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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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抬眼望着熙华已然绕过廊下的身影,那艳色的一角被宝柱掩过,转眼即逝。[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我暗暗攥了攥掌,心中只让自己镇定,携着绣夜与静竹便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肚子疼,疼,疼,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女人,无呜呜呜呜

    第五十五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中)

    彼时皇后正斜倚在碧纱窗下的美人榻上阖眼假寐着,一袭明红色绣华紫细叶寿安的长裙,襟口处以金线细密密地绣着云水纹图。风髻雾鬓,抬起的左臂轻飘飘地搭在额头上,在眼睑下投下明明灭灭地一道光影。想是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她凤眼微张,在身侧两名小宫女的扶持下半撑起身子,有些慵懒地睨着我与熙华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娘娘万安。”眼见皇后的目光越过熙华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忙近前一步,躬身福了一福。

    “来了?”皇后盈盈一笑,定睛瞅了我片刻,伸手于我,我忙扶住她平伸过来的手臂,躬身立在她身侧,笑道:“娘娘只管歪着就好。”

    皇后闻言轻声一笑,侧过身去,就着身侧桐木案上正袅袅燃着瑞脑香抬手招了招,掠过几丝儿香气自鼻下汇聚,深深地嗅了嗅,半晌方幽幽道:“常言道春困夏乏,当真是不错的。”说罢侧眼望我,又看了看立在我身后的熙华,嘴角轻勾,她微微笑道:“站着作什么,如今都是有着身子的人了,坐、坐。茗儿,给两位主子看茶。”

    那被唤茗儿的小宫女很快便奉了两盏茶汤来,盈盈立在我身前,“王妃请用茶。”说罢恭恭敬敬地礼了一礼,又走到熙华身前,“公主请用茶。”

    屋中有片刻的静谧。我轻轻托着那茶汤,一手拈着轻薄的瓷盖细细地撇着茶汤上的浮沫,目光却极快地自熙华面上掠过。她目中一敛,没说什么,然而她身侧站着的绿水却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抬脚踩住了那茗儿的裙摆。我情知不妙,然而来不及开口,那茗儿躬身放好茶盏,收好托盘站直了身子便要转身,脚下登时一个踉跄,只惊呼了一声便向后一仰,哐啷一声撞在了案上。她手上拿着的托盘一时脱手,登时向我甩了过来,饶是静竹与绣夜连声惊呼抬手要挡,那托盘仍是一下子砸在了我手臂上。臂上的疼痛倒在可以忍耐的范围,然而手上端着的茶盏一倾,那刚刚倒下犹然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汤登时倾泻。

    “王妃!”

    我只蹙眉冷嘶了一声,绣夜已扑倒在我膝头前,手忙脚乱地自袖中抽出帕子便擦抹了起来,一叠声地唤着:“可烫伤了没有?可烫伤了没有?”

    静竹亦是一色的惊痛,俯身待要凑近,被我抬手拦住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瞄了一边故作沉静的绿水一眼,一张俏脸登时气得苍白。我强忍着腿上阵阵传来的灼烧感,望着绣夜颤抖着双手将粘黏在我衣裙上的茶叶细细抹掉,那茗儿吓得慌了神,忙跟着扑倒在我身前,一叠声地喊着:“王妃息怒,奴婢不是存意的,王妃息怒!”

    皇后似是并未瞧清楚这壁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我身边传来的骚动,待得又见茗儿一脸惊惶地跪在地上,忙坐直了身子斥道:“笨手笨脚,真是无用!本宫怎地竟养了你这样的奴才,还不快给王妃赔罪!”

    我情知那茗儿是被陷害的,此刻见她惊惶之下泪流满面,又睨了那存心生事的绿水一眼,强掩下满心的愤恨与厌恶,我定了定神,拨开绣夜忙碌不堪的双手,强忍着疼痛笑道:“娘娘垂爱,不过是臣妾自个儿不当心,撒了茶水罢了。不关这丫头的事。”

    “王妃——”绣夜似是很讶异我会自己将这祸事担了下来,抬头不解地望着我。我不动声色地抬手自她手背上拂了拂,站起身子抖了抖一身的茶水淋漓,惶然道:“臣妾惶恐,如此狼狈,实在是失礼了。”

    皇后望着我受了惊吓一脸苍白的样子,脸上登时浮起怜惜之色,抬手向我招道:“可怜的孩子,这时当了还管它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过来教本宫瞧瞧,可烫伤了没有?”

