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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亮只得锁了门,跟在她们身后。
邵帆打开广播站的门:“你们先聊,我去教室写封信。”
班亮指指沙发,自己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千万别说请教二字,只是随便聊聊而已。其实,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只是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我可知道你的名字,大名鼎鼎。确切地说是你叫不出我的名字。”任茜留着齐耳的短发,额前细密的刘海遮住了眉毛。
班亮点点头,认同她的后半句:“别听邵帆她们瞎说,她说话一向夸张。”
“总在校刊上见到你的文字,听邵帆你还写小说呢,我们宿舍的姐妹都想认识你,托邵帆好几次也没听见回信。看来今天我没回家是对的。”任茜一脸透明的笑。
“课余时间随便练笔而已,拿不出手的。”班亮不想提让人烦心的小说,“只是因为文字吗?都是同龄人,我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了,比我优秀的随手一抓就一把。首先,我不是学生会的不是团委的不是校刊的,连个班委都不是,更不是入党积极分子,进广播站还是因为以前的站长动了恻隐之心,你们倒想认识我?我真的想不通。我老早以前听邵帆说起过,因为这样的心态,就以为她在说笑——她向来爱拿我开玩笑。现在你坐在了我面前,我还半信半疑呢。”
“你说的优秀,我们班也有,因为多少了解他们,根本就感觉不出有多高明,有时都能感觉出那种做作、故作深沉的样儿,看着就可笑。你虽比我们仅大一岁,却多了一种神秘感,吸引我们的就是这份神秘感吧。我们没有邵帆那样的好嗓子做资本,不能像她那样进广播站,可以接触到那么多凭自己真能力做事的同学,还有校刊也是。”任茜不时有一两个手势,演讲般。
“无论是学生会还是广播站,大家都凭自己的能力为全校师生服务。学生会,对个人能力的要求更高更全面,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们。像广播站这样的团体,对个人能力的要求就比较单一。”班亮其实说的都是心里话。
任茜摇摇头:“反正我们不想了解那些优秀人才,就算他们个个都是精英。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不要这么严肃,像邵帆那样就挺好。”班亮笑笑。
“除了校刊上的文字,能给我看一些你其它的作品吗?”任茜眨眨眼,一脸的真诚。
“这个——”班亮想到了那两章草稿,纪萍看着第一章,手中的第二章又被纪萍设了限。其实让她看了又何妨,她应该不会知道内容所指,正好听些反馈信息,说:“好吧,但我不希望你传给太多人,只限你跟邵帆。还属于半成品,得修改。”
“哇,太棒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任茜双手合十的样子纯粹一个孩子,她又问:“以后我们可以做笔友吗?即使你毕业了,也能保持下去的那种。因为我班上好多同学都有外地笔友,是从那些杂志上结交的。我觉得,认识的人之间成为笔友更有意义。”
“对,这个观点我赞同,这样我又多了一个学妹。”班亮不知道眼前娇小乖俏的任茜还会有什么新鲜的问题。
“有时我也喜欢写些文字,就是感觉特幼稚,有了想法吧,真想写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下笔。”任茜挠挠头顶。
班亮微笑着说:“只有多读多写,没有捷径可走。看的多了,写的多了,自然就有一种感觉。”
“那可惨了,这么厚的书,密密麻麻的文字,我一看头就大。我只喜欢那些短小精悍的文章还有诗歌之类的。像三毛席慕容徐志摩写的。”任茜伸手张开拇指食指,比划着近乎七八厘米的厚度。
“既然是课外读物,当然首选自己喜欢的作家作品,不应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去读也收获不了嘛,何必浪费时间跟精力。”班亮坦承地说。
“是,绝对赞成。”任茜越说越兴奋。
……
敲门声,邵帆推门而进:“二位聊得够投入,我来的不是时候吧。”她蹑手蹑脚的装着样子。
“瞧你说的,晚饭后,我请你吃冰棍。我先回教室,呆会儿走时喊我一声。”任茜知趣地起身离去。
“任茜偶尔也不回家吗?印象中这是头一次。还有你也是,刚开学就不回家,有嘛事?放学不回家可不是好孩子。”班亮调侃的口气。
