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霸主 第 7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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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压缩机”林振华苦着脸道,“沈丫头,你怎么会觉得我能搞到压缩机呢?”

    听到林振华的这个称呼,沈佳乐脸有些红了,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当初正是因为林振华那一声沈丫头,让沈佳乐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温馨感觉,从此在心里留下了林振华的影子。对于沈佳乐的这番情愫,林振华是彻底不了解的,在涉及到与女孩子的关系方面,林振华真是单纯得像个小处男。

    “……建波说,你和外贸部门的人比较熟悉,而且,你们汉华重工一直在做外贸,也有外汇留成。”沈佳乐说道。

    林振华点点头,他知道这应当是金建波的原话,沈佳乐是不可能懂这些事情的。他也一下子就想透了金建波的思维逻辑:汉华重工有外汇留成,林振华与外贸厅甚至外贸部的关系都不错,如果他愿意帮忙,弄到一些进口压缩机的指标是不成问题的。金建波想让林振华帮忙,但这事并不是林振华的义务,林振华尽可拒绝,万般无奈,金建波只好使出这一招了。

    “林振华,这件事,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沈佳乐抬头看着林振华的脸色,怯生生地问道。

    “这件事,建波其实应该找轻化厅帮忙协调的,这毕竟是一件公家的事情啊。”林振华没有直接回答沈佳乐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叙事方式。

    沈佳乐道:“我也不太懂这个事情。建波说,现在厂里每年5万台压缩机,就是轻化厅给批的指标。他们给轻化厅打过报告,要求再追加10万台,轻化厅只批了2万台。所以,建波说,这事只能求你帮忙了……林振华,这事真的让你很为难吗?”

    林振华想了想,说道:“既然是……既然是建波开口了,我就尽量吧。建波希望我给他弄到多少?”

    256磁偏吹

    256磁偏吹

    “建波说,我们厂的目标是年产15万台电冰箱,现在轻化厅能够解决7万台压缩机,还差8万台的缺口,所以……”沈佳乐迟疑地说道。

    “建波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弄到8万台压缩机吧?”林振华道,“轻化厅都只能给你们弄到7万台,我哪弄得到8万台?还有,这东西是年年都要用的,建波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年都给弄吧?”

    沈佳乐担心地问道:“林振华,这事是不是很麻烦?”

    林振华看着沈佳乐,真是无语了。这丫头在电焊方面是把好手,但说到人情世故,还有国家政策之类的,就完全是个傻丫头了。

    林振华在五叶风扇的问题上给了高祖兴一个面子,这次外贸部在法兰克福装备展上取得的成绩,也有林振华的功劳。这些事情,高祖兴肯定都会记在心上的,所以,林振华如果要求高祖兴帮忙办点什么事情,高祖兴应当是会答应的。

    8万台压缩机的进口指标,对于高祖兴来说也就是一张条子的事情,林振华完全能够弄到。但人情这种东西,用一回就少一回,林振华凭什么为金建波而去浪费这些人情呢?

    “林振华,建波说,如果办这件事需要花钱,这些钱可以由我们江实电来承担,只要你告诉他一个数字,他就能给你办好。”沈佳乐继续说道。

    林振华叹了口气,说道:“沈佳乐,你真不该卷到这件事情里来。你就踏踏实实去发你的洗澡票、开水票、冰棒票,不是挺好吗?建波说的这个事情,我可以给他办,但一下子弄到8万台的可能性不大,3、4万台还有可能,先应一下急吧。你回去跟建波说吧,我的关系也很有限,下不为例,你们厂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解决压缩机的来源问题。至于说用钱的事情,就免谈了,他敢给,我还不敢收呢。”

    沈佳乐从林振华的话里听出了两种态度,一种是对她的,那是一种对待自己人的爱护态度;另一种是对金建波的,那是一种对生意伙伴的公事公办的态度。林振华这番话里,明显在暗示说,他愿意给金建波这一次面子,但仅限于一次,给完就完了。而他所以给金建波这个面子,十有八九,还是看到她沈佳乐的面子上。

    “好的,林振华,我回去跟建波说吧。”沈佳乐有些郁郁地答道,“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看着沈佳乐的神情,林振华没来由地觉得一些心疼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沈佳乐说才好,只好岔开话题说道:“小沈,你不急着回去吧?要不,在浔阳玩两天,我看有方便的车去南都的时候,捎你一程。”

    “不了,家里还有孩子呢。”沈佳乐说道,“我已经出来已经三天了,我打算下午就坐火车回南都去。”

    林振华道:“真不好意思,我刚出国回来,又到南京和上海去办了点事,让你在这里白白等了两天。”

    沈佳乐脸上露出一缕微笑,她举起手里的一份资料,说道:“没有啊,我也没在这里白等,我帮你们那位马工程师翻译了一些资料呢。”

    “马工程师?”林振华一愣,“马杰?”

