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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转过脸,看见胡老师正站在土坯教室的门口,斜倚着门,看着她在微笑。刘颖飞奔过去,紧紧地抱着胡老师:“想死我了!你还好吗?”
胡老师看着一旁的牛茫,悄悄地问:“哎,男朋友?”
刘颖松开她:“什么呀!我收的徒弟!叫牛茫!徒弟,快来见见,这就是胡老师!”
牛茫跑过来一跺脚来了个立正敬礼:“小徒牛茫向最可爱的人——胡老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这里的条件是够艰苦了!我听师父说您把青春全部都奉献给了这里,我真的十分感动。您放心,几个月后,这所小学将彻底改变模样!”
胡老师拉着刘颖的手:“这位小徒弟说话挺好听的。刘老师,你们这次来……”
刘颖赶紧说明来意,胡老师眼神很激动,对着牛茫一个劲地说感谢。刘颖左顾右盼,问道:“县里不是说要给新派个老师吗?”
胡老师叹口气:“派了。一个刚毕业的中专生,来了一个星期,就不辞而别。走了。”
“那教育局知道吗?”
“知道。年轻人都听说这里的条件不好,不愿意来。”
刘颖说道:“这样吧,我明天和小刘去一趟县里,我去给教育局请示,牛茫去找施工队。胡老师就麻烦您给村里协商一下新校址。我们争取快一点把学校给建起来!等学校条件改善了,就会有老师愿意来这里教书了!建新校的事您先不要给教育局讲,尽量不惊动官方。咱们建好再说。这段时间,我们两个都在这里教孩子读书,您看如何?”
胡老师很激动,拉着刘颖的手不停地抖动:“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
刘颖和牛茫来到县房管局,说要这是回老家要自建一座二层楼,麻烦给介绍个有资质活好的建筑商。房管局办公室主任很热情地很快找到了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说是本县最好的建筑商姓姜,房子盖的最好。刘颖和和牛茫把姜经理拉走,说是去看看地方再谈价钱。走出房管局的门,姜经理把他们两个人拉到了旁边的一座不高的楼里,来到了姜总办公室。刘颖端过办公室女孩端过来的水说:我们其实想建一所小学,不想惊动政府部门。您就告诉刚才那位主任就说事情没有谈成。刘颖把详细情况告诉姜经理,姜经理满口答应:没问题!不就一所小学二层楼嘛!我们盖的高楼多了,您尽管放心!
牛茫说:钱,您放心。两座二层楼。一座要盖十间教室,一座就盖成宿舍。要不要找设计出个图纸?
姜经理哈哈大笑:这种楼是最简单的啊!用不着设计!浪费那个钱干什么?这里山沟里盖房不像你们城市,你见哪个村里盖房子还需要图纸?你还想所有手续都办齐啊?那半年时间你也办不完!花多少钱你知道不?给村里说一声,有地就行了!
刘颖问道:两栋楼加厕所,需要多少钱?
姜经理掐着手指头算了一阵子:估计最少需要七十万。
刘颖吸了口气:您吓死我吧!这地方有这么贵吗?您不是打算一夜暴富吧?
姜经理说到:大姐,你没想想善拉小学在什么地方?我这砖头水泥板子运过去要花多少钱知道不?工人要花多少钱你知道不?
牛茫接道:行!就这么多钱!你要保证房子质量!
姜经理呵呵笑道:放心吧!我是看到你们这么做挺感动的,没向你们多要钱!再说,孩子们在里边上课,绝对要保证质量!
牛茫说:成!那咱们先签个合同。最快什么时候动工?
姜经理说:这会就签合同。你先付一半钱,我们好进原材料,边干边付,交工付清。明天我和公司技术人员还有施工负责人去现场看看。
牛茫说:行!咱们一言为定!钱我都带着那!