“那么多人都不回家,凭什么我不回家就不好啦?谬论!简直没法跟你沟通!”邵帆的头发已干透,用一块水红色的手绢扎在了脑后,宽松式的浅水蓝色连衣裙更衬托出她的白皙。
“一到周末,校园里静得像坟墓,我是没有办法才选择留下。”班亮像在自言自语。二人此时双双面向窗外,视野所及之处散布着稀疏可数的几个人影。
“我不怕你知道,这周日,我爸给我和妹妹相了个准后妈,第一次上门,我就是不想回去。我现在开始怀疑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真爱?如果所谓的爱,来的快忘记的也快,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人。为什么夫妻两个,如果是女人先不在了,男人很快就会再找一个;而如果是男人先不在了,女人却有太多的顾虑?太不公平!为了同样的生活,女人注定了就比男人付出的多,我说的对吗?”静,室内陷入了寂静中。二人谁都没了反映。
这哪像印象中风风火火的邵帆说出的话!是她最近电视闲书看多了,还是仅凭父亲对个人生活的选择,就得出这样的感悟?这样的话题已超出了班亮的能力驾驭范围。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你特庆幸自己是个男生?当一个女孩被男生追求时,她就是水中花雾中月,时时都被一种美包围着。之后呢,再之后呢?我不敢想。也许我有妄想症。过一天快乐一天,最好,又不累心。说我没心没肺,说我喜怒无常,都无所谓。我只想过我自认为应该过的生活。”邵帆一脸凝重。
班亮侧过脸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看嘛?不认识?”邵帆白了他一眼。
“有点儿。眼看着就长成大姑娘了?”班亮强装严肃。
“呸!好像你多大似的。”邵帆略低了头,两颊有一丝绯红掠过。
许久。
“不怕你知道的话,不代表我不怕别人知道。”邵帆对班亮的信任便是在这三言两语中暴露而出。
班亮笑笑。
第八十九章 约请
当韩芳向班亮询问写作进展时,班亮一时语塞,两章都不在自己手上,她知道了第二章的去向后,也就意味着纪萍间接得到了消息。而自己未信守承诺,岂不更加深纪萍的误会。如此,班亮便信口说道:“实际上只完成了一章,纪萍正看着呢,她看完了你也给我指点指点。”
“你拿我当嘛了。这几天纪萍看你那手稿看得都走火入魔了。我就知道是你给她的,我生气的是,我给你提供了那么多方便的条件,见了面你连声谢都不说,你不给我看,我也不稀罕。”韩芳直截了当地说。
班亮一时涨红了脸:“你的评价总是实话实说,我心里都快承受不了了。”
“忠言逆耳。不过再怎么说,纪萍也是你文字中的原形,让她先看是对的。有人物没环境也不成,只要你引用了工艺美术学校,就该给我看。我不是强人所难吧?”韩芳本想从纪萍手中接过稿子的,偏偏纪萍的一句话,让韩芳对班亮气不打一处来:你问问班这吧。
“是是是,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我一个也得罪不起。”班亮连作揖带颔首。韩芳忍不住笑了。班亮不知纪萍都跟她说了什么,不敢再提稿子的事。
“等她看完了,我看,说好啦。”韩芳终于露出了笑脸。
班亮如释重负。
当图书馆传来消息让班亮去图书馆办公室时,班亮一时不知所措,忐忑地跑上了图书馆二楼。是个年轻的老师,他打量了一下班亮,指指桌上已开了封的大信封,说;“信封上的名字是‘阿林’,应该是你的笔名,我们一时查不出来是谁,就拆了信封。你不会介意吧?”
班亮使劲摇摇头,明白了一切,心情也就平静了下来,说:“都怪我,把事情弄复杂了。”
年轻老师接着说:“稿子是你写的?”
班亮点点头。
“开始我们以为是哪位老师呢,闹了半天是名学生。真没想到。虽说是退回来了,还是祝你将来取得成功,继续努力。”年轻老师把信封递给班亮。
班亮连声说谢,离开了图书馆办公室。
没了来时的匆忙,一步一顿地下着台阶。刀枪入库吧。第一部作品真的也就是这副样子了,真就如韩芳所言:不可救药。
正好也该歇歇了。回到宿舍,班亮便倒在了床上,懒得再考虑所有的稿子,统统都他妈的玩去吧!
一连几天才班亮都没有写东西的心思。
周六一早,班亮的心便飞到了家中。
一上包车与韩芳相挨而站。班亮勉强笑笑,便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路无语。就连思想都陷入了停滞。也好,闲下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充分享受毕业前的这段时光。
终于到了包车站。
班亮默默地往14路车站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身边的韩芳。直到到了车站前才被韩芳拍了一巴掌:“嗨,心事重重的,想嘛了?”
