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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华点点头道:“是的,这家美资公司的老板是个华侨,我恰好和他有一些交情。”
叶元才道:“这么说,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来收购我们江实电的吧?林经理,你真是我们江实电职工的救星啊。”
林振华笑道:“叶师傅言重了,我们毕竟是一个系统的,过去石化机和我们汉华机械厂也算是兄弟单位,你们有困难,我们哪有不伸手帮忙的道理。”
“太好了,太好了。”叶元才连声地说道,“林经理,美国人什么时候会来收购我们厂子啊?”
林振华道:“如果快的话,过完元宵节,他们就该来考察了。不过,人家也没说肯定会收购,美国人是很讲利益的,他们要看看江实电有没有投资价值,然后才能做出决定的。”
一缕愁云袭上了叶元才的脸,他看了看沈佳乐,又看了看林振华,诧异地问道:“林经理,你说的投资价值,是什么意思?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呢?”
叶元才当然能够猜出,林振华到他家里来,肯定不是来拜年的。事实上,在一个小时之前,林振华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林振华。林振华在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跑到江实电来,给他这样一个旧日的中层干部拜年,肯定是有所图的。
林振华刚才说到了投资价值的问题,也就是说,江实电现在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人家在琢磨着切哪一块去下锅炒呢。作为江实电的职工,叶元才对于这种境遇感到一些悲哀,也感到了一些担忧。
林振华道:“叶师傅,咱们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是不用绕弯子的。江实电目前的情况如何,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投资商是我的朋友,我得对朋友负责任。江实电有场地,有设备,工人手里也有技术,这是咱们江实电的资本。可是,目前江实电的风气好像不太正,如果外商真的来投资,你觉得他们能够顺利地接收工厂吗?”
叶元才摇摇头道:“我看够呛。”
“怎么,叶师傅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林振华有些惊异,他本来以为自己抛出这个问题之后,叶元才怎么也得思考一会的,谁料想叶元才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叶元才答道:“林经理,你可能不了解,小沈应当是知道的,我一直就在石化机工作的,对厂子很熟悉。小沈的爸爸,沈彪师傅,就是当初最早带我的师傅。”
“我听小沈说过了。”林振华说道。他今天专门来找叶元才,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沈佳乐告诉过林振华,叶元才是她父亲的徒弟,能力很强,为人也非常厚道。林振华找叶元才的目的,就是要拉他出马,来协助完成收购和消化江实电的工作。
叶元才说道:“后来,我当了安装公司的副经理,算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了,厂里的决策,我也了解一些。这两年厂子在牛北生手里,越来越乱,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来承包这个厂子,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
叶元才道:“我分析过,如果是在牛北生承包之前,我来承包,估计厂子不会衰败到今天这个样子。我能力不行,但起码不会像牛北生那么贪,不会把这么多干部拉下水。”
沈佳乐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稍稍向下垂去,她想到金建波也是被牛北生给带上邪路的,这叫近墨者黑。如果当初不是牛北生承包这个厂子,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叶元才没有注意到沈佳乐的情绪,他接着说道:“不过,在牛北生承包之后,江实电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厂子里的风气坏得很,有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反而非常有市场。有这些人在这里,即使现在叫我承包这个厂子,我也不敢说就能够把厂子搞好。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不好搞。”
“你说的好吃懒做的人,具体是指哪些?”林振华试探着问道。
叶元才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的人有好几个,我就说原来我们车间的一个工人吧,他叫孙翔云,本来还是有点技术的,可是这几年也跟着变样了。这大半年时间,厂子里的工人去轻化厅静坐,要求发工资,每次都是孙翔云领头,现在他身边有几十个死党,谁都不敢惹他。”
林振华想起自己那次去轻化厅的时候,正好遇到江实电的工人去静坐,现在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像是个小头目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叶元才说的那个孙翔云。
“如果是带着大家去闹工资,倒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吧,也许是他比较热心集体事务呢?”林振华故意这样说道。
叶元才摇摇头道:“林经理,你不知道,如果他真是为了厂里的工人着想而带头去闹,的确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还会尊重他。可是你知道吗,他每次从南都闹完工资回来,都要找会计给他报出差费、交通费和误餐费,一次要100多块钱呢。”
“凭什么呀”林振华瞠目结舌地问道,“那你们会计也给他报?”
