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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歌一呆,忙起身道:“不是这样的!”
妆晨见状忙道:“王妃息怒。[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她望着我清晰闪动着怒意的眸子,知道瞒骗也是无用,因干脆坦然道,“熙华公主已经入住了王府,就在西园,原先杳娘所居的园子。”
“原来如此。”我顿时明了,只觉心底寒意一波一波涌了上来,连声音亦不自禁冷了几分。“惇儿可是因着熙华住了他母亲的园子,所以得罪了她?”
妆晨道:“得罪了她是真的,然则小王爷却不是为了杳娘,而是为了王妃您。”
我一怔,喃喃反问:“此话怎讲?”
妆晨冷笑道:“那熙华公主一来便要入住重华,矛头直指王妃,说什么王妃小月后需要静养,小王爷也需要照料,想让王爷将王妃迁出去。王爷倒没说什么,小王爷却恼了,听说竟当众将那熙华公主推了个趔趄,又咬伤了手臂,王爷因此才恼了,将小王爷给禁了足。”
“什么?!”我一惊,手中的筷子怔怔掉了下去,“惇儿他竟然……”竟是为了我?!我心口一揪,这些时日来我为着那无缘见面的孩儿每日沉痛自责,将惇儿完全抛在脑后,却没想他竟为我如此得罪了熙华,遭拓跋朔禁足。想到拓跋朔竟为了那熙华不惜禁足惇儿,我半是怨愤,半是心寒。“想不到他竟如此凉薄……”
绣夜忙道:“王妃莫要动气。王爷到底也不曾让那公主住进来,想来王爷心中还是在意王妃的。”
我冷冷一笑,哂道:“在意?将甫失子的结发妻子抛在一旁另结新欢,为了新欢竟不惜将亲子禁足,这便是他的情意,他的真心?!”苏宓,苏宓!千不愿万不愿,你终究还是走到了如斯境地,你枉自聪明,自以为看透,却不想早已身在网中,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在傻傻地绸缪,你的良人从来都不曾在你身边,从来都不曾!
脑中有些微的眩晕,我身子一晃,竟而软软栽了下去。未待妆晨伸手,漠歌已闪身扶住了我,“王妃!”
我一震,待得瞧清楚他的面容,忙推开了他,强自镇定道:“无妨。”
他尴尬地立在一旁,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抬头道:“时辰不早,王妃歇息罢,我、我告退了。”
我没有应声。他转身欲走,然而走了两步却又忽的转过身来,“王妃,您、您不可相信那叶先生!”
我一怔,“漠歌?”
他似是鼓足了勇气,镇声道:“那日王妃去礼佛,王爷本是在营中的,是叶先生劝王爷去找你,我、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那叶先生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我不相信他!”
我脑中猛一激灵,登时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来。我去礼佛,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然而蕙娘却突然说惇儿不见了,我才会出去寻找惇儿,见到允祯实属偶然,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安排,那么蕙娘是否也是同党?还有允祯,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为何会出现,为何无巧不巧地出现在我礼佛的寺庙?若果是有人存意安排了这一切,那么那个人,能够操纵如此多人的那个人,他究竟是谁?
叶先生……他有这么大的能耐么?
我静静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了。”
“王妃?”漠歌见我神色不豫,蓦地瞪大双眼,“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怕——”
“我信你。”我轻声打断,见他一脸不安的神色,温声道,“不管如何,我总是信你的。”
他紧绷的神情终于缓缓放松了下去,冲我行了一礼,轻轻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王妃。”妆晨走到我身后,“奴婢也觉得参军言之有理。”
我紧了紧身上的氅衣,眼见得漠歌已出了园门,去得远了,这才缓缓踱了出去。月色皎皎,映着满园白雪皑皑,翠竹苍郁,平湖如镜,我微一侧目,不期然竟瞧见侧角下一处雪地里深深地两个足窝。
这几日来雪势便没有停过,然而园子却是每日都有人清扫的,我借着明亮的月色瞧着那足窝,那两处足形的雪坑,却是清晰可见着地面的青砖郁色,一点雪迹也没有。
站了很久了呢。
“你来了多久了?”
