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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她转眸看向烟落,黯淡的眼神中突然浮上一丝神采,轻声道:“我是将死之人,她们急欲除去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许我所知道的,将来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听呢?”
她径自说着,突然又叹了一气,哀声长叹道:“不过,听说没有人能活着从慎刑司出去。只怕有些事将永远石沉大海了……”
“无妨,只当做是长夜漫漫,说个故事随便一听便是。”烟落轻轻摇首,淡然道。她并非真的对这名宫女所谓的秘密感兴趣,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如果有个人愿意去听听她的故事,兴许这名女子走的便不会那么遗憾。
“你附耳过来。”那名女子小声道。
烟落挪至她的身旁,凑近几许。那名女子在她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烟落听着,秀眉微颦,心念一转,已是重重疑惑掠过眉间。看来,这皇宫之中的水,真的很深很深。
次日一早,有狱卒入得牢房中,将那名女子带走。至此以后,烟落再也没有见过她,唯有她临走之时那整整齐齐的梳妆,以及唇边盛放的如同春梅绽雪的凄冷微笑,让她永生难忘。心中静静地默念着《往生咒》,一遍又一遍,只愿她来生投个好人家,不要再没入这绝情黑暗的深宫之中。
送走了那名宫女,接着便是轮到了自己。依旧是前日里的那间审问室,也还是前日里的那名主审之人。
“今日,你是准备如实交代,还是准备继续受刑?”主审之人语气森冷,指了指已是摆放在了一旁的满是铁针的床板以及一个炭火盘中已是燃烧的噼里啪啦的烙铁。
烟落强抑心中的紧张,瞥了一眼那如刺猬般密密麻麻的钢针,又瞧了瞧那烧得通红的烙铁,这只消这么一躺,哪还能剩得半条命?而她,已是全身痛得麻木,双手至今痛的不能轻易碰触。心中早已是细细思量过,眼下她唯有一赌!
“我可以招认,但是有些话,我只想告诉你一人!”她美目一扬,浑身的清冷阵阵散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身侧另外两名狱卒。
主案之人凝眉,挥手摒退了两名狱卒,沉声道:“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与七皇子究竟是如何私通,又幽会了几次,还不从实招来!”
“其实,我真的没有和七皇子再有往来。”烟落轻哼道。
那主案之人一听,凝眉隐怒,正欲发作。
却听她婉转道来:“其实,真正与我有私情的,是二皇子。”是的,她在赌,人生亦不过是一场豪赌!眼下皇上年迈,朝廷之上一众官员,无非是分成两派,支持七皇子或是支持二皇子。这名主案之人如此刁难于她,口口声声要问出她与七皇子的私情,她赌他必定是效力于二皇子。
果然,那名主案之人双眸顿时瞪若铜铃,不敢相信道:“贱妇,休要胡说!”
“世人都知我原是七皇子侍妾,你可知其实我本是慕容傲的未婚妻?”她伸手作势捋了下耳边碎发,实为缓解心中的紧张,缓缓道。她不能自乱阵脚,教人看出她扯谎的破绽,见主案之人一脸不信,又徐徐道:“不信,你可瞧仔细了,那枕巾下角可有‘庆元’二字?”
主案之人将信将疑,回身取了枕巾于长明灯下细瞧,神色陡然大变,果然!而他竟然忽略了,实在大意!他抬首,颇为疑感道:“可这与二皇子,又有何关系?”
“后来我被庆元侯退婚,正是因为与二皇子两情相悦。庆元侯效力于二皇子,自然不会夺人所爱,相信你也一定听闻过前几日我为南漠国献画,二皇子提字‘山河落日图’一事罢。是否是琴瑟和弦?”平生从未扯过如此弥天大谎,她竟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主案之人脸上掠过一丝恍然,半信半疑道:“那七皇子又是?那玉佩又作何解释?”
“你可曾听过,‘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她淡淡一笑,若春风狒柳,荡漾心神,轻轻拂过自己已是痛的麻木的双手,又道:“不然,我又为何会丢弃了那枚玉佩,才教人捡到,构陷于我呢?”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相信眼前之人定是深信不疑。她坚信,这一定不是主案大人想要听到的答案。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本官今日不信你不说实话!”果然,主案之人勃然大怒,正欲唤人前来用刑。
“我说的就是实话!”烟落神色一凛,冷道:“我能熬过第一次的酷刑,就能熬过这第二次。等到第三次换了主审官时,我还是会这么说,你可要想好了,下一个主审官,不知会是谁呢?”她料准了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二皇子与七皇子在各个要职部门一定是分别安插人手,这回是二皇子的人,下回指不定是七皇子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供词将对二皇子十分的不利,相信面前的主案之人也未必敢冒险一试。
“你!”主案之人怔怔不语,显然为她的气势所摄。
见状,烟落陡然上前一步,离他不过一尺距离,扬起头,眸中似折射出无边耀眼的精光,镇定自若道:“听说没有人能从慎刑司走出去,信不信,我会是第一个!你听着,今后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七皇子即位,总会有我的一席立足之地!”
