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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不大,空间很小。一家孩子被家长打骂会闹得满城风雨。你的臭名昭著,你害怕学校,你学习很好,但同学的目光总是奇怪的瞅着你。同学把你当成打小报告积极分子,他们把你的事情胡乱编造告诉家长,然后那些叔叔阿姨再去单位说给你妈妈听,每天,仿佛真的是每天,你都会遭家人的大骂。你有点觉得自己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孩子,没爸没妈。
每年的新年,南方有逛花街的传统。爸爸妈妈从来不会陪你去逛。你把珍藏了一年的零花钱拿去买年花。然而通常是买不到的,钱太少。于是你只有尽可能记住花的模样,回家用白纸默写出来,这样你就拥有了自己的花。你暗恋那个草本店的老爷爷,因为他有很多植物。你会悄悄从他丢弃的残花败柳中收集一两颗生命力强的回家偷偷饲养。
那是你的宠物。你恬静美好的小幸福。没多久,楼下砌了个花园。你终于找到自己的游乐场。你在花园里路遇麻雀和野猫。你在花园里收集各种花的花瓣,然后存放到空瓶子里。有一天,你在花园里看到了蔷薇,或者月季。你开心地叫起来,那是你去年春季花市里最想买的花。
你做贼似的摘了一枝回家,生怕环卫阿姨逮着。你把空矿泉水瓶剪成罐子,然后养着花。你打算等花茎的那些纤维长成根须后就把花移植到花盆里。也就在那一天,你看到了姑姑。姑姑从很远的地方来,她是奶奶最小的女儿,长得纤弱秀气,她走在你旁边像姐姐。姑姑的行李里有很多歌词和读书笔记,那些委婉清秀的字句在你童年留下很深的记忆。
姑姑比任何人都疼你。爸爸因为吃饭筷子没放好打你时姑姑会护着你。你幻想着姑姑会保护你。但妈妈说你是个恶劣的孩子,最喜欢在外人面前得意,妈妈不然姑姑护着你。姑姑那次旅途在你家住了七天。她趁爸爸妈妈上班时给你买了好吃的山楂片,她拉着你的小手非要给你买好看的衣服。
姑姑快要走的那天,突然看到你养的蔷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能不能把花送我。你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你和姑姑大大拥抱。其实你并不想姑姑离开你。
事实上姑姑离开后,你的生活还是没变。你继续孤独,神经质地活在自己脑海里。你自己和自己说话。不过从那时开始你就有小心眼。你开始悄然关注姑姑的一切。你长得很快,而且越长越不像南方的孩子。姑姑给你买的衣服,你穿一次就不合适了。随后的日子,姑姑偶尔也来看你。姑姑每来一次,你就高一点,到了后来,你就比姑姑高了。你和姑姑一起上街,人家会觉得是哥哥和妹妹。在你童年的心目中,姑姑是纤弱的。虽然她比你大十几岁。你慢慢目睹姑姑的变化,谈婚论嫁,相夫教子。
你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孩怎么就能突然成为别人的妻子呢。
去年的夏天,你回家乡时看到了姑姑的孩子。很可爱的小男孩,半眯着眼。你感觉从前的小女孩一下子长大,一个女孩只有成为真正的母亲才体现出女性的伟大。你突然一下子想到了当年的蔷薇。姑姑小心翼翼地问你:能不能把花送我。
你在一个遥远的城市回忆南方。出现一个又一个幻觉。你看到教堂边上那些一望无际的蔷薇一夜凋零,在所有花瓣都萎败后你看到一个优雅的少年在追赶一朵黄蔷薇。他体态优美,动作华丽。他手中的那株蔷薇在独自舞蹈,却装饰了整个花季。你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成为那个优雅少年。因为,你很蠢。你只有在努力地坐着自己一切,沉默而寂静地做着。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想要成为妈妈理想中的好孩子。
可是,你永远都不能发现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到。正如你永远都分不清蔷薇和月季的区别。
《葵花朵朵》 声 音
声音
凌晨的时候,你需要一个声音。