牛茫和刘颖住在了相邻的两个老乡家。出乎刘颖的意料,牛茫整天很高兴,并没有因为这里吃住的条件不好而精神不振。相反,这个家伙整天像个摸着高压线的小火车一样,起早贪黑忙个不亦乐乎。他一边关注着新楼的建设进度,一边兼任全校各年级的英语老师。还好,牛茫那些半拉子英文终于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应付小学的教学没有什么问题。他高兴地天天带孩子们打篮球踢足球,俨然成了校园里的新焦点,孩子们一天到晚围着他嬉闹,刘颖有时候也像胡老师,倚在破旧的门框上,笑着看着孩子们在门前和牛茫追逐嬉戏。
两个月后,距离善拉小学二百米左右山坡下的一片平地上盖起了两座白色崭新的二层楼房。围墙四四方方地把两座楼围了起来,每间教室里都是崭新的桌椅,另一座楼里都是上下铺的铁床。厨房里灶具齐备,烧柴火的、烧燃气罐的一应俱全。厨房角是从县城里拉来的十个天然气罐,都装得满满的液化气。平整一新的篮球场两边竖起了两个高高的铁质篮球架子。学校的铁门高大雄伟,用手一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发电机到晚上突突突地发着电,房顶竖起了两只铁锅,学生们第一次看到了电视。
新校开张典礼非常隆重。同学们和家长们还有刘颖牛茫胡老师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校门上挂满了哈达和经幡,胡老师写好了大红对联:辞旧迎新哺晨露,勤学苦读争朝夕。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自发地在校园内外跳舞唱歌,把刘颖和牛茫、胡老师三个人给围个水泄不通。孩子们兴奋地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打闹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刘颖和牛茫很累,很高兴地接受着每个人的感激和祝福,看着欢笑的孩子们,心里边十分的得意。
孩子们围着刘颖:“刘老师,你还走吗?你别走了吧好吗?”
刘颖蹲下来抚摸着孩子们黑红的脸蛋:“刘老师不走,这个学期还教你们!”
高原的春天到来的象征就是满山遍野的小黄花和小红花。这些不知名的小花在小草刚刚钻出地面不久,就急不可耐地争相竞放,在春风里摇晃着小小的脑袋,不停地咧嘴微笑。河里厚厚的冰有点融化,水滴滴滴答答地滴在草上、石头上,慢慢地汇集成小溪。五月份了,刘颖想起来了,再过几天,就是自己20岁的生日了。
中午时分,刘颖来到厨房,看见牛茫已经换上围裙,开始在灶台上哼着小曲忙乎着为孩子们做饭。刘颖看着他快乐的样子,会心地一笑,冲牛茫打招呼:“哎,徒弟,这段时间,辛苦了!”
牛忙赶紧放下手中的菜刀,抬头看着刘颖咧着嘴笑着说:“奥,是师父您那!呵呵,不客气!这样挺有意思的!幸亏我在新西兰吃那么多西餐吃腻了,在网上看了那么多菜谱,自己做着吃了几顿。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以后咱们就自力更生了。我去村里买了老乡的一些菜,今天开始,您尝尝徒弟我的手艺!”
牛茫这个人其实还不算坏啊,刘颖心里想。他只是那种年少轻狂,没吃过多少亏的富家子弟,有时候刻意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小混混,也是一种奇怪的心理。这种小孩她见的也太多了,表面都装的粗狂冷酷,一般都是群胆,欺软怕硬,总以为剃个平头,嘴里叼根香烟,穿的古怪一些就很“流氓”了。其实这些人往往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色厉内荏,软弱怕事,内心不堪一击。她想起在成都酒吧牛茫躺在地上向她求饶的那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颖过来帮忙洗菜:“这新校园建成了,你是居功至伟。如今咱们乔迁新居了,我觉得,怎么也得庆贺庆贺吧?”
牛茫赶紧回答:“是啊是啊!是要好好庆贺一番才对!师傅您说怎么庆贺?腐败一顿?”
刘颖笑着使劲拍了牛茫肩头一下:“不愧是我的徒弟!咱们在这里辛苦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大后天星期五,是你师父我的生日。我决定咱们小庆祝一下。这样,周四三四年级的英文课我替你上,你去乡里采购些东西,咱们开开荤。我都快忘了肉长什么样了!”
牛茫瞪大了眼:“真的?那可是双喜临门啊!那我可要提前祝师傅生日快乐了!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正好,我带的那瓶茅台还没舍得喝哩!周五您就瞧好吧!”
周四天刚蒙蒙亮牛茫就赶着第一辆去乡里的马车到了乡里。下午回来的时候拉回来满满一车的东西。在往厨房搬运的时候,牛茫指着两袋装在塑料袋子里的面包说:“我满大街找遍了,没有生日蛋糕!就买了两个面包,呶,还有几根红蜡烛,”牛茫从一堆东西里边翻出来了两包发黄的槽纸包扎着的红蜡烛:“只有拿这些代替了!”
刘颖忍不住哈哈大笑:“还真有你的!这估计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牛的生日蛋糕了!这没奶油也不能称作蛋糕啊!”
