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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他们?”夏小辉要的就是班亮此时的感觉,而心里也清楚得很:就是两个班亮也未必拦得住他。“放心。”夏小辉得意地躺下。
蓝靖李健胡明信他们蜂拥而进,见夏小辉班亮如此安静地躺着,大家相视无语。班亮捶了他一巴掌:“这就要熄灯了,快走吧。”
夏小辉理也不理他,貌似冲那几个说:“我来这屋,他们肯定都不反对,不信你挨个儿问问。”
“我们回来得太早了,影响了你们的情绪,不好意思。”李健怪腔怪调的。
“有道是局长大人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还想请局长大人多住些日子呢,对吗,大班。”胡明信摇头晃脑。
蓝靖正准备去洗漱,表情怪怪地端着脸盆出了宿舍。
“他们这么欢迎你,到他们床上去吧。你也给点儿机会让他们拍拍你的驴屁。”班亮不想让这无聊的话题引申开去。
“你以为谁都能拍,拍不好就得挨驴蹶,我这驴蹄子可不长眼。”夏小辉不动声色。
“不跟你闲扯了,你回吧,我也困了。”班亮坐起身,准备铺被的架势。
夏小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班亮:这么个让人想入非非的人,也许生错了时代。就说头下枕着的他那棉被的外罩吧,是一种完全迥异于所有男生宿舍中被罩的颜色与图案——白地儿绿叶红花紫叶蓝花满床被面被里地张扬着,醒目的颜色搭配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男生宿舍中的另类感觉,让人过目不忘。问过他是特别喜欢这么艳丽的图案吗?他说,是妈妈工作的印染厂分给职工的布匹连角下料,经过妈妈的巧手拼剪而成,所以就是现在这种花花绿绿地样子,不像你们都去商场里买现成的,样式颜色差不太多。这所有的花样可都是老外设计的,中国人看着嫌侉,人家可喜欢得什么似的。再有就是他贴身穿的无袖背心竟然也印着各种样式新颖颜色靓丽的图案。也问过他是否喜欢这么的与众不同?他说,哪呀,这不过是几块钱一件的老头衫拿到印染厂印偷偷地印上图案而已,男女老少都能穿,又禁黵。这也是占公家便宜的结果。真正出口的背心还要往图案上缝各色光片呢。这样内容的话语,夏小辉都是从班亮口中第一次听到,想不到班亮所在的村子竟然与老外同步地赶着时尚的潮流。这本属于夏季的衣衫如此艳丽夺目,之于班亮这么安静的性格,他怎敢明目张胆地在夏天的校园中穿在身上招摇于人前。要是想见到班亮穿上这么个性鲜明的背心也只有在冬季,此时。
“让我看看你的背心,看完了我马上就走。”夏小辉不好意思同着其他同学动手褪下他的毛衣。
班亮压低了声音:“变态!滚!”
“我只想看看你背心上的图案,你要是想别的,那是你多想。前些日子,我妈妈收拾家务,想把我爷爷还没上身的好几件老头衫都扔了,被我拦下了。我知道你有办法让老头衫改头换面。”夏小辉安静地说。
“即这么着,你怎么不早说,这么让人别扭。”班亮说着将毛衣翻到脖颈之下,给了他一个后背。是桔黄色的锁链,从肩膀到肋下蛇样地横竖缠绕着,像把班亮捆绑住似的。夏小辉的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班亮严厉地说道:“是用眼睛,手又干嘛了?”
