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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范书列女传记载:东汉时期,有一会稽女子名为曹娥,其父曹于身为肃事神明者,於“百毒月”(五月)前夕,於江涛中迎神除煞、化百毒,不意,竟於船行中不慎落江,惨遭溺毙。[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曹娥年方十四,日日泣守江边,寻找爹亲尸体,却遍寻不着。乃於五月一日投江,初五当日,丙尸合抱浮起,惊憾乡人。
县令度尚,感念其孝心,遂将曹娥葬於江旁,并令魏朗出其碑文纪念,孰知,邯郸淳得知此事,书写一文悻念,魏明见状,毁去其作,以邯郸淳之文刻於其碑。
碑文云:孝女曹娥者,上虞曹于之女也。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
翌年,江边五月时节浓雾四起,日间影响乡民作息、夜间异常 光亮,日夜作息正反。
按理,天中节後天候渐渐炎热,百毒齐出,然该年却一反往常。
乡人误信传言,认为是曹娥含怨未甘,一缕芳魂回至江边作乱,遂家户悬挂菖蒲避邪,更以艾草、石榴花、蒜头、山丹除去各种毒害。
再隔年,同一时节浓雾散尽,一如往常。於是,以菖蒲、艾草等物驱邪这论不迳而走,传至全国……
行云流水,时光匆匆转逝,若干年後——
起伏的山峦半罩着烟雾,为翠绿乡野间平添一抹箫索、寂寥滋味。
清风缓过,风摇树影动。
一袭窈窕、温婉的白衣身影,穿梭於绿荫间,足踝边发出声响。
纤影幽幽然地转进木屋,木屋格局简单、摆设朴实,坐落靠向窗棂木桌,探看窗外,水眸注视著满园石榴花,檀口轻吐清新气息,金澄色的斜阳照亮她的面颊,肌理微白,更衬着她素雅淡然的性子。
她,拥有不食人间烟火之仙姿,宛若依着花露、日照便能存息人间。事实上,亦是如此。
她,乃花萼国之长公主花妍,是集花中精华修练百年之花精,正为即将面临的情劫所苦。
自古情劫难逃,即便是妖是精亦无法例外。
传言花萼国在很多年前遭受诅咒,凡出世者必受一回情苦。
若於十八岁当年天中节前觅得良君,便可化精成人,脱离花萼国,与心爱夫君长厢厮守,若非,则永生为精。
但,自花萼国创建以来,能得良君不离不弃的姐妹们少之又少,寻常男子在一得知心爱的女子乃为花精这後,恨不得永世不见,是以,花萼国的姐妹受情伤,孤老者、怨妇者人数众多。
花妍公主年届十七,不可避免的情缘即将来临。
倘幸运的话,得一生幸福甜蜜,劫未过,则孤苦直至终老。
而属於她的故事,才正要开始——
第一章
山里清风徐徐,翠绿色的叶片脉络停着昨夜的水珠,颗颗晶莹剔透。放眼望去满是舒适的绿与香气怡人的石榴花。
他情不自禁地汲了口气,任清新、适意的空气填满胸臆,随後,他睁眼缓道:“过了这个山头,即是著名的永圣村,到了那儿你可雇请‘镇远镖局’的人送你至京城,为师就送你到这里了。”
“谢谢夫子。”回话的男子面加冠玉,温文尔雅、一身圆领白袍泄露了他的秀才身份,身後背了个包袱,比起他口里的“夫子”,打扮略嫌累赘。
“到了京城还有剩余时间,记得研读诗经,当令圣上重音律,投圣上所好准没错,时候多了,也不便去打扰丞相千金,待你功成名就时,日後相处机会多得是。”
叮嘱的男子年纪不大,却因身份炯异,看似老成,一对原似温和的眸子突转严明,俊逸的五官罩着肃冷。
“是。”唐仲絮经夫子这麽一说,禁不住臊红了双颊。
他与姚芊颖是自幼订的娃娃亲,虽早有夫妻名份,可姚大人一路由县令做至丞相职位,早搬离乡里,他与姚芊颖纵然郎有情妹有意,也不得不屈服於世俗眼光,分隔两地。
在未考取秀才之前,他们约莫一年才面见一回,宛如牛郎与织女,一年在鹊桥相会一回,这心底事,他不曾瞒过夫子,是以夫子才会在临别前,再次叮咛。
为与佳人共效于飞,他只得在弱冠之前考取功名,待功成名就那日,迎娶美娇娘……想着,他不禁错把眼前盛放的石榴花错当姚芊颖,遥念起来。
“好了,启程吧!若是脚程快的话,傍晚即可到达‘永圣村’歇脚。”梁柏书看了眼天色说道。
“是,那麽弟子在此与夫子暂别。”
“嗯,你去吧!”目送唐仲絮走离,梁柏书并未立刻折返。
满满石榴花色留住他的目光,红色石榴花开得正盛,意味着天中节即将来临。
这红艳的石榴花,想必会成为天中节的牺牲品之一,往年到这天,姑娘们皆竞相佩戴红石榴出游,过了午时即丢弃,形成市集街道上尽是残花的残景,再加上玄武皇帝做的应节诗歌,天中节在百姓心目中的重要性不凡。
正想着,前方独行的唐仲絮突地停下脚步,摘起石榴花来。
“住手!”梁柏书眸光一凛,喝道:“你在干什麽?”
