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不同的是,老九还是很喜欢自己折腾点儿东西,却并不愿坐享其成。
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随着路程的缩短,路两旁的街灯开始亮了起来。
车开得很快。
我将车窗按开了一点缝隙,点上一根烟,慢慢抽着。老九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现在烟瘾满大的嘛,我点点头说是啊。
抽了一半,我突然想起李响,就问老九怎么没看到李响来接我的?
老九沉默了一下:“李响不能来接你了。”
我觉得有点不妙:“为什么?”
“前几天,他被抓进去了。”
我大吃一惊:“抓进去?因为什么?”
“嫖娼。赶上严打。”
“要多久?”
“劳教三个月。”
“你他妈的就没有去活动活动?”
“当然去了,否则是半年。”
我一时无语。只是大口地抽了几下烟,嘴里喃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老九眼睛略微有点发红,摇了摇头。
02
车在一个度假山庄的门口停下。老九一边下车一边拿了一个外套给我,外套穿在我身上空荡荡的,却有点短,甚是可笑。在老九的带领下,我们一路走进预先定好的包房。坐下后,老九问我:“要不要找几个小姐过来陪吃饭?”我笑道:“靠!越来越牛了啊,现在吃饭都可以叫小姐的?”老九耸了耸肩。我说不要了,借着吃饭还想跟你谈谈那件事儿呢。老九点头,对经理说那就上菜吧。经理笑容可掬地问我们喝什么酒,老九看我,我表示无所谓。老九就说要贡品琅琊台吧。酒上来之后,我跟老九碰了一杯,居然被被呛了一口,甚是狼狈。
老九哈哈笑道:“这酒72度,过瘾吧!”我骂了他一句,又跟他碰了一杯。菜居然是潮州菜,而且做得很地道。我夹了一块卤水鹅掌,慢慢嚼着,等老九跟我说话。老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继续跟我喝酒。
看他不提正事,我也就沉住气不作声。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就放下心来跟老九喝着,聊些同学的旧事。老九很快眼睛红了起来,这是他一贯的毛病,喝酒不红脸却红眼睛。
菜没怎么动,酒已经喝完了一瓶。老九征求我意见要不要再来一瓶,我摇摇头说算了,这酒太烈,直上头。老九哈哈大笑,问我接下来是去唱歌还是桑拿。我说桑拿吧,唱歌太吵。老九叫经理进来签单,我要跟他争,他拉住我:“奶奶的,到我的地头你就听我的,将来到了广州,我才不会跟你客气!”我笑着摇摇头,让他买单。
出了包房,老九打电话给一个相熟的人,让她给安排两个贵宾房和两个“盘靓条顺”的妹妹。他看了我一眼,接着对电话里说:“要一个模样清纯、身材劲爆的,我兄弟喜欢这样的!”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力揉着太阳穴,这酒真的很上头。
桑拿的地方就在山庄里面,进门的大堂豪华的耀眼,比那些五星级酒店装修还要奢华。老九跟我说这地方是上面有人罩着的,绝对安全,你随时可能在这里碰到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看我一脸狐疑,老九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白金质地的会员卡:“这里可是会员制,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我问他会员卡一年多少钱,他笑了笑:“不知道,肯定不会少,而且钱还在其次,有钱都不一定能进来。”接着补充了一句:“倪曼给的。”说完嘿嘿地笑。
我被领进一个套房,老九让我好好放松,转身出去,大概进了另一个房间。我坐下来打量四周,有人轻轻敲门。随后进来一个女孩子,穿着短裙,套房里开着冷暖空调,也不觉得冷。女孩子个头不高,但一双腿笔直修长,皮肤白皙。老九说得没错,这里的女孩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整体水平绝对一流。女孩子给我鞠了个躬,上前来为我宽衣解带。她的手指微微有些冰凉,摸在我的皮肤上很是舒服。
为我换上浴袍后,女孩子进到里间不知在忙活什么,片刻,她笑盈盈的走出来说:“先生可以了。”我随着她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才是别有洞天。那间浴室足足有200多平米,里面有干蒸房、湿蒸房,还有一个小型的浴池,最为扎眼别致的是,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热气腾腾的冒着白汽。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阶梯,那女孩子帮我将浴袍解开除去,扶我进了木桶,然后站在旁边为我加水、按摩。
这种桑拿的方式我还第一次见到,整个感觉和小姐的服务都让我前所未有的舒服。我将自己深深的泡进热水里,愉快地呻吟了两声。女孩子轻声说:“这桶里面泡的是密制的中药。”我随口问她是什么中药,她笑:“不知道!反正是滋阴壮阳的。”我也笑。我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四肢极度地放松着。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叫萌萌。这个称呼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下甚至怀疑是不是老九捣的鬼,怎么会这么巧,这女孩子也叫萌萌?