“转过身来。”
“前后都一样。”班亮已拉下了毛衣。
“说定了,等开学时我捎来,大概有五六件的样子,印完了你留下两件。”夏小辉坐起身。
“听者有份。”刚刚洗漱完毕的蓝靖已经回到了宿舍。
“行。”夏小辉回答的干脆利索。
“听说,人家老外叫文化衫。”班亮说。
“是,我听我姐说起过文化衫,让你一解释,就是老头衫印上图案。”蓝靖接过话题。
“应该是。”
灯突然就灭了。
夏小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班亮连推带搡,他才不情愿地下了地。
第七十三章 秘密
目送着包车离了学校,班亮才转身向食堂走去。是这学期最后的一个周末。远远便见食堂门口出出进进的同学明显多于以往,此刻还不知道班里有多少同学留在了学校。
宿舍楼中没了往日的聒噪。班亮一个人坐在暖气前遥望着远处七里堤的房舍,屋顶上的残雪泛着熠熠的白光。宿舍内安静得让人恐慌,如此的氛围无法不让人想逃离。班亮草草收拾了桌子便直奔教学楼,至少教室中还有电视可看。
李娅,她居然也没回家!班亮透过教室的后窗看到了她的背影。
“哈,大姐,你也没走。头一次吧?”班亮一脸欢喜地进了教室。
“估计你就没回去,今天好多人都没走。要不是因为下雪,车开不起来,我肯定回家。你呢,这一天半的学习计划早就制定好了吧?“李娅也是笑容满面。
“哪跟哪,哪门儿有问题就看哪门儿呗。我现在已经不关心名次了,看着你跟书记费小梅争前三吧。”班亮知道男生宿舍的数次集体纪律违规已影响了自己的德育量化考核成绩,这将直接影响学期总评成绩的。
“你也说这些让人不爱听的话,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争夺名次,每次考试都是顺其自然的结果,怎么叫‘争’呢?”李娅表情严肃起来。
“对,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今天下午咱也就别学习了,明天一天的时间呢,还不如随便聊聊放松一下心情,已经紧张了一个礼拜。”班亮始终未摸课本。
“这倒是,聊嘛呢——初中小学童年?”李娅书桌上虽然放着《建筑力学》书,却始终未翻开。
“我的初中已形成了文字,你也看了个大概。”班亮想起了还在修改中的《初蕾》。
“我的初中没有你那么复杂,以前你一直是班级的焦点,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围绕着你。你肯定想不到,我昨天收到了你初中女友的信。我当时也很惊讶,万万想不到她会给我写信,信中谈论最多的就是你。从文字中我能感觉出她误会了,可我不想给她回信,身正不怕影子斜,谁都知道我是你大姐。”李娅拂了下额前的刘海。
班亮一脸地吃惊相,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女同桌也太我行我素了,只怪自己接到她的信后未及时回复。也许在她看来等于是默认。相互间的距离越拉越大,还耗费这样的精力,又是何必?
“我估计是我同学跟她说什么了。他肯定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从文字中能看出来她还喜欢你,她爸又是医院院长,你怎么就不理人家,让人不明白。抽空写封回信吧,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儿。我回家肯定教训教训我那个多嘴的同学。”李娅继续说。
所有的回忆都有女同桌与春晖哥的身影,而最隐秘的内心估计不会向人提起:她的生日是正月初一,与爸爸一样!她说,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而爸爸却说,男怕初一女怕十五。爸爸的坎坷验证了爸爸的话,而早已不是皇帝的天下,又怎么验证她的话?自从知道她生日的那一刻,内心便起了道无形的屏障。除了备考,便在期盼着早一天毕业离去。那个时候的内心啊,谁会知晓,才16岁啊。而她依然固执,远离了春晖哥,又牵扯了精力……
班亮不想回忆。为什么那么多的细节之处都在瞬间涌向眼前?而没有这么清晰的记忆又怎能写成《初蕾》?
“想什么呢?”李娅已经捕捉到了班亮一时的凝神走思。
班亮摇摇头:“我跟她是大家开玩笑促成的,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样。我可是迟钝型的,在这方面。”
“这话我不信,现在我可又听到传闻了,你别跟我装正经了。”李娅笑眯眯的。
“嗯?又传什么了?我可是一身清白。”班亮被李娅捉弄糊涂了。
“你不说实话,我就不告诉你。”李娅开始卖关子。
“什么实话?”班亮更加迷惑。
“你的女同桌,又漂亮,家境又好,因为你,人家毕业都没考好,你居然拒绝人家,让人不明白。”李娅摇头晃脑状。
班亮低头不语:怎么今天的大姐这么顽皮起来,竟也跟自己似的爱打听别人的隐私?许久,才蹦出十个字:“害怕她正月初一的生日。”
李娅先是一惊,旋即笑起来,就差捶胸顿足了,说:“想不到天天接受马列教育的班小弟竟然这么封建!你呀,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听我同学说,现在他们班追她的男生有好几个,两年来,就没有她看上眼的。你要是回心转意呀,还来得及,别傻啦,赶紧给人家回信吧。”
班亮摇摇头:“我的家庭变故在我们那个村子里根本不算秘密,在学校里就叫秘密,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我们那个村子很小,才四百人左右,总共三个正月初一生日的,我爸爸是最小的一个,那两个都是女人,一个终生守寡,一个守着自己的傻儿子终日为生计发愁。我爸呢,在他33岁的时候经历了丧妻之痛,我现在的妈妈还不到40岁。”
“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李娅一手托着腮一边冲班亮摆着手,表情凝重。此刻的班亮双手扶着额头,双肘拄在桌上。只有沉默。
李娅说:“我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刚才我还有几分玩笑的心态,现在一点都没有了。仔细想想,都愧对你一口一个大姐地喊。”
良久,班亮心情才平复下来:“你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姐,是我太封闭了。”
“以前总见你望着窗外走神,故作高深似的。现在可以理解了,你的记忆太多太多。”李娅目光透出些爱怜,接着说:“跟你比,我的经历也许算好的。我知道班里好多人都关心我左眼上的这块疤,包括你,对吗?”
