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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啦!”
武圣扬拉起她的手,就往右前方跑。[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的手好大,整个儿将她的手给密密裹住,像是寄居蟹找着了一个再适合不过的温暖小窝一样。
她望着他们紧紧相黏的手,荒谬地有些想哭。
“厨房到了——”武圣扬猛然停住脚步。
邬若玫一时不防,整张脸全撞上他光裸的后背,属于他的男性味道便一股脑儿地冲入她的鼻尖。
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邬若玫捂住被撞红的鼻尖,不知何故,耳朵竟也发红了起来。
“厨师,你的嗅觉没撞坏吧?”武圣扬大掌捧着她的脸,紧张兮兮地把脸凑向前紧盯着她。
“我没事……”邬若玫不敢呼吸,因为他的脸孔现下离她不过是几公分的距离!
武圣扬愣愣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水亮眸子,宽厚大掌就此黏在她的脸颊上,再也没法子移开。
她的皮肤怎么会这么好摸?又细又滑地像豆腐一样。不,该说是像上好的鳕鱼,细白匀净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武圣扬望着她的脸蛋,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肚子又应景地发出——
咕噜!
“我不是食物。”邬若玫防备地后退一步,怕他一口咬上来。
“真可惜。”武圣扬长叹了一声,摇头晃脑地推开厨房的门,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她,已经胀红了一张小脸。
邬若玫才走进约莫近十坪的宽敞明亮厨房,又是一阵喘不过气的惊叹。
任何一个喜欢做菜的人,都会把这个厨房当成天堂!
白色的厨具清爽地一字排开,缤纷干燥蔬果展示在墙壁间增添了趣味。而流理台的前方,正对着一大片光亮的玻璃,放眼望去即是一片绿意庭园。
“这里好美。”邬若玫雀跃地回头对他说道。
“美又不能当饭吃,我饿了!我饿了!”武圣扬倒坐在白色餐椅上,像滩泥地卧倒在餐桌上。
自己当真是对牛弹琴啊!邬若玫走到冰箱前,有些失笑。
亏他还是享誉国际的书法大家,偏偏一饿起来,就跟三岁小娃没什么两样。
“冰箱里有很多食物啊,你怎么会肚子饿呢?”邬若玫讶异地看着冰箱里可以媲美超级市场的各式生鲜。
“你总不能叫我一口吃葱姜、一口吃生肉吧!”武圣扬抗议。
“既然有人帮你准备食材,为什么不摆些只要放进微波炉里,就可以吃的料理呢?”邬若玫拿出几份食材,放到流理台上,弯身在橱柜里找到刀锅工具。
“这就是我家人居心叵测的地方,她们就是要我看得到吃不到,就是要逼得我到隔壁吃饭。”武圣扬举起手,假装拭泪。“她们认为我像吸血鬼,昼伏夜出,作息完全不正常。”
“家人都是为你好。”邬若玫淡淡地说道,垂眸不让他看到眼里的黯然。
她羡慕他……至少他有人关心,有人问候,回到家时不是空荡荡一个人。
她习惯一个人,真的、真的很习惯。只是,她有时候也会希望不是一个人;只是,逢年过节时,会觉得有些寂寞罢了。
武圣扬凝望着她落寞侧脸,他眸光变沉,神态也凝肃了起来。
她从不哭出声,永远都是默默流着泪,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多伤心。可她咬牙默默忍受的样子,每次都看得他椎心刺骨。
再怎么坚强、平静,她也不过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啊。
“喂!”武圣扬大喊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邬若玫抬头看着他。
“我饿了。”他嘻皮笑脸地说道,只希望她不要再沉浸在郁郁寡欢里。
“你已经说过一百次了。”邬若玫蹙了下眉,转身开始准备餐点,心里微有不快。
在锅中放入了半锅水,打开电磁炉烹煮后,她转身将茄子、洋葱、马铃薯、甜椒、九层塔洗净,用了平常的两倍力道用力地切切切、剁剁剁。
洋葱的味道呛得她眼眶热热辣辣的……
“你在生气?”武圣扬托腮看着她站在流理台前的模样。
“没有。”她和武圣扬的交情,还不足以让她因为他的不体贴而生气。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她问道。