    “对,就是马杰。”沈佳乐道。

    “乱弹琴”林振华道,他这个词还是向朱铁军学来的,他觉得这样说非常酷的样子,“马杰怎么能抓你的差呢?还有,你帮他翻译资料,开什么玩笑?”

    “是一些日语的焊接资料,马工说,他找不到人翻译,正好我没事,就帮他译了一些。”沈佳乐说道。说起焊接的事情,她的神色变得奕奕动人,好像是久旱逢雨的花儿一般。说到这,她站起身来,说道:“对了,我还得去找马工一趟,他这些资料我没有译完,我想跟他说下,我带回南都去给他译,译完再寄回来。”

    “你坐着,我让马杰自己过来吧。”

    林振华说着,拿起桌上的话机,给车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通知马杰马上过来。十几分钟后,马杰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一进门便问道:“林经理,你回来了?找我有事吗?”

    林振华指了指沈佳乐,说道:“不是我,是小沈找你。”

    马杰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沈佳乐,点点头道:“沈师傅,你也在这啊?”

    “对了,马杰,你怎么想到请沈师傅给你翻译资料的?”林振华问道。当着马杰的面,他不好表现得与沈佳乐太熟悉的样子,便按着工厂里的习惯称呼沈佳乐为沈师傅了。

    马杰尴尬道:“这是凑巧了。我们从法兰克福带回来一些西乎公司的焊接资料,史经理帮忙找了几位师范大学的日语老师帮忙翻译,结果我一看,译得根本就没法看,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焊接。我拿着资料来找你,结果没找着你,倒碰上了沈师傅。”

    沈佳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当时看到马工手里的资料是日语的,而且还是焊接方面的,就说我也懂一点,其实我也懂得不多,才译了一点点,还得不停地查日汉辞典。”

    马杰道:“沈师傅真是太谦虚了,你岂止是懂一点啊。你翻译的那些资料,我看过了,非常准确,尤其是那些电焊术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就是搞电焊的呢。”

    林振华暗自觉得好笑,他向马杰问道:“小马,你说你以为沈师傅是搞电焊的,那么你觉得她本来应该是干什么?”

    马杰茫然道:“她说她是石化机厂行政科的,管发洗澡票的。我说石化机也真是浪费人才,这么好一个日语人才,怎么去发洗澡票了?”

    “糊涂”林振华斥道,“沈师傅烧电焊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不会吧?”马杰回头上下打量着沈佳乐,觉得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阿姨的样子,“林经理,你说我小没关系,可是你不能把沈师傅说得那么老吧?我怎么觉得,她充其量就跟我姐一样大啊,怎么可能烧了十几年电焊?”

    沈佳乐捂着嘴笑道:“马工,林经理说得没错,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爸学电焊,到现在已经烧了十多年电焊了。”

    林振华道:“马杰,记住了,你眼前这位大姐,是整个江南省轻化系统最好的电焊工。几年前,整个江南省只有一个人会烧氩弧焊,就是她。”

    “真的”马杰两眼直放金光,“沈师傅,我真没想到,哎呀,真是对不起了”

    沈佳乐带着几分羞涩几分自豪地说道:“也不是像林经理说的这样,其实……我记得林经理也会烧氩弧焊的。”

    “这真是太好了”马杰喜形于色,“沈师傅,我刚刚拿着你译好的资料,在车间里找了两位师傅在试验焊接后加热矫正变形的方法,总觉得有点不得要领,你能去指点我们一下吗?”