叶元才道:“这个事情会计说了也不算,我们现在的厂长是从别的地方临时借调过来的,孙翔云每次就带着他那几十个人去围着厂长,非要逼着厂长在他的单子上签字不可。厂长如果不答应,他就跟厂长闹,说自己有功劳,闹到最后,厂长就只好让步了。”
“这成了地痞混混了?”林振华说道。
叶元才道:“问题是,他的确带人去轻化厅要到了工资,所以他到处说自己有功劳。很多工人也觉得他闹得有道理,这样厂长就拿他没办法了。每次在厂里报销了这些钱,他就带着人去喝酒赌钱,搞得乌烟瘴气的。”
听到叶元才这番描述,林振华突然想起了泰戈工厂的那个麦克维,这都是属于工会领袖一类的人物啊。这种在工人中有一定威望的人,如果做事是出于一片公心,那么是完全可以沟通的,因为林振华的意图也是要让江实电变得更好,这与工人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如果孙翔云一类的人是带着私心的,则他们与牛北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恐怕到时候他们想得更多的只是如何满足个人的利益,什么国家利益、集体利益和工友们的利益,都不过是他们用来装饰自己的道具而已。
“叶师傅,依你之见,如果我的美国朋友要收购江实电,应当怎么做呢?”林振华开始问计了。
“难。”叶元才说道,“首先一点,你的朋友不能伤害我们厂工人的利益,否则的话,不单是他们那些人会闹,我也一样会反对的。”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用我的人格来保证,这次收购一定会充分考虑到保护江实电工人的利益。”林振华郑重地承诺道。他知道叶元才把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位,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他决不会帮着林振华或者美国老板来坑害自己的工友。
叶元才继续说道:“第二点,就是要有一定的魄力。我们现在的厂长,就完全没有魄力,孙翔云他们这些人一闹,厂长就息事宁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老实的工人就没糖吃。这样下来,厂里的风气只会越来越坏。”
“你说的有魄力,是指要坚决地和孙翔云他们斗争吗?”林振华问道。
叶元才想了想,说道:“可以这样说吧。我觉得,斗争不斗争,主要是看有没有道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当领导的人,要一碗水端平,处理矛盾的时候,不管中方还是美方,关键只看谁对谁错。孙翔云他们这些人,如果是无理取闹,大家也是能够看到的,这个时候厂方对他们严肃处理,我想大多数工人都会赞成。林经理,你放心一点,我们江实电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有正义感的。”
“我明白了。”林振华一颗心放下了,他对叶元才说道:“叶师傅,多谢你的指点。我今天到这里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想请你出来协助美方的经理工作,你看如何?”
“我不会说美国话啊。”叶元才有些局促地说道。
林振华笑道:“这个倒无所谓,说是美方的经理,其实也是海外的华侨,也是说中国话的。我只是担心他对江实电的情况不熟悉,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所以想请你出来帮忙。”
叶元才道:“我又没什么文化,怎么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再说,厂里中层干部还有很多的,为什么单挑了我呢?”