班亮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左眼睑处,但她的头发恰到好处地遮盖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李娅微笑着说:“我才八九个月大的时候,左上眼角长了个小疙瘩,一天天的长大,也不让大人碰,大夫说是血管瘤,必须手术,而且手术风险很大。当时*刚刚结束,给我做手术的大夫是加拿大人,很幸运,我人没事儿,只留下了这道疤。跟拥有生命相比,这块疤又算得了什么?后来大概是四五岁的一年冬天,我跟小伙伴偷着在水坑边玩冰,不知怎么地就滑了下去。别的小朋友都被吓跑了,幸亏有人从坑边经过,凿开冰救了我。打那以后,我爸妈每年都带着我到我救命恩人家串门。也许事不过三不算完。上一年级的那年冬天,跟小伙伴在家玩,大白天的竟然中了煤气,听说当时我都不醒人事了。好在我命大,住了几天院,又没事人了。不到十岁,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样的经历说给人听,估计没人会信。所以真心过好每一天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父母给了我们最重要的生命,就应该让我们用一生去回报,真的不应该再向父母索取其它,你说呢?”
“是,所以当我们自寻烦恼的时候,简直就是浪费最宝贵的生命。”班亮应到。
“我们都过早经历了不幸,如果命运公平的话,那么我相信我们今后的生活应该顺心如意,至少我们该自己为自己祈祷。”李娅表情很轻松的样子。
班亮点点头:“所以我们都选择了文字,没有比文字更了解我们内心更让我们感觉亲近的了。这么说又该感谢文字了。”
“其实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很难得。”李娅眼望着窗外。
门开时,刘秋阳夏小辉蔺海涛,还有好几个女生蜂拥而进。班亮李娅停止了话题。
第七十四章 鞭炮声声
是被村子里此起彼落的鞭炮声惊醒。今天是什么日子?班亮支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才发觉天已大亮。伸手从枕下翻出日记本,本子中夹着的年历卡显示今天已是阴历腊月初八。这阵阵鞭炮声便传来了年的气息。孤独地蜷在被窝中,班亮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家中的一切,索性蒙上被子,仍然可以听到噼啪之声。
敲门声。
“谁呀?”班亮撩开被子。
“我!还不起,都几点了。”夏小辉的声音。昨晚10点钟,也是他敲门,未放他进来。这一大早的,又是何居心?班亮应和着速速穿了衣服,拉开门,见他一手端一饭盒,他说:“给你打的稀饭馒头。刚才敲门你没反应,估计你就没起。”夏小辉径直将饭盒放到暖气片上,“赶紧洗漱,一会儿凉了。”班亮内心的那份感动从目光中便毫无遮挡地流露而出。
“谢谢,这才像个大哥的样子。”班亮准备着洗漱。
“平时少对我那么凶,我就会总这样对你。现在的模样是你最爱人的时候。”夏小辉伸手抓向班亮的下巴,班亮巧妙地向后一仰身避开了他的鬼爪,想:就不能给他一点笑脸。
远远的鞭炮声依旧。
从水房回到宿舍,以为夏小辉已经离开,他却依然放肆地倒于李健的床上,惬意至极。
班亮自顾自地吃着,目光在窗外。
“我想让杜丽萍留下来帮我复习一下功课,她说不习惯留下。太他妈的绝情,一点商量的口气都没有。我说,今天给我当回老师吧,中午跟晚上的饭我全包了。”夏小辉起身盘腿而坐,让人想起聪明的一休哥,始终盯着班亮。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班亮如在自言自语。
“腊八。有嘛注意事项吗?”夏小辉不知道班亮要说什么。