    马杰是个技术宅男,涉及到技术方面的问题就有点呆头呆脑的。也许是这些天焊接的问题困惑他太多了,一听说沈佳乐居然是江南省最好的电焊工,他马上就想到了要拉沈佳乐去当现场指导,而全然忘记了对方只是来厂里做客的。

    林振华只好出言制止了:“小马,别闹,沈师傅是客人,再说,她下午还要赶火车回南都呢。”

    “呃……哦,对不起,我……”马杰这才知道自己唐突了,尴尬地支吾起来。

    沈佳乐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轻声说道:“时间还来得及,林振华,要不,我跟马工去车间看看吧。”

    林振华看到沈佳乐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些央求之色,蓦然想起了去年他去石化机拉走那些焊机时沈佳乐脸上的泪水。他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三个人离开公司总部办公楼,一起向车间走去。马杰是骑车过来的,此时便推着车与沈佳乐并排走着,一路对沈佳乐问长问短,全是关于焊接技术方面的内容。作为一名机械系的毕业生,马杰也是学过焊接的,但理论知识偏多,实践经验不足,沈佳乐跟他说起的焊接中的种种技巧,让他听得心旷神怡,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马杰这些天接受韦东齐安排的任务,正在研究高压容器焊接应力方面的问题。林振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容器车间和几位电焊工试验钢管焊接中的应力消除方法。

    三个人来到焊接现场,马杰指着一段焊在架子上的钢管对沈佳乐说道:“沈师傅,你看,这是我们刚刚焊上去的钢管,冷却之后,钢管出现了轻微的弯曲变形,我们正在试验如何矫正这种变形呢?”

    沈佳乐看到焊机和焊件,眼睛就亮起来了,她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焊缝,说道:“哎呀,你们刚才焊的时候,电源线接偏了吧?”

    一名叫作喻宾的电焊工不解地问道:“什么叫电源线接偏了?”

    沈佳乐指了指钢管的一端,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把电源接在钢管这一头了?”

    “对啊,只有那里能够夹住啊。”喻宾道,说完,他有些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夹在这一头,不是另一头?”

    沈佳乐微微一笑,道:“我是从焊缝的形状看出来的,因为你们把电源夹在这一头,所以焊接的时候,焊弧会偏向另一头,我们管这个叫偏吹。”

    马杰在一旁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过去书上说过这个现象,这是因为电流从侧面流过,产生磁场,焊弧在磁场的作用下会发生偏转。至于偏转的方法,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应当是偏向磁通密度比较小的一边吧。”

    沈佳乐道:“好像是这个道理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偏吹会让电弧偏离熔池,这样焊缝不好看,而且容易出现气孔,焊不透,影响质量。”

    喻宾看着沈佳乐不过20来岁的年龄,说话却俨然像个权威的样子,很是不服气。他是岑右军从周围厂子里淘来的一名提前退休的电焊工,已经是50多岁了,手上的技术很是不错。像这种焊接时出现磁偏吹的情况,他过去也遇到过,但从来没有去细琢磨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听沈佳乐一说,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这就让他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这位小师傅,你说这个什么偏吹会影响质量,那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啊?”喻宾叫板道。

    沈佳乐道:“这个有很多办法的,一个是把电源接点直接接在焊点下面。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么在焊接的时候,焊条稍微向有偏吹的方向倾斜一些,也可以抵销偏吹的影响。”

    “要不你试试?”喻宾说道。

    沈佳乐回头看看林振华,征询他的意见。林振华呵呵一笑,早给她递过去一件电焊工作服,说道:“来,你换上工作服,给大家演示一下吧。”

    沈佳乐递给林振华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接过工作服,套在自己的衣服上。马杰又给她拿来了电焊手套、面罩和工作帽等。沈佳乐打扮起来,一下子又恢复了当年那个飒爽英姿的样子。

    容器车间里的工人们看到林振华亲自陪了一位姑娘过来,本来还没怎么在意。现在见这位姑娘居然穿戴起工作服,似乎是要露一手的样子,便纷纷围拢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人,居然让副总经理亲自陪同来了。

    沈佳乐拉过电焊机上的导线,把它夹在钢管上,然后把一根电焊丝夹在电焊钳上,做好了焊接前的准备。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又像是做了一辈子这样的工作。她回头看看,见许多工人都站在她的身后,等着看她演示,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佳乐,放松点,记住,你永远都是江南省最好的电焊工。”林振华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畔响起。

    沈佳乐觉得眼眶里一热,幸好电焊面罩挡住了她的脸,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表情。她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举起焊钳,用焊丝轻轻地碰了一下焊点。

    一串璀璨的焊花飞洒起来,像是沈佳乐那飞扬的青春一般。

    257电焊专家

    257电焊专家

    焊弧一点燃,沈佳乐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她眼睛里只剩下了焊点。她熟练地控制着焊钳,在工件上拉出一条均匀光洁的焊缝。

    边上围观的工人们却全都看呆了,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大家都是干电焊的,从焊接的手法、焊弧的长短,都能够看出一个人水平的高低。沈佳乐的表演,给人的感觉只有一点,那就是完美无缺。

    “我的妈呀,我干了几十年电焊也没她手法这么熟练啊。”

    “她这技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这姑娘是谁啊?”