主案之人被深深的震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镇定且有气势的女子,沉稳淡定,睿智聪慧,明明他才是主审之人,却轻易地被她牵着鼻子而走。那一瞬间,透过她冷凝的神情,他仿佛看见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自她身后腾跃而起,张开巨大的翅膀,待势欲飞,火红火红的颜色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眼。
用不用刑,心中已是岌岌动摇,正在犹豫不决间,铁门之外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之声。一名狱卒急切进来回报,“杜大人,内务府差人来传话,说是即刻放了楼婕妤。”
主案之人闻言猛然一惊,再望向烟落。只见她已是一副从容,眉目间如同蕴了日月之光,只淡然一笑,敛眉轻声道:“我说过,我会是第一个!”
无言以对,主案之人只得挥一挥手,示意狱卒放她出慎刑司。
抬步跨出那阴冷冰寒的审问室前,烟落回眸望了一眼那布满铁钉带着斑斑血迹的刑板已是烧红了的烙铁,这上面,不知曾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也差点染上她的。心中雪亮一片,如此酷刑,她其实也是承受不住的。劫后余生,她唇边却勾起冷冽的笑容,朝他寒声道:“大人,也许,你该庆幸今日没有对我用刑。不然,活着让我出去了,他日定教你双倍奉还!”
傲然转身。走过长长暗沉的甬道,穿越过无数垂死挣扎的囚犯牢房,她走向了来时的那两扇大铜门,曾经有多少人幻想着从这里走出去,可惜都没有做到。
轰轰轰,是低沉地打开门的声音。随着那铜门大开,她却没有见到预想之中耀眼的光明,外头闷热的空气直扑而来,窒息得教人无法喘息。阴沉沉的天,乌云似压得极低极低。突然,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空而下,瞬间便劈开了厚厚的云层,直耀得周遭光华如白昼,接着一个滚雷响过,天就像是被戳穿了一般,“哗啦哗啦”地下起暴雨来。远处层层叠叠起伏的宫墙殿宇,都淹没在了那灰蒙蒙的雨雾之中。今年春日的第一场雷雨,就这么突然来了。
烟落只静静地走向雨中,一任雨水将她淋的彻底湿透,身体脆弱得仿若飘萍一般。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自己亦不知想走去何方,又有何处可去?方才的惊险终于平安度过,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了一般,再也支撑不住。远处似乎是琴书正向她奔来,可是雨水声太大,她无法听清她焦切的呼喊,冰凉的雨水,反衬出她似乎愈来愈炙烫的肌肤,愈发朦胧的意识,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唯有一念。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如此任人欺辱!
那是一场彻夜的瓢泼大雨,“哗哗”的雨水冲尽了皇城之中所有的闷热,次日大雨停止,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来临前,烟落缓缓睁开了眼,只见琴书正伏在她的床前。
全身似散架了一般疼痛,喉中干涩无比,几乎发不出声来,烟落想伸手去取案几之上的茶杯饮水。
只听得“哐啷”一声,是杯盘落地之声,她一脸惊惧的看向自己此时正缠满白色纱布的手,竟然颤抖得连杯子都拿不起来……
卷二 深宫戚戚 第十三章 宁王
琴书被杯盘碎裂之声猛然惊醒,怵然一惊,腾的半跳起来,抬眸看见烟落正一脸茫然的伏在了床头,神情不知所措,满地的青瓷碎片,片片锋利如刃,似乎能将人心都刺穿。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小声询问道:“小主,你怎么了?”
