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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看见卫灵全身湿透，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立刻踩了油门，保证道：“师兄放心，嫂子会没事的。”
他一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这回愣是冲了三个红灯，这年的分数看怕要扣大半了。一个急刹车停在医院门口，唐睿打开门就抱起卫灵直接进了去。
之前在车内就联系了钟姐，刚好她在值班，一早就准备好了检查设备。他们一到，立刻就推进了急诊室作详细检查。
曾文停好车上去，看到的就是呆在妇产科门外的唐睿，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兄，有钟姐在，没事的，先去办手续吧。”
“嗯，”唐睿点点头，看了眼急诊室，才跟曾文去前台了。
“卫灵及时护住，没受太大的伤害。”钟姐看了拍的片子，皱眉道：“幸好没有直接撞击到腹部，不过这样的事以后要小心避免。”
这些话唐睿也知道，还是仔细听完点头：“不会有下次了。”
钟姐笑了笑：“别板着脸，免得让卫灵以为出了什么大问题。我已经让护士在病房里加了床，她还是留院观察一晚比较好。”
“多谢钟姐，”唐睿局促不安，这会说完立刻转身就出去了。
钟姐无奈：“看看，有了老婆，师姐就得靠边站。”
曾文在一旁打趣道：“钟姐，我不是还在这陪着你吗？”
“得了，就你这副德行。”钟姐横了他一眼，沉思道：“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卫灵不像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她对这孩子比唐睿还宝贝得很。”
曾文支支吾吾，大略说了聚会上的事，钟姐叹道：“小柳这孩子……唐睿这回真生气了，她也不好受，有空小曾多劝劝吧。”
“我尽量……”曾文搔搔头，苦笑着答应了。
卫灵的左腰青了一大块，侧着睡了一晚。
早上醒来手脚软绵绵，吓得唐睿愣是让她在医院多住两晚。
她也觉得在护士好歹上洗手间有护士扶着，在家的话，只能拜托家里唯一的男丁帮忙，实在不好意思，于是非常乐意地继续留院了。
上次聚会见过的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过来探望她，送花送吃的，唐睿根本不用操心会饿着闷着卫灵。
午饭报上鸡翅和桂林米粉，唐睿直接去员工餐厅点菜让他们在厨房现炒。
卫灵懒洋洋地倚着靠枕，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医院提供的家庭杂志，见有人推门，以为是唐睿，没有抬头便道：“回来了，这么快？”
“卫灵，我来看看你。”
她抬起头，居然是柳若，便笑道：“柳姐，坐。”
“嗯，”把水果篮往桌上一放，柳若在床边坐了下来：“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没事，就是不小心在浴室摔了一跤。”卫灵看她面色有些白，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也就顺着柳若的话答了，没有多问。
病房内一阵沉默，许久，柳若低着头问道：“……卫灵，你不喜欢师兄，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卫灵一怔，含糊道：“唐睿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你不喜欢他，却理所当然地接受师兄的体贴和照顾？”柳若皱起眉，神色有些激动：“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了。师兄对我很好，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有一天，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突然回国了。”
她捂着脸，黯然道：“我用最短的时间修读完课程回国，高高兴兴地想要跟师兄一起，他却告诉我，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卫灵插不是嘴，看柳若这样难过，知道她想要的只是她的聆听，而并非解释或安慰。
“小林……就是昨晚的护士，无意中告诉我，你当初是想要打掉孩子的。你知道我那时听到这件事，心里有多么震惊吗？”柳若慢慢抬起眼，盯着卫灵道：“这样就算了，但是我每回刻意接近师兄，你都毫不在意地退让，甚至找借口回避，给我们更多相处的机会。”
“既然你不爱师兄，为什么还要将他约束在身边？”
