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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爱芳邻
作者:丁笠
男主角:米天冷
女主角:屈仁
内容简介:
咦?那个小时候的爱哭鬼 何时变成文武双全、人见人爱的校园王子?
她的女“强人”地位不但不保,还被他的告白震得一颗心猛跳迪斯科……
他暗恋了邻家女孩N年,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她却狠心将他“拱手让贤”?
不行!他得让她明白,将爱“利益输送”是──行不通的!
她永远也摆脱不了他这个“芳邻”……
正文
第一章
九月的艳阳,炽热地照着北道高中学园。[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屈仁抹着汗,与全班同学绕着操场跑。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地涔涔流下,几乎湿透了她的运动上衣。
在炽热的午后,顶着大太阳上体育课,真是一种煎熬,班上同学大多意兴阑珊地跑着,唯独屈仁似是十分乐在其中,抬头挺胸地迎向阳光。
“热死了!”死党之一的唐荷不知何时已跑到屈仁身旁。“拜托!天气这么热,那块本垒板心肠真毒,要我们这般弱女子跑操场三圈,三圈耶!真要命!”
“本垒板”是体育老师的绰号,因他的脸型长得就像打棒球用的本垒板,四四方方的,因而得名。
屈仁尚未开口,另一个死党孙子倩立即抢白道:“你这只大塘鹅,平日叫你多运动你不听,才跑三圈而已你就穷嚷嚷。”
被唤作塘鹅的女孩,个子不高,身材圆圆滚滚的,看得出营养过剩的样子。
“塘鹅”是孙子倩替她取的绰号,原本是取自她姓名的谐音,后来大家均同意,因为这个绰号再适合唐荷不过了,真可谓名副其实。
“臭孙子,你少说两句会死啊!”气喘吁吁的唐荷瞥了她一眼。
而屈仁只是看着她的两位损友,低笑不语。
她们三人结缘于高一下学期,由于孙子倩与屈仁均是复学生,又坐在唐荷隔壁,因此无形中三人便走得较近,演变到后来,使成了秤不离坨的好朋友。孙子倩老爱拿唐荷营养过剩的身材取笑她,两人一瘦一胖、一高一矮,天生的一对活宝。
好不容易跑完三圈回到集合地点,唐荷喘吁吁地来到屈仁的身旁,提出了放学后的邀约:“小仁,放学后我们去吃冰好不好?天气好热!”
屈仁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孙子倩也凑了过来,插嘴道:“我提议到那家新开的店。”
“那家有什么好,不知道好不好吃。还是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好了。”唐荷不依地道。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们才应该去试试看。”孙子倩相当坚持。
“奇怪了,为什么每次你都非得和我唱反调不可?”
“我哪有?不然这样,去哪家由小仁决定好了。”
两双眼睛同时往屈仁身上瞄去。
屈仁实在觉得有些好笑,连吃冰这种小事两人竟然还会有这么多意见。
“我看还是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好了,比较习惯。”屈仁道。每次在双方意见不和时,她便扮演那个具有决定性的角色。
闻言,唐荷投给孙子倩胜利的一眼,后者则不置可否地把头转开。
放学后,屈仁牵着单车与唐荷、孙子倩一起来到学校前的冰店。
三人才刚找好位子坐下来,孙子倩便向屈仁使使眼色,示意她望向店外。“你老妹。”
屈仁望向店外,果然看见她那位气质高雅的老妹屈爱正与学风云人物米天冷亲昵地走在一起,她立即不屑地把眼神调开。
从小,她就讨厌米家的人。严肃地说,她并不是讨厌米家的成员,而是来自生活上对米家所产生的一种厌烦感,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与米家重叠的部分实在太多了。
举例来说,她家隔壁的空房子,搬入的邻居是米家,她生平第一次打输架,全拜米家那个爱哭鬼米天冷所赐,生平第一次割盲肠,是到米妈妈服务的医院动的手术,而生平第一次参加联考,隔壁位子上坐的,赫然也是米天冷那个爱哭鬼……凡此种种,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几乎全与米家沾得上边,实在令她烦不胜烦。