“今天凌晨四点多到的。一回国,就直接去看你爸了。计程车司机一听到我天黑黑要去墓园,脸都绿了。他问我去墓园干么?我说去找朋友,他差点没尖叫出声。要不是我多给小费,他死都不愿意载我去。”武圣扬说着说着,自个儿却先捧腹大笑了起来。
邬若玫也跟着他一起笑着,眼眶却微红了。
“谢谢你。”她手里烹饪的动作微停了一下。
“谢什么?我跟邬老头一年没见了,肚子里一堆话想跟他说。”武圣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不会知道你的举动,对我而言意义有多大。我爸是独子,常联络的朋友也就那几个,他一走后,没人再问起他,我经常觉得他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邬若玫怕自己真的落下泪来,她紧闭着唇,急忙转身在煮沸的锅里加入两把意大利面。
“笨蛋邬若玫!”武圣扬不客气地说道,眉宇间拧出一道深深凹痕。
邬若玫突然被骂,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她睁着大眼,怔怔地望看着他。
“邬老头活在很多人的心里,也许我们并不常出现,但他的一部分精神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况且,你看看你自己,这么冰雪聪明,还很好心地煮饭给一个英俊痞子吃,这些优点难道不都是遗传自邬老头的吗?他哪里消失了,他在我们心里活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好、都自在!”
邬若玫的泪水在瞬间夺眶而出了。
她揪着胸前衣襟,心脏狂乱地跳动着,目光怎么样也没法子从他笃定的神色上移开。
如果她够放得开,她会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他不会知道他的话给了她多大的鼓励。
她一直晓得,她可以坚强地一个人走完人生这一程。但是,武圣扬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加了油。她感受到了温暖,迈向未来的脚步,便能踩得更加笃定了。
“我不会再无病呻吟了,我会努力地,认真快乐地过好每一天,让爸爸的精神在我身上延续下去的。”邬若玫对着他点点头,认真地说。
“乖。”武圣扬装得很严肃,心里却有些发噱。
她说这话的表情,简直像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猜想,要是他现在叫她稍息、立正、站好,她也会照办吧!
“对不起,我太爱哭了,刚才让你尴尬了。”邬若玫拿起纸巾,擦去眼泪。
“你有时间跟我‘对不起',还不如快点把饭煮好。”武圣扬拍拍肚皮,声音瞬间又变得极度虚软无力了。
“遵命。”邬若玫咬着舌尖,娇怯地对他一笑。
笑意如花苞绽放在她的脸上,而她眼眶里的泪光在她雪白皮肤上漾出珍珠般的光泽,一个不小心炫迷了武圣扬的眼,让他瞧得都痴了。
邬若玫转过身,带着笑意继续进行她的料理。
她轻巧地捞出煮熟的意大利面放入大碗内,拌入了橄榄油。她微笑地在平底锅中加入蔬菜,还有现成的肉酱罐头一起轻炒着,再优雅地撒入一把盐和黑胡椒后,她低头深吸了一口锅里的九层塔香味。
好香!
一旁的武圣扬托着腮,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瞧得目不转睛。
邬若玫正自得其乐在食物中,也没空分神理会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事实上,她的心情仍然很激动,但她却忍不住要微笑——因为心窝里有着好多好多的感动。
她真的越来越清楚,为何武圣扬明明行事特异,但人缘总是好到不行的原因了,因为他让人觉得明天会更好。
他简直是个天使!
十分钟后,邬若玫做好了一道蔬菜意大利面。
武圣扬吃得头也不抬,就连说话时间都不愿分出一点。
邬若玫则又拨空从冰箱里拿出现成食材,帮他加了一道柠檬熏鲑鱼片。
看着他吃得泪眼汪汪外加傻笑的怪模怪样,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爸妈离婚后,她便开始学着做料理,以便她每个月和爸爸见面时,能煮给爸爸吃。后来,她做出了心得,发现料理能让她心情平静,看着爸爸开心地吃她的料理,她也觉得很幸福。
“锅子里还有没有菜渣?”武圣扬端起干净到不行的餐盘,眼巴巴地问道。
“全端给你了,吃太饱对身体不好。”
“吃到好吃料理,而没有吃饱,才对身体不好。”武圣扬不以为然地说道,起身伸了个满足的懒腰。
她顺手收起碗盘。“你先到客厅等我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谈。”
“离婚的事?”