林振华道:“叶师傅,你的情况,我向小沈师傅和老沈师傅都了解过了,是他们共同推荐了你,他们说你做事公道,而且很有管理能力。刚才听你一席话,我也觉得你看问题非常透彻,而且有正义感,所以正式决定聘请你出来担任中方的副总经理。”
“这可不行,我哪当得了副经理啊。”叶元才真心地觉得惶恐了,“林经理,你如果看得起我,让我出来当个中层干部就可以了,我们江实电的副总经理是处级干部了,我才是一个副科级,哪做得了。”
林振华道:“什么科级处级,未来江实电都成了合资企业了,这种论资排辈的做法,人家美国人可不认。叶师傅,你放心吧,我也不单是请你一个人出山,小沈还向我推荐了其他的一些人,你心里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向我推荐一下,我打算聘请十几个为人正派的师傅来组成江实电的新的管理层。此外,我们汉华重工也会派一些干部过来,和你们一起工作。”
话说到这个程度,叶元才知道林振华是有备而来,而且绝非信口开河。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壮年人,心里还有一些做事的激情,听林振华如此安排,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林经理,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了,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愿意去做。如果未来你觉得我做得不好,或者做事不公道,你尽管撤掉我好了。”
“多谢叶师傅。”林振华高兴地说道。
“对了,林经理,美国人收购我们江实电以后,让我们做什么产品啊?”叶元才迅速地进入了角色,开始关心起企业的经营来了。
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做冰箱,不过,是做出口美国冰箱。还有,你们过去的老技术科长韦东齐已经完成了冰箱压缩机的设计,我想把它拿到咱们江实电来做。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会受压缩机的限制了。”
“太好了,韦科长搞出来的东西,我信得过。”叶元才呵呵笑道,“林经理,这都快到中午了,你就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们一起谈谈怎么把江实电做起来。”
348家宴
348家宴
林振华、杨欣和沈佳乐一行在叶元才家里吃了一顿午饭,尽管经济上不太宽裕,但叶元才的妻子还是尽其所能凑出了十个菜,算是一顿比较丰盛的家宴了。林振华当然也不会让叶元才吃亏,他让杨欣塞了50块钱给小叶辉,说是压岁钱。叶元才知道林振华的想法,假意推托了一下,也就让孩子收下了。
吃过午饭,叶元才又带着林振华去走访了几位他觉得比较可靠的工人和干部。林振华的名头在江实电也是很响亮的,这些人一听说来的客人是林振华,都觉得十分兴奋,纷纷拉着林振华说起江实电的前途。林振华把即将有美资来考察江实电的事情向众人透了个风,结果所有的人都来了精神,给林振华出了不少很好的主意。从每户人家出来之前,林振华都要欲盖弥彰地叮嘱大家对这件事不要轻易外传,说还没有最终决定,任何变数都是可能发生的。
林振华知道,他交代大家不要外传的事情,最终肯定是会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他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让一个消息通过非官方的渠道透露出来,给大家留下充分发酵的时间,这样未来正式进入收购流程时,遇到的阻力反而会小得多。收购一家企业并非一锤子买卖,你即使能够趁大家措手不及的时候一举拿下,未来该出现的矛盾,依然还会出现。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收购的时候把这些问题一并解决掉为好。
林振华访问过的这些工人、干部,作为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都有一种受到重视的感觉,他们纷纷向林振华承诺,在未来的收购过程中,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协助收购方,做好过渡工作。他们还表示会去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做好工作,尽量减少各种不必要的摩擦。
林振华带着夫人在大年初一到江实电的工人家里拜年,也在这些工人们的心里树立起了一个亲和的形象,这种好感未来将会转移到对H※H公司的印象上,这对于H※H公司迅速形成对江实电的控制权是非常有好处的。老国企不比沿海那些由农民工组成的新企业,工人们相互之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自尊心也非常强,一个新的管理者要接手这种老国企,文化上的融合远比行政关系的建立要难得多。
转完一大圈,林振华一行回到了沈佳乐的家里。沈佳乐的母亲黄苏娣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等着他们回来开席呢。沈佳乐的弟弟妹妹一直都在外地工作,过年好不容易回来,都找儿时的伙伴玩去了,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和沈佳乐母女。
“妈妈,妈妈,你们回来了。”沈佳乐的女儿红红看到母亲回来,扑上来抱着母亲的腿开始撒娇了。
沈佳乐笑着抱起女儿,问道:“红红,在家玩什么呢?”
