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这之后我们开始放怀畅饮,对于整件事绝口不提。
关于这件事,老九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倪曼把事做得太绝,你小子又太倔。”
关于那个信封,我也只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孝敬老爷子的,我就不登门了。”
【第四章】寂寞如棋
01
在滨海券商的项目开始紧张实施的时候,我们在其它区域的销售拓展也是遍地开花。大概只用了1年不到的时间,我们所覆盖的区域已经包括了滨海、山西、河南、河北、北京、天津、上海,在行业里迅速崛起,令人侧目。
我们也因此设置了四家分公司,分别安扎在滨海、河南、北京、天津。我参与了其中两家分公司的筹建,并亲自飞去选址、选人、搭建结构,做好前期市场铺垫。这半年时间由于长年在外,我几乎荒掉了我的MBA课程。我再次回到广州稍作喘息的时候,已经接近期末,我到公司简单打点了一下就杀回了学校。
进到教学楼的时候,我碰到了杜宅仁和其他几个同学。他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你回来干嘛?”我看着他:“废话,我回来上课啊!”旁边的几个同学一起哈哈大笑,我莫名其妙接着就说:“今天上午不是《市场营销学》么?”杜宅仁忍住笑说:“没错,不过今天是考试了。”我抬腕看了看表上的日历,恍然大悟。
开始发考卷的时候,这门课的老师李进走到我身边:“萧总回来了?”我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忙陪笑道:“昨晚11点多下的飞机。北京真冷,呵呵。”他看了我一眼:“答卷吧,考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连声答应,心里却有点七上八下。看看杜宅仁,他们都冲我扮鬼脸。
事实上,李进一向对我不错,作为《市场营销学》的老师,他一直有与企业打交道,所以说我的现状他一直是表示极大的理解的。而对这门课我也有着极大兴趣,就算是出差期间,我都有看书学习。所以拿到考卷看了题目,我觉得有极强的自信。
考完试我笑嘻嘻地跟同学们聊天。我告诉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案例分析方面。杜宅仁问我能不能拿90分,我说差不多。他说你祈祷自己一定要拿到90分吧,李进说了,这次笔试只占70%,其余的30%要靠平时成绩打分,比如到堂情况啊,上课回答提问啊,日常案例分析啊。我听了之后脸色灰白,一边诅咒一边向李进的办公室走去。
门是开着的,我还是礼节性的敲了两下。李进抬头看见我,笑着让我进来坐。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他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上一根。李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样,这次出差去了挺久。我说是啊,几家分公司要筹建,话说回来,你教我的许多东西都管用啊。李进笑了:“少拍我马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说也太苛刻了点儿吧。他笑了笑不作声,搞得我心里很没底。
晚上请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湖滨餐厅吃饭。聊起来才知道我已经错过了一门考试,另外还有两门选修课下周考试。我拿着他们复印给我的讲义笔记,盘算一下时间,觉得问题不大,心才算放下来。只是李进这门课搞得我很郁闷,毕竟这门课是主课啊。
接下来的几天我老老实实待在学校,拼命地作最后突击。老实说,我可不想自己的功课就这么荒废掉。就算我不在乎这个文凭,但好歹我也想有始有终。
复习还算顺利,我发觉自己在忙碌了这么久之后,回过头来看书居然还看得进去,而且效率还相当令人满意,这个发现令我十分欣慰。这期间,杜宅仁来骚扰过我两次,每次我都抵不住诱惑跟他出去喝两杯,席间跟他聊聊滨海一行的一些风土人情,这哥们儿也是滨海人。