    “你不认识她吗?她就是沈佳乐啊”有认识的人说道。

    “沈佳乐是谁?”更多的人开始打听起来。

    “沈佳乐你都不知道,咱们江南省电焊工的尖子啊”

    来自于原来汉华机械厂的电焊工大多都是认识沈佳乐的,但浔自的,以及从其他地方挖来的那些焊工,不认识沈佳乐的就居多了。于是,认识沈佳乐的人便开始小声地说起沈佳乐的事迹,说这姑娘如何家学渊源,又如何在日本受过专业训练,等等。更有好事者偷偷地向自己要好的工友说起了有关沈佳乐与林副总之间的桃色传闻,惹得不少人开始向林振华投来戏谑的眼神。

    “喻师傅,你看一下,这样焊是不是更好一些。”沈佳乐熄灭了焊弧,放下面罩,对喻宾说道。喻宾的名字,刚才已经有人向她介绍过了。

    “果然不偏了”喻宾啧啧称道,“哎呀,我烧了几十年电焊,今天算是从你这个小年轻这里学了一招,沈师傅真是不简单啊。”

    沈佳乐被喻宾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喻师傅,瞧你说的,我也只是凑巧学过一些而已。你过去焊的可能不是压力容器,焊缝受力要求不高,有点焊偏问题也不大。我们搞二三类压力容器的时候,焊点承受的压力大,对焊缝的要求特别高,所以这些都是要考虑的。还有,偏吹的大小,和电流强度也有关系,你过去可能焊小电流的情况比较多,所以也不会特别注意这种情况的。”

    马杰拿着个小本子,刷刷刷地记录着沈佳乐说的话,看那意思,恨不得回头整理一本沈佳乐语录出来,作为自己的红宝书,天天读,月月读了。

    “沈师傅,你看,我们刚才焊的情况也是这样,钢管有些轻微的弯曲,你能看出来吗?”喻宾指着沈佳乐刚刚焊好的管子说道。

    沈佳乐点点头道:“这是正常的,这个属于焊接的残余变形。像这种情况,可以用气焊做点状加热来矫正的。”

    喻宾道:“对啊,我们刚才就在试这种方法,不过掌握不了要领。沈师傅,你干脆也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好的,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吧。”沈佳乐说道。

    早有人把气焊的焊枪给沈佳乐递过来了,氧气和乙炔气都已经接好。沈佳乐接过焊枪,点着火,在空气中烧了一小会,然后对边上的几位焊工说道:“大家看,火焰变到这个颜色的时候,大概是800度左右。像这根钢管用的钢材,矫正的温度是600度到800度之间。矫正的时候,加热速度要快,加热点一般就是1到2个公分大小,各个点之间的距离,根据弯曲的程度来定……”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焊枪在钢管上一个点一个点地烧着,烧热一个点马上转到下一个点。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操作,暗暗地体会着操作上的要领。

    “好了,现在应当是矫直了。”沈佳乐完成了全部操作,熄灭焊枪,拍拍手站到一边,对众人说道。

    每个人都过去摸了一下她刚刚烧过的地方,然后向她投去一个钦佩的眼神:“真神了,沈师傅,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沈佳乐道:“我也说不好是跟谁学的,我学徒的时候跟我爸还有厂里的师傅学了一些,后来在日本也学了一些,再后来有些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其实我会的也不多,只是正好会这个罢了。”

    “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高手的境界”林振华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然后带头开始鼓掌,众人也跟着鼓起掌来,一时间车间里掌声雷动。

    工人就是这样的,你有本事,大家就佩服你、尊重你,这种佩服和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因你的职务、地位或者资历而改变。沈佳乐虽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但她在电焊上露的这一手,折服了车间里所有的同行,大家便给予了她极高的敬意。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沈佳乐拼命地向大家鞠着躬,这种受人尊重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此情此景之下,林振华也好生感慨。今天他初见到沈佳乐的时候,觉得她虽然看起来白净了一些,也更漂亮了,但总好像是缺了一点神采,像是没有什么活力一般。而这一刻,沈佳乐是神采飞扬的,脸上的笑容显得那样有鲜艳动人。