“我和外公在玩杨欣阿姨送给我的小汽车。”红红说道。
“好啊,红红,咱们先吃饭,吃完饭阿姨也陪你玩小汽车。”杨欣过去拍拍红红的小脸,对她说道。这半年多时间里,沈佳乐带着女儿在浔阳工作,和杨欣走动很多,红红和杨欣之间的关系也处得非常好了。
“唉,现在独生子女也可怜,没人陪着玩。”黄苏娣看着外孙女,感慨地说道。
沈佳乐嘻嘻笑着对杨欣说道:“杨欣,你和振华赶快生一个吧,以后让红红带着弟弟玩。”
“佳乐,你说什么呢。”杨欣满脸通红地说道,在没生孩子之前,说起这个话题总还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害羞的。
沈佳乐的父亲沈彪拎着一瓶酒从里屋走出来,对林振华说道:“小林,来,咱们晚上喝几口。”
今天早上林振华初来的时候,沈彪是尊称他为林经理的,结果林振华坚决要沈彪叫他的名字,或者叫小林也可,沈彪也就只好改口了。其实他对林振华如何尊敬也是白搭,他女儿成天对林振华直呼其名的,甚至于到汉华重工工作之后,还是如此。当然,这也就是懵懵懂懂的沈佳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好的,沈师傅,咱们喝几口。”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对于林振华,沈家老夫妇是充满着感激之意的。金建波入狱之后,沈佳乐一直都郁郁寡欢,是林振华把她调到浔阳去,给她安排了工作,而且还开出了比给其他工人更高的工资,让这一家人的生活都得到了改善。不但如此,在沈佳乐在浔阳期间,林振华还一直让杨欣等人处处关心沈佳乐和红红,给她们母女提供了不少帮助。
沈彪过去也曾听人说起过林振华与沈佳乐之间的玩笑话,有时候他也在私下里想,如果当初女儿不是嫁给金建波,而是嫁给了林振华,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转瞬即逝的,现在林振华能够把沈佳乐当成自己的朋友对待,沈彪已经非常满足了。
“来,小林,这第一杯,我先敬你。”沈彪给林振华和自己倒上酒,然后端起杯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连忙端起杯,答道:“沈师傅,我可万万不敢当,你是长辈,理当是我敬你才对。”
沈彪摇摇头道:“我敬你是有道理的,这半年多时间,佳乐一直都得到你和小杨的照顾,我这个当父亲的,理当感谢你们两个。”
林振华笑道:“沈师傅说哪里话,佳乐其实给我们的帮助也很大,她现在是我们的头牌焊接专家,连我们的老师傅都佩服她呢。”
沈佳乐霞飞双颊,谦虚地说道:“那是师傅们爱护我。其实,我也经常向老师傅学习的,像杨叔叔就指点过我很多次。”
她说的杨叔叔,就是指杨欣的父亲杨春山。听到沈佳乐说起自己的父亲,杨欣也笑着对沈彪说道:“我爸没事就在我面前提起佳乐,说她年纪比我只大3岁,技术比老师傅还好,我爸总是用佳乐的例子来说我不争气呢。”
“小杨都是大学生了,还说不争气啊?”黄苏娣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就是大学生吃香呢。”
“我这个大学生不作数的,就是混了个文凭。当初要不是振华辅导我,我根本就考不上。”杨欣说道。其实她在南都大学学习的时候,成绩是很不错的,现在回到公司里,论才干也不比其他同时进公司的大学生差。
沈佳乐看着林振华,问道:“对了,林振华,我一直都挺奇怪的,我听说你妹妹和杨欣都是你辅导考上大学的,你自己怎么不考个大学啊?”
林振华道:“那是因为她们聪明,我这个人笨得很,光会辅导别人,自己考就考不上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林振华是胡说八道,不过,既然林振华不愿意说理由,大家也就没必要再问了,反正林振华现在的位子丝毫不比上了大学的那些人差,有没有一个大学文凭,也就无所谓了。在沈彪的心里,隐隐还觉得,林振华没念大学可能是一件好事,自己过去的女婿金建波倒是大学生,结果还不是进了监狱?
“这第二杯酒,我还是要敬你。”沈彪和林振华喝了第一杯之后,又重新倒上酒,继续向林振华劝着酒道:“这第二杯酒敬你的理由,是你帮我们江实电找到了美国公司来收购我们,这可救了我们全厂现在剩下的这1000多工人啊。”
“沈师傅,咱们先吃点菜吧,酒一会再喝。”林振华连忙说道,沈彪这老爷子颇有点领导的范儿,说起祝酒辞来一套一套的。
“对对,先吃菜,来,林经理,你吃这个大鸡腿。”黄苏娣殷勤地给林振华和杨欣两口子夹着菜,那份热情也是由衷的。
大家吃了一会,沈彪又把话题引回到收购的问题上,看来,他对于这个问题还是非常关心的。他说道:“小林,你一直说是一家美国公司来收购我们厂,可是我看你好像能够做这家美国公司的主,这是怎么回事?”