“并……并没有多久。”
我想起不久前他的回答。我没有开口,只静静望着穹苍,泼墨般浓黑的夜空,黑的那样通透,仿佛永远看不透的,别人的心思。我轻叹了口气。要明白一个人的心意,是那样艰难呢。
漠歌……
再寂寂无眠的夜晚,也阻不了那红日初升,金芒陡绽。
惇儿终于来了。甫一掀开帘子,便急虎虎地扑了过来,一头撞入我怀中。彼时,我正对镜绾发。
我见蕙娘没有跟着,有些惊诧,然而见他喘吁吁地立在身旁,一时也不由得动了怜爱之意。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慈爱地为他拂去了身上头上的雪花,他这才微微宁定了气息,软软依入我怀中。我见他一身朱红色的锦缎棉袄,同色的棉裤,褐色滚金边的鹿皮棉靴,肤如凝脂,眼若星辰,便如白瓷娃娃般清秀可人。红色是喜庆的颜色,若不是我心中郁结难解,在这节气下倒也算是相得益彰,我轻轻叹了口气,“新年了,惇儿想要什么礼物呢?怪母妃不好,这几日都不曾好好陪过惇儿了。”
他本伏在我膝上,闻言抬眼瞧我。本该肆意调皮,无忧无虑的年纪,然而他却眨了眨眼,一手缓缓探向我日渐消瘦的脸颊。我望着他,清秀稚嫩的面上一双黑瞳水般清澈,此刻竟清晰地闪动着悲伤之意。
悲伤?!我心头大震,这样年幼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悲伤的眼神!“惇儿!”禁不住轻呼了声,我一把抓住他柔软的手掌,心口止不住地疼了起来。这样温纯善良的孩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疼爱,所以才这样早熟的么?小小年纪的他,似乎已能看懂我的悲哀,竟已想要来抚慰我的伤痛了么?
“参见王妃。”蕙娘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低声道。
我淡淡睨了她一眼,目光交接的刹那,她极快地低下了脸去。
“有什么事?”我也不再看她,转而握了握惇儿的手掌。
她似乎很是犹疑,半晌方道:“回王妃的话,那个、那个……哎呀!”
“惇儿!”我一怔,猛站起身惊讶不已地望着惇儿突然挣开我的手掌跳起身,一下子扑到蕙娘跟前,连推带搡地便将她往外推去。蕙娘一时不稳,登时被他推倒在地,惊呼了声便缩成一团,丝毫不敢反抗。
“惇儿!”我忙上前拉住他,不管为了什么缘由,他这样对待蕙娘,总让我仿佛又看到当日野蛮暴力,不服管束的他,令我心下不安。
这次,他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狠狠地推开我。被我拉着走到一边,一张白净清秀的面庞因着生气已然扭曲了起来,我伸手抚着他温软的面颊,温声询问:“惇儿作什么要推蕙娘?”
他绷着脸,只不吭气,小小的身子却因着气愤重重喘着,我只得将目光投向蕙娘,示意一旁妆晨赶紧扶她起来。只见她抖抖索索地爬起身,颤声道:“王妃,不关小王爷的事,原是奴婢惹恼了小王爷。”
我不想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道:“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子一震,偷眼瞧了瞧,见我一脸平静方才低声道:“是、是公主,公主说王妃病着需要静养,这段时日小王爷便由她、由她照料。”
“放肆!”虽然昨夜已从妆晨口中断续知道了些许,然而此时听蕙娘亲口说来,我仍是禁不住沉下了面色,喝止了她。
“王妃息怒!”蕙娘吓得不轻,忙俯下身去。
“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王妃。”
一个此时此地我断不想听到的声音忽然隔着纱帘悠悠地传来。我一怔,循声望去,却见那熙华公主不知何时竟来了重华殿,此时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立在门口。
她身边一名翠色衣衫的丫鬟忙忙伸手为她掀开了纱帘,但见她一袭大红色绣古纹金丝采翟氅衣,一头乌墨墨的长发盘扎在脑后,露出白腻细长的颈项,缓步走了进来与我平平而视,轻声一笑,“王妃今日气色倒是不错。”
我亦轻笑,并不答话,只拉着惇儿转身便走,未料她竟蓦地伸手挡住。我心头一动,淡淡迎视她挑衅的目光,彼此心下皆是透彻的了然。“怎么?”
她伸手便拉惇儿,口中笑道:“听说王妃不久前才刚小月,王爷体恤王妃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交代这些时日便由本宫来照料小王爷了。”
我微微眯了双眼,仔细审度着她脸上的神情,脑中极快地思索着,拓跋朔,果真是你的意思么?我尚未开口,只觉掌下的惇儿身体蓦地紧绷,极是厌恶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我念及妆晨所说惇儿推咬她的事,忙将惇儿拉到身后,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王爷来与本宫说罢。”
她一怔,怫然收回手去,“怎么,王妃难道怀疑本宫假传王爷的话?”