“夫、夫子?”唐仲絮迟疑地回过头,不明白素来有着风吹人不动的沉稳性子的夫子,怎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你不赶路,在这儿采花可是你该做的?”梁柏书的声调比平时还冷,不消多猜,便知此刻的他是愤怒的。
“夫子,弟子只是看到这石榴,想起玄宗皇帝所做的端午诗。”唐仲絮解释。
不消听完唐仲絮的解释,梁柏书亦知唐仲絮适才与他的想法相同,百榴花开,暗喻着天中节的到来,而当令皇上曾於端阳盛会,作诗云: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盐梅已佐鼎,曲檗且传觞。事古人留迹,年深缕积长。当轩如槿茂,向水觉芦香。忆兆同归寿,群公共保昌。忠贞如不替,贻厥後昆芳。
仲絮能联想到这一层,将文章融於生活,梁柏书略感欣慰,但摘花之举着实不妥,遂道:“思及此花未必得折花方能感触成诗……罢了,你去吧!”
“是……弟子告辞。”唐仲絮不敢再作停留,匆忙离去。
“幸而这片山头少有人烟,否则这石榴只怕要糟蹋了。”梁柏书自喃着。
“只是几朵石榴花,公子何必介怀?”突地,一阵清如黄莺的娇声在梁柏书身後响起。
“谁?”梁柏书一凛,转身探看。
这一看,几乎令他屏息。
一双晶莹水眸镶嵌在那张嫩白如皙的鹅蛋脸上,流转之间尽是妖媚风情;弯弯似新月的眉,泄漏了她的秀气又不服输的矛盾性格;一张红嫩欲滴的艳嘴儿令人眩目,像是夺去他心魂似的,他有半晌的愣呆。
“公子?”花妍从他愣傻却又俊气的外貌得知他的想法!和所有初见她的男子相同,他震慑於她的美丽。
可他呆愕的目光并不猥琐,相反地,是欣赏的意味多些。
从他连几朵石榴都不忍毁去的行径看来,他是个惜物爱物之人。
这男人与其它男人不同,她在心里有了估量。
“姑娘,失礼了。”梁柏书回过神,眼前的姑娘美得不像是凡人,又出现得突然,他不禁暗思她是否与他有某种“遥不可及”的距离,但他瞧她瞧得发傻,却是不争的事实,是以,他出声道歉。
“公子何必拘礼?相逢自是有缘,既是有缘,拘礼守节就显得多余了。”
花妍边说边睇着他看,那出色的容貌上浮著两团不正常的燥红,似乎鲜少与女子交谈,再加上他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与她保持数步的距离,强调礼数的样子教她忍不住发觑。
这男子有趣!她一个“姑娘家”都没有怕了,他在怕什麽?
怕她吃了他吗?若是,“吃”了他定比吃其它人,要来得快意许多,她灿笑,露出了扇贝般的白齿。
这姑娘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呀?
还说什麽相逢即是有缘?一直逼近他、朝着他笑是怎地!
梁柏书不自觉地退了一、两步,心跳加速,脸上的躁气加重,不难受,却意外地困扰着他。
他蹙着眉,为此女的大胆行径感到莫名。
“在下告辞。”赶紧离开才是上策,梁柏书打恭作揖後,快步走开。
“喂,等等——”花妍本想戏弄他一回,哪知,他转身就走。
她焦急地追了上去,这男子可是难得一见,若是让他走了,上哪儿再去找个不以调戏妇女为乐的伟岸男子?
