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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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道这顾横波坏得很,认识不多久,就设局下套的,害我赌输了三千多两银子,我一下子哪有这么多钱?这时候她到装好人,说只要我送她一副十一哥的画,就两相抵消。[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你也知道,十一哥的画那么少,我去求画,也不敢老实说,只说是婵娟喜欢十一哥的画,想挂在卧室里,怡神养性。十一哥对这些倒很大方,便任我挑了一幅。哪知道后来东窗事发,十一哥当然不痛快,他最不喜欢的便是那些青楼风雅,听说自己的画竟然落入顾横波之手,想来肯定是十分怨我了。我这以后,和顾横波便淡了来往……可你又要去迷楼……”

    “那……那我不去就是了。”我小声说道,心想不去迷楼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秦淮河上也不只一个顾横波。

    “我想着又与宛笙去了迷楼。顾横波见到我也算客气,又赔礼道歉,只是那夜吃了许多酒,竟然在迷楼上睡了过去,这一回,又被顾横波抓住了把柄,硬是叫我把十一哥叫出来见一面,十一哥怎么肯无缘无故地见她?何况还有上次那档子事,这下子可好了,今晚的花灯不只是顾横波,连我看着都不会痛快。”他饮茶如饮酒,末了又长叹一声。

    睡了一夜就叫人抓住了把柄,十二语焉不详,我心下猜测青楼之中什么也有可能发生,自然不便详问,可当下看来十二又着了别人的道,难怪与十一发生了争执。

    “少爷,他恐怕是绝不肯去迷楼的了。顾横波那里,十二少爷去好好说一说,也许还有什么补救之法。”我有点惭愧,这事也是十二因为我的缘故惹出来的,但外面人总是利用十二的纯良,就叫我有点为他打抱不平。

    十二沉吟不语,半晌强笑道:“也是,顾横波对十一哥倒是倾慕得很,怎么说,我也是金陵十一公子的弟弟,谅她也不至于想和我撕破脸,我顶多搪塞着,多拖延些时日再说。”

    这样说着我也觉得有道理,便又顺水推舟安慰了他几句,十二也不是那种自寻烦恼的人,把话题说开去,他也就眉头舒展了开来。

    街上十分热闹,最多的便是卖花灯的小贩,一排一排的兔子灯十分可爱,我却忽然想起曾送我兔子灯的李格晖来。不知不觉,离开鹿鸣整整一年,不知道李格晖现在有没有一点想念他的小沈子呢?

    “在外面别叫十二少爷了,叫寅涵就是。”十二拍拍我的肩。

    “寅涵少爷……”

    “是,淳泽少爷?”

    我没办法,只好转个话题道:“你生辰是几时?”

    “十一月初九。是宜生娶的黄道吉日。”

    十一月初九?我按照自己的农历和公历生日换算了一通,算出十二的公历生日大约是在十二月下旬,便笑道:“你同我一样,是射手座的。”

    “射手是谁?我是娘生的,不是别人做的。”

    “哎呀不对不对,射手座,是一种深奥的算命方法里面的名词,你不懂。我们都是射手座的,所以我们谈得来。”

    十二若有所悟似的,忽然转头对着旁边的一个算命摊子,对算命先生问道:“射手座是什么?”

    那先生一愣,答非所问道:“这位公子看个相?”

    十二瞅瞅我,又问道:“那你说说,我和他是个什么关系?”

    算命先生一脸迷糊,道:“看起来,似乎并无关系。”

    十二不悦道:“还说是神算,什么也算不出来,问你射手座是什么你也说不出来,你这个神算子真是徒有虚名!”

    那算命先生也是个爆脾气,最是忌讳别人怀疑他的专业能力,当下脸色一黑,沉声道:“什么邪门歪道,老朽算命三十余年都没听闻过,两位公子面相倒是好生奇怪,都是男生女相,恐怕‘富贵云烟一场梦,想到当年泪似淋’……”

    十二涨红了脸道:“什么男生女相!糊涂老头儿!”

    我见气氛不妙,剑拔弩张,立时拉了十二就走,他也还算顺从,只是被这样一激,心中越发不痛快起来,元宵节竟然长吁短叹。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回,见前头人声鼎沸,走去一看,竟不知不觉到了秦淮河边上。

    天色隐隐发暗,一溜的灯笼还没点着,自先在风里摇晃了起来。元宵节光景自然是热闹非凡,各种小吃摊和小玩意绵延了一路。我觉得新鲜,又动了肚子里的馋虫,一路看一路走,十二跟在身旁却十分少话。

    就着天色余光瞅他,竟额角隐隐冒了汗。细白的脖根红着,映着桃红色的描金大氅。这样魂不守舍的,自然还是没有将先前那些事放下,不知是怎样被得了那要命的把柄,这刻进退不得。

    “走!”