过了许久,不知道是中药真的十分见效还是别的原因,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有了反应。萌萌的手在抚摸的过程中察觉到了一些变化,就停下来擦干手,脱下自己的短裙和恤衫,慢慢地走进木桶,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的贴了过来。
她的身体丰满细腻,柔若无骨。我将手慢慢地在她身上游弋着,感受着曲线的变化和起伏。蓦地,她整个人潜进水里,这突如其来的感受令我几乎把持不住。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03
电话是倪曼打来的。
我没有好气地问她有什么事,她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萧总,打搅你的好事了?”我顿觉尴尬,试图搪塞过去,被她打断了:“老九不带你去玩?这地方我有股份的,有什么花花肠子我不知道?”
我心里忍不住大声咒骂,既然知道还来骚扰我?贱人!
见我不出声,她又放缓了口气:“东楼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享受吧!享受完了还有精力的话,来我这里坐坐?”我心想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就满口答应。倪曼说:“不过我10点钟会准时休息,明天一早我要出国,大概半个月才回来。。。。。。”随后电话就挂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我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这贱人分明是要我现在就飞奔过去,迟了的话我这趟就算是白跑了。
我叹了口气,那个叫萌萌的小妹善解人意地帮我点了根烟,我无声地抽着烟,眉头紧锁。烟抽完,我起身穿衣服。收拾停当,我拿出钱夹,抽出几张放在茶几上,匆匆离去。
没有惊动老九,我出门叫了辆出租,让他进城。然后拿出手机照刚才的电话回拨,过了许久,才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
目的地处是一个私人别墅区,出租车司机听了我报出的地点后都不禁客气了许多,这令我意识到,这个小区的住户可能都不是一般的有钱。已近晚上10点,加上天气转冷,路上人不多,车开得很快。不像广州,10点钟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到处还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车在大门口就停下了,保安系统十分严谨,在问明情况后,一个保安拉开车门坐上来同我们一起来到我所要寻找的地方,原来是一栋独立别墅,独门独院。我拿出手机告诉倪曼我到了,门锁嗒的一声弹开了。保安礼貌地告退,跟着出租车离去。
我推开门走进去,穿过一条小路,进入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我不禁心里有些气恼。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倪曼,告诉她我进来了。果不其然,倪曼说她在二楼,让我上去。我在心里问候了她母亲至少三遍,然后很客气地说,我不上去了,就在客厅等她。她大概感觉到我的坚决,就轻斥了一声:“好几年了,还这么倔。”片刻,倪曼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施施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女人比在学校的时候丰腴了很多。她一边跟我慵懒地打着招呼,一边向吧台那边走去,问我喝点儿什么。我笑笑说随便。过不多时,她拎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坐在我面前。
我拿起酒瓶看了看上面的标签,那是一枝法国红酒,牌子没听过,但年份是82年的。我说就是不同啊,喝的都是好酒。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跟周萌比哪算有钱人?我的脸立刻阴了一下,她便不再出声。
我们闲扯着喝了两杯酒,倪曼的话语里开始带出些幽怨的意思来,我忙打岔说老九现在不错啊,她居然轻蔑地撇了撇嘴,说他懂得什么。忽然,她按住太阳穴,酒杯也掉在地上,我不及细想走上前去,她居然一把把我拉倒在沙发上,呻吟着说:“你不想我么?”她的呼吸急促不安,睡衣也因为用力而散开来。
她的睡衣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穿,胸口饱满柔软。我不出声,只是稍微用力,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她越发妩媚起来,身体象一只蛇一般缠了上来,连呻吟的声音都已经开始湿润。
我按住她四处游走的手:“你老公不在家?”