    我顺从地走到她身前。身后熙华从事情发生到现下一直都在冷冷看着,此刻突然幽幽道:“姊姊也真是太不仔细了。这样烫的茶水,若是留下疤痕了可如何是好?”她说罢,呵呵地轻笑了声,再开口时,语气便更含了三分轻飘。“若果真留下疤痕,不知王爷该多心疼在意呢……唉,姊姊这样瓷人儿一般的美人儿,留了这样的瑕疵,莫说王爷,便是小妹都深以为憾呢。”

    饶是她说的如何温柔细致,我又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挖讽?只是此时此地她这番话说出来,我固然是不满的,然而却只怕另一个人听了,更要刺心。我足下顿了顿,没有开口,只静静望着皇后慢慢凝起来的眸光。皇后伸手将我拉到她身边坐下,若有似无地飘了熙华一眼,伸手拂了拂我烫伤的腿部,待见到我蹙眉啮唇忍痛,她忙吩咐文茜去传了太医,握了握我的手掌叹道:“总是在我这承天宫里惹的祸事,若果如公主所说,本宫要如何向朔儿交代呢。”

    我心头一凛,忙陪笑道:“娘娘言重了,不过是臣妾自己不当心罢了,王爷又岂是如此护短,是非不分之人?”

    皇后叹道:“话虽如此,然则如今宓儿可不是一人之身,这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你教本宫如何担待地起。”她口中说着话,便愈发恼恨起那闯祸的小丫头来,瞪了她一眼斥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儿的人儿生生叫你给烫伤了,你还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人见了便生气!”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那茗儿闻言吓得不轻,一骨碌地伏在地上磕起头来,瑟瑟发抖。

    我情知她是受了别人冤害,然而此刻却也不能替她澄清什么,只得微微叹气。一旁静竹亦是明白缘故的,见那茗儿磕得狠了,额头已然见了红,她面皮微动,略有些沉不住气地近前一步:“王妃——”

    我无声望了她一眼,她一怔,旋即低下了脸去。我扭头望着皇后冷沉沉的面孔笑道:“娘娘,臣妾今儿原是为了来陪您说话解闷的,您当真要为了这起子不懂事的奴才坏了心情么?”我说罢不待皇后开口,径自对着那茗儿斥道:“出去出去,惹了娘娘不快还不知悔改!什么饶命?娘娘几时说过要你的命了?你胡言乱语不要紧,没得坏了娘娘的慈悲。”我已然是明着暗着给她寻活路了,可见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无奈蹙眉,睨了一边站着的静竹一眼,“还愣着作什么,静竹,带她出去!”

    那茗儿已然是哭得傻住了,静竹却不傻,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听了我的话忙转身拉住了那茗儿的手臂斥道:“还不快起来,跟我出去!”

    眼瞅着静竹半扶半拉着她出了门去,我这才微微地安了心,转头望着皇后一脸似笑非笑,“宓儿一贯这样好心肠,也不怕惯得那起子不知感恩的人生了反骨。[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心中一动,顺着皇后的眸光那样一掠,竟看到熙华一脸无所谓地望着窗外,隔着袅袅的瑞脑香气,那艳红色的一抹愈发刺眼。我忙收回心神,扯了扯腰腹处黏黏腻腻的衣裙,耳听得皇后又道:“这衣裳还是换了罢,虽然天气不错,也要仔细着了风寒。”

    我腿上本自黏黏腻腻地难受,闻言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文茜很快领着太医来了,皇后淡淡地描摹了几句,那太医望了望我,因着伤势在腰腿处,他不便检查,一时便有些讷讷。我拉着绣夜起身循着皇后所指绕到缠绣并蒂莲开的白纱屏风里,解了衣裙让她仔细瞧了,再去说与那太医知晓。原也不过是普通的烫伤,因着并未破皮,因此下并不很严重,一众人等才都放下了心。那太医开了烫伤药,交代了绣夜如何为我上药后便告辞去了。我眼见文茜抱着一件似红非红的衣裳绕过屏风走了过来,福了一福,“王妃,请更衣。”

    绣夜伸手拈过那衣裳就近一瞧,忍不住嘀咕道:“这是什么颜色,好奇怪呢?”