曾几何时我觉得声音离自己早已遥远。从孩提时的打骂声中你就对声音失去感觉。不过,蜷居在这个遥远的城市后我开始迷恋声音。你在城市郊区的一角,聆听清晨开幕时麻雀碎语的声音,疯狂公路上搬运蔬菜水果的车辆声,当然还有打马归来,宿醉晚归的那些路人声。我在这些矫情而缠绵的声响中感受迷香的错觉。遥远的地方还有城市苏醒,或入睡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起,你就转了手机。把电话转到一个空号的帐单上。身体疲软,拒绝电话。短信袭来,你也懒得一回。有时,所有人都感觉你失踪了。你把生活过得像小说一样。擅长被人玩弄,或者,玩弄别人。但情绪周期时,你往往半夜起床,匆忙给所有人发短信,你在那个瞬间突然想找人说话。你的欲望和灵魂呼拉拉地穿透迷墙,但始终没人做答。
这是你的报应。谁叫你从不回别人的短信。
冬天。冬天里最美妙的时刻就是把靴子一脱,把脚靠暖气管上捧着收音机听那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有点慵懒。你听着听着就会发现奄奄一息的痕迹。你忍不住给她捏把汗。听她讲城市的风景,雪花或者其他,又或者圣诞快乐。节日总是很多,多得让人措手不及。春天。听她激动地给所有听众说第一场春雨。她总有孩子气的幸运,每次轮到她做节目刚好碰到城市的雨。这算不算是微妙的艳遇?夏天。你的夏天会回南方,你会偷偷给她准备礼物,文字,或书信。从不会告诉她。你的夏天要回南方,于是和她错过。秋天。城市干燥而凉爽,她在节目里询问所有听众哪条街上可以看到一片黄了的银杏树。
就这样,你听了她一年。或者更多,两年。你依赖着这个声音。因为她的感动而感动,因为她的难受而难受。可以她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几乎天天值班了。她值班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有人按不住寂寞问出声来:是否美好的事情总是越来越少。
你去城市一朋友家吃饭。下楼买水时惊讶地遇见了R。你们友好地打招呼。然后擦身而去。
你记得R。你来城市的第一年,也是她来城市的第一年。你无奈而挣扎地为生活奔波。那时你做文字工作,拼凑音乐与文字。把你凌乱的文字组合成短小的故事或独白,然后再让人对着你的稿子念出来。记得那个下午,你第一次看到R。简单的打扮,没什么亮点,人也显得安静。仿佛什么都漫不经心。她看着稿子。你紧张要死。你唠唠叨叨地让她理解你的意思,再根据自己感受读出来就行。你很紧张。感觉自己的小孩诞生一样。同样紧张的是她。那是她第一次播音。
当天的录音棚里就三人。你,她,还有录音师。你在外面远远看着,隔着透明玻璃。你看到R戴上耳机,然后开始念稿。录音师频频打断,建议重新录。R在房间里不停喝水,她需要一种情绪。后来你帮她搬来了舒服的软沙发,买了好多矿泉水。她在沙发上像一只娇气的猫舒展着情绪,然后才慢慢投入,总算把稿子念完。
后来,R说,她录音时像换了个人,你的文字太变态了。你哈哈大笑。不过你觉得原来一个女人在沙发上伸展的姿势是这么美。
你和R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相遇。回想起当初合作的一次录音。那次节目播了出来,在一个你们都来不及时留意的时间段。你连自己的节目做得如何都不知道,心想自己真不是个好父亲。
现在的你们,已经脱离了原来预想的方向。你不再给别人写稿子。而是安心自然地看书,略有感悟才呢喃细语。而R也已经不再靠声音过活,她在一个外企里做文案策划游刃有余。但你回到城市的第一天总要看时间,看是否是周二或周日(奇。书。网…整。理。提。供)。然后你不慌不忙地解下鞋子,舒舒服服躺到床,把收音机抱在身上。
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钟情地迷恋着她的声音。你也总在猜想,是否她在播音时也会有个软沙发。放松而享受地放松着自己情绪,不然她的声音怎么一如既往的从容,与温软。
《葵花朵朵》 收藏夹
收藏夹
放学路上,我路遇蜻蜓、蝴蝶与蚱蜢。我把故事说给自己听。
我在妈妈遗弃月饼罐子时把月饼罐藏好,这样我就能用月饼罐保存我平时收藏的小纸片。那些幸福孩子不稀罕的破卡通卡片,我一一把它们压好,然后放到月饼罐里。我把爸爸不要的啤酒瓶子藏起来。这样我就可以用绿色的瓶子盛石头,那些丰富多彩的石头是我在沙池边拾的。我总是蹲在沙堆里找各种各样的石头,偶尔会遇到平滑的贝壳,这样的偶遇让我想起看海计划。每天我都努力的找各种各样的石头,只要时间能被记录下来,哪怕载体是一颗小石头。
