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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科试拔选人才刚结束,夺得武魁的男子年轻得教人难以置信。[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御花园里,两名男子在前,一堆宫女内侍跟随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游赏花园,朝园中湖上的长桥走去。
“今年的武试,结果很出人意料。”为首的黄袍男子微笑说道,一身贵气显露无遗。
“皇上所指的,该不会是今年的武魁吧?”跟在他身后的男子一脸和善,恭敬的回道。
“少怀,朕的心思似乎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很引以为乐。
“皇上盛赞。”慕容少怀也不多说什么,只恭敬的回了个礼。
但皇上既然放下繁忙的国事,特地找他来御花园闲晃,当然不会只是闲磕牙而已。
“少怀,六年已过,你还是不愿入朝帮朕吗?”
所谓“十年寒窗”,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谋得官职,扬名天下吗?偏偏眼前这个才高八斗的文状元却不肯接受敕封。
这项缺憾让皇上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很心痛。
“皇上言重了,少怀甚是惶恐。”
基本上,一年入宫几次面见皇上,让皇上解解闷、轻松一下,他觉得已经很足够了;再多一点,那些个繁文缛节就会令他想逃。
“惶恐?”皇上微哼。“全天下只有你敢不将朕放在眼里,说你是朕的克星,真的不为过。”
“皇上这么说,少怀真是罪过了。”慕容少怀硬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害怕模样,惹笑了龙颜。
“算了算了,朕也不勉强你。”虽然没有正式入朝接受官职,但少怀却一直秘密帮他在外头巡访民隐,也算是不错了。
慕容世家的六位公子个个赫赫有名、各有所长,偏偏没有一个肯为朝廷所用,真是可惜。不过若不是出了这么一家人,他大概还不知道,居然会有人将到手的富贵荣华往外推。
两人才在闲聊,一名内侍来报。
“启禀皇上,新科武状元啸月求见。”
“宣。”皇上下令,内侍应命而去。
慕容少怀了然的笑了一下。武状元?皇上还没下封诰,又临时找他来,莫非……是有什么用意?
不久,一名英姿飒爽的俊秀少年应声前来拜见,皇上微笑的赐他平身。
“少怀,朕听说慕容世家个个武艺卓绝,朕想见见慕容世家的武学可好?”
皇上笑道。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慕容少怀哪有说“不”的余地?!
慕容少怀收起手中的折扇,再度笑了笑。
“皇上若想见少怀耍弄拳脚,吩咐一声就是,这么劳师动众的,真教少怀受宠若惊。”他拱手恭敬地道,但眼神可全不是那么回事。
别以为我猜不出您在想什么。
皇上看懂了他的眼神,不过也只是无赖的笑了笑,反正他就是想瞧瞧这个新科武状元的本事有多高啦。
慕容少怀除了有文状元的身分之外,也是皇上的莫逆之交,这一切肇因于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回出宫狩猎失利,显些成为恶兽的腹中物,而慕容少怀正好进京赴考,碰巧救了他一命,从此这对君臣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啸月,你就和少怀过几招吧!”
“臣遵旨。”啸月不敢怠慢。
无缘无故的,皇上会特地宣他到后花园来与人过招,想也知道有其深意;
对于外传种种怀疑他能力的言论,他也听过不少,只是不去理会罢了。
会进京上考场是一场意外,会夺得武状元更是一场意外;只可惜他太晚知道先皇逝世的消息,否则便不必入朝了。
如今……只好见机行事了。
“请。”慕容少怀出了皇上落坐的凉亭,这才抬眼真真正正瞧了啸月。
啊!心头一阵惊讶还来不及压下,耳边听见对方回了个“请”字,便已出招攻向自己,慕容少怀及时回神。
啸月擅长的是剑,此刻手上虽然没有利器,但他却化掌为剑,掌风凌厉,才过没几招,慕容少怀对于他的武功造诣已开始有些佩服。
两人衣袂飘然、拳脚相对,看得皇上及一干宫女内侍们目不暇给。
不一会儿,两人同时收势。
“武状元好武艺,少怀佩服。”点到为止,他对啸月的实力已有几分知晓。
啸月的面孔过于俊秀,身材也不若男子的魁梧,然而他眉宇之间的那抹英气却令人不敢轻亵。对着那张面容,慕容少怀有些眷恋,似乎怎么也看不厌。
“大人的武功亦教啸月佩服,是啸月唐突了。”啸月谦逊地道,很清楚如果再比下去,输的人一定是自己。
“好武功。”皇上抚掌而笑。
两个人的武艺都精彩,运劲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伤人、也不令人感到只是一阵花拳绣腿的比画;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都略有保留,却也恰恰好显示出两人的修为皆不低。
“皇上谬赞,臣不敢当。”两人极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少怀,朕让啸月跟着你,作为你的护卫,你意下如何?”