    金建波啊金建波,你算是生生地毁了一个好工人啊,林振华轻轻地摇摇头想着。

    中午的时候,林振华在小食堂开了一桌宴席,美其名曰感谢沈佳乐的指导。宴席上,他没有多说话,倒是马杰、喻宾等人不断地与沈佳乐交流着电焊心得。韦东齐也被请来了,他算是沈佳乐的老领导,不过他并没有与沈佳乐谈太多江实电的事情。

    沈佳乐离开汉华重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几分留恋。林振华给她派了个吉普车,让马杰陪同,送她去火车站。林振华自己没有亲自去送,多少也有些避嫌的意思。

    “林经理,咱们是不是想个办法,把沈师傅弄到汉华重工来?”马杰从火车站回来后,兴致勃勃地向林振华提议道。

    林振华摇摇头道:“这不可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太可惜了,人才难得啊”马杰道,“林经理,你要知道,咱们要搞40万吨大化肥,涉及到三类压力容器的制造,咱们现在虽然有不少高级焊工,但技术水平达到沈师傅这个程度的,还真没有一个。如果有她挑大梁,咱们的整个焊接水平能够上一个台阶呢。”

    林振华道:“她家在南都,你让她到浔阳来工作,现实吗?”

    “把她爱人一起调过来呗。”马杰道。这样的例子在汉华重工并非没有,对于重要的工人或者技术人员,林振华从来都是不惜工本的,给房子,给待遇,给安排配偶的工作。沈佳乐这种级别的高级技工,完全能够享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

    林振华道:“她的情况不同,她爱人是江实电的副厂长,改革家,你觉得他能为了老婆而跑到浔阳来吗?”

    “哦……那就算了吧。”马杰失望地说道,他看看林振华,有些遗憾地说:“林经理,这么好的一个工人,你怎么不先下手啊?”

    “下什么手?”林振华满头雾水。

    “我听说……呃,算了,算我没说。”马杰把后面的话咽回去,拔腿跑了。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

    老师不知道,

    一拉线我就跑,

    轰的一声学校炸飞了”

    在江实电,沈佳乐一边哼着当年林振华改编的歌,一边愉快地做着家务。她刚刚从浔阳回来,那种兴奋的感觉还没有消退。

    “妈妈,你唱的是什么呀?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呀。”小女儿在边上问道,她也感觉到了妈妈神情的异样。

    沈佳乐笑着答道:“我是觉得这首歌很好玩呀,所以就笑了。宝贝,你不觉得这首歌编得很有趣吗?”

    “佳乐,你回来了”金建波下班回家了,一进门就看到了满面春风的妻子,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我回来了。”

    “你怎么去了三天?见到振华没有?”

    “哦,见到了。”沈佳乐道,“我去那天,他还在外地出差,今天早上他才回来的。”

    “事情跟他说了吗?”金建波首先关心的是这件事。

    沈佳乐道:“我跟他说了。林振华说,他弄不到8万台压缩机,不过可以帮我们弄到3、4万台的样子。不过,他说这事下不为例。建波,你看……”

    金建波点点头道:“嗯,比我想象的情况已经好得多了。我原来还以为他会拒绝的呢。”

    “不会的,林振华说,他和你的关系很好,你的事情,他肯定会帮忙的。”沈佳乐道。

    金建波问道:“他真是这样说的?”

    “真的呀。”

    “呵呵,也许吧。”金建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佳乐,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累的样子嘛。”

    “哦,是吗?”沈佳乐有些慌乱,她不愿意丈夫看出自己开心的感觉。毕竟,她的兴奋来自于今天白天烧电焊的经历,她不想向丈夫说到这一点。

    “今天回来的火车有座位,所以真的不算累。”沈佳乐掩饰地说道,“对了,建波,你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金建波心里掠过了一缕疑云,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沈佳乐是受他的差遣去浔阳的,他无法指责沈佳乐什么。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醋意。

    你天天在我身边,从来也没有这样高兴过。从林振华那里回来,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258载誉归来