“他出国考察了。”
“我们这么做似乎对不起老九吧?”
“切!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快活着呢?”
“就在那个会所啊!你今晚坏了我的好事,准备怎么补偿我啊?”
“人家现在不正在补偿你么?”她的眼睛眯得象一根丝。
“倪曼,你知道我是来作什么的。。。。。。”
“这会儿什么都别说了,快。”她的手开始越发不老实起来。
我忍无可忍,挣扎了一下,站起身来。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出声。然后扭头走了出去,我听到背后有呜咽声,不知道是羞愧,是怨恨,还是伤心。
04
老九的电话在我上了出租车之后没多久便打了进来。他先是问我跑哪里去了,见我不作声,便又会意地笑,我没好气地骂道:“他奶奶的老九,安排好我住的地方,今晚我们继续喝!有些话你不跟我说清楚,以后就别他妈跟我称兄道弟的!”
老九沉默了一下,然后让我回到那个度假山庄,说这里有酒店住的。至于其他的,到了再说。说完居然还叹了口气。
我一路烦闷地回到度假山庄,大概老九跟经理打了招呼,车一停就有人过来问我是不是九哥的朋友,确认之后就有另一辆车把我接上一直向里面驶去。开车的小伙子一路开车一路跟我解释,说这里是不准任何外来车辆进入的。
我冷笑了一声,说真的很牛比啊!那小伙子偷眼看我,大概我的脸上阴晴不定,就也没敢再多话。
车到了一个酒店门口停下,老九果然就在大堂的沙发上抽烟等我。我一路走过去,将他给我穿的外套脱下来狠狠地向他砸过去:“奶奶的老九!”老九陪着笑,过来搂我的肩膀:“得得得,东楼你别这么大火,我们进去再说。”
老九安排了一间套房给我,我随身带的箱子也早已被安置好在房间里。我们在客厅里坐下,我盯着老九道:“到底怎么回事!”老九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开口。我缓了缓口气:“不至于连你都把我蒙在鼓里当孙子骗吧!”
老九说:“东楼,你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又撞回这个枪口来!你知不知道,对于倪曼来说,你始终是她耿耿于怀,乃至心口上永远的刺。但是她没办法,你山高水远,她鞭长莫及啊。这次你们公司搞项目搞到这儿来,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那你说怎么办?”
“不知道!我想这件事儿没这么容易了结!除非你这项目不要了,否则就算你不插手,这事儿都已经变复杂了。倪曼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
我们俩闷着头抽烟,片刻,我站起身,拍了拍老九的肩膀:“九哥,对不起了!”他摇了摇头,没出声。又坐了一会儿,老九站起身告辞,临走时把一张卡放在茶几上:“这是会员卡的副卡,在这里所有消费可以刷卡。”说完叮嘱我好好休息,明早他来接我,见几个朋友。
我拿出手机想要给老唐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拿起房间里的固定电话拨给老唐。我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显得十分烦闷。老唐告诉我他在北京的进度,反过来安慰了我几句。
我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和老唐讲电话的过程中,我一直有些忧虑地看着它。我的直觉告诉我,它会响起的。但是我又十分恐惧电话里会带来的内容。
05
结束与老唐的电话后,我抽着烟,久久不能睡去。
大约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手机在桌面上哆嗦起来,我吸了口气拿起来:“喂!”
“东楼,还没睡?”
是老九。我松了口气。
“这样东楼,我跟老爷子通了电话,他大概后天从瑞士回来,我把你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他答应想办法。”
“真的?”我不由地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老九的老爷子是当地最大的企业领袖,又是政协委员,也算得是手能通天的人物,如果他肯出手,此事未必没救。
“所以东楼,目前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倪曼,绝对不能让她在老爷子回来之前把有些事情一锤定音,那样的话,可是任谁都无力回天了。”
这话又戳着了我的软肋,我一时无语。
老九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事儿只要你还想办,你得再跟她周旋两天。”
我在电话里“哈哈”狂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觉得嘴里极苦。
我打电话给总台,问她们桑拿那边是否通宵营业,得到肯定答复后,我要她把电话转过去。
接通后,我把自己的卡号报出来,然后点名要那个给我服务过的萌萌上门过来。这里的消费者真是上帝,尤其是拿着老九这类的VIP卡,那[奇+書*网QISuu。com]边立刻答应安排。
几分钟后,萌萌打响了我房间的电话:“萧先生,我这就过来。请问,还需要我穿制服么?或者您可以告诉我您喜欢哪一类的服饰,比如护士还是老师,再不空姐。。。。。。”
我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最好是什么都不穿!”