班亮笑笑:“想家了,上礼拜没回去。”
“我才不信呢。”韩芳偶尔便会与班亮夏小辉于周六在14路车上相遇。韩芳接着说:“你不一直羡慕我家离日报社近,特想到我家看看吗?今天可是个机会,你要不着急往家赶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得搬家了,我哥结婚得用房,用这处换成两处,再过些日子我都不知道会住哪呢。”
“是这样?你要是欢迎,我当然去。”班亮早已把想去她家看看的玩笑话忘记,这会儿韩芳有意提起,真就动了心思。
“咱可提前说好喽,我家特乱,不许你笑话。”韩芳说。
二人说着,已经上了14路车。车上拥挤得很。售票大姐三十几岁的年龄,嗓门挺豁亮。韩芳站不稳时偶尔扶一下班亮的胳膊。
下车后,拐弯便是辽宁路文化市场。韩芳指指市场路口:“从那里穿过去,随便看看有嘛新鲜玩意儿。”
一进入市场,班亮的脚步悄悄慢下来,韩芳不时拽他一把:“你看这个,多哏儿。”在影院门前二人住了脚步。韩芳说:“要不是怕你回家太晚,非得让你请我看场电影不可。”
班亮笑笑,不知说什么好。
一家服装店门前,班亮被一位老大姐拉住胳膊:“看你这身材,跟我儿子差不了多少,我想给我儿子买身衣服,麻烦大哥帮忙试一下,就一会儿,帮帮忙吧。”班亮不好意思立马就拒绝,扭头看看韩芳。韩芳异样的眼神迅速摇摇头。班亮不好意思地说:“我得赶车,马上就到点了。不好意。”老大姐仍然抓着班亮不放。韩芳又暗中拽了班亮两下。班亮也着急起来:“您还是找别人吧,我们这也是刚放学。”一听这话,对方才松了手。
走出几步,韩芳说:“那是托儿,只要你进了她们店,不买东西,甭想出来。她们专找那些看上去老实厚道的人下手。卖的东西,全都是以次充好,10块钱一件的敢找你要100。”
班亮怎会想到这些,悻悻地说:“看来我是那种长得容易让人骗的类型。”随着韩芳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区。树木枝繁叶茂,纠结成荫。那马路上的聒噪完全被屏蔽在外。
韩芳家住五楼。屋内静悄悄的。正如她讲,杂物很随意的被东一处西一处堆放着。“估计我爸他们又看房去了,一会儿我亲自下厨,你吃了饭再走。”韩芳先递给班亮一杯水。
班亮连连摇头:“我坐坐就走,要不是太晚,我肯定会尝尝你的手艺。”
“嘛手艺不手艺的,就是煮方便面,别的我也不会做。”韩芳哈哈一笑。
班亮也被她逗乐了,喝了水便起身准备离去。
“你要真走,我也不留你。我带你到楼顶看看,耽误不了几分钟的。”
二人一前一后,上至屋顶。韩芳推开一扇窄门。韩芳指指角落处的阴凉:“初三那年毕业前的自由复习,我跟付文琳江美凤她们就是在这复习的。就跟眼前儿似的。一晃。”她又指指远处尤为显眼的一处红砖建筑,说:“那就是日报社。我爸还带我在那看过画展呢。”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真好。”班亮不无羡慕地说。
“对了,纪萍手中的那篇文字我已经看了,比先前的那部要好一些。但是,好多地方一看就是没有生活经历的人写的,太假。我不会违心地奉承人,有提高是肯定的。我纳闷儿怎么没有纪萍的影子。结果,纪萍她自己就交待了,说你手里有第二章,她已经看完了。我还以为她前后一直看的是一篇呢。她说你答应她先不外传,所以你就跟我说谎。”韩芳始终注视着班亮。
班亮低下了头:这个韩芳,从来不会含蓄些,幸好没旁人在。说:“纪萍要同意地话,一回学校我就拿给你。”心想,最好邵帆任茜她们已经看完了。真是不巧。
韩芳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纪萍倒是同意了,不过,我生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从来就没在乎过我!在你眼中,我也许就是个口无遮拦、我行我素的女生,对吗?。”
班亮赶紧摇摇头:“不是,我——”
“你不用掩饰,我在说自己的感觉。你的眼睛只会盯在陈映虹纪萍李娅她们身上,一个美丽一个温柔一个智慧,我呢,三样儿都没有。也是,怎么会引起你的注意。”韩芳自嘲地笑笑。