    文茜也不多说话,只依依抱着那衣裳站着,看着绣夜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我身上那件鹅黄色的阮烟罗慢慢除了下来,在除我下身那件百水裙时,她动作尤其轻柔了几分,生怕碰痛了我腿上的伤处。眼看绣夜已为我除去了外裳,文茜走近前将那长裙在我肩头上比了比,见我贴身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银丝滚边的兜衣,笑道:“颜色倒也相称。”

    拿得近了,我更瞧得清楚,那衣裳的质地自然是极好的,软而滑腻,上好的丝绸,只是那颜色却实在是有些怪异。明红不似明红,妃红不似妃红,若说是藕荷色,却又明明要偏红一些,说不分明,总之,怪异地很。

    我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一晃神的功夫,文茜已帮衬着绣夜将那长裙仔仔细细地为我穿好了。就着斜对着的妆台上那盏犀角明月镜,我看到自己纤腰一束,动静生姿,然而身子裹在那说不清什么颜色的一抹明绸里,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怪异。心头暗暗生动,总觉皇后此举,或有他意。

    我拈着衣袖,那抹奇异的红色在眼中渐渐氤氲开来,竟恍如那静谧的一池清水上,蓦地飘落了几片嫩嫩的花瓣,红的,白的,晕在一起,又仿佛大红底子的缎子上托出来一块通透的白纱,两相映衬着,红也是薄薄的,白也是嫩嫩的,交相便成了这样一种颜色。

    ——退红?!

    一个名字蓦地里在脑中升腾而起。我想起坊间有种染料名为退红,所谓龙脑香调水,教人染退红,此种颜色由大红与白色调和而成,比妃红尚淡三分,却又比藕荷色要浓上些许,或可谓之粉红。我并非未曾见过这样的颜色,从前在家中时,偶然也会见到一两件这样颜色的衣裳,不过许是觉得退红之说颇有些不吉利,在楚朝时,举凡一些有些规模的染衣坊都将此色变称为杏红,但其实,真正的退红色却也是不完全同于杏色的,杏色的红中晕着白,过于朦胧,或也可谓之淡雅,然而,比起退红却总少了那么几分清丽。

    退红……退红……退红……皇后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件颜色的衣裳?我不信这是偶然,以皇后的城府,我与她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她断不会以多思之心行无意之事。那么,她必然是想要暗示我什么,抑或,警醒我什么?

    退红?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爪子被暖气片烫伤了,很悲摧!!今年真是冷的早,十月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啊……

    第五十五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下)

    耳畔突然传来皇后清淡的笑声,“公主若是乏了,不防先回去休息罢,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只是身子要紧,若是为了给本宫请安而动了胎气,你教本宫如何安得下心?”

    熙华尚未开口,皇后又道:“说起来这朔儿也真是,不是一早便遣人去告了他公主目下身在宫中么,怎地回来这多半日也不见人影!”

    熙华滞了滞,再开口时,嗓音便有些微的干涩喑哑。“王爷一贯军务繁忙,妾身能够体谅。”

    皇后叹了口气,幽幽道:“纵然是再重要的事,又哪能重得过这子嗣大事!你也不必替他描摹,昨儿夜里宫里就去了人告诉了他,他纵然是再忙,终不成连派个管事的到宫中来接了你去也是□不暇?”

    熙华没有接口。手掌按在腹上,我自心底逸出冷冷的笑意,皇后这番话明着是在关心熙华,可任谁也不难听出,拓跋朔提也不提熙华有孕的事,更不曾开口让熙华进府,这些事分开了看其实也没什么,或者真的是他军务繁忙,可是,从我们回府到早上他离开,却是明明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皇后既然派过人来,又怎会不知?分明是在挑唆熙华对我的不满。

    我微一分神的功夫,只听皇后又道:“不过也难怪,横竖宓儿如今也是有着身子的人呢,朔儿不辞劳苦去接了宓儿回来,如此鹣鲽情深,一时顾此失彼了也是难免的。”她顿了顿,语声中便微微含了几分轻嘲,“公主如此体谅,朔儿当真是福气不浅。”

    熙华如何听不出皇后话中的嘲弄之意,冷冷回道:“那是自然。妾身既一心一意跟随王爷,自然处处要以王爷为重,思王爷之所思,想王爷之所想,怎会为这起子无足轻重的事而与王爷置气?”