“哪怕仅仅是一挂鞭炮响起,也衬托出了年的气息。我们这个时候却还在学校里苦读,应该跟家人在一起才对,你为什么不回家?我要是你才不会一个人留下来呢,像做监狱。”班亮依旧注视着窗外,那空濛的云下是部队的小山。
“我要是你学习不用愁,肯定也回家,呆在这太无聊,还用你说。”夏小辉不想再有不及格的科目留在年后补考,的确有些不好看。而与杜丽萍在一起时,总会被她那性感的眼睛嘴唇迷惑,根本就无法专心于书本。
“天太短,每次到家时,天都快黑了,睡两晚就又要起早儿往回赶,太辛苦。”班亮话峰一转冲夏小辉说:“你呢,你是太无奈,书记肯定让你分神了,可见你的yu望还没满足,否则不会这么痴迷于学习之外。凭书记的学习水平,好歹给你讲讲,你就能混个及格。只怕面对书记时,心思全在人身上。典型的饥渴状态!哈。”
夏小辉听他如此一说,一直消沉的心情迅速被抹去,不怀好意地盯着班亮寻思着:今晚你逃不过的,制服不了杜丽萍,制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说:“说好了,晚饭到镇上吃。”
班亮摇摇头:“天黑的太早,吃食堂吧。你这份早点已经让我感动过一次了。”
“天黑不就黑吗,俩男的有嘛怕的。你也太好笼络了,一顿早点就让你心甘情愿奉献一天?吃食堂还不如泡方便面。”夏小辉一想起周日食堂的剩菜剩饭就反胃。
“说着说着就没正文。”班亮收拾好饭盒。
“不说不笑不热闹。再说了,还有比咱俩这么相互了解的吗?”夏小辉的表情已完全不同于刚才。
“学不学习在你,去不去镇上在我。”班亮不想跟他扯太远,穿了外套做了个请的姿势:“要学习就去教室,该走了。”
夏小辉起身至班亮跟前,终于按捺不住自己一把搂过了班亮,狠狠地。无言而立。班亮心中在苦笑:不该怪书记怀疑,这样的镜头让谁看见都会误会!像在读秒,夏小辉猛地放开了班亮,先他出了宿舍。
班亮沿着自己的复习计划连带着夏小辉一起翻读着课本。夏小辉完全是一副乖学生状。一直坐在后面的刘秋阳偶尔过来打断班亮,而每到刘秋阳询问时,班亮总会以同一问题考问夏小辉,若回答的云山雾罩,则二人一起分享班亮的解读。如此便是实足的一天。
至晚饭前,刘秋阳又现出了他那悦耳的言辞:“怎么谢你的呢,大班,占用你多半天的时间,我跟局长一块请请你吧。”
“你要请的动他,这顿饭算我的。”夏小辉拍拍胸脯,“我看最会摆领导架子的非班亮莫属,我这个‘局长’最是个虚名。你不最佩服刘秋阳吗,看在他的面子上,走吧,一块到镇上吃。”
夏小辉拽拽班亮。班亮看看刘秋阳:“晚上的时间还很长,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吃饭。走啦。”班亮先他们一步离开了教室,只剩下这二人面面相觑。
属于第五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于紧张的氛围中持续了三天。
陈映虹拿到学习成绩时已是25日。从18日回到家中便一病不起,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也便错过了之前定好的23日班委返校帮谢老师核对成绩之事宜。是在拿成绩单时向谢老师说明的原因,谢老师接连说了好几个没关系,即便如此,陈映虹依然担心谢老师怀疑自己又在考虑退出班委会。一出局礼堂门口便打开了成绩单:总名次——第19名!当时头便大了,远远跌出了自己设定的成绩底线:上中流。那么就不能低于18名,虽说只差一位,却感觉惨到极点。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许真该听妈妈的,才大病初愈拿什么成绩单呀,等开学了再看也是一样的,至少可以过个无忧无虑的春节。将郁闷的心情藏在心底,却总也集中不了精神弄妈妈的那些活计。
终于决定拿起笔给同学们写信,先是班亮:
“班亮:你好!