    十二忽驻足道。

    我抬头一望,见面前这两层小楼并不高阔,却精雕细磨,精致玲珑,两串大红灯笼烛影摇晃,一额牌匾笔墨逍遥,翠绿色窗纱后头又挂了淡桃红色的帘子,两相色彩映衬,说不出的绮丽艳粉。

    “这里是?”我刚启口问,便恍然大悟,将后半句硬生生吞了回去。

    迷楼果然是有迷楼的风情。

    十二大踏步地抬脚进门,内室原并不似外头的招摇,反而清静典雅,也点了一炉熏香。那烤着火的小丫头见了十二,噗哧一笑,道:“十二爷,姑娘这几日可想着您呢!”

    十二神色不豫,只是装作平常,脱了罩着一层寒气的大氅,一边问道:“姑娘有客人?”

    小丫头搓搓手,提了炉子上烧开的水,道:“大元宵,客人不少,都是姑娘发帖子请来的,今儿猜灯谜行酒令,这会子还在开宴。十二爷赶得巧了,姑娘知道你来一定很高兴。”说着引十二和我上了楼,又给在座客人斟茶。

    一上楼,烛火竟亮得叫人睁不开眼。在座十多位客人,清一色的书生打扮,头戴方巾,身穿长袍,上首坐着一位女子,明艳照人,眉宇间挡不住的娇俏,眼波中又是笑意盈盈,只横着一扫,也足以迷倒一众文人骚客了,顾横波原来绝不是虚名。

    “十二少——”她一开口,好像胸口里烧着一团火,那口音那口气,竟叫人只觉得热,音量不大,只是音色特别,这特别我形容不上来,但见她款款地起了身,朝这边挪了几步,又眼波朝我脸上一扫,随即盯住十二似笑非笑的,我刹时便有了形象的联想,眉目清秀了好几分,神态却逼似舒淇,越是坦然无辜,越是媚态迷人。

    十二的脸霎时涨红了,讪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恨不得把头埋到臂弯里去。

    “十二少许久没过来了,今儿真是够赏脸,看来今晚要贵客不断呢……”顾横波说着掩扇而笑。

    “顾小姐……哪有的事啊,这样说真是折杀人……”十二吞吞吐吐,神色慌张,看起来真是对顾横波怕得不得了。

    顾横波笑对众人说道:“诸位可能对这位许十二少不甚熟悉,可他却有个大名鼎鼎的兄弟,想必善工静物的金陵十一公子大家不会不知吧,小女子对许寅初先生的兰花图很是欣赏,于是便找了这个机会邀请许先生来舍下一聚,由十二少牵线搭桥,说起来还真是劳烦十二少,来,这酒我先敬你。”

    在座诸人都自恃是文人雅客,既然顾横波推崇十一,那也跟着起哄,吵着要同十二敬酒,十二担了心事心下惴惴,只能虚应着喝酒,不一会儿酒气上脸,想说的话却埋没了下去。

    顾横波的脸色却渐渐挂不住,她这样兰心蕙质的人儿,总不会认为给十二下个套就能把十一给引上钩了吧,看十二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了。我跟在十二身边,暗暗拦住他的酒,劝他少喝,倒被顾横波瞅见,无声无息地在十二背后耳语道:“十二少,你这位书童倒是新面孔,长得可真够俊……”

    十二听言,浑身一哆嗦,急忙忙道:“哪里哪里!这位小兄弟是十一哥的书童,十一哥他——他派来的!”

    “哦?”顾横波眼睛一亮,将我扫了一遍,我却没想到十二突然话锋一转,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么说,十一公子是来?抑或不来?”顾横波到是脑子清楚,依旧在这个问题上孜孜不倦。

    “这个这个……顾小姐,你看,十一哥都把自己的书童派过来了,那当然是……当然是……”十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顾横波死死盯住十二,末了若有若无地一笑,柔声道:“十二少,你该不会是……连十一公子的书童也不放过吧……”

    十二闻言竟惊到把酒洒在锦袍下摆上,看他那副心虚的样子,我大概已猜到他是被顾横波抓到了什么把柄,别惊讶我想象力丰富,毕竟我现代大脑的构造是很容易产生一些歪门邪道的联想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断袖之癖,的确是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烫伤肉身。

    “顾小姐!我家少爷会来的!”

    话一出口,十二同顾横波都扭转头来惊异地看我,“十一少爷他只是先约好了同七少爷用晚膳,吃完了便会过来赴约。”

    我说完,喝了一大口酒,为自己的话壮胆。

    顾横波的脸色稍有缓和,轻笑道:“那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在这里等十一公子来舍下做客了!”