    258载誉归来

    八月初,浔阳城又一次欢腾起来了。自从汉华实业落户浔阳以来,类似于这样的欢腾场面,浔阳百姓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

    通向南都方向的公路口上,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挂在公路上方的大字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汉华重工自行车队载誉归来”

    浔阳市长洪予安与浔阳市、汉华重工的领导们站在公路旁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正在等待着汉华车队的回归。

    以郎冬为队长的汉华重工自行车队,圆满地完成了环法自行车赛的全部赛程。据说,这是环法自行车赛历史上第一次有业余车队追随职业车手骑完了全部赛段。为表彰这支编外车队的成绩,大赛组织方在颁奖仪式上特地增加了一个项目,就是为汉华车队颁发了一个特别荣誉奖。这样一来,汉华车队的名字就更是传得家喻户晓了。

    今天是汉华车队返回浔阳的日子,林振华特地跑到市政府去向洪予安报告此事,洪予安当即拍板,要由市政府出面来安排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因为汉华车队此次名扬环法赛场,捎带着也把浔阳市的名气给带出去了。洪予安桌子上就有好几份外国报纸,上面在介绍汉华自行车队时,将其称之为:一支来自中国浔阳市的自行车队。中国有几个地级市能有机会登上国外媒体的头版头条的?

    郎冬一行是先乘飞机返回北京,再从北京坐火车回南都。汉华重工派出了三辆大卡车,前往南都去接应,林振华特地做出了交代,在卡车距离浔阳1公里远的地方,汉华车队将从卡车上下来,骑着他们参加环法赛的自行车进城,接受检阅。

    “来了来了”

    专门站在高处负责了望的工人大声地喊叫起来,一时间,鞭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了,所有的人都转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队将要出现的方向。

    “我们回来了”

    郎冬骑在领头的一辆自行车上,单手挥动着一面旗帜,高声地对欢迎的人群喊着。他身体欠佳,没有能够参加环法赛的行程,但这1公里的道路,他还是能够骑下来的。

    在他的身后,是十几名参加了环法全部赛程的汉华职工,他们的皮肤晒得黝黑,脸庞也消瘦了许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洪予安走下主席台,快步向车队迎去。郎冬远远地就下了车,推着车走过来,与洪予安热情握手:“洪市长,你亲自来了”

    洪予安一边与郎冬握手,一边问候道:“老郎,辛苦了这一趟收获如何?”

    “幸不辱使命”郎冬自豪地说道,他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用彩带系着的奖牌,递到洪予安的手上,说道:“洪市长,你看,这是环法赛组委会为我们颁发的特别奖章”

    “好啊这可是我们浔阳市在国际大赛上零的突破啊。”洪予安接过奖牌,爱不释手地看着,虽然上面的法语单词他一个也看不懂。

    “这块奖章,就赠送给市政府了。”林振华在一旁说道,“没有市政府的支持,也不会有我们汉华车队今天的成就。”

    洪予安大喜道:“太好了,我要把这块奖牌挂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这是你们汉华重工的荣誉,也是我们整个浔阳市的荣誉啊。”

    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学生飞奔着上前,把一束束鲜花塞到那些凯旋的叔叔阿姨们手上,又象征性地给他们脖子上系上了一条红领巾。这些孩子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感觉。

    汉华车手们对于这样的场面也早已熟悉了,在法国的时候,法国的观众比浔阳的观众可要热情奔放得多,汉华车手们的心理早已练得波澜不惊了。他们纷纷从兜里掏出大把大把的巧克力,回送给那些孩子们。周围没有献花任务的孩子一见,也一拥而上,高喊着:

    “叔叔,给我一个”

    “阿姨,给我一个”

    舒曼也骑了一辆车跟在背后,见此情景,乐呵呵地搬来了一箱巧克力,站在马路边就开始发放起来了。褚红阳连忙跑过去帮忙,冷眼一看,好像这两口子又在重新办一次婚礼一般。

    林振华走过去,笑着对舒曼说道:“舒曼,不错啊,你居然还买了巧克力,怎么,你就知道会有人欢迎你们吗?”

