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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很实在,不轻佻,很简单,他没有送鲜花礼物,没送名牌首饰,也没卡片嘘寒问暖,但她接收到了他全部的关心,而且,都很受用。[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于是她确定自己也是这实在的人,她不喜欢鲜花礼物,不爱名牌首饰,更不需要嘘寒问暖,她只要爱的男人在旁边,给她陪伴就足够。
整颗心,都给他了。
一丝丝不确定也没有。
她好真诚的笑着告白,陶泽森看着,觉得刺眼了,她的笑容太过炫目,他只听见自己得心跳,还有她那句——我爱你。
陶泽森不是个惯将情话的人。
前女友也常抱怨这个,要他讲我爱你,要他每天来电话说我想你,他全做不来,没两天就被念不够浪漫,但就算怎么被骂,他还是改不来。
现在,他烦恼着呢。
因为乐品妮那句我爱你,让他觉得该做些什么,或者,该表示些什么。
要他也说我爱你,是不可能的,光想到就觉得害羞,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更不能想像的是,乐品妮怎么能轻易将这个说出口啊?当初说喜欢他,现在又说我爱你……
好啦,他是很高兴啦!高兴到现在开始准备拿手的牛肉烩饭,准备做一桌好菜来慰劳她。
切切切,将萝卜切滚刀块,切切切,把牛肋条切适当大小,再来是姜片和葱……他做得很愉快,忍不住吹起口哨来。
牛肉烩饭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啊!代表了对母亲的回忆,也是他的拿手菜,更别说,其实他跟乐品妮之间的结缘,牛肉烩饭也参了一脚。
在锅里丢入卤包,他呆了几秒,脑中忽然浮现乐品妮哭泣的脸,心,忽然揪紧,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然印在他心版上,每想一次就跟着难过了,他决定,以后她在他的世界里,他绝对不要让她哭泣。
因为她一哭,他也会跟着痛起。
整个下午,他让牛肉用锅煨着,边写着将交的专栏,偶尔前去查看炉火,傍晚时,牛肉跟萝卜自然松软入味,一入口不需齿咬即自然化开,香汁满溢,他尝过之后很满意。
接着,就是等乐品妮回来了。
她回家时间不定,有时很早,有时晚到凌晨甚至彻夜不归都有可能,通常她不会在他入睡的时间过来,但因为陶泽森喜欢深夜工作,所以除了两点以后的时间,不然乐品妮都会过来打个招呼。
等啊等,陶泽森打开音响,边听广播边等待。
觉得有一点点荒谬,自己正在等心爱的女人,他曾经以为自己跟前女友分手后会一直空窗下去,没想到被乐品妮俘虏,整个人整颗心都往她身上靠拢,想讨她开心,担心她无聊,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想拥抱她,想跟她赖在一块儿。
他偷偷的笑了,广播里有个观众点播伍佰的,又想到那天午后,她微醺地摇头晃脑的唱着这首歌,那姿态好可爱,他边回想,笑容越来越大。
忍不住,他也跟着哼起来。
爱上乐品妮的另一个奇迹,没想到他有天也会哼起伍佰的歌呢!
当天晚上十一点半,乐品妮来按电铃了。
她看起来很累,但还是在一看见他后,就露出大大的笑容,以及奉送一个大拥抱。
他愉悦的告诉她,替她煮了牛肉烩饭后,她整个人欢呼了起来,立刻冲到餐厅坐定位,等陶大厨上菜。
很快地,一盘美味的牛肉烩饭出现在眼前。
她拿起汤匙,吃起牛肉烩饭,才一入口,就露出满足的表情,半眯着眼,看起来好像吃到什么山珍海味一样,对面的陶泽森,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这摸样,正要问她好吃吗,就看见她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泪水。
他的心忽然抽筋,而她终是没掉下眼泪,唇角的笑花仍旧不减,笑咪咪的一口接一口。
但那模样,令陶泽森看得难受,看她满脸伤心却又不掉泪来;看她明明疲惫,却又没办法拒绝工作……他于是想象她今天怎么过的,拍戏能进入状况吗?是不是一没有戏份就躲起来偷哭?