当萌萌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就裹着一条浴巾,里面真的什么也没穿。
06
一夜的荒唐与疯狂使我体力大大透支。我醒来的时候依稀还记得一些事情,挣扎着起来,来到客厅,看到桌上的酒瓶,我想起昨晚和萌萌喝了不少红酒。
我感到体内极度缺水,口干舌燥,就抓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回到卧室躺下,我脑子逐渐清醒起来,拍了拍旁边那个还在熟睡的姑娘。萌萌的舌头比她的眼睛苏醒的更快,很快,我就又一次兴奋起来。
萌萌去洗澡的时候,我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大,然后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是我的一个坏毛病,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而又有其他人在场的话,我会借助另外一些强度的噪音帮自己集中思想。
在我的示意下,萌萌洗完澡后换了一件新的浴袍走了,当然,我把老九给我的副卡给了她并且签了单。
看看表大概九点,我点上根烟抽了一半,拿起手机,拨通了倪曼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但是令我高兴的是,她也没有关机,这起码说明,所谓今天出国云云,纯属扯淡,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要留下来坏我的大事。
不论如何,老九说得不错,我必须先稳住她,等老爷子回来再从长计议。
我笑了笑,接着拨电话,她的手机和别墅电话我轮流拨,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倪曼接了电话,但是声音很冷淡。
“倪曼,昨晚的事情,对不起。”
“昨晚,昨晚有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但是我当时的心情,你不会了解的。”我见诚恳无效,改用以守为攻,把自己的心情摆在第一位说事儿。
果然,倪曼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换了一副伤感的语气:“过两天我就走了,这次回来有些地方我很想去看看,但是我更想有人能陪我一起,故地重游。”
倪曼不出声,但是我听得出,或者说我感觉得到,她的呼吸开始不那么均匀。
“我想去皇城公园,想去看看那段城墙,想去寻找一些时光的碎片。。。。。。”我有意把话说得煽情,心里实则肉麻不已,但是我知道,这一招对倪曼绝对有效。
果然,她放软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我打铁趁热,跟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随后,我打电话给老九,告诉他经过,问他如何。老九沉吟了片刻,说你只要捱过今晚就行了,老头子明天就回。
我向他借车,他说倪曼有车啊,比我的还好。
我骂他糊涂,怎么能在这些细节上犯错误呢,我们现在要从各个方面上占主动地位,让倪曼软化和被动,顺从。如果车是她的,还由她来驾驶,从潜意识里,她就又会把自己摆在一个强势的位置上了。
老九打了几声哈哈,说我要是去做花花公子,广大妇女同胞将会祸患无穷。我说好在我不是,他居然认真感慨,吾辈幸甚。
他答应立刻找人把车送来,接着居然酸溜溜地说,要是打野战的话,别把车搞脏了。
我哈哈大笑,跟他说,洗车的钱我出。
挂上电话,我扯下浴袍准备去洗澡。电视上在放BEYOND的一首MV,由于刚才在电话我把电视调了静音,我只能看到四个人在一片雾气茫茫的黑夜里做声嘶力竭状。
我顺手打开声音,一片低音贝司的迂回瞬间淌满了整个房间。
我来到浴室,开始刷牙,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我。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目光粘滞,丑陋不堪,而且还残留着刚刚欺骗伎俩成功后得意的笑。
外面的电视里的黄家驹在大声的唱着他的《再见理想》:
独坐在路边街角冷风吹醒
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结他紧抱诉出辛酸
就在这刻想起往事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彷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
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会
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我默默地听完整首歌,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我对着镜子龇牙咧嘴,里面的那个家伙笑得很难看。
07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倪曼同意把车放在度假山庄,由我开车载她去皇城公园。