而她深信自己不可能看走眼,一个惜花男子绝计不可能是负心汉。
是了,她选定他了,选定他为夫君,在短短瞬间,她愿下感情的重注……
眼见男子愈走愈快,疾步加风,看似练家子般,花妍只得心生一计,喊了声:“哎呀!”身子整个跪趴在地,就赌他的心软。
梁柏书初闻此声,缓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公子,等等,我的脚……”她吃力地喊着,小巧脸蛋纠成痛苦模样。
“怎麽了?”转身,梁柏书只见她难过的神情,莫名地,心微扯。
“我的脚,好疼……”隐住到嘴边的笑意,她运气逼出两滴汗。
“我看看。”梁柏书当下忘记了避开男女授受不亲之规矩,赶到她的身边探视。
“你看,都肿了。”花妍无辜又大方地掀开裙摆,露出白葱似的小腿,脚踝浮出瑰红的色彩。她只伤到小腿,却将裙摆撩得那样高,教梁柏书当场倒抽了口气,震慑於她的曲线美丽还有嫩肌雪肤。[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要逼迫自己不去注意到她的完美,好难。
子日:非礼匆视、非礼匆听、非礼匆言、非礼匆动……其共识之
正念着,那方传来娇斥:“你不是说要看吗?瞧,人家的小脚都肿得像馒头这样大了。”
“哦,你、你去看大、大夫。”他竟然结巴,双颊臊红不已。
“我知道呀!可、可是……”她咬着下唇,水眸盈盈,暗示他若不帮她,她自己一个人不能到大夫那儿。
“你要我带你去?”
“不然,我走不动……况且,离山下还这麽远……”
“这……”
“好,你见死不救,就让我留在山上,等晚些时候,让山禽走兽来把我叼去吃了、化作一堆白骨好了。”这木讷男人,是不点不通的。花妍飞快地想清楚有利情势,针对他的人格缺点攻入,誓得事半功倍之效不可。
“我、好吧!我送你下山。”不消多言,梁柏书自知离山下还有段距离,要她独自下山是难为了她,便改口道。
“送?那可不成。我这个样子只怕是走不了了。”花妍得寸进尺地说。
“那你是……”
“抱我走。”她大胆要求。
“什、什麽?抱、抱……”这女子恁地大胆,不怕他伺机上下其手吗?亏得她生得如此娇美、聪慧,防人之心上哪儿去了?
难道不知人间险恶、人心难测吗?
梁柏书被她的要求再次惊愕,也倍觉头疼,按他的为人是不可能放她一人独自在此的,但她提出的办法却与他的礼教不合。两相之下,他只得择其一。
“不然用背的也成,但是我伤在脚,用背的可能不妥,要是弄个不好,只怕更加严重。”花妍兀自说著,神色一派认真,似除了这两种选择之外,再无其它。
一你不怕吗?”
“怕?怕什麽?”
“我们甚至不认识,你就这麽相信我?不怕、不怕我……”
“你怎样?”呵,这男子好老实。她禁不住地兴起戏弄他的念头,急急追问。
“不怕我、我对你上下其手?”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梁柏书自幼习礼,梁家家境虽非大富大贵,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绝计不会做失礼、败坏门风之事。会如此说,是想知道她何以加此放心?
“你!你不会的。”恐怕只有她会对他上下其手吧?花妍见他故露凶恶目光,却半点儿都不像,在心中窃喜着。
这男人真是有意思,她要定他了。
“何以见得?”
“哎呀,你不要在这里拽文,我的脚都快痛死了,你再不抱我去找大夫,改明儿个,它就要废了。”
“真的很痛?”他的眼不自主地瞥向她的腿,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嗯。”她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望著他。
“好吧!”梁柏书弯下身子,轻而一举地将她抱起。
她好轻!比一个年幼孩子重不了多少……突地,他察觉自己分心了,胀红脸转移心思,忙暗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非者罪也,四正者罡也,愿世上修子,其共识之……”
花妍才不睬他紊乱的心思,她只知自己将顺利的下山,将自个儿的一辈子交予此人的手上。
她轻阖上眼,享受著这轻飘飘的适意感、甜蜜蜜的喜悦,还、还有……他身上扑面而来的男性麝香气息。
“好了,只是扭伤,没有什麽大碍,只消多休息、少走动,过几天就会好。”
大夫说道。
“那需要敷药吗?”花妍偷偷对大夫挤眉弄眼,希望他能将她的“病情”说得更严重一点。
“哦,不用。”大夫老实地说。
“需要吃药吗?”早知道就把脚伤弄得更怵目惊心一点,可惜她怕痛,扭伤已经是很牺牲了。
“也不必。 姑娘放心,这点伤还难不倒老夫,适才已经为你处理好了。”大夫误以为她是担心日後的行走问题,遂多解释了几句,教花妍险些儿气绝。
他不会看状况吗?没看到她现在正急欲赖上一个“负责任”、“老实”、“出色”的男子吗?
他若不配合,她拿什么藉口留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梁柏书确定她没事之後,胸口压着的石悄悄地放下,那沉石何时被安置上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好吧!”花妍主动地伸出手,身子主动偎向他。
“你可以自己走。”他拒绝再抱著她。
沿途他接收了不少注视的目光,他怀疑他抱著一个姑娘!在大街上行走的事,已经传回府里,回府之後可有得解释了。
但眼前的她像个什麽礼数都不懂的小孩,全然无视礼教,竟还要他抱,真是……哦,他的额头泛疼。
“可是我的脚好疼啊!”
