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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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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娃娃夫人

    作者:路可可

    男主角:武圣扬

    女主角:邬若玫

    内容简介:

    十八岁的邬若玫活像个大书呆,却敢在三更半夜敲他的房门,向他求婚。[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佩服她的勇气,同情她的遭遇,感念她爸对他的恩情……

    反正这婚姻算是结假的,反正不公开,反正他还保有交女朋友的自由,

    最重要的是,她答应送走她爸之后可以立刻离婚,他当然答应了。

    对这个小妻子不闻不问了一年后,她登门来访,跟他说要离婚,

    不知哪根筋不对的他,竟想拿最爱的自由来换真正的夫妻关系,

    明白再多的爱情游戏都比不上对她专一来得令他满足……

    虽然她是武圣扬的妻子,却未激出男女间热情的火花,

    他了不起把她当成妹妹来关心,直到她提出离婚。

    她觉得应该结束这段有名无实的关系,还两人自由,

    她觉得这应该是他想要的结果,理当如此。

    但他却对离婚一事一拖再拖,摆明了不想谈,

    还将两人结婚的事宣扬出去,违反当初自己订下的规矩,

    对她做很多情人间才有的举动,他到底想怎么办?

    正文

    楔子

    无云的湛蓝晴空下,夏风徐徐地吹着。地面上一望无际的白色石砖间,铺覆着鲜绿的韩国草。

    若不是眼下一排排整齐的墓碑,显示出这里是一处墓园,此处的宁静风光其实倒像座公园,而这一日其实也是个适合踏青的好天气。

    这一天,是邬若玫父亲过世一年的祭日。

    邬若玫跪在爸爸的墓前,双手合十,低头专心地说着话。

    “我们大一的课程结束了,我的成绩还不差,应该可以拿到奖学金。不过,今年暑假,我打算去当家教打工。是丁雨恬帮我介绍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喔。爸,你别担心喔,你留给我的钱,已经够我读到研究所了。我只是想多存一点钱,也许以后可以买间房子,有个自己的家……”

    邬若玫低下头,清雅的黑晶眸子浸在一层水光里。

    她咬住唇,忍住鼻尖的酸楚。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她总是认真地过每一天,尽量不让哭泣引起她的悲观情怀。

    爸妈都走了,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但,她还是可以替自己准备一个温暖的家啊。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读书、努力生活,努力不让自己有停下来喘气的时间,努力不让自己寂寞……

    “对了,爸——”邬若玫抬头,淡雅脸上仍然挂着浅浅笑容。“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大二上学期,就要开书法课了。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拿过毛笔了,万一写得像鬼画符,你可别在天上气呼呼喔……”

    又和爸爸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邬若玫站起身,对着墓碑行了三鞠躬礼,并将几样水果祭品收进藤篮里。

    她抚着墓碑,柔声地说道:“我走了。我会努力过好这一辈子的,你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喔。”

    提着藤篮,邬若玫转身走上墓园小径,在接近出口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粉唇微张,目光定定地望着出口边那一片空旷沙地——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

    十坪大的沙地里,写了一整篇的兰亭集序。

    那是她爸爸最喜欢的一篇文章。

    沙地上还没被风吹乱的字体又狂又韧,不羁得像是随时都要自地面上跃然而出,对着四周宁静吟叫一番似的。

    邬若玫站在原地,任由微风吹起发丝,拂过她泛红的眼眶。

    她认得这个笔迹。

    是武圣扬!

    他回来台湾了!

    邬若玫凝视着地上的字迹,呼吸是微苦的,鼻尖是酸楚的,心里则因为混杂了过多情绪,因而分辨不出此时的感受。

    开心,因为他没忘记她爸爸这个忘年之交。

    五味杂陈,因为他竟没打电话给她。

    毕竟……他与她还是夫妻啊!