更令屈仁气恼的是,全世界的未婚男子好像全死光了似的,米家三位大姐竟全部嫁给他的三位哥哥,只不过没按顺序排列而已。米大姐嫁给她二哥,米二姐嫁给她三哥,而米家三姐则嫁给她大哥,连续三次的联姻更让两家原本就牵扯不清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这就苦了屈仁与妹妹屈爱两人,总为了称谓问题伤脑筋,后来在米家姐妹的商议下,决定维持原来喊了十几年的称谓,还是以米大姐、米二姐、米三姐来称呼。
米家女儿全嫁入屈家,屈米三度联姻不但传为地方美谈,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们更是好奇地瞪大眼,纷纷猜测米家最后一位儿子是否会再度娶走屈家两个女儿之一,来个创纪录四度联姻。就连两家父母也乐观其成,米家父母更是数度感叹少生了一个儿子,否则铁定不让屈家的两朵花落入外人家。
这样的论调让屈仁这个屈家老四相当不以为然。她不断警惕自己,绝对要打破屈米联姻的神话。但令人泄气的是,她那个没骨气的老妹竟然将米家那个爱哭鬼视为偶像般的崇拜,对他着迷的不得了,令她相当扼腕。
米妈妈与屈妈妈好像说好似的,她在连生了三个女儿天寒、天霜、天雪之后,隔了六年生了米家老么,那个爱哭鬼米天冷。而屈妈更是绝,连生了三个儿子屈礼、屈义、屈廉之后,原想就此打住,没想到送子娘娘捉弄人,隔了十年,又一连生了她与妹妹屈爱。而她生得还真是巧,竟又与米家那个爱哭鬼同年,悲惨的际遇就此开始。
小学六年,国中三年与米天冷同一个班级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高中经过联考的筛选,两人竟鬼使神差地又一同考进北道高中。感谢诸神!还好他们不同班,否则她的精神长期在米家阴影的笼罩下,铁定崩溃!
屈仁曾暗自发下重誓,若再与米天冷那家伙考上同一所大学,她立刻切腹自杀。
这次,老天似乎也同情她的遭遇、听到了她的心声。高一下学期时,她因一次登山的意外摔断腿休学了一年,因而在年级上不再与米天冷同年。
虽然因摔断腿休学是一件遗憾的事,但她也因祸得福,至少家人和邻居朋友不再拿她与米天冷比较,而是把焦点转移到出色的妹妹屈爱与他身上;其次,也因她休学了一年,才使她能够认识现在的死党唐荷与孙子倩。评估衡量一下,摔断一条腿的代价挺划算的。
而她妹妹屈爱在隔年也以优异成绩考进第一志愿北道高中,只不过三人虽同在一个学校,屈仁与他们俩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她们姐妹俩的名字太过相近,令人难以不猜测两人的关系,否则要说她们同出一家,实在令人怀疑。
“干嘛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羡慕还是嫉妒呀?”孙子倩故意说道。
“拜托!你不是不了解我对米家的‘恨’。”屈仁白了她一眼。
“恨什么呢?我真搞不懂你耶!”唐荷嘴含着冰口齿不清的说道。“要是我家隔壁也有一位像米天冷那么棒的男孩子,我每天的生活绝对是充满了期待与幻想。”她口气里充满了向往。
“谁像你这个大花痴!”屈仁马上堵了她一句。“你的近视眼镜是不是该换了?米天冷那家伙哪里棒?他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一个输不起的爱哭鬼罢了。”
“我拜托你好不好!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了还好意思老拿出来讲。我真不懂耶,你干嘛那么排斥米天冷?人家确实长得帅文武双全啊!怎么?他就那么碍你眼?说穿了,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在学校那么出风头吧!”
屈仁微一咬牙,瞪了孙子倩一眼。这个女人一定得把话说得那么实在刻薄吗?这个臭孙子!屈仁气得从盘子里舀了一大汤匙的冰往嘴里送。
其实,孙子倩还真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她故意丑化,矮化米天冷,只不过想借以抒发心中的不平衡而已。米天冷早已不是她小时候所熟悉的米天冷,他变了很多,变得文质彬彬、变得自信满满、变得意气风发、变得……反正变得让她害怕,他愈优秀就愈显示出她的劣势。
他怎么可以比她优秀?小时候他受欺负时,都是她替他出头的耶!屈仁愈想愈激动,脸部表情也跟着扭曲。
“小仁,我看你妹妹真的跟他走得近的,学校的传言是不是真的?”这个唐荷还真不会看脸色,屈仁老K似的扑克脸早已摆明对这个问题的厌恶。
她泼了唐荷一大桶冷水:“我怎么知道!”