“不可能吧?大夫都说没事了。”你脚疼,我的头更疼!梁柏书在心中忖道。
“是呀!怎麽可能?老夫都看过了。”大夫不想让旁人怀疑他的医术,忙插话解释。
“可是它就疼呀!而且大夫不是说了,要少走路多休养吗?我是听大夫的话,难道错了吗?”凌厉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大夫,她才将大夫说过的话来反驳两人。
年迈的大夫被小姑娘锐利的眼神一瞪,霎时明白女人与小人难伺候也,便不敢再持反对意见,忙想送客:“也是,公子你就快把姑娘送回家休养吧!老夫还有其它客人要面诊……”
听出大夫的送客之意,梁柏书只得递出诊金,大夫先行走出内室。大夫一走,他随後转身面对花妍,说道:“我送你回家。”
回家?好呀!你家有几个人?好不好客?会不会难相处?还有……”
“停!”梁柏书只感觉头有点痛,趁着还在医馆,要不要多拿帖治头痛的药?
“咦?你不舒服吗?”花妍看出他的面色不太对劲。
“我是说送你回你家,不是回我家。”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就先前的问题做出回应。
“我家?我、我家在山上耶!你要踅回去吗?”她当然不可能会同意,既然出了宫,暂时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不然呢?”他蹙著眉,就算再踅回去也得做。
回你家,你家比较近。大夫说我得多休养,这样一来一回,很累人,而且,我的脚好疼……”花妍自顾自地决定。
别又来了吧?
她竟又露出流莹的水眸无辜地望着他,似乎他若是拒绝她,就是毁掉她眼前幸福的大坏蛋,是那般地罪无可赦、那般地该死!
可,她就是如此,一用无辜眸子凝着他、二用可怜兮兮的神情、三用快要哭的下垂嘴角……
没辄!输了!拿她没办法!
“好吧!回我家。但我先跟你说好,回去後不可以对我娘乱说话。”
娘对未婚女子在别人家里过夜这点颇有微词,总觉这女子的家教不严谨。
不知怎地,他不想娘对她有偏见。
“你娘很凶吗?我保证只是休养,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花妍知道他的让步,心雀喜着。
“我娘不凶。但你最好守规矩一点。”他解说,毫无察觉地,双手伸向了她,一把抱起了她,两人身躯相贴走出医馆。
她的面朝着他的脑袋瓜子,露出得逞的窃喜笑靥。
第二章
梁府坐落在城东,是一幢古朴典雅、书香气息十分浓厚的两层二檐楼阁。
过了梁府的院落之後,则是一大片的绿林、流水香榭,最後头则是梁氏书院,现住著七、八名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前头是住的地方,後面是书院,有厢房和客房,你就暂时住在客房好了。”
梁柏书在自家门前放下花妍,而这会儿她终於肯下来了,门房早在看到他们之前,冲入内通报了。
他相信不用一会儿,娘便可准备好“三堂会审”了。
“书院?”
难怪,她在他身上看到练家子的凌人气势,却又同时发掘出他的书卷气息,矛盾却又不冲突地混合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是教书的。”
“梁柏书是你的谁?”花妍看向高挂在门板上头梁氏牌匾的落款,问道。
“我本人。”他应道。突地,眼眸亮,惊问:“你识字?”
“当然啦!我可是堂堂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她赶紧收口。
“花什麽?”他听出她想要隐藏些什麽。
“没、没什麽。我说我的名字是花妍,妍丽的妍。”
梁柏书不疑有他,点头表示明白。而她的名字如其人,妍丽如花,清雅中带著绝艳,就是那大胆的行径教人不敢恭维。
殊不知,那是花妍刻意留给他的印象,倘若不如此,恐怕他这颗顽石,怎麽敲也敲不开,非她主动才行。
“进去吧!”他不忘搀着她,这点倒是让花妍心生感动。好一个心细如丝的男子,尽管外表拘谨守礼,却在无形中展现出他的体贴,教她不禁再次暗叹自己没有选错。
只是要敲开他的古板思想,有点困难。不过,也挺有挑战性的,她思忖。
“娘,我回来了。”
入了窗明几净的大厅,果然梁夫人摆好阵仗等着了。
“你送仲絮上山,怎麽带一个姑娘家回府?她又是谁?”梁夫人曹妤婕威仪的目光锁著刚入门的花妍,对她依在儿子身侧感到不悦。
这姑娘生得太过娇媚、妖魅似的,一对水汪汪的晶眸随意挑勾,怕要有一半的男子被她勾去心魂。
“娘,这位是花妍花姑娘,她在山上扭了脚,孩儿送她下山就诊。”梁柏书大略将事情的来由诉说一遍。
“哦?”曹妤婕厉光一扫,满脸不信。”既已就诊,怎不回去?”