    即便他们的婚姻只是一桩权宜之计,即便他们没到户政机关去登记,即便他们彼此已经互不闻问一整年,但他们的婚姻关系确实还是存在的。

    武圣扬向来懒散,不拘小节,可事情这么搁着也不是办法,总是要有个人,来打破这场僵局吧。

    邬若玫走进沙地里,蹲在地上凝视着那些用树枝刻出的风流字迹,想起他那爱自由的天性。

    当初是她求他走入这桩婚姻的,那么现在也该由她来结束这段婚姻吧。

    邬若玫拿起手机,按下了武圣扬的电话号码。

    “您拨的电话号码已停话,请查明后再拨。您拨的电话号码已停话,请查明后再拨……”

    邬若玫轻咬了下唇,挂断电话。

    他八成又弄丢电话了吧。就在他们来往密切的那几个月里,他便丢过三到五支手机。幸好,她知道他住的地方。那男人恋旧,应该不会搬家的。

    邬若玫走出墓园,在不远处招手叫来一台计程车,说出了武圣扬的地址。

    她不是故意要记住他的住址,只是他的住址正巧是某市某路一号,好记得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就像他这个人,光芒太露,一看就让人没法子抹灭印象。

    邬若玫按下车窗,一阵暖风迫不及待地吹入车厢内。

    她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阳光与草香的空气,熟悉的气息引着脑中的回忆,自动倒带回到她与武圣扬初次见面的那一年……

    第一章

    一年半前——

    邬若玫站在院子里的天井里,摆正了几盆新买的山芙蓉,满意地看着眼前一排姹红美景。

    今年的冬天暖得快,年还没过,太阳便斗红得让人想迎接春夏,灼烈光线晒得泥土和绿叶全飘出了淡淡的香气。

    她走到一旁的日式矮榻,在父亲旁边坐了下来。

    “爸,摆这样如何?”她笑着问道。

    邬镇东放下手上书本,仔细端详起庭园新景。

    圆形花圃里,鲜亮的山芙蓉对映着几盆圣诞红,一旁的方正小菜圃里,花椰菜与甘蓝菜也正绿意盎然得紧,眼前一切瞧来,无一不是田园情趣。

    “好好好,果然还是女孩子家心细。要不是你回来了,这院子八成要败废到天荒地老了。”邬镇东笑着抚摸了下女儿的发,病容虽不甚有精神,却很是平静。

    邬若玫勾起唇角一笑,将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陪着他静静地坐着。

    自从爸妈在五年前离婚后,这处院子就再没人打理过了。

    去年妈妈去世,她从南部再度回到这处大学派给爸爸的日式宿舍时,一度觉得这里不像她记忆里的家,反倒是类似于日本恐怖片里的古旧鬼屋再现。

    “咳咳……”

    邬若玫一听到爸爸的咳嗽声,马上送上一杯温水。

    邬镇东细瘦手臂捧着温茶,缓缓啜了几口后,慢慢地说道:“现在有你陪在爸爸身边,爸爸就算离开人世,也没什么不满足了。”

    “爸,你答应过我不说泄气话的。”邬若玫仰起白玉小脸,蹙着眉对爸爸摇了摇头。

    “傻丫头,这哪是泄气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是想得开。”邬镇东笑了笑,瘦削脸上的皱纹因而变得更加明显了。

    砰砰砰砰砰……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石破天惊的敲门声。

    “邬老头!快开门唷!我回来找你喝酒了!”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没礼貌?邬若玫柳眉微蹙,看向爸爸。

    他正激动地站起身,清瞿脸孔笑得像个孩子。

    “武圣扬,你这个死小孩,我还以为你死在大陆哪座荒沙大漠里了!”邬镇东大笑地回吼着,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武圣扬?!邬若玫想起这个爸爸一天到晚挂在嘴里,说到害她有点吃味的名字。

    她只在爸的相簿里看过武圣扬——

    照片中,武圣扬留着“一颗”麦克风似的爆炸头,双手叉腰,仰头笑得很豪迈,让人想遗忘都不成。

    “邬老头,你忘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吗?我这种货色要死,还得等上很久啦,喂!快点来开门啊,隔门叫嚣算什么好汉啊!”武圣扬在门外又笑又叫又喊的,只差没动手去拆门了。

    “快去开门!”邬镇东拄着拐杖,勉强站起身,目光却是炯炯有神。

    “好。”

    邬若玫望着爸爸脸上的雀跃神色,不禁也跟着扬起了嘴角,好久没看到爸爸这么开心了。

    她上前打开门,一阵狂风旋即扫了进来。

    “谢了,眼镜妹!”

    邬若玫怔了下,不自觉伸手扶了下脸上的黑色大镜框。

    还来不及捕捉武圣扬的模样,他已经一把冲到了她爸爸面前,一老一少抱成一团,惊天动地地狂笑了起来。[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邬若玫看着爸爸笑咧了嘴,像个老顽童一样地跳跳叫叫着。她咬住唇,觉得好想哭,在她小时候,爸爸一开心时就是这模样的。

    看来爸爸和武圣扬的感情当真很好啊!