我轻笑,只不开口,一旁妆晨道:“公主何出此言呢?只是当初将小王爷交托给咱们王妃教养的是王爷,现如今仅凭公主红口白牙一番话就要带走小王爷,公主也实在是强人所难了罢。[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妆晨话音未落,便见熙华身侧那翠衫的丫鬟一步抢上前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公主跟王妃说话,你插什么嘴!”
妆晨面上一白,待要开口,已被我无声一眼制止。“好伶俐的丫头。”我口中说着话,眼睛却是自始至终望着熙华,“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熙华,半晌低头道:“奴婢名叫绿水。”
“嗯,绿水。”我的语气是完全听不出喜怒的温和,然而自熙华面上却隐约瞧见一闪而逝的慌乱。“你又是什么东西?本宫自与你们公主说话,你却插的什么嘴?”
“奴婢……奴婢……”那绿水听了我的话,这才慌了,一叠声地唤着便往熙华身后退去。
“王妃——”熙华终于开口。
我不待她说完,已然轻轻挥手,“妆晨。”
妆晨一怔,待得瞧清楚我眼中之意,忙点头道:“是!”她应着便走到门口大声道:“来人,将这搅扰王妃休息的贱婢拉出去,杖责二十!”
“王妃!”熙华闻言大惊,一把便拉住了我的衣袖,镇声道,“打狗尚且看主人!”
我淡淡睨她一眼,挥开了她的手,“原来你亦懂得这个道理。”
只片刻功夫便有两名家仆在穆昌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穆昌看看我,又看看熙华,赔着笑道:“哪个作死的东西惹着王妃了,看把王妃恼的,王妃息怒。”
那熙华闻言忙道:“穆总管,你敢动本宫的人,小心我回了王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穆昌面色一变,他亦算是跟风使舵的老手了,然而此番当众□裸的被熙华要挟想来应是头一番,只见他面色红一阵青一阵,半晌转向我道:“这个,王妃,公主总算是王府的客人,王妃是不是可以……”
“哦?”我故作惊讶地睨了她一眼,“原来公主是王府的客人。适才公主说要带走小王爷,本宫还以为公主已经是这王府的主人了呢。”
熙华面色登时不豫起来,我转向穆昌道:“穆总管,本宫就卖公主一次面子,不必杖责了。”
“是,是。”穆昌连声应着。
熙华面皮一松,哼了一声,转身便携着那绿水欲走。我望着她的背影淡淡道:“只是规矩不可废,否则传出去叫人以为我思贤王府竟成了无知蠢妇卖痴撒泼的地方,这个罪名,本宫可担待不起。”
“王妃的意思是?”穆昌眉头紧皱嗫嚅着,显然已是没了主意。
“拉出去,掌嘴二十。”
拓跋朔的声音蓦地传来。我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他不知何时掀帘走了进来,静竹在他身后跟着,见我相望,冲我微微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对之前几件事做个说明。首先,我与123并无掐架,只是就女主是该妥协还是该决裂的问题进行了一下深刻的理论加实践的探讨。
其次,对于那位打负分的同学,我必须说明,我并不介意别人拍砖,前提是你需要告诉我哪处或者哪几处有严重的错误,或者哪里写得极其不到位,而不是莫名其妙丢下一句:(无非又是为了保护女主,迫不得以这样做啦等等)然后就不负责任的打一个负分走人。这对我而言是极大的侮辱,因为你践踏了我的努力。
你喜欢猜测剧情没有错,但你不能随便把你猜测的东西按在我的头上,并以此作为拍砖的理由。退一万步说,你同样也侮辱了自己,因为你拍砖的是你自己的创意,而非我的构思。
PS另,字母兄如再煽风点火,将革除你再次被点名的机会。请字母兄珍爱机会,远离黑名单。
第三十二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下)
“王爷!”只眨眼间,那熙华已迎了上去,伸手攀住了拓跋朔的手臂,而后睥睨地望了我望我,指着妆晨她们道:“王爷可要替我做主,将她们通通拉出去掌嘴。”
惇儿突然自我身后探出身子,然而他眼见拓跋朔来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着过去,看了一眼,又固执地缩回我身后去了。我没有开口,只静静地望着他,熙华攀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有挥开。
穆昌眼见拓跋朔来了,忙迎上去拜了一拜,瞧了瞧攀在拓跋朔身上的熙华,又偷眼瞧了瞧不动声色的我,小声问了一句:“那个,王爷的意思是……”
他剑眉一轩,冷冷道:“没听见本王的话么?”