慕容少怀不解的抬起头。他未曾入朝受封为官,皇上此举似乎有些不妥,但他还没来得及应话,皇上又开口了。
“啸月,朕封你为一品御前带刀护卫,往后见了朕,不必行跪拜之礼。”
“多谢皇上美意,但啸月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啸月根本不想当官,原想趁面见龙颜的机会请辞,没想到皇上会突然下了这道命令,让他措手不及。
“嗯?”皇上龙颜微凛。“这是怎么回事?皇宫大内莫非是龙潭虎穴,否则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愿入朝为朕分忧?”
慕容少怀蓦然笑了出来。
“皇上,您若有事要少怀效劳,直说就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拐弯抹角;
您此举还真是教少怀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以对呢!”
皇上也笑了。少怀不愧是他的莫逆之交,竟能立时猜出他的心思;如果今天少怀不是效忠于朝廷,他恐怕就得担心了。
在场三人,只有啸月还不明白状况。
“少怀,朕给你实权,希望你能代朕巡访民隐,造福天下百姓。”皇上手一抬,身旁的内侍立刻将官印及御赐“代天巡狩”的金牌端至慕容少怀面前。
在皇宫外,见金牌如见圣上,能有先行事后禀告之便宜。
再太平的天下,仍会有些不肖的官吏为恶,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个贤明的君王,但至少他是勤于国事的,因此更希望福泽临于百姓。所以他必须托付一个他所信赖的人,代他明察秋毫,像少怀就是。至于啸月,他年轻、未受官场某些恶质文化污染,所以值得雕琢;他相信少怀会是个好雕匠的。
“少怀遵旨。”这回慕容少怀没再推辞,他当然猜得到皇上的意思,遂回头对啸月道:“啸月,既然能有机会为苍生尽力,你不如也受封吧,否则龙颜一怒,我们两个可都消受不起哟。”
他似真似假的语气让啸月不知如何反应。
皇上蓦地大笑。“少怀,别吓坏了他,啸月年不过十七,有很多事,他可没有你懂哦。”
“是、是,想我慕容少怀也是年少不懂事,才会替自己找来今天的事忙。”
慕容少怀应道,玩笑的分寸拿捏得正好。
啸月无奈之下,只得遵旨接受封诰。
而自始至终,慕容少怀的眼光都没离开过啸月身上。
他……真是“他”吗?
第一章
六年后
离开大理,慕容少怀与啸月一路往北而走;听说,黑风山庄位在青海湖畔,但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位置。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得去,就算是赌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为了救慕容少凌的命,他们非走这一趟不可。
两骑骏马快步昂蹄,奔驰不曾稍缓,直到抵达西宁后,才缓了下来。
愈往西方,愈见草原与黄沙的辽阔,一眼望去,多是无边无际、天地苍茫的景致。
自从夺得武魁那年开始,啸月一直跟在慕容少怀身边,走过无数的地方、处理过无数的状况,但从来没有一回像这次,心里一直存在着一股不安的感觉。
“啸月,你怎么了?”一路行来,啸月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像锁着什么忧愁似的,整天也不说一句话;虽然啸月一向不是多话之人,但少话也不是少成这样的吧。
“啊?”因着他的问话,啸月才回过神来,随即摇摇头。“没什么。”
“如果真的没什么,你怎么会一直闷闷不乐?”
“我没有闷闷不乐。”
“还说没有。”对于啸月的回答,慕容少怀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如果真的没有,你的眉头什么整天不开?”