    邬若玫悄悄抬眸,望着武圣扬扎成马尾的长长直发,心里不禁有些发噱。从麦克风爆炸头到一头长发,这人难道就不能留些平常一点的发型吗?

    “嘿嘿,邬老头——”武圣扬黑眸发亮,猛笑猛拍着邬镇东的后背。“你怎么瘦成这副德行,太想念我了不成?”

    “你以为我爱这么仙风道骨啊!邬老头得了肺癌,医生说最多活不过半年了。”邬镇东回拍他的肩,大声地说道。

    武圣扬的所有动作霎时停格。他望着邬镇东,像头被箭射中却没法置信的狮子,久久都没法子移动半分。

    邬若玫站在一旁,轻咬住唇,秀美眸子漾着泪光。

    爸对生死之隔,确实看得豁达,但是旁边的人,总还是要花些时间才能适应啊。

    “你这家伙干么红眼眶,我又不是马上就要驾鹤西归了。”邬镇东用手肘给了武圣扬一拐,瞪他一眼。

    “我红眼眶是因为一天一夜没睡了,不然我干么红眼眶?人生自古谁无死,恁是英雄好汉也通通得死,咱们哥俩今天来个不醉不归!”武圣扬毫不扭捏地擦去眼角湿意,揽着邬镇东的肩,就要往屋内走去。

    “好!小玫,去拿酒来。”邬镇东乐了,连忙大喊。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邬若玫一道柔软声,马上斩断这两名热血男子的兴致。

    “邬老头,你什么时候请了个小女佣?她满十八岁了没?你虐待童工喔?”武圣扬怀疑的目光在邬若玫身上瞄过来又瞄过去,皱起的浓密三角眉说有多霸气就有多霸气。

    “呿,什么小女佣!她是我女儿若玫,已经满十八岁了。去年我前妻走了,所以她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

    “原来这是你那位捧在手心里,也不会嫌累的小公主啊!”武圣扬一个箭步上前,发亮眼眸直逼到邬若玫面前。

    邬若玫屏住呼吸,荒谬地以为她若呼吸了,那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就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怪怪,怎么越看越呆啊?我瞧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明明就是个清秀佳人啊,怎么现在瞧起来却活像个大书呆?来来来,美酒专门治呆!一起过来喝酒,喝了就不呆了。”

    武圣扬铸铁大掌重重地往邬若玫肩上一搁,邬若玫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跌倒。

    邬镇东连忙扶住女儿,只是看到她瘦弱的样子,便忍不住感慨万千了起来。

    “小玫最近忙着照顾我,又忙着读书准备考试,一双好好漂亮眼睛弄成了近视眼。叫她去配副眼镜,她为了省钱,居然拿了她妈妈以前那副老土黑框来配戴。”

    “哇~~为了庆祝你有个孝顺懂事的女儿,咱们喝威士忌,如何?”武圣扬咧出一口白牙,笑得坏坏的。

    “不能喝酒!”邬若玫挡在爸爸面前,黑色镜框下的大眼睛拼命瞪武圣扬,一副要以死谏言的拼命模样。

    “若玫,老爸再活也没几天了,你就让我好好喝一场吧。”邬镇东拍拍女儿的肩,笑着说道。

    “邬老头,你记不记得咱们说过——要找一天来试试‘醉茶'的感觉?择期不如撞日,如何?”武圣扬话是对邬镇东说的,眼睛却瞄着邬若玫。

    邬若玫皱着眉,只觉得武圣扬浓眉大眼分明一副“我已经很配合了,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的警告眼神。

    “我去帮你们准备泡茶的器具,还有点心。”邬若玫望着爸爸,柔声说道:“记得茶别喝太多,晚睡对你不好。”

    “她是被老太婆附身了吗?”武圣扬翻了个白眼,磨牙切切,一脸的不耐烦。

    “小老弟。”邬镇东不客气地敲了下武圣扬的头。“我前妻去年过世了,她就只剩我一个亲人了,当然会害怕失去我,你还敢嫌她啰嗦!”