先猜猜我是谁?你肯定猜不出,但我的字迹却瞒不过你。好了,言归正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学习成绩了吧?我一放假就病了,定分那天我没去,所以不知道你的成绩。如果这是寒假中你收到的第一封信,我为自己不能带给你成绩方面的消息而抱歉。
自我们相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你肯定想不到,对吗?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你,大概是因为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吧!所以,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
你肯定不知道我的成绩:总排名第19位。从最好成绩第9名到第10名第12名再到第19名,我都不敢相信。仅仅因为学习成绩这一项,我便没有资格再呆在班委之列。你知道谢老师给我写的什么评语吗:为班里做了大量工作,望今后打消畏难情绪。看到这样的评语我只想哭,一年来的辛酸究竟该向谁诉说?对不起,又跟你唠叨了,而我的倾诉对象也只有你了。别见怪!好了,不谈这些了。
有空给我写信。
再次感谢你在这一年中给予我的鼎力相助。
遥祝新春愉快。期待猴年再会。
同窗:陈映虹
92。1。26晚”
第一次收到陈映虹的信,班亮颇感意外,随手便抄起信纸写起了回信,至于什么时候寄出,那要等至少攒上三五封再说,离镇上的邮局毕竟有三四里路程。
偏巧就等到了李娅大姐的来信,还是那么雅致的文字,最重要的是带来了班亮比较关心的学习成绩:第2名。费小梅第一。其实正如李娅所讲,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也许在别人眼中就是‘争’前三名,而之于毕业证,第一名与最后一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终于在春节前寄出了陆续写好的三封信,包括夏小辉的一封,而也知道每次给他写信都如泥牛入海般没有回音。在文字方面,向来都是有往无来,他不止一次说过:“看你的文字组合是一种享受,所以放假了就写封信给我,让我也体验一下读信的快乐,除了你,不会再有人给我写信。”班亮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他,但每个假期都会写给他一封。而在开学之后,谁都不会提及信之事。如此便至今。
第七十五章 辞职(三)
春晖再次光临。班亮以为今年的寒假再也不会与他相见。期盼中的相见。班亮坐在写字桌前一个劲儿地颤,而春晖竟然粗心地问:“是冷吗?要不要再穿件衣服?”班亮摇摇头:哪里是冷啊,我们已有半年不曾见面,这是掩饰不住的内心激动!班亮口是心非地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一会儿他就该走了。他从来都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春节后的某一天出现在班亮家中,不喝水也不吃饭,匆匆地来与去。也许只在这三言两语间便交流了所有,抑或二人间谁也不愿或不想揣摩不出对方的内心。班亮做为主人表现出的相对平静是否让春晖误以为成冷淡?也许便是因为这样的“冷淡”,终究就会失去你本来想拥有或保留东西。班亮怎么就没细致地考虑过?挥挥手,面对的便是春晖远去的背影,随即就是摩托车那残留在空中渐渐散去的淡蓝色烟尘。即将走向高考的春晖,还能如此轻松几天啊,走吧,我不关注,自会有人关注你。努力吧。春晖的背影消失了好一会儿,班亮才踅回屋中。房间里弥散不去的是他留下的烟草气。
冬日的假期因为有了春节的喜庆,显得更加匆匆。
新学期便是在依旧的寒冷中开始。虽说时令已是雨水节气。
下了包车,班亮被身后的书记喊住:“嘿,班亮,过了个年,也没见你有嘛变化呢?”
班亮回转身对站在书记身边的夏小辉视若不见,冲她笑笑:“变嘛呢——长相身高也就这样了。”班亮心中明白她所指——穿着。
杜丽萍上前两步,三人并排而行:“其实我特欣赏你这种纯朴的感觉。”
班亮看了一眼夏小辉,也许是激情的言谈已过,他还是惯有的那种表情。从在包车站相遇时便见他与书记聊得浓情密意,未曾料到会在下了车跟他们搭讪几句。今天的杜丽萍穿了件黑色厚呢大衣,颈间裹着条紫色的围巾,再加上脂粉地修饰,显得她出奇的白皙。可惜夏小辉跟在她身边全无半点公子哥儿的潇洒之气,除开“局长”的虚名,怎么看这二人都不协调。班亮说:“你的这种干练劲儿,没人能比。你是当之无愧的书记。我特服你。”除了选衣服有颜色禁忌之外,她的身材在班上真的是数一数二。
“过了个年,你的嘴巴变甜了,净拣人爱听的说。”杜丽萍笑笑。已经到了女生宿舍门前,她上了台阶。
“看来你跟书记之间一切都化解了,我竟然不知道。”夏小辉低沉的语调。
班亮没好气地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得了吧你,嘴上不承认,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还不了解你。想我了吗?”夏小辉看着班亮。
“玩蛋去。”班亮懒得跟夏小辉理论什么,只顾低着头往前走。
一进宿舍楼道便闻到一股暖气片遇热后特有的味道。沉寂清冷了一个月的宿舍楼再次热闹起来。