屈爱上高中以后,就借着青梅竹马与学长学妹的这两层关系,常黏着米天冷,因此经常可见两人的身影一同出现在校园各个角落,引起许多好事者一些暧昧的揣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是她老姐耶!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有没有在交往,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唐荷深表质疑。
“我又不是吃饱撑着,整天没事打探别人的隐私,更何况他们是不是在交往干我屁事?”屈仁有些火了。
虽然与妹妹屈爱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她与屈爱从小就不亲,两人在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干涉谁的事。除了个性上南辕北辙不搭轧之外,她的八字可能跟屈爱天生相冲,才会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看着屈仁逐渐上升的火气,一旁的两人适时地噤声不语。每次谈到米家、谈到米天冷,场面几乎都是以火爆收场。
孙子倩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不打球了?”她知道屈仁放学后一向有打球的习惯。
她没好气地瞟了孙子倩一眼。“没有心情!”
“好端端的怎会没有心情?”
一旁的唐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还不是那位大情圣惹的祸!”
“大情圣?”孙子倩疑惑地问:“谁呀?”
“还有谁!还不就是那个林泰宇。上次我跟小仁不是被你拉去参加什么静坐大会吗?你们那个前呆头鹅社长见了我们小仁后念念不忘,最近展开柔情攻势,每天放学后必定到球场报到,弄得小仁怪不自在的。”
闻言后的孙子倩恍然大悟地猛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上次学长会突然表情怪异地跟她打听小仁的事,原来……
孙子倩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老向她们俩讲述静坐的好处。处心积虑开始想把两人渡化未果,干脆直接行动。某个星期日凌晨三点半,硬是把她们俩从暖暖的被窝中拉起,一起参加什么百人静坐大会。可能是她们俩天生就没什么慧根,静坐了老半天也末获得什么心神宁静,倒是与周公寒暄了数个钟头,把孙子倩气得七窍生烟,直呼她们俩是朽木两块,完全不可雕也。
“想不到我们男人婆屈仁小姐也会有仰慕者,真是可喜可贺!”
“孙……子……倩!”屈仁低吼一声。
“别糗她了,她已经快被那个林泰宇烦死了!”
唐荷的话换来孙子倩一声声暧昧的低笑,听得屈仁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们佛门中人不是老喜欢把随缘两个字挂在嘴边吗?怎么林泰宇参不透呢?他这样死缠着小仁,实在挺令人反感的。”唐荷终于讲了句人话。
“小仁,你真的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啊?”
“谢谢!我无福消受。”
“孙子,我看这事得由你出面跟他谈谈才行,他今年不是要参加联考了吗?怎么还有那种美国时间泡马子、谈恋爱?”
孙子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该怎么说啊?”
“就这样嘛……”唐荷凑到孙子倩身旁,两人一阵耳语。
一旁的屈仁倒像个局外人般,看着她们俩不时低头窃语,突然有一种“待宰羔羊”的感觉。她们这一搅和,她也没了吃冰的心情,一碗好吃的刨冰就这么任它化成水。
与好友在路口分道扬镳后,屈仁骑上单车伴着夕阳余晖,自得其乐地哼着今天音乐课刚教的奥国小调往回家之路迈进。
才到家,尚未停好车,自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屈仁一听便知道一定是任职旅行社的君姨来了。
君姨是母亲力兰最小的妹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仍旧小姑独处。对于她的终身大事,每次她只要一回来母亲总不兔叨念数句。
君姨是一位导游,专跑国外路线。从小到大只要君姨一来,屈仁总爱围着她,听她讲述一些外国的奇闻轶事。母亲的几个姐妹中,她与君姨最亲,每次只要君姨出国回来,总不忘帮他们带些纪念品,而每一次她得到的礼物一定是家中五个小孩里最精致的。
从小,她就非常羡慕君姨能够四处旅行、环游世界。直到现在,羡慕之情仍未减。她也曾立下宏愿,有朝一日她也要如君姨一般,让自己的足迹散布在地球上的每个角落。
屈仁停好车后,便迫不及待地奔进客厅,兴奋地喊道:“君姨,你来啦!”说着她便粗鲁地跃过茶几,大刺刺地坐上茶几旁的小沙发。
这样的动作令一旁的屈爱厌恶地皱起眉来。
“小仁,怎么这么晚回来?”君姨噙着笑问。
“跟同学去吃冰,耽搁了一点时间。”她盘起腿,兴致盎然地问:“君姨,这阵子你又跑了哪些国家?”