穆昌这才会意,忙连声道:“是,是!”说着一挥手,两名家仆便一人一边拉住了那绿水,不顾她的哭喊将她扯了出去。
熙华缓缓松开了手,望着拓跋朔的眼中是满眼的不敢置信。她怔怔退了一步,似乎极是不敢置信,颤声道:“王爷?”
拓跋朔却漠然一笑,“公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熙华面色一变再变,目光自我与拓跋朔身上流转不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满脸不以为然,只淡淡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公主目下应该住在西园。并且本王交代过,没有本王的同意,任何人也不准擅自出入东园,公主可是忘了?”
熙华面上愈发端不住了,目光转了几转,忽而瞧见了我身后的惇儿,于是指着惇儿道:“我是因为见小王爷跑进了重华殿,这才跟了过来想将小王爷带走罢了。王爷若要怪责,岂不是连小王爷也躲不了干系。”
惇儿抓着我衣袍的手臂又是微微一抖。我见她竟将矛头指向惇儿,心下登时恼怒,更不想见他二人在我面前说东道西,正要开口,却听拓跋朔道:“王妃乃惇儿嫡母,这大过年的惇儿来给嫡母请安,就不劳公主费心了。若无他事,公主还是回去罢。”
“王爷——”熙华犹有不甘,然而未出口的话却在拓跋朔静静一眼中生生咽了下去,虽不甘心,然而她终究还是回转了过来,勉力笑道:“那么,我便先去前厅等候王爷了。”说罢,愤愤瞧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这算什么?我心头微微冷笑,望着他缓缓走近的身子。“今天气色不错。”他望着我,淡淡开口。
从他进来到现在,我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向他问安。我微微垂眸,他这句气色不错几乎令我冷笑出声,没承想他二人竟如此默契,于我,只觉好笑。
我的冷漠他并不理会,伸手去拉惇儿,语气已温和了几分。“惇儿,回天光殿去。”
我一怔,下意识地拉住惇儿扯着我衣袍的手掌,“你告诉她。”我泠然开口,“什么都可以拿走,只除了惇儿,我绝不相让。”
他身子一震,闻言定定地瞧了我片刻,我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他伸出的手僵在空气中,半晌撤了回去,再开口时,语气已疾厉了几分。“带惇儿回去。”
远远躲在一边的蕙娘闻言一震,忙应道:“是,奴婢遵命。”说着便凑上前来,蹲下身子央道:“好主子,求您跟奴婢回去罢。”眼见惇儿仍是一副拒不从命的模样,蕙娘无奈地看着拓跋朔,“王爷……”
我轻轻将惇儿拉到身前,俯身微笑道:“惇儿,母妃送你回去。”
从重华殿到天光殿,不过半盏茶的时分。安置好了惇儿,我转身便走,不妨他却蓦地开口:“等等。”
我立在廊下扭头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然屏退了左右。妆晨与绣夜在他的眼神下,无奈地望了望我,亦只得行了一礼退下了。
鹅毛大雪仍是飘飘而落,天地间一片白雪茫茫,翠竹如玉,远处的山头在朝阳的映照下便似洒了一身的碎金,璀璨,而寂寞。他走到我身前,没有停住脚步一径地向前走去,我虽心有介怀,然而亦只得跟着他一路走去,不知不觉竟出了东园。
我随着他一路走着,心下不无诧异,然而却也不愿开口,却见绕出几扇拱门,身侧的景物愈发熟悉起来,蓦地抬头一看,竟是我甫进府时居住的南园!我一怔,脚下不由慢了几步,再抬眼时,他已走进亭子里坐了下来。
那亭子,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初次言和的所在。
我心头一动,只觉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出的酸楚一点点溢了出来,愈聚愈多,只片刻便令我折软了手足。我望着他一脸沉思的模样,拓跋朔,你究竟想作什么?!
他没有看我,只轻声道:“过来。”
我走进亭中,立在他眼前,他这才缓缓打量起我来。目光自我面上缓缓下走,唇边忽而逸出淡淡的笑意。“上次在这里见你,你也是穿着这件衣裳。”
我一怔,低头瞧了瞧衣襟,这才发现今天我穿着的素色云锦点绣红梅广袖裙,正是那日那件,他口中的人如其衣,傲雪红梅。我并不答话,只悠悠望向了园中的梅林。好些时日没来了,这园中的梅花却不曾荒废,反倒愈开愈艳了。看着那满园迎着寒冬大雪仍如此傲然盛放的花朵,再想想自己,倒果真是如了我当日所说,我不由微微一笑。
蒲柳之姿,焉敢忝用傲雪二字。
“你笑什么?”他自然不知我心中正寥然菲薄,许是我一径的沉默令他微微着恼,他忽而道。
“没什么。”我一脸淡然。
他轻咳了声,似乎很是不痛快。“这么久不见,你便无话要对本王说么?”