周末的时候,杜宅仁打来电话,说《市场营销》的分数出来了,我颇为紧张。他嘿嘿笑了两声,告诉我我考了88分。我心里一下子炸开了,靠!过了!就算是按百分之七十来算,我也过关了!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杜宅仁的敲诈,答应全部考完之后请他们去卡拉OK。放下电话,我思忖了一会儿,拨了个电话给李进,电话里我一再表示感谢,他说你谢我什么?我说如果你把比例定成60:40,我就一定没得救了。他说算你争气,我笑,并邀请他下周末出来吃饭。
紧接着的一周我们考完了剩下的两门课,由于我做了极其充分的复习,考试结束后自我感觉极为良好。可惜,那两门课的老师可没有李进这么友善。
他们通知我,书面考试的成绩只能占到总成绩的百分之六十,这就意味着,除非我书面测试考满分,否则总成绩注定要不及格了。
当杜宅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学校图书馆附近的一个排档喝啤酒,我当时就把一个玻璃杯摔得粉碎。
02
开完会,我坐在办公桌前考虑人员招聘的事情,手边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听,原来是海群。海群是华总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力量,在华总升为常务副总后,就把行政总监的位置留给了他。我们在华总的朋友圈子里年龄仿佛,所以也很谈得来。
海群约我晚上一起吃饭,美其名曰是庆祝我再次“上磨”,其实估计吃完饭不是殴打麻将就是去酒吧喝酒泡妞。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其它事情可做。
我告诉海群晚上约了华总吃饭,问他去不去,他说妈的,我怎么敢去。
我笑了笑,说估计饭局很快,吃完饭我跟华总一起过去好了。
华总下午恰巧在天河办事,办完直接来接我。我坐上去,扎好安全带,递了两张购物卡给他,说其中一张是给赵处的,什么时候有空帮我转交给他,快到元旦了,一点心意。
华总顺手抽出来看了看面值,有点意外:“赵处退休了,你不知道?”
我点头说知道啊,华总笑道:“退了可就没什么权的了,你也知道,人走茶凉。”
我也笑了,那没什么,赵处以前也帮了我不少忙,应该的。
华总什么也没说,腾出右手来搂了搂我的肩膀。
吃完饭,我和华总驱车到华侨友谊酒店,海群他们就在上面打牌。到了棋牌室,推开贵宾房的门进去的时候,我大声呼喝着:“抓赌了抓赌了,全他妈给我蹲下!”
出乎我的意料,这帮家伙居然一边吃饭一边殴打麻将,12点钟之后再去泡吧泡妞。我骂骂咧咧地说:“你们这帮家伙,现在越来越他妈堕落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江铁扔出了一张六条,连忙拿了过来:“等等,你小子想溜?杠!”
江铁悻悻的拿出100块扔给我:“靠!你小子疯了,坐下来才半个小时,杠了我五次了!还都是六条!六条是你们家养的?!”
我笑眯眯的接过钱放在抽屉里:“那可不,这次我杠了你六条,还要叫胡六九条!”话没说完,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靠!真的是九条!”所有的人哄堂大笑,江铁气得脸都黑了,从钱包里摸出五百块钱拍在桌子上,恨恨地说:“不玩了!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接下来的手气依然出奇的好,我收钱收到手软。直到我手机响了之后,接了电话,我的运气开始一落千丈,输了个一塌糊涂。
电话是石方打来的。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们正被电视上的一则广告逗得哈哈大笑。
电视上两个肥头大耳的男女用腻得人起鸡皮的声音说:“幸福生活,从xx火腿肠开始。”我脱口而出:“从哪根火腿肠开始的?”一群男人不怀好意地狂笑起来。估计广告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石方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他用很短促的声音说:“东楼,在干什么?”我大声地应着他:“在打麻将啊!”
“哦!”
“出了什么事儿?”
“一言难尽。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了,你先玩着吧。”
我愣愣地挂了电话,接下来就开始疯狂点炮,还常常出错牌。终于,我站起了身:“实在对不住,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
这帮家伙起了一下哄,海群来顶了我的位置。我穿上外套出门口时,他扯了一嗓子:“那你办完事就直接过去大富豪吧!”