“喂!你眼中就只有君姨啊!我们真是没分量喔!”三哥屈廉故作委屈状。
屈仁猛地回过头,这才看清楚在座的人。她吃惊地道:“三哥、米二姐,你们度完蜜月啦。”
“刚刚才下飞机。”米二姐,也就是她的三嫂笑着回道。
她的三位哥哥目前只有屈廉暂时住在家中。大哥和米三姐目前人在国外攻读博士;二哥和米大姐则住城区以方便管理米伯父的公司;而三哥与米二姐刚结婚,待区由新屋装演好,他们也会住到城区帮忙二哥和米大姐管理公司。
“太好了!我的礼物呢?”屈仁俏皮地对屈廉伸出手。她当然还记得二哥出国前答应要带礼物回来的承诺。
“喏,桌上看得见的东西随你挑。”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屈仁瞪大眼:“这些全都是你们带回来的?”
“当然不是!你以为你三哥娶了三嫂后,眼中还有你们这两个小萝卜头啊?”方君白了屈廉一眼。
“君姨,你怎么揭我的底嘛!”他亲昵地搂着米二姐的肩。“没办法罗!君姨,谁教我心中只有我最亲爱的老婆?”
不料,米二姐不解风情地推开他:“拜托!你少肉麻了好不好?”
屈廉马上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引得人哈哈大笑。
屈仁对于桌上包装精美的香水礼盒以及保养品完全不感兴趣,而是被盆景旁一只特大号的无尾熊玩偶给吸引住。她兴奋地奔了过去,两手搂起无尾熊玩偶雀跃地道:“君姨,我可以要这个礼物吗?”
只见方君面有难色地道:“这……”
她才讲了一个字,方兰立刻接口道,“当然可以!”
此话一出,一旁的屈爱脸色立刻一沉,不满地喊了声:“妈……”
一看到这种状况,屈仁的心陡地凉了半截。
无视于屈爱不满的抗议声,方兰带着勉强的笑对屈仁说道:“小仁,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妈,您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屈爱激动地起身,丢下这句不满的话后,便委屈地奔回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无比。屈仁听着屈爱奔上楼的声音,抱着无尾熊的手忽然间觉得乏力。
又来了!历史又再度重演!从小到大,她用的东西一定是家中小孩里最好的,玩具也绝对是最新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不论这个东西原本的主人是谁。
屈仁一度以为母亲对她的变相宠溺只是一种私心的偏爱,她也曾利用此种优势在家中称王称霸了好一阵子,甚至故意仗势欺负屈爱。但,不论她做得多么过分、犯了多大的错误,母亲从不曾像管教三位哥哥般大声地斥责过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国一时,她才渐渐地发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因而开始怀疑起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她觉得母亲对她其实只是客气而不是宠爱,若有似无的管教只是疏远而不是关心。然而她虽心惊,不敢向任何人询问,深怕会知道一些她害怕知道的真相。
于是,屈仁开始反省自己任性的过去,意外地发现存在于屈爱眼中那积压已久的不满与仇视。收起任性,她努力学着与屈爱和平相处,试图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好姐姐,但却发现存在她与屈爱之间的,已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对于她突然的转变,父母虽感讶异,也未曾当面说过什么。
上了国中、高中,屈爱对她不满与仇视的态度依旧,而母亲客气式的关心也始终未变,一路走来,不论她如何努力,如何争取好的表现,存在她与父母之间的,仍旧像一座永远穿不透的南极冰山。她的心愈来愈失落、愈来愈寂寞,渴望爱的感觉让她在无数个夜阑人静的夜晚里,总在泪湿枕被中沉沉睡去。她由衷地羡慕屈爱能够埋在父母亲怀中撒娇,她渴望全家人的正视,渴望全家人的爱,包括屈爱。但……那好似月亮般那么遥远,只能远远地憧憬着。
屈仁黯然地抬起头,低声地对着大家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礼物是屈爱先挑的。”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无尾熊玩偶,步伐沉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见她走远,方君立刻叹了口气:“大姐,你实在偏心得太刻意了。这样反而……小仁那孩子虽然不说,但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出自己在这家中所受到的差别待遇呢?更何况她是那么敏感的孩子!”