邬若玫点头,知道他心里也有数了。他们的婚姻毕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早晚都是要解决的。
“东西摆着就好了,不用收,你又不是我的女佣。”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没法子为他做些什么,至少这是她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等邬若玫整理好一切,走到客厅时,武圣扬已经倒在白色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想起他凌晨才回国,又在他爸坟边待了那么久,邬若玫也不忍心叫醒他。
看他额上沁了汗,她替他打开冷气,又从沙发椅背上拿了件他的外套,弯身替他盖上。
专心为他打理一切的邬若玫,浑然不觉身后多了几双看得很认真的眼睛。
“你是谁?”一记女声凌空而来。
邬若玫吓了一大跳,蓦回头一看——
老、中、青三位女人正站在玄关处,满脸好奇地直盯着她。
“我是邬若玫。”邬若玫有礼地回答着。
这些自行进门的人,应该都是武圣扬的家人吧,她们的长相和武圣扬都有几分相似,都是轮廓鲜明,眼眸有神的人。
“你和武圣扬是什么关系?”年长女性先行发问。
“我们是朋友,请问你们是?”
“武圣扬的奶奶、妈妈、姐姐。”武奶奶做代表,一次介绍了三个人。
“你们好。”邬若玫微笑地微弯身向大家招呼。
“我不信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如果只是朋友,你为什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还帮他盖被子?”武依玲好奇地先行投出问号球。她老弟从没带过女人回家!
“我没有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而且,替他盖被子,只是不想看他生病罢了。”邬若玫老实地说道。
“有食物的味道……你带便当来给他?”武妈妈动了动鼻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我帮他煮了些午餐。”
“你会做菜?!”武家三名女人同时惊呼出声。
“吵死了——”躺在发上的武圣扬,翻了个身,继续埋头苦睡。
“对不起……”邬若玫放低了音量,看了武圣扬一眼。
“别理他,只要不在他耳边尖叫,他会继续睡到天荒地老。”武妈妈扶着武奶奶走到沙发边坐下,嘴里如此说道。
“你刚才说你会做菜?”武奶奶才坐定,便感兴趣地追问道。
“对。”
邬若玫一看她们三人又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她柔声地问道:“会做菜很奇怪吗?”
“很奇怪。”三名女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家女人是不进厨房的,一进厨房必有天灾人祸发生。”武依玲好心地补充道。
“可武圣扬说你们希望他回家吃饭。”邬若玫不解地问道。
三个女人对看了一眼。喔,武圣扬连这个都跟她说啊,看起来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满有那么一回事的吧。
“我们确实是不会做菜,但是我们有菲佣玛丽亚。你好不好站过来一点,我们比较好说话。”武依玲朝邬若玫招招手。
邬若玫走到她们面前,武奶奶首先伸手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清秀气质。
邬若玫望着奶奶,仍然淡淡微笑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武圣扬的妻子候选人。
“玛丽亚做的菜不错吃,只是口味重了点,中国菜做得没那么道地。”武妈妈补充道。
“没错。”武奶奶点头,忙着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武圣扬是我爸爸的学生。”邬若玫说道。
“你爸爸不会是邬镇东吧?!”武妈妈脱口说道。
“是的。”
武奶奶抓着椅子扶手,起身给了她一个大拥抱。“这一年来,一个人辛苦了。”
邬若玫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没法子反应过来,就又落入了武妈妈的怀里。
“武圣扬今年回来过年时,只说邬老师过世了。他在那段期间,也不常说话,我们也是一直到后来才知道,你爸爸连告别式都没办。”武妈妈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说道。
“爸爸交代不办告别式,因为他不想打扰大家。”邬若玫声音有些发抖,身子在轻颤。
“邬老师一向很低调。”武依玲是第三个上前拥抱她的人,她的力气大,将人抱得很紧,“圣扬小鬼头儿时没什么定性,流氓界一混数十年,是意外碰到你爸,才真正收了心。你爸爸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武依玲后退了一步,感激地对邬若玫笑着。
“我帮祖先超渡时,都会记得写邬老师的牌位。”武妈妈补充说道。
邬若玫张口了好几次,想试着说话,可喉咙间的哽咽,却让她连说话都困难。
这一家人是老天爷派来安慰她的吗?