“这位大娘……花妍家住山上,天色已晚,若不是梁公子收留,花妍也不愿意留下来。”花妍颠倒是非,又刻意唤梁夫人为大娘,气坏她也。
“什麽大娘?”曹妤婕气急败坏,这姑娘未免太没礼貌了,她也才四十出头,叫她大娘?“叫我梁夫人!”
“哦!梁夫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公子的盛情难却,是故花妍今晚要在此叼扰了。”花妍学著他们拽文,要拽大家一起来,谁也不必客气。
梁柏书只是静待在一旁,不发一语。
这会儿他倒佩服起她的应对能力了,他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说服娘让她留下,只要说是他的主意,娘便不会有太大意见,且也无损娘对花妍的教养和名声留着坏印象。
他所担忧的事,倒是一件也没有发生。
只是他明白,娘被她的无礼称谓气着了,想到这,他的嘴角微勾,不经意流泄了心中的愉悦。
“你!柏书,你瞧瞧自个儿带回什麽样的姑娘?竟然对长辈说这种话?”曹妤婕的声调拉回了他的思绪。
“我是说实话呀!少动怒一回可以少一条皱纹,瞧瞧我,从小到大没生气过,一条皱纹都没有耶!我是看你那麽多根皱纹,好意劝你……”
“花姑娘,够了。”瞧娘气得眼睛瞠大,梁柏书忙示意她闭嘴,难怪娘要生气了,娘可是对自个儿的保养很有信心的。
花妍隐住笑意,乖乖地听他的话闭嘴不说。
她见梁夫人在梁柏书心中的地位後,暗暗打定主意,要得到梁柏书的‘人’,夫人是关键,她得好好想想怎麽做才行?
“娘,孩儿先领着花姑娘到客房去了。”
“不必,让翠儿带她去就行了,你留下,娘有话同你说。”言下之意即不给花妍听,她是外人!浓重的‘排他’行径教花妍无法忽略。
“翠儿,领著她去。”
“不行呀!梁公子,我的脚……”状似无意的暗示:快过来给我靠。
“娘,孩儿去去就来。”梁柏书分出事情轻重缓急,决定先送花妍进房休息。
“什麽?你、你给我回来!”曹妤婕一看,儿子一面倒向那妖魅女子,不禁又生气了。
“梁夫人,花妍先告退了。等花妍伤势好些,再来与您讨论保养之术。”此话一出,曹妤婕愣了片刻,等她回神,两人相偕走远。
“妖魅!她一定是妖魅。”曹妤婕口里喃道。“快,快去给我把‘一眉道长’请回来。”
“夫人,天色已暗,一眉道长一定早就休息了。”翠儿提醒地道。
“难道要我等明天吗?家中出了妖魅鬼怪,这还得了!”曹妤婕一迳认定花妍是妖精,否则,她那喜怒不形於色、行事沉稳的儿子怎会乖乖听她的?
***
幸好花妍不是靠熟食果腹的,否则,梁府人的“刻意”忽略,岂不是要饿死她了?
客房外,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园子内外静谧无声,显示时值正午。
这梁府的待客之道实在需要再加强,就算她是花精,在身份还没有曝露之前,好歹也派个人过来嘘寒问暖一下吧?
“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最最可恶的是那梁柏书,竟不来看我。”
花妍一早醒来,空等到现在,心中难免有些埋怨,一张艳丽的容显露出不悦的神情,看来另有一番风情。
“好,是你自个儿不来的!别怨我‘主动’去找你。”
昨儿个踏进梁府不久,她便知道梁府是重礼、严谨的书香世家,若是她主动去找梁柏书!难免会被多嘴,是以她愿等上大半天。
可眼下都晌午了,他不出现,敢情是忘了她的存在?
那可不成!他可是她相中的良君,纵然是拘谨了点、古板了点、守礼了点……
呃,这麽想来,他的性格有点沉闷,说不得要他说上一句情话都是为难了他哩!
可,只有这种男人不会三心二意,一旦恋上了便是一辈子。她自信不会看错,也有着与他共守到老的信心。
边想著,她立刻由内室疾步到外厅,好巧不巧,那个遗忘她的男人叩门询问:“花姑娘,你在里面吗?”