    十二急道:“淳泽,你为何夸下海口?你明知十一哥他……”

    我又灌了一杯酒,道:“十二少爷,你觉得是你被顾横波抓住的把柄可怕,还是骗了十一哥被他责骂一番来得可怕?”

    十二少爷不语,他自然知道,十一哥再如何怨他,到底是难舍兄弟之情的,而那件事若是被公布出来,不单是他,恐怕整个许家都要变成金陵新一年里最大的丑闻。说实话,我都不知,在那个没有相机也没有摄影机的时代,有什么丑闻可以翻天覆地。

    “十二少爷,我……了解你的苦衷。”我言辞恳切,十二动容,紧紧握住我的手。

    “可是,”十二的表情暗淡下来,“十一哥那样聪明的人,如何骗得过来?”

    “那……”我咬咬嘴唇,“那就要赌一把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窗外炮竹噼啪作响,震得整个室内几欲坍塌,把人吓了一跳,那火光映在窗纱之上忽闪忽闪的,不一会儿就浸入一丝烟火气味儿。这一阵子折磨人的炮竹声响完,我脑袋内还嗡嗡作响,顾横波已经笑道:“差点忘了,今儿元宵该看灯赏夜的时分,怎么能就闷在屋子内呢,横波也准备了些烟火,这就邀请诸位到河上一赏。”

    众人听闻自然是附声说好,当下就起身来,出了迷楼。我跟在十二身后,下了楼看见刚才招呼十二的小丫头竟悄悄支着头在火炉边上假寐,被脚步声惊醒,才迷蒙着双眼来请安送客,那火炉上烧着一壶开水,水汽将盖子顶的扑扑作响。

    出了门,就看见岸边已经停了一艘画舫,上了簇新的油漆,红艳艳的,没有大的华丽张扬,但又玲珑别致,船身上刻了一个“迷”字。顾横波撩起粉红罗裙的裙角,正被扶了准备上甲板,我赶忙喊住她道:“姑娘,十一公子恐怕是要迟来一会儿,他又不知我们上了船游河,不知姑娘可否差人去一趟许府知会一声?”

    顾横波转头来,目光朝我和十二一扫,见我们身边也并无别的随从,略沉吟道:“十一公子若是不见怪,我楼上的丫头小厮倒是可以走这一趟……只是……”我心想这顾横波其实也是十分知趣的女子阿,但眼下容不得多考量,便道:“十一公子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不来的理由,便叫那边那个丫头去吧。”说着手一指火炉旁那个刚打完瞌睡的,顾横波一笑应允,道:“公子来了,便看得到我这艘船,秦淮河上就唯有这一艘迷舫。”就轻轻巧巧的入了画舫。

    那丫头裹了衣服就要去报信,我道一声慢,却要她与我合力将那火炉搬上船去,顾横波见我俩这样大费周章搬一只火炉,脸露讶色,我只笑道:“姑娘不知,我家公子体虚畏寒,这大冬日的在画舫里赏灯,吹了河风可不好,还是要搬个火炉来暖暖身子。”顾横波想是很神往十一与她凭栏赏景的那一幕,也淡淡的不说话,嘴角却微扬起来。

    我将火炉放在了舫内角落,看着入来的人渐渐将那一隅遮得不见,才又遣了丫头离去。船离了岸,慢慢朝河心里游去,我呼出一口气,抬眼望了一望两岸,只是红的灯笼,黑的夜色,却已经把这一天一色的景染的如此浓重,光彩夺目。第二书包网 www。shubao2。com

    十二 既见君子

    河面上黑黝黝的涟漪里,冒起了荷花灯粉嫩的丽影,岸边嬉笑随着风声一阵阵的飘来,画舫停在水心,似动也似不动,唯有火炉内越来越旺的火势显示着这冬日寒风的后劲。顾横波上了船,却少了一些言语,众公子与作陪的姑娘们还有说有笑,唯独她神思不定的倚在船头,这时席中便有人唤道:“顾小姐的烟火呢?大伙儿都等了这会儿了,怎么还没动静。”