我答应了一声,关门离去。
车快到老树咖啡的时候,我拨通了石方的手机,告诉他我来了。
在我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石方走进了老树咖啡的门。我示意他坐下,并给他的杯子里倒上红酒。他喝了一口,也点上支烟抽起来。
老树咖啡是我们都很喜欢的地方。它是广州难得一见的咖啡厅,宽敞,悠闲,人烟稀少。此刻,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三桌客人。从二楼的栏杆望下去,一楼有人在弹钢琴。
石方抽了三支烟,一杯红酒还没喝完,而我已经喝了五杯了。
我们俩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有点沮丧。我知道石方在为自己的女朋友乔娜不开心,准确的说,是前女友。我见过照片,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妞儿。我之所以这么称呼她,的确有不尊敬的成分在里面。
记得当时我曾经劝过石方放手,因为虽然我没见过此人的庐山真面目,但是从石方的描述和眉眼之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极其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但是无可否认,她真的很漂亮,这恐怕也是石方迟迟不能下决心放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今天我在打牌的时候,乔娜终于向石方正式提出了分手,理由是她找到了一个新的男朋友,然后要跟他到上海发展,据说近期就要移民加拿大。石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竭尽全力劝他喝酒,因为我知道酒虽不能解千愁,但是一抒胸中的郁闷还是可以的。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喝了两支红酒,我喝醉了。
我心里的刺痛不断往上翻涌,毛毛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晃晃悠悠来到酒吧洗手间的时候,刚刚拧开水龙头,就哇地吐了出来,抬起头,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目光粘滞,丑陋不堪,而且泪流满面。我偷偷地哭了一会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我为石方难过,更为自己。
03
跟石方分别后,我准备回家,可是海群他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无奈之下我只好掉转车头开回体育东路。
我赶到大富豪的时候,这帮家伙已经喝得兴高采烈了。海群端着杯酒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已经喝了?怎么样,有麻烦事?”
我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
海群从怀里抽出一叠钱,分了一半塞在我口袋里:“咱们赢了,嘿嘿,这是你的一份!”
周立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大声吆喝着:“妈咪呢,把妈咪叫进来!”有人拉开门喊,片刻,浓妆艳抹的妈咪走进来,周立斜着眼睛:“给我们萧总找个漂亮的小姐过来!”妈咪满脸堆笑地连声应承,我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算了,真的没心情!”
其他几个人叫道:“别理他,去喊就是!”我懒得理会,闷头喝酒。过了一会儿,一群小姐鱼贯而入,依次排好。我连眼睛都懒得抬:“真的不要!靠!”
周立拿出一千块钱扔在桌子上:“谁能搞定我大哥,这钱就是谁的!”几乎是立刻,扑过来四五个小姐,动手动脚,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靠,都给我滚!谁滚得最快,这钱就是谁的!”
我把海群刚才塞给我的钱一把掏出来甩在桌上:“不够的话这儿还有!”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海群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小姐离开。我重重地出了口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大半瓶洋酒:“兄弟们,对不住,今晚扫你们的兴了!”仰头把酒灌了进去,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天他们匆匆散了场,觉得没有尽兴,几个人便又去打麻将。有人建议要送我回家,但大多数人反对,理由是怕我会出事没人照应。于是他们把我背上车,一路拉向华威达酒店。
他们要了间贵宾房开始打麻将,将我放在宽大的沙发上,由海群来照顾我。据说我在车上已经吐了两次,到了酒店还在吐。我隐约听到他们在商量要不要把我送到医院去,这时候我站起来了,用很虚弱的声音却很坚决地说:“我要回家。我没事!”