    邬若玫闻言,猝然低下头,不敢让谁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小玫,你别哭啊!”邬镇东抱着女儿,急得直跳脚。

    “对不起!”武圣扬笔直地对她鞠了个九十度大躬。

    “没……没关系。”邬若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既然没关系,那你可以去睡觉了,快去快去,小孩子晚睡长不大。放心啦,我们不会偷喝酒的,我这人绝不说谎的。”武圣扬的手掌对她连挥了十八下,见她还不走,干脆伸出指尖往她肩膀一戳。

    邬若玫以为自己站得很稳,没想到在他的一指神功之下,兵败如山倒。

    她先是后退了一步,继而重心不稳地往后一仰——

    砰,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哇,我随便一推,你便退到了三千里之外,果真身轻如燕,达到美女最高境界。可敬可佩!”武圣扬为了脱罪,呱啦呱啦又是一串话。

    邬若玫还没消化完他的话,他已经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顺便帮她拍去了臀上的沙土。

    邬若玫缓缓回神,不可思议地看了爸爸一眼,原来老爸之前所说的关于武圣扬疯疯颠颠的叙述,全都是真的。

    她噗地一声和爸爸相视而笑了起来。

    “既然笑了,代表你精神还不错,不如你先帮我准备完晚餐之后再睡,如何?我一路从机场赶来,什么东西都没吃。”武圣扬愁眉苦脸地抱着肚子,摆出一副可怜难民相。

    “你很吵。”邬若玫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聒噪男人。

    “错了。”武圣扬一本正经地对她摇着头。“我是‘非常'地吵。”

    邬若玫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粉唇上的笑意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离她远去。

    “我去帮你们准备东西,你们慢慢聊吧。”她咬着唇,笑着转身离开。

    武圣扬抚着方正下颚,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轮廓分明的俊挺脸庞在一本正经时,倒是有股不可忽略的男性威猛力量。

    “邬老头,你女儿刚才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对我放电啊?”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邬镇东大笑出声,打了下他的头。

    “放你个大头鬼!她连你当年留着爆炸头,穿着丁字裤在我庭院里写字的照片都看过,她怎么可能对你放电?!”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我这张英俊容貌总是为我带来莫大的困扰……”

    一老一少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胡乱说着话,勾肩搭背地走入屋内。

    仿佛他们之间不曾经过五年的分别,仿佛其中一个的生命不是已经要走到尽头……

    铺着榻榻米的日式书房里搁了一张木头方桌,两个男人席地而坐。

    晚风徐徐送入庭院里的草木香味。

    “……在大陆走了这些年,把山水风雪全放进了心里,下起笔来也就分外地痛快。”武圣扬边说,边捧起大陶碗把热汤全给灌进肚子。“马的!这碗阳春面好吃到我想跪下来对小玫姑娘谢恩。”

    “我明天再叫她煮榨菜鸡汤面,你吃了之后要是没哭出来,我头给你。”邬镇东眼里有着对女儿的满意。

    武圣扬望着邬镇东瘦削的双颊以及半白的头发,蓦地放下陶碗,再度冲上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以为每到一个地方都写了明信片给你,这样就足够了。如果我有耐心对付手机那玩意儿,或者能够三不五时打电话给你的话,我就可以早点回来陪你了……”话说到最后,武圣扬不自觉地哽咽了起来。

    “见鬼了,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废话的!但是我今天要是不说,我一辈子都不甘心!”一颗眼泪夺眶而出,滑下武圣扬古铜色的脸庞。

    “傻孩子。”邬镇东拍拍他的肩膀,平和地笑着说道:“就算你知道我的病情,也不能改变什么,知道你这么关心我,我就开心了。”

    武圣扬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敛眉闭目地盘腿正坐起身。经过几次深呼吸,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黑眸已是稳定如磐石了。

    “邬老头。”他正经地看着邬镇东。

    “武家小鬼,有何指教?”

    “你记不记得我出国前求了你三天三夜,你才帮我刻了一个印章,我感动到差点亲吻你的脚,而且还承诺要还你一份人情,任你要求什么都行,你还记得这事吗?”

    “这等好事,有谁会忘记?”邬镇东大笑地说道。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武圣扬定定地看着他,脸上表情再严肃不过。

    “你真要我说?”

    “废话!不然我干么问。”武圣扬哇哇大叫出声。

    邬镇东这回没笑,他回以同等的镇定,因为他确实有事想拜托武圣扬。

    “我希望你娶我女儿。”邬镇东说。

    啪砰!

    书房没阖拢的日式拉门外,邬若玫手里的花生煎饼,惊吓地掉了一地。

    “暴殄天物啊!煎饼碎了,吃起来就少了口感啊。”武圣扬眼尖,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到邬若玫脚边,检查煎饼毁损程度。

    “爸。”邬若玫没空理会他,走到爸爸身边,一脸焦急地拉着他的手臂。“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吗?”