“谢谢你们。”邬若玫回以深深的一鞠躬。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武依玲正经地说道,也回以一鞠躬。
邬若玫和武依玲相视而笑了。
邬若玫惊喜地发现她和武家人的频率竟出人意外地调和。
“你现在住哪?你爸过世后,学校宿舍收回去了吧。”武奶奶挥手要邬若玫坐到她身边。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套房。”
“一个人住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反正,武圣扬接下来都会留在台湾,你偶尔过来帮他补充一下营养,这样也不错。”武妈妈笑着说道。
“他不用再出国了吗?”邬若玫问。
“他去年离开西藏后,便到日本去当了一阵子的客座教授。今年说受不了那些拘谨的小日本人,辞去了教职。刚好最近国内有个瓷器品牌,要找他合作,还有一堆展览、表演的事。所以,他暂时会先待在台湾,你有空就多过来嘛。”武妈妈说道。
“你要不要考虑搬来这里住?我们这里空房间很多。”武依玲微笑地问道。
武奶奶和武妈妈闻言,双眼全都为之一亮。
武妈妈悄悄对女儿竖起大拇指,武奶奶则是干脆鼓掌叫好。
“哈哈哈,想我武依玲小说写了……”
“马的!”
一声咒骂后,武圣扬蓬乱着发,僵尸一样地从沙发弹跳起来。
他睁着满是血丝的眼,张牙舞爪地对她们咆哮道:“你们是存心要害我过劳死吗?我一整夜都没睡,能不能拜托你们回你们那边去吵?!”
“马的!我们正在问你的恩人之女,要不要搬来我们家住,好让我们直接照顾她,这样有什么不对?你如果不爽听,就滚到楼上去睡啊,干么口出恶言?”武依玲大气没喘一声,便直接回嘴。
“你们别吵架。”邬若玫低声说道,水柔眸子焦急地盯在武圣扬脸上。
“我们没吵架。”
武圣扬和武依玲异口同声地说道,同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这样不叫吵架,当他们两个人都笑嘻嘻地说话时,那才叫笑里藏刀。”武奶奶拉着邬若玫的手,安抚地说道。
“原来如此。”邬若玫低声说着,为着自己的搞不清楚状况而红了脸颊。
武圣扬皱眉看着她,非常认真地打量着,一瞬不瞬地打量着——
他还是觉得奇怪!他一年前怎么会没发现她的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亮,脸红的时候看起来很好吃?
难道是因为她当时的那副大眼镜在作祟?或者是因为他那时只记挂着老师的病情,无心于男女之情?还是由于她结婚时还未满十九岁,他如果对她有非分之想,会让他自觉得很变态?
也许,答案是以上皆是吧。
武圣扬想不出答案,只好继续盯着她瞧。
武圣扬的举动,让邬若玫脸上绯红更剧。
她的下颚缩到胸前,恨不得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不过,其他的武家三女可乐了,武奶奶的脑子甚至已经在盘算着曾孙的名字了。
“我们决定要邀请邬若玫过来住,反正你这里的空房间还很多。”武妈妈率先向儿子抛出一记挑战。
“干么?想撮合我们不成!”武圣扬脸色旋即一沉,最痛恨这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没错。”武依玲斩钉截铁地说道。
邬若玫咬住唇,全身毛细孔全都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他的家人不晓得他已婚的事情,毕竟他们没去户政机关办理登记,身分证的配偶栏也仍然是空白。可她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武圣扬瞄了邬若玫担忧的拧眉一眼,他浓眉一扬,忽而对家人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你们甭瞎忙了,邬若玫已经结婚了。”
第三章
武圣扬抛下一记炸弹,兴高采烈地看着每个人被炸得目瞪口呆。
邬若玫没敢接话,毕竟她还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出什么棋。
“哈哈,这下子看你们还撮合个屁!”武圣扬手舞足蹈着,乐得精神全来了。
“你发誓。”武依玲逼问道。
“我发誓她已经结婚了。”他只是没说邬若玫结婚的对象是他罢了。
“你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怎么这么早结婚了?”