那时候我旁若无人地搜索自己的小甜蜜。身边有一个小秋千,家长会把孩子放在上面轻轻给他们荡秋千。公园里的孩子因为有家长陪伴仿佛都趾高气扬。我只有在黄昏时小孩都吃饭去了才有机会碰一碰秋千。我靠在秋千上发呆。把身子靠得很紧,蜷缩着。因为我知道,回家后肯定又被妈妈责骂。我错过了吃饭时间。妈妈会不耐烦的。把饭一热,她又觉得浪费煤气。
我是个疯疯癫癫的野孩子。我被妈妈打骂时就背着老师教的句子,那是南方人说不来普通话。
我一直有收集东西的习惯。曾经把所有喜欢的树叶放到锅子里烧,众所周知,火对于一个小孩是多么新鲜兴奋的游戏。我把叶子放水里煮,开水出现了淡淡的浅绿色。我把事先剪成叶子状的日历纸浸到水里。日历纸逐渐变色。我以自己的方式复制生命,以为可以留住时间。事实上我是个笨拙的男孩子,我的日历纸剪得像狗啃的,支离破碎,漫布锯齿。
现在,我每年有一两个月在南方呆。我回到家,爸爸妈妈总不在家。我也有意识地和他们错过,安心做自己的事。我打开浏览器,看着电脑的收藏夹。里面每一个地址都有我的记忆。我收藏过很多网站,例如RICO的“掉进天堂里高歌的鱼”,例如五月“花语”,例如“快,快到点了”,例如“我的王冠就在你的身旁”,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喜欢的朋友,但他们的页子都打不开了。我不勉有些难过。曾经的我们都找不到了。
无法显示。无法显示。还是无法显示。一个接一个的无法显示给我重锤打击。
我一个接一个点着收藏夹里的页子。然后点到一个“PChome个人新闻台——熊的秘密工具”。我惊讶于页子竟然能打开,而且里面的内容一直更新着。那些童话,那些文字。我一下子觉得去年的夏天再次清晰明亮的涌现出来。那里有很多浪漫的痕迹,人间动物园里的各种生命,植物学里的草丛恋爱,天文学里的快乐光环。一切人类学科都被他们充满想象地改写变幻,然后构造出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棒棒糖。
有时候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安静地写点文字,给自己制造点小欢乐。给别人增加点小幸福。安静的,读与被读。安静的,坚持与享受。我忍不住要亲一口我的收藏夹。收藏夹里的东西,有些故事消失,有些人物离去,有些细节未知,有些感情下落不明。
但我亲爱的收藏夹,你一直陪伴着我。你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曾经。多少日子以来,一直有你在我身旁,陪伴着我,陪伴着我的寂寞与落寞。亲爱的,也只有你看到了我的微小与懦弱。我这个小男人是多么渴望有一丝细微的幸福。
《葵花朵朵》 赝 品
赝品
对于你来说,这大概是你学过的最有学问的词吧。赝品,赝得高深莫测。
开始叙述故事前,想说说我们的习性。我今天看了本关于心理的书,文字简单,事例丰富。大概在尝试说服读者,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会下意识把父母当成假象偶像,然后在孩子的命理中会重复父母的遭遇。大概这算一种宿命论吧。莫非赝品的延续,也是赝品?
我的爸爸和你的妈妈一样,都是在那个靠加工零件为主的单位。破铜烂铁凑一块,放到熔炉里,配上铁钉螺丝,加工几下,就成了半成品。单位靠这些廉价的半成品养着一群工人,不过那年秋天,却因为某些质量上的故障导致单位差点被封。我的爸爸和你的妈妈一样,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那时开始,我们就开始对赝品的迷恋。
大概那时还不知道赝品的意思。我们只是把生活变得劣质与廉价。垃圾场,废弃工地,草丛,花园,大概是我们四点一线的地方。放学后我们慢悠悠地在垃圾场和废弃工地行走。努力搜索童年的玩具。垃圾场里的齿轮生硬的闹钟被我们拾了起来,还有耳朵穿洞的熊公仔,竹蜻蜓,只剩三轮的玩具车,偶然发出一些莫名其妙声响的贺卡。废弃工地我们也不放过,在那里找好看的石块,我们把条纹好看的石块磨平,放口袋里,大概是把它当成自己的护身符吧。最宝贵的应该是废弃的电池,放太阳下晒一晒,用牙齿咬一咬,电池就能再用几下。我们用1。5升的饮料瓶子装着好多电池,这些电池能让玩具车重新动起来。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行驶起来。