    顾横波娇笑着,眼神还是离不开岸上,其时画舫飘到河心便没有前进,迷楼的影子在一片烟火炮竹烟雾里,显得越发黑沉沉。

    他还是不会来的吧。十一的倔强令我有些微的失落,这样好的夜晚,这样应该放声欢乐的夜晚,这河上夜雾聚拢又散开,夹岸的酒肆妓楼,都是一般的红光普照,软语吴浓,光影交错之间轻纱飘缈,盛世之时的旖旎缱绻恍若一场春梦,那红色灯笼从屋檐直落入水面,铺天盖地的烈与艳,没有都市里霓虹灯的缤纷花哨,却更显纯粹妖娆,我被这人间烟火逼得透不过气,抬眼望天,却见蓝的泛黑的夜空里满天星斗,垂垂欲坠,赶忙闭了眼,捂住胸口,此刻的秦淮河美的令神仙都会凡心大动,神思荡漾。

    “他……还是不会来的吧。”不知何时顾横波已经站在我身旁,对十二悠悠叹道。

    十二正沉醉于眼前美景,显然都快忘了此番初衷,被顾横波一提醒,又说不上话来。

    “顾小姐,你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他?”我直视着顾横波。她咬了咬唇,微点了下头。

    “好。”我转身去窝在了角落,拿起一把蒲扇,就猛力的扇起来。火炉内火光一旺,飞溅了几粒火星出来,我精神一振,将火炉不着痕迹的移了个位置,继续使力。火星溅出来,飘散了几粒落入河面,忽闪即逝,我从怀内拿出一个火葫芦来,趁人不注意,在甲板上点燃了起来。

    这个火葫芦,是今日逛集市的时候买的焰火,燃的时间很短,劲儿却特别大,像一只冒火的电动陀螺,嗖一下子就窜进舫内,这画舫本来就不大,坐了近二十余人的宾客已经是极限,没有空出多少地方,如今这烟花球猛然冒出来,效果简直比老鼠还惊人,当下众人慌了,好几个姑娘更止不住尖叫,扯着裙子就乱逃,人挤人,人撞人,这么一闹,船身不稳,摇摇晃晃起来,闹得大家就更加惊急了,才一瞬功夫,竟然已经有几个人被挤下船去,掉进河里。

    我与十二当时就坐在靠近甲板的地方,慌乱一起我就拉着他想退到甲板上去,这时就听见顾横波指着我们身后惊呼,我转身一看,舫檐下那串红灯笼不知怎么的烧起来,内火外火加风势,一下子火苗就窜的人面上一烫,十二“啊”一声大喊,跳了起来,就直直往后仰去,我看见他后袍已经被引燃,眼见他就要摔到甲板上,我情急之下慌了神,一把抓住他袖子,想将他带起,哪想到他身子沉我力气短,船身又摇晃不停,他给我扯了前仰一下,一把将我抱住,又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下子就带着我跌到了河里。

    河景虽美,河水却冰凉刺骨,一点都不惬意,我被他猛然拉进来灌了两口水,出了水面透了一口气,又往下沉,脚不着地,心中暗叫不妙,秦淮河的水虽然不深,但好歹这是河心,当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抱住身旁的东西,哪知道十二居然和我一样不会游水,这个时候也就自然和我一般反应,紧紧把我抱住。那时候的情状,两个人在河里紧紧抱在一起,只怕人家都以为我们是要殉情。

    正是意识都开始迷糊了,身子不听使唤的往下沉去,又听见十二大叫一声,他这一声叫得就在我耳边,几乎能震破我耳膜,吓得我一松手,睁开眼就看见一只水老鼠从眼前跃过去,惊得我也大叫一声,真是人吓人,吓死人,连命都快没了的时候,十二还能被一只水老鼠吓成这样。

    我这一惊醒,赶紧就猛力挣扎着去抓画舫的木头边,刚要抓着,忽然那舫檐烧着的灯笼就掉了下来,刚巧不巧砸在我手背上,我吃痛手一缩,又吃了一口河水。总不能就这么可笑的淹死在元宵节的秦淮河里了吧,正在我和十二狼狈不堪的时候,忽然凭空伸来两只手,把我和十二提了起来,拖到了甲板上。我们两个浑身湿淋淋的也不顾形象,就在甲板上躺倒,连喘气的功夫都不够。

    我坐起来,看见迷舫就在百丈之内,两串灯笼一盏茶的功夫就烧尽了,好在这时候河面上船多,立时接应,落水的与在舫上的宾客都已经安全转移到别的画舫去了。迷舫上火光冲天,照映着河水,变成了秦淮之上最耀眼的一串焰火。我目光搜寻顾横波,看见她在不远处的一艘舫内,朝着我们招手。等情势都已经了解了,却感觉气氛怎么不对呢?转头一看,就看见刚才拉我们上来的那个船夫旁边,站了一个人影儿,白袍飘飘,提着一只月白长灯笼,似乎都清幽的能倒映出这漫天火色来。

    十二舔了舔嘴唇,坐在地上就又惊又喜的叫了声:“十一哥!”