闻声,花妍心喜,随即应道:“我在,门没上栓。”
在外头的梁柏书这才推门进人,不过仅站在离门不远处,且没将门关上。
今日的她,长发垂肩,披散在半弧形的胸前,一脸郁闷,我见犹怜,他的心像是被大石撞击过般,砰地一声,震撼力道惊人。
“花花花姑娘,你的脚好点了吗?”羞愧之色浮于颜表,他竟然结巴了?
这一问,花妍这才想起自个儿的“脚伤”,扶著橱柜缓步走近他,不忘颦眉。
“不是挺舒服的,我看还得休息个几天。还有,你别老花花花姑娘的唤我,好像我真的很‘花’似的。”
“花……好吧!妍姑娘。”
“也不要妍姑娘。”
“那你……”
“叫我花妍,我叫你名字。”
“这……於礼不合。”梁柏书面有难色,自小他就是不是这样学的。
“我说合就合。你就别这麽枸礼嘛!”
梁柏书在内心挣扎片刻,末了似不甚赞同地答了句:“好吧!”说完,随即作势要走。
“等一下,你才来就要走,把我当什麽了?”什麽啊,才来就要走,她可是等了一个上午咧!
不满的话语透过她的红艳小嘴儿说出,像是他做错了,且是他万万不该。
“花姑娘,在下只是来探视你的情况,既然你的脚伤未愈,在下只好让丫鬟来专门侍候你。”梁柏书并未说出自己按捺一个上午的浮躁情绪,这会儿才来见她。
她让他烦恼了,生平头一遭,他心浮气躁,甚而,授课之际频频失神,连学生都察觉出他的异样。
“我不要丫鬟!”
“那你需要什麽?”梁柏书的声调生硬,从外表看来,他对待她与对待其他人无异,但他内心明白是不同的。
待他人,他不会心慌莫名、不会口乾舌臊、不会脑袋发涨,对她则会……
像生病了、像中蛊了、像……他说不出那异样情绪,因为他从不曾尝过此种滋味。
“我要你!”花妍大刺刺地直说。
他被她简短的三个字吓了一大跳,抑下莫名心乱,他沉著脸,冷峻道:“请不要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别人的服侍我不习惯。况且,我也不识得她们。”呵,他脸红了,她这一语双关影响他了吧!
“昨天以前你也不识得我。再说男女有别,你……”
“那不一样。”
“我看不出哪里不一样。”梁柏书自幼习礼,考上文状元後便回乡服务乡亲,除了亲友外,从未与姑娘家多作接触,是以他瞧不出花妍想要赖定他的动机,他只知道这个姑娘言词、作风大胆,跟外表的端丽、典雅全然不同。
“反正就是不一样。”她坚持不一样,但是要她实际说出不一样之处,她又词穷。“如果你要别人来服侍我,不如放我自生自灭算了。”
如昨日,她吃定他的心软,她知道他不会任她“自生自灭”的。否则,今儿个就不会来瞧她了,纵是时候晚了些。
梁柏书微眯著眼,盯著地此刻倔强的清丽容颜,看来他不让步,她会跟他没完没了,不由自主地,他又让了她一大步。“好吧!我不派丫鬟过来就是。”
“那就好。咦,你不是要探视我的脚伤吗?离那麽还怎麽探视!”她暗示他可以靠近一点。
“不必了,男女……”
“又‘男女授受不亲’?”她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怎地,这句话是咒术吗?
比谁说得多,便可得道升天吗?
“确实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姑娘家该谨守妇道、不该有大胆言词、笑不露齿……”梁柏书习惯性地开始授课”,伟岸的健躯就是没再踏近一步。
轰轰轰……
花妍觉得有趣,坐在椅上听他的醇厚噪音、认真的神情、他的昂藏身躯似饱含着无穷力量,是那般的慑人,令人迷醉……
“女诫有云:妇行、敬慎、曲从……刘向的列女传更是教女贞烈……你有没有在听啊?”他发现她不像之前那般,他说一句她回十句,停下谆谆教诲,狐疑地看著她。
“啊?当然有。”她敛下迷茫神色,草草应道。
“那便要谨记且以身作则,知否?”
还知否咧?“知知知。”她随口敷衍,随即说:“那我们可以出去走走了吧?
待在屋子里好闷呢!”