我们藏到草丛和花园的一切宝贝,原来都是赝品。真坎坷啊。像妈妈说的一样,有些人,他体现出来的细节就注定了他一生能做什么。我是个不成器的人,嘿嘿,你也是。不过要是我们都靠拾垃圾为生的话,你可千万让着我,别和我抢生意。
恩,从小到大,你都让着我。真是要谢谢你。
我有段时间对赝品的迷恋是出乎意料的疯狂。我发现生活中的一切东西都有替代品,劣质的替代品就是赝品。不过,令我神经质的事情是我觉得赝品反而更加体现物品的使用价值了。三合一,多合一的正品,往往缺乏了物体本身的意义。劣质唇膏,你会发现真的很红,红得戳心,我在雪白的石膏像上涂抹劣质的唇膏,让影象血肉模糊。劣质鸡蛋,你会发现蛋清和蛋黄更加逼真,如果你想敷脸的话,我第一时间会推荐你用劣质鸡蛋。还有劣质奶粉,传说喝多了劣质奶粉会成大头娃娃,但我却觉得劣质奶粉的味道更有奶味。
其实,对于我来说,色泽、气味、口感,很多时只需要一个瞬间的达标。
感情路上仿佛赝品也更多了。随便找个情人,在酒吧里只言片语,然后亲密无间,这算不算是一种赝品。年纪有点大了。父母千里迢迢从远方来城市看你,他们突然想看到你的另一半。无奈那天她刚好加班。你被迫找了个同事扮女友。不晓得你会不会觉得原来这个同事更有做你妻子的天分。她能在你父母跟前表现得轻松真实,谈吐自然却不失优雅贤淑。当时不知是否连你自己都把她当成你真正的女人。
这应该是你的失败和伟大吧。但这就是赝品的魅力。你和她没经历,没交流过,没默契,但这只是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而在别人的眼中,你们是相配和和谐的一对。视觉角度分析,看不出端倪,这就是赝品的高处。
我们都是对赝品迷恋的人。或许我们本身就是赝品。其实,换个想法,赝品真正的使用价值无非两种。一是让别人看出来是赝品。一是让别人看不出来是赝品。这有点像我们的爱情,一切都是静静生长,或真或假,是真是假就要看你的判断能力了。但愿你不要把正品当赝品,把赝品当正品。这样的话,你会输得很惨。
请原谅我的自大。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关于赝品的抗争。
《葵花朵朵》 玉 米
玉米
今天早上你收到小P的短信。他仿佛又发生了什么。他说:知道么?我觉得世界上应该找不到一个人比我更爱你了,如此认真纯粹的爱。你当时看了笑笑,你突然想到她了。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爱玉米了。她的生命里可以变身成一只仓鼠,孜孜不倦地啃着玉米。她就是你妈妈。
玉米的记忆是奶奶给的。奶奶知道妈妈喜欢吃玉米,就开垦了一大片玉米田。如果说苹果树是让人看到成品的果树,玉米树就应该是让人看到成品的农作物了。
四岁,你已学会数数。奶奶从簸箕里淘出一大包浸泡了一夜的玉米粒,背着你就上路了。你趴在奶奶身上,贴着奶奶的背,看着沿途的风景。一望无垠的麦田,像过山车似,奶奶载着你淌过流水,走过丘陵,朝河岸方向走去,是一片新开垦的玉米地。奶奶事先把地整理好了,行距株距都计算好,挖好小洞。奶奶背着你,把玉米种放你手上,让你自己去播种。让你小心地数着一、二、三。每个小洞只允许放三颗种子。你听话地念着一、二、三,种子从奶奶的背上落下,安稳地躺在洞里。奶奶会回过头来亲亲你。把你逗得满脸微笑。
这大概可以算是童年时最难忘的光景了。
事实上,你尝试过用家里的花盆种过玉米。在那次葵花种植失败后,你从街边的小贩里买过喂鸽子用的玉米,春天的时候,你把玉米埋藏到花盆里。玉米竟然发芽了。想到那种子早晨的样子,朝阳下的它是最美的,那种希望的感觉,你一辈子不会忘记。玉米的叶片也是娇嫩的,绿油油的一片,慢慢变得结实起来。你趴在阳台上和种子说悄悄话,让种子快快长大。玉米接着越长越高,怕扎不牢泥土。你特意为它做个根“拐杖”,你把竹子插到花盆里,再把玉米系上去。水泥建筑里不缺阳光,你也按时浇灌,种子缺少的是蝴蝶。玉米开花像麦子似的,你用草稿纸把花粉收集起来,你给玉米传播花粉。那一刻,你的手指就是蝴蝶。玉米终于开始结实。甭提你多高兴了。那段日子,你是兴奋的,没有人知道你心中的小秘密。
事实上,玉米最后只有巴掌大的一小个。你把玉米煮熟,让妈妈尝了几口。因为品种的问题,发现玉米其实并不好吃,但那天你是心里开了花的。妈妈竟然没骂你胡乱用餐具。
她,那天,也应该是高兴的吧。