    舒曼笑道:“振华,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些巧克力都是一路上法国人送的,我一分钱都没花。不光这些,卡车上还有满满两箱呢。”

    “这么说来,咱们这回赚了嘛。”林振华调侃道。

    舒曼一撇嘴:“这才值几个钱啊。对了,振华,红阳可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是吗,红阳,说说看。”林振华道。

    褚红阳把林振华拉到一边,喜滋滋地对他说道:“小华,咱们这回可赚大了,出去这一趟花的钱,全挣回来了。”

    “说说看。”林振华道。那年月通讯手段没那么发达,汉华车队在法国的经历,林振华更多的还是从外文报纸上得到的消息。郎冬和舒曼偶尔会给公司发回来一个简单的电报,上面不过是只言片语,报个平安,说不清楚什么细节。

    褚红阳道:“小华,你知道吗,这次在环法赛场上,咱们汉华车队是最出风头的,比那些职业选手的风头还大呢。”

    林振华点点头道:“我看到了几份报纸,好像真有点这个意思。”

    “你看到报纸了?那你看到希瑙尔举着咱们自行车的那张照片没有?”褚红阳问道。

    林振华道:“我看到了,我还正想问问你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舒曼去搞了公关,弄了个形象代表来?”

    褚红阳笑道:“我们可请不动希瑙尔。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希瑙尔是四届环法赛的冠军,这次他又拿到了冠军,就是第五届了。他说他一直都对中国特别感兴趣,这次看到我们派出了车队,就专门跑来和我们交流,还试骑了一下我们的车。你看到的那张照片,就是他骑完车之后向大家说:中国车特别棒。”

    “嗬,这个广告效果可太牛了不用咱们再做什么宣布,汉华自行车就得誉满全球了。”林振华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

    褚红阳道:“可不是吗就因为希瑙尔这一句话,第二天就有运动器材的销售商来跟我们联络了。好家伙,后面这十几天,我白天骑车参加比赛,晚上要接待那些销售商,可把我累惨了。”

    “舒曼没帮你?”林振华问道。

    “帮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接待那些销售商的。”褚红阳道,“小华,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谈下了多少销售意向?”

    “多少?”林振华问道。

    “将近5万辆”褚红阳炫耀般地说道,“5万辆啊,每辆800美元,整整4000万。”

    “我晕,出发前,我给你定的底价不是500美元吗,你怎么给加到800美元了?”林振华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可丝毫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能够把原订500美元的车子卖到800美元,这绝对是值得奖励的事情。

    褚红阳道:“因为咱们的车太火了。你知道吗,国外市场上和我们同类的运动型自行车,最低也是1000美元,而且质量还不如咱们的好。稍微好一点的,就奔着2000美元去了。我一说出800美元的价,人家销售商连砍价都顾不上,马上就要跟我签意向呢。”

    林振华拍掌道:“太好了这还只是开始,咱们的车质优价廉,国外现在正是流行运动健身的时候,咱们的市场绝对不止是5万辆的,弄好了,50万都有戏。”

    “完全没问题”褚红阳道,“我可知道那些老外多有钱了,千儿八百美元,在人家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个事啊。”

    两个人正在畅谈着发财的梦想,那头洪予安已经登上了主席台,开始致欢迎辞了。他高度评价了汉华自行车队为国争光的功绩,最后宣布:经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将于明年开始,举办环云梦湖国际自行车赛,将其打造为浔阳的一张城市名片。

    围观的人们狂热地鼓起掌来,国际自行车赛,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啊。大家不关心来参赛的是不是国际大腕,因为即便是大腕,也没几个人认识他们。大家只知道,从此以后,看老外就不需要到上海去看了,我们浔阳街头也有老外了

    环湖自行车赛这个点子,自然是林振华给洪予安出的,像城市名片这种充满后现代色彩的提法,只可能出于林振华之口。企业形象推广以及城市营销这样的理念,在当时的中国还完全是个新鲜事物,但在全球早已是常识了。

    洪予安是个少壮派的领导,是媒体中常说的敢于开拓的那种类型,林振华的许多观念,都让他心有戚戚。在他心目中,早已把林振华当成自己重要的智囊了。

    汉华自行车队在浔阳百姓的夹道欢迎中浩浩荡荡返回汉华重工,公司自然又有一场欢迎仪式以及接风酒宴,自不必细说。

    至于老铣工彭钢第二天愁眉苦脸地跑来找林振华,说儿子打算给自己带一个洋媳妇回来,问林振华如何处理,这就是后话了。这桩跨国婚姻在之后几十年中,一直都是浔阳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259人力缺口

    259人力缺口

    “钱挣得太多了,烫手啊。”