    “武圣扬是我最放心的朋友,他的女人缘或者这辈子都不会断,但他的责任感很强,只要你是他的妻子,他便会照顾你一辈子。”邬镇东握着女儿的手,表情相当镇定。

    “你可以拜托他照顾我,没必要一定要叫他娶我啊!”邬若玫急得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呆小姐,呃……邬小姐,你不呆嘛。”武圣扬撕开花生煎饼的包装,咬得喀滋喀滋地凑上前来讨论一番。

    “武圣扬这人像风一样,没人能让他定下来。家人是他唯一会放在心里的人,而让你变成他家人的方法,只有‘结婚'一途。”邬镇东不疾不徐地说道。

    “爸,婚姻不是利益交换,我们只是两个陌生人啊!”邬若玫扯着爸爸的手臂,急得直跺脚。

    “说的也是……”邬镇东苦笑出声,不自在地搔了下灰白头发。“瞧我居然病急乱投医,胡乱点起鸳鸯谱了。我只是担心我走后,你没个人守着,我怎么样也放心不下……我刚才说的全是傻话,就当我没说过吧,呵呵……”

    邬若玫听着爸爸的干笑声,她咬住唇,猝地把脸埋入双掌之间。

    武圣扬戒慎恐惧地捂住耳朵,很怕她大哭起来。不是他没良心,而是对于女人嚎啕大哭的场面,他会不知如何应付。

    可他警戒地盯了邬若玫好久,只见她的肩膀抖动了好久,隐约也溜出几声啜泣声,可她就是没哭出声来。

    反倒是一向坚强的邬镇东,却抱着女儿哭得老泪纵横,无法自已。

    武圣扬看着老师的眼泪,他握紧拳头,心酸得也想放声大哭,害他只好低头狠狠咬住手臂。

    一旁的邬若玫落完了伤心泪,她放下手掌,低头抓过几张面纸拭泪。

    当她再抬头,眼眶是红的,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傻爸爸,你哭什么啊,你别把所有力气拿来担心我啊,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一天,不就可以再多陪我一天吗?”邬若玫笑着仰头看着爸爸,脸上笑容晶灿得像天上星星。

    武圣扬的目光胶着在邬若玫脸上,心狠狠地被踹了一脚。

    他怔怔望着邬若玫帮老师擦眼泪的微笑脸庞,愣愣地望着老师心疼女儿的眼神,他明知道老师的要求有一千一百个荒谬,可他——

    现在却慎重地开始考虑这件事了。

    因为这对为彼此着想的父女感动了他!

    况且,结婚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离婚而已嘛,总不会比叫他去杀鸡宰羊来得困难吧。

    况且,君子一诺千金,他还欠邬老头一个人情,是不争的事实。人家都开口了,他又怎么能拒绝这种临终愿望呢?

    不过,他的魅力如此颠倒众生,万一婚结到一半,他突然有了喜欢的女人,然后邬若玫又喜欢上他,不愿意离婚,那可就不大妙了。

    而且,就算他愿意娶小玫姑娘吧,人家现下可是一点想嫁他的意愿也没有啊!

    武圣扬浓眉苦皱,大掌抚着下颚,眼睛虽是紧盯着那对父女,表情却是如入无人之境地思索起利弊得失了起来。

    半夜三点,武圣扬仍睁着眼躺在书房榻榻米上,因为想不出说服小玫姑娘的好方法,而没法子入睡。

    他真的很想为邬老头做点什么啊!

    在翻来覆去了一百零八次之后,他索性跳起身,在书房里走过来走过去,希望能把自己累到睡着。

    嘎吱、嘎吱……

    老旧木板随着他的走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像鬼片里年久失修的场景。

    “武先生,我可以进来吗?”木门外响起一声清冷呼唤。

    吓!武圣扬被吓了一跳,鸡皮疙瘩全跳了出来。

    “武先生?”木门被推开了一点点。

    “等一下!”武圣扬低头一看,他全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四角内裤啊。“如果你不想对我的清白负责的话,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在一阵窸窣声后,套上了衣裤的武圣扬推开木门,乌发斜拽在肩上,风情万种地朝她抛了个媚眼,用一种性感的嗓音低声说道:“夤夜来访,不知妹妹有何指教?”