直到现在,你还记着玉米。每次回家总不忘看看有没有买玉米的,好给妈妈带几根。谁让她喜欢吃玉米呢。在后来一次饭后交谈中,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的。妈妈从不吃玉米,自从爸爸和她约会时买了根玉米给她吃,她就开始吃了。
你当场恍然一悟,一切关于玉米的猜想和困惑,当然也随之迎刃而解了。爱能改变一切,由古至今,原来如此。
《葵花朵朵》 第二部分
《葵花朵朵》 逃 花
逃花
不好意思,我必须承认第一次看到这个词时,有点触目惊心。
我住的地方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里有宽宏大量的老人,有喜欢玩滑梯的孩子,有永远停留在纯真年代的男女,他们谈恋爱的基本工具也是唯一工具,那就是单车。一辆单车过去,你会看到青涩的少年,还有身后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女。原想,大概在这样含情脉脉的地方,对于一个视觉工作者来说,生活应当是没有涟漪的。而偏偏在那个片刻,我遇见了桃花。
那是真正的桃花。嫣红,粉白,大大的一片,你大概能想象灿烂是怎么一种概念。那种盛开的程度,真的会让你感觉到桃花的舞蹈,张狂而没有固定模式的舞蹈。蝴蝶纷飞。
我就是在接近眩晕的一瞬间想起了以前老感觉亲眼目睹的一个故事。诚然,这个故事萦绕了我足足二十年。
那个女人,我应该是认识的吧。她以前叫V,遇见我后改成了逃之夭夭。她应该是那种比较专一的女子。你看过她小时的照片,她在铁路边上张开双手像在等待某人的拥抱。那时的她会咧出虎牙,笑得好看。但那样的笑,现在却是很少见了。她钟情于一个男人。但因为那个男人家庭原因,和她分开了。她若无其事继续生活。只是不再认识陌生男人。
她觉得自己会这样淡定从容地喜欢一个人,直到老死的一刻。
但事实上故事在很微妙地发展。她原来喜欢的那个男人叫LY。十月出生。北京人。她分手一年后的同一天,路过超市时忘记带钱,一个男人帮她支付了全部费用。她不经意发现那个男人竟然也叫LY,十月出生。北京人。她逐渐接受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要比以前的那个细心体贴,但却缺少了事业心。后来因为价值观问题,好胜的她和第二个男人分手。在她平静的过了一年后,她去了避风堂。在那里她遇到了第三个男人。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男人也叫LY,十月出生。北京人。她当时就傻了。莫非这是命运的安排?三个男人,三个LY,三个十月出生的北京男人。
这个故事有条不紊进行着。一年后,她因为受不了第三个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再次分手。她平静过完一年后,决定不再和任何男人说话。因为她怕又遇到LY,又是十月出生,又是北京人。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场噩梦。
可故事结果是,那一天,她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还是第一个男人送她的手机。她接电话后,那个男人自报家门,我叫LY。十月出生,北京人。她想都没想就挂了电话。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她开门,看见门口站着LY,她第一个男人。
他说:“这两年,我抛弃了家里给我的一切,然后努力靠自己的手去生活。其实你遇到的那两个男人都是我哥们,我需要时间去改变一切,而我又怕你不等我。现在我自由了,我白手起家,就算我们在一起家人也不会反对了。”
他说完,她只是笑笑。一切都不重。逃之夭夭同学说这这个故事时,比我还决绝。
我那天惊讶地发现我和她是同一类人。一样东西,曾经想要,但又得不到,就会干脆比较。这个故事的结尾出乎我的意料,她安静的关门,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第二天买了火车票。她直截了当地离开了北京这个城市。
用她的话来说,她要做一朵义无返顾的逃花。虽然有些东西看起来仿佛注定是你的,但从另个角度分析,那些东西又仿佛注定不是你的。桃花很美,但也许只是逃花。
《葵花朵朵》 草戒指
草戒指