“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难道，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卫灵看着双眼通红的人，如同在海中看到浮木，紧紧地抓住不放。柳若的眼神殷切，带着一点点期待和惶恐，认认真真地望着她，等待一个答案。
不能让人知道唐睿身上的缺陷，这是他们的协议内容。她咬咬牙，狠心道：“柳姐，你忍心看到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柳若瞪大眼，目光停在卫灵的小腹上。
“还有，你喜欢唐睿，那么，唐睿也喜欢你吗？如果是，他当初又怎会不跟你打招呼就回国，又跟我结婚了？”
看见柳若面无血色，卫灵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她给了柳若机会，可是唐睿无动于衷。
爱情，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最后伤心的，也只有她而已……
卫灵叹了口气，继续道：“柳姐只看着唐睿，其实你身边不是还有个一直陪伴的人吗？不离不弃，眼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卫灵，你不用再说了。”柳若垂着眼，低声打断道：“你这样为了孩子，勉强跟师兄结婚，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以为，你对师兄多少有些感情。听了刚才的话，我明白了。”她冷笑着看了过去，一字一句地道：“卫灵，你真是自私！”
礼尚往来（改错字）
卫灵看着柳若摔门而去，嘴角扬起几分自嘲。
自私吗？
确实，在柳若看来，她并不爱唐睿，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勉强在一起，甚至逼着唐睿不得不跟自己结婚。
说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谎，卫灵现在是体验到了。但是对于柳若的话，却不能不在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将唐睿的温柔看得理所当然。自己还没在遮掩上帮忙，就开始收益，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或者，相应的，自己也该对唐睿更好一些？
柳若把压在心上的话发泄出来，剩下的却是愧疚。
昨晚曾文打电话来，告诉她卫灵进了医院，幸好胎儿没事。但是柳若一整晚都睡不着，生怕第二天一早会收到其它噩耗。
聚会上，她确实默许护士小林给卫灵一点难看，却没想到小林会将堕胎的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事后，柳若当下就拉着小林在角落，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她是喜欢唐睿，但还不至于要用上这么不见得光的手段。
谁知不久后就收到卫灵摔倒入院的消息，这其中少不得之前那番难堪的影响，让柳若担忧得辗转难眠。
出了病房，她低着头走了几步，却看见墙边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往上一看，柳若呆住了。
唐睿从来都是温和地笑着，眼神柔和，就像邻家的大哥哥一样，亲切而体贴。
柳若从来没见过现在这样的他，冰冷的表情，眼眸黑沉得如同风雨前的平静，目光停在她身上，只觉全身发毛：“师兄……”
她嗫嚅着唤了一句，心想刚才跟卫灵说的话，唐睿听到了多少。
“小柳，我一直以为你有点任性，心底却不坏。现在，你让我很失望。”
说完，他没有再看柳若，转身进了病房。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谴责和怒骂，却让柳若的心似是落入冰水中，凉意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原来在唐睿眼内，她什么都不是，连卫灵的百分之一也比不上。
柳若以为这么多年，她对唐睿了解了七七八八。现在看来，却连皮毛都没有。
从不知道那张温柔体贴的俊脸，居然会出现这样冷若冰霜的神情。
柳若扶着墙，摇摇欲坠。眼圈一红，懊恼和失恋的伤痛蜂拥而来，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样就结束了吗？
她始终紧追不懈的人，对自己根本不屑一顾。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捏着，疼得呼吸不过来。
泪眼中，看见一个人大惊失色地跑了过来，伸手想要搂着她，却畏缩不前，犹犹豫豫。最后，一把将柳若揽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嘟嚷道：“别怕，有我在……不要哭了，有我在……”