陈映虹与大家一起整理好宿舍便又陷入了茫然之中,虽然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感觉眼前正在轻松说笑的姐妹们仿佛距离自己好远好远,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无限地坠落。马上就又是一学期的开始,真的不能再优柔寡断了,必须尽快找机会与谢老师说明,如此才会解开已经困扰了一个假期的心结。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煎熬了。假期中虽然经历着春节,却依然会无意中陷入沉思,妈妈不只一次问过到底有什么心事,虽说每次都以微笑的摇头掩饰过去,但陈映虹依然可以读懂妈妈眼中的疑问。所以在开学前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坚守自己钟爱的舞蹈吧,就算退出班委会也无所谓,即便自己想继续干下去,这样的成绩根本难以服众,有谢老师的支持又能如何。只想腾出些时间把学习搞上去,说自己自私也好,说自己没有集体荣誉感也罢,现在自己只能做到这么个程度。
周一晚自习,谢老师开学后第一次与大家见面。陈映虹数次与谢老师眼神相对,每次都能感觉到谢老师视若无物般移开视线。谢老师仅寥寥数语,之后巡视了一圈便离开了教室,看样子是去了学生科方向。陈映虹终于坐不住,离了座位,忐忑的心,艰难的步子,惶惶挪向学生科,近在咫尺却仿佛走向无底深渊。门虚掩着,透过玻璃见谢老师鲍科长像在随意聊着什么,喷云吐雾般的。陈映虹敲了一下门,门应声而开,陈映虹笑笑也就迈进了办公室。
“找你们谢老师?”鲍科长掐灭了烟,一笑起来便没了眼睛。
“嗯。”陈映虹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轻松些,巴巴地看着谢老师。
“坐吧。”谢老师指指自己对面的沙发。陈映虹摇摇头。谢老师迅速掐灭了烟蒂,站起身:“到广播站那屋吧。”跟在谢老师身后,二人进了广播站。屋内的温度至少要比学生科高两三度。谢老师又顺手指指沙发,陈映虹径直走到窗前,瞬间的背对,很快便转过了身。
“您知道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吗?从咱班门口到学生科这才多远,就像一段长征,到现在我的手还在发抖。”陈映虹甩了甩双手。
谢老师已坐在了沙发上,一时的沉默,就又掏出了烟,室内迅速充满了烟味儿。“你一找我,我就知道你想说嘛,我寻思着你都坚持一年了,应该有能力有信心坚持下去,这毕竟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
陈映虹使劲摇摇头:“不是我不想锻炼,不是我自私。我学期的学习成绩您也看到了,已滑到我能承受的底线之下,我都没敢向家里说。工作方面远没有达到当初班亮干时的状态,我已经尽了全力。就是您跟同学们不说什么,我自己都容忍不了自己,真的。”泪水,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淌下,陈映虹也不去擦拭,侧着脸。
“我一直从心里就特感谢你为班里所做的付出。你的活动比别的同学都多,我清楚。这一年中你受了不少委屈,你又不肯一五一十地跟我念叨,总是自己闷在心里,作为你的班主任,我也有工作不够细致的地方。以后我们勤沟通多交流,这样可以吗?”谢老师始终凝着眉头。上次面对班亮的固执离去,在自己还未想好接替他的人选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生主动提出接过去,结果在将近一年之际又重蹈班亮的覆辙。
陈映虹还是摇摇头:“我第一次跟您提出辞职时,也许多少还有舞蹈的因素,那个时候您要说我自私,我无话可讲。这次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您知道我拿到成绩单时是什么感觉吗——上楼都抬不起腿。我当时也跟您说了坚持到学期末。班上能力比我强的人太多了,至于今后我还算不算班委,您怎么安排我都服从。”
泪眼朦胧的陈映虹已经开始无所顾忌地注视着谢老师。谢老师倒不好直视她,突然间就有了这样的意识:一年来,她的变化在内心!也许这便是成长吧,与泪水相伴。
“给我三五天时间,最迟周五,我会给你答复。”谢老师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扔掉烟蒂狠狠地踩灭。
陈映虹点点头,用手背涂抹着两颊:“我在职一天就会尽最大努力干好一天,这点您放心。那,我先回教室吧,给你添麻烦啦。”未等谢老师再开口,陈映虹已经离开了广播站。
站在教室门前,陈映虹平复了一下才刚安静下来的心绪,又抹抹了眼角,才推开门。教室里嘤嘤嗡嗡的。
此时的谢老师坐在沙发上才正式考虑起接替陈映虹的人选来,一个个影像从脑海中掠过——拥有一副全校在号的好嗓子的张玲!这位班上年龄最大的女生,一直就给人一种稳重大方的感觉,学习态度良好成绩稳定在中上水平,目前在班里没有任何职务,仅担个宿舍舍长的虚名。凭感觉,她应该能胜任今后三个学期的生活委员工作。对,就是她!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本学期第一次周三下午的德育课各班分别投票选举本学年度的三好生、优秀班团干部、优秀团员。谢老师并没有公布陈映虹即将卸任的消息,所以黑板上优秀班干部的候选人中依然有陈映虹的名字,只有惨淡的几票而已。还不如没有的好,陈映虹这么想着脸上几乎就只剩苦笑,如此,感觉更加冰冷,仿佛此时已置身于室外。这是大家不认可自己啊!离开的选择是对的。此刻教室中仅有杜婧唱票的声音,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黑板之上。