    “抱歉,打扰了。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发现你没还睡,所以便冒昧过来想跟你谈谈。”邬若玫低声说道,垂眸望着地板。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谈什么都暧昧。”武圣扬倚着门框,抚着下颚,故意学野狼露出一口白牙。“不过,你是来勾引我的话,你这身打扮实在太看不起我了,我没那么容易上钩,我建议你去换件蕾丝睡衣之类的。”

    武圣扬不敢领教地龇牙咧嘴一番,很不满意地看着邬若玫身上那件起了毛球的黄色宽大运动服,还有那副像只倒吊蝙蝠的超级黑框大眼镜。

    “我不是来勾引你的,我是来请求你娶我的。”邬若玫脱口说道。

    武圣扬一挑眉,没接话。

    他倾身向前,灵活黑眸感兴趣地、一瞬不瞬地尽盯着她瞧。

    邬若玫用汗湿的手心抵住衣服,还是强迫自己要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她辗转难眠了一夜,发现只要爸爸能走得放心,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她的勇气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啊!

    “我……我……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毕竟我们认识不深,今天如果角色互换,我也会觉得对方是疯子。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个提议。”邬若玫努力镇定地说道。

    “只为了要安你爸的心,即便我是虎豹豺狼,你都肯嫁?”武圣扬好奇地追问着。

    “我嫁给虎豹豺狼,我爸怎么可能安心?”邬若玫蹙了下眉,眼里闪过一阵不以为然。

    “说得好,不愧是邬老头的女儿!”武圣扬鼓掌叫好,眉飞色舞地叫嚷着。

    “请安静一些,爸爸服了镇定剂,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武圣扬闻言,马上立正站好。

    邬若玫忍着笑意,低声说道:“总之,你是我爸爸挑中的人,不会有问题。”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武圣扬压低声音,朝她勾勾手指头,要她附耳过来。“唯一的问题就是,会答应你老爸那种请求的人,脑子本身就有问题。”

    邬若玫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可她又不敢笑得太张狂,只得捂着唇缩着身子,像一颗布丁似地抖动着。

    “喂,先别笑了,我们来讨论一下结婚日期吧。”武圣扬拍拍她的肩膀,闲话家常似地说道。

    邬若玫愣住了,笑声卡在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干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不正常,所以,答应老师的请求和你的求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武圣扬说完后,自顾自地走到和室桌前,盘腿坐下打开一包仙贝,兀自开心地咬了起来,在深夜里发出了虎姑婆咬小孩骨头般的清脆声音。

    邬若玫走到他面前,脑子因为惊吓过度而仍然没法子正常运作。

    “婚姻不是儿戏。”她只想得出这句话。

    “这位小姐,你是来说服我,还是来劝退我的?”武圣扬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口气却是愈说愈笃定。“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天人交战,毕竟你才十八岁,而我已经届临孔子老大所说的三十而立之年。不过,你运气也算是不错,像我这种才貌兼具的丈夫,别人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啦!”

    邬若玫看着武圣扬吃完酱油仙贝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的举动,脑子更混乱了。

    他现在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他闹得她头都昏了。

    “你确定吗?”邬若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确定。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死了又生,生了又来,人生不就是一场戏吗?如果我演好这场戏,能让老师下台时带着笑意,那就值得了。”

    武圣扬说完,在地上摊成了大字形,突然间觉得睡意阵阵地袭上眼皮。

    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说服她嫁他,害他整夜都睡不好,没想到她居然自动上门求婚,那么他现下也就没什么好烦恼了。

    “我……没想到一切这么容易。我想了一百个理由要说服你,包括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可笑理由。”邬若玫像白纸一样地飘落在他身边坐下,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其实,就算我们真的开口说要结婚。我了解我爸,他一定也会觉得良心不安,占了你便宜……”

    “放心吧,我既然要演,就会把角色演到能得奥斯卡奖。”武圣扬勉强掀起一边眼皮,懒洋洋翻个身,侧身支肘,铄亮黑眸直视着她。“不过,在扮演亲爱小夫妻的过程中,像你这种纯洁小朋友多少得被我吃点豆腐就是了。”

    邬若玫被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弄红了脸。

    武圣扬望着她水蜜桃般的肤色,这才惊诧地发现她的皮肤好到连毛细孔都瞧不见。

    “未来老婆,拔下眼镜让我瞧瞧嘛!”他感兴趣地睁大了眼。

    邬若玫闻言,脸蛋儿垂得更低了。

    她手足无措地绞起了手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心儿怦怦乱跳得像是要宽衣解带一样。

    咬住唇,她很快地拔下眼镜,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乱动。

    武圣扬躺在地上,仰看着她纤柔脸上的凝然秋眸,嘴巴竟是再也没法子闭上了。

    那副黑框大眼镜应该移送法办,关它个无期徒刑才对!