    她的语气已趋冷硬,皇后也不以为忤,点头道:“不错。身为女子,纵便坐到了再高的地位,也要时时清楚自己的本分,须得记住如今这体面是谁人给你的,莫要一时得意便忘了本分,白白叫人笑话。”

    熙华轻轻一笑,“娘娘的话总是没错的,妾身深以为是。”她顿了顿,又道:“所以妾身自然不会为了王爷忙于军务不曾来见就暗生怒气,坏了与王爷的夫妻情分。娘娘尽管放心。”

    身边绣夜闻言眉头一簇,极快地望了我一眼,“王妃——”

    “让她说。”我摆摆手,如何不知熙华这话中尖刺,刺刺是针对我的,只是有句话却也说的不错,吃不到葡萄,便诅咒葡萄是酸的,只盼着吃到的人都酸倒了牙才好。熙华纵便心气儿再高,在这上头却也是不能免俗的。我听着她的说话,心中只暗暗想着,她对拓跋朔倒真是有心,即便受了冷落至此,却仍是处处维护于他,想来这难道也是前世的冤孽?那么,我与拓跋朔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纠缠至此呢?我曾将他视作生命的全部,可是,他却用与另一个女子的纠缠让我对他失去了所有信心。可是就在我对他死心,想要彻底地忘记他曾带给我的欢乐也好,悲苦也好,通通抹去的时候,他却又以着那样强势而霸道的方式重新闯进了我的生命,打乱了我的命盘,甚至,让我再次怀有了他的子嗣——我与他的骨血。

    拓跋朔……拓跋朔……我想起昨夜他待我千般柔情万般缱绻的一举一动,手掌轻按在小腹,尚未出腹而平坦柔软的皮肤下,是带给我与他那样意外的惊喜和期待的一点骨血。胸口处渐渐暖了起来,可脑中却怎么也挥不去不久前得悉的真相——熙华,她竟然也怀有了他的骨血!他明明说过,明明说过我与他之间从此再无别人,再无别人!

    我静静站着,皇后与熙华这番话似避着我却又似故意说给我听,只隔了这小小的一道屏风,一层纱帘,但凡不曾刻意压低修饰的对话,又哪有听不到的道理。文茜亦在我身侧站着,突然压低了嗓子轻声道:“王妃,奴婢谢王妃大恩大德!”口中说着话,便俯身要拜了下去。

    我吃了一吓,虽然我与她位份主仆,可她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人,并非我的奴仆,突然对我行此大礼着实令我一惊。我忙伸手扶住她,诧异道:“此话怎讲?”

    她仰首望我,嘴角边慢慢浮现出一抹清冽的笑意,低低道:“从前听静竹说王妃是个温柔善良,天仙般的人儿,我只是不信,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横竖命也是攥在主子手上的,高兴了便打赏点银钱,不快了,说撵了去也便就撵了,哪里有当真体恤心疼奴才的主子呢。”

    我听她如此说话,心底已然是有数,她必是因着方才茗儿的事而生了感慨,想来许是那茗儿与她私交匪浅罢。我淡淡笑道:“我只做认为该做的事,却也不图人人都能明白我,感激我。”我说着手上微微使了几分气力,“你且起来。”

    她低埋着脸,这才整衣站了起来,目光透过屏风往外头一溜,已然是一脸的厌恶。“王妃,您当真要仔细那个什么公主,她在宫中已待了两个月了,平日里连皇后娘娘也不曾放在眼里。今日她当着娘娘的面都敢出手伤您——”

    她话音未落,我已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只淡淡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这么一提,这腿上忍不住又开始疼了。”

    绣夜闻言一惊,忙凑近了扶住我道:“可疼得厉害么?这可如何是好!”