“真的没什么。”啸月给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慕容少怀不信的摇摇头。“啸月,你我结伴同行多年,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踏上官道,城门就在不远处,他们放慢马儿行走的速度,这才有时间可以说些话,于是慕容少怀将悬在心头的关切问出口,不过啸月显然不太配合。
“不是。”啸月摇摇头。“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这一路上,我总感觉不太对劲,只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慕容少怀想了想。“会不会是你太累了?我们一直不断的赶路,根本没有时间让你恢复体力,也许你是累了。”
“也许吧。”啸月也只能这么说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心头的不安诉诸言语,只好什么都不说,否则只会让少怀多一份烦恼。
也许真的是他多心了。啸月安慰自己,也给了慕容少怀一个安心的表情,然后跟着他一同进城。
***
西宁古称湟中,是往西官道上的大城,城内汉、回、藏、蒙各族杂处;它同时也是当地政治和农业中心,来来往往的人自然不少,是以慕容少怀与啸月虽然顺利的找到一家客栈过夜,但客栈中的人却是龙蛇混杂。
黄昏时分,来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喧哗讨论声也不断。
“听说昨天晚上,城里的王大户被杀了。”
“哦?知道是被谁所杀吗?”
老实说,在这种各族混杂的地方,官府的力量并不可靠,有点钱的大户通常都会请个保镖来保护自己,但这个王大户就是不信邪,所以现在他落得这步田地,大家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惊讶。
“听说是‘鸳鸯双刹’。”
这四个字一出,众人全是一阵哗然。
“鸳鸯双刹”是近几年来甘、青一带最新冒出头的杀手,他们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关于他们的传闻倒是挻多的。
说是传闻,内容却多半是替他们所做的买卖“歌功颂德”。
一开始官府还有心想要为百姓出点力,便发出公告悬赏,很努力的想要捉拿他们归案,可是经过一段时间后,官府不但没捉到人,甚至还被骗走悬赏的银两,大大的丢了面子。自此以后,官府就愈来愈少对“鸳鸯双刹”采取缉捕动作了。
“可是,鸳鸯双刹为什么要拿王大户开刀呢?”
王大户只不过是个土财主,论财富他在西宁还排不上名,论权势他更是没半点,不论从哪一点来看,王大户都不符合那对狡猾大盗的做案标准啊!
“听说,是因为王大户惹上了花艳姬。”那个报消息的见客栈里的人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说得更卖力了。
原来某一天王大户出外收帐,在途中遇上个貌美的姑娘,见荒郊野外,就心起歹念,结果想不到那个姑娘竟然就是鸳鸯双刹中的花艳姬。 被惹怒的花艳姬并没有当场报出名号,但离开时扬言此仇非报不可。
当夜,她便伙同自己的丈夫周魁之,潜入王大户府中,不但将所有值钱的物品搜括一空,甚至连王大户一家老弱妇孺二十几口也一并杀了,一个都不留;
手段之残忍,连去验尸的仵作看了都心惊不已。
“说来说去,就怪王大户不该心起邪念;如果不是他贪恋花艳姬的美色,王家也不会惨遭横祸。”
说的人感慨,听的人也全都寂静无声。
啸月听得有些气愤,虽说是王大户调戏人在先,但这种灭人全家的手段也太残忍了;他握住剑,才想站起来向前采问凶手出没的地方,不料慕容少怀却压住他的手,对他摇摇头。
“为什么?”
“在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我们做的任何举动都只会成为对方反扑的目标;慢慢来,不要急。”现在他们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做任何事之前最好都先冷静三思,以免反而惹来祸端。
听慕容少怀这么一说,啸月这才放松了手上的剑,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按着,他迅速一缩,离了慕容少怀的掌握。
慕容少怀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的继续喝茶。这时小二来收拾空了的碟子、碗盘,并将茶水加满。
“两位客倌是从外地来的?”小二勤快的擦着桌子,一面以闲聊的语气探问。
“是的。”慕容少怀答道。
“这里的过客多,而最近城里城外也不太安宁,两位客倌既然是从外地来的,对这附近的环境一定也不太了解,要格外小心才是。”小二好心的忠告道。
“多谢小二哥关心,我们会小心的。”慕容少怀答道。
小二擦完这桌后便去忙下一桌,啸月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这个小二哥还挺热心的。或许,我们可以向他打听‘黑风山庄’的位置。”
“不,”慕容少怀阻止道,“很晚了,要打听也等明天早上再说吧。”此地人多口杂,不是一个采问的好时机。
“嗯。”啸月点点头,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
一早醒来,外头商贩竞相叫卖的声音喧哗不已,客栈位于城里最热闹的地带,这种情形在所难免。
市井的生活虽然平凡而忙碌,但大部分的人却都活得踏实、与世无争。
慕容少怀与啸月相偕在客栈用早膳,没想到才一大早,他们就看到一出免费的戏。
“这位姑娘,这里是客栈门口,请你不要在这里碍着我们的生意好吗?”