今天在阳台洗手的时候,你看到那些漂浮在水面的草籽。黄黑色的一小撮,像芝麻。大概是来自城市的风把它们带来的吧。草籽以后应该会有草戒指吧。你脑海中的草戒指大约有两种吧,一种是繁花,一种是浅草。说起繁花是和爸爸有关的,而浅草则是和爷爷有关。
阳光下看那种花,你会觉得耀眼。花是紫色的,圆圆的一颗,花枯萎时会从最底部开始,一点点发黄。到了最后,花的颜色就会全部脱落,剩下透明的一颗。至于它为什么叫草戒指,爸爸从来没告诉过你原因。你只知道它叫草戒指。
那时你三岁。爸爸妈妈还在修城市唯一一条天桥。他们是一个单位的。你有时觉得城市里唯一的天桥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这样的见证比你自己还实在。那时爸爸每天很晚回来。怕你饿了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他让你架在他脖子上骑马马,晃悠晃悠就出了门。那时你们经常去的地方在城市唯一的街上,是一个食堂似的生活服务公司,取了个一语双关的名字,那店叫“津津乐馆”。很多小孩子都应该记得吧。
那时每天夜晚爸爸都带你去吃宵夜。爸爸下班晚,但每次都刚刚好,还差十分钟商店就会关门。这时,爸爸会给你买一个餐包,也就是南方人口里说的菠萝包,或者叫菠萝油,在有些地方也叫酥皮。你怕店关门,狼吞虎咽地吃。爸爸看到你的狼狈相会咯咯地笑,让你吃慢点,他会给你买那种一块钱的“保力津”,也就是现在看起来的那种橘子汽水。也许现在觉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夜宵了,但当时我真是感觉幸福要死。我就在那时偶遇草戒指。商店门口的小花槽里中了好多草戒指,紫色的一大片。我总想用手碰碰它。不晓得为什么叫草戒指。那时,道听途说大人的爱情,传说结婚要送戒指,大约就是送这些花吧。
你四岁的时候,爸爸每天要去抢修设备基本通宵工作,不再给你买夜宵。从幼稚园放学回来你也开始习惯一个人站在天桥上看车来人往,风景看透,细水长流。你总在想,那是爸爸妈妈的爱情啊。
不过那时候是爷爷陪你。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关系,爷爷每天接你放学。那时你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快快看到爷爷。爷爷一来幼稚园,你就可以走了。爷爷对你很好。他懂很多书,他的脑海里都是中草药。你把他的药书当小人书看,看上面各种各样的草本植物。爷爷曾经想开个药店,但因为不够自信,未遂。爷爷每天牵着你的手走在路上,会给你唱诗。他看过很多南方诗人的书,把经典古诗改成奇怪的唱腔,再用他独特的口音诠释出来。那时你很喜欢听爷爷念诗,感觉像个江湖郎中或是街头说唱的。爷爷经常把你逗乐。
爷爷不像爸爸妈妈。买什么东西都要考虑。爷爷曾经在幼儿园门口买了一瓶肥皂水和一只氢气球。你用肥皂水吹泡泡,你放飞了气球。爷爷回家后给你做肥皂水。用洗洁精加水混合而成,加糖可以让泡泡多点,加醋可以让泡泡大点。你和爷爷有很多趣事。爷爷不会做饭,却喜欢把挂面做成甜品。爷爷很听你的话,有一次你把家里抽屉的所有电线拼凑在一切,让爷爷把电线插到开关那边。爷爷竟然遵命去做,结果砰一声,一缕浓烟出来。你和爷爷当场被爸爸妈妈罚着面壁思过。
有一段日子。妈妈每天回家都稍微晚一点。爷爷就带你去附近的中学散步。那中学最后也成了你的中学。那里有一片宽阔的足球场。上面长了很多草。你初中踢球时从来不怕摔倒。草软软的,很舒服。你们经常在草地上打滚。做高难度动作。下雨的足球比赛是最好玩的了。厚厚的草,球走得很慢。你们坏坏的,经常下脚飞踩。草地有不少积水,一个人滑倒,总会连带好几个人下水。你们哈哈大笑。那时候的青春,真是飞扬啊。不过四岁的时候,爷爷带你去草地只是散步。
不知道你有多久没这样散步了。可以看到无边的草地。遥远的天边。云在山顶端,天空蔚蓝。慢慢变色。黄昏。梦幻般的嫣红与橘黄。爷爷走累了会在草地上坐下来。这时你会趴在草地上捉蚱蜢。你就是那时发现草戒指的。
你看到的草戒指是菱形的,像是草打成的结。一丛茂盛的草里就会有那么一两个,里面仿佛有花苞。你自己寻觅,发现了一个,两个,三个。好多好多。它们像变魔术似的平时都隐藏起来,现在却一下子浮现出来。你拉来了爷爷,和爷爷一口起摘了很多草结。后来爷爷说,叫它草结,不如叫它做草戒指,那是小草结婚用戒指,它们直接把戒指戴在身上了。