在路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注意到她脸上精心地化了妆,大抵是因为昨夜也没有睡好的缘故。
大概也是因为昨晚的尴尬,今天的倪曼无论从装扮和言行举止都变得淑女了很多,这让我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却欣慰很多。
从谈话中我才具体得知,倪曼现在一家国际知名的广告公司就职,任其在当地办事处的首席代表,不受大中华区总裁领导,直接向美国总部的鬼子负责。据说微软在全球的广告有三分之一部分由他们公司承接。
我不由的表示了自己的感慨,然后很严肃地向倪曼描述了一个故事。
“比尔-盖茨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当他的灵魂飘到半空时,一个天使拦住了他。天使告诉他,由于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来聚敛财富,本应下地狱,但是鉴于他又做了那么多好事促进了人类的进步,也可以进天堂。所以,最后上帝决定,给予其特权,让他自己选择天堂或是地狱。”
倪曼微笑不语,静听下文。
“比尔盖茨骨碌骨碌地转了几下眼睛,说他想先看看天堂和地狱的环境再作决定。天使笑眯眯地说,你果然十分谨慎。但是天堂地狱有别,凡人不可出入仙魔两界,最后在比尔盖茨的苦苦哀求和纠缠下,天使取出两张碟片来给他看。”
“先看了天堂,宁静祥和,平淡美丽。又看了地狱,居然灯红酒绿,酒池肉林,赌场、夜总会应有尽有,美女香车络绎不绝。比尔盖茨咽了一下口水,很坚定地指着地狱说我要下地狱!天使问他是否想清楚了,一旦决定就绝无反悔。比尔盖茨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说,决不后悔。”
“于是,比尔盖茨就下了地狱。进门之后,他发现这里除了油锅就是刀山,处处鬼哭狼嚎,与先前所见截然不同。他大呼冤枉,天使的声音响起在上空,问他是否后悔了?比尔盖茨愤怒地说天使骗他,天使冷冷地说了一句:你看的那都是广告。”
倪曼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狂笑,笑了很久。
“东楼,你居然绕着弯挤兑我!你可是一点儿都没变。”
我嘿嘿笑了两声。
车开进皇城公园的时候,我才想起问倪曼是否吃了早餐,她摇摇头,我便邀请她一起到湖边的西餐厅吃点东西。落座之后,我点了两杯咖啡和火腿三文治,然后点了根烟,继续跟她聊天。
我问她近来如何,她笑了笑:“你跟老九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了,我怎么样你不知道?”
我只能继续装无辜:“我不认为老九是个八卦到能跟我在背后讲到你什么事情的人。”
倪曼的表情忽然又带出一丝幽怨:“那就是你根本不关心我的状况,自然也不会向老九打听。”
我突然感觉有点惭愧,也感觉这话无从接起,最后只能说了句:“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挺内疚的,唉。”的确,当年的事情确实因为自己年少气盛,本来可以处理的更好。
倪曼笑了笑,没有把这个令我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
吃完早餐,我们步出餐厅,慢慢地在公园里面溜达。
走到桥边的时候,倪曼忽然感慨的说:“我们就是在这里真正认识的,对吧。”
我点点头:“算是。跟你,跟老九,还有李响。”
我们趴在栏杆上,一起出神地望着湖面的远方,一时无语。
08
当年我们刚刚入校,我因文笔出众被校领导破格提名为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的候选人引起很多人的不满,还包括老九和倪曼。当时的老九和倪曼凭着家庭的背景和人缘当选了学生会的副主席,分别分管文体和宣传。自然,他们都想安排自己的人脉进去,尤其不愿意接纳我这么一个桀骜不训的家伙。
然而经过一个多月的厮杀,我竟然以绝对优势当选了宣传部长,并兼任校刊的执行主编。我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抓新一期校刊的工作。可是,就在那次校刊的编辑出版过程中,我中箭落马了。
我还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被院办的主任传召到他的办公室,我进去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桌子上摊开着我主编的那期校刊,因为刚印出来没多久,纸张上还散发着浓浓的油墨香味。
主任叫我坐下,然后指着刊物中的其中一篇东西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拿起来看,原来是一篇名为《光与影》的寓言,大致是说光与影抬杠,光说没有我哪来的你?影说,没有我的黑暗,哪里趁得出你的光明。
主任黑着脸问我这篇文章为什么当初没有拿来送审。我告诉主任这是因为当时一个排版的意外空白,临时加了一小段寓言填空,所以也就没再专程送审,因为这跟加了副插图或是版画的区别不大。