最终,陈映虹的名字以得票数最少被从候选人中抹去。三好生也没有陈映虹的名字。接下来的优秀团员名额更加有限,陈映虹连想也不去想。已经习惯了颗粒无收,连续三个学年。也许多年以后,当自己回想起在☆校求学的这段经历时,给自己的定位便是: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除了偶尔在舞台上亮亮相。想到这,陈映虹嘴角现出一丝如昙花绽现般短瞬而又冰冷的笑。
随后,谢老师宣布的一则消息让大家接连两天都谈兴不减:学校定于本周六上午到市自然博物馆参观关于青春期教育的展览。
男女生宿舍引申出了无限的话题。
从熄灯后开始,班亮他们宿舍中胡明信又充当起博士来:“这还用参观,这两年我给大家讲的比展览内容肯定只多不少。我这话撂这,谁要不信,咱现在打赌。”
“我们都信,不过这免费的展览不看白不看,又不用上课又可以早回家,多好。”大家附和着胡明信。
女生宿舍偶也有人提及:“怎么学校好端端地安排这样的参观,真有意思。”
无论大家议论什么,陈映虹都早早地倒在床上,心神全在这之外。几天来,李珩几次相约都推说不舒服——哪有心情陪他解闷儿!却又引得他每天晚自习后都追到近前嘘寒问暖,要么就问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陈映虹总是那两三句话的答复:放心吧,下礼拜就好了。之后,他只会傻傻地在女生宿舍门前站一会儿才回转身去。李珩的疑虑也便在加重。
周五早自习,陈映虹眼望着教室门,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也未见谢老师的身影。谢老师到底选定了谁接替自己?散漫的眼神在教室中游移,怎么张玲的目光那么凌厉地逼近。陈映虹从未碰到过她如此异样的眼神,浑身一个寒颤。难道是她?陈映虹重新坐好,眼望着黑板愣愣地出神。再也不愿碰触张玲的视线,却时刻感觉到后背上有她目光无情地盯射。
一天的课程终于捱了下来,只有晚自习的机会了,谢老师说得那么肯定,应该不会食言的。连阅览室都懒得去,几天来大多是在床上翻看小说,却根本不知书上所云。晚饭后躺在床上竟然睡了过去。纪萍喊起她来,已是6点半,随手递过一个苹果:“是不舒服吗?这么个睡法又要长肉了。”陈映虹伸了个懒腰:“看着看着就着了。”
晚自习课。
《新闻联播》刚一结束,谢老师推门而进。陈映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看也不敢看谢老师,深深地低着头,眼前的字迹已模糊。
谢老师往讲桌边站定清了清嗓子:“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跟大家讲个事情。陈映虹作为舞蹈队成员每学期都有重要的对外演出任务,而生活委员的工作又比较琐碎,时间上经常犯冲突,所以我同意了陈映虹的辞职申请。在她担任生活委员的这一年中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这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借这个机会向她表示感谢。希望她在文娱委员的岗位上继续为班里为学校做出贡献。从下周起,生活委员的职务由张玲同学担任。我相信张玲同学会出色地胜任这份工作,也希望大家多给她一些支持。下面请张玲同学跟大家说几句。”谢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张玲从座位上站起略低着头缓缓直到前面,先环顾了整个教室:“这是我第一次担任班干部工作,经验没有,有的是这份热情,衷心希望大家给予支持,今后在工作中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及时指出来,我会努力的。嗯,就说这么多吧,其他的也没嘛可说的了。”张玲回头望了望谢老师,谢老师点点头,张玲回到位子上。
此时,陈映虹眼中是泪光点点,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迷惘,内心出奇地平静。谢老师又说些什么已难再入耳,感觉那久悬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纪萍李娅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陈映虹露出了几天来难得一见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第七十六章 乘虚而入
匆匆吃过早点,大家便提着大包小包等候在了篮球场上。包车将在8点钟准时出发。
李珩眼巴巴地看着陈映虹上了89级的包车,就恨不能变成一只麻雀钻进那辆车里。一路胡思乱想着:她究竟怎么啦?一个寒假没见面,开学一个星期了,对自己总是不温不火的,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沉思中的李珩比运动场上凭添一种魅惑,与她并排而站的魏敏玉时不时趁着车的颠簸倚向李珩,李珩也仅是侧一下脸而眼睛仍然望着窗外。
车进市区,依然是没有尽头的感觉,东拐西拐的让人没了方向感。因为站的时间太久了,女生已经开始嘟囔。终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到了到了。簇拥而下。真是个曲径通幽的所在,路两旁的树木高耸密布,如若是在夏天,估计连光线都很难透射下来。就连车辆的鸣叫都那么微弱。眼前便是海贝含珠吗?硕大的张向天空的贝壳造型之下,浑圆的乳白色珍珠之内便是深藏无数秘密的自然博物馆。只要你在其内参观欣赏后知晓的东西,不是收获的珍珠又是什么?