来来去去只得这两句，显然这人不擅长安慰，哄人的功夫还没到家。
柳若枕在他的肩膀上，看见人来人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时不时向这边偷看的视线，不怎么在意。她心灰意冷，埋在这人带着一点烟草味的胸膛，哑声问道：“曾文，师兄不要我了，你要我吗？”
以为这个一直追求自己的人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她心中的答案，柳若却等了很久，曾文才开口：“……我不是替代品，师兄伤了你的心，请不要来伤害我好吗？”
柳若一窒，单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推开了他：“对不住，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曾文盯着她，半晌却笑了：“我又怎么比得过师兄，当不了替代品的。你只要分一点点注意力在我身上，就知道其实我也是个好男人，更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刚才支支吾吾的，忽然就这么顺溜地哄她，柳若有些好笑。转头瞥见曾文捏紧的拳头，以及眼中满满的自卑和期待，心里有一处悄悄地软了下去。
这个人，这些话应该默念了很多次，所以才会这么流畅……
她不知怎地，想起卫灵曾说过的话。确实，如果自己将目光投向旁边一点，就能看到一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人。
这句话，的确没有错。
多少年，她不遗余力地奋力追着唐睿的后面，曾文又何曾不是在自己身后一追再追？
从M国到现在，不离不弃。伤心的时候，回头就能看到他绞尽脑汁逗笑她的样子；高兴的时候，曾文就在身边分享她的喜悦；不安的时候，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用笨拙的话来安慰……
柳若眨眨眼，她对唐睿做了多少努力，曾文又何尝不是？
“你真是个笨蛋……”却笨得可爱，她破涕为笑，曾文终于是松了口气。
“医院对面街开了一间新的甜品店，听说里面的绿豆沙很好吃。”
曾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之间就说起绿豆沙？
“你要吃吗？我这就出去给你买，绿豆沙？”
“笨蛋，”柳若哭笑不得，别扭地把手往前一伸：“绿豆沙拿过来都热了，不好吃的。”
连着被骂了两声“笨蛋”，曾文傻笑着终于开窍了，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开心得合不拢嘴：“那我们现在就去吃，我请客！”
卫灵两天后出了院，跟唐睿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微妙起来。
那日柳若说的话，给她当头一棒，卫灵便想着要不要礼尚往来。两人起码还得相处将近一年，还是打好关系得好。
就算以后做不成便宜夫妻，还能当异性朋友……
于是，她殷勤地抢了苹果来削，却险些把大拇指给削下来……
她热情地夺了阿姨的菜刀，打算做一顿家常便饭，谁知差点把指头一起炸得金黄……
她好不容易打发了阿姨回去，想要打扫房间，怎料一个不留神，把客厅桌上的花瓶打破了，还把小腿给刮了一个口子……
以上这些精细功夫，她不擅长，觉得洗衣服是最简单容易的了。只要把要洗的都扔进洗衣机里，摁上全自动的按钮，半个小时，不但洗干净还烘干了，相当简便。
可惜，卫灵扔裤子的时候忘记把钢镚给掏出来。洗衣机尽职地搅啊搅，被卡住了，继而发出惨烈地嘶叫，最后索性罢工，死活没反应了。
唐睿刚好下午去医院办事，这才半天，卫灵就成了伤员。指头缠了两块止血贴，小腿上还有一块。当下怒了，立即打电话把家政公司那阿姨给辞掉了。
卫灵没来得及阻止，可怜那阿姨就成了唐睿迁怒下的牺牲品。
“卫灵，你怎么突然想要做家务了？”唐睿打开洗衣机，发现卡在底部的钢镚，无奈地一个个抠出来。
她脸红红，心虚道：“我在家闷了，就想试试。”
“你别瞎忙乎了，不小心弄伤孩子怎么办？”其实，唐睿更想说，她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只是他知道，比起她自己，卫灵更在乎这个孩子。
抚摸着小腹，卫灵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住学校宿舍，很少做家务。陈敏总说我笨手笨脚的，原本还不信，现在想不信都不行了。”
唐睿拿起她的双手，仔细看了看，又发现几道血痕：“这些又怎么来的？”
“哦，刚才花瓶摔了，我怕你回来踩到，就一块一块把碎片捡起来。”卫灵满不在乎地缩回手，“小伤而已，出了点血，很快就好的。我以前在宿舍，经常磕磕碰碰，也没什么。”