深夜,乐品妮躺在陶泽森的大床上,拥紧深蓝色的床单,灯已关,室内几乎只剩从窗边透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闭上眼,却睡不着,因为一闭眼,就想到哞哞……
她就这样翻来覆去好久,旁边,忽然床铺下压,完成工作的陶泽森悄悄上了床。
“还没睡?”他有些讶异她还清醒着,以为今天一定累坏了,定是沾枕就睡。
“睡不着。”
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过了几秒钟,侧过身,拥抱她。
他们侧躺这相拥,靠得很近,闻到对方身上宜人的香气,同时也从对方身上得到力量与安慰。
乐品妮没办法回家睡,只要一回家,就会想到哞哞,虽然平时她也常赖在陶泽森这边,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回家,天天待在陶泽森家里。
有他,才安心了些。
那些伤心,有他的陪伴后,渐渐淡去……
他们会一起研究牛肉烩饭的口味,来做调整,他的味道已经很棒了,但乐品妮私心想要在他的专属味道里,偷偷注入自己的一点味道。
于是她常抓着他一起煮牛肉,这后来成为他们的生活乐趣之一,当一个人在旁边洗菜,一个人在忙着切菜,那交接的默契,令她心悸。
这天下午,乐品妮的戏终于杀青,她得到半天假,于是又去陶泽森家懒着,说想去看电影,又说想去某家刚开的商场逛逛……最后,都作罢。
因为想到那天跟陶泽森去吃午餐后,走在路上被人逼近的状况。
事实上,自从有了知名度后,她不大出门,那天会没做任何变装就去吃饭是因为跟陶泽森去,而且是那样临时,现在,她虽然有好多想去的地方,但想想还是算了,拖累他就不好了。
下午三点,她拉着陶泽森去社区附近设的健身房运动。
选了跑步机,一人一边,一起开始,从漫步到快走,他们旗鼓相当,都跟得上。
但到了要奔跑的时候,就分出高下了。
乐品妮额沁薄汗,穿着浅黄色运动套装的她,将长发束起,看起来十分清爽,旁边的陶泽森也一身劲装,深蓝色运动品牌套装,发也有些微乱,高达精瘦的他看起来俨然是体育健将……
但,并不是。
乐品妮错愕的看着气喘吁吁的陶泽森。
快走二十分钟,自然该进入快跑阶段,才刚跑不远五分钟,她才感觉薄汗渐出,陶泽森就已经——不行了。
他伸手按下按键,从跑步机上下来,一手压着腰侧,一手擦着下巴汗水。
乐品妮还在跑,她看起来好轻松,轻盈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分外清新,他眯起眼睛,有些不服气,当然,在接到她带着笑意的眼神后,更不服气了。
“你不擅长运动啊?”她哈哈笑。
他不说话,扬了扬眉。
“没想到伟大的陶先生,运动这么不行,跑几下就喘啦!”她调侃道,想起之前在健身房遇到他,他也是一直保持快走,当时她全然没猜到,原来他是跑不动啊?
“我运动只为了遵守原则,不用像你这样为了保持身材那么拼。”
“哦?”她仍在跑着边跟他讲话毫不费力。
“因为工作容易让肉食吃太多,所以我每个礼拜都遵守运动三次的原则,只要快走三十分钟就够了,而且我还有定期去检验血液,至今都保持得很好。”话说回来,她怎么都不会累啊?
“原来你运动时有目的的喔?我虽然是为了身材,但是我本身很爱运动,所以运动对我来说是种兴趣。”
他懒得继续跟她讨论运动这件事,见她还在跑,索性拿起一旁的矿泉水,边喝边走远。
第7章(2)
乐品妮以为他要自己回家了,却从窗面的倒影,看见他踱到入口椅子上入座,拿起一旁报纸阅读。
他在等她呢。
不知怎的,这举动就足以令她感动,心口很暖,看着他静静阅读报纸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
但又舍不得让他等太久,看他将一份报纸翻来翻去的无聊,她终于下了跑步机,咚咚咚跑到他身前,笑咪咪地。
“等很久哦?”唇角,挂着好甜腻的笑。
“不会。”他摇摇头。
“骗人,我看你把报纸翻来翻去都要翻烂了,很无赖吼?”