    她那双眸子神韵动人,如同明朝书法家文征明的行书,气质淡雅脱俗,有种不哗众取宠的气定神闲。

    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绝色美女,可她有味道。

    她有书卷味、温婉味、眉目如画的雅味。她的眸像一潭水!他走遍大江南北,知道水是最神秘莫测的美景了。

    武圣扬瞧得傻了,要不是邬若玫一脸快哭出声的不知所措,他还打算再看她个一段时间。

    “你看够了吗?”她颤抖地问道。

    “虽然还没有,不过……你还是戴上眼镜好了,免得我意乱情迷,真的对你下手。”武圣扬嗄声说道,眼睛却还是盯着她。

    邬若玫连忙抓起眼镜戴上,慌张间只敢瞄他一眼,便又垂下了眼。

    她在害羞耶!武圣扬望着她修白颊颈间的樱红,他勾唇一笑,却又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

    万一他不小心对人家献殷勤,害清纯少女不小心爱上他,那他岂不倒大楣兼造大孽。

    “喂,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结婚有两个条件。一、不能对外公布,包括我的家人。二、你不能阻止我交女朋友。”前车之鉴太多,还是小心为上最妙。

    “三、在我爸过世之后,我们可以马上离婚。”邬若玫顺理成章地接下话。

    “感谢你对我的英俊容貌与出众才华如此不屑一顾及毫不眷恋。”武圣扬抗议出声。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感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邬若玫脱口说道。

    “起鸡皮疙瘩了……”武圣扬举起手臂,还附带一个冷颤。“停——你可以回去睡觉了,这种感谢我祖宗八代的话,我不爱听。”

    “那……我……晚安……”邬若玫尴尬地起身后退了一步。

    “早安了。”武圣扬钻回地上被褥,随手往纱窗外一指——

    邬若玫随着他的手势看去,天边果然已泛上了青橘色的光线。

    “我没想到这么晚……”

    邬若玫回头看武圣扬,他右侧着身,脸颊枕在右掌上,已经发出低低的鼾呼声,睡得香甜了。

    她淡淡一笑,起身退了出去,离开前为他盖上被子,再看了一眼纱窗外的天色。

    太阳出来了,一天又开始了。

    日出、日落,如同有生有死一般。

    三个月后,在武圣扬和邬若玫结婚刚满两个月时,邬镇东离开了人世。

    邬镇东走的时候,邬若玫很难过。

    但,她很平静。

    邬镇东生前早已在健保卡上登录过安宁缓和医疗意愿,宣布放弃所有折磨人的急救,所以他是在吗啡止痛效力还持续之时,神态安详地于睡眠中过世的。

    邬若玫很感谢武圣扬,将他当成她此生的大恩人。

    因为在邬镇东最后的这段光阴里,武圣扬扮演了相当吃重的角色。

    诚如武圣扬自己所言,他是个好演员。

    他在和邬若玫见面的隔日,便向邬镇东宣布自己要和邬若玫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

    因为他对眼镜下的她一见钟情!

    邬镇东相信了,因为十年前当武圣扬一头栽入书法世界时,也是这副德行。

    武圣扬和邬若玫公证的那天,邬镇东又哭又笑地抱着他们。

    邬若玫于是知道,她一辈子都会记得爸爸他此时的笑脸。

    如同在邬镇东过世之后,邬若玫和武圣扬虽然已有一年未见,但她却不曾忘记过武圣扬的这份恩情一样……

    第二章

    时间过得好快,爸爸已经往生一年了。

    在前往武圣扬家的路程上,邬若玫坐在计程车里,怔怔地对着窗外回想着往事。

    过去一年来,武圣扬的名号由亚洲闯到了国际艺文界。

    他的作品在苏富比的亚洲当代艺术专拍里,成交价屡创高价,一副字帖竟以八十万美金成交,

    可武圣扬没因此而以名人自居,却依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由得像一阵风似地穿梭在地球间。

    所以,就算她想离婚,放武圣扬自由,也着实找不着人。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是一年前在机场的那一回。