班亮嗫嚅着,也不知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我从来没邀请班上别的男生来我家,你是第一个。以后也不会有别的男生来这里。”韩芳指指屋顶上的空间。
班亮似乎明白了一些她话中所指,心绪更加慌乱,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时阴时睛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起了雨丝。二人都看了看天空。风吹起了角落中萎黄的叶片。
“要来雨,我还是走吧。回学校,我们再聊。”班亮询问的目光看看韩芳。
韩芳没再说什么,先一步下了楼梯。班亮随后关好了那扇门。
韩芳知道再这么站下去也只是空耽误时间,打开自家房门,班亮拿起包,刚要说什么,韩芳顺手拿起门后的雨伞:“我送你到车站。”
“上下五楼,你还是在家歇着吧,不用送了。”班亮一脸的诚恳。
“不是怕你迷路吗,这周围的马路都是单行线,弄不好你就多走冤枉路。”韩芳锁好门,随班亮下了楼。
雨丝渐密。韩芳撑起伞,示意班亮二人共用。班亮摇着头。韩芳一气收起了伞。无声地前行,二人。拐出小区,又过了两个路口,班亮才看见14路车站,停下来说:“回吧,拿把伞也不用,小心别着凉。”
“着不着凉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用你管。看好站牌啦,再走丢了,可没人找你!喏——拿着。”韩芳递过雨伞。
班亮摆着手:“一上车就没事儿了,还是你用吧。看这天,应该下不起来,虚张声势而已。”
“少废话,让你拿,你就拿着,周一给我带学校去。”韩芳生硬地塞到班亮手中。
望着韩芳迅速消失的背影,班亮顿时迷惘起来:怎么会体察不到她的影射?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可以面对她?城市中长大的女孩儿啊,有你如此的眷顾,我已是无限感激。就让今后我们学习生活中心照不宣的相处成为我们人生记忆中永远被铭记的烙印吧。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内心是以仰望的姿态面对着大家,除了学习,我别无选择;抛开文字,我无从宣泄!浑身透射着阳光的女孩呀,你又怎能明白?
远远地见14路车驶来,班亮才收起视线。
第九十章 节日
一进学校,班亮便急急渴渴地寻找着任茜。所幸,韩芳在上午的课间没向班亮问及。中午,终于在食堂门口遇见了任茜。班亮也顾不得身边进进出出的同学们。
“哎,我那篇草稿,看完了吧,应该?”班亮期盼的目光。
“对。”一脸天真的任茜点点头,“我只用了两节自习课就看完了,现在在邵帆那。”
班亮无奈地点点头。
“她说一看完就给你,你放心吧,她不会再传给别人了。”任茜不知道班亮为何焦急。
班亮笑笑:“你一会儿看见她,替我问问她看没看完。”
“行。”任茜见班亮没再说什么,先走了。
下午课一结束,班亮就看见邵帆在教室门口张望,连书桌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离了座位。班亮示意她一起下楼。
“干嘛这么神经兮兮的,跟做贼似的。”邵帆眼睛一瞪。
“嗐,一时半时跟你也说不清楚。任茜跟你说了吗?”班亮直奔主题。
“亏了你现在还没出名,要真成名人了,还不拿自己的手稿当宝贝似的。给,也不问问我看完没,感觉怎么样,呸。”邵帆从怀中抱着的三四本书中抻出那份手稿。
“有时间再向你解释,你先回吧。我还得回趟教室。”班亮先迈开了步子。
教室中已不见了韩芳的身影。班亮收拾好书桌,想了想,把稿子塞进了书桌里。
在图书借阅室还书的时,班亮又与韩芳李娅相遇。班亮冲她们笑笑,没说什么。选来选去也未有合适的书,犹豫着借还是不借时,李娅推荐给班亮一本书:“看看人物传纪吧,我刚还的《邓肯自传》还在那摆着呢。”班亮接受了。
刚要离开借阅室,韩芳喊住了班亮:“哎,说好的你那篇草稿多早晚给我,非得等我开口要。”
班亮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又被李娅知道了。纪萍呀纪萍,从你一开始同意向我诉说,便已经错了,真的收不回来了。果不其然,未等到班亮开口,李娅插言道:“什么草稿?”