陶泽森的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困窘,他站起来,将报纸贴好,道:“走吧,回家了。”
她跟在后面,手背在身后,左探头右探脑的偷看他,他脸上线条僵硬,但她看见喽,他的脸色好像有点红喔……
她笑嘻嘻,开心了,知道他害羞不承认,其实报纸难看很无聊,但要等她所以愿意忍。
笑笑笑,一路笑回陶泽森家,开心到晚餐后主动洗碗还是边洗边笑,没办法,真开心嘛,陶泽森从不说甜言蜜语的,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丝丝在乎她的线索,就好感动噢。
深夜,陶泽森在阳台写食记,桌上照样是惯爱的两颗巧克力,乐品妮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在播报年关将近,迪化街店家正在大张旗鼓的准备。[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曲起膝,下巴靠在膝盖上,静静看着电视画面。
陶泽森在阳台上侧过脸来,透过落地窗看着她专注侧脸,捕捉到她脸上一丝默然,他心中起了不解,但还是挨着性子完成工作,才进入客厅。
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一手端着小碟子,凑到她脸前,上面还剩一颗巧克力,他动了动盘子,示意她吃下。
她呆了几秒钟,拿起巧克力吃,甜腻的滋味立刻入口中,她眨眨眼睛,微笑道:“怎么这么舍得?请我吃你最爱的巧克力啊?”
他将颈子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你心情不好?”
“啊?”
“你整天都笑嘻嘻的,连洗碗都在笑,但刚刚你看电视不知道看到什么,就心情不好。”
她浅浅笑了一下。“我是看新闻,看到快过年了所以有点惆怅。”
“惆怅什么?”他不明白,过年而已嘛。
对他来说,过年不算什么特别的节日,也早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过年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她顿了几秒钟,口中的巧克力仍然浓郁,甜着她口腔,她语气轻缓。“过年让我很想念我爸,又想到哞哞,忽然觉得很寂寞。”今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妈妈在家时,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年菜。
爸爸还在时她会跟爸爸一起包水饺,她技术不佳,老爸也好不到哪儿去,吃着丑丑的水饺,却很开心。
哞哞活着时,她会抱着它,看电视的综艺节目,哈哈笑再摸摸它温暖的身体。
今年呢?
都没了。
他面无表情,知道她的多愁善感是有原因的。
“你过年都到哪里去啊?回家吗?”她忽然好奇起他的去处。
他淡淡道:“我哥结婚了,我爸跟他们一家人住,过年我大都是回去吃顿年夜饭而已。”
“初一初二都不用呆在那边吗?”
“那里没有客房,我待一晚睡客厅已经很勉强了,而且我话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差。”
“怎么会没差呢?你跟他们感情不好吗?”
“不会,我爸跟我哥都很疼我。”
“噢。”
他坐直身体,侧过脸看着她,“你呢?过年都会有工作吗?”
她摇摇头。“有时会有,但大都会在年前结束,我会有几天假期,所以才会觉得有点寂寞。”
他忽然道:“今年你不会寂寞。”
她微愣,听见他坚定的口气,于是笑了。“你要陪我啊?”
“年夜饭那晚不行,其他都没有问题,你现在可以想想要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以前我跟我爸两个人过年都会一起包水饺,然后一半拿来冷冻、一半拿来吃,我们包一下午,可以吃到初三呢!”
“吃不腻啊?”
她摇头。“不腻,真奇怪。”
他扬起眉头,又皱了下眉头,一半是因为讶异,一半是因为想着那么多天都得吃水饺,还真是可怕。
她笑着回想过去的日子,他不大会做菜,父亲以前满爱烧菜,后来比较懒,但最喜欢包水饺,他们会花一早上将高丽菜剁的细脆,再花时间自己擀面皮,两个人忙得满脸面粉,但笑语不断,很有趣的。
他忽然问她:“对了,你有想过约满后要做什么吗?”
乐品妮整个人转过来,盘腿在沙发上,对上他疑惑的眼眸,她眼色微濛。“有喔。”
他不动声色没说话,面无表情等着下文。
“因为哞哞,我看到原来宠物也可以有一连串的礼仪行为,讲真的,我很感动,也对这行很好奇……”
他按耐不住的打断她。“等等,你不会是想做这行吧?”
她笑了。“猜错了,我是想到动物的待遇差真多,有主人疼的,连死亡都这样讲究,那那些流浪猫狗呢?它们被丢在路边没人管,任由冷风寒雨摧残,多可怜啊!”
“所以呢?”
“所以我想先去帮帮它们,我想利用我的知名度来让大家注意到这块,合约到期后我想投身公益,多帮助一些人们或动物,我一定会更满足的。”
更满足?