上面说的那大概就是你对草戒指的所有回忆了吧。你稍微长大一点点,那段日子对草戒指是渐渐淡忘的。偶尔想起来,都是电视里出现的那些情节。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堕入爱河。他们会天真斑斓地说,和你在一起,每天喝水也甘愿。老掉牙的剧情里男孩子会从约会的公园或者操场地面拾一枚易拉罐的小扣子,假装是戒指送给心仪的女孩。那时,你就想起草戒指。小草结婚专用的戒指。
在北京生活的时候,偶尔听到电台里放周启生的《浅草妖姬》,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有点柔软温暖的风,你在窗边玩弄着收音机,一下子听到如此妖艳的歌,满脑子顿时不安分起来,周启生那个音乐的妖娆可不亚于黄耀明啊。听着歌曲,一下子觉得用电影独白来诠释歌词会有不同的味道。一个男人回忆过去似的,在空空的房子里念着独白。天花板低低的,抽风机在旋转,时光一闪一闪,空气中的灰尘无意识漂浮。沙哑的声音说着:“她将半裸的背肌轻放至一片黑沙上,她拉我手使我手臂放低手里走天涯皮箱,而她的咀唇如两片禁地,似当天天真青年全不懂躲避,我爱上像谜的浅草妖姬。”肯定别有一番味道。
你现在想起一切,只是在猜想。四岁那时,你在草地上寻找草戒指的时候,爷爷在做什么呢?他总是出神地看着一些东西。生活很小说的你,不禁会假设很多幻觉,妖孽化的,或者传奇化的。爷爷当时在看什么呢。他像着迷了似的。仿佛丢了魂。通常在空旷的地方,那些单一纯粹的背影下,一些东西会不可思议地出现,像暗涌。爷爷他会不会真的看到浅草妖姬?还有她手上的草戒指。
有时你在草戒指的幻觉中醒来,又在周启生歌声的那些幻听中沉睡。你在慵懒的季节中甘愿不醒。耳朵缠绵着音乐堕入爱河。她虽已走,她永躺于我心的那黑沙上。光阴带走春与秋她半裸的背影依然微香。给今天苍桑的人妄想的天地,我扑向像谜的浅草妖姬。
《葵花朵朵》 三人合影
三人合影
让我想想,三人合影是个随机性很浓的题目。三个人,可以两男一女,可以两女一男,当然也可以全男全女。
我向来不上镜。照片显得过分严肃,大概是性情太古怪了,别人无法捕捉吧。从小到大,我都是尽可能少的避免镜头,对着一个机器,机器后面还有双眼,我总觉得缺乏安全感。后来逐渐因为某些需要,有杂志要拿照片做封面,大概也是选择自拍。自拍的好处在于你可以很贴近自己感觉。当然,选择自拍也是无奈之举,草草了事。
说起三人合影。刚才翻照片时心里想着,一张张翻阅,结果惊讶地发现三人合影。我还真是少之又少。我的相册里也许刚出生时被爸爸妈妈强迫拍过几张。大概除了毕业照也没什么照片了。更不用说三人合影了。就连我和爸爸妈妈三人的合照都不可能有的。我仔细搜索了一下,三人合影只有两张。
很巧,这两张全都是男的。看来我很小时候就已经开始和异性保持距离了。
第一张,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岁的我。我们在一个花坛旁的水池边上,水里应该有很多金鱼,当然,那是我自我感觉,我记得当时的确有金鱼,很多很多我抓不到的金鱼。于是画面上的三个人就很有趣了。我双手扶膝,半蹲着看水池里的金鱼,那两个少年,高的那个在看天,稍微矮一点的那个在很认真地看镜头。
学过心理学的人,基本可以通过这个照片分析所有人的性格了。我大概从那时起就对生命,小生命充满了好奇,金鱼一直萦绕在我整个生命里。从插画的细节,当电影的道具,金鱼仿佛是必不可少的。与此类似的还有植物,绿色植物,发芽的心情,以及一些城市里的角色。而那两个少年。高个子那个是我一哥哥,他和稍微矮一点的那个是亲生兄弟。年长的那个经历过一段爱情。很快结婚,很快生了个小女孩,现在他正为离婚奔波。他当时看天,也许是渴望自由吧。另一个认真看镜头的哥哥呢,他是很孝顺的孩子,对我很好,对家人也很好。说实话,他性格相当腼腆,而且属于不擅言辞那种。关于他的爱情,他暗恋了一个女孩子七年,现在还没正式表白。
小时常常听老人说“五岁见八十”。也许一个人的未来真的可以从小就能看出来。
至于另一张三人合影。是我和爸爸和爷爷。那时候还在旧屋,大概是那种三十二平方米的房子,爸爸单位的。简单的布置,电视机是八个频道的那种,上面写着上海,熊猫。收音机也是老式的。柜子棕黄色,日历放在柜子里面。发现那天刚好是某个月的一号。两个浅绿色的沙发,爷爷和爸爸分坐两边,我坐沙发扶手上。爸爸竟然穿了灰色的西装,里面是低领白衬衫,裤子是卡其色,深色袜子配棕色皮鞋。爷爷是蓝色的长袖,灰色裤子,平地鞋。我应该是那张照片里最可爱的。大概是五岁吧。我穿了蓝色条纹的长袖,感觉还比较干净,红白色格子的长裤,紫色袜子,白色鞋子,鞋子上还有红蓝条纹。爸爸的表情是喜气洋洋的。莫非当年刚搬家?我忘记了。爷爷的眼神有点呆滞,我现在表情的呆滞,大概是遗传他的吧。我手里竟然还拿了串假葡萄。发现我当时皮肤还不错,眼睛明亮,嘴唇也比较好看。我那表情有点像是被照相机吓倒了。