小二哥很客气的劝道。
他们早上才一开门,就看见这位姑娘一身素衣,身旁立了块牌子,上头写著“卖身为奴求葬父”,她悲伤的模样令客栈里头的人与过路者都忍不住侧目。
“小二哥,对不起,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她哽咽着道,眼睛红红的,像是又要哭了。“求你行行好,让我有个地方待就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可是……”小二十分为难。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让人不忍,可是她在这儿哭哭啼啼卖身葬父又会影响客户上门,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二哥,求求你,我只想让我爹可以入土为安……”她说着说着,又掩面哭了起来,小二看得实在狠不下心将她赶走。
“姑娘,不是我不愿让你行个方便,实在是……我没有权利允许你待在这里呀!待会儿掌柜的出来要是看见你在这儿,不仅会骂我,恐怕也会强行将你赶走,你不如现在离开得好。”小二也是一片好意,要是等掌柜的命人拿扫把来赶人,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可是……可是……”那姑娘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全。
小二才想再出口劝阻,客栈里却突然响起一句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立刻回头,一见到是昨天夜里投宿的客人,他立刻负起自己的责任招呼着客人:“没事、没事,请问客倌要用早膳吗?”
那名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客人并不搭理小二,迳自将眼光移向一身素衣的姑娘。
“卖身为奴求葬父是吧?啧,长得还真不错。”他伸出手,想将对方的容貌看得更加仔细些,但那名姑娘却似吓了一跳,惊惶的后退。
男人拧起眉。“连看看都不行,还想卖身?”
“我……我只求葬父,愿意……为奴为婢以作报答。”那名姑娘瞧起来像是吓坏了,一张脸本来就苍白,现在更是面无血色。
“为奴为婢?”男人轻嗤。“老子不缺奴婢,倒是缺个女人。”
“啊?!”那姑娘吓呆了。
善良的小二哥连忙出来替她解围,“这位客倌,您先请坐着,我帮您送个茶水好吗?”他暗示着姑娘快点走,不过她似乎不懂。
“滚开!”男人一把挥开小二,他重心不稳地往后跌去,差点撞上后头的客人。
正在用膳的慕容少怀眼明手快的扶了小二一把,小二站稳后回身说道:“多谢客倌。”
“不必客气。”他淡淡回答。
眼前这出戏好像不时就会在各地上演──恶人欺陵弱小女子,弱小女子不是被强行带走,就是蒙英雄搭救。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是哪一种?
“你跟老子回去,老子保证将你爹安葬好。”恶霸男人抓住那姑娘的手,她吓得差点尖叫。
“不、不要……”那姑娘挣扎着。“大爷,求求你别为难我……”
恶霸男人突然拿出一锭黄金,亮到她面前。
“这锭黄金就当是买你好了,咱们这就去安葬你爹,然后你就跟着老子走,当老子的女人!”
客栈门口,当场演出拉拉扯扯的戏码,那位姑娘硬是不肯,拚了命的抵抗。
慕容少怀听着他们对话的内容,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这种结果倒也不错。”
在决定卖身葬父之前,这位姑娘就该想到有这种后果;至少这个男人是愿意替她解决困难的,又决定带着她。那么她埋葬父亲的目的不但达成了,往后也不愁没人照顾,他看不出来这种结果有什么不好。
“怎么说?”弱质孤女遭人欺陵,啸月怎么看就觉得怎么不对劲,为什么少怀却会说“不错”?!
慕容少怀还不及解释,那名姑娘已经挣脱男人的掌握,跑进客栈到他们桌旁求救了。
“这位大哥,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她朝着啸月求救。
啸月才犹豫着要不要出手,那名男人又追来了。
“小娘子,我既然愿意买下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怎么还可以跟其他男人说些有的没的?”男人的语气显然有点火。
“我……我……”她惊吓得不能成语,不断往啸月身旁缩去,啸月想不管都很困难。
眼见啸月要出手,慕容少怀先开了口。“这位兄弟,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卖身给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他语调温文,是为啸月解围。
“不愿意?那她‘卖身为奴求葬父’的牌子是摆着好玩的吗?”男人哼道。
“也许这位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这么做,你如果要找老婆,还是另寻人选吧。”慕容少怀笑得别有深意。
“哼,真是无趣!”算了,反正女人到处都是,硬要一个不听话的女人只是来累死自己而已。想到这里,男人不再纠缠,主动到另一桌坐着,唤来小二准备点早膳。
眼见男人走了,那名姑娘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她站直身,对着慕容少怀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客气。”慕容少怀淡淡回道,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那位姑娘站在他们的桌子旁,见两人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的意思,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用完早膳,慕容少怀一抬手,店小二连忙奔了过来。
“两位客倌还需要些什么吗?”