他喜欢这个形容,尤其是她还没投身进去就先有满足的这个想法,更令他也听得热血沸腾。
现在很多人在做公益了,但是公益永远缺人,越多人越好,人们越有爱心就能让世界更美好,陶泽森也不例外,他从有工作后就习惯默默固定捐款给某些值得信任的团体,但将爱心留给动物?这还是第一次被说动。
她微微偏着头,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我绝对不会反对公益。”她又笑了,看他表情严肃,深邃眼眸染着认真,就感觉得到他的支持。
她伸出右手,抚上他的左脸,嗓音悠悠。“你要支持我喔!”
他无语的伸手覆上她的手,感觉她的手的温热,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啊,柔美的望着他,他心念一动,感动着眼前这个善良可人的女人,感叹她的心好宽广。
他眯眼,目光暗下,心悸着,忽地抓住她肩膀,凑过身去吻上她的唇……
墙上的钟,秒针滴答滴答的移动。
沙发上,交叠的人影,爆发热情,乐品妮回应着他的吻,与他亲昵的黏在一起,他俯在她身上,空气也变热了。
一股眩晕袭来,她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细胞在颤动,她被吻得全身都发烫,只有他能解她身上的热,她张开怀抱,轻拥着他,胸口狂潮汹涌,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身上游移的手,获得惊人的触感,令陶泽森震惊,她全身肌肤滑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处处点火,她热情的眸子与他交缠着,害羞却又饱含情欲,是给他的鼓励。
于是他覆上她的柔软,感觉手掌里温热的重量,那触摸令她轻吟,而他心跳如擂鼓,目光闪动,他俯身吻上她身上所有的美丽,用唇舌印下片片美妙的痕迹,他凝视她的眼睛,从里面看见意乱情迷,他笑了,俯下身,靠近她耳边,一寸寸地,缓缓攻陷她的柔软。
她的吟喊在耳边响起,他轻啃她的耳,听见她渐扬的嗓音,满意了,精神亢奋,攻击更激烈了。
乐品妮完全陷入这波攻击里,她晕眩又迷乱,这男人在她身上处处放火,他是雨,挑逗的处处灭火。
她被他带到高峰,忍不住攀住他,恐惧那快感。
这醉人的爱欲游戏,令他们一起得到快乐……
第8章(1)
乐品妮在半夜醒来,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熟睡着,侧趴在床上,脸庞面向她,总是严肃的眼睛紧闭着,爱皱起的眉也乖乖平顺了,她看了不禁微笑,觉得他只有睡着时最可爱。
她抚了抚他的发,想起初见他时,他面无表情的脸,她跟他打招呼时,他冷淡又疏离的样子,可现在呢?他们在热烈缠绵后躺一块儿……她觉得爱情真怪,把两个人牵在一起,毫无预兆。
跟他在一起时,他其实少话,但她就是觉得不寂寞,他不用说话,单单只是陪伴,就使她很窝心,觉得就算拿一百人份的热闹来换都不够。
不禁想,如果没搬来这里,就遇不到这个男人了,就会不知道原来这世界有个这么可爱的男人,他心地善良,心思单纯,不谈人八卦,只对自己的事有兴趣,他的人生不分给其他人,自己掌握所有,连寒暄也觉得是浪费时间。
他让她看见自己,发现常年来自己都在勉强自己,所以她羡慕起他,那股羡慕渐渐酿成爱,让她坠入爱情里,一想到他就快乐,心就甜腻腻,在乎起自己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
钻钻钻,她钻进他怀抱里,窝在他胸口,听他稳稳的心跳,她轻轻打了哈欠,又困了。
真真正正感觉到幸福,全都是他给的,她也要努力给他所有幸福……
就从过年要吃什么开始。
水饺大餐。
她笑了。
“你说什么?”
一道震惊声,从会议室传了出来。
乐品妮看着发出惊吼的洪哥,有点紧张地说:“就是……我正在谈恋爱。”
洪哥瞪大眼。“跟谁?”