“你丈夫呢?”
“怎么还是一个人住呢?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武家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一堆。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我丈夫的婚姻有名无实,那只是一场为了让我父亲放心的安排罢了,我现在正准备和我丈夫离婚。”邬若玫垂眸,低声地解释道。
“离婚好。”武依玲差一点鼓起掌来,却又马上敛回了笑意。“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婚姻情况有名无实,离婚当然是件好事,省得浪费彼此生命。”
武圣扬板着脸,玄黑的眼恶恶地瞪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要离婚了?”他有答应要离婚吗?他最近才发现结婚好处多多咧。
“我今天来找你,就要来商量这事的啊。”邬若玫望着他凶怒的表情,疑惑地拧起眉。
“武圣扬,你没当人家的第三者,破坏邬若玫的婚姻吧?”武奶奶突然严声问道。
“我如果是第三者,我的头就让你们当球踢。”武圣扬没好气地说完后,本想回头抓回却若玫理论一番。可一来,他现在没睡饱,火气大。二来,这群武家女人看来没有要散场的打算。
他皱着眉,大跨步地走到邬若玫面前。
“我累了,想睡觉。等我睡醒,我们再来好好聊聊‘那件事'。”武圣扬认真地说道。
“离婚”一事,关系着他的权利与方便问题,他希望能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讨论。
邬若玫点头,同意了。
“乖。”武圣扬伸出大掌,学邬老头一样揉揉她的发丝。
邬若玫仰头,浅浅一笑,笑容清美如莲。
武圣扬为之目眩神迷了一会儿,这下非常确定他非常地缺乏睡眠了,瞧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霍然转身,嘴里喃喃自语地诅咒着走上了楼梯。
武家三女互相对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武圣扬一定对邬若玫有意思。
“他一向这么关心你吗?”在武圣扬上楼后,武依玲追问道。
邬若玫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浅浅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像个哥哥一样。”
“不如你以后就认他当干哥哥好了。”
武依玲一说完,便和妈妈及奶奶一起窃笑出声,脑子里全都是粉红色浪漫念头。反正,干哥哥和干妹妹早晚都是要凑成一对的嘛。
邬若玫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只是跟着轻扬起了嘴角。
对于家里人丁一直很单薄的她而言,光是瞧着他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她便觉得开心了。
“若玫啊,你一个人只身在外头,花费一定不少。搬到我们这来,一来省点房租,二来要离婚时,也可以有个人商量嘛!”三来,离婚后还可以嫁给我儿子当老婆。
武妈妈握着邬若玫的手,不遗余力地鼓吹着。
武家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而她们和邬若玫很对盘。
“我……”邬若玫开口要说话。
“对啊、对啊,离婚总是件麻烦事,有人陪着比较好。”武奶奶插了话,摸摸邬若玫的脸,笑着说道。
“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住不习惯再搬出去就好了嘛!”武依玲打断了她的话。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目的就是在于要让邬若玫彻底被洗脑。
邬若玫没被洗脑,但头是真的昏了。她们要她快点离婚,然后快点住进武圣扬家里?
这是什么状况啊?
“我……”邬若玫觉得有些头昏,几次试着想打断她们的话,可是都没成功。
“好了,不用跟我们客气,就这么决定吧!”武依玲用力握住邬若玫的肩膀,大声地说道。“我开车去帮你打包行李。”
“我去叫玛丽亚来整理房间——”武妈妈马上接话道。
邬若玫还来不及多话,便已经被武依玲拉上了一辆吉普车。
邬若玫坐在车内,看着武依玲神采飞扬的脸孔,心里思绪纷乱,心窝却是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得很认真,因为在她的心里,多少还存有一份希望——希望自己能够再成为一个家庭的一份子。
武圣扬那一睡,睡了足足两天,还没踏出房间。
邬若玫则是搬进了武家,一切早已整理就绪。
她不但省下了每个月八千块的房租费,还博得了武家三名女性同胞的厚爱。
她们不但对她嘘寒问暖,而且对她的手艺更是捧场到极点。每当她从厨房里端出一道菜时,她们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天神。
这一家子很有趣。武爸爸早逝,家里的贸易公司由武妈妈一手掌控,奶奶是有名的刺绣名家,武依玲则是一个言情小说作者。祖孙三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对她也好得不得了,好到邬若玫差点都把自己当成了武家的一份子。
这一日下午三点,邬若玫结束了一堂作文家教,左手拿了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回到了武圣扬的家门前。
事实上,她现在住在武圣扬旁边的房间。武家人希望把她和武圣扬凑成一对的用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真是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她们应该比她还清楚,武圣扬根本不是那种能够被人强迫的个性啊。
邬若玫在门口按下了保全密码后,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不知道武圣扬醒了吗?