“我的手,我的手……”烟落一脸慌乱,眸色恍惚,如鬼魅附身般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抖的这般厉害?竟然动不了……动不了……连杯子都不能去拿,今后要怎么穿针引线绣花呢?要怎么弹琴作画……”,愈说愈是慌张,她一时激动得几乎欲从床上奔下地面。[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会好的,才上的药啊,小主,你冷静点,冷静点,会好的!”琴书拼尽全力,按住了情绪几欲崩溃的烟落,口中不断的安慰着。心中如刀害般阵阵得疼,昨日为她上药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慎刑司竟然如此残忍,与之相比,“暴室”的待遇根本算不上什么。
挣扎良久,直至烟落耗尽了最后的体力,再也动不了,只能伏在床边喘息连连,平日里一贯的冷静终于开始渐渐回复。勉强敛了心神,眉头依旧是紧蹙,她看向了琴书,只见琴书柔美的眼眶已是深深凹陷下去,青黑一片,显然已是连夜未曾休息好,她在里边受苦,想必琴书在外边的日子也很是难熬罢。此刻她才注意到,眼前的屋子竟然不是她平日里所居住的云华宫,而是一间极为简陋破旧的房间。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极为普通的蓝色棉布,零星有几件家具,却是漆都开始脱落,此时正松松垮垮的挂悬着,由于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头顶上的一寸墙角似乎还在一滴滴的渗漏着水。她一时顾不上手伤,疑惑问道:“这里是哪里?”
“小主,这里是‘暴室’!”琴书敛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暴室’?”惊愕无比,仿佛有雷电在头上炸开,烟落秀眉拧得更深,直打成一个结,才出慎刑司,又入“暴室,”这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另有,这暴室乃是用来处罚平日里得罪主子的宫女劳役的场所,她作为一个皇上的妃嫔身处暴室,岂不是极为怪异?
“小主,这事说来也奇怪,自从你被带去了慎刑司,当晚半夜皇上就突然病倒了,头晕目眩的,无法起身。多少太医来看过了,就是司天监大人也是束手无策,这到了第二日下午,宫中已是谣言四起,宫人内监们私底下议论纷纷,说是皇上将冲喜的婕妤小主给打入了慎刑司,触动天怒,是以又是病倒了。这不,昨日皇上身子仍是不爽,只得下令将你从慎刑司放了出来,但是碍于皇家的脸面,这皇上又怎会有错?是以暂时将你打入‘暴室’,以观后效。”琴书仔细一一道来。
心底闪过重重疑感,太多的巧合,往往皆是人为,尚未细想,只见房门陡然大开,屋外的潮湿清新空气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带来了一室清凉的金银花香。一袭藏蓝色的朝服,两肩盘着明黄色的腾龙,一串光芒耀眼的东珠此时正随着他胸口不停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显然是刚下朝便十分着急的赶来
望着进来之人,眼底亦是一片鸦青,似乎也是没有睡好觉,薄凉的嘲笑瞬间浮上她的唇边,讪讪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尊贵无比的七皇子。七殿下,陋室旧妾,你就不怕再连累了你的清誉……”
讥讽的话语尚未说完,她已是被他牢牢拥在了怀中,炙烫的体温,似乎比她此时正发着高烧还要烫上些许,他楼的极紧极紧,仿佛只怕稍稍一松手她便会灰飞烟灭一般。哪怕是隔着层层春日的衣料,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此时正在瑟瑟颤抖,那种颤抖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慌,也深深的震撼了她。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原本还有好些讥讽他的话,此时却都想不起来去说。只沉浸在了他的惊惶与忧伤之中,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琴书见状,早已是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并且将门关得死死,“暴室”原本就在皇宫之中最僻静的角落,人人避之不及的晦气之地,极少有人经过口屋外静的只听见春风拂过叶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的一两声虫鸣。
良久,他缓缓放开了她,英俊的容颜难掩疲惫,好看的凤眼之中布满了憔悴的血丝,竟是连下巴之上冒出来青色胡渣也来不及剃去。“烟儿”只低喃一声,他突然又是几近疯狂的在她身上不停的上下摸索着,一脸焦虑道:“还好,还好,我真担心你会自尽。父皇暴病,我与殿前侍疾,昨晚实在脱不了身,你醒了便好!”