    十一站在船头,丝带束冠,长发如飞,一张清淡的脸庞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看不出神色来,只觉得眉目如烟缥缈,五官如山水般优美,顿时整个秦淮河的烟花气都从他身边褪了开去,只余一弯明月投下了身形。

    这般出尘的风貌,绝世的仪态,即使是站在这破旧的小船上,也不会显得一点寒酸潦倒,我心中不知该喜该忧,不过他却比我预想中来的更快。

    “十二少!”

    回头望时,见顾横波的船已经向我们这艘小船靠了过来,两只船靠在一起,她探了探身子,十二老老实实立在十一身前,低声道:“顾小姐,我十一哥,他来了!”

    两只船并行着往岸边去,离燃烧着的迷舫越来越远。慢慢的退出了那圈光晕儿,小船就悄无声息的淹没在了河面上,只是旁边这艘大画舫却比原先顾横波的迷舫更加招摇华丽。我和十二裹着披风坐在船内,湿衣裳贴在皮肤上,被寒风一吹,还真不是一般的冰凉。那股冷,久了就变成刺骨的痛,再过一会儿,干脆就变成了麻木。

    忙了一阵,换过了衣裳,裹着毯子坐在迷楼里,偷偷侧脸去看身旁的十一,他印在烛光里的神情令人难测,既不冷也不热,只是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某处,直到顾横波重新梳洗过了,带着一阵幽香,悄无声息的坐在了十一对面。

    他马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顾横波微微点头,身后男装打扮的小鱼已经乖巧的说道:“我家十一少爷跟姑娘您问好,十一少爷因为口耳之陷难与常人交流,还望姑娘见谅。”

    顾横波双颊火红,眼神清亮无比,却没了适才大宴宾客的那等大家风姿,一副又羞又喜的神情,倒是异常的楚楚动人,她柔声道:“横波一直以来倾慕公子的才华,今日得见,更有相见恨晚之感……”

    像顾横波这样识尽风尘的女子,竟也能在十一面前映出一张清澈见底的神色来,她情不自禁流露的这份真情,不知外面有多少才子骚客日夜以待?

    小鱼却已经说道:“少爷对姑娘的一件东西感兴趣,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割爱呢?”

    顾横波一怔,道:“不知横波有什么东西能幸得公子垂怜?”

    小鱼道:“顾姑娘,少爷喜欢姑娘身后的那样东西。”

    顾横波脸色一变,还是微微转了头去看,墙上一副四尺长卷,可不就是十一的幽兰图么?她回过头来的功夫,已经看见桌上多了一叠齐整的银票,十一将其缓缓地推向顾横波。我看着最上头这张的面值是五百两,看起来差不多五六张叠在一起,心中估计数量竟然高达三千两,我心中一黯,原来他来,只是为了买回他的画。而身边的十二已经将脸涨红了,支吾道:“十一哥,你这是……”

    顾横波一时意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应对,小鱼道:“多谢姑娘珍视我家少爷的画作,其实这幅幽兰图有诸多处瑕疵,少爷完成之后便甚觉抱憾,原想束之高阁,未想到竟然流出府外,少爷实在感到愧对藏画之人,也不安于拙作流传在外,所以希望这次可以赎回幽兰图。”一席话言毕,又多加了两千两银票。我同十二都呆愣在一旁,被这看起来轻飘飘的五千两给镇住了,这些钱够把迷楼买下来了。

    顾横波毕竟是一个妙人儿,眼波一转已经笑道:“十一公子真是有心人,横波不敢强留幽兰图,但这银子却受之有愧,十一公子既然和横波一样都是识画爱画之人,也该知道心头宝无价这个道理,不如以画易画来得情趣。”

    好一个厉害的顾横波啊,明里夸了十一,暗里却没让他人讨了半点好处去,十一若想拿走这画,还要再用一幅画来换,那跟没拿有什么区别?

    十一读了顾横波的话,脸色略微有些怔忡,显然没想到有人来这招,十一虽然是要买画,到底把原因说得委婉周全,已经是十分的体贴礼貌了。

    我一边思量着,却突然没忍住,打了一连三个响亮的喷嚏,引得众人都来瞧我。小鱼似乎还想辩驳,但却被顾横波抢白得说不出一句来,看来之前那番言辞都是在府中时候十一已经跟小鱼示意过了的,不然我想小鱼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心思清明起来了呢。

    十一似乎是下了决心,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顾横波看后微微一笑道:“那么就此一言为定,横波必等公子佳音。”