主任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知道么?就是你所谓的这个问题不大,已经被人告到书记那里去了,说你满肚子不满,于是借机在影射我们学校的一些问题,书记很重视,责令我们严查。东楼,你闯祸了。”
妈的,就这样,我闯祸了。
我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我先是惊诧,然后是愤怒。我气得几乎发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莫须有”。主任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如何如何,我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到了最后只是一味冷笑。
最后,主任说:“这样吧东楼,你写一份公开检讨,然后我们开会通过并在下一期的校刊上登出来,同时暂时撤掉你校刊执行主编的职务,然后降为副部长,估计这事儿可以平息了。”
我怒极反笑:“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我站起身,将工作证拍在桌子上:“你们直接撤掉我所有职务就行了。”言毕,扬长而去。
这之后没多久,老九和倪曼就把我约到了皇城公园,我拉了李响跟我一同去。那次谈话,老九对我的为人居然甚为认同,俩人从此结为好友,而倪曼也从那之后开始频繁接触我。只是年少气盛的我终于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向倪曼说出了“怎敢高攀”的话,从此结下梁子。
事后我从老九那里得知,多亏主任的暗中保护,我才得以平安无事。
09
回忆并不愉快,我显得有些郁闷。
倪曼突然打破沉默:“李响出事儿了,你知道么?”
我点点头:“老九跟我说了。”
倪曼盯着我的眼睛:“他怎么跟你说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他说因为嫖娼,赶上严打,被抓了。”
倪曼眼神游离地笑了:“也没说错。”
我察觉不对,倪曼似乎话里有话,就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倪曼离开栏杆,走了两步,回头跟我说:“是嫖娼,不过是老九。李响是替他坐的牢。”
那天老九带着李响到邻省一个县级城市去谈笔业务,虽然数目不是很大,但是后续的常年利润相当可观,以至于老九要和李响亲自出马。
老九他们先在当地最豪华的酒楼请客户吃完了燕翅鲍,然后又跟他们来到一家什么“富豪夜总会”唱歌,因为客户说这里的小姐漂亮、年轻,当然,最主要还会玩、敢玩。
那天晚上宾主尽欢,大家都做到了不醉无归,而且谁也没有空手而归,都买了小姐出台的钟。令人遗憾和不解的是,老九糊里糊涂把自己的名片给了那个陪他一夜风流的小姐。不知道是报应还是他们运气太背,第二天中午时分来了几个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老九给拘走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禁有一丝疑问浮了上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倪曼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就知道我在疑惑什么:“这些都是李响告诉我的。”
事发之后,李响立刻跟到了公安局,折腾了俩小时,才又见到老九。老九十分沮丧地告诉他,那个小姐被抓了,顺便把他供了出来,并把他的名片也交给了警察。李响当场就打电话给他们当地的客户,要他们立刻想办法捞人,对方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俩人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没多久,客户就打通了李响的电话,告诉他爱莫能助,现在是严打,说白了就是各局都有自己的罚款和劳教指标,谁求情也没用。俩人当时心都凉了,那个客户在当地还是有点背景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话,事情看来真的麻烦了。警察进来要李响交罚款5000元,并且告诉老九他要进行半年劳教,如果筹不到罚款,那么就劳教一年。当时警察拿着老九的名片斜着眼睛看了看,说你不会没钱吧,大老板呢。
老九跟警察说身边没有那么多现金,要李响回省城取去,大概明天上午回来。警察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先把老九拘在派出所,等明天交了钱再说。
老九悄悄地跟李响说:马上去找倪曼。
倪曼笑了笑:“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没出声。
“李响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大吃了一惊。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我老公,我们约在一家茶馆见面。你知道我老公是干什么的了?”