他一边说着,便是伸手去解开她的衣领的盘扣,烟落一怔,立时警觉,却不知他要做什么,一时愣得忘了反抗。再待到回神之时,衣裳已是被他解开了大半,褪至腰间,香肩藕臂尽露,只余一抹粉嫩白色的肚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胸前傲人的春光,若隐若现,莹白如冬日新雪,潋滟风情,眉目间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神色大窘,她面上渐渐冷如灰,发上一支玉簪晶光闪耀,越发照得她面白如纸,大怒斥责道:”七皇子!你竟然如此……如此……”气急攻心,她接不上气,再说不出话来。
风离御却不理,只管仔细拂过她每一寸肌肤,如同检视最心爱的珍宝,莹白的藕臂,柔美的背脊,楚楚纤腰,再到那一双修长匀称的双腿,终似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她,眸中如倒映进满天银河繁星,喜道:“还好,没有受什么伤,你可知晓?我有多担心!我真怕你会熬不住刑,就这么自尽了。那么多的人,最终都是自尽的,我真怕……”他执起她的一双手,正欲凑至唇边亲吻,眸光却直愣愣的瞧着那层层白色纱布,再无法挪动半分,脸色越来越难看,似山雨欲来前阴沉的天色。
烟落收拢衣服,冷哼一声,神情闪过一丝轻蔑道:“七皇子是担心我自尽了,从此你有口难辩,这与我的私情,便再也脱不了干系了罢。”她又怎会忘记,他托琴书去狱中带给她的话,便是警告她不能轻易自裁,更是端出她的家人,与其说是警告,还不如说是威胁来得更为妥当。
有须臾的沉静,她见他低头不语,启唇继续道:“七皇子只管放心,为了我的家人不受牵连,我是断断不会轻易自尽的。”
风离御似完全没有去听她在说着什么,只是一味执着她的手,一层层的将那缠绕的染着斑斑暗红血迹的纱布解开,在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手指之时,那一道道狰狞的深红色裂痕瞬间冷凝了他的眼,如冻成千年寒冰,紧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狰狞泛白。
“他们竟然下如此重的手!当真是禽兽!”语意森森,他咬牙切齿道,狭长的凤眸中有一丝杀意疾驰而过,口中已是狠绝厉声道:“杜进!他日我必教你亲自受遍酷刑!”
本是有再多的怨言,她在低首看到自己的一双手时,亦是沉默不语,昔日里长若玉葱的指尖,如今已是臃肿不堪,血肉模糊的指甲,有些甚至已是残缺不全,数十道狰狞的血痕,几乎深可见皑皑白骨。她痛苦不堪的别过眼,想去腰间摸索自己一直随身放置的玉萧,却颤抖的不能自已。
风离御瞧着她,一脸心疼,修长的手探入她的衣襟,替她找出了那管玉萧,轻轻递至她的面前,哑声道:“烟儿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她不语,只颤抖着手去接,不想却只碰触到玉萧冰凉的一角,便看着它自她面前滑落。她的手,甚至连握物都难,更遑论其他?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落,一滴又一滴,一串又一串,渐渐如斛珠倒落。现在的她,竟是如此脆弱,伏倒在床侧哀哀恸哭,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痛苦之中,突然间,她似猛然发狂般,扑入他的怀中,只以仅剩的力量用手肘不断地捶打着他,一个劲的大哭着,泪眼迷蒙中,有无限凄惶与冷清自面上刮过。
她从未如此失态过,神色凄艳,似凌乱在疾风中的一缕花魂。用尽全力去捶打他,即便明明知晓那只是徒劳无力,亦不曾放弃,嘤嘤哭喊道:“都怨你!都怨你!都怨你!”
“烟儿……”他缓缓吸一口气,神情沮丧。无语回答,只得将她再次紧紧楼至怀中。
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她无力的软倒在他的怀中,眸中是一片空洞与木然,气若游丝,只徐徐道:“我自三岁起,习字画,四岁起,穿针引线,五岁起,习弹琴奏琵琶,十多年的寒窗苦练。我天资平平,靠的皆是一次又一次的在繁星闪烁他人入睡之时,我独自起身,借着烛火月光,钻研苦练,才有今日之小就。可如今,都如流沙逝于掌心,也都没有了。这一双手,只怕是废了,今后也许再也不能执画笔,拨琴弦,穿针引线了……”她贴在他的胸前,静静地说着往事,语气是那般轻盈而忧伤,似随时都会飘走的一缕青烟。仿若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此时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风离御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瞧着烟落此时一脸疏离淡漠的姿态,像是一朵远远开在天际的花蔓,心中一阵阵紧揪。良久,他轻吁一口气,瞧了眼紧紧闭死的老旧的木门,现如今,他的境遇又能比她好得了多少?缓缓地无意识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柔声道:“你可曾怨我,当日强要了你,才将你卷入这纷争中来?”