她老实答:“我邻居。”
洪哥沉默了,他一手支着头,很头痛,马上想到当初合约内容没有条例不恋爱款项,现在不禁有些后悔。
乐品妮一恋爱,就可能会被拍到,一旦被发现,会变成粉丝跟厂商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有可能会造成工作量大减,或者马上不红,这问题很棘手的啊。
“温蒂说应该要来跟你报告,但因为你也很忙,所以我今天才有机会跟你讲。”
洪哥敲了敲桌板,沉声道:“不要公开这件事。”
她张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合约剩没几个月,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你还要续约的话,我可能就不考虑这么做。”
乐品妮忽然懂了。
因为她不续约,所以先骗大家,等合约到期后,她的形象是好是坏,就与洪哥他们无关了。
心,忽然有一点点冷。
洪哥又开口了。“总之,如果被发现一定要否认到底,还有,千万不要给我怀孕。”
如果被发现一定要否认到底?
陶泽森很惊讶她的经纪人会这么说。
“其实我不想骗人,但洪哥又这样吩咐了……唉。”乐品妮叹气,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他脸上没有表现出讶异,只是淡淡的说:“我没差。”
他当然没差,他还是那个美食作家陶泽森,没人知道他的女友就是鼎鼎大名的乐品妮,或者该说,也没人在乎他的女友会是谁。
但为什么,想到如果被发现,她却得在大众面前否认他们的关系,他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我讨厌说谎。”她幽幽的嗓音传来。
他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冷冻鲑鱼片,拿了不锈钢盆子,注满了水,将未拆装的鱼片放进去解冻。
然后他走出来,看见她端着水杯一脸若有所思。
“没有人喜欢说谎。”他走过去,揽了下她的肩膀。
她乖顺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浅笑道:“不过我的形象就是说谎吧?洪哥规定我不能常笑,也不能太常说话,要装出冷漠的感觉,啊,那不就跟你很像,哈哈哈。”
她哈哈哈三声,引来陶泽森的斜目一瞪。
不能常笑、不能常说话、要有点冷漠,所以像他?
他不赞成哦,他在她面前已经算常笑、常说话了……
“我第一次见你,你知道我想到的是什么吗?”没等他答,她自己抖出答案:“是想说什么样的人会跟你交朋友?”
“你觉得我没朋友?”
她点头,无视他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但我现在知道你有了啦!一个叫什么树的,至少有一个朋友哦。”
他忽然笑了。“夏树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是高中同学,厉害吧?”
她惊呼:“超厉害,我跟我高中同学都没联络了!也就是说那个夏树从高中就认识你哦?他怎么能忍受你这么久?哈哈哈。”
她又哈哈哈了,他环起双臂,瞪着她的笑容,瞪瞪瞪,她终于有神经了哦,收起笑容,正色道:“好想见见那个夏树哦。”想跟他一起说陶泽森冷淡的坏话,哈哈哈。
“可以啊,他快要回台湾了,到时你一定见得到他。”
“他不在台湾?”
“他被外派日本一年,快回来了。”
她哦了一声,忽然道:“好羡慕哦,都有那么久交情的朋友,我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是其实都不常联络,他们都嫌跟我出去绑手绑脚,唉……”她皱了下鼻子,续道:“我爸还在的时候,我都每天回家,他们要找我出去玩都没办法,然后等我爸走了,我就变红了,出门还要变装,他们也不敢找我了。”
原来知己只要一个就够了啊。
她的手机通讯录里落落长一排,MSN联络人清单里也是长长一排好友,可是呢?觉得空虚啊,有心事只能找哞哞讲,好孤单。
陶泽森只有夏树一个朋友,但他们友情这样长,让她心生羡慕。
乐品妮垮着脸,再一次体会到身为知名人物的悲哀。
身为知名人物的悲哀,还不只这样。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要,人生越是会往不想要的方向走。
不想说谎的乐品妮,以为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了,她乖乖的从不跟陶泽森出门约会,谨守本分在家里待着,每天赖一块儿,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但这期出来的周刊,却以她为封面,标题下得很耸动——乐品妮深夜密会,是约会还是同居?
她被公司叫过去时,吓傻在计程车上,当周刊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不敢相信的翻阅内页,不得不说记者实在很厉害。
是一篇只能说是很详尽的报导。
跟踪时间长达近两个月,连一个月前她跟陶泽森到外面吃饭的照片都有,还有在社区散步的照片,更别说每日他们进出同一大楼的照片,并且附上电梯停留的楼层。
这是一篇她的恋情足迹记录。
她几乎要哑口无言,证据都呈现到这种地步了,她想不出能反驳的理由,洪哥他们应该也知道——
“下午出席美妆发表会,一定会被问到这件事,你记得,就说跟那男的只是朋友。”
洪哥的嗓音,没有一丝急切,他看起来老神在在,好像早猜到会有这一步。
“都这样了还要说谎吗?”她讶异道。
“别忘了你上次拍的巧克力广告,诉求就是以都会女性没有恋爱滋润也无所谓,只要有巧克力一切OK,你现在恋爱,广告主不会不爽吗?”