方兰则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虚弱地倒向沙发。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面对她、面对我心中的那份歉疚,我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她扶着额头,幽幽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决定领养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屈廉安慰地拍拍母亲的肩:“妈,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十八年前的那场车祸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方兰抬起一双迷蒙的眼望着他喃喃地道:“是吗?”
屈廉肯定地点点头,而众人则各自陷入沉思中。
晚饭前,屈仁抱着无尾熊玩偶来到了屈爱的房间。刚刚,当屈廉又把玩偶拿来给她时,她当下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明明该是屈爱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给了她?
按捺住心中凄怆的情绪,屈仁鼓起勇气敲了屈爱的门。
“屈爱,你开一下门好不好?”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她低声哀求道:“屈爱,拜托你开一下门好吗?”
门霍地打开,屈爱冷然的脸出现在门后。她看着屈仁手中的玩偶,双手抱胸倚在门旁,冷冷一笑:“怎么?来向我炫耀你的战利品吗?”
“你不要这样好吗?我没有那个意思。”她委屈地忍着屈爱尖酸的言语。“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你要的。”
她把手中的东西送到屈爱面前。
这个动作令屈爱脸色一变,她激动地大吼:“你把我屈爱当什么了?专门收集你不要的二手货吗?哼!”她砰的一声甩上门,把屈仁的好意关在门外。
屈仁难过地看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对于自己的善意被曲解感到万分沮丧。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拍着她的肩。她回过头看见是君姨,立刻收起脸上的沮丧之情,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方君早把刚刚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她眼底极力掩饰的落寞,一颗心不禁揪成一团。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方君怜惜地摸摸屈仁的头道:“屈爱气头上说的话你不要介意。既然她不要,你就自己留着好了。”她悄悄地在心中责怪自己,要是她当时买两只就好了,也不会有今日的风波。
“君姨,你放心,我没事!屈爱不要,正合我意,我老早就想要这样一个玩偶了!”她强颜欢笑地抱着无尾熊走回房间。
看着她削瘦的背影,方君在心里再度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章
周日,屈仁特地起了个大早,当全家人还在睡梦中时,她便悄悄地出了门。她步履轻盈地把玩着手中的篮球,来到了附近的社区公园。
最近,为了避开林泰宇,她忍痛牺牲课后最喜爱的消遣——打球。憋了一个星期,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简直快黏成一块了,再不活动活动筋骨,铁定会变成一尊硬梆梆的木乃伊。
公园中晨运的人相当多,但偌大的篮球场显得冷清,只有一位男生在练习投篮。本来嘛!一些会早起运动的人大多是属于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篮球这项运动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激烈了些。
屈仁一路上哼着五音不全的歌声,但愉悦的脚步在距球场约十公尺的距离时陡地停了下来。看着球场中那熟识的身影,她有些狐疑,往前走了几步想证实心中的怀疑,哈!没错!场中之人果然是米家那个爱哭鬼米天冷!
她停在原地,尚在思索着该向前还是退后时,对方却已看到了她。
“嗨!早安!”一身是汗的米天冷托着篮球,笔直地朝她走来。
“早……”她不自在地道。这样近距离与米天冷相对,她有些不习惯。因为她必须仰起头来,这对她来说气势上弱了许多。
看着她的局促,米天冷露出一抹浅笑。看到她手中的篮球,他提议道:“要不要比赛一场?”