最后,他们同意我回去,海群开车把我一路送回楼下,下车前,他极不放心地看着我,我勉强撑了一个笑容给他,表示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坐在车子里抽了根烟,其实我的胃已经连烟味都极其敏感了,但是为了让他放心,我还在抽,尽管胃里一阵阵抽搐。
海群掐灭烟头时,淡淡地说了一句:“哥们儿,有什么事情解不开,觉得必要的话,说出来,需要钱还是其他,我尽力而为就是。”
我心想说出来恐怕会让你们目瞪口呆,但是还是对他真诚的友谊感激且感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我的感激和领会,然后步履蹒跚的走下了车。
我摇摇晃晃走进居住的小区,头疼,胃疼,一个疼得似乎要裂开了,一个疼得却像是收缩在一起。
我感觉到海群在我背后注视着我,目光中充满着忧虑。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胃承受了巨大的折磨,吃什么吐什么,包括白开水。最后,在石方的坚持下,我去了中医院就诊。结论是胃粘膜破损,但好在还没出血。
我提着几大包中药赶回公司,我只请了两天假,今天必须回来销假了。年底了,公司很忙,我出差回来又忙着考试耽搁了一阵子,现在一下子又请了两天假,似乎也不大合适。
上午十点钟。出租车里。
我抽着烟,听着车里的广播,外面的阳光很好,很灿烂。
这种场景常常让我产生一种幻觉。我会想起3年前来广州的第一个上午,我也是这样坐在出租车里,有趣的是,我那时也是产生了一种幻觉,缘于我会想到96年在加州的那段时光。加州的阳光众所周知的好,宽阔干净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坐在车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可以和谐地夹杂着扑面而来:恹恹欲睡却又对新一天的生活充满了感激和希望。我想,那时的我是积极的,就像这灿烂的阳光。
如今的我怀念和憧憬着一些几乎被遗忘的时光,却在现实生活的沼泽中苦苦挣扎。人总在不知不觉中背弃初衷,然后又为这种背弃痛苦不已。
04
我戒酒了。
在戒酒期间,我一律喝冰绿茶代替。因为这种饮品在喝酒的场合找起来十分方便,只不过喝起来令人觉得不齿而已。由于各个夜总会和CLUB今年比较盛行在喝芝华士和黑牌威士忌时兑上冰块与绿茶,所以我总能在所有人喝酒的时候要到绿茶来喝,但是在这些地方一瓶绿茶往往要卖到50以上,而一瓶芝华士才不过六百八。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在感慨地谈起何谓健康的生活,我在一旁偷笑。这几个个个夜生活丰富到凌晨三点前睡觉都觉得犯罪的鸟人,烟酒不忌,声色犬马,居然谈起健康生活来了。周立看到了我似笑非笑的模样,大声地喝斥我:“萧东楼!你笑什么?你看,我经常戒烟,每次喝酒前都说我今天不能喝多,在酒吧和夜总会一个小姐都不要,你居然嘲笑我不健康?”
我白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没错没错。你丫一天能戒好几次烟,每次喝酒都说“我没喝多”,小姐你倒是一个不要,你他妈的没两个你都不高兴!”说完后,我们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都说要控制要控制,这样下去怎么行啊。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喂!海群啊,我们在吃饭啊,没喝酒没喝酒,很健康,”说到这儿,我看着几个家伙笑,他们也都笑呵呵地看着我,“都谁?还不就是周立,老金几个。去风情玫瑰啊?不好吧,我们正在说以后要控制呢!”
老金忙说:“就是就是,要控制!”我把电话递给他,他接过来说:“海群啊,我们以后要重新做人了,嗯,什么?这样啊,我跟他们商量一下。”
挂了电话,老金咳了两下:“海群说,今天签了合同,庆祝一下,咳,我们做兄弟的要过去一下吧。”我看着他笑:“得了!是不是有什么料到啊?”老金嘿嘿地笑了:“海群说,今天妈咪推荐了几个MODEL过去,啧啧!”
海群看看我:“要不,今天最后一次?”
我笑:“为了庆祝我们明天要开始崭新的健康生活,今天HAPPY一下?”
俩人欢呼道:“东楼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风情玫瑰是一家有着英伦风情的PUB,进门处的照壁上画着一朵巨大的玫瑰,夺目而且震撼,小小的舞池旁有着几围吧台,舞台上面长年驻着几支正宗的英国乐队和菲律宾乐队。二楼则全部是包房。推开包房的门,海群和老余几个人正喝得兴高采烈,沙发上果然坐着几个身材一流的女孩子,只是浓妆艳抹得令我很不喜欢。海群的怀里正搂着一个,那个女孩儿年级应该不大,却风骚得够呛,圆滚滚的屁股在海群的要害部位蹭来蹭去,海群的一只手居然还有空拿着麦克风,不过另一只手早就深入人胸了。
我们一进去,所有的家伙都开始欢呼,我们挥手致意,我还笑眯眯地跟大家说:“同志们辛苦了!”那群女孩子居然很识趣地回应道:“为人民币服务!”