林振华道:“其实,这家美国公司的老板是前些年才出国去继承遗产的,他原来就是我们丰华县的人,和我关系很好的。”
“哦,原来是这样。”沈彪算是解开了心里的一个谜团。要说林振华编的这个瞎话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当年有个挺火的电影叫《牧马人》,讲的就是一个华侨回国认亲,让曾经当过右派的儿子去美国继承遗产的故事,所以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相信海外有大量需要继承的遗产,说不定自己身边某个混得不怎么样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海外大公司的老板了。
“那等到美国公司收购完我们厂以后,这厂长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啊?”沈彪继续问道。
林振华道:“应当会是一个华侨吧,从缅甸回来的。不过,他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到时候肯定还要从国内找一些高级管理人员。今天我们去拜访的叶元才师傅,我已经打算请他当厂子的副总经理了,我还打算从汉华那边派几个人过来组个班子。”
“这样好,这样好。”沈彪连连点头道,他还挺会给自己找角色的,现在已经俨然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了。
林振华道:“沈师傅,其实以我们汉华重工的资金实力来说,要收购江实电也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是我们来收购,麻烦事会比让美资公司来收购要多得多。过去石化机是大厂,我们汉华机械厂只能算是中等企业。现在如果我们反过来收购石化机,我担心很多工人心里会有疙瘩。用一个美国公司来收购,大家心里的障碍会少得多。”
“呵呵,是这样的,小林说得太对了。”沈彪哈哈地笑了起来,其实他自己就是心里有疙瘩的工人之一,要不是因为女儿在汉华重工工作,而且与林振华关系不错,恐怕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林振华的。
接下来,林振华把未来要承接泰戈公司电冰箱组装业务的事情也向沈彪做了一个介绍,沈彪则向林振华介绍了一下有关冰箱组装过程中的一些技术细节。江实电这几年做冰箱,还是积累下了一些经验,这些经验对于未来的代工业务很有价值。
吃过晚饭,林振华和杨欣起身告辞,小车在外面等着他们了。他们将赶到丰华去过夜,第二天到杨春山家里去拜年。现在许多原来汉华厂的工人都是有两个家的,一个在丰华,一个在浔阳。他们在丰华这边有许多亲戚朋友,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要回丰华来呆几天。
沈佳乐留在家里陪女儿玩,沈彪夫妇把林振华两口子送到厂区的大路边。看看四下无人,黄苏娣小声地对林振华说道:“林经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林振华纳闷地问道。
黄苏娣道:“你看,佳乐和小金已经办了离婚了。小金判了8年,就算出来了,我也不想让佳乐和他再复婚。现在佳乐才28岁,也不能总是这样一个人过下去,所以,我想拜托你在汉华公司那边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给佳乐介绍一个。”
林振华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沈师母,这事不用你说的,杨欣一直都在帮佳乐张罗这事呢。不过,这种事也没法着急,总得有合适的人才行吧。”
黄苏娣道:“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要人品好,对佳乐和红红好就可以了,找个离了婚的,岁数大几岁也没关系。”
杨欣插话道:“沈师母,这一段,我给佳乐介绍过几个的,不过她都不太感兴趣。我觉得可能是她刚刚离婚,心态上还没有调整过来。你放心吧,有合适的人,我会继续给她介绍的,肯定会给她找一个条件好的。”
“哎,那就麻烦你们两个了。”黄苏娣感激地说道,“林经理,小杨,以后有时间到江实电来玩吧。”
“会的,沈师母,等到美国公司来了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到江实电来的,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和沈师傅呢。”林振华对沈家老两口说道。
沈彪矜持地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小林,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你就尽管来找我,在江实电,我说两句话还是没人敢不听的。”
349金牌推销员