“不用,麻烦你算一算帐。”
“好的。两位客倌还要继续住吗?”小二一边算,一边问道。
“嗯,麻烦你保留我们的房间。”慕容少怀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这你先收着,若是不够扣抵食宿费用时你再告诉我。”
“好的,谢谢客倌。”小二收下银子,同时将到目前为止的结算金额告诉他。
“暂时先这样,没其他事了。对了,马厩里的两匹马就麻烦你替我们喂食。”
“没问题,客倌请放心。”小二答道。
交代完,慕容少怀和啸月就百接出了大门。
***
出了客栈,他们两个在城里到处打探,但所有人听到“黑风山庄”四个字的反应全都是一愣,然后像是撇清什么似的推说不知道。连着一天下来,他们能问的都问过了,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看来,黑风山庄真的很神秘。”慕容少怀轻喟一句,这样的结论实在很难让人不着急。
“不知道他们对黑风山庄究竟是害怕,还是太过尊崇?”啸月说道。
慕容少怀伤脑筋地想着,如果这里的人连提都不愿意提黑风山庄,那么他们留在这里对事情一点也没有帮助。他该怎么突破现状呢?
“她还跟着我们。”啸月突然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慕容少怀随口回答,脑子仍动个不停。
“你要帮她吗?”身世孤苦伶仃的人总是容易令啸月心软,也许……只因为他们有相似的过去吧。
“不。”慕容少怀抬起头,肯定的回答。
“不?”
“她不像是一般卖身葬父的人。”慕容少怀很冷静的分析着,“如果她真要葬父,便不会拒绝早上那名汉子的帮助;他虽是鲁莽了些,但确实有能力帮助这位姑娘,她何必故意拒绝?”
“或许……她只是不想跟着那个男人走。”
“也许。但她不该找上你。”
“为什么?”
“啸月,如果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那个汉子走,那么在脱困之后,应该会继续为‘葬父’之事守在客栈,等待善心人士出现,而不是像现在一直跟着我们走。”
“你是说……”啸月蓦然想通了他话中的意思。
“静观其变吧。”
***
徒劳无功的回到客栈,慕容少怀得到一些结论。
如果西宁的人对于“黑风山庄”全都如此敬畏,那么他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黑风山庄绝没有传言中那么简单。能让全城百姓产生一致的反应,显示出黑风山庄除了神秘之外,一定还有些什么是让人不敢轻亵、望而生惧的。
黑风山庄之主是何人?不知。
黑风山庄坐落于何处?不知。
纵然是江湖上有名的包打听,面对这个无比神秘的山庄,也是一样无能为力。
慕容少怀也觉得自己快无能为力了,但又不能就这么放弃。罢了,先用过晚膳再说吧,也许明天往城外找会有些线索。
“小二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地方。这啸月见店小二端菜过来,索性就开口问一问了。
“好的,客倌,您想打听什么地方?”
“黑风山庄。”这四个字才出口,啸月就在店小二脸上看见今天一整天都在看的表情,他忍不住继续道:“黑风山庄究竟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为什么大家一听见这四个字,反应全都是这样?”