牛茫似乎胸有成竹:“您就等着瞧好吧!”
整个周五的下午,牛茫都在厨房里忙乎。等胡老师吹响下课的哨子,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刘颖拉着胡老师还有几个住校的同学,急不可耐地走进厨房,看见灶台上一溜盘子,都已经盛上了半成品,地上满是凌乱的垃圾,牛茫在垃圾堆里忙个不亦乐乎。胡老师一撸袖子:“来,我来帮忙!”没等刘颖开口,几个同学一哄而上,一起帮着打扫厨房。刘颖也坐在灶台前说:“那,我就来烧火!”
不一会,并在一起的两张餐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刘颖和牛茫招呼大伙就座,牛茫忙乎着给每个人脸前的碗中倒上饮料或葡萄酒。刘颖站起来说道:“各位老师同学,今天我要特别感谢牛老师!咱们的新校园,都是牛老师一手操办起来的。为了表示对牛老师的感谢,咱们大家一起敬牛老师一杯,好不好?”
孩子们一阵欢呼,接着就是叮铃桄榔的碰杯声。牛茫端着酒杯:“各位老师同学,我其实一直都有这个心愿,想建几所希望小学。是刘老师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能和大家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我要谢谢刘老师!”说罢,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环视着大家,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今天除了我们要庆贺咱们搬入新宿舍以外,其实,大家都还不知道,今天还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同学们异口同声低问:“今天会是什么日子啊?”
牛茫站直了,庄重地说:“今天那,还是你们刘老师的生日!我在这里祝刘老师生日快乐!咱们一起为刘老师唱首生日快乐歌怎么样?”
大家在胡老师的指挥下开始唱生日快乐歌。牛茫转身从另外桌子上搬来了一个装铝锅的纸箱,在酒桌中间放好了,慢慢地双手扳起纸箱,一个白乎乎的蛋糕出现在大家眼前,上边还有一些切成了不规则图案的水果块。
刘颖惊异看着牛茫:“不会吧?你哪弄来的,蛋糕啊?”
牛茫笑着说:“就那两个面包做坯子,找老乡讨来的半干的马奶子,蛋清里边放了糖,不停地搅拌十五分钟就成奶油状了!再打开发电机用烤箱烤了半天,这才成型。我拿刀子就那么转几转,瞧,就成了!有点不太好看。”
刘颖笑着说:“同学们,你们说,牛老师是不是很有才啊?谢谢!谢谢!”
牛茫又把蜡烛拆了封。红色的蜡烛因为太粗,只好点燃后用熔化的蜡油滴在桌子上,把蜡烛的根部粘在上边站稳了,围着“蛋糕”站成了一圈。牛茫对她说:“师父,您许个愿吧!”胡老师也说:“对,刘老师,您许个愿吧!”
刘颖双手合十,脑子里乱糟糟地一片。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什么愿望,不知道这时候该许什么愿才合适。想来想去想到了她从西藏回到家里,看见妈妈那张苍老了很多的脸:祝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吧!
菜过五味,胡老师站起告辞:“刘老师,牛老师,特别感谢二位老师来我们这里帮我们办了这么件大事。周末了,孩子们都要回家,我也要去邻村阿叔家拿些东西。您两位继续吃着,我们先告辞了。”
大家来回客气了几个回合,几个学生趁天还没黑透,启程回家。胡老师也告辞走了,诺大的校园里,就剩下刘颖和牛茫两人。牛茫跑到院里把发电机打开,餐厅里边的灯亮了起来。牛茫坐了下来,口中念叨:“胡老师他们走了,终于可以喝点白的了!我的茅台,今儿高兴,把它造了!”
刘颖也打心底里说不出的高兴。刚才喝的葡萄酒简直就是葡萄汁加了糖,没有一点酒精。她也忍不住想喝点酒,就对牛茫说:“我也来点白的!茅台啊!好酒,不喝白不喝!”
牛茫手里握着茅台,问她:“您,行吗?”