349金牌推销员
“岑经理,龙厂长,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我们对曲轴加工的精度要求比较高,寻常的机床我们是不敢用的。”
在大连东辽造船厂的厂长办公室,厂长杨国涛无奈对面前的岑右新和龙万里说道。
自从听汉华机床研究所的刘兆华说起东辽造船厂需要一套船用曲轴加工设备之后,马胜凡和岑右军就把这事记在心上了。为了拿到这套设备的订单,汉鲁机床公司派出了岑右新和龙万里两个人,几次前往东辽造船厂,对杨国涛以及其他领导干部软磨硬耗地进行推销。
早先的鲁中机床厂与东辽造船厂有过业务往来,由于都属于国家装备制造企业,杨国涛与鲁中机床厂的厂长马胜凡也曾在几次会议上打过照面,多少算是互相认识。岑右新和龙万里打着马胜凡的旗号找到杨国涛这里,杨国涛也有些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不便避而不见。
岑右新此次要推销的产品,属于大型精密机床,这样的机床此前国内还没有设计和制造的先例,也就难怪杨国涛不放心了。对于岑右新的推销,杨国涛先是婉拒,再就是往下属部门推,最后不得不直言不讳地回绝。但岑右新颇有一些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不管杨国涛如何做,他都是满脸笑容,软言软语,让杨国涛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龙万里在这几次前往东辽造船厂的过程中,算是见识到了岑右新做业务的风范。有时候,对方给的脸色让他都觉得十分难堪,但岑右新一点都不受影响,颇有些唾面自乾的涵养。龙万里自讨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种冷遇,肯定会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但岑右新却每次都跟他说,进展很顺利,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再努力一下,就能成功了。
今天,是他们第五次来到东辽造船厂了,杨国涛一见到他们俩,就有一种想暴走的欲望,但看着岑右新那张憨厚朴实的笑脸,他又无法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好高挂免战牌,劝二位免开尊口。
听到杨国涛的回绝,岑右新嘿嘿笑着说道:“杨厂长,你误会了,我和龙厂长这次来,不是来谈曲轴机床的事情的。”
“不是来谈曲轴机床的?”杨国涛觉得有些意外,“那你们找我有何公干?”
岑右新道:“是这样的,上次我和龙厂长来你们厂的时候,听说你们从法国进口的一台立式车床坏了,怎么样,现在修好了没有?”
杨国涛更是纳闷了,他不知道这台立式车床和汉鲁机床公司有什么关系。不过,听到岑右新问起来,他还是如实地回答道:“还趴着呢,现在正在和法国那边的机床公司联系。唉,对方给不给修还是一回事,现在光国际长途费都花了几千了。”
说起这台法国进口的立式车床,杨国涛着实有些恼火。一开始,机床是出了一点小故障,厂里与法国方面联系维修,细一打听,对方在亚洲地区没有维修处,要派人从法国飞过来,报价高得惊人。
厂里舍不得出这笔维修费,便把修理工作交给了机修车间。谁知,机修车间换了一个零件之后,机床倒是能转起来了,但精度一下子下降了两个等级,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精密加工的要求了。厂里这才开始慌张起来,再与法国方面联系时,对方的开价立马翻了一番,道理也很简单:我们的机床,谁让你动了?
这样一来,东辽造船厂就有些骑虎难下了。请法国人来修吧,价格太贵;自己修吧,根本没有希望。如果直接把机床报废,这个责任又必然要有人来承担。
岑右新好端端地,哪壶不开拎哪壶,莫非是想看东辽造船厂的笑话不成?杨国涛脸微微地沉了一下,不悦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岑右新对杨国涛的反应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他听到杨国涛的回答之后,脸上居然露出一些笑意,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说出来的话,就更让杨国涛恼火了:“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岑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国涛黑着脸问道。
岑右新道:“杨厂长,你别误会了,我说好,是因为我们没有白跑一趟。万一你们已经修好了,我们岂不就白来了吗?”
杨国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岑右新的意思,他问道:“怎么,岑经理的意思是说,你们能够替我们修这台车床?”