“如何能不怨?”她凄苦一笑,他们二人何曾如此平心静气的谈着往事,点滴往昔忆起,千般感伤徘徊,最终只余沉默无声。
“可我却并不后悔,烟儿,都怨我私心想你留着那枚玉佩,不然若是狠心收回,也不会让你受苦至此。慎刑司一事,终究是我晚了一步,自他们来我的景仁宫中搜宫之时,我便知大势已去。父皇对我亦无半分信任。原本属我管辖的军饷一事,也已是交给二皇兄着手去办。罢了,自打听到审问你之人是杜进后,我从未急得如此不知所措,无计可施,唯有叫琴书带话激将于你。烟儿,那么多的人,都是熬不住刑,咬舌自尽,我真的好担心。”言罢,他似惊魂未定,复又接紧了她,继续道:“为了救你,我竟然,竟然向父皇茶水中投了紫萝香!”
烟落木然迟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涟漪,方才她听琴书说皇上当夜病倒之事便觉得蹊跷,眼下看来,真的是另有文章。“何为紫萝香?”她自他怀中探出苍白的小脸,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种来自异域的奇香,用了能使人浑身无力,昏昏欲睡,无药可医,唯有解药能解,却瞧不出是任何病因。我对父皇用了此香,后又去四处散布流言,迫使父皇放了你,可终究仍是晚了一步。烟儿!”掩去了剩余的话,他这么做,无疑是铤而走险,自毁前程,二皇兄送南漠使臣回国,后又接到圣谕改道去处理军饷事宜,不在朝中。他做得如此明显,想必父皇也未必是心中无数,可这些,他不想再让她知晓。
突然,他伸手抚上她娇弱的小脸,轻轻执起她的双手,丝毫不厌弃那丑陋的伤口,手指一根一根放入她的指缝,轻轻地十指交握在一起,纠缠不尽的温柔与缠绵,一脸认真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手,一定!我比谁都期待着,你的画,你的琴音,还有你的绣品……”他的话,渐渐淹没在了温柔醉人的吻中。贪恋的辗转吻着她,那是他想念了很久的味道,终于又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不愿再放开,此时只想与她灵舌共舞。
心中无比震惊,他竟然会向自己的父皇投毒,只为了救她,而她,一直以为他是无情的。窗楞的缝隙间,有风微凉,卷着庭中淡薄花香缠绵送来,一浪又一浪的打在她的身上,他的吻极其轻柔,不似从前的粗暴,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密密匝匝的落下来,而她,亦是忘了反抗。
也许,唯有此时,他们才能这么静静的相处片刻,没有阴谋,亦没有算计……
当晚深夜,风离御再次潜入暴室之中,带来了一盒极其罕见的金针,竟然比最细的绣花针还要再细上数分,在烛火之上反复烘烤过后,借着微颤的烛光,他细细的将她手指之上断裂受损的筋脉缝合起来。
望着他略显笨拙的动作,额头因为凝神紧张已是落下涔涔汗水。虽是手上疼痛难忍,她不由得苦中寻乐,打趣道:“烟落不晓,原来男子也能执绣花针,竟也绣的像模像样。这些针可别浪费了,留着日后绣花用,可是遍寻不着的好东西,也许你能技胜我一筹呢。”
风离御斜觑了她一眼,瞧着她因忍着剧痛而咬白了的双唇,俊脸浮起一丝惜色,道:|这还是我向御医院最年长的御医问来的法子,也不知能不能奏效。”“暴室”之中御医不能入内,是以他只能自己动手。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只有两指宽大小,拨了盖子,便闻到一股清凉的香味,细细的洒在了她的伤口之上,如覆了一层薄薄的绿粉。
“痛!”她惊呼。
“忍一忍,此药效果极好,是西番进贡的,治伤有奇效,只此一瓶而已,还需省着点用。”他凝眉说着,手中却未曾停下,只专心的上药。
烟落无声无息地望着此时极为认真的他,偶尔垂落的鸟黑发丝遮住了他俊逸的侧脸,更是添了几许朦胧的温柔,异样的感觉渐渐蔓生,心中似有铜墙铁壁的一角正在缓缓塌陷。
日复一日,她被囚禁于“暴室“之中,虽不用做粗活,但也没有自由。亦是日复一日,他夜夜来于她换药。直至终有一日,他没有再来。
闲暇的偶尔间,她忍不住问琴书,“七皇子今日有事么?”语毕,才惊觉自己竟是对他有了一分期盼。
琴书只沉声道:“听闻今日皇上差人去景仁宫中宣旨,正式册封七皇子为宁王。”微微皱眉,她不解道:“也不知是好是坏……”
“自然是坏!”烟落暗自一怔,接过话,深吁一口气,长叹道:“若是真心想晋封,直接封为太子,岂不是省事?封为宁王!只怕他,与太子是无缘了……”
夜已深,转眸望向窗外疏淡月影,洒落在诡异交错的柳枝上,随风荡漾出阴冷的光影,并着屋中微弱的烛火一齐跳动。
五月的天,已是几许闷热,而他,想必也已是山穷水尽……
卷二 深宫戚戚 第十四章 夜春宵