“比赛?”和他?她为难地退后一步。“我看……”
“你不敢吗?”他打断她的犹豫。
不敢?他语中的挑衅令她背脊挺得陡直。她立刻不甘示弱地瞪大眼,“谁说我不敢,我只是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罢了!”笑话!有什么不敢的,米天冷这个手下败将何足言欢?
米天冷的眉毛饶富兴味地向上挑了挑,嘴角的浅笑愈荡愈开。他对屈仁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也丝毫不客气地率先往前走。
两人在一阵热身之后,展开了比赛。一开始,米天冷便展开了凌厉的攻势,频频得分。
他精湛的球技令她震慑不已,但情况不容她细思,天生不服输的个性被激起,她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绝不能输。只见她奋力地左拦右截,但他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般,总能闪过她的拦截,上篮得分。
随着分数的差距愈来愈大,屈仁心里开始急了起来。好不容易轮到她进攻,见跟前有个空档可以上篮得分,她立即切入禁区,运球准备上篮;然而就在她飞跃而起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盖过了她,硬是把她的球给拨出篮框,球随即滚出了球场外。
突来的外力令她脚着地后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她呆愣地看着愈滚愈远的球,无法用言语形容心头的震惊!
米天冷竟然盖她火锅!
怎么可能?以前盖火锅的人一向是她。曾几何时米天冷的身高已到足以盖她火锅的地步?
屈仁还是第一次正视到米天冷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的事实,这样的发现让她心一阵惊慌。她突然觉得世界霎时变色,自己在他面前仅存的一点优势已荡然无存。她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他的手下,而且还输得这么惨!
捡球回来的米天冷见她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以为她受了伤,掩不住眼底的关心,他连忙蹲下身子道:“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他伸出手想拉起她。
屈仁忽略掉他眼中的急切与关心,很没风度地拨开他伸出的手,然后起身拍拍屁股,没好气地道:“我没受伤,我好得很!”
她明显的沮丧令他自地上一跃而起,他低头望着她:“你在生气?”
“谁生气了!”她转过身,回避他审视的眼光。“你赢了!恭喜你!”
恭喜?瞧她脸上的表情可没半点恭喜的样子。米天冷似笑非笑地道:“输赢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生气吧!”
“你很奇怪耶!谁生气啦?我才没那么没风度咧!”她转过身忍不住对他大吼。她没有生气,她只是……有点沮丧罢了!以前小时候的优势被大大地颠覆,令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吼完,她也认为自己实在欠缺风度,立即掩饰地用脚挑起地上的球,闷闷地丢一句:“我要回家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米天冷的嘴角反而浮起一抹浅笑。
很好,她终于察觉到他的转变了吗?他等这一天己经等很久了。
北道高中的图书馆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建筑。一、二楼有期刊室,三楼的图书阅览室开放给学生K书,四楼则是图书馆职员休息办公处。
米天冷自高一起,便养成每天放学后到学校图书馆自修的习惯,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高三,由于联考渐渐逼近,他的自习时间由原本的一小时加到两小时。揉着因看了太久的书而感到有些酸涩的眼,他合上了书本,来到外面的阳台透一口气。
走到了习惯驻足的位置,他双手支着栏杆,朝着远方眯起了眼,眼睛往一排排校舍瞄过去,落在篮球场上一个娇俏的身影上。由于全神贯注在远方,他并未察觉到同班同学李擎天的脚步声。
“看这么久了,还看不厌啊?”李擎天来到他的身旁,随着他的视线与他一道看向篮球场。
米天冷没有答腔,眼神依旧停留在远方那个轻盈的身影上。
“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过那么爱打球的女孩子。”李擎天微笑地收回了目光望着米天冷。“你还是不打算让她知道?”
“还不是时候!”米天冷淡淡地道。
“看不出来你那么沉得住气。”李擎天取笑道。
米天冷低头苦笑了一下。不是他沉得住气,而是他害怕自己隐藏了十年的情感一旦宣泄,将一发不可收拾。他在等,等联考过后,等她长大、等她正视到自己的存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见他不语,李擎天挑眉道:“难道你不怕让别人捷足先登?你可别太有把握喔!听说六班的林泰宇追她追得挺勤的。”
林泰宇的事他略有耳闻,确实也曾让他忧心了好一阵子。不过,辗转知道屈仁与他似乎没什么后续发展时,他一颗心才宽了不少。
“天冷!”李擎天还想开口,一声清脆的叫唤令两人回过头来。
只见屈爱抱着一本课本朝他们走来。“有个数学题我一直解不出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解一下?”