唐睿无奈，起身去拿了医药箱，把她的指头又缠上了止血贴：“不要小看这点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卫灵看他板起脸，一副要训诫的医生模样，连忙讨好地笑道：“唐医生的话，一定牢牢记住。”
偷偷瞄了眼里头，她苦恼道：“洗衣机……还能用吗？”
“应该没问题，以后你别把它当钱罐扔钢镚就行。”唐睿难得幽默，卫灵捧场地笑了两声，肚子适时一响，她尴尬道：“阿姨给你辞掉了，晚上出去吃吗？”
“不了，外面的食物味精多，吃多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唐睿收拾好医药箱，卷起袖子打开冰箱：“今晚吃虾皮黄瓜、蒸鱼和蛋羹，怎样？”
卫灵愣了：“唐医生会做菜？”
“当然，在M国留学，独自生活，总不能只吃汉堡和可乐。厨艺勉强过得去，就怕你吃不惯。”唐睿关上冰箱，回头笑道：“怎么，不相信？”
她赶紧摇头：“不是，就是有点惊讶。”
他的手漂亮修长，因为经常洗消毒液的关系有些不自然的苍白，怎么看也不像会下厨的人。
唐睿耸耸肩，打趣道：“医生和厨师，不都是拿刀的，有什么区别？”
这话足够惊秫，吓得卫灵抖了抖。
男方家长（补全）
唐睿的确实话实说，做得菜味道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卫灵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大碗饭，摸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刷碗的某人，小小的愧疚。
要不然，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献殷勤？
反正，协议的期限有一年，足够自己把之前缺的补回来。
卫灵想通了，于是继续心安理得地接受小唐子的全面服务。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她眼睛还看着电视，随手接了起来：“哪位？”
反正知道这个电话的，除了陈敏就只有医院的人了。
那面沉默了一会，疑惑道：“我是唐睿的妈妈，你又是哪位？”
卫灵吓得几乎要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好，伯母……”
一面朝走近的唐睿做了个无声地口型，紧张得不行。
唐睿一愣，伸手接过：“妈，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电话？”
“你还知道我是你 妈？突然搬家，换了地方住，我还得从外人那里打听自己儿子的电话号码！”唐睿妈妈怒了，对着话筒大声嚷嚷。
唐睿摸摸耳朵，无奈道：“我打算安顿后，再告诉你的。”
“先不说这个，”唐睿妈妈河东狮吼突然停了下来，神秘兮兮地问道：“刚才接电话的人是谁？上门作客的朋友？非法同居的女朋友？总不会是保姆阿姨吧？”
他笑了：“妈，都不是，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都不是……”唐睿妈妈刚有些失望，骤然醒悟，咆哮道：“你这不孝子，结婚了居然不通知家长？”
他耸耸肩，无所谓道：“卫灵身体不好，妈你又忙，等空闲再过来见个面。”
“我现在就有空，把地址说了，立刻就过去。”唐睿妈妈也是爽快人，记下地址立马就挂上电话。
卫灵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这会见唐睿放下电话，连忙问道：“怎么样，伯母生气了？”
“没有，她正要过来见你。”他的表情颇为无奈，妈妈也是个急性子。
“现在？”卫灵一个激灵跳下沙发，就往房间冲了进去：“唐睿，你说我穿什么好？朴素的还是花哨的，头发要不要弄弄？”
见她慌慌张张的，唐睿生怕卫灵磕碰到哪里，连忙把人抓住安慰道：“没事，现在这样很好。”
卫灵低头瞧见自己一身天蓝色的孕妇裙，对着镜子，只见头发披散着，脸色有点苍白，回头道：“要不，我去抹点口红？”
唐睿哭笑不得：“不用，你给我乖乖坐着就行。”
卫灵忐忑不安，时不时抬头盯着大门，就等门铃响了。
唐睿看她这样子，好笑地安慰道：“放心，我妈不会难为你的。”
“不是怕她难为我……”卫灵低着头，扭捏道：“我是怕做不好，露馅了。”
唐睿一愣，她居然担心这个？
“像平常那样就行，妈只要是有母的肯嫁我，就算三四十，满脸雀斑，虎背熊腰的都不会介意。”
卫灵被他逗乐了，敢情伯母饥不择食，就想要把唐睿贱卖出去？
被唐睿转开了注意力，卫灵总算平静了一些。可惜，门铃尽职而非常及时地响了起来，吓得她跳起身，就要冲过去开门。
唐睿怕自家老妈一时激动扑上来，伤了她跟孩子，于是摁住卫灵，叹道：“我去，你坐着。”
唐睿的妈妈很年轻，皮肤白皙，微卷的长发，看起来比实际上的年龄还要少上十岁。淡淡的妆容，相当精致，恰到好处，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不错的身材。
