妙极了,不仅把蕴炎所有的恶行历历列出,还把蕴炎噎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俯首认罪。 哈哈,看着蕴炎垂头丧气地被御前侍卫拿下,我心里这个解气呀……泓弟,你怎么了?”
“他跟了蕴炎一年多,自然……对他了如指掌……”我低低地叹道,“只是这样做,未免太绝情了吧……”
“你说什么话呢?”郁轩怪异地看着我,一副我脑子糊涂了的神情,“他到安王府是做卧底的,为的是获取蕴炎的机密情报,跟你……以前一样……哪里有什么绝不绝情的?”说到这里,又让我们联想起望胤居的事情,那是我和郁轩之间永远难以消磨的隔阂,心情顿时黯然,两人都不再说话。
“他没有负你,你就见见他吧。”闷了一会,郁轩忽然说。
“是他不愿见我吧。”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难道还要我去求他么?”虽然此刻已经明白叶昀的用意,我却仍然无法释怀。想着他原本那样纯净的人儿在蕴炎面前巧舌如簧、宛转承欢,我竟然感到痛心惋惜。我真是不愿意,他变得和我一样啊!
或许,我厌恶的,本就是我自己。所以,才无法原谅他。
“你……又何必赌气……”郁轩安排我睡下,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是吃了太多苦的人,到现在没有必要再互相伤害了……”
“我明白的,轩哥哥,谢谢你。”我向郁轩强笑了一下,“只是那个时候的场景,至今仍然像恶梦一样……我没办法这么快就适应……”
“好吧,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郁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明天是蕴炎流放出京的日子,你要不要去看?”
“身体应该可以了吧。”我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过去总还是于我有恩。”
三十三 尾声
离都北门外,枯草衰离,风沙漫卷。
我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坐在烤着炭炉的马车内,等待。
“几位官差大哥,这些银子留着路上花销,我们先到那边酒铺中喝点酒御寒如何?……这个人犯,求几位行个方便,让故旧给他饯饯行……就一会,不会耽误各位大哥的正事。”马车外,郁轩陪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夹杂着官差们拿班作势的推脱。
我暗暗叹了口气,让一向高傲的郁轩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是难为他了。可惜,我现在已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
一阵冷风卷进了车厢,铁链响处,一个人已钻进了车中,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炭炉边。我微微欠了欠身:“属下见过安王爷。”
“来见我做什么?”蕴炎此刻虽然穿着敝旧的囚服,神态却依旧傲慢,一边将戴着镣铐的冻得通红的双手伸出来烤火,一边冷笑着说,“我可不会相信你真是来给我饯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是饯行。”我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很高兴从此再也见不到你。”
蕴炎蓦地抬起了头,方才一直强作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你以为我就再不能从北荒回来了么?别忘了,我可是当今皇上疼爱的亲生儿子。以为单凭贪污赈灾银子、盘剥南胤旧臣这些微薄罪名,就可以将我一辈子困在北荒么?”
“是啊,我也很遗憾。”我仍旧微笑着说,“如果我那时醒着,一定奉劝叶昀想办法治你的死罪。”
“哈哈,如果再等半年,你们应该有这个机会。”蕴炎毫不示弱地笑了起来,“可惜啊,谁让你那时再拖不下去,就快断气了呢?叶昀只好急着把我卖了换得碧莲丹救你的小命。他那时着急得太明显了,被我看出了端倪,就把他关到地牢里打了个半死。可惜他什么也不说,害我还以为冤枉了他,却不知果真掉进了他的圈套!哼哼,看来我还是心太软。”
“安王爷又骗属下了。”我不以为然地盯着他,“若他真被你关在地牢里,第二天又怎能亲自到朝堂上去弹劾你?”
“哼,那当然是糊涂蕴成、妖精嘉木那帮人把他弄出去的了,偏偏他还不顾死活,硬要上朝,刚念完弹劾我的奏章,就吐血昏倒在朝堂上。哼哼,我看他这种性子,肯定活不长的!我一定能活着看到你们一个个下地狱,哈哈……”
“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忽然烦躁起来,再不想面对蕴炎,掀开车帘朝外叫道,“轩哥哥,我们回去。”
“等等!”蕴炎忽然急切地朝我叫道,“沈泓,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放回离都!别忘了,你父亲的把柄还握在我手里,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父亲是为了个南胤男人自杀死的吧。”
“我不会帮你的。”我掀开车帘,看见郁轩已引着押送蕴炎的官差站在了车外,继续毫无表情地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你——况且,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顾虑、害怕失去的了。”
“好,沈泓,你别忘了今天的话!”蕴炎一甩袍袖,大步跨出车去,渐渐消失在北方的天际,再也未曾回头。
我靠在靠垫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轩哥哥,我要回家。”
“泓弟……”郁轩犹豫着说道,“叶昀就站在外面,你要不要见他?”