像是在呼应她的疑惑,她才开门,一声豪迈似在草原里的狂野歌声便轰上了她的脑门——
“天上的大雁从此往南飞,是为了寻找太阳的温暖。要说造反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南方飞来的……”
(内蒙古民歌)
她认得那粗犷得像在草原中的奔放声音,是腾格尔的歌声。
放缓了脚步,发现音乐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
书房门没关上,而一首歌词简单的嘎达梅林,在交响乐的伴奏下,气势磅礴得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这个空间里奔腾一般。
武圣扬正裸着上身,提着毛笔在一片白色墙壁上写字。
“我回来了。”邬若玫轻唤了一声。
武圣扬头也没抬,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邬若玫很清楚这样的专注,当她爸爸在写字或刻印章时,也经常都是这样听而未闻的。
那是一种惊人的专注,一种旁人没法子打扰的境界。
邬若玫静静站在门口,看看他在写什么。
他的草书并不好辨认,她费了一番功夫看出他写的其实是琶琵行,可她没看过这么笔墨饱满而豪爽的琶琵行。
他的字如其人,犷野不羁,且每一处转笔都有一种特别的狂放气韵。
邬若玫随着他的笔触挥洒,不自觉地屏气凝神了起来。
武圣扬麦色身躯随着书写而起伏着,呼吸与律动谐和得像一场舞、一首歌,蕴满了无限力量。
书法与毛笔字的差别,便是在那份味道。字体工整,笔画无神,便流于匠气,勉强只能称之为毛笔字。她认为自己的字体便是如此,而他——
是个天才。
一篇写毕,武圣扬后退一步,缓缓地收心搁下笔。
“武圣扬——”
吓!武圣扬吓到整个人高高跳了起来。
“搞什么?你干么站在我身后吓人啊!”武圣扬蓦回头大吼一声。
“我叫了你一声,你没听见,所以,我就在这边看你练字了。”邬若玫也被他的雷鸣吓得后退了一步。
“写得不错吧!”武圣扬看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写得很好。”邬若玫诚心地称赞道:“你习惯在墙壁上练字?”
“只有在心情很差的时候,我才会在墙上练字,将一整面白墙写满字,感觉很痛快!你爸走的那阵子,我几乎每天都在油漆墙壁,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写下一篇。”他老实地说道。
“你现在心情不好?”
“非也、非也。我这回练字,是因为我要在一场舞剧客串演出。到时候,舞台上会有一面白墙让我写字,而舞者就在我前方舞动着。”
“感觉似乎很精采。”邬若玫感兴趣地点点头。
“对啊,我和那个导演是死党。我提出这个想法时,他猛亲我,弄得我一脸口水。”武圣扬得意地咧嘴一笑,接着动作突然停格。“我饿了。”
邬若玫眨眨眼,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我出门前,在电锅里放了一锅香菇鸡汤。”她转身便往厨房走。
“我知道,那锅汤全在这里了。”武圣扬重重拍了两下肚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边说边咽了口口水。“超美味。”
邬若玫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把一整锅都吃完了?”那可是六个人的分量啊。
“当然全吃完了,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武圣扬的灿烂笑脸凑到她面前,笑咧出一口白牙。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邬若玫的心无预警被紧掐了下。
他经常笑,总笑得像个孩子,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地自由自在。她真羡慕他这样海阔天空的心境哪。
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武圣扬自然也就不客气地打量起她的绢雅小脸蛋了。
他至少看过她这张脸蛋一百次以上了吧!可她总让人看不腻,就像洁白的茉莉,拥有若有似无的淡香,很舒服却又不会造成呼吸上的困扰。
他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倾身向前。
邬若玫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惊吓地看着他瞳孔里那个呆若木鸡的自己。
武圣扬一见到她满脸的惊慌失措,他不禁仰头哈哈大笑出声,长臂一揽,便把她搂入怀里。
“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他还在笑,也仍然牢牢搂着她,因为觉得她软凉的身子抱起来很是舒服。
可爱?邬若玫皱起眉,怀疑他用错形容词了,她从来就和“可爱”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的。
“又皱眉了!”武圣扬大掌握住她的下颚,食指戳向她的眉宇间。“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烦恼?”