拎着红色的小皮包，踩着高跟鞋，不一会就走到了卫灵跟前。
她紧张地扯了扯嘴角，招呼道：“伯母，你好。”
唐睿妈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直把卫灵看得笑容都要僵了：“你就是我家唐睿的新媳妇？”
“妈，”唐睿郁闷，什么新媳妇，难不成还有旧的？
“别都站着，过来坐吧。”
见他扶着卫灵，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唐睿妈妈眨眨眼，迟疑道：“儿子，难道你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才不得不娶回来？”
唐睿苦笑，他家老妈真是直肠子，什么话想到就说，完全不理会当事人的心情：“妈，你觉得是就是了。”
她皱起眉，瞧了卫灵一眼，数落道：“男子汉大丈夫，做过就承认，不然就是孬种！”
这话的语气是说得重了，卫灵眼见唐睿妈妈脸一红，就要发怒，急忙插话道：“伯母，你消消气，喝茶、喝茶。”
唐睿妈妈看是她，脸上有了笑容，喜滋滋地道：“姑娘，娃多大了？”
卫灵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原来她问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刚好三个月了。”
唐睿妈妈又怒了，嚷嚷道：“人家姑娘肚子都三个月了，你居然不办婚礼不摆酒。还有，亲家联系上没？你这臭小子，不跟我说就罢了，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你让人家姑娘不明不白地大着肚子，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卫灵吓到了，如果通知了在家乡的父母，那还得了。焦急地扭过头，在唐睿妈妈没注意的角落，使劲向身边的人使眼色。唐睿了然，安抚道：“妈，我也是刚知道她怀孕了……去民政局办了证，婚礼打算孩子生下来再办，毕竟医生说了，这胎儿不太稳，孕妇不适宜做剧烈的运动。妈也知我们家亲戚有多少了，酒席几十桌，一轮下来卫灵还不得累晕了？”
一听胎还没稳，唐睿妈妈也着急了：“你不是妇产科医生吗？出去M国留学那么多年，现在连自家媳妇都照顾不好？”
她摇摇头，絮絮叨叨道：“不行，赶明儿就让媳妇住我那里去。家里有十多年的保姆，对孕妇的事也在行。住在你这么个大男人家，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唐睿连忙摆手：“妈，我们还新婚，你就忍心这样拆散我们？你那屋子离我医院起码得一个小时车程，我上班也不方便。”
“要不然，我让你林阿姨过来帮忙。你上班的时候，好歹有她照顾你媳妇。”唐睿妈妈也觉得，儿子是拐不回家了，就从卫灵身上下手。
卫灵扯了扯他的袖子，让这个阿姨住家里，两人分房睡还假结婚的事，岂不是要给揭穿？
唐睿显然也想到这后果，拒绝道：“妈，你看卫灵面色红润，精神又好，就知道有我照顾就行了。”
卫灵配合地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唐睿妈妈看着她，确实气色不错，提起的心放了一半：“那你们这里，谁打扫煮饭洗衣服？”
“我请了钟点工，偶尔就自己动手。”唐睿耸耸肩，坦白道。
“你煮的东西能吃吗？荤菜素菜搭配合理，对孩子有营养吗？”唐睿妈妈非常怀疑地瞅着他，斩钉截铁道：“明天就让林阿姨过来，不住下也行，只帮忙做家务和煮饭。孕妇不比平常，吃的喝的都得好好注意。”
唐睿拍拍卫灵的手，眼神颇为无能为力。老妈决定的事情，从来就难改变。反正他也觉得卫灵的饮食确实需要有人注意，自己又不在行，交给信得过的林阿姨就最好了。
卫灵纳闷，这唐睿妈妈整一个女王架势，说一不二，以后会不会也这样戳着自己鼻子让她干活？
刚好手机响了，唐睿妈妈“嗯”了两声，收拾东西就往外走：“等下公司有个会议，不能缺席，我以后再来看你们。儿子，迟些把亲家的地址给我，怎么说也得好好去上门拜访才行。”
说完，她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卫灵吁了口气，对于唐睿妈妈的强势，实在招架不住。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一下揪住唐睿的衣袖：“你 妈妈不会真要上门拜访我父母吧？”
“要拒绝我妈，比较困难。”唐睿看她急了，笑道：“反正她事情多，又忙得要命，转眼就得忘了。大不了，我们用拖字诀，能拖多久就多久。”
“真的行吗？”卫灵表示万分的担心，生怕伯母一个不留神杀去她家，那就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不安
唐睿耸耸肩，道：“她又当妈又当爸，还得管理公司，性格就变得比较彪悍了。看得出，妈很关心你的。”