李擎天拍拍米天冷的肩,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笑容后,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借故离去。
李擎天临去时的眼神所隐含的同情令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屈爱从小对自己便有种莫名的崇拜与好感,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从她借故亲近的举动即可察觉得出。对于她的主动亲近,他一直深感困扰,因为他向来只当她是妹妹而已,他也尽量想让她了解这点,但屈爱似乎感觉不到他的用心。所以为了不让她对自己有更深一层的期待,在她面前他一向谨言慎行,以免给她太多的联想。
米天冷接过屈爱手中的数学课本就她的问题讲解一遍。解完题后,屈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合上数学课本与他一同倚着栏杆。
“天冷,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恐怕不行,今天我打算念到七点。”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推辞。
屈爱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见她听不出自己话中的意思,米天冷也只有勉强地点点头。他在心中暗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不够果断而生气。
月考无情地逼近,学生大多也都收起平日散漫的态度,使得在图书馆里K书的人数比平日暴增数倍。校园中不被考试气氛所影响的,大概只有耸立在校园中的老树,以及天塌下来似乎也不在乎的屈仁。
只见她甩过包包,拿了个篮球又准备往操场移动。
“小仁,等等啦!”唐荷与孙子倩急急地喊住她。
屈仁停了下来,等她们俩赶上自己。
“小仁,我跟孙子等一下要到图书馆K书,你要不要一起去?”唐荷一停下便问。
屈仁皱了下眉,“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坐不住,我要到操场打球。”天下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乖乖地坐在静悄悄的图书馆里,这对生性好动的她而言简直是种酷刑,痛苦得不得了!自高一时一次痛苦的经验后至今,她不曾再踏入任何一间图书馆。
“你还打球?”唐荷一脸诧异。“下星期要月考了耶!”
“有什么好怀疑的!”孙子倩敲了下唐荷的脑袋。“所谓同人不同脑,你要是也有小仁那颗聪明的脑袋,你也可以每天喝茶看报。”
别看屈仁成天抱着个篮球在校园内晃来晃去的,她的功课可是好得令人咋舌,她的名字可是同年级成绩排行榜前三名的常客。常有人认为屈仁在家一定非常用功K书,事实上,她每天平均花在课业上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只是可能天生就是个读书奇才,因此功课对她来说从不构成问题。
“也对!我差点忘了小仁有个金头脑。”唐荷羡慕地看着她。
“喂!你们这是恭维还是讽刺?”屈仁睨了她们一眼。
“我们是羡慕的不得了,笨蛋!”孙子倩敲一下她的头。
而唐荷又用感叹的口吻道:“唉!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
又来了!屈仁不耐烦地翻翻白眼。
对于她的天赋异禀,唐荷与孙子倩两人一向颇不平衡,还常感叹上天的不公平。尤其是唐荷,更是呕得不得了,老把“上帝造人不公平”这句话挂在嘴边,好像屈仁的脑袋好就活该倒霉唾弃。
其实,屈仁从不认为自己的脑袋有哪好,她只不过是对数学和英文的理解力比别人高一点点而已。而且成绩好又不代表将来吃穿不愁,同学莫名崇拜的眼光只是令她感到好笑。
三人笑又闹地往前走,但前方迎面走来的人影却令三人有些错愕,尤其是屈仁。
“屈仁,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林泰宇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屈仁用手肘把身旁的两人推向前,自己则躲在她们身后,她实在不擅应付这种状况。
看着屈仁的动作,林泰宇有些难堪。他看了看挡在她身前的哼哈二将,尴尬地欲言又止。
“我……”见她身前的两人丝毫没有回避之意,他只好红着脸道:“我……对于前阵子对你所造成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他脸色涨得绯红。“不过,我要重申我的立场,我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我知道你目前可能还无法接受我。这没有关系,我会鞭策自己努力用功考上大学,等到自己符合你的标准之后再重新追你,希望到时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又道了声对不起后,不待她们有任何反应,随即跑开。
见他跑远,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唐荷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吐出一句话:“好痴情喔!”