她呆了呆,没想到这件事。
“所以,你得发挥你的演技,睁眼说瞎话。”
演技?乐品妮忽然想笑,她哪有演技可言啊?竟然叫她用贫瘠的演技来帮助她的谎言……
“有没有听到?”
她不说话,脸色冷漠。
忽然,她发现洪哥已经不是以前的洪哥了。
或许她早知道,只是一直欺骗自己,人的改变有很多因素,她不怪洪哥,也许是这十年来的工作历练,让他变得更像那个圈子的人罢了,她只是相反而已,越发现这个圈子的束缚,她越想逃走,但洪哥不是……
很感伤。
脑海里忽然窜过很多以前的记忆,刚签约时,洪哥温和的叫她不要练台步练那么勤,担心她受伤,又说很多事放轻松就好……
她绷着脸,淡淡道:“知道了。”
这句知道了,让洪哥微楞。
据他对乐品妮的了解,她应该会据理力争一番,才会妥协的,但今天她没有,她只是冷着眼睛,语调很轻很淡,说……知道了。
洪哥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溜走了,这个他照顾近十年的乐品妮,有什么忽然变了。
他不去深究是什么变了,其实心里明了答案,但是,他不能回顾。
他要担的没那么简单,他也有公司给的压力,或许情感上会因为某些觉得而牺牲些什么,但他得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如果连自己都怀疑自己,要怎么带人?
再看了乐品妮一眼,他离开办公室,拨电话给来不及赶来的温蒂,要她今天别来了,今天由他带乐品妮跑行程。
第8章(2)
百货公司广告的露天看台上,搭起了一个棚子。
大大的布幕上,是一瓶浅绿色的压瓶,旁边是乐品妮近距离的照片,肌肤嫩弹有力,白皙亮丽。
是知名品牌的冬季保湿新产品发布会,提供试用以及特惠组合,请来名模乐品妮分享她的保湿经验,并为商品代言。
活动刚结束,乐品妮正欲从看台左方离去,纷拥而上的记者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乐小姐,请问您的男友是什么样的人?”
“请问周刊报导的是真的吗?”
“乐小姐,听说你已经密婚了,是因为有了小孩,请问是不是?”
她被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昏脑胀,她有些迷惑的看着堵到前面的麦克风,有股冲动想说出事实,脑中却闪过洪哥的声音。
那个巧克力广告……
也是知道严重性的,洪哥说的没错,如果广告主不开心,觉得她的形象与广告形象不符,届时会引起什么波澜,都是无法掌握的。
不能给洪哥他们添麻烦……
“怎么不说话?是默认吗?乐小姐。”
记者的催促又再响起,她抬起脸,对上不远处人群外的洪哥,他定定的看着这方,犀利的眼眸在这时染上一抹紧张,她不太明白他的紧张来自何处?她不都一直很听他的话吗?他紧张什么呢?
彼端,洪哥的确很紧张。
刚刚与乐品妮的谈话,令他惊觉他们之间可能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跟以前不一样,她又怎可能听他的话?
他对乐品妮使了个颜色,催促她回答。
她却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看……时间,缓缓流逝,记者群越来越躁动……
终于,乐品妮开口了。
她冷着脸色,寒着双目,一派不关我事的样子,道:“报道不正确。”
“所以是说报导都是不对的咯?还没有结婚?也没有怀孕?”
“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在一起约会用餐呢?”
乐品妮的视线轻缓地移到发问的记者脸上,她的眼睛很淡漠,似乎一点点不开心,这惹得那记者紧张了,早听说乐品妮不好访,偏偏爆这大八卦,被逼来访她,还得被她瞪……
“朋友吃饭很正常。”
“只是朋友吗?”
她开始移动脚步,试图突破人墙,旁边,有人帮忙请大家让开,渐渐的清出条路来,记者也跟着移动脚步追问。
“乐小姐,只是朋友吗?单纯的朋友?”