    我摆摆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退红,退红……我恍惚间倒是一下子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了,分明是借着这衣裳的颜色暗示我如今熙华是我的强劲对头,只怕是会威胁到我这思贤王府的主母之位,故谓之——退红了!我心中一阵犯冷,却也不由得生了明晰的怒气与不甘。退红?我倒要看看,究竟她能不能有这个能耐,让我退红!

    主动绕出屏风走了出去,一眼便瞧见熙华正起身告退。见我出来,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汤,盈盈望着我,目光自我身上静静地一个起落,抿唇笑道:“本宫这些年见过的美人胚子没有一千,也有九百,却真真是未曾见过宓儿这样的。红桃绿柳,粉荷白杏,这天底下的颜色就没有宓儿穿着不衬的,也不知究竟是这颜色衬了人,还是人衬了颜色……怪道朔儿对你一时片刻也放不下心呢。”

    熙华睨了我一眼,没有开口,却是自鼻腔中哼了一声。我也不多说话,与她见了平礼,便看着她转身不急不缓地去了。我眼见她身影完全消失在廊下转角处,这才赧然一笑,走近皇后身侧笑道:“娘娘盛赞了,娘娘巧心挑了好颜色,宓儿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皇后眉心微动,“哦?宓儿欢喜这衣裳的颜色?”

    “那是自然。”我垂首阖眼,只望着脚下方寸之地。“娘娘的心意,宓儿总是能体会的,这颜色……宓儿何止喜欢,简直受益匪浅。”

    皇后一时沉吟不语,只微微摩挲着茶盏那温润的边缘。保养得极好的手背皮肤半点也未见松弛,白腻如玉,小指上戴着一枚精雕细琢的犀角镶玉的护甲,置放在案上一下下轻轻扣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宓儿一贯是个水晶玲珑人,与你说话,本宫总是十分愿意的。”皇后招手唤了文茜过来,跪在她身前一下下地替她捶着小腿,抬眼睨我。

    我仍是微微低着脸,闻言笑道:“娘娘疼惜宓儿,原是宓儿的福气。”

    皇后伸手拉住我手掌轻轻拍了拍,笑道:“本宫疼惜你,固然是为着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再要说是还为了什么缘由,却也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我缓缓抬起脸来,望着皇后熙亮中透着凌厉的眸光,我噙了微薄的笑意静静接口,“物伤其类,宓儿省得。”

    皇后一怔,目中先是有少许的惊诧流转,很快便覆盖了浓浓的笑意。一手仍是轻轻把玩着我纤细的手掌,突然道:“本宫让小高送了那双头人参去,宓儿可欢喜?”

    我点头,“自然欢喜。宓儿即便不通素问,亦知那双头人参是极好的补品,尚未谢过娘娘的厚爱。”

    皇后幽幽道:“双头人参,意味双喜。一来,为着宓儿与朔儿重归于好,二来,贺宓儿腹中之喜。本宫也算是煞费苦心。”

    我心头一动,原先以为皇后是暗讽我与熙华同时有喜,所以送了那双头人参来,却不想她竟完全未将熙华有孕一事放在心上,难道……

    皇后放开了我的手,慢慢整衣躺了下去,懒懒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宓儿也回去休息罢。”说罢眯眼瞧我,目光渐渐下落,停在我双腿的位置。“可要仔细那烫伤,虽不算什么大伤,却也须得严阵对待,否则好好一个瓷人儿一般的美人,就这样掩瑜了,当真可惜的紧。”

    我心头一紧,如何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当下紧了紧嗓子,低头行了一礼,“是,宓儿告退,娘娘万安。”

    第五十六章 五月天山雪(上)

    回到府中,拓跋朔尚未归来,却遣了漠歌前来传话,只说是军务繁忙,许黄昏时分能够赶回府中与我共进晚膳。我淡淡嗯了声,便让他去了。适才烫伤的腿部虽不甚严重,却始终有些灼灼地疼着,我携着绣夜与静竹便要回去休息,刚进了东园的大门,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重华殿门前的风水铜铸麒麟旁发着怔,素锦的褂子,湖绿色的缎面凉裤,披散着乌墨墨的发丝,赤着一双白玉似的足——却不是惇儿是谁?