夜过四更,廖无睡意,烟落起身至院门口透透气,月色如一掬清水,悄然轻泻,拖出她细细长长的人影孤零零的映照地上。远处水红色的宫灯明明灭灭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身旁的柳枝轻摇,月亮也仿佛有些悬悬欲坠。
清丽的秀眉星目间,难掩忧思重重,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忽然,前面不远处的村影之下,似有银白色一角泛起凛冽的光芒,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再定睛一看,只见风离御正立于风中,软软的风拂起他金冠下逸出的一缕乌黑的发,就像做了一半被惊醒的梦。渐渐地向她走近,待靠至身前时,方发觉他今日着装与往日不同,淡青色的官服制式,想必应当是她从未曾见过的亲王制服,照例是肩上盘龙,不同的是胸前绣了三条腾云驾雾的金龙,个个伸出张扬的五爪,是了,平日里看他的朝服,那龙仿佛是三爪的。细节上的差别,昭显出他如今已是天晋皇朝的宁王。
“还没睡?”他含笑望着她,心底有柔软的情愫滋长。
“嗯,睡不着。”她轻声答。
一时,两人间掠过一丝尴尬,周遭太安静,静得让他们竟不知该如何相处,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之声交替而起。那一瞬间,烟落仿佛觉着这“暴室”便是一处人间仙境,如此宁静,如果他们可以永远不用身置朝堂争斗的漩涡之中,该有多好?只是,他说的很对,不是想避世不理,就不会沦为别人的箭靶。正如置身于滔滔无边的大海之中,身后一浪推着一浪,使你不得不前行。
月华如水,轻轻泄落在他们身上,清风流连,她的裙裾层层盈动若飞。他突然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等我罢。”说着,狭长的眸中含了狡黠的神色,修长的一臂上前揽过她的纤腰。
“呵!怎会?”烟落敛眼一笑,想不到,他也有这般无赖风趣之时。一时气氛却是轻松了不少。
“夜凉风起,先进屋去罢。”他说着,便将她打横抱起,长长的裙摆,几乎拖垂至地,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拂过地面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几日仿若习惯了他的温柔对待,她亦没有反抗。只是细看之下,有一抹石榴红色悄悄浮上脸颊,耳垂之上有一翠绿色的宝石坠子晃出湖水般的光艳,扑在脸上,只觉得凉飕飕。他的怀中,温暖依旧,只不过是今日多了一股浓郁香馥的酒气。
入了房中,她自他怀中离开,静静地坐于床上,小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呢?还一身的酒味,也不早些就寝休息。”屋中比外头亮了些许,细瞧他的俊颜,仿佛有些不胜酒力,竟也有一丝微红的醉意。
风离御径自坐在她的身边,松开领口的一颗金丝扣子,略略透了口气,道:“今日册封我为宁王,晚上自是要宴请一番,是以多喝了几巡。无妨,今晚要来替你将金线拆了,如此重要之事,我又怎会忘记。我只怕自己来得太晚,你早已是入睡。”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金剪子,大约只有寻常树叶般大小,极细极细的剪尖,却是锋利无比。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双手,一层层将纱布打开,果真是极品的伤药,她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也不似平日的伤口总会留有黑黑狰狞的疤痕,细瞧之下,已是有粉嫩的肌肤新生。仔细的用剪子将之前为她缝上的金线一一去了,动作格外细腻与体贴。
他剪得极慢且极细致,时光悄悄的流逝,周遭仿佛静止了一般,唯有偶尔跳动的烛影方有一丝晃动的感觉。一绺碎发自他的海水玉金冠下以柔雅的姿态滑落,无限柔媚之姿,竟是驱使着烟落不由自主的上前为他捞起,彼时,适逢他为她剪去最后一根金线。腾然,他抓住了她探触而来的手,温热的大掌瞬间包裹住她娇小的柔荑,眸中荡漾出水般的沉醉,哑声道:“烟儿,试试看,能不能动。”
烟落脸一红,立即抽回了手,仿佛碰触到了炉上的滚水般心慌意乱。不想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手已是能蜷曲握拳,伸展自如。心中一喜,美目一扬,眸中瞬间盛满晶亮的星辰,情不自禁道:“好像真的能动了。”
“那去试试看,能不能穿针?”他亦是一脸动容的瞧着她,眸中尽是深深的怜惜,柔声建议道。
“嗯!”她拼命大力地点了点头,神色难掩激动,忙下了床,从一旁案几之中取了琴书补衣服用的针线,愈是可以一试,她反倒心中开始有了一丝紧张,有些犹豫不绝。
“试试吧!”他微笑着鼓励。