卫灵点头，唐睿妈妈确实是好意，只是有点将自己的意思强加在别人身上的感觉：“我明白的。”
唐睿妈妈确实雷厉风行，两个小时不到，那位林阿姨就带着一袋袋的菜登门来了。
唐睿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显然是相当熟悉的人，他侧过身对卫灵介绍道：“林阿姨在我家有十多年了，就像一家人一样。”
林阿姨四十左右，慈爱地看着卫灵：“这就是小唐的媳妇了？身子骨瘦得紧，阿姨一定把你养得肥肥白白的。”
卫灵郁闷，太胖不利于胎儿生产吧……
而且，又不是养猪……
林阿姨身材圆润，个子矮小，做起事来却麻利得很。将近两百平米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衣服、床单、被套，连窗帘都一并拆下来清洗了，说是孕妇住的地方，怎么也得干净舒服，免得染了细菌。
做菜更是色香味俱全，老远围着味道就要流口水了。
就是一大锅的汤水不停让卫灵喝下去，她满肚子水，喝得有点恶心了。
这日，她偶然称了一□重，大吃一惊。
晚上卫灵吃了半碗饭，菜也吃得少了，林阿姨还以为饭菜做得不合她的胃口。回去的路上，还琢磨着明儿买点菜谱，好好研究有新意的菜式。
“怎么了，不舒服吗？”见她吃得少，唐睿也有些担心。
“没什么，不太吃得下。”卫灵摇摇头，眼神闪烁，含糊道。
唐睿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隐瞒了什么。毕竟卫灵的害喜反应少了，基本上都吃的下去。
“三个月，胎儿稳定下来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营养不均衡，对孩子以后的发育不太好。”
听了他的话，卫灵点点头，不吭声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的食量越来越少，让林阿姨担心得要命，唐睿也皱起眉头。
“陈敏，你不是要飞欧洲，怎么回来了？”卫灵正拿着书发呆，忽然见到好友入屋，奇怪道。
柳眉一竖，陈敏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唐医生，说你最近没胃口，可能心情不好，急急忙忙就打电话来找我。我也累了，就调了班。说吧，你这是怎么了？”
卫灵扭捏着，不知道怎么说。
看她东张西望，陈敏坐在旁边笑道：“放心，唐医生出去了，让我这个好姐妹陪着你说悄悄话。”
卫灵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开口了：“我前两天去称了……重了两公斤。”
陈敏愣了：“你就因为这事不吃饭……你个猪脑袋，这多大的一点事？”
卫灵委屈道：“你说一个月就涨这么多，怀胎十月，我不得成猪头了？”
陈敏一听，“扑哧”一声笑了。
“你还笑，我很烦恼的好不好。”卫灵撅着嘴，不高兴了。
“得了，你肚子多了这么一大块肉，怎么可能不重？等你生下来，不就变回去，怕什么？”陈敏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女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难为她还特地换了班跑过来。
“谁说的，没见那些孕妇生产之后还是胖乎乎的。”卫灵在电视上看了不少，皱着眉头答道。
陈敏白了她一眼：“最多你生孩子之后，我陪你去健身中心减肥得了。现在，你就给我好好吃好好睡，闹别扭也别委屈孩子了。你不吃，孩子岂不是要饿着？”
“这倒也是，”卫灵也笑了，自己真是有点大惊小怪。可是爱美是天性，这突然涨了个四五斤，是挺吓人的。
“我累得要命，今晚就在你这边睡吧。”陈敏揉揉眼，最近玩得太厉害，有点睡眠不足。
“你啊，还是注意身体。就算年轻，也别把身体弄垮了。”卫灵看不过眼，低声劝道。
“知道了，下次把约会都推了，睡觉最大。”陈敏打了个哈欠，洗漱了一下，就在中间的客房倒头就睡。
等陈敏转述了事情，唐睿无奈地笑了：“卫灵，孕妇体重增加是正常的现象。四个月的时候，就会比原先增加五到八斤……”
她惊秫了，还涨？等要生的时候，自己真成猪头了。
难怪不少人想要丁克，如果以前是魔鬼身材的，一看这臃肿的身材，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阿姨听说卫灵不是嫌弃她的饭菜，而是因为体重的原因，笑道：“放心，阿姨做的菜不油腻，保证吃下去的基本上都给孩子了，不会留在肚皮上囤积着。”
这下，卫灵也只能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现实。
又过了几天，她早上刷牙洗脸的时候，看到面上的青春痘，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反正一句话，怀孕之后变得越来越丑就是了。