    阿珺远远地在他身后站着,见我过来,正要开口唤我,我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作声。他本自颖慧,见状低了脸去便退到一边。我轻轻地走到惇儿身后,见他却仍是呆呆蹲着,仿佛一点动静也没有察觉,我心中诧异,亦不敢惊了他,只得轻轻喊了声:“惇儿?”

    他这才恍惚一震,茫然地转过脸来仰首望我。时近正午了,赤阳高照,我低着的脸孔隐在了逆光中便很有些荫荫翳翳瞧不分明,他仰着的脸受了阳光的直照,很快便抬手挡住了双眼,然而比这本能的动作更快的是仅仅发生在下一刻,他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了身子便冲我撞了过来。

    “小王爷,小心王妃的伤!”一旁绣夜眼疾手快地便要伸手去拉住他,然而仍是慢了一步,惇儿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撞在了我被烫伤的腿上,衣料与皮肤的摩擦疼得我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惇儿一怔,很快意识地自己闯下了祸事,一脸惶恐地仰首看我,连连比划着问我怎么了。我见他惶急,心下如何忍心?强忍着腿上阵阵传来的疼痛弯身将他抱了起来,附在他耳畔问道:“惇儿这是怎么了,作什么要闷闷不乐?”

    我见他垂首不语,只下意识地抬手圈住了我的颈项,将脸埋在了我衣领中,如何不知他小孩儿心性,情绪一贯是大起大落,只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少不得只得哄着他,笑道:“嗯,惇儿不说也罢,教母妃猜猜,是惇儿养的小雀儿飞走了,还是那只野狸奴偷吃了惇儿的金鱼啊?”

    他听了我的话,这才动了动身子,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捉住我旖旎在颈间的一绺发丝把玩着,虽仍是不愿表态,然而面上终究是不见了先前的闷闷不乐,眉宇间隐隐有了一丝儿欢喜。我抱着他进了大殿,这才将他放下地去,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自己跑进了我的寝殿,转头吩咐静竹道:“让小厨房送些凉爽的瓜果来,拼得细致些。”见她应了声便往出走,我又补了一句。“叫阿珺也进来一起吃些。”

    她足下一顿,扭身冲我赧然一笑,“谢王妃。”

    我随即进了寝殿在榻上坐下,一抬手便瞧见了身上那件退红色的衣裳,眉心一蹙,我忍不住道:“绣夜,去给我随便取件衣裳来,我要更衣。”

    绣夜正拿了我妆台上的一棵虹光珊瑚宝树蹲在惇儿身前逗着他玩耍,闻言一怔,起身茫然道:“王妃要换哪一件?”

    我睨了她一眼,有些悻悻地起身便走到屏风后,“哪件都好,只莫再教我瞧见这件衣裳。”

    惇儿似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快,抱着那棵虹光珊瑚宝树起身便要跟过来,多亏了绣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连声劝道:“小主子,王妃正在换衣裳呢,你可不能跟了去。”

    他这才悻悻然站住了脚步,由着绣夜取了一件天水碧的烟笼月季的散花绿叶裙跟着绕进屏风内。绣夜先帮衬着除去了我身上那件衣裳,丢在榻角,而后小心地避过了我腿上的烫伤为我穿上了取来的衣裙,边为我系着腰间的束带边道:“是奴婢的疏忽,皇后赐下的物事总是留个心才是,当着她的面不得不穿,既然回来了王府,这衣裳,还是敬而远之罢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接口,心中却清楚明白地很。我哪里是为了一件衣裳置气?不过是为了心底的那一份隐隐约约的愤怒借题发挥罢了。丫鬟们很快将新鲜的瓜果送了过来,为着天气炎热,还是着意冰镇过的。我想起彼时大夫的交代,只说我身子偏寒,为了腹中的孩儿千万切勿贪凉,因此只让静竹端了两个冰碗,一个给了惇儿,一个给了阿珺。阿珺起先只是不敢,待得见我确是一脸笑意,温和近人,这才伸手接了过去,小心地站在静竹身边慢慢吃了起来。

    静竹见我虽是当着孩子的面笑意融融,但眼中却是并无一分快意,忍不住近前劝道:“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睨了她一眼,为着她犹犹疑疑的态度便颇有些不快,“你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