她微咬下唇,一手执起针,另一手执起线头,小心翼翼的穿过去,第一次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她有些紧张。第二次,她使劲收敛了心神,竟是一穿而过,望着那吊悬在丝线上左右荡漾的银针,晃出阵阵银光。失而复得的喜悦如潮水般覆没了她。百感交集,她竟如小孩子得了蜜糖般兴奋,心中甜腻腻的。她一直以为,她的一双手已是废了,不想还能有今日。
“真的好了!”能做如此精细的活,想必其他的也没有问题了。克制不住的激动,令她眉飞色舞,竟是忘形地上前拥住他的衣领,挨着他的身侧,直将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笑声宛若银铃般清脆。
风离御眉目含笑望着她,神色满是融洽的暖意,心中暗自庆幸,如果她的这双巧手废了,那他会内疚一辈子的,她甚至都没有为他缝过一件衣裳,一想到那惹祸的枕巾,心中泛起难言的酸涩之意。心疼得瞧着她此时难得露出的天真笑容,如蔷薇花开般灿烂,更是添了几许愧疚,她自小庶出,身份备受争议,这日子本已是难熬。是他,残忍地刻夺了她全部的笑容。
等一阵高兴劲过了,烟落回过神,方才发现自己已是暧昧地坐在他的身边,一臂正柔弱无骨的挂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何曾如此放纵自己的行为,当下她羞红了脸袋儿,急欲离开。可他哪里肯放,一臂有力紧紧地钳制住她,更是将她拉至自己修长的双腿之上。
望着他清澈的眸中渐渐升起异样的颜色,仿佛带着几许暗红的情欲,她略显紧张的凝视着他喉结间的上下滚动,脑中腾然一片空白。她不是未经人事,自然明白他想要什么,益发的慌乱,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吵闹欲裂。
“烟儿……我想……”
潮湿的吻伴着灼热的呼吸细细密密的落下,他的唇齿间还残留着浓烈的酒香,直熏得她亦是有了几分醉意。他的唇舌柔软细腻,腻在她的颈中,直勾起心底深处一股莫名的渴望。下意识的想要去抵抗这种如火如荼的狂潮,她双手紧紧抵住他的衣襟,不想却被他捉了去,反扣在了身后。衣物如繁复的花瓣般一层一层脱落,恍惚间已是被他压至床榻,沉重的身体伴随着他益发粗重的喘息一齐而来,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七皇子……我……”轻微挣扎着,却更像是引诱,她脑中一团乱,已是无法思考。
“叫我的名字,叫我御,烟儿……”望着她似羊脂玉般雪白的身子,端庄的气质融合着妩媚,克制不住的情欲浪潮将他彻底淹没,低喃声渐渐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他一路向下延伸的热吻之中。
他的技巧娴熟,所到之处似在她身上点燃了星星之火,渐渐燎原。心中隐隐觉着不妥,却又无法抗拒他的挑逗,头脑愈来愈混沌,她好想让自己清醒,因为她与他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有些很重要的事,甚至是有些很重要的人,她一时都忘却脑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想起来。
罢了,她的心已是冰冷寂寞的太久,久到哪怕只是零星一点温暖都会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依偎着取暖。罢了,她亦是冷静得太久,这种冷静的伪装眼下难以再维持,此刻的她只想忘却一切,放纵自己。伸出一臂,她风情万千的环上他的脖颈,亦是感受到了他突如其来的狂喜。
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竟然还是疼痛的触感,抑制不住地从喉头溢出一丝呜咽,却只是勾起他更兴奋的狂野。
烛火盈然跳动,缓缓滑落一滴滴软而红的烛泪,蕴成一朵朵斑斓的珊瑚。月光都好似害羞地躲至云后,不肯去瞧那春色无边。纤秀莹白的足尖笔直的伸挺着,几乎承受不住帐内的春暖。男子沉重的呼吸之声和着女子芬芳的娇吟交替起伏。
“叫我,叫我的名字……”他突然停了下来,额头满是涔涔汗水,激情已至崩溃边缘,布满情欲迷离的凤眸瞧着身下妩媚的人儿,不断地催促道。他想听,此时此刻想听她宛若黄鹂的声音娇唤他的名字。
陡然的空落,让她不知所措,难耐的欲潮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是含着哽咽的娇喊出声,“御……”
“烟儿……”他不断低喃,不断地给予她极致的快感与彻底的满足。直至感受到她全身颤抖不已的痉挛着,方才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热情,登临顶峰