“说什么?”我静静反问。面上带上淡淡的笑意,心底却是清楚的冷凉。说什么呢?是恭喜你战场得意,还是祝贺你情场快意?这些话想必你也听得多了,就不需我来锦上添花了罢。
他眉头蹙了起来,一时却也不开口了。我与他就这样各自沉默着,望着亭外飘扬的大雪。
“我已将他遣回楚朝。”不知过了多久,仍是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淡淡接口,并不关心这个话题。尽管我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他眼见我如此淡定,微微的错愕后一丝羞恼渐渐涌了上来,猛站起身伸手攫住我的肩膀大声道:“这下你满意了罢?高兴就笑出来啊,何苦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你抓疼我了。”我只静静望了他一眼,他便蓦地安静了,怔怔收回了手去,望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是清楚的不敢置信。
“你……瘦了许多……”
我听到他声音里的轻颤。怎么,是在心痛我么?还是,只是在可惜我如今已变得如此瘦骨嶙峋,早已没了当初半点风姿?我轻笑,然而那笑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过这大漠入冬后的任一场雪。“我的一切所作所为,在王爷眼中不都是装模作样么?又何差这一桩。”
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愧意,然而极快便消失了。他沉声道:“宓儿,我希望你能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好,那便就事论事。”我轻哂,“我的态度很清楚,惇儿虽是庶出,但我已将他视如己出,熙华要怎样我都可以容忍,只一样绝对不行。惇儿,”我望着他的双眼,坚定地、一字一字地说得清清楚楚。“必须在我身边。”
他并未被我的态度惹恼,静静回望着我,半晌幽幽道:“除了惇儿,怎样都可以?”
“是。”我泠然道,“还请王爷成全。”
他眼中渐渐冰冷,蓦地冷笑起来,语气中亦多了几分讥嘲,“怎么,你以为有了惇儿,就有了一切么?”
我亦微微冷笑,“对我而言,惇儿便是一切。”拓跋朔,你既已不是我的良人,我便不会对你多存希翼,惇儿如今倚赖我,我也依赖着他,这漫长而寂寥的岁月,他将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所以,我可以忍受你朝秦暮楚,可以忍受你冷淡漠视,但,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企图抢走惇儿,伤害惇儿。
他轻哼,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懑。“本王若有其他子嗣,惇儿未必会是世子。”
我冷笑不已,只觉他实在荒唐可笑。“怎么王爷认为事到如今我还在意这些么?”望着他努力分辨着我话中之意,困惑不安的样子,我继续道:“王爷适才问我,是否无话对你说,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
他一怔,“宓儿?”
我静静开口:“莫买宝剪刀,虚费千金直,我有心中愁,知君剪不得。莫磨解结锥,徒劳人气力,我有肠中结,知君解不得。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莫近红炉火,炎气徒相逼,我有两鬓霜,知君销不得。”
他的神情随着我的话语一点点凝结成冰,望着我的目光直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所以呢?”
我转头望向飘飞如絮的雪花片片,心头只觉阵阵怅然。一阵寒风吹过,梅林簌簌作响,吹落一片雪花和花瓣,纷纷扬扬而起,轻轻悠悠而落。我喃喃低语:“刀不能剪心愁,锥不能解肠结,线不能穿泪珠,火不能销鬓雪。不如饮此神圣杯,万念千忧一时歇。”
我听到他脚下的声音,缓缓转身看他,只见他望着我,终于慢慢地走到一边,重又坐了下去。背对着我沉声道:“宓儿,你太倔了。”
倔?我缓缓摇头,拓跋朔,事到如今你终究还是不懂我。我若果真够倔,当初不愿前来和亲,那么,除了死,还有比与心爱的人分开更难做到的事么?我若果真够倔,在刚刚失去孩子的那段时间就不会仍然对你抱着期望,期望你能了解这一切只是误会,你能相信我,放他走,然后我会和你重新开始好好的生活。我若果真够倔,就不会在你丢下我牵起别的女人的手后还这样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孩子,你以为让我留下的真的只是你那句,不放我走么?拓跋朔,人一旦绝望,是怎样都可以的。你终究还是不懂我。
“我并不爱她。”他突然开口。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爱她,因为你只爱你自己。
“但我必须娶她。”他再次开口,并不看我,“这其间的缘由不必我多说,目下多事之秋,如果这样可以积聚多一些的力量,我没理由放弃。”
是的,你没理由放弃。
“拓跋朔,你当初为何娶我?”我蓦地开口,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答案,于是只好自以为是地告诉自己,因为你爱我。可现在想来只觉自己愚蠢可笑。爱?我这样作为和亲被送来的女人,有哪里值得你爱呢?