    静竹叹了口气,幽幽道:“那熙华公主……”她说着偷眼瞧了瞧我的神色,见我并无明显不快,方才接着道:“奴婢并非要替王爷描摹,只是当日王妃被掳,王爷可是急得连大婚都没有完成便去找您了,奴婢实在是不相信那熙华公主竟会怀了王爷的子嗣。”

    之前种种即便再难承受也不过是我在心底暗自思量,可当她果真这样清楚明晰地说了出来,即便真假未定,即便仍抱有一丝侥幸,可心底却仍是清晰地疼了起来。果然,有些猜疑是我根本承受不起的,即便明明一直告慰自己不要去相信,不要去思考,却仍是承受不起的。我撇开了脸去,涩涩开口。“此事我自会向王爷证实清楚,是是非非,除了他与熙华心中明白,连我……也不过是个外人,又哪里轮得到你来猜疑。”

    静竹面上一白,嘴唇讷讷地动了动,却也果真瞧清楚我不欲多谈此事,只得低了脸去不再开口。绣夜捧着那冰碗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着惇儿,突然插口道:“那熙华公主有了孩儿,却一直在宫中住着,王爷为何不愿接她来王府住?分明是对她没有那份心思,所以奴婢觉得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王爷的心思在王妃身上,那熙华公主便是再长袖善舞,又能如何?”

    惇儿本自小口小口地吞咽着一块蜜瓜,却不知怎地突然被呛到了,一把推开蹲在他身前的绣夜便呛咳了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我吃了一吓,忙伸手将他拉了过来,一下下拍着他的后心助他顺气,口中少不得安抚:“莫慌莫慌,咳出来就好,咳出来就好。”

    他伏在我膝头上咳了片刻,小小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好半晌才终于喘匀了气息,不再咳嗽了。抬起脸望着我,一张白净的小脸生生憋到通红,眼泪都咳了出来,挂在眼角上将落未落,瞧着倒极是惹人疼惜。我从袖中拈出绢子替他擦了眼泪,又擦了擦唇上沾上的瓜果水渍,忍不住问道:“惇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么,怎地吃个冰碗也会呛到?”

    他不吭声,我低头见他仍是赤着双足,无奈叹道:“阿珺,去天光殿将小王爷的鞋袜取了来,可也太不像话,蕙娘却去了哪里了?”

    阿珺一怔,忙应道:“回王妃的话,蕙姨家中有事,今天一早便出府去了。”他说罢不待我示意,扭头便跑去取鞋袜了。

    我耳听得竟有此事,不由心底微微生愠。“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蕙娘是小王爷的乳娘,算是小王爷身边贴身的第一人了,竟不声不响地便出了府去,连我这个王妃都不曾知会一声,倘若小王爷身边没有照应的人出了什么纰漏,她有几颗脑袋,却能担当得起!”

    静竹一怔,微微沉吟后劝道:“王妃,您要不要将穆总管喊来问问,这府中大小事务,多少总是他在照应的。”

    我点点头,“去传穆昌,我正好也有事要问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更文,发文,惊见黄牌,很悲摧,同时,也很无奈。首先,被发黄牌并非冤情,这一点洛必须承认,但,实在又是冤情,所以洛很悲摧。

    天无涯,在此点名。洛刚刚求证。此人悉洛洛现实好友,因V文部分看不到,此人一贯吝啬,在身为洛好友的前提之下是断然不肯为洛贡献一毛钱的,故而恬着脸向洛索文。因相交甚笃,故对其RP洛并无丝毫怀疑,因此便将作者账号告知于他,方便其阅读(顺便增加点击量=。=所谓一举两得)。未料此人读完免钱文后良心发现,竟然给洛留了评,顺便友情赠送洛黄牌一枚,于此,洛实在是……无语凝噎。

    多下的话也没什么了。古人尝说,清者自清,虽然是老调重弹,却也能聊慰我心。刷分一举,操作甚是烦人,对于连载此文到现在,时常间歇性失踪的懒人洛儿殷来说,实在是太高难度了一点。

    PS倒不是什么清高一说了,嘿嘿。其实我也好嫉妒那些收藏与洛相当却评论N多的文文啊,只可惜我的亲人都是懒人,只喜欢鼠标左键不喜欢用键盘%》_ (:

    ) ( 嫁东风(全文) http://www.xshubao22.com/1/15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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