“也好,我先带你去用膳。”这时的他才愿走近她,作势要搀着她。花妍一把圈住他的肩头,身子贴近得比昨日更甚。
“你……”梁柏书宛如被闪雷击中一般,僵着身子。
适才不是说都听到了,怎地她还……
一阵淡淡香气闯进他的鼻端,传至大脑,大脑许是失了作用,昏眩好一片刻。
“我怎样?人家不过是攀着你……”
委屈的话未毕,一声惊呼夺走两人的注意。
“少、少爷?”出声的是翠儿,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客房内的两人,一根手指还忘形地指着。
“翠儿,她、我、我们没什麽。”梁柏书急急甩开花妍,花妍被他一推,险些儿身子滑落,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多了个见证者,瞧他怎麽辩驳。
“少爷,是奴婢大惊小怪了。”翠儿惊魂未定,管家有云:做奴才的,要懂得见风转舵,方能明哲保身。
但,这件“丑”事一定要报告夫人,她忖思道。
“有什麽事?”翠儿是娘的侍女,会找来这里想必是娘找他。
“是、是夫人她……”
呃,该不该当她的面说?翠儿瞥了眼花妍,面有难色。
“有话就说,做人就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梁柏书不忘‘说教’。
这可是你叫我说的喔!翠儿先在心中说了这麽一句後才道:“是夫人请来了德高望重的一眉道长,道长说一定要你现身。”
要不是一眉道长说一定得见到“受害人”少爷,才能解除他所中的妖术,她和夫人才不会让少爷知道一眉道长又来府里了。
花妍闻言,柳眉一挑,这梁府的教养还真不是普通的……连奴才说话都拽文。
“一眉道长!那个江湖术士,娘怎地老信这一套?我去赶人!”转身,他疾行离开。
“我也去。”花妍嚷道,想看看那个一眉道长是哪里来的?教梁柏书一听即变了面色。
“你不可以去。”翠儿忙拦道,开玩笑,妖孽就是她,她在此地,一眉道长就会把她“就地正法”了,不必到前厅。要是弄个不好,两方大打出手,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收拾残局耶!
“为什麽?”
“反正你不能去就对了,你在这里等着。”翠儿当然不敢跟她说实话,按住她的身子後,又飞快地弹开,怕被她下咒呀!先溜为上。
花妍哪可能乖乖听话?
这无聊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有好玩的事,她怎可能不去凑热闹!
说做就做,她念了句咒,只见一袭白影倏地消失在半空。
一群朴实装扮的家仆,圈成一道圆形人墙,恰恰挡住了花妍的视线。是故她更加好奇了,是什麽事教这群家仆放下工作,全挤到大厅广场前?
“……哎呀!夫人果然心思缜密、直觉惊人,贵府当真出现了妖孽,而且还缠着少爷,若公子不现身恐怕贫道难以处置!”要赚人家的银子呐,没有也要说有,只是……没有会更好。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莫不怔然,哗地一声,相互窃窃私语不说,胆小的早跑去躲了。
曹好婕一听,心神更加不宁,偏她是当家主母,不镇定怎成?她僵直着身子,试图维持平稳声调。“道长的言下之意,是可以解决了?放心,我已派人去找小儿了。”
“除此之外!这个嘛……”一眉道长皱起眉心,欲言又止,像是梁夫人的要求难为了他。
“多少银两都没关系,只要道长将妖孽收服,梁家自会奉上‘功德金’。”她倒是不怪儿子多管闲事!收留妖孽,只要儿子恢复正常,要她做什麽都行!要不,她也不会一早派人去请一眉道长,并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谁知,她的直觉是对的,一眉道长的说词更确定了她的不安与浮躁。
“那就好,要知道这妖孽来头非比寻常!做这一回收妖法事得耗去贫道半甲子功力。”一眉道长不忘声明,收妖绝非贪财,而是付出的代价不菲。
花妍头一回见着这茅山道士,听他瞎说胡掰,也觉有趣,浑然不理会他是来收她这只妖精的。
“那道长快动手吧!”曹好婕一想到妖孽在府上作祟,坐立难安,昨晚甚至没睡好。
“待贫道先回府准备,可这烛火、纸钱都要金钱打点,夫人是否……”意即要先拿订金啦!
“哦,对对对……”
“娘,你又在听谁胡说八道了?”纵然疾行!梁柏书还是慢了花妍片刻。待他在一旁听悉娘与一眉道长的对话後,再也忍耐不住!出声制止。
“柏书!不可对道长无礼。”曹好婕怒喝,儿子真是太失礼了!怎可在道长面前大放厥词呢?想必是中了那妖孽的邪。
“娘,我是说实话。这江湖卫士说的话怎能信呢?况且,我们梁家一不作奸犯科,二不违法抗命,三不强人所难,从来就是光明坦荡、正气凛然,怎会有什麽妖孽进驻?你别教这种骗吃骗喝的人给骗了。”梁柏书当众给一眉道长一阵冷劈,要他自讨没趣,走人。
“夫人呀!看来公子中的邪术颇深,竟公然忤逆母亲,若这事再不解决,恐怕您要失去这个儿子了。”一眉道长说得好严重,教曹妤婕更加慌乱。
“你再胡说,别怪我……”
曹妤婕见状,更加担心,忙拦住儿子向前迈进的身躯,要道长先动手把儿子变正常再说。
“好吧!我先定他的心。”一眉道长由怀里掏出两张黄色的纸符,分夹两根指头,再将纸符插上桃心剑,眼见就要朝他比划起来。
梁柏书心中无神无鬼,哪信这一套?他就等著看一眉道长知何定他的心?倘若一举戳了他的把戏,娘便会死了这条心了。
就当一眉道长开始绕着梁柏书的身躯打转之际,一阵娇喝传来:“住手!”