这天早上唐睿有事去医院，陈敏也得飞欧洲，卫灵跟林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出乎意料的，大忙人唐睿妈妈居然来看她，让卫灵颇为受宠若惊。
“伯母，你怎么来了？”
“还叫伯母，你这孩子真是的。”唐睿妈妈一身银灰色的套装，跟唐睿出去，说是他姐姐怕是都有人相信：“怎么，不欢迎我来？”
卫灵连忙摇头，干笑道：“……哪里的话，听唐睿说您很忙，只是有些惊讶。”
“那小子又说我坏话了，是不？”两人在客厅坐下，林阿姨就去厨房切水果了。
“没有，唐睿经常夸您非常能干，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漂亮。”卫灵乖巧地笑着，顺带夸了两句。
唐睿妈妈向来被夸多了，也没太喜形于色，微笑着点头：“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说起来，你跟唐睿怎么认识的？”
“在医院认识的，”早就担心唐睿妈妈会来问，卫灵跟唐睿是对了口供的，言词一致，不怕露馅。
“我听说你还去他医院，想要打胎？”
卫灵一愣，没想到这事唐睿妈妈也知道了，低着头小声道：“我跟他吵架了，一时气愤……其实，也就想气气唐睿，想归想，没敢真打掉孩子的。”
唐睿妈妈拍拍她的手背，叹道：“我家儿子不懂事，你就多担待些。他从小聪明又听话，可能我管束得太严了，唐睿没有早恋，跟女同学也刻意保持距离。等他长大了，不近女色，我才担心起来……”
听她长吁短叹的，卫灵安慰道：“唐睿这样洁身自好，现在的男生很少有了。”
唐睿妈妈笑了：“你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吗？”
卫灵脸红了，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觉得她这样好的长辈，贸然答“是”骗人，实在有些愧疚。
唐睿妈妈还以为她害羞，也没追问这事了：“对了，唐睿有跟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吗？”
卫灵点头：“大略说过一些，您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还管理一间公司，相当辛苦。”
想了想，她又道：“还有唐睿去M国F大学读了几年书，一年前才回国的。”
“没了？”唐睿妈妈见卫灵沉默许久，愕然道。
她摇头，唐睿没说的，自己也没问过。
盯着卫灵很久，唐睿妈妈确信她没有隐瞒或者扯谎，叹了一声：“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哪天在唐睿这里受了委屈，尽管打电话跟妈说。”
她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塞在卫灵手上。
卫灵笑了：“不会的，唐睿对我很好。只是他说妈吃惯了林阿姨做的菜，要不然，妈常来这边一起吃饭？”
一口一个“妈”，听得唐睿妈妈心花怒放。
唐睿一直单身，她还以为儿子有同性恋倾向。自问不是思想放不开的人，如果真的是，唐睿妈妈也不会为难他。
问题是，唐睿不但对女孩子没兴趣，对男孩子也兴趣缺缺，让她紧张的不得了。
幸好，现在终于是成家了，甚至有了孩子，她满心欣慰。
“卫灵，他爸去世的早，我就得这个宝贝儿子。如果他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给他一次机会，可以吗？”
看唐睿妈妈神色凝重，她吓住了。
“好，我会给唐睿机会的。”卫灵知道天下父母心，不过一句话而已，又能让她安心，何乐而不为？
唐睿妈妈松了口气，笑道：“给一次就行，他没抓住机会，就让他后悔去。”
可能一向清心寡欲的儿子，突然结婚了，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唐睿妈妈暗叹，希望是她多心了。
回家
唐睿妈妈由始至终没有提起唐睿车祸的事，卫灵也不敢细问，想必唐睿怕她妈妈担心，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几年前的车祸，应该是在M国发生的事。
既然他不说，卫灵也觉得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事，而让唐睿妈妈费神了。
唐睿妈妈总是抽空登门，偶尔一起吃晚饭，有时只是坐坐，手提电话就响个不停。
想到她一个大忙人还经常来看自己，卫灵心里过意不去，却也有些感动。
只是强势的唐睿妈妈总是打听她爸妈的事，吓得卫灵时不时一身冷汗，绞尽脑汁找理由推脱，好不容易算是哄住了她，说是家乡偏远，通信设施差，爸妈那里连固定电话都没有。
这么一说，唐睿妈妈总算是消停了，毕竟她也不可能真抽空赶去那么远的地方。即使有这个念头，也因为公司的忙碌，她也有心无力。
不过卫灵确实很久没有联系家乡的爸妈了，家里没有安装电话不是假的，只是隔壁的村长屋里有一部，她经常打电话过去，让爸妈来接。