他猛转身望我,眼神竟然透着几分凶狠,重重向前迈了一步,然而却更快地止住了脚步。
我淡淡启口:“是了,你说过的,和亲势在必行,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你……并无所谓。”
并无所谓,是这样罢?手心缓缓覆上心口,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在意,可止不住的抽痛仍是缓缓弥散开来。既然并无所谓,又为何要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让我以为你是宠着我疼惜着我,甚至——爱着我?拓跋朔,你很残忍。
“啪”得一声脆响。
我只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便重重一偏,跟着脑中一阵轰鸣,软软栽了下去。左颊上慢慢热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渐渐传至心房。
“宓儿!”他似乎怔住了,呆呆地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彼时离我的脸颊不到半指距离的,他的手掌。
我坐在地砖上,凉意愈发深浓,眼眶却慢慢热了起来,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正慢慢积蓄着,滚动着。蓦地后心一热,我一怔,扭头望去,却是惇儿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小手交合着熨帖在我的心口,有说不出的温暖宁和。
“惇儿。”我轻唤,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慌忙伸手笨拙地为我擦拭着,然而泪水却愈流愈多起来。他慌了,再不敢去擦,傻傻地看着我,竟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刚才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不管多少,对他而言都会是很糟的回忆。我看见他抽噎着,比划着向我道,母妃,你别哭。
我缓缓摇头。“母妃没有哭,母妃只是……流泪了。”
他扬起的小脸是清楚的愕然,我知道他不懂,也不期望他能懂得,我只能微笑着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反手将他抱入怀中。缓了缓气息,我撑着地面勉力站起身子,再不看他一眼,我拉着惇儿转身便走。
“宓儿——”
我顿了顿,没有回头。而他,终究也没有追上来。
出了南园,竟在廊下不期然碰到了熙华,她一脸诧异地望着我微红的双目,颊上清晰的指印,然而诧异之色很快便变成了欢喜与得意。她身后跟着那刚才被拉出去掌嘴的小丫头,见了我,忙缩身退了一步,低埋下的脸孔使我瞧不见她的神色,但想来必然是仇恨而无奈的罢。
那又如何呢?在熙华尚未来得及开口之前,我已拉着惇儿翩然自她身侧走过,斜乜着她毫不加以掩饰的得意与欢畅,只淡淡丢下一句。
“你真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的不行了,大家凑合看吧?不少亲留言要我虐朔同学,可私以为就目前的形式而言,宓儿处于绝对的劣势,我也想虐,无处可虐……先这吧先这吧……
第三十三章 浏亮如笙碎在缑(上)
正月十五,熙华将正式被迎娶进王府,为思贤王侧妃。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手把手地教着惇儿临帖。站得久了,腰便有些涩涩地酸,我直起身来轻轻捶了捶,一眼便瞧见妆晨她们担忧不已的眼神。
“送点什么好呢?”我望着妆晨一脸讷讷,不由轻笑道。
她一怔,一双略微狭长的眸子竟而睁得浑圆,喃喃道:“王妃……要送贺礼去?”
我垂眸望着惇儿细小的手掌握着紫毫一笔一划地仔细临着,心头淡淡的温软便慢慢弥散开来。“那是自然。”
妆晨沉思了片刻,犹疑道:“若是金银首饰,绸缎绫罗,奴婢倒是可以去挑上一些。”她蓦地轻笑,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森冷与不屑。“只怕这蛮夷之地的公主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精细的物事呢。”
我淡淡点头,“你看着来就行了。至于王爷……”
“王爷也要送?!”妆晨大惊失色,怔怔地望着我,仿佛我方才说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身下的惇儿握笔的手臂突然一颤,饱蘸浓墨的紫毫末端一滴黛色便重重滴了下去,很快晕染了开来。“呀!”我不由轻呼,“好可惜,惇儿写得很好呢。”
“王妃?”妆晨仍不甘心地催问着。
“你且去罢。”我抬头望向窗外一色的茭白,蓦地发觉惇儿正抬眼仰望着我,黑曜石般乌黝清亮的双瞳令我心中一动,我伸手抚摩他淡软的额发,轻声道:“惇儿,正月十五母妃带你去看花灯,好么?”