    当下取画给小鱼,便送了我们一行出门。

    秦淮河上的莺声笑语渐渐飘散了,红灯笼彻夜长明,却比适才的火热更清幽了几分,透着浓浓的冷。四条影子拉长在路上,相对无言。我走在十一身后,踩在他的影子里,湿漉漉的头发在风中散开来,也没有感觉。

    这个晚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呢?想起来就跟梦一样荒唐啊,心中转念过一万遍的那些情节,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那只淡淡的影子,缓缓牵着胡思乱想的我,一直走到了院子里,连怎么和十二道了别都不知道。

    十一并没有休息,冷着一张脸,入了内室,命我给他磨墨。小鱼进来一连撒了三把炭,把炉火烧得鼎旺,室内一时温暖如春。我低了头老实的磨墨,感觉着十一脱去了白色披风,解了长袍,净了手,才悄无声息的坐在桌旁。突然觉得一室静的出奇,只有一股炭香味不绝鼻畔。

    心里正在莫名其妙的紧张着,十一已经掀开纸下笔如飞。写完半天,又敲了两下桌子,我才回过神来,仔细瞧他写了四个字:“为何如此?”

    我拿笔过来,有一瞬犹疑,才写道:“公子所指何事?”

    “画舫起火,我亲眼见你点燃了火葫芦。”十一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字写得极快。

    我心内一震,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事没有人看见,十一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难道那时候他已经在秦淮河上?是了,那会儿若是不在,又怎么能这样快便出现救起我和十二呢。

    “为了…… ”我下笔半天,才缓缓写了“你们”二字。其实当时也只是情急之策,怎样才能让顾横波不要总记挂着见十一这件事?必然是先有了更棘手的事情。又或者,怎样才能让十一自己肯出来走一次呢?我自问不能化解十一的偏执,也许内心隐隐希望赌得这一次,他知道我们在迷舫之中,他会听说迷舫起火之事,他会不会来?我也不敢说。无论结局是什么,至少十二逃过一劫。

    “淳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十一写到这里,手腕重重的用力,笔端的墨迹一下子在纸上印染开来,他丢笔拂袖,袖子上顿时也染上了墨。

    我想的事,我自己都无法判断,该怎么用文字表达?

    “我在想,你喜不喜欢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他怔怔的看着烛光出神,竟然连袖子上的墨都没注意到,而窗外的竹影已经随着夜的节奏来回摇晃了数十下。许寅初,我有时候觉得他浅如溪流清澈,有时候又觉得他宁静得如同一池深水。

    过了一会儿,我的头发干了,柔顺蓬松的垂在脸侧,却又觉得室内的暖融融令人萌生了困意,渐渐的,竟然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恬恬的躺在床上,白色纱笼垂地,阳光若有若无的照耀着眼帘,被子里有暖烘烘的陌生味道。我揉了揉眼睛,下地掀开纱幔,只见一抹清淡的背影,在书桌边匍匐着。臂烛就这样熊熊燃了一夜,在清晨的空气里光已黯然,十一不知枕着这烛光睡了多久。他袖子上的那块墨迹变得淡淡,在露水中宛若开出一朵墨色的莲。我心中滋味难言,将他的白色披风悄悄披在他肩上,踏出门去的时候,瞧见火炉中的最后一块炭,灭了。

    十三 襄王有意

    那朵急速旋转的光瞬间照亮了半座院子,火球窜出去,最后停留在石槽底下,丝丝丝的抽着气,火星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落入了水里,烧成了灰烬。我扔完最后一个火葫芦,拍拍手,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走,看见十一的脸在书房内一闪。

    这一个月以来,他竟然没有和我说上一句话。我从怀里抽出玉笛来,坐在书房外的屋檐下,在一天月色清辉中,吹起那首曲子。忽然听见院墙的另一边,另一缕清幽的笛声传来,与我相应相和。

    过了一会儿,墙那边的笛声停了下来,我将玉笛横在膝上,侧耳倾听,只听见夜风沙沙吹过树林的声响。

    曼妙的琴声从天上传来,我惊得抬头,看见院墙边的树上端坐着一个人影,长发如绸缎般垂于胸前,鹅黄色的长袍被月色映得薄如薄翼,顺着树枝一路蜿蜒,直拖在空中飘荡。他低头轻抚瑶琴,姿态唯美曼妙堪比谪仙,手势渐快,长袖如飞,有若翩翩惊鸿。曲至一半,十二忽然手势一顿,直视着我,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深浅浅的星光,道:“淳泽,要不要上来玩?”