班亮顿了顿:“暑假中新写的。”
“这么快就写完了,嘴还挺严,一点消息都没透露。说好喽,韩芳看完了,给我看。”李娅的脸上已被班亮解读出了些许的不悦。
与韩芳对视之际,班亮机械地点点头:“行。”告知韩芳,晚自习时给她。
看来只能用第一章搪塞李娅了,至于第二章,走到哪步说哪步吧。幸好完成了两章,又是分开装订的。班亮这么想着,三人就出了借阅室。
晚自习时,班亮将那篇稿子递给了韩芳,性急的韩芳连《新闻联播》都不看了,低着很快便投入到了文字之中。
鉴于水平评估的硬性指标规定,学校从今年开始扩大了招生的规模。所以,当参加完为期一周军训的92级新生踏着雄壮的国歌声,列着整齐的队伍进入大礼堂时,所有高年级同学都报以热烈的掌声。齐刷刷的绿色,让人无法不有一种时光流转的感觉。
之后才是全校老师、二教局、化工部的部分领导入场,掌声廖落。如此,便拉开了“天津☆☆学校庆祝第八届教师节暨开学典礼”的帷幕。
大家安静地聆听着严副校长宣读优秀老师的名单,一、二、三……,直到第二十几名时才听到谢楠老师的名字,整个89工民建的同学不由自主地鼓起掌。四年的表彰先进中,才听到谢老师的名字,也算是对大家的一个安慰吧。当三十名优秀教师共同举起象征荣誉的证书时,礼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作为学生会团委代表的刘秋阳一篇激情洋溢的发言稿,既对获奖老师致以了节日的祝贺,又对所有的新生表达了欢迎之意。溢美之词用尽。
终于,主持老师宣布文艺演出开始,才进入同学们真正期待的时刻。今天,学校请来了即将奔赴大韩民国演出的市杂技团。专业的团队专业的水准专业的编排。娴熟而又流畅。
陈映虹与舞蹈队的同学从开学第一周开始仅排练了三次获奖舞蹈《梅花三弄》,今天便要登台。仅仅有92级的新观众,也算是对市杂技团倾情演出的回报吧。
此刻站在幕布后面的陈映虹透过幕布缝隙看着台下92级新生,突然间便想起了队长王志坚,已记不清是多久没了他的信息。难道真的连封信都懒得写了吗?也许为了生计,实在顾不得。也好,这样。也是在这一刻,陈映虹才发现自己也学会了忘记。就连梦中都难再现他的身影。
今年的中秋格外地早。9月11日。之前谣传的改善伙食终于在当天大课间以正式的消息发布:今天中午,食堂免费为大家准备了一条鱼两块月饼,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是鲍老师的声音。四年啦,真的难得听见鲍老师发布关于吃的消息。操场上不约而同地欢呼而起。
食堂中多日不见的安静队伍。充满了喜庆,每个同学都笑笑的。
教室里,刘秋阳杜婧占据了靠窗的后角,夏小辉杜丽萍则是在紧挨走廊墙壁的中间位置——杜丽萍的座位上。两份饭合在了一起,没有多少言语,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便有浓浓的甜蜜。
刘秋阳杜婧吃完后,便收拾好,离开了教室。
这边夏小辉杜丽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夏小辉蛇样的手又开始在杜丽萍身上游移。杜丽萍阻挡一下不成,便开始发狠地掐他,他全无痛感般的冷血,只是无耻地在探寻。杜丽萍最怕他如此无言地手虐,即使大白天的在教室中。他的魔爪比他的身体更让人受不了,杜丽萍生怕自己会有了声响。终于,他在掩没了四根手指后,杜丽萍狠命地掐住他的腕子,他仍是没有放松之意,低头咬住他的手臂,不信他长了一身死猪肉!他才收敛住。
“你个该死的,我看纯粹是好东西吃多了,补得你难受。”杜丽萍终于脱开身离了位子。火烧火燎的。
夏小辉也不言语,出了教室,直奔水房。一边洗着手,一边在心里数着数,尽力分散开精神。重新回到教室中,忙收拾着饭盒。二人匆匆离开了教室。
绵绵细雨终于赶走了连日来的暑气,天一下子便清凉起来,而真正意义上的秋天仍然不见踪影。便是在这阴雨中,大家又踏上了回家的包车。
杜丽萍倚靠着夏小辉,完全拿他当成平衡自己身体的杆架。随着车的颠簸,杜丽萍几乎实实地贴在了夏小辉身上,压迫与摩挲便让夏小辉起了反应,若无其事的杜丽萍依旧是无所谓之态。
实在忍受不住的夏小辉对杜丽萍耳语道:“你要在没人的地方这么引诱我,我就服你。”
杜丽萍看也不看他:“就是让你尝尝难受的滋味,看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你叫出来。”万万让夏小辉想不到的是,杜丽萍竟然隔着衣服在背包的遮挡之下用手就肆意地抓挠起夏小辉那已经如箭在弦上的情势。两层织物的阻隔几乎就起不到太大的减缓作用,得意忘形的杜丽萍长驱直入地拉开了夏小辉的拉链。
夏小辉狠狠地咬着牙:“你再玩儿,我可就擦枪走火了,快停下。”
杜丽萍得意洋洋地说:“有来不往非礼也,想想你平时是怎么蹂躏我的。”手下就没闲着。夏小辉紧咬牙关,全身僵直。
“我说姑奶奶,求你了还不行,真受不了啦。”夏小辉冲着杜丽萍的耳朵说,呼吸已失去了平日里的频率。
杜丽萍想笑,又忍住了:“瞧你这副德行,呸!”指尖一用力,狠狠掐了他一把。
夏小辉“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引得身边的同学看了他们几眼。
杜丽萍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怎么啦?”