    在汉华重工的会议室里,林振华嘻皮笑脸地对着各位公司领导和中层干部们感叹道。

    汉华自行车队跑了一趟环法赛,光褚红阳就带回来5万辆车的订单。随后一段时间里,还不断地有海外客商发电来询价,表示有意经销汉华厂生产的自行车。今年的秋季广交会上,汉华的运动型自行车肯定是会热卖的。林振华已经想好了,就把希瑙尔举着汉华自行车的那张照片贴到展台上。

    希瑙尔那边,舒曼也已经联系过了,他对此并无异议,条件是希望江南省浔阳市能够授予他一个终身荣誉市民的称号,这其实也是洪予安求之不得的事情。

    五叶风扇和喷瀑式洗衣机的销售也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规模,当然利润率已经不比当年了。汉华家居用品公司现在有三项主打产品,还有一些小型的家居产品,加起一年的业务额已经接近10个亿了。

    除了自行车之外,今年的另一个大项就是林振华从法兰克福带回来的设备订单,足足也有6000多万美元,按当时的汇率计算,合着有3个多亿人民币,是汉华机械厂此前年销售额的100倍。事实上,装备展上的订单只是一个开头,只要把关系接上了,那些小国家、小部落里的其他装备订单也有可能花落汉华重工。未来几年内,光是化工设备这方面的业务,每年至少能够保证三两个亿的规模。

    机床公司的形势也颇为不错,由于打通了科研、生产、销售的链条,华青大学师生们的课题经费有了充分的保障,而来自于生产一线的需求又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这两年来,师生们的各种新发明层出不穷,已经震惊了国外同行。

    由于实力仍然有限,林振华、姚鹤良、岑右军等人商定,目前的业务方向主要仍然集中于机床附件和配件,同时积极进行机床整机的技术储备。机床附件和配件的单件价格不高,但利润率却很高。愿意花5万美元买一台机床的人,是不会在一组几百美元的挂轮上计较价格的。

    林振华记得,在后世时曾有一个传说,中关村电子市场上最挣钱的既不是卖主机的,也不是卖主板等大配件的,反而是那些卖插线板的。小配件,大市场,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是如此。

    据岑右军估计,今年机床公司的销售收入有望达到七八千万元人民币,其中七成以上来自于海外的销售收入,也就是说,是以外汇形式收入的。这样的营业规模,已经接近于工人数近2000的江实电了,但在汉华重工,却还只是排名第三的分公司而已。

    三类产品方向,一年差不多15个亿的业务额,在江南省这样工业基础不算好的省份里,就是绝对的庞然大物了。屈指算来,全省只有几家矿山、几家钢铁厂、浔阳炼油厂以及生产战斗机的南都机械厂能够与之相比,但那些企业都是国家重点企业,而汉华重工,前身居然只是一家省属的中型企业而已。

    钱多了是好事,但也带来了烦恼。林振华的上述感叹,倒并不完全是烧包臭美,而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压力了。

    一年15个亿的营业额,而汉华重工的职工数,才1000出头,合着一个人头上要分到150万的生产任务,全国上下,哪有劳动生产率这么高的企业?

    当然,客观地说,这15个亿与此前汉华机械厂的营业额在算法上是有所不同的。比如说,出口非洲的一套小化肥设备,汉华机械厂的国内供货价格不过是40万人民币,但卖到非洲就是80万美元,合300多万人民币。还有运动型自行车,褚红阳随机应变,报出了800美元的高价,郎冬回来算了半天,按着最严格的质量要求,也就是400人民币打住了,这又是差不多10倍的报价。

    这样三扣两扣,不管怎么说,折算成国内生产成本,也有好几个亿,靠现在这1000多职工,怎么能够做得完呢?其中那些出口的化肥设备,还涉及到远涉重洋去异国安装,人力投入是非常可观的。

    缺人这是与会的干部们共同的感觉。

    “目前咱们的电焊工满打满算只有80人,其中一半以上是从其他厂返聘过来的退休职工,四分之一是汉华技校培养的学徒工。这次林经理带回来50多套化肥订单,合成塔、冷凝塔、换热器、废热锅炉,加加拢有200多个罐子,全都是焊接的活。到现场去安装,也有大量的焊接工作,咱们的人手远远不足。”技术处长韦东齐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郎那边不是还有一些焊工吗?不能调过来救救急?”总经理苏宝成指了指郎冬,说道。他是经委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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