刘颖一瞪眼:“什么叫‘行吗’?今儿就让你瞧瞧,师傅我的酒量!”刘颖非常高兴。其实自己也没有怎么喝过白酒,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但是她这会心里太想喝点酒,太想那种晕呼呼的感觉了。
牛茫给刘颖的碗里倒了一点,刚刚盖住碗底,给自己的碗里倒了足足有半碗。刘颖一把夺过牛茫手中的酒瓶子:“怎么?想多贪两口?不行!一样样。”低下瓶口,对准自己面前的碗,咕咕咚咚猛倒一阵,然后端起两人的碗放在一起,比了一下说道:“看,这下才算公平!来,碰一个先!”说吧,自己一只手端起碗来“咕咚”就是一大口。
刘颖咧着嘴呲牙半天,几乎流下泪来,牛茫直看得眼睛发直:“师傅好酒量!”刘颖很粗鲁地用袖子擦了下嘴,高喊一声:“痛快!”然后赶紧大喝饮料。
刘颖盯着牛茫碗中的酒:“哎,怎么喝那么少?快快快,再来一大口!真不爷们!”牛茫无奈,只好端起碗来,猛喝一口。
刘颖看了看他,笑着说:“好样的!我说徒弟,以前师傅对你不太好,你不介意吧?”
牛忙赶紧回答:“怎么会?绝对不会!”
刘颖接着说:“其实,你这个人吧,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算是坏人。”
牛茫脸上挤出了点笑:“师父高抬我了!我还要向您多多学习才是!”
刘颖端起酒碗:“以前,我确实对你抱有成见,那是我的不对。今天在这,我给你赔个不是!这碗酒,我干了!”说吧两手端碗,牛忙想伸手阻拦,半碗酒已经倒在了刘颖的嗓子眼里。刘颖把碗往桌子上一拍:“来,倒酒!”
牛茫拿着酒瓶子,嘴里边说:“师父,您少喝点。”
刘颖腾地站了起来:“干嘛?茅台,不舍得啊?”伸手抢走了牛茫手中的酒瓶子。牛茫赶紧过来:“师父,我看咱们还是慢点喝吧,聊聊天。这样喝得太快,很容易喝醉的。让徒弟我来倒酒吧,哪敢劳您大驾?”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瓶酒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刘颖已经脱掉了穿在外边的军大衣,只剩一件毛衣,醉眼惺忪地直往桌子上趴。牛茫劝她回房间睡觉,劝她穿上衣服别冻感冒,她还恶狠狠地跟牛茫急,使劲拍着桌子跟牛茫要酒喝。牛茫脑袋也开始有点发懵,每次给刘颖少倒一些,自己多倒一些。刚开始两人还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后来刘颖就开始舌头发硬。牛茫一个人边吃边喝边说话。
“前一段我去广州,那丫头开着我爸爸送她的跑车,和一帮家伙喝完酒在三环飙车,开到马路牙子上撞死了三个人!瞧瞧,这就是我爸给我找的女朋友!他妈的当官的家里的千金,都给惯坏了!这不,给关号里去了!正好,我就给解放了。来!喝酒!”
牛茫眯着两眼看着趴在桌上的刘颖:“师父,喝,喝酒!”他拿着已经喝干的茅台瓶子晃了又晃,瓶口对着碗倒尽最后一滴酒,拿嘴舔了舔瓶口,眯着眼举着瓶子从瓶口往里望,似乎期望着里边还能倒出酒来。他端起碗来喝完,又张着嘴举着碗抖了几抖,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刘颖身边。他伸手去搀刘颖,刘颖醉醺醺地直往下坠。他只好伸开双臂从腋下抱着刘颖,试图把她抱起送回房间去。在刘颖被他抱起的一刹那,牛茫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了她高耸的胸部。一阵本能的冲动在牛茫的体内升腾,他感觉浑身开始发热,抱着刘颖的手越来越用力。刘颖就象一堆面团一样软绵绵地倒在他的肩上。牛茫半抱半拖地把刘颖弄到了她的卧室,腿一软,和刘颖一起倒在了床上。
牛茫的手环在刘颖裸露的腰部,男性的冲动想烈焰一样在他身上燃烧起来。他的双手从刘颖的背部伸上去,开始脱她的毛衣。
当刘颖一丝不不挂地裸露在牛茫面前时,牛茫迅速地把自己也脱个干净,紧紧地压了上去。
刘颖觉得自己在天空中飞啊飞啊,下边都是无穷无尽的戈壁石滩,怎么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啊。高原的天空,空气真的很稀薄啊,每次呼吸似乎都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很累很累,她已经不知道飞了有多远,浑身都是酸胀的感觉。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一只冷箭,正射在她的大腿上,撕裂的疼痛让她拼命地收紧了翅膀。她感觉自己在低低的云层里翻滚着往下坠落,下边好像是无底的深渊,总是到不了地上。周围的风声呼啸,云层里凝聚的水滴像千万把手术刀在她的身上划来划去,身上瞬间布满了血丝。她使劲地仰着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脖子上似乎是挂了个巨大的石头,酸痛难忍。她觉得自己在一个巨大的黑洞里边,张着嘴却无法发声,听任自己失重一样,无奈地向下飘落。
七十
七十