店小二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在注意,这才略微压低了声音回答:“客倌,老实说我对黑风山庄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想进入黑风山庄的人不是找不到地方,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好几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旱灾,黑风山庄之主突然出现救助大家、帮助附近所有受难的人渡过难关。我们原本都以为山庄的主人是个大善人,谁知才没多久,城里‘第一行善之家’郭府突然全家被杀,凶手正是黑风山庄。”
“为什么?”啸月忍不住问。
“听说是因为郭老爷说了一句话:‘黑风山庄’,不过一个小小的山庄,怎么能与郭府书香之第相比?’黑风山庄庄主知道了之后说:‘书香之第又如何,能预知未来吗?我倒是知道郭府明天清晨就会消失。’当夜郭府就出了事,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实郭府的惨案与黑风山庄之主有关,可是郭府一向是行善之家,不可能与人结怨,而在这之后,黑风山庄的人又拿出许多钱财救济贫困,数目正好与郭府的总财产相近……”小二顿了顿,喘口气又继续说道:“大家都暗中在猜测这件事,但再也没有人敢公开讨论;从此以后,大家就对黑风山庄敬而远之,就怕因为一时失言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少怀和啸月相视一眼。原来还有这段曲折,难怪每个人一听到“黑风山庄”四个字都是又敬又惧。
“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都不管吗?”啸月不明白,这里也是有官府的,怎么能任黑风山庄如此妄为?
“官府?”小二哥叹气。“我们这里的官府也是欺善怕恶,小的盗贼他们当然会去捉,但是遇到像这种惹不起的人,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就像昨儿个夜里提的‘鸳鸯双刹’,他们是真正为非作歹、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害怕的,可是官府也是理不了。”
“小二哥,那你知道黑风山庄在哪里吗?”慕容少怀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小二摇摇头。“客倌,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万一让黑风山庄的人知道了,可是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多谢小二哥关心,不过在下有要事,一定要上黑风山庄。可否请小二哥指点一条明路?”慕容少怀诚恳地道。
“这……”小二犹豫了一会儿。“两位客倌看起来也不像坏人,我就多嘴一次吧。如果你们要找黑风山庄,可以由青海湖附近找起;光是在城里打转,是问不出什么的。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多谢小二哥帮忙。”谢过店小二,慕容少怀皱紧的眉头总算略略放松。
他和啸月两人继续用膳,而白天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位姑娘,此刻正站在客栈门口,不断地探头看向他们。
“她还在。”啸月悄声道。虽然明知道她可能是带有某种目的而来,但看她一个纤弱的姑娘家衣衫单薄,又冷又饿的跟在他们后头,啸月很难不心软。
慕容少怀望了她一眼,只能叹口气。“啸月,你实在不适合当一名护卫。”
啸月的心肠一向软,这一点他早就明白,他总是担心有一天啸月会因自己的心软而吃亏,所以一直小心谨慎的护持着,但现在看来,他又得再赌一次了。
“我没有怠忽职责。”啸月立刻正色辩驳。
“我并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足,只是……”他叹口气,“如果你想帮她就去帮吧,我想只有一个她,应该不至于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谢谢你。”啸月脸色一柔,用完膳便走向门口。
慕容少怀望着他的背影,再度叹气。
算了,谁教他……就欣赏这样的“他”呢?
***
夜色昏暗,青海湖之滨隐藏着一座旁人无法得知的宏伟城堡;夜里观之,更显得它神秘难测。
“主人,听说西宁城来了两个人,四处在打探有关‘黑风山庄’的消息。”
四壁由岩石砌成的大厅中,一名全身黑夜的男子坐于上位。“知道对方是谁吗?”
“似乎是慕容世家的人。”一道恭敬的男声回答。
“慕容世家?”黑衣男子脸上有抹笑意。
是到了该见面的时候了吗?他的表情诡谲莫测。
“继续注意他们,但是别露出任何痕迹。”黑夜男子命令道,他的属下即刻颌命离开。
来者不善。
慕容世家与黑风山庄素无往来,若不是为“她”,慕容世家的人何以会找上这里?
也好,就此会一会慕容世家的人,也许他可以在过程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乐趣。
第二章
啸月拿着一个馒头朝门口走去。
“公子?”那名姑娘讶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跟着我们一天了,这个先给你垫垫肚子吧。”啸月将手上的食物递出去,就见那姑娘霎时红了眼。
“多谢公子……”她哽咽着,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你回去吧。”啸月说道。
“我……无家可归。”
“你真的打算卖身葬父吗?”
那名姑娘听见他的问话后,表情先是一愣,继而低垂下头。“其实……不是的。”
闻言,啸月微一挑眉,等着她说下文。
“我不想卖身的,只是……我爹过世了,虽然已下葬,但家里什么也没留下,我一个弱女子实在不懂得谋生之道,所以才想要卖身当奴婢……我真的不是存心骗人的。”她急切的解释着。
“如果想为奴求得生存,你大可以直说,何必假借葬父之名?”啸月不太能茍同她的想法。
“原本我以为这样会比较快找到安身的地方,没想到会遇上……”仿佛想到早上那个虎背熊腰的凶恶男人,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总不会要跟着他们吧?