乐品妮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那不断一直问朋友朋友朋友的记者,她有点不高兴了,绷着脸,寒着眼,道:“对,只是朋友。”
很好,她完成任务了。
她在镜头前保持冷漠淡然的名模乐品妮的形象,而且说了谎,她不承认陶泽森是她的男友,她说了谎。
这感觉真差。
陶泽森感觉也很差。
没错,他是说过我没差这种话,但当看见她再电视上亲口否认与他之间的关系,还说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后,他就感觉很差。
差到不行。
是一种很奇妙的滋味,像是被背叛,揉合一点愤怒,觉得自己好像被否认的感觉。
虽然明知道她是说谎,也知道她私底下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当看见电视上的她那样美丽又疏离,用着好听的嗓音说着谎话,他就觉得……不认识电视上这个人。
他没办法把她们两个合在一起,私底下的她可爱又率直,跟电视上差太多了,他甚至有点陷入混乱,明明是跟私底下甜美温柔的她恋爱,却觉得被冷漠疏离的她背叛。
有一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晚,乐品妮心情很差的来到他家。
她有些弯腰驼背的,不似平常抬头挺胸如阵风般进来,轻缓地坐在椅子上,抱了旁边的抱枕,将脸贴在枕上。
她问他:“你看了电视了吗?”
他点头不语。
“我本来还是不想说谎的,可是洪哥说如果我承认,会让我之前接的一个锁定单身女性的巧克力广告泡汤,一想到这个,我就没办法了,唉……”
他还是不说话。
她忽然抬起头,凝视他沉寂的神情,那双深邃的眼睛含着丝丝冷漠,她有些震惊地看着那冷漠,但眨了眨眼,那股冷漠又不见了,他的眼睛只是一如往常的沉默罢了。
错觉吧?
乐品妮笑了笑,问他:“觉得我表现得怎样?洪哥还叫我发挥我的演技呢。”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道:“很逼真。”
“逼真?”她哈哈笑。
他正色道:“真的很逼真。”
她微楞。“有没有除了逼真以外的形容啊?”
陶泽森凝视她,神色冷静,一会儿才说:“表现得……很优秀?从没见你演技这么好过。”
“真的啊?”她还是笑,往旁边一躺,躺在他大腿上,她笑着摸摸乱七八糟的头发,由下往上的看着他好看的脸,感叹道:“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烦,我真希望赶快合约到期,我渴望自由。”
陶泽森还是维持惯然的沉默,他感觉着腿上她温热的重量,低头看见她眨着一双明眸,还是那样笑嘻嘻的,他就觉得心里很烦。
她说他渴望自由,陶泽森忽然觉得自己也是。
他感觉也被束缚在她的知名度里,觉得自己不见天日,觉得痛苦,本来从没渴望的东西,现在却样样都想要,比如说,从没有想过要在户外游玩约会,现在她很想去,又比如说,也想跟她去看演唱会……
明明不是那样外放的个性,现在却突然想跟她一起昭告天下。
陶泽森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是心情有点沮丧,有点闷闷不乐,有点觉得世界在跟他作对。
他也跟乐品妮一样,期待她合约结束恢复自由,他渴望她变得简单,不要被那么多规则绑缚,连诚实的自由都没有了,也渴望她能过自己的生活,不想看她的身不由己……
“我也希望你合约赶快到期……”他淡淡道。
她微讶的睁大眼睛,眼眶竟然有一点点湿润了。
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支持她。
乐品妮觉得很感动,一直以为大家都不支持她不续约,质疑她不做模特儿能做什么,她其实一直被怀疑得很灰心。
但当陶泽森说出这句话,她恍恍惚惚间了解他们的一条心,就觉得不再孤单,心里头最柔软的一方被握住了,她笑了,笑得美丽。
陶泽森怔然地望着她忽然绽出的美丽笑容,有丝迷惑,听见她嗓音微哑却饱含喜悦的说:“谢谢。”
谢什么呢?