“听老九说过,是公安局的局长对吧。”
“严格来说,是省公安厅的准副厅长。我老公听了之后,立刻拨了几个电话,完了之后摇摇头说很麻烦,这次撞在风头上了,他们那里刚刚有个副局长在这件事情上因为给人通风报信被抓了典型,撤职查办,你说谁还敢顶风作案?”
“李响听了之后脸都白了,问还有什么办法。我老公想了想,说进去是一定要进去了,最多就是进去之后,过了这俩月风紧的时候,想办法尽快把他捞出来。”
“李响闷着头拼命抽烟,过了一会儿,下了很大决心,说我替九哥去坐牢行不行?我和我老公都愣住了,我老公盘算了一下说这倒不是不可行,反正警方要的是指标,不过哥们儿你自己要想清楚。李响说我想清楚了,九哥不能进去,否则很多事情就麻烦了。我无所谓,小老百姓,说完还呵呵地笑了笑。”
“我老公叹了口气,交待了他一些细节,就让李响连夜赶回去了。李响走后,我老公还说,你这个同学真是讲义气,这种兄弟真是没的说。”
李响回去后,跟派出所自首说实际上那天是自己嫖的娼,不过是恶作剧把老九的名片给了小姐,自己应该受罚。警察也知道这里面事有蹊跷,但是一是懒得追究,二是李响又塞了一条中华烟给他,就迅速办了罚款手续,放了老九,将李响抓去劳教。
“老九回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要我老公尽快把李响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老公说,这么好的哥们儿,你不求我我也帮这个忙。估计李响大概过俩月就能出来了。”
倪曼有点讽刺地笑着:“看,这就是你的好兄弟老九。”
我无暇理会倪曼的态度,心里十分难过。
10
下午的整个过程我都显得心事重重,为李响难过,为老九难过,也为我自己。
吃晚饭的时候,倪曼有意岔开了话题,谈到了学校的一些人事,平白又多了许多感慨。
“对了东楼,你还记得那个王主任么,就是一直保你的那个?”
我点点头:“记得啊,那次校刊风波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会被人害死。毕业前我还去他家坐过,不过他似乎不是很开心。”
“说了你可能不信,他自杀了。”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你记得吧,我们快毕业的时候他结婚了。他娶的是我老爸的一个世交的女儿。婚后生活很不如意,后来他居然跟一个女学生搞到一起了,有一次私会的时候被他老婆捉奸在床。他老婆挺狠,把他们俩赤条条堵在床上,还带了一群学生和一些学校领导。”
我听得禁不住咬起牙来。
“后来没多久,王主任就在自己家的厕所吊死了。”
我闷着头喝了几杯酒,心情越发郁闷起来。
晚饭后在倪曼的要求下,我们又找了个酒吧坐了坐,喝了点红酒。
送倪曼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车在她的别墅前停好后,倪曼没有下车,转过头看着我:“不上去坐坐?”车里开了暖气,她没有穿外套,贴身的羊毛衣薄薄的,被她高耸的胸脯撑的十分性感。
我笑了笑:“抱歉啊,今天心情真的不好,李响的事儿还有王主任,心里堵得慌。”
倪曼笑了笑,靠近我:“东楼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你跟我讲感情也好,缓兵之计也好,都没用!”
“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说是余情未了也行,你说是一口气没出也行,无所谓。”
“所以东楼,绕弯子没用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让山不转水转,你又转回来了呢?”
我一直听她说着,没有出声。因为我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否认还是接受?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倪曼笑了笑,穿上外套,拿起包打开车门,迈步走了下来。
关车门前,她又探身进来,在我耳边说:“好好考虑,我等你电话。”说完在我耳边轻轻呵了口气,咯咯地笑着关上了车门。
我发动车子,一路狂奔。
回到住处,我叫吧台送了一瓶酒上来,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大约一点多钟的时候,石方打了电话给我,告诉我研讨会进展得很顺利,技术团队也基本培训完毕:“现在万事具备,只差合同了,哈哈!”