    许寅涵的俊美之色,在这个夜晚如鬼魅般笼罩着我,使我一时呆住,见过在许家长辈面前唯唯诺诺的十二,见过在顾横波面前束手束脚的十二,见过那个被别人斥为魔障的十二,却没见过此刻的许寅涵,浑身散发着一阵冷冷的艳香,在树影间忽明忽暗的一张容颜,不辨性别,令人如入天上人间。

    见我没有答话,他轻拨了一下琴弦,柔声道:“快上来。”

    我从墙边假山边攀上去,竟然顺手顺脚就攀到墙顶,他伏下身来将我一拉,我便轻轻松松坐在他身侧,闻到他发间的青莲香。

    月光清寒的照在院子内,那一砖一瓦,都泛着夜的光华,我拿出玉笛放在唇边,笛声一起,出奇的好听,许寅涵转头来望着我,那张被明月渲染到毫无瑕疵的脸孔,和放射着黑宝石光芒的眼神,近在咫尺,三分神似许寅初,他温热的呼吸淡淡扑到面前,我的茫然若失却只有一瞬,许寅涵嘴角微扬,笑出只属于十二公子的媚色,指尖轻抚之间,琴声像细雨敲打屋檐,在我的笛声间歇之中游走,如凄如诉,如琢如磨。

    一景一物,一念一悟,一忆一忘,心内身外情,茫茫天地间。

    这世界,就在我们的琴笛相合之中豁然开朗,这番悠然自在的情境,直叫人恍如春梦一场,忘却时空,忘却烦忧,我闭上眼睛,任陌生发香轻轻吻面,便想这样一梦不醒,直到千年。

    一曲终了,余韵未息,忽然院内吱呀一声门响,接着泼出一大盆水来,小鱼探出头恶狠狠的嚷道:“哪个半夜不睡觉的贼猫在叫!”喊完又把门重重一关,我和许寅涵唬了一跳,眼光所及,却看见十一站在院子里,仰着头不知望了我们多久。

    我只觉得脸刷一下火烫起来,一摆脚,啪嗒一声,一双鞋子竟然直直落在了地上,露出光脚丫子。

    十一的眼睛里慢慢溢出了笑意,柔和的表情里似乎可以拧出露水,这逐渐散开的微笑像水中的朱丹一样好看,可是他又忽然神情一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往月影里移了一步,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我正不知所措着,许寅涵突然侧身来将我轻柔的抱住,在我脸颊印上软软一吻,他的长发与我的长发混在一起,鼻尖贴住我的皮肤,令我生出一阵凉飕飕的惊愕,下意识的一挣脱,身子一晃,竟没有稳住重心,往前一伏,压断了一根树枝,许寅涵伸手来拉我,没有拉回我身子下坠的趋势,自己反而也掉了下来。

    不过几秒钟的光景,我吓得闭了眼,身体却掉到一个软软的怀里,只觉得因为过大的下坠之力,又将这个软软的身躯直撞得倒在地上,我的下颚重重抵在他胸口,疼得脑内轰轰直响,一时间几欲昏厥。半响睁眼一看,看见许寅初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手臂却紧紧将我箍住,从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力。渐渐的,他手里的力道松下来,软软的从我肩上滑了下去,我缩在他怀内,望着他如玉雕一样的脸庞,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尖,心中一暖又一紧,身体僵直的纹丝不动,害怕自己一动会碰到他的痛处,只是悄悄将头埋在他胸前,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他忽然睁开眼,眸子深幽幽的瞅着我,我清晰看见他瞳孔内那个失神的自己,竟然比这几年的任何时候都清晰,都透彻,都栩栩如生,像一朵暗夜里突然绽放的优昙,流动着一层朦胧不清的青春光晕,这一双乌黑的眼眸,瞬间抽空了我的心肺。

    “淳泽!十一哥!”许寅涵的叫声传来,接着听见院子里有了更多的脚步声,更多的光照了过来,我立即翻了一个身,从许寅初身侧滑下来,弯腰坐起,觉得身子并无异样,小鱼和饼儿已经跑来,扶起许寅初。十一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却又捂住胸口,瞅着我皱了皱眉,神情有七分古怪。他转身进了屋内,将门关起。

    小鱼本来就不爽十二,这次更是脸色不豫,下了逐客令,许寅涵有些沮丧,目光在我脸上由浓转淡,最后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就悻悻的离去了。

    而院子里只剩我一个,看着屋内那个影子,将外袍轻轻解开,映出清瘦的身躯,他手指轻捂胸口,我顿时又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怕是被我撞出了好大一块乌青了罢。我赶忙去讨了一灌散淤药,轻手轻脚放在了他的门口。

    隔了几日,我坐在廊上读书,小鱼在旁边绣着一只荷包,忽然停下针线,一手托腮盯住我看,看得久了我也不自在起来,笑问:“小鱼姐姐朝我脸上看了这么久,难不成我今天脸没洗干净?”