夏小辉缓了口气:“那可是全身皮肤最娇嫩的地方,命根子,有你这样粗暴对待的吗?你以为是手脚胳膊腿呢,想整死我?”
杜丽萍收敛了笑:“真这么疼?别吓我。”悄悄地给他拉好拉链。
“生理卫生课肯定没上,以后喊我老师。”夏小辉已恢复了平静。
“你要是当了老师,也是那种道德败坏误人子弟型的。”杜丽萍离开了他的身子。
“你别这么早下结论,说不准我就真留校当老师。”夏小辉想起妈妈在最近一两次的闲话中问起过自己是否乐意留校工作,而夏小辉真的还没想过毕业之后的事情,仿佛那还很遥远。
“死了这个念头吧,别糟蹋教师这个职业了,就你?”杜丽萍嘿嘿一笑。
夏小辉没再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降级
第十六届运动会是建校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热热闹闹地两天,大家如节日般的放松。欢呼。呐喊。
喧嚣之后,便是长达四天的国庆假期。
甫一进校,便被鲜亮的红布标包围,热烈欢迎评估组进驻我校等等之言。
评估。上学期开学时,鲍老师就宣告了今年的安排,如今终于即将面对最后的检验。而同学们倒没了紧张之势。其实正如李老师在接受专访时所讲:大多是卷面及管理方面的审核,大家除了学习便是保持学习生活环境的整洁,如此便达到了最基本的要求。在清新光鲜的校园中,给评估组的专家们一份直观的美好感受,也是非常重要的。
三天的时间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感觉,便被告知:专家组已经结束了评估工作离开了学校。也许就是在大家专心听课的时候,评估专家们已经走马观花地观看了。
就在当天的晚自习课上,鲍老师做了关于水平评估的总结:……在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迎审工作已经全部结束。在十三所学校中,我们并不占优势。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应该相信学校的明天将会充满希望……云云。
喇叭里一本正经地解说根本左右不了大家,偶尔的肆意说笑被谢老师的眼神制止住后,很快又有私语声起。
“下面就今天发生的一起打架斗殴事件做个通报。”鲍老师话峰一转,又是那种上纲上线的口气,“评估组刚走,毕业班就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简直是拿自己的毕业开玩笑……”
而就在当日下午,89有机班男生便在操场上发生了一场火拼事件。涉及89工民建班的竟然是副班长沈歆!才刚升入四年级,就发生这样的事件。谢老师边在教室中来回踱着步,思量着鲍老师通报完这起事件后怎样组织语言。谢老师早就风闻了沈歆最近一年中的演变,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又会参加打架斗殴。这难道就是男生的成长轨迹吗?四年中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余光瞥向沈歆,他竟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势。谢老师只等喇叭里的声音结束。
谢老师清了清嗓子:“从开学到现在,发生了不少事情,好多信号已经表现出了一种毕业班的通病:散慢自由、放松对自身的要求,尤其是男生。在最近查夜的值班记录中又出现了聚众赌博的现象,你说你只是玩玩麻将牌,谁信?赌博现象虽说是别的班级,但是给我提了醒,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块跟大家说说,等于是打预防针。不要以为到了四年级就没了约束,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只会对毕业班执行起来更严!大家可以扫听扫听,就有背着处分离校的,也给证:肄业证。我从一年级跟大家到现在,说句实话,那也是有感情的。我打心眼里希望全班同学都以优异成绩完成学业,更希望你们将来都找到称心的工作,才不枉这四年的☆校经历。我再次郑重地提醒大家:就算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也得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一下自己应该怎样完成今后的学业?我衷心地希望在坐的将来能出一两位有影响的社会人物,那时候,不光你一个人脸上有光,学校肯定会为你高兴……”
谢老师的语调已没有了开场时的严肃,而教室中依旧鸦雀无声,直到谢老师转身离去,大家才逐渐有了反应。
终于传来了评估结果的小道消息:天津☆☆学校由国家级重点中专学校降格为省市级重点中专学校。此消息在同学们当中的影响如同一粒石子溅入水中泛起的细小涟漪般,稍纵即逝。操场上照旧是龙腾虎跃,宿舍中依然嬉笑如昨。
而秋天的踪影已经悄然在隐退。
期中考试刚结束,毕业班同学就被召集到阶梯教室。
还是鲍老师。
“本学期已经过半,而下学期只有两个月的学习时间,这样算来,大家也就还有四个月学习时间,之后是长达两个月的毕业实习毕业设计。应该有一种紧迫感了。召集这次会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心里绷紧毕业就业这根弦。这也是大家学生时代最后的一个时段,将来工作后再深造,估计也都是业余性质的了。提醒的目的也是希望大家给低年级同学做出表率作用,用实际行动为自己的学生时代划上完美的句号……”
在大家还没有一丁点儿毕业意识时,鲍老师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这样严肃地谈论着这个问题。也许真得考虑了?