封卫竹成了王湖黎住处的常客。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冲动。王湖黎在床上变着花样不断地给他刺激,他甚至有时候在上班的时间都会有克制不住的冲动。王湖黎光滑的身体就像蛇一样不但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也缠在他的脑子里边,让他无法摆脱。几乎每天下班的时候,王湖黎的电话都会准时地打来,和他说一些软绵绵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尽管他一再要求自己一定要和她保持距离,但是总是忍不住按下接听键,和她闲扯一番。上班时间板着一天面孔,从早到晚都是忙不完的事情,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每一个同事的面部表情,琢磨着别人对自己有何看法。他甚至养成了一种习惯,在办公室的人都下班回家后,他往往会长出一口气,把双手放在脑袋后边,伸直了两条腿,舒展一下紧张了一天的四肢。他的努力每天都会换来同事们的称赞间或领导的表扬,他都会报之于一个微笑,客气地说声谢谢。甚至有关心他的大姐阿姨们试探着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会客气地回绝。王湖黎全然已经把他年轻的身体全部俘获,他的心思完全不再关注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算是有了寄存的地方。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自己设计的仕途上尽心尽力地玩命奔波,女人就是这条路边的鲜花,闲暇的时候他相信,他会信手拈来。现在对他来说,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谨小慎微,广纳美女,还不是时候。
王湖黎的夜生活显然是收敛了许多。除了以恰当的身份偶尔地参与一些以前圈子里的那些商界大腕们的集体活动以外,几乎不再去夜店。她很清楚这些男人们在酒桌上酒足饭饱之后想做什么,所谓的喝酒聊天谈艺术人生都是他妈的扯淡!他们习惯于出没在北京最香艳的角落里,用各种各样白天不敢用的最粗俗的眼神和语言讨论女人,把触角伸到每一个可能出现美女的角落。她早已把自己的人生目标确定的非常清楚:金钱和被人仰望的快感。她看了形形色色的书和电视剧,得出的结论就一条:女人依靠自己努力在男人堆里去博取这一切,显然是奢望,捷径就一条,那就是要征服男人。征服了男人,就征服了他的金钱,就征服了他手中的权势。当然,如果能付出最小的代价,那是最好不过。她曾经认真地计算过她和陆戈的交易,得出的结论是:还不算吃亏,按他小子的身价,有点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她需要一个女人在这个社会上正经八百的角色:妻子。这个角色她必须要扮演,这是被人仰望的前提,而且她肯定要把这个角色尽力地塑造完美。在她失去童贞以前,她并没有考虑过这些。她觉得和老席这个混蛋那一晚上过后,她做为女人的砝码忽然丢失殆尽。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定位,她觉得似乎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那些优质男人面前挑三拣四。她必须先于那些比她优秀的女孩子之前先下手为强。她对自己的手段相当自信。
王湖黎非常清楚女人的优势并非完全在于一个完美的脸蛋,当然,如果能有一张漂亮的脸最好,最起码有了能够吸引男人们的最基本的要素。她在那些男人堆里混的时间不算短,最大的收获就是她十分清楚男人们都喜欢什么。她觉得一个女人完美性感的身姿,优雅的举止谈吐,天真的眼神最能博得男人们的喜欢,尤其是一定要装的什么都不懂,一副天真永远带着“为什么”的面孔。男人们尤其喜欢女孩子的“清纯”,不喜欢心事重重,比男人们懂得更多的女人。她一定要让男人带着她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的时候,面部表情充满骄傲和炫耀。她读名著、练瑜伽、看画展、听古典音乐,其实大部分是为了满足男人们对女人的审美爱好。她学会了怎么在男人面前恰如其分地展示自己的胸部、大腿甚至手脚或发型,并且在不刻意间关注着男人们的反应然后在不断加以改进。她有时候甚至自以为是地认为,天下没有她俘虏不了的男人,就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王湖黎十分清楚,所有的女人最最值钱的黄金时期就是十八到二十六岁之间。十八岁以前小女生还不具备女人的魅力,二十六岁以后很快就会变成鲜有人问津的“剩女”。这八年时间对于一个女人实在是太短暂了。屈指一数,自己已经是过了二十一岁,这黄金时段眼看就要过半,自己的人生舞台还没有搭建出来个模样,就被老席给毁坏了最宝贵的地基。令她稍感欣慰的是:卫竹对她是不是原装的似乎并没有在意,而且他已经开始在她这里寻找到满足。她现在需要做的是,慢慢地在心理上把他搞定。封卫竹应该是她未来最为合适的男人。至于刘颖,反正她也一再表示,和卫竹没有什么。从卫竹的言谈中也可以得出结论:他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没有什么。管她那。
五一节快到了。封卫竹接到王湖黎的电话:“五一有什么计划?出去玩吧?”