进得馆内,并没有讲解员,展示栏以曲线型方式向前延伸,让人在行走间步子便慢了下来。从广播中传出的声音轻柔绵软:“……同学们,你们即将步入的是揭开人体奥秘的知识长廊,只有对我们的身体有了科学的认识,才会更加爱惜自身,尤其当你还处在青春期的时候……”大家倒没了往日自习课上的窃窃私语,眼睛全都盯在了展示栏上,清晰的文字配以彩色图片,看的人心潮澎湃。所有属于隐秘而又从未被大家在公开场合谈论的人体讯息,此时都一览无遗地被解析着。
在画有男性生殖系统的栏板前,夏小辉有意识地握紧了杜丽萍的手,轻轻吹过一口气息。杜丽萍迅速收回了视线,从未见夏小辉如此暧mei的眼神,甩开他的手紧走几步。眼前却有一股骇人的气氛:一张大条形桌上依次排列着十个大玻璃瓶,瓶内分明就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婴孩呀?!杜丽萍住了脚步,不敢近前细瞧。夏小辉已跟至近前,看了标题后,拽拽杜丽萍:“是胎儿在母体内不同发育期的标本,你要是不敢看就先走几步。你想好喽,过这村可没这店。”杜丽萍跟在夏小辉身后眼睛始终未离开那十个一字排开的玻璃瓶。生命的起源竟然如此神奇!而这样的实体标本又从何而来?如果他们都发育正常的话,不就是十个活生生的孩子吗?想到这,杜丽萍不禁打了个寒颤。
来到女性栏板前,夏小辉感到了杜丽萍暗暗的一股向前推的力量,不禁笑笑,低声说:“这是学习知识,你应该让我多看看才公平。”杜丽萍轻轻啐了他一口,犹自又离开了一段距离。
免费的参观除了人体知识之外便不再有其它。大家陆续到了博物馆门前的空场上,还未站稳便听到鲍科长说,参观完了,就可以回家了,周一按时返校。
陈映虹走出博物馆的大门便犹疑起来:已记不清多久没到这边了,回家的公交站又该往个方向走?身边的女生跟自己摆摆手便都一个个不见了踪影,怎么就跟避瘟疫似的?回头却见李珩近在咫尺,瞬间便迈开了步子。
李珩紧走几步硬是拽过陈映虹手中的包:“这么急着走,去哪?”
“回家,还能去哪?”陈映虹尽量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可是在五大道,不遛遛是不是太遗憾了?又有我做你的免费导游,机会难得。”李珩迎在了陈映虹面前,倒退着步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哦?听这口气,你对这地方还挺熟。”陈映虹放慢了步子,是李珩有意在等着自己撞向他——才不给你机会。
“今年没来过,我小伯伯在这边的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前两年带我来这里几次。他喜欢摄影,一来就拍个不停,围着这转上一天,他都不说累。我回到家可就一个感觉:累!今天算是你来着了。”李珩时而又走在路牙上。
陈映虹抬眼望去,才觉今天的天空蓝得出奇,属于冬日中这样无风且阳光明媚的日子倒是让人心情豁然开朗,不禁笑笑:“这样的好天气应该属于你这样无忧无虑的男生。”
“这话怪怪的,应该说属于每个人,谁多享受一些谁就不辜负这好天气。”李珩已经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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