“我没在烦恼什么。”她轻轻摇头。
“骗子。”武圣扬低头,不自觉地以双唇轻拂过她的眉宇问。
邬若玫倒抽了口气。
吓!武圣扬那一口气倒抽得更大声。
她吻起来的感觉怎么会这么舒服?
武圣扬不置信地再度将双唇停留回她的额间,却差一点为她那丝绸般的触感而惊呼出声来。
“你干什么?”邬若玫羞红了脸,双手挡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可他没穿上衣,皮肤像温热的铁,烫了她的手掌。
她连忙抽回手掌,改而以手肘去推撞他。
武圣扬人高马大,依旧不动如山矗立在她面前,双唇也仍然还停留在她的额间。
“放开我。”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可是我不想放啊——”武圣扬捧起她的脸,温唇很嚣张地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好几下,贪恋着她皮肤的美好触感。
邬若玫的鼻尖尽是他灼热的气息,急得快掉泪。
“你不可以乱亲人!”她急红了脸,也顾不得他没穿衣服了,站稳脚跟,使尽全力,往前一推——
“小玫同学,你如果推得动我,那我这几十年的太极岂不是白练了?”武圣扬脸不红气不喘地捧起她的小脸。“而且,我是你老公耶,亲一下额头有什么奇怪的?”
“你疯了!”邬若玫二十年来的优雅气质在瞬间飞奔而去,她卯足全劲,一拳捶向他的胃。
武圣扬冷不防惨遭一拳,整个人往后一顿,倒落在地上。他蜷曲着身子,身子抽搐,嘴里不住发出痛苦呻吟。
“武圣扬,你没事吧?”邬若玫冲到他身边,扳正他的脸孔,水眸急得险些落泪。
她咬着唇,懊恼地用手捂着他方才被她揍的地方。
她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这样会不会害他内出血?
武圣扬躺在地上,紧皱着眉,一脸不快地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对不起……”她低头小声地说道。
“不用对不起,我这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牙根一咬,忍忍就过去了。”武圣扬倏地坐起身,抡起他的拳头关节喀喀作响。
邬若玫脸色发白,不敢相信他居然想回揍她。
但是,她动手在先,总是不争的事实。
“你动手吧。”邬若玫紧闭着眼,身子却没用地先打了个冷颤。
武圣扬双臂交叉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细白小脸。
“邬若玫,你脑子有问题吗?刚才明明就是我偷亲人,你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正当防备而已啊,干么还等着挨我一拳?”他很严肃地教训着她。
邬若玫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武圣扬一脸为她抱不平的忿忿神色,她差点被气到昏过去。
“你这样子以后怎么跟人家在社会上混啊?准被吃得死死的。”武圣扬严肃的话说到最后,他还一脸不能置信地拍拍她的头。“下次要改进,知道吗?”
“你也知道自己乱亲人不对,还敢这么大声。”邬若玫扬高音调,白皙小脸染了一层激动的粉红。
“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负责——嫁给我吧!”武圣扬单膝落地,一手捂着胸口,仰头看着她。
邬若玫紧抿着唇,明知道这人就是爱贫嘴,可她实在是咽不下心中那口被人戏弄的闷气。
她一脚踢向他的膝盖!