封卫竹长叹一口气:“唉,没想出去玩,天天累得要死,想好好休息休息。”
“听着怎么老气横秋的感觉啊?出去溜溜呗。我爸爸的单位组织旅游,国内四天,随便什么地方,可以带一名家属。老两口前年刚去过,单位给报销费用。我想去青岛,一个人,就想拉你做个伴。费用我出,怎么样?”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啊!你提前请半天假,后天等我电话啊。”
封卫竹在去了王湖黎的住处几次以后,凭他的观察,他判断,这套房一定是属于王湖黎的。从房间的布局、装饰、家具甚至是碟片无一不是王湖黎喜欢的风格。而且王湖黎在对这套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里的每一件摆设的熟悉程度和喜好都透露出这些东西是属于王湖黎个人所有。他知道,凭王湖黎父亲的位置,在京城置办一套这种房子简直是太容易了,来源也可能很复杂。从王湖黎闪烁其词的说法中,他能够判断出来房子的来源绝对不是他们家自己的钱。那么这套房子绝对也不会在她父亲的名下,傻子才那么做!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套房子的房主就是王湖黎无疑,或者最起码王湖黎有绝对的支配权。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判断:王湖黎的父亲绝对是一个有权就会使用的官场老兵,这对他这个初出校门有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实习生来说,尤其重要。他十分清楚王湖黎这段时间和他这么亲近的原因,她肯定不只是紧紧地看上他的外表和他的学习成绩,她在为自己设计着前途,他只是她的人生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刚开始他还刻意地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那是因为她对刘颖还残存一丝希望,随着刘颖慢慢地从他的视线里远去甚至逐渐消失,他不得不务实地重新审视他和王湖黎之间的关系。王湖黎的性感火热,也是刘颖过分的矜持所无法比拟的。她可以满足慢慢在他年轻的身体里膨胀起来的原始的欲望,这一点几乎令他无法自持。有时候自己甚至要主动地找她,他也经常告诉自己在和王湖黎的关系中不要失去主动权,但是他很快发觉自己修筑了几天的心理防线,会被王湖黎甜滋滋的几句话彻底击溃,顷刻间土崩瓦解。有一次他躺在王湖黎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想象着自己成为这套房子的主人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巨大的沙发上看报纸的模样。按北京的房价和自己的工资,干一百年也买不到这套房子啊!他甚至把王湖黎的价值偶然间画了个等号。
青岛海边午后的遮阳伞下,王湖黎和封卫竹穿着泳衣戴着墨镜。海水还很凉,王湖黎根本就没有下水,卫竹在水里游了一会就坐下来聊天。
王湖黎躺在沙滩椅上,懒洋洋地说:“唉,也不知道刘颖怎么样了!听她妈说,又去西藏了,在那里一个偏远小学支教。真有她的!你们联系过吗?”
封卫竹苦笑了一下:“没有。音信皆无。”
王湖黎头也不扭,慢条斯理地说:“不想她吗?”
封卫竹回答:“你觉得我和刘颖,还有可能吗?越来越远了。”
王湖黎扭过头看着他:“怎么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啊?”
封卫竹笑了笑:“哪有?早没感觉了!咱不提她了。”
王湖黎伸直了两条白腿:“好,不提她。那,说说咱们俩的事。”
封卫竹转过脸:“咱们什么事?”