陶泽森想不透……
第9章(1)
乐品妮的新闻逐渐延烧。
除了她的否认外,更可怕的是陶泽森的身份被挖出,他的身世背景、他的工作、他的作品、全都被揭露。
陶泽森因此意志消沉。
他的人生向来如白开水般清淡,却因为这次毁于一旦。
电话接不完,邀约也接不完,很多许久没联络的人突然出现,他忽然变得炙手可热,这让他很不习惯。
幸好昨天韩夏树回来台湾了。
陶泽森整日窝在韩夏树位于淡水的家,不管韩夏树正忙着整理久未入住的家,硬是赖在那里。
“你现在是大名人了。”夏树哈哈笑,一边挪动大纸箱,一边冲着坐在椅子上的陶泽森说。
“我不喜欢这么出名。”陶泽森沉着脸。
“谁叫你交那么有名的女友?在飞机上我看到报纸都快笑疯了,我看看,最低调的你竟然登上影剧头版?想到就好笑。”
夏树笑看着好友,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沉默的好友竟然会变得这么出锋头,现在影剧版面几乎都是陶泽森,除了挖出他的资料外,还把他跟几个名模的男友放在一起比较,看陶泽森的表格上面印着胜或败,就让夏树觉得妙。
更别说当事人陶泽森已经被吓坏了,他躲到这里,不愿出门。
“你不打算回去吗?”夏树有点讶异。
他从中午就来,待到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也不见他有要离开的打算,夏树记得乐品妮是他的邻居,那自然每天都见面吧?如果陶泽森不见了,她不会担心吗?
“我不想回去。”
夏树不懂。“为什么?”
“我觉得好烦。”
夏树皱眉。“我不懂你烦什么?这些事情与你无关啊!你不用随之起舞,仍然过你的生活,一切就会过去了。”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烦的,一切都是媒体在作乱,跟媒体认真就输了,不过他很讶异,泽森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而烦恼。
他认识的陶泽森,很不社会化。
所谓的不社会化,是指陶泽森从不特别理会社会上的流行,他不爱八卦,不听流行乐,不追偶像剧,甚至连新闻也不大看,这样毫不在乎现在社会浪潮在哪里的人,现在却矛盾的处于浪潮中。
陶泽森叹气,他闭上眼睛,就想到那篇将他所有隐私全揭露的报导,写他的家人、写他的求学过程、找了他很久没联络的同学老师来讨论他,甚至查到了他过去的一点感情史。
他永远忘不了读到那篇报导的感觉,全身仿佛坠入冰水中的疼痛,有种恐惧从胸口狠狠钻出,令他再也受不了。
本来就特别在乎隐私的人,没想到这场火延烧到自己,他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你说得简单。”
“没错,我说得简单,但你待在我这儿也无济于事。”
是,夏树说得对,他就是束手无策才会躲到这儿。
陶泽森哑声道:“夏树,我感觉很混乱,她在电视上没办法承认我,我觉得很难过,然后又出现了我的报导,我觉得自己好像变透明了,被摊在阳光下,大家对我评头论足,可是乐品妮呢?她却不能承认我。”
是因为在好友韩夏树的面前,才能说出这肺腑之言。
夏树沉吟一下,忽然道:“所以你不想面对她?”
陶泽森苦笑。“你真了解我,我一看到她,就对她不承认我这件事有点生气,可是我又知道不该对她生气,烦。”
夏树笑了。“会烦才好,会烦才是有喜欢啊!如果你不是太喜欢她,才不会烦。”
这说法让陶泽森笑了。
他难得爽朗地笑着,是啊,因为太在乎,才会烦,如果不在乎,就赶快切断了,还烦什么?
“会笑就是承认喔?”
“对。”
夏树为他的直接扬了扬眉。“那还不回家?”
他却摇摇头。“不了。”
“为什么?”
“因为……你这里比较好待。”
“我这里好待?”韩夏树怪叫,左看右看乱七八糟的室内,他的行李还没整理,明天开始还会有一堆东西从日本运回来,这里就像一场灾难,陶泽森竟然说好待?
“嗯。”
“屁啦!”韩夏树很不文雅的叫叫叫。
陶泽森咧嘴一笑。“夏树,我喜欢你这里,搬来跟你住好不好?”
“神经!”
韩夏树懒得理他,走到另一个房间整理行李了,被留下来的陶泽森眼色一暗,掏出手机,看见有新简讯。
是乐品妮传来的——你不在家啊?
她就是这样,都是传简讯,不大打电话,他知道她是担心吵到他,可是这一刻,她的温柔与用心却都成了一股失望。
陶泽森其实会觉得,如果她能打电话来,跟他说说话,也许他就会乖乖回去,因为他没办法拒绝她。
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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