“原来气质美女也会动手动脚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武圣扬不痛不痒地说道,仍然嘻皮笑脸地跪在地上。“不过,这并不影响你在我心中的美女地位!”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有正事要和你谈。”邬若玫后退一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离婚这事若是不快点确定,她就不知道要如何定位自己在武家的角色。
“说吧——”武圣扬无奈地站起身。
“我们当初的婚姻本来就是权宜之计。现在我爸离开了,你也回国了,我们应该快点办妥离婚吧。”她简洁地说道。
“可是我不要离婚啊。”武圣扬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要离婚?”邬若玫捂着突然抽痛的双鬓,很想直接昏倒。
“对啊,我难道没告诉过你吗?”武圣扬霍然站起身,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邬若玫闭上眼,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她真的很怀疑自己当初是如何和他一起生活三个月的?那时候他有这么难搞定?有这么难以猜测吗?
“你没有告诉我,你不想离婚。”邬若玫努力用最平静的态度说道。
“对喔,我们那天好像还没谈到这点。”他一耸肩,打了个哈欠,好像这个话题早已结束了一样。“不过,那无所谓,我现在告诉你了。冰雪聪明如你,应该猜得到我如果想离婚的话,早早就带着律师登门拜访了。”
“你可能会因为觉得离婚麻烦,而懒得来找我。”她睁大眼,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好听话。
“小玫同学,你不错嘛,真的越来越了解我了。”武圣扬乐得哈哈大笑,跳起身来拍拍她的肩,对于他年轻的娃娃新娘越看越顺眼。
“我不想了解你,我只想离婚。”邬若玫坚持地说道。
“为什么只想离婚?”他满脸纯真地望着她。
邬若玫握紧拳头,拼命提醒自己“忍”字的重要。可“忍”字上头的那把刀,真的很重,重到她想一刀挥向他。现在到底是他三十二岁,还是她三十二岁啊,他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们在牵绊着彼此,离婚才是最好的结果。”她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她不要一直背负害他耽误了其他美好姻缘的那种罪恶感。
“如果我不觉得这段婚姻是牵绊,你还坚持要离婚吗?”武圣扬反问道。
“你结婚是为了报我父亲的恩,我不能妨碍你。”
“我不觉得你会妨碍我啊!事实上,我觉得这桩婚姻好处多多。我不喜欢说谎,可是,老是会有些不识相的女人,怎么赶都赶不走。不过,通常只要我说我已婚,她们多半会知难而退。”武圣扬说得眉飞色舞,当真是觉得结婚的好处实在不少。
“因为你的方便,所以我就应该被利用?”邬若玫呐呐地问道。
“我当初不也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来满足老师的遗愿吗?”武圣扬皱着眉,麦色脸庞上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解地盯着她。
邬若玫望着他坦率脸上的疑惑,她缓缓低下头,感到——
惭愧。
他让爸爸走得那么平静,她确实欠他很大的一份人情。现在他不过是想拜托她维持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而已,她却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感觉上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
“我再帮你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就离婚,如何?”她说。
“耶!”武圣扬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里。能拖一日,便是缓上他一日的麻烦啊!“放心吧,如果你哪天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我很乐意马上和你离婚,并且为你出面解释一番的。现在,就麻烦你继续当我抵抗女人外在骚扰的挡箭牌吧!”
武圣扬放开她,双掌互握地做出拜托的动作。
邬若玫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点头啊。
武圣扬兴奋地握住她的手,开心地拉着她在地板上转起圈圈来。
邬若玫在旋转间望着他的笑脸,脑中有半刻的晕眩。
他笑得这么可爱,好像她是他生命中的太阳一样。
上了大学后,追求她的人,一直不在少数。但这些男孩,要不就是死气沉沉,要不就是孩子气地让她觉得幼稚。
莫非她早把武圣扬当成理想对象,因此才会对那些人挑三拣四?
邬若玫的心湖陡然落下了一颗大石子,震得她天昏地暗、无法自拔。白皙脸颊因此染上了红,不敢看他,只得慌乱地别开眼。
“那么……关于你的家人想撮合我们一事,你想怎么处理?我现在已经搬到你家楼上住了,是你的家人邀请我来的。”邬若玫低声说道,不敢看他。
“让她们误会岂不是更好,这样她们就不会忙着要帮我跟张三、李四相亲了。”他握着她的肩膀,黑眸兴奋地直逼到她眼前。
“可是……让她们以为我们在搞暧昧,而不告诉她们我们结婚的真相,这样真的好吗?”天啊!千万别让她一时腿软,整个人倒入他的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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