王湖黎仰着脸说:“卫竹,你知道,这一段时间咱们两个经常在一起。我想,也不必遮遮掩掩,你我都很实际,都不是那种遮遮掩掩那种人。”
封卫竹不想谈论的话题,看来王湖黎终于要捅开了。他不说话,听王湖黎继续讲。
“咱们之间,应该是我比较主动一些。咱先别说那些少女怀春的、烂漫爱情那些糊弄人的屁话,说实话,你可能认为我是有目的的。对,我是有一定目的。你听我说完。你很优秀,无论从外表还是从个人素质,这是我选择你的先决条件。当然,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我要找一个十分优秀的丈夫。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吗?找丈夫对女人来说,也就是为自己的未来去投资,可能要倾尽自己的力量,协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只有嫁一个成功的男人,自己的一生幸福才会有保证,当然,我是指物质生活。你肯定有疑问:凭我的自身条件,嫁一个成功男人没有任何问题。我告诉你,成功的男人太狡猾,我没办法在心理上和他们平起平坐。而你,我们也就前后脚踏入这个社会,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是平等的,我喜欢看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协助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成功。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女权主义者。对于你来说,你更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你知道,官场上仅凭优秀的个人素质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金钱和关系。我这里的资源,正是你所需要的,它可以让你缩短奋斗的时间。不要问钱的来历,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尽全力去帮助你。”
封卫竹暗暗吃惊,他没想到王湖黎会这么心有城府,把他看得这么透。他说:“我以后还会是凭自己的努力。”
王湖黎笑了:“算了吧!卫竹。我想,也许我最适合你。真的。”
封卫竹没有说话。
王湖黎接着说:“我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咱们两个结婚。”
封卫竹坐了起来:“结婚?现在?”
王湖黎说:“对!结婚。不过我很实际,咱们在结婚前要签订一个协议。主要是关系到财产。你放心,我会拿出一定的钱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咱们谁也不必再追究对方的过去,咱们可以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方式,甚至谁都可以有自己的情人,我不在意。我想,你也不会在意。当然,咱们都会有各自的办法保全对方的面子。咱们各自都会有相对的自由,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封卫竹习惯于把话婉转地表达出来,他有点不太习惯现在王湖黎和他的这种谈话方式,把一切都撕开来,彻底地亮个明白。他喃喃自语:“这种婚姻,有点可怕。”
王湖黎笑了笑:“但是很实际。我最讨厌那种虚伪的婚姻,那是做给别人看的,特没劲。”
封卫竹重新躺下喝了口水说:“看来你是有预谋的。你知道,男人都不喜欢找太有城府的女人,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你会有如此复杂的想法。”
王湖黎笑得很爽朗:“男人们总是幻想着我们女孩子都是一些不会用脑子思考的傻丫头。你错了,卫竹!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现在是多么的现实!你想想,有多少人穷尽一生的努力、打拼,也在京城混不来一套房子;有些人在单位里边熬到退休,也还是个小小的职员。咱们两个可以取长补短,可以让咱们彼此的起点更高一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享受短暂的人生。我可不想随便找个男人省吃俭用折腾一辈子,看家、养孩子,然后天天期盼着孩子能够飞黄腾达去弥补自己一生的遗憾。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说那?”
封卫竹被王湖黎这种超乎寻常的直来直去的谈话方式给噎到半空中。这种不拐弯的“实话实说”的交流,他实在是没办法适应,在他快速思考如何应对王湖黎的话的时候,王湖黎的眼神往往从斜刺里杀过来,从墨镜的缝隙里盯着他,让他的思考像断了电一样立刻中断,无法找着合适的词来应对。他感觉自己有一次落在了下风,但是他绝没有像在单位那样生怕说错了一句话给别人带来不良印象的种心理,没有任何压力。他觉得王湖黎最大的优点就是直爽,和她讲话可以想什么说什么无所顾忌。但是他实在是调整不到这种直来直去的状态,有些话还是婉转点好。
封卫竹说:“现在结婚,有点早吧?你还在上学。”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王湖黎面前投降了。
王湖黎很优雅地笑了笑,抬起了一条腿:“没所谓的拉!不过我知道,你可能需要钱,还需要关系。而且我在毕业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结婚对象选定,以便我去帮助他。我今天需要你一个答案:同意不同意?你不用着急回答,晚上十点前给我答案就行。对你这么优秀的男生来说,八个小时时间足够了。如果不行,我去另外寻找他人,咱们谁也甭耽误谁。行,现在咱们就先分手,我去逛逛街,你一个人好好想想。”王湖黎从更衣室里出来甜甜地笑着对封卫竹说:“希望我们能够对上眼。拜拜,晚上见。”
封卫竹回到了酒店。这八个小时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身处渣滓洞里的共产党员,面临着两种不同的结果:一个是被外边的同志解救,从此跳出牢笼过上一种崭新的生活;另外一种就是为了心中的事业英勇就义,从此不再有任何想法。他觉得现在真正才是面临着人生的十分重要的十字路口,需要自己抉择的时候,忽然发现主动权其实不在自己的手中。刘颖的影子在这个时候占领了他的整个大脑。她现在到底在西藏的什么地方?他还好吗?他决定给刘颖写封信,他不知道这封信要寄到哪里去,他甚至也没有考虑寄出这封信去。
刘颖:你还好吗?