过后,她柔顺地趴伏在他的胸前,静静数着他强劲又急促的心跳声,只默默不语,他的肌肤之上仍是一片薄汗,还留有方才缠绵的气息。理智回笼,她一时竟有些茫然。
风离御一臂搂着她,那滑腻细致的触感教他流连不已。另一手把玩起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指轻轻卷着。瞧着她沉默不出声,心中渐渐凝滞,有些失落。
良久,他轻声问:“你后悔了?还想着慕容傲?”言罢,语中浓浓的醋意竟让自个儿都吃了一惊。
傲哥哥,烟落一怔,放纵自己的那一刻,她竟然没有想起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他,而这样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见她怔愣不语,他醋意更甚,瞥了她一眼,只凉凉道:“你是我的人,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盈盈抬眸望向他,轻咬下唇,恍恍道:“没有,我只是觉着对不起映月。”毕竟,现在映月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想到这,心中竟是有着说不出的窒闷。
“映月?”风离御颇为惊讶,微微坐起身,觑了她一眼,又问:“你怎会提起她?”
烟落拉高被子,遮住自己胸前因他坐起险些尽露的潋滟春色,脸色依旧是潮红一片,迟滞一下,道:“她是你的妃子,你夜夜都上我这来,这般冷落她,教我心中过意不去。”别过脸去,掩饰住自己一闪而过的难堪。除了映月,他还有骆莹莹,今后或许还会有许多。
“烟儿。”他将她的小脸搬转过来,瞧着她,认真道:“我本无意纳你妹妹为妃。都是母妃自作主张!”言至司凝霜,他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又道:“因着是你的妹妹,我一直待她有礼。等日后风波平定了,我一定想办法,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烟落睁大了美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他,难道说,他没有?那么映月她……
“烟儿,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总想着旁人。”他略为不满,轻声斥道,一个利落翻身,又将她压制身下,覆上一脸邪气的坏笑,轻轻在她耳边吹气道:“怎样,这次不用媚香,感觉如何?”
她大窘,想不到他如此小心眼,还记着上回的事,如此取笑她,还问得这般孟浪,教她脸红了个透。只是,如此邪气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却并不扎眼。
来不及再多想,他的热情已是再次点燃,刚才顾着她久未经人事,他已是收敛许多,动作极其轻柔,这本不符合他狂野放纵的性子。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他无疑是一名优秀的猎者,此番他便要尽情肆意的去享受这美味的猎物,直至天明……
午后,烟落小睡片刻后,才自床上起身,而他似乎一早已是离去o屋外阳光异常炫目,金灿灿的似乎将老旧的窗框都晒出了一股子的焦味。
她披了一件薄衣,将浑身欢好的痕迹尽数遮挡,走下了床。伸手推开了房门,只觉得一阵热浪迎面扑来,卷着青草花香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走了几步,拐弯处便是一处破旧的园子,园里几乎是空无一物,只有一缺了口的大缸,里面盛满了水。有几株开满了花朵的玉兰村,那莹白厚密的花朵似一只只洁白的冰雪盏,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绽放在春风里。
不远处,似有捶打衣服的“啪啪”响动,伴着阵阵泼水的声音。拐过一处弯角,又靠近了几步,她远远瞧见有几个女子正围着一口井,半蹲着洗衣服,层层叠叠的衣服堆得似小山般高,不算甚好的衣料,想来也是一些下人的衣服。
一个高个略胖的年长女子正站在她们身后,一张皱纹横生的脸,晒得黝黑风干,粗壮的手中执一长鞭,神情倨傲,大声呵斥道:“快点,快点!洗不完不准吃晚饭,你,你,还有你,都快些!”
宫中总是不乏这些奴才,自己平日里受着主子的气,忍气吞声,到这再来给别人脸色看。烟落瞧仔细了,琴书似乎也正在埋头洗着衣服,眉宇间青黑一片,显然已是十分疲惫。难怪她瞧着琴书日渐粗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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