惇儿眼中一亮,忙不迭地点头不已,一张清秀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惊喜与快意。为了讨我欢喜,主动抽了一张新宣重又临了起来,一笔一划极是认真仔细。
我望着他尚且圆润并无棱角的侧脸,不知怎地竟而与另张刀削斧刻般的面庞重叠了起来。心头微震,我轻轻摇头,甩去所有不该再有的念想,只仔细看惇儿写起字来。
熙华的贺礼很快挑好了。不知是否妆晨故意的,竟全挑了珠宝大花的金银钗簪,绸缎也全挑的浓艳色彩的大红大紫,送到我面前过目的时候,我见她如此亦不由微微苦笑,“你这又是何必。”
她哼道:“这不正是她一贯欢喜的么?这份贺礼看着就够分量了,王妃这面子做的,怕是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绣夜凑近前翻了翻,略略不快道:“王妃何以如此阔手呢,这些全是送给那个女人的?”
我微笑道:“都是当初的陪嫁,放着也是放着,何况我送过去的东西,她是不会用的,怕是一转身就丢到一边了,你要是舍不得,到时悄悄去抱了走便是了。”
绣夜一怔,“她虽然嫉恨王妃,可也犯不着跟东西过不去。”
我轻笑,“熙华也是个有心气儿的,这些东西,倒也瞧不进她眼里,只可惜……”只可惜她却爱上了拓跋朔,这样淡漠冷静的男子,可以将情爱隔离于人生之外,她注定是要为情所伤了。
余下的半句我没有说出来,绣夜揣度着我的面色,也小心地没有追问。
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水流般淌过心头,粉墨登场的无奈后,是繁华落尽的寂寥。
正月十五很快到了。这日,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是鲜红而明媚的明红一色,只除了东园。熙华入住西园,从前杳娘的居处,整个东园仍是只有我能够随意进出,妆晨她们为此欣慰了很久,然而我却只觉得可笑。并非不知他这样做的用意,然而,只觉可笑。
每个人来来去去,都很小心地不敢过多地看我,生怕我会当众失态,或将愤懑迁怒到他们身上,似乎按照常理来讲,我应是这样的反应才对,然而我却冷然地令大家失望。我只是静静地呆在重华殿,陪惇儿习字,陪惇儿读书,又看着惇儿与阿珺顽了会子摔跤。
拓跋朔的贺礼,我是想到了的,攥在手里久了,冷津津地硌人。妆晨瞧见那净白色的一圈,银质的足钏,缀着两颗小巧玲珑有致的铃铛。“王妃,您要把这个还给王爷么?”
沐浴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瞧见我足踝上凭空多出来的这枚并不贵重的足钏,自然知道这是拓跋朔悉心相赠,而我,视若瑰宝。此番见我握在了手中,饶是她早已看累,仍忍不住轻轻叹气,再次开口。“王妃是要将这足钏还给王爷么?”
就这样还给他,倒仿佛我在赌气呢。我有些寂寥地想着,拓跋朔,你不敢在东园娶亲,因为你问心有愧,无法坦荡,可我却问心无愧。所以,我不还你。
我将足钏收了起来,扭头向她轻轻一笑。“只是想起来,随便看看。”
黄昏时起惇儿便腻在了我身边,一脸期待地等着我兑现晚间带他去看花灯的诺言。我自然守信,因着阿珺也在,因此便决意一并带上了。夜幕降临的时分,王府早已是人潮汹涌,簪缨世家,书香门第,但凡是在朝堂中牵扯上利害关系的,无不倾情祝贺这对佳偶天成。我换了家常的衣裳,带着惇儿、妆晨、绣夜、静竹和阿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混出了王府。
我终究还是走了后园的偏门。即便是到了今日,我仍不愿瞧见他红衣如焰,身畔新人如玉,金线细致地绣着鸳鸯戏水。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一年一度的花市,车如流水马如龙,我一手牵着惇儿,左右四顾,但觉处处流光溢彩,眼目生辉。各式各样的花灯,在幽靡的烛光映照下若菡萏垂荣。北地民风淳朴,不时有小儿女手执花灯牵手跑过,浅歌轻唱,令我亦不由浅浅动了明媚的心肠,忍不住低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个小姑娘蓦地在我面前停住脚步,睁大了双眼好奇地望着我。我亦含笑望她,只见她瞧着约莫十三四岁,皮肤并不白皙,然而一双眼睛却生的很是明亮,黑白分明。她一手提着一盏藕荷色的花灯,却是做成了莲花的模样,微笑着递了给我,“姊姊,你方才说的什么?真好听,这灯送你!”