岑右新点点头道:“没错,杨厂长,我们汉鲁机床公司也造精密立车,上次从你这里回去之后,我们把这个情况向我们马厂长进行了汇报,马厂长指示我们,要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所以,他就派出了我们公司最好的装配钳工,来帮助你们重新组装这台车床,保证把它的精度恢复到出厂状态。”
“这是不可能的。”杨国涛摇着头道,“岑经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要说能够把这台立车重新装配到原来的精度,这是不可能的。前些天,我们请大连几家机床厂的技师过来看过,他们都觉得不可能装配到原来的精度。你们汉鲁机床公司虽然有些技术,但和我们大连这几家机床厂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吧?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要做到,也难。”
岑右新道:“杨厂长,什么事都要试一下才知道的。你们这台车床反正拆也拆过了,多拆一次少拆一次,法国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何不让我们的技师来试试呢?你知道吗,我们汉鲁机床公司有一个兄弟单位,叫做汉华废旧金属回收公司,是专门从德国进口废旧机床进行翻新的。我们能够把报废的机床翻新到原来的精度,更何况你们这台车床还根本就没有坏呢。”
“你们有这样的经验?”杨国涛有些心动了。受制于人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如果不是怕上级部门责难,他几乎都想把这台机床直接搁置起来了。不过是区区十几万美元的东西,对于东辽造船厂来说,也不算是很大的一笔资产,让他因此而去看法国人的脸色,他真有些难受。现在听岑右新说他们能够把废旧机床都翻新到恢复原有的精度,杨国涛忍不住就想试一试了。
“你们的技师在哪呢?”杨国涛问道。
“就在外面呢,是我们公司最出色的装配钳工技师。”岑右新说道,说罢,他向着门外喊了一声:“文勇,你进来吧,杨厂长要见你。”
话音未落,一个连胡子都没长起来的小年轻走了进来,站在岑右新身边,憨憨地向杨国涛笑着喊了一声:“杨厂长。”
“这就是你们的装配技师?”杨国涛几乎要吐血了,他想到,肯定是自己此前几次回绝了岑右新,岑右新怀恨在心,今天是存心来气他的。就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说是学徒工都嫌太嫩,岑右新居然说他是什么装配钳工技师。
岑右新似乎很满意他给杨国涛带来的惊喜感觉,他不知道,杨国涛心里惊自惊了,喜却无从谈起。他对杨国涛说道:“杨厂长,这就是我们的装配技师,他发明了一套机床装配工艺,被我们的林经理命名为杨文勇装配法呢。”
“龙厂长,岑经理说的,是真的?”杨国涛转头对龙万里问道,对于岑右新的人品,杨国涛已经不愿意相信了。不过,龙万里这个人,杨国涛过去也是接触过的,知道他是个正派人,说话是靠谱的。
龙万里点了点头,说道:“杨厂长,岑经理说的是真的,你别看文勇年轻,他的装配技术,让我们厂的很多老钳工都非常服气的。我们新近生产了四台重型卧式镗床,1000毫米深孔的误差能够控制在0。02毫米之内,这就是文勇和另外几位老师傅装配起来的。”
“哦?看不出来嘛。”杨国涛将信将疑地说道。这款重型卧式镗床,龙万里在此前也曾向杨国涛推荐过,只是因为东辽造船厂不需要这样的设备,所以没有成交。对于这个加工精度,杨国涛知道属于比较高的,却没有想到这样高精度的镗床居然是杨文勇这样一个小年轻装配出来的。
看着汉鲁机床公司的这几个人一副认真的样子,杨国涛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了。他抄起电话,拨通了主机车间车间主任顾志坚的号码:
“老顾,我是杨国涛啊。山东汉鲁机床公司这边,派来了一个装配钳工,听说是个技师,他们想帮咱们看一下那台法国立车,你给安排一下吧。”
在得到顾志坚的回答之后,杨国涛放下电话,对岑右新一行说道:“好吧,盛情难却,你们人都已经来了,就麻烦你们去看看吧。咱们现在就到主机车间去,那台立车就是他们车间的。咱们先说好,这件事和我们曲轴加工设备没什么关系,不管今天这台立车能不能修好,晚上我都让主机车间请你们吃饭。”
岑右新道:“杨厂长,你放心吧,如果修不好你们的车床,晚饭我请,想吃什么我都认了,茅台酒、五粮液,管够。”
“好吧,那咱们就赌一赌吧,看看最后是谁请客。”杨国涛摇了摇头,他实在是服了这个农民出身的金牌推销员。
350立式车床
350立式车床
听说有人能够修立式车床,主机车间的主任顾志坚专门跑到车间门口来迎接,见到跟在杨国涛身后的几个人时,顾志坚急切地问道:“你们两位,哪位是修机床技师?”