我的心突地一跳,却慢慢摇了摇头,依旧闭上了眼。郁轩也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行驶起来,听见郁轩出了车厢,我才敢睁开眼掀开车帘往后看去——天地间,只有一袭单薄的白衣立在满天风沙之中,萧瑟得让人心酸。
回到玉兰山庄后,郁轩吩咐了仆人了几句,有事先回定王府了。我见他如今经过与嘉木和蕴成的相处,心境平和了许多,也由衷地为他高兴。或许不久以后,他便会娶妻生子,过上以前难以奢求的平静生活。
由于过去的一年多一直在昏睡,此刻虽已到深夜,我却了无睡意,这种情形,已是多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终于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深秋的夜空清冷干净,荧蓝的天幕上点缀着皓白的星辰,让我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直想把那星辰也吸进身体中去。暗暗地运了一下内功,这些天来日夜苦练,果然已恢复了七八成,精神不由一振。
内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我忽然感觉山庄大门外有什么响动,不由心中疑惑。径直走到山庄大门后,我猛地拉开了大门。
一个穿着白衫的人此刻正站在大门正对的影壁下,因为寒冷微微地蜷缩着身子,低沉地咳嗽着。他的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极端的苍白,眼神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显得有些慌乱。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重新关上了大门。
“泓……”叶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然而我的动作没有停止,把那声含泪带血的呼唤硬生生地关在了门外,快步走回了我的房间。一下子跌倒在床上,我的身体不住颤抖着,想是因为夜色太冷了吧。
脑子里乱成一团,满心满眼都是叶昀的面容和身影,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耳边似乎还萦绕着他低低的咳嗽声,让我更是坐立不安,不由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又走回到闩住的大门后。
默立静听,叶昀果然尚未离去,正在独自低语:
“……那日见了你溅在石狮子上的血,我才顿时觉得自己错了,实在不该抛下你赌气跑出去,偏偏被蕴炎撞上带回王府,真是骑虎难下了。心里痛得受不了,只好将错就错,联系了嘉木皇子,想趁机搜集蕴炎的罪证,让你以后再不受他的制约,可以真正舒心自在地生活。可是,我又错了……竟然,竟然害死了你的母亲……我,我还有什么颜面可以见你……只盼着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算是赎了自己一部分罪,却不料错上加错,被蕴炎逼着来拷打你……
“我知道若是说当日打你时我的心更痛更苦,只是徒惹你耻笑而已,可……这却是真的……看到你被我折磨得昏过去,却依然悲伤地凝望着我,我当场就快要崩溃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刑房的……后来我生了好久的病,整夜咳血,却只敢跟蕴炎说是犯了旧症,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你在定王府昏迷的一年多,我每天晚上都默默地呼唤着你,生怕你就此沉睡着永远离开了我。我那些呼唤,你可听见了么?……呵呵,我真傻,你其实是再不想见我,再不想听见我说话了吧,又怎么听得到呢?可我,还是愿意用生命换得你的醒来……所以一听到你再也撑不下去了,我只好孤注一掷地发难,为的就是有资格向皇上讨那颗世上仅存的碧莲丹……其实,我倒宁可在朝堂上就直接死了呢,再不用面对你醒来后对我的冷遇。可是,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没有怨言,因为我爱你,我爱你,而且我知道,你也爱过我……这样,已经足够了……”
大门外的低语渐渐消失了,我却仍旧痴呆了一般站在原地。做卧底的苦我自己已是深有体会,况且叶昀那时承受的重压比我当年在望胤居更是重上十倍百倍!他都能原谅我以前带给他的伤害,可我,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呢?难道,正如郁轩所说,我只是在赌气么?
很久以后,我蓦地惊醒——“这样,已经足够了”——叶昀,你到底要干什么?一把拉开门闩,我推开大门,然而苍茫夜色中,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我顺着山庄前唯一的道路追了下去,猛地想起路前方正有一条大河!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顾一切地朝着河边跑去。
然而毕竟是尚未调养康复的身子,跑着跑着我的眼前已是一片眩晕。待看到叶昀正慢慢走入河中心的背影,我心头一阵大痛,眼前一黑便跌倒在河边。
不,此刻绝对不能晕过去!我狠狠地一咬舌头,让剧痛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朝着河中央只露出半截头颅的叶昀大声叫道:“叶昀,我不准你死!”
叶昀明显听见了我的声音,身体一僵,站在河水中不再动弹。然而我看着河水被夜风掀起波浪,已荡漾到了他的耳廓,立时就要没顶,情急之下扑进了水中,奋力向他游了过去。
“泓,不要下来!”叶昀没有料到我会跳入河中,震惊了一瞬便连忙向我扑来,拉着我的手奋力往岸上靠。跌跌撞撞地喝了几口水之后,我被他拉着脱离了河水,浑身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地跌倒在河岸上。
“泓……泓……”叶昀想说什么,却已语不成声,只是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死?”我怒目瞪着他,心中却是失而复得后的惊喜。看着他清瘦憔悴的容颜,?(:
)
( 暗香谍影 http://www.xshubao22.com/1/12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