    小鱼也笑了道:“不知为何,这几日看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子,怎么也能长得这么水灵。”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应什么才好,想起那夜在十一瞳孔中瞧见的那个人,又晃了晃头,企图把思绪拉回来。

    小鱼转而又道:“可是一个小子长得太柔弱了却不好,大约这近两年来做了少爷的书童,倒比寻常富贵家的公子哥儿还娇生惯养着,落下了一身的矜贵气。”

    我搁了书,也笑道:“瞧小鱼姐姐这话说的,也不知是谁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呢,连隔壁的十二爷也一样敢给脸色看。”

    小鱼闻言一乐,斥道:“那个魔障!没事儿的竟爬到树上去装神弄鬼了,”说道一半她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我道:“淳泽,你可小心着点,传言都说那十二爷好男风,他那夜那样鬼鬼祟祟的,你还是离他远点安全。”

    我心中一凛,想着许寅涵印在我脸颊上的那个吻,直叫人心思七上八下,口中却反驳道:“怎么会,十二少爷虽然是温婉了一点,可是人家都已经娶妻生子,你可别嚼舌根子。”

    小鱼吐吐舌头,又低头去绣她的荷包,我也去瞧,问她:“绣的什么花样?”

    “一双芙蓉。荷包里装了香,好挂在少爷帐子里的。”

    “呵,连绣芙蓉都要一双,好个芙蓉帐暖。”

    “如今也就少爷还没娶妻,怎么样也要搏个好彩头,好事成双嘛。”小鱼道。

    “那……少爷为什么还没娶妻呢?”虽然许寅初身有缺陷,但?##獾热瞬牛约靶砑业募沂溃俏蘼廴绾味疾怀蠲挥兴登椎纳厦诺模退闶敲蝗斯芩运绱斯鼗车钠呱僖懿换岵焕硭伞?

    “少爷呀……早就订了亲了。听说是京城里谢家的千金,还是独女,全家人捧在掌心里的一颗明珠。”

    “啊,”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那是为何还没有过门?”

    “你刚来那阵子之前,那位谢家小姐的娘过世了,按礼当守孝三年,所以算算时间,最快也要明年才能过门。”

    “哦……”我把书拿起来,眼睛盯在书上,却看不进一个字,没来由的气闷起来。

    这时候,隔壁院子的风荷笑吟吟进门来,看到我便将一个篮子往我怀里一放,道:“这是十二爷院子里今年春天酿出的第一道梅花酒,十二爷差我送来给十一少爷尝尝。”

    这个许寅涵,明知道十一是不爱梅花酒的,倒是去年春天我饮了许多,独爱那抹梅花入土的凝香。这份昭然若揭的关切,到叫人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

    十一待我又恢复了往常,甚至比往常还要更上心一些,我却开始下意识的处处疏远着他,更热络的去帮小鱼和饼儿做事,变着花样的炖甜品炖药膳,小鱼伺候十一多年,对十一的身体很是了解,什么季节该用什么样的药膳,我倒是从她那里学了不少。一直到初夏来临,我甚至还利用许家的冰窖做出了又甜又凉的冰冻双皮奶和鸡蛋布丁,引得小鱼和饼儿都夸赞我不做厨子太可惜。每逢跑过院子,就看见十一坐在书房里落寞的身影,好似这幅景色,春夏秋冬从来也不会改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好,现在他手边总是多添了一碗我做的甜品,他爱吃清淡的甜。

    我这些善做稀奇甜品的花招很快就传遍许府上下,由于大夫人口味嗜甜,就召我去许府大厨房帮膳,时节渐进酷暑,我留在大厨房的时间也多起来。

    大厨房的主厨黄照光长的倒有三分福相,七分憨态,每日都在厨房内对众人喊劳动号子,看着他便可以增加食欲。

    “沈淳泽!今日做什么?绿豆雪梨沙!近日怎么都做这个?哦,大夫人咽喉不适,要吃清肺的吧。那个……”我已经习惯了这位大厨的自问自答,没让他说完,就端出旁边一小碗绿豆雪梨沙来给他,道:“给你预备着呢。”

    这个黄照光其实不光是让别人看了有食欲,自己也是相当有食欲的馋嘴猫儿,厨房里上的每道菜都要亲自先尝个一点,美其名曰是控制菜肴质量。他舀了一大勺往嘴里一送,被冰的浑身一激灵,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做了这道甜品,正要亲自给大夫人端去,却看见风荷迎面进了厨房,提来一包药草,对黄照光道:“黄大厨,这是十二少爷从关西带回来的,听说大夫人这几天嗓子不适,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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