两张合影。六个人。我是中间的交集。现在想起来,五个人都在变化。爷爷身体不好,咳嗽厉害。爸爸的头发俨然没当初那么浓密了。那两个哥哥也开始为感情的事奔波。我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有时想想,二十年,一转眼就二十年了。我也早已搬出了旧屋。
现在我的旧屋给叔叔住。他和婶婶和堂弟住一起。刚才翻看照片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找个时间去给叔叔婶婶他们拍张三人合影了。我一直觉得相机是最伟大的发明。时间空间就这样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定格。来自四周的光让画面成型,这是多了不起的作品。真的,我真的觉得,三人合影,尤其是父母和儿女的,一定要留那么一两张。就算再不方便也好,怎么也要留一张。不然会有遗憾。
希望不要像我,从来没和爸爸妈妈拍过合影。这种遗憾是有点无奈的。就算现在去拍,也没有那种味了。长大的孩子也许或多或少背离了他们父母预想的方向,所以他们现在很难有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时的那种微笑。那种甜蜜幸福的微笑。
《葵花朵朵》 静静生活
静静生活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静静地生活。冷暖自知。
很早时,你应该是害怕孤单的。你一个人在房子里天一黑就难过,天一亮就发呆。你在窗户上看大院里的风景,跳皮筋的女孩也在看你。你们隔了一层玻璃。你不说话。你在晚饭后趁爸爸妈妈和邻居扯家常时溜了出来。你看到跳皮筋的女孩子已经和一群孩子一起玩跳房子了。这和你预料中的有区别。你只想和她一个人相处,但跟前那么多嬉戏的孩子,一下子让你乱了方阵。你只有把自己隐匿起来,远远看着。
十三年后,你选择静静地生活,你开始进入我预料中的轨道。
你选择了小镇。呵呵。那跟我们生长的地方有点像。不过你在小镇上是个外地人。或者小镇本来也是杂乱无章了。来自各种地方,操不同口音的人住在一起。他们像你一样,经历了段比较完整丰润的调和期开始在小镇上安定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舞蹈教师,你在一个幼稚园工作。面对的是不同职业工作者他们的小孩,你开始习惯从那些孩子的表现猜想他们爸爸妈妈的工作。乐此不疲。
印象中,你就是很静的孩子呢。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借铅笔。第二次说话?借地理书。第三次说话?借直尺。第四次?第五次?呵呵,有没有发现我都是在问你借东西?其实我全都有。我爸爸在单位画图纸的,我身上学习用具其实就是橡皮铅笔和直尺。至于地理书,当然也是骗你的。地理老师那么凶,不带书不让上课,每个星期五上学前我肯定是把地理书检查一遍看是否带上的。虽然我平时那么粗心。但这个不能忽视。至于我为什么有书还问你借。我是故意把书又借给了同学,然后再问你借。
现在想想,那一年,我还真向你借了不少东西。你都有点不耐烦了吧。所以每次我把手一伸,你眼神就直直地撇了过来。然后有气无力地把我要的东西递给我。其实,你真有好耐心。我问你借那么多东西,也只想和你说话。
大概是前排的男生吧。他传过我们之间的事情。中学教室里的传闻很好笑的。无非是大家想让当事人亲自澄清一下。对了。我知道前排的男生其实也喜欢你的。但我现在就不懂了。你应该不算是那种特好看的女孩子,怎么我和我前排就喜欢你呢?我这样说,你不要生气。你会不会高兴啊?我刚才竟然说我和我前排都喜欢你。大概,我是对自己宽容了吧。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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