“她她她,就是她,她就是妖孽!”曹妤婕一看,抽气。
吱吱喳喳……现场开始躁动,有的昨日并未见到花妍,故慑於她的美丽;有的再次见到她,戒心布满容颜;有的则按捺不住胆小的性格,当众脱队。
一眉道长瞠圆了眼,张大了阔嘴,愣然的样子哪像是见过世面的沉稳修行者?
梁柏书见此,眉头不禁紧蹙。他厌烦众人盯著她瞧的样子,那股气来得突然又莫名,他知道她的美艳若仙,见著的人不吃惊是不可能的,可他却有股私心想将她藏起,藏到一处没人瞧得见她的地方。
“你来这里干什麽?”他冷硬着声调,面色比石头还硬上些许。
故意忽略他的冷淡,花妍软言说道:“他们都说我是妖孽,我又不是,当然得来澄清喽!”
“你当然不是,这点毋需向任何人证明。”
梁柏书这一席话虽非蜜语甜言,但却能甜进花妍的心窝里、暖烘烘的咧!
她喜上眉梢,似有他这一席话,胜过获得百年修行。“你不怕我真是吗?”
“胡说八道。”梁柏书不喜她这般说自己,脸色又沉上几分。
瞧他们眉来眼去,恍入无人之境,就连请回的道长都忘了‘收妖’,曹妤婕急坏了。“道长,妖孽都现身了,你还不快动手?我加你十倍‘功德金’!”
闻声,有钱好办事的道长哪管先前说要回去准备的话,有钱先拿再说、小额小利就免了,他要干一票大的……
“妖孽,纳命来!”桃心剑出,拚了老命在地面上急奔,目标只有一个,妖孽是也。
早看穿他是个半调子的花妍,压根儿没在惊怕,而且他手中的桃心剑并未开过光,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她要是怕它,未免太不济了点。只是眼下,她不能闪也不能逃,好好扮演着弱女子的角色即是。
“蔼—剑呀!”受惊尖叫,一声接著一声。
跑给他追,看谁体力好。
适才形成的人墙全因他们的“斗法”,登时溃不成军,不攻自破。
梁柏书抿紧唇,看一眉道长胡闹,欺负一介弱女子岂是大丈夫所为?遂奋力一跃,施展轻功,赶至花妍身侧,揽了她的腰际便走。
不意,这并非花妍所愿,他能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最好的办法便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
心突生一计,她拂袖假藉衣裳拌身,跌得狼狈,梁柏书未及反应,尾随而来的一眉道长收势不及,桃心剑就这麽往她刺来,大喝声:“妖孽,纳命来!”
“呀!”
桃心剑没入她的胸前,後势极强的,她倒向梁柏书。
他慌乱接住她娇软身躯,心魂全失,思绪顿成空。
钝剑何时成了利器?
妖孽鲜血竟不是黑色,而是赤红?
原形仍是人形?
曹妤婕与一眉道长双双大震,惊愕万分。
“杀……杀、杀人啦…!”不知是谁喊道。
“杀人……快,快报官。不对,叫大夫。快呀,弄出人命来啦!”只见梁府里外,家仆乱窜、嘈杂不已。
“我不是妖孽……”痛死了,她早就知道被刺到是很痛的,可是,情势所逼,她非得这麽做不可。
在疼死之前,她最好先为自己说两句受委屈的话,加深他的愧疚感。“真的不是,我从没有害人呀!”
“我知道!嘘,不要说话,大夫马上就来了。”梁柏书这才收神,狠瞪著凶手一眼。随後,抱着她急奔医馆,他不敢瞧她的伤口、不敢想那剑没入她身躯多深、不敢胡思若是她亡了他该如何,不敢……
不!不、不会的。
等不及大夫赶到,他现在就要确定她性命无虞,那慌乱的心到底怎地,在见到她之後,从没正常 过。
昏眩来了一波又一波,花妍勉强扯出笑额。
那笑靥像是告别,梁柏书见了心惊,背脊、额侧淌出冷汗,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能快些儿到达;恨不得医馆在他家隔壁,马上可以医治她;恨不能能替她痛,她痛他也痛呀!
在另一方,一眉道长以为自个儿真弄出了人命,毕竟那剑是刺得那般深,虽称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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