班亮一脸迷惘:又能怎么去考虑将来的就业?似乎眼下有能力考虑的只有毕业,侧眼看看身边的同学,仿佛都是类似的表情。就想起了最近时常做的梦:总会在迷途中奔走,没有方向感没有任何之物可依附。一个人的征途。有时身轻若无的飘飞,有时无限恐慌地坠落。梦中的无助啊。不禁打了个寒战。即使这样的会议之后,也不会向父母提及。除了顺其自然,还能如何?从当初舍弃高中的那一刻起,便都已无所谓。
杜丽萍不时看看坐在身边的夏小辉,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希望。就算跟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能说明什么?谁又能把他拴住不成?班上又有几个像他这样不用为工作走任何心思的!是自己主动陷入了这个阱中。从开始就没有人向你保证什么。抓不住你的话,我的付出岂不太大?想到这,杜丽萍不禁一个机灵,从头冰到脚。而又能怪的了谁?
真的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会议,大家静得出奇。
鲍老师的独角戏。
最终,同学们全都默默无语地离开。
第九十二章 迷途
近来,班亮每次与邵帆播音完毕后,都会在广播站中小坐一会,只是漫无边际地闲聊而已。却接连两个周二被鲍老师撞见,鲍老师那凶神恶煞式的表情无法不让二人灰溜溜地离去。
晚自习时,班亮两次出现在楼道中,又被鲍老师遇见,即使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终被鲍老师的训斥淹没。从没有这样尴尬过,班亮坐在位子上心潮起伏。是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吗?从来讨厌趿着鞋子,也开始趿鞋进教室了;从来不会口吐脏话,也偶尔“妈”字出口;从来都是稳健的四方步,如今走起路来也开始左右晃荡……这些都是当初自己所追求的吗?为什么进校进没有的毛病,现在都在粘染?究竟想要什么?这便是悟出来的粗犷吗?
一堂课,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只是定定的坐那,在一张空白作业纸上胡乱涂画着。下课铃一响,班亮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大家陆续离开。目光落在卢珊珊的背影上,她似乎在读着什么,那么投入地。班亮喊了她一声,卢珊珊才合上书,回头冲她笑笑:“都下课了,我看的太入迷了。”
班亮开口问她是什么书,她没有直接回答,近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唉,我一直想给你提个醒,鲍老师几次在跟站长说起你的名字,我没听到说什么,估计不是好话。化机班的徐明华已经被广播站开除,听小道消息就是因为早恋问题。你要想在广播站安安稳稳地呆到毕业,得注意了。听说刘秋阳还向鲍老师送礼呢,人家可是预备党员,何况我们普通学生。往后千万小心。”卢珊珊压低了声音。
班亮一脸愕然:怎么也不会料到会被鲍老师如此关注!与邵帆的无心闲聊?还是自己放松后的言行所致?“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今天,只怪自己太傻,不是所有事情都做到问心无愧那么简单。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放心吧,我不会被广播站除名的。”班亮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这样就好,本来就快要毕业了,你肯定会坚持住。”卢珊珊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等班亮收拾好东西,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
一出教学楼,卢珊珊又说:“大家都说你变了,不如以前单纯了,我可希望你保持过去的本色,不能随波逐流。”
“真的谢谢你,也许我得静下心来细想想了。”班亮低着头:学业将尽之时,看的书也多了,增长智慧才对,难道是这年轻的心无法被束缚住?