    武圣扬带着她爸爸一小瓮骨灰,准备直奔西藏——那是她爸爸生前最爱之处,他要武圣扬帮他把骨灰扬散在那片一望无垠的黄土里。

    武圣扬那一去之后,便音讯全无。

    她没有太讶异,因为他对她说过,他旅游时绝不开机。

    而她先是忙着考大学,之后又忙着当大一新鲜人,忙着课业,就这么忙到了大一生涯结束。

    “小姐,到了喔。”计程车司机转身对她说道。

    “谢谢。”邬若玫付了车钱,下了车。

    夏季的风,带着几分燥热,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来一阵桂花的香味。

    邬若玫抬头看着眼前两栋仅隔着一道白色竹篱笆,长得一模一样的南洋风味大宅。

    她比对了下住址,走向左边那户大门。

    叮咚!

    邬若玫按下门铃,心里却忐忑了起来。

    恁是她平时再如何沉稳过人,也不是一天到晚要找人谈离婚吧。

    叮咚!

    一分钟后,邬若玫又按了一次门铃,这回脸上紧张神色已稍稍舒缓了些。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邬若玫拿出纸笔,写下她的姓名手机电话后,将便条纸往信箱里一搁。

    “谁啊……”

    突然,一道有气无力的男声,缓缓地自门内飘来。

    “武圣扬,是你吗?我是邬若玫。”她轻声说道。

    门内,沉默了许久。

    “武圣扬?”

    “对,我是饿到快死掉,而且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的武圣扬……”门被慢慢地推开了。

    脸色青白,高壮身子摇摇晃晃的武圣扬现了身。

    他的黑发剪到了及肩长度,颈部以上看起来很正常,可他裸着上身,只穿了件宽松的功夫裤。

    邬若玫睁大眼,目光很礼貌地看向天空。

    然则,此时号称快饿死的武圣扬,一见到她,就突然冲到她面前,前前后后地绕了好几圈。

    “天啊,我不但幻听,而且还有幻觉!你……”武圣扬一下皱眉,一下眨眼,把眼前清秀的小脸,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

    “邬若玫,你去整型了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他啧啧称奇地问道。

    “我没去整型,我只是胖了一点,而且戴了隐形眼镜。”被人当成奇珍异兽打量着,邬若玫实在也笑不大出来。

    “美美美,美得像一盘鲜笋,白细适中,要是再沾点美乃滋就更美味……”

    咕噜!

    武圣扬的肚子,帮他把话说完了。

    邬若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武圣扬则很配合地摆出天旋地转的饥饿身段。

    “我这里有水果,你要不要先吃一点?”邬若玫拎起手边的祭品,好心地问道。

    “我要吃热腾腾的东西。”就算肚子饿,他还是很有格的。

    武圣扬瘪着嘴,把视线从水果上移开。

    邬若玫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一脸孩子气的倔强,也只能摇了摇头。

    在他们扮演假夫妻的那段时间里,虽然两人之间连亲吻关系都没有,但他的生活习性,她多少摸熟了。她知道他一饿起来时,会连找食物都嫌耗费力气。

    很矛盾,但也很武圣扬。

    “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吧。”邬若玫接口说道。

    “如果我现在跪下来叩拜你,你会不会被吓走?”武圣扬的双眼发出十万伏特光芒,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会。”邬若玫点头,老实地说道:“快带我到厨房吧。”

    “遵命!”武圣扬行了个九十度的服务生大礼,急忙领着大厨师进到家里。

    邬若玫跟在武圣扬身后,看着他仍然光裸的结实上半身,她咬住唇,忍住一声笑意。

    她敢发誓,和武圣扬相处久了,所有人都会变得怪怪的。

    “我就知道好心有好报,我早上才去陪邬老头看日出,他马上就托梦给你,叫你来做早餐。”武圣扬因为知道马上就快有大餐可享用,嗓门不禁大了起来。

    “我就是看到你在墓园边写的兰亭集序,所以才跑来找你的。我们之间有些事要谈谈……”

    邬若玫随他走进屋内,宽敞明亮的鹅黄色空间,让她眼睛为之一亮。

    “厨房就在前面。”武圣扬现在满脑子的食物,任何与吃的没关的句子,他可都听不进去。

    “啥?”邬若玫分神看了一眼白色木质楼梯,很想伸手摸一摸。

    “这边啦!”

    武圣扬拉起她的手,就往右前方跑。

    他的手好大,整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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