我能看见你每天高高兴兴的样子,真的!你去的那些地方肯定条件很艰苦,你还是天天那么开心吗?
真的很想念咱们上学的时光。太快了!其实上班时间很乏味的事情,每天你不得不去干一些也许自己压根都不感兴趣的事情,没办法,没法选择啊!我真的好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喜欢的生活方式,还有那种说走就走的勇气。我天天和那些老头们在一起,感觉自己这一年也都快成了一个小老头了!你可别笑话我。你如果在事业单位上班,我敢打包票,不出一年,绝对把你也给改造成为一个婆婆妈妈的妇女干部!
刘颖,你的心,就像天空一样,太大了!我有时候也怀疑,你应该是个男孩子才对。我还在一个象棋盘上认真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的时候,你已经在天空中自由地飞了!你总是离我那么远,我以前只是凝视你,现在只有仰望。真的。我经常有一种奢望,就是能和你天天在一起,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太遥远了。因为你的存在,我的感情世界从来就没有容下其他任何人。我不敢向你表达,以为我怕惊扰了你,更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使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在你面前,我很害怕失败,这其实并不是我的性格。我所有的自信在你面前似乎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四年的大学生活,我的感情世界其实就是一片空白,因为你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沙漠。我没有一天不在偷偷地关注着你,因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痛苦而痛苦。我不止一次地梦到和你一起牵手在校园里散步,梦醒了我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自我陶醉地回忆着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继续为这些虚无的梦境里编制新的故事情节。有时候看见你远远地走来,我竟然会突然产生幻觉,幻想着你会飞跑着扑到我的怀里,头枕在我的肩上哭泣,我竟然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你。
刘颖,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有段时间,我竟然见不得你比我优秀,不管是学习还是学生会的工作。我知道,能够得到你的青睐的男生,唯一需要做好的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比你更加优秀。这一点成了激励我的动力,我不断地要求自己做得比你更好,暗自关注着你对我的评价。我嫉妒过你,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自己昏了头非要和你较劲。我现在对你说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也许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们都已经各自走上了一条永远无法交叉的路,而且是两个方向,越来越远了。连希望,甚至是一丝幻觉都将不会存在。但是,这两年,你在我的内心深处带给我的美好感受和憧憬已经成为我的一种财富。我也安慰过自己,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结果。这些内心的感情尘封起来,待到多年以后的日子再翻开来回味一下,也是一种享受。可能我会有两个感情世界:一个是现实,一个是回忆。
人生其实真的是一场场的擦肩而过。感情就像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有很多的偶然性,错过一次,也就意味着错过了一生。爱情也是很偶然的,这就像我们的相识一样偶然。我只有安慰自己,我们一生肯定有很多无法预知的偶然事件串联而成,也许,咱们还会偶然相遇。
我不知道这封信该寄到什么地方,但是请让我再一次地默默地为你祈祷吧:快乐每一天!
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喊出来了:
刘颖!我爱你!!!
你曾经的同学:封卫竹
海风很凉。封卫竹一个人走在青岛第三海滨浴场的沙滩上。他凝视着远处的航标灯,听着海潮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年轻的恋人们勾肩搭背地从身边走过,在海滩上驻足,弯腰写下爱情誓言。封卫竹捡起一块石头,在沙子上用力地刻着几个巨大的字:刘颖我爱你!然后退到旁边,看着慢慢涨起的潮水把几个字慢慢地抚平。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展开,在背边写上了一行字:如果你拾到这封信,请把它放回大海!求您放我的爱一条生路!然后把信放入喝干的绿茶瓶中,装入几个小石子,走到了海水里。
他伸展双臂,眼望布满星光的夜空,声嘶力竭地高喊:“刘颖!我爱你——!”把手中的瓶子远远地抛向了大海。
他弯下腰去,捧起了海水往自己的头顶上浇去。
封卫竹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五分。他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王湖黎的电话。
尾声
尾声
牛茫穿着个破军大衣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鼻孔里和眼角流着血,滴滴答答流到水泥地板上。刘颖同样紧裹着一件军大衣,紧缩在墙角坐在床上在棉被中瑟瑟发抖,光着脚,头发散乱低声地抽泣。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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