我默默地听他兴致勃勃,振作了一下说:“合同应该没问题。”石方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高兴,挂上电话前还问我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告诉他有,很好玩,等合同签下来做现场开发时,带他一起去玩。
挂了电话,我又喝了两杯酒,拿起手机准备给倪曼电话,我把她的电话一个号码一个号码输进去,觉得十分艰难。
但是十个号码终究是拨完了,看着手机上那个绿色的接通键,我心里矛盾万分,最后还是按了红色的取消键。挂了电话之后,我先是把手机摔在地上,接着愤怒地摔了几个玻璃酒杯,但是由于铺着厚厚的地毯,我的郁闷没能得以完整的宣泄。老九说得没错,倪曼这女人太疯狂,这次她是势在必得要报复我!我又该怎么办?
突然,手机在地毯上跳动起来。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犹豫着拣了起来,来电显示上闪烁着老九的名字。
11
电话接通后,老九笑嘻嘻地说:“东楼,老爷子回来了,我跟他聊着呢。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接你。”
我在黑暗中感觉到一丝光亮在靠近:“那好啊。”
老九挂电话前又问了一句:“车子没弄脏吧?”
我愣了一下,骂道:“你脑袋被猪咬了是不是?”
老九哈哈大笑。
那一晚,我整宿没睡。第二天老九来接我的时候吓了一跳。我看了看镜子里的我,胡子拉碴,眼睛通红,加上整夜的抽烟,嘴唇也黑黑的,的确有点吓人。我叹了口气,开始洗脸刷牙刮胡子。
老九开车拉我到市里去,路上,我睡着了。醒来后,车在老九家门口停着。
老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不怒自威,显然在场面上是个长袖善舞的角色。听完我详细的叙述后,老爷子叼着烟斗不出声,闭目思索。
过了良久,老爷子睁开眼,沉吟着说:“这件事情也并非无路可走,但是要去跟倪市长硬碰硬,怕是谁都没有好处,搞不好两败俱伤,最后渔翁还得了利。”
“我们要想办法绕过一些看起来必须要走的路。你们在北京有关系么?”
我想了想,老唐一定有,而且他现在人就在北京,于是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有件事情我可是有言在先,如果这个项目做成了,老九的公司就是你们今后的硬件提供商了。当然,我是指在省内。你不妨先考率清楚。”
我愣了愣,老九坐不住了,站起来跟老爷子说:“爸,我跟东楼是哥们儿,这不合适吧。”
老爷子淡淡地笑了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且,生意就是生意,你想让你的朋友欠你一个永远都还不清的人情债么?”
我道了声歉,到外面的院子里给老唐打电话,老唐盘算了一会儿,咬咬牙答应了这个要求,并问老爷子什么时候到,我说定下机票我会给你电话。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我帮老爷子定好机票他就飞去了北京,而我则留守在当地伺机而动。
这期间,我曾经跟老九提起过想去探望李响,老九摇头拒绝:“你认为李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你么?”我想想也是,只好叹了口气作罢。老九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但是终究没有出口。
12
三天后,尘埃落定。
老唐在北京拿到了一个批文,批文的内容意为该项目的实施具有行业启蒙作用,建议与具备行业经验的开发商合作,做好标杆试点云云。这个批文意味着为我们清除了所有竞争对手的障碍。而且随着批文而来的是一笔拨款,也就是说,金融系统全力全资投入此项目,以便将来项目申报的完整性。这样一来,地方政府的那部分投资不需要考虑了,而且,项目的性质已经从合作变成了系统内部的事情,地方政府理论上无权过问。
倪曼曾经打过几次电话给我,我都掐掉了没接。我想,我跟倪曼的这个梁子算是打上死结了。
签约的当天晚上,我请老九喝酒,喝得大醉。在我们都还清醒的时候,我把一个信封塞给了老九,里面是一张50万的支票。绕过地方政府的这一招是老爷子支给我们的,老唐能这么快顺利拿到批文,老九的老爷子也功不可没,因为那笔拨款是从他们集团以基金名义融进去的。另外,按照老爷子的要求,坐下来后我们就草签了一份硬件代理商的协议。老九一再表示了抱歉,我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表示无事。
这之后我们开始放怀畅饮,对于整件事绝口不提。
关于这件事,老九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倪曼把事做得太绝,你小子又太倔。”
关于那个信封,我也只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
( 广州的一场春梦(正式修订版) http://www.xshubao22.com/2/21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