岑右新和龙万里面面相觑,自己这方明明是三个人,顾志坚却只说了“两位”,很显然是把第三个人华丽地无视了。而这位被无视的第三者,恰恰就是真正的机床技师杨文勇。唉,看来年轻的确是一种错误啊。
“顾主任,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技师,杨文勇。”岑右新把杨文勇推到前面,向顾志坚隆重推荐道。
顾志坚脸上显出了和此前杨国涛一样的疑惑和不满之色,不过,当他看到杨国涛一副淡定的表情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而是对杨文勇伸出手,说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小杨师傅啊。”
杨文勇伸出手与顾志坚握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握手,让顾志坚突然有了几分信心,原来,杨文勇的手掌上全是老茧,这是一张最过硬的技师凭证。
一行人走进车间,来到那台趴窝的立式车床旁边,几位机修车间的钳工也已经闻讯赶到了,他们在此的目的,一方面是要见识一下汉鲁机床公司的钳工是什么样的水平,另一方面则是有点压压阵的意思,万一汉鲁机床这边乱来,至少现在还有懂行的人可以干预一下。
杨文勇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际的人,刚才与杨国涛、顾志坚打招呼,他都有些讷讷的样子。但一站到机床跟前,他浑身的活力都焕发出来了,像是见着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他先是转了转手轮,感受了一下转动时候的阻力,然后转头对顾志坚问道:“顾主任,我想试一下车,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志坚答道。
由于此前这台车床也在进行测试,所以工作台上就装有一个现成的工件,刀具也已经是夹好了的。杨文勇按动电钮,开动起车床,然后转动垂直刀架上的手轮,控制着车刀伸向工件,在工件上轻轻地切了一刀。
他的整个操作十分娴熟,一看就是有多年车床操作经验的样子。东辽厂的几位都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意思是自己此前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怎么样,文勇,能不能修?”岑右新走到杨文勇身边,小声地对他问道。
杨文勇奇怪地抬头看着岑右新,说道:“叔,你不是说一定要给人家修好的吗?”
岑右新和杨文勇是同一个乡的人,有点拐弯没角的亲戚关系,按辈份算,杨文勇是要称岑右新为叔叔的。像杨文勇这么轴的人,乡土观念很强,即便是出来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改变对岑右新的称呼,当然,在公开场合里,他还是知道该改口称呼岑经理的。
“唉,谁说一定要修好的。”岑右新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不是骗骗他们的吗?你如果真的修不好,那就找个理由骗他们一下好了。”
岑右新嘴里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关于保证能够把立车修好这一点,岑右新自己也是没把握的。他所以把杨文勇带过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不管能不能修好,总是多了一个和杨国涛套瓷的机会。他想着,如果真的修不好,那是绝对不能去冒险的,一台立车也十几万美元呢,弄坏了不是闹着玩的。
杨文勇倒是没想太多,他点了点头,对岑右新说道:“叔,这种型号的立车,我修过一台,是在咱们浔阳废旧金属公司那里,从德国进的旧货。”
“修得怎么样?”岑右新问道。
“修好了呀。比现在这台要好。”杨文勇说道,他刚才开着车床切了一刀,对于车床的精度已经多少有些感觉了,当然,确切的数据是需要用工具来测量的。
“那台床子卖出去没有?”岑右新又问道。
杨文勇道:“过年的时候我回浔阳去,问过文军,他说好像还没卖掉呢。”
“太好了”岑右新大喜,他转身走到杨国涛和顾志坚的面前,对他们说道:“杨厂长,顾主任,我们那位小杨师傅已经看过了,他说这台立车他肯定能修好。”
“肯定能修好?”杨国涛和顾志坚两个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岑右新道:“那是肯定的,不过,我们小杨师傅也说了,你们在修理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搞好,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懂。他说要修起来会比较麻烦,可能要花一些精力。”
岑右新不愧是干了这么多年销售的人,瞎话一张嘴就来。其实杨文勇根本就没说上面这些话,但岑右新这样一说,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杨国涛皱着眉头说道:“岑经理,你们如果能修,当然是最好的,修好之后,该多少修理费,我们都可以付给你们的。不过,万一没搞好,小毛病修成了大毛病……”
岑右新一拍胸脯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可以跟你们签合同,如果这台床子没有修好,我们赔你一台好的。”
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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