“公子,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她露出冀望的眼神。
“不行。”啸月想也没想便一口拒绝。
那姑娘一听,像是要哭了。
“我们是由外地来的,你跟着我们不方便,还是回家去吧。”啸月虽然心软,但也不想替自己找麻烦上身。
“我没有家可以回。”她委屈地道,像是啸月多欺负她一样。
“我和我家公子不需要奴婢。”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还会好好伺候两位公子;只要公子让我跟着你们,让我有个栖身之所就好。”她楚楚可怜地道:“公子,求你发发慈悲,让我跟着你们。”
啸月左右为难,那姑娘见他有些动摇,继续哀求。
“公子,如果你不收留我,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去哪里?如果你不收留我,那么我只好流落街头……”她眼眶红红的,终于落下了眼泪。
“别哭了。”啸月劝道,有些不忍。
这样柔弱无依的女子是很容易让人心疼、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啸月原本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现在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公子,求求你收留我。”那姑娘说着便要跪下请求,啸月在她双膝没落地之前赶紧扶住她。
“姑娘,别这样。”
“公子,你答应收留我了吗?”见啸月相扶,她赶紧问道,小脸上尽是希冀的表情。
“我-…”
“多谢公子收留,小女子一定会尽心服侍公子,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
她抹去脸上的泪。
“不行啊!”啸月连忙退后。“这我不能作主。”
看他一脸惊慌的退后又出声拒绝,她忍不住又要哭了。
“好,你不要哭了。”啸月立刻喝止,并且开始后悔自己没听慕容少怀的话了。“这件事必须经过我家公子同意,如果你想留下,就自己去跟他说。”
“多谢公子,我这就去。”她乖乖点头,泪水一抹,就往慕容少怀走去。
啸月站在原地看向慕容少怀,投过去一个无奈又歉然的眼神。
慕容少怀玩味着现况,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女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的脸庞,聆听她恳切的言词,而后看向啸月。
“你同意让她留下?”
“公子,这该由你决定,啸月不会自作主张。”啸月低头回答。
慕容少怀悄然一笑,既然问题自动上门,那么只好留下一并解决了。他眼神转向那名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艳儿。”
“好。艳儿,既然啸月不反对,那么你可以暂时留下;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我会为你安排好栖身之处,届时你就好好去过你的人生。”
“可是……”
“你若不同意,现在就可以走。”慕容少怀冷淡地道。弱女子那招对他来说不管用,他的心软一向是因人而异。
“是。”艳儿连忙噤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
慕容少怀与啸月连续往城外寻探了两天,依然没有丝毫进展。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如果他们不能在期限内取得解药,慕容少凌势必回天乏术,想到这里,慕容少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别这样。”啸月知道他难过,举步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荒凉大地。
“如果黑风山庄之主的本事真有传言中那么高,就应该知道我们在找他。”
“我不怕他找上我们,就怕……”慕容少怀说出隐忧,“就怕他故意按兵不动,全然不露痕迹,这样我们要找到他就更难了。”
“我想,黑风山庄之主应该是个很高傲的人,并且唯我独尊,否则他不会自闭门户,不与他人往来。”啸月揣测道。
“我在想……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式。”慕容少怀深思道。“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不如就引他来找我们。”
“引?”
“对。”他继续道:“如果我们能制造一点事端去冒犯黑风山庄的权威,他们一定会来兴师问罪。”就像当初郭府的无心之过一样。
“这样好吗?万一惹得黑风山庄之主不快,那我们要求药出不是更加困难?”
“这也是我的顾虑之一,所以才迟迟没有这么做。”慕容少怀其实早就想到这个方法,只是怕对方翻脸不肯赐药,才犹豫着。
“现在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啸月忧心忡忡。
自与慕容少怀相识之后,慕容世家的人便视啸月如家人一般,让啸月失去的亲情全在慕容世家找回;因而对于慕容世家的事,啸月亦感同身受。
慕容少怀偏头看向啸月,深邃的眼神里有着难解的光芒。走遍大江南北,朝夕相处,他没把握还能压抑自己的想望多久。
“啸月,你想过成家之事吗?”他忽然问。
“成家?!”啸月满脸惊讶。“我……没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慕容少怀神情一转。“只是想起你只比少凌小一岁,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啸月笑了笑。“我一个人,成不成家其实也没有差别。”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还能隐瞒多久,因为……唉,真是扰人的问题呀!