“只可惜用错对象。”孙子倩有感而发。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屈仁瞪着两人,最后焦距落在孙子倩身上。
“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不是说已经帮我摆平了吗?”屈仁责怪地道。
孙子倩耸耸肩,“我是把你的意思告诉他了啊。是他自己想不开、曲解我的话,那可不关我事。”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她猛摇。
“算了!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暂不会来烦我了!只要他不来烦我就行了,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
“小仁,你真的不给人家一次机会啊?看来他真的对你很痴心耶!”唐荷道。
她的话惹得屈仁没好气地偏过脸。
“你如果真那么同情他的话,可以考虑委身于他,安慰他的寂寞芳心。”孙子倩戏谑地道。
“去你的!”唐荷瞪了她一眼。这家伙生来就是要泼她冷水的吗?她真的怀疑自己怎么会跟一个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浪漫的家伙成为好朋友?
“走吧!别瞪了,待会儿要是找不到位子才真的是芳心破碎!”
为期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
唐荷与孙子倩约好一起逛街,而屈仁则兴趣缺缺未答应同行,因此在考完最后一堂后,她一个人背起背包走出了门。
她心不在焉地走在路旁人行道上,满脑子想着下午要到何处打发。突地一辆机车停在她身边,吓了她一大跳。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恼怒地瞪着机车上一副阿飞打扮的骑士。
“屈仁,好久不见。”
机车骑士口中吐出的话令屈仁欲出口的咒骂立即收了回去,她纳闷地望着他。
“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他拿下脸上几乎快遮掉半张脸的墨镜,露出一张颇清秀的脸庞。
“你……”屈仁睁大眼,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也变成了O字型。“严大刚,真的是你!你不是到台北学美发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大刚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由于父母离异之故,所以他从小就被寄养在祖母家里,因为祖母年纪老迈,根本无法给他完整的亲情与教育,因此他的行为渐渐有了偏差。小学时,他还算安分地读完六年,到了国中完全变了样,逃学打架、烟酒槟榔样样来,成了村里人人唾弃的坏孩子。
“哩哩落落”念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撑到国中毕业。但毕业后的他竟然变本加厉,混帮派、跑赌场,俨然已有大尾流氓的架势,后来由于政府强力的扫黑,他便借着学美发之名北上避风头,这一避就是两年多。两年多来,这还是屈仁第一次见到他。他变了很多,变得令她觉得有些陌生:两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虽然严大刚声名狼藉,但屈仁与他的感情很好。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扯不上是属于男女之间那种狭隘感情,反而是一种哥儿们,惺惺相惜的意味。她从不认为严大刚是一个坏胚子,也从不因他罄竹难书的坏纪录而看轻他、疏远他。她认为,他只是一个欠缺家庭温暖、欠缺友情的可怜边缘人罢了!也因为这样的认知,她总不顾家人的告诫,依然与他有往来,她希望自己的友谊能拉他一把,让他能不再继续沉沦。
“本来我昨天就想来找你,但家里有些事耽搁了,其实今天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一到校门就堵到你。”严大刚雀跃地道。
“为什么不到我家找我?”
“你家人不会乐意看到我。”
“怎么会?”她沉声道。其实,她也知道父母一向对严大刚有偏见,尤其是她任教职的父亲更将他视为毒蛇猛兽,严厉告诫她不准与他接近。当然,父亲的话对她而言一向供参考而已。
严大刚见她沉下脸,知道她不喜欢听一些阶级差距的话,遂立刻转移话题。
“你现在好不好?听说你爬山摔断腿休学一年,没事了吧?”
屈仁摇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你看我像有事吗?”
“没事就好。”他点点头。
“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怎么突然要回来?”屈仁饶富兴味地问,没注意到严大刚眼里的一丝落寞。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他苦笑一下,神色有些黯然。“我祖母昨天过世,我回来奔丧。”
屈仁闻言,立刻又惊讶又难过地掩嘴:“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祖母,如今她走了也好,省得再被我气得要死不活。”
虽然他极力将语调说得轻松,但屈仁知道,此刻他的心一定在滴血。这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是他祖母啊!他一直想多挣点钱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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