“谢嘛呀,你也给过我那么多帮助,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今天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用想太糟,注意一下就行。”卢珊珊挥挥手与班亮在报刊栏前分手。
到底是怎么了?也许被最近的扣分事件牵扯得失去了心理上的平衡?还是发现自己一起信守的诚实善良终没相应的回报,便在远离?抑或寻不得头绪而焦灼不安?班亮一路走来,根本寻不到任何答案。一进平房宿舍,便听见啪啪的打牌声。小小一张扑克牌总会让人如此兴奋。这一点,班亮永远都不会寻到答案。
转天上午政治课测验。
班亮早早地便写答了试卷,却让邻桌男生一手抓走了韩芳焦急等候好了一会儿的写好答案的纸条,尽管班亮在催促,他终未抄完。下课铃声一响,韩芳头也没回便离开了座位,从她的背影中就可读出她的愤怒。
班亮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的课上,班亮正安心地听讲。韩芳突然回过头,扔过一团纸。班亮迅速打开,是写在绿格稿纸上的文字:
无题
92年11月26日泪水
在那一刻,我是真真正正恨透了班亮。听他笑得越欢,我越难过得要命!我不想回过头去看他咧着两片厚嘴唇、两颊的肉都挤到一块儿的那令人讨厌的笑容。
他以往偷看我的隐私,翻看我的书桌,我并不真生气,冲他瞪上几眼,吓唬一下而已。那个时候,我不是讨厌他,只是觉得他好奇心太强而已。何况,我生来坦荡,并没有见不得人的文字之类的。
这次,他真真切切地伤了我的心。此时,我觉得他就像一条狗,一条老老实实的走狗、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我恨班亮,更恨我自己,竟然看一条狗的脸色,为的是求得一点少得可怜的残羹冷炙。他不屑地给了你,你居然还傻冒似的满足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说:真香!
我和班亮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要对我说什么?但凡我是个有骨气的,我也不会再做一条狗,一条等待乞食的狗。自己有头脑,四肢健全,何苦自讨没趣?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有骨气吗?
为什么国共合作?这道题我会记一辈子!!!
我忘不了别人都在低着头写,我却东张西望的尴尬模样。我忘不了平时自己以诚待人,关键时刻别人却把自己踩在脚底下,而自己还得强作欢笑的样子。我贱,我是贱!没骨气!是没骨气!
竟然傻乎乎的还自我感觉良好。为什么倒霉的事都遇到一块了?政治不及格。我的眼睛长哪去了?真希望去一处纯洁的地方,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
去死吧你——
班亮抬起头时,只见韩芳左手撑着额头,根本就没在听课。没想到上午的传条失误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难道是她对这次政治测验没做任何准备吗?仅是几句与身边同学的说笑就让有如此丑陋的感觉?也许她不会认为是失误,她肯定会认为你根本就不是从心眼里想帮她。韩芳的一篇文字分散开了班亮的精神,就再难收拢。
下课铃声响起,班亮抓紧这课间的几分钟要向韩芳解释,韩芳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看都懒得看他,又有何心情听他说什么,径直到了楼梯休息平台处,望着窗外,脑中却一片空白。韩芳几乎是踩着铃声再次回到教室中。班亮的视线便在黑板与韩芳之间游移。
3:40分,下课铃声响起,韩芳与同宿舍的姐妹一并离开了教室。
第九十三章 无心之举
周二中午的播音,班亮没有到广播站。
下午直到4:10分,班亮才拿着饭盒出现在了广播站中。喇叭中正播放着歌曲,邵帆一见班亮扔下手中的稿子啪地站起身:“还以为你死了呢。这还没毕业考试,就想来来,想不来就不来。要想提前撤退,你去跟站长说,用不着蔫蔫地折腾我一个。”
班亮并没有接过她的话茬儿,想:这都是哪跟哪啊?怎么以前晚来,一点事没有,不可能是这心里刚有保持距离的想法,她就察觉出来了,太神了吧?至少现在先不能听她再长篇大论地演讲了!这就开始发脾气?还是又听别人说什么了?
歌曲已近尾声,班亮指了指麦克风。邵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乎乎地坐了下来。班亮将稿子摊好,适时关闭了音乐,旋开麦克风音量。邵帆便进入了状态:“接下来为大家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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