“成家之后,你就不会是孤单一个人了。”慕容少怀进逼一句。
“别光说我,你自己呢?你可是慕容世家的长子,底下的弟弟们一个个都有了归宿,而你这个当大哥的却一点消息也没。”啸月伶俐的反问,不让他把话题兜在自己身上就对了。
“我吗?”慕容少怀笑得有些神秘,眉宇之间洋溢的柔情教啸月心中一跳。
“莫非……莫非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是。”慕容少怀轻轻点头。
啸月胸口一窒,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慕容少怀这么说,他突然感到不太对劲,一种像是失落的感觉从他心头渐渐蔓延开来。
“那……那很好埃”啸月勉强挤出话,微微垂下的眼神有些感伤。
“你怎么了?”慕容少怀问。啸月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啸月抬头应道。
斜阳残照,眼前的人背着光,啸月瞧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有种想抓住他手臂的冲动,但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慕容少怀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啸月……”他低喃着,极缓极缓地缩短两人的距离……旁边的突然马儿一阵嘶鸣,打破了迷雾一般的魔咒,两人同时惊醒过来,各自别开脸。
“天色暗了,我们先回客栈吧。”慕容少怀先恢复过来,拉过马儿翻身跨上,啸月随即跟进。
“驾!”
夕阳残照中,就见两匹骏马步伐契合无比的往城门奔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再交谈,也刻意避开方才忘情的一刻。
心,已经有些失控了。
***
他失眠了。
几度翻来覆去睡不着,啸月干脆起身走出房外;夜深人寂,天空中飘移着几抹乌云,遮得月色有些黯淡。
不期然的,啸月想到了今天傍晚在草原上的对话。
少怀……有了意中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之中盘旋,压得他心头有些沉重、有种透不过气的郁闷。
都怪少怀,没事问什么成家不成家的,害得他现在睡不着。
可是……如果有一天少怀成亲了,那个时候他该何去何从?他是不是该向皇上辞了护卫之职,回到自己所属的地方,让“一品御前带刀护卫”啸月就此消失?
啸月想得出神,一时忘了留意四周的动静,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假山造景处,几道黑色的暗影正悄然窜动……“啸月,小心!”
慕容少怀同样也睡不着,起身想到外头透透气,一打开门却见到令他惊心动魄的一幕。
慕容少怀的喊叫声让啸月及时回过神,他迅速转身,却己来不及避开黑衣人偷袭的一剑,右肩头被利刃刺穿!
啸月闷哼一声,忍住疼,左手拍出一掌反击,震退对方的同时,剑身抽出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整片肩头。
“啸月!”慕容少怀想赶过来,却被黑衣人的同伙堵住去路,一时之间也无法立时脱身,在他忙于应付围攻之际,啸月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啸月想回房拿剑,有兵器在手,至少他还能自保,无奈去路被挡,身后的攻击又不断袭来,伤口也因不断闪躲移动而血流不止。
眼见啸月受伤,而那名黑衣人招招凌厉的继续向啸月攻击,非置啸月于死地不可,慕容少怀鲜见的怒气被引发了。
“让开!”他猛然一喝,夺下其中一人的剑后,快剑连伤数人,锐利的剑势直逼攻击啸月的那名黑衣人,及时阻止了夺命的一招。
“啸月!”他右手持剑、左手支扶住啸月虚弱的身子。
“少怀……”啸月身上伤痕累累、失血过多,意识不清醒之下,忘了平日严守的分际,直呼他的名。
“啸月,振作点。”慕容少怀心中一颤,他先前不愿伤人,没立刻解决那些家伙,想不到竟让啸月伤成这样……这些该死的黑衣人!
有生以来头一次,慕容少怀被惹得失去理智,挟带庞大杀气的剑招连绵不绝,五、六名黑衣人在他的攻势下竟不堪一击。当致命的一剑落在伤了啸月那人的身上,其他黑衣人心知不敌,连忙架起受伤沉重的同伴撤退,而留下来阻挡慕容少怀攻势的人,则被挑断了脚筋瘫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店小二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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