村长一家人还好，就是有些吝啬。卫灵三番四次强调，接电话是不用电话费的，通话时间长了，村长他们还是有点不高兴。
她原本想给家里装一部，免得爸妈总看人家脸色接电话。谁知两人觉得卫灵偶尔打个电话来报平安就行，他们又不常用，放着着实浪费。
大学四年，卫灵的学费和生活费大部分是自己赚的，确实没有闲钱贴在这上面，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日趁林阿姨不在，唐睿又出门了，唐睿妈妈刚好事忙没有来，卫灵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偷偷拨了村长家的号码。
村长大儿子接的电话，这人是话唠，拎着话筒就不撒手了。问了卫灵的近况，说了最近村里发生的寥寥几件大事，足足二十多分钟，电话这才转到了隔壁的父母手里。
“小灵，你什么时候回村里一趟？”
卫灵一愣，着急道：“妈，爸的风湿又犯了？”
以前总泡在水田里，卫灵爸爸的双腿都染了风湿，也到下雨天就疼得不行。她带着爸到县里看了好几次，后来爸妈都觉得太费钱，又没有多少成效，也就不愿再去医院了。
“没有的事，”卫灵妈妈面色有些尴尬，望着身边站着不走的村长大儿子，小声嘀咕道：“你还记得秦叔叔吗？他家儿子从M国留学回来了，这么久没见，想跟我们家一起吃个饭。”
这个秦叔叔是爸的好朋友，早年参了军，几年回来一次，总是穿着绿色的军装。在卫灵的印象中，常常高大挺拔，腰板直直的，不拘言笑。
听说后来当了某个司令的护卫员，步步高升，现在应该也是哪里的小官了，国家对退役军人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没想到这位秦叔叔居然还记得他们一家，甚至要求一起吃饭。
卫灵觉得，一个人站得高了，忘记了以前的亲属朋友再自然不过了。换了新的环境，就得面对新的脸孔，有了新的关系。
只是这位秦叔叔不但没有忘，还像以前一样友好，倒是很难得。
“妈，你们约了什么时候？”
听她有回来的意思，卫灵妈妈暗地里松了口气：“还没定下来，就这两天，等你回来再说。”
卫灵自从上了大学之后，都没有再回去了。
不说她寒暑假都做兼职赚钱，再来路上的车费也是够呛的。卫灵爸妈也能理解，时常打电话也挑着好事来说，生怕她担心。
这份心，卫灵一直都记着。
现在怀孕了，等肚子明显，她都不能回去，还不如趁着这时候见见：“好的，妈，我明天就去买车票，大概后天能到。”
卫灵妈妈高兴的不得了，还不忘叮嘱道：“路上小心，空手回来就行，你爸妈这里什么都不缺的。”
她一一应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去得坐火车，然后转长途车，以前卫灵都有些吃不消，想到现在怀孕了可能更加受不住。
想了想，卫灵还是觉得应该跟唐睿商量商量。毕竟现在是同居人的关系，瞒着不好，而且也瞒不住。
唐睿从医院回来，听她大概说了，沉默了一阵才说：“刚好有几天假期，我陪你回去吧。”
卫灵看着他，有些为难。如果爸妈见了唐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人的关系。
唐睿看出她的担忧，笑道：“放心，我就送你过去，再找个小旅馆住着，不会在你爸妈面前出现的。”
既然他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灵也不想拒绝这番好意，点头同意了。
卫灵妈妈说是让她空手回去，但卫灵又怎么可能真的两手空空。
家乡邻里之间住的近，窜门也多，哪家儿子出息了，哪家侄女嫁人了，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卫灵读大学的事，在乡里是有名的。都说女儿嫁人，都是泼出去的水，村里很少女孩能高中毕业，更别提上大学了。
大多数九年义务教育一结束，就急着跑去外面打工了。
她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家的时候，村里人表面要笑不笑地恭喜着，背地里不知多少次笑话卫灵爸妈太傻了。等她毕业出来，还不是得嫁人，读那么多书费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这些事卫灵爸妈从来不说，不等于她不知道。现在是自己毕业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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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声我愿意大着肚子嫁人 http://www.xshubao22.com/1/19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