我伸手接过,望着她淳朴友善的笑意,“谢谢。”转念想了想,顺手褪下了腕上一枚缠丝古纹玉镯便塞了给她,“这个给你。”
“我、我不要。”她看了看我递过去的物事,先是一愣,跟着面上便蓦地红了,映着亮晃晃的烛光,瞧着倒极是甜美可人。她微一转身,一手指向身后,略有些羞涩地开口:“其实是那位先生叫我将这花灯送给姊姊的。”她望着我蓦地沉静下去的面色,忙又加了一句,“不过姊姊方才念的诗真的很好听!”说完不待我答话,一转身便挤进了人群里,小小的个头很快便被人潮淹没。
我微微眺目,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她身后不远一处茶坊前,一名青袍男子正站在牌楼下,见我目光所至,冲我微微点头。
叶知秋。
我让静竹带着惇儿与阿珺去一边玩耍,只莫要离了这条街道,随即带着妆晨与绣夜向茶坊走了过去。那叶知秋明显是在等我,见我走了过来,忙垂首行礼,“老朽见过王妃。”
我静静观望着他,想起漠歌的话,事到如今也再不想与他兜圈子了,于是淡淡笑道:“叶先生今日又是所为何来?”我晃了晃手中的莲花灯,“菡萏确是极好的花,只可惜北地严寒,不宜种植。叶先生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本宫,原是本宫疏忽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本宫做东,以茶代酒好好作谢叶先生,还请叶先生赏脸。”
他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抬眼瞧我,昏黄的烛光下他面上的皱纹亦似淡去了许多,仔细瞧瞧,却也不似从前那般苍老了。五官轮廓亦似柔和了许多,映入我眼中竟觉隐隐的有些熟悉。他侧身作了个请的动作,我亦不再多说,提了裙袂便踏进茶坊。
我特意嘱咐要了雅间。热腾腾的茶汤很快被送了上来。妆晨命退了小二,将房门关好,见绣夜已仔细地为我二人倒好茶汤,因并着她一同垂手退到一旁。叶知秋端起茶盅冲我一笑,“王妃,请。”
我淡淡笑道:“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先生那些虚文,能省则省了罢。”
他似是不防我会如此说,微微错愕,很快笑道:“看来王妃今日是有备而来。”
“叶先生何出此言?”我浅酌了一口温热的茶汤,入口滋味并不清爽,稍有几分口浊。我不禁微微蹙眉,饶是这天水城最好的茶坊,也断然喝不到真正的好茶。我放下茶盅,不动声色地将之推到一边。
我的表情一丝不落的被他瞧在眼里,见状轻笑道:“公主看来仍是对楚朝牵挂不已啊。”
我心头一震,泠然瞧向他,却见他一脸无谓地将茶汤饮了干净,不待绣夜动手,已自行又添了一杯。他见我死死望着他,晃了晃手上的茶盅,笑道:“在北地待久了,我几乎忘记上好的碧螺春,西湖龙井是什么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叶老头出场,实在是没悬念,洛最不擅长做的事就是搞悬念,长这么大看悬疑小说,从来没有猜到凶手过。(45°角远目,默……)
第三十三章 浏亮如笙碎在缑(中)
“你究竟是谁?”我亦不再客套,直接问道。
他望着我,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似乎很是仔细地玩味着我的神情,然而眼中却清楚地闪过一丝苦涩。我看的明白,他的眼中并没有我,那认真极了的眼神是穿透了我,不知瞧向了何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一个人。”他蓦地开口,尔后顿了顿,不待我回答,他却轻笑了声,似乎颇为自嘲。“也对,你与她是血缘至亲,容貌相像也不足为奇。”
心口登时提吊了起来,我望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只觉心底盘亘很久的疑问似要浮出水面了,一时不由半是期待半是抗拒。我犹疑着开口,声音不可自抑地抖颤了几分。“你……认识我姨母?”
“不错。”他承认地倒很是迅速,并且坦然。“公主难道不想知道为何自己会远嫁漠国?”
手掌无意识地按在桌子上,用的力道狠了,短暂的潮红后,是惨淡如雪的白。“你与我姨母曾有仇怨?”我重重吸了口气,顾不得那茶汤已然微凉,端起来便猛喝了一口,“我从不知姨母竟有你这位故人,并且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与我远嫁漠国又有何牵连。”
他轻笑,抬眼瞄了瞄我身后站着的妆晨与绣夜。我强自镇定道:“她二人与我自幼一同长大,便如手心手背,什么话该说什么事不该做,她们很清楚。”
他见我态度坚决,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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