一个女孩子很殷勤地来给我倒酒,我挡住她:“给我来瓶绿茶!”海群大声地喊:“不准喝绿茶!”我扮了个鬼脸,不予理睬。
大屏幕上在放一首歌:
千里的路,若是只能
陪你风雪一程
握你的手,前尘后路
我都不问
荒凉人世,聚散离分
谁管情有多真
茫茫人海,只求拥有
真心一份
就值得了爱,就值得了等
就算从此你我红尘两分
我不怨缘份,我只愿你能
记住陪了你天涯的人
就不枉青春,就不枉此生
那怕水里火里一场爱恨
爱不了一生,梦不能成真
也要让痴心随你飞奔
我被这首歌深深地打动了。
在我出神的时候,海群带着一个人坐在了我旁边。我回过神去看,觉得眼前的人极其面熟。海群介绍说:“这是萧总,盛世软件的老总。”拉着那个人的手,“这是谭总,天下文化的执行董事。”
那个人微笑着跟我握手:“萧总还记得我么?谭剑铭。”我恍然大悟,用力地摇了几下他的手,“记得记得,白天鹅的夜光杯。”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海群诧异地看着我们俩:“原来你们认识?”
我笑着说:“认识认识,还差点成了生意伙伴呢。”谭剑铭则微笑不语。
谁能料想啊,这次意外的重逢今后还有那么多意外的结局
05
事情缘于大概一年前。
那是一次私人朋友的聚会,在白天鹅的“夜光杯”,一家充满JAZZ风格的小型PUB。当时一个朋友引荐我们认识,目的是想要我们帮他的公司做一套软件系统,用来管理他们旗下的娱乐事业。我记得那时谭剑铭的衔头是总经理,他自己的公司。当时那家公司做得很大,旗下囊括了广告、MODEL经理人公司、大型活动推广、房地产策划、夜总会、餐饮,甚至还刚刚收购了几家唱片公司和影视文化公司。
谈了一些细节后,我给了他一个电话,让他安排相应负责人跟我们的技术总监联络,并且答应给他最优惠的价格。因为我们刚刚帮上海一家同类型公司做了一套类似的系统,所以二次开发成本较少,加上朋友的关系,我可以给到极其可观的折扣给他。他很开心,为能这么顺利解决这个问题。接下来的时候转为闲聊,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后来又来了一个人,是他们的创作总监。大概是因为并非同行的缘故,他们并没有避讳我的存在,谈论最近准备投拍的几部电视剧。
说实话,对那几部电视剧的创意我颇有点嗤之以鼻。谭剑铭是个极聪明的人,他看出了我表情里隐藏的一些东西。后来那个总监走了之后,他主动问起我对那几部电视剧的看法,我很坦率地告诉他我的看法,他也连连点头,最后他叹了口气:“老兄,我们现在有大量优秀的写手,但是缺乏好的创意跟题材啊。”我突然来了一个念头,问道:“谭总,你看不看《三国》的?”
“看,而且很喜欢。我车里随时都放着一套呢,呵呵。”
“那就好,你觉得三国的素材如何?”
“好是好,但是没什么新意。听萧总的意思,是有些想法?”
我放下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谭总,我们合作一把如何?”谭剑铭精神一振:“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我有一个很好的素材,我们合作来搞一个项目,影视与游戏套拍。”当时我正在雄心勃勃地想要说服老唐和石方,收购整合一家游戏公司,所以谭剑铭的话激发了我的灵感。
“这样,简单来说,其实三国虽是三家君王之争,但是出彩的却是他们麾下的文官武将,而运筹帷幄的则是各自的军师丞相,说白了吧,三国的重头戏有这么几个人:诸葛亮,周瑜,司马懿,还可以加上一个庞统。”
谭剑铭饶有兴趣地听着。
“这样呢,我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有敌对的一面,也有惺惺相惜的一面,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去设定他们的少年时代呢?”
“你的意思是。。。。。。”
“对,我们假定他们少年时就是相识的,而且还是同时师从于水镜先生,同门师兄弟。后来的故事就可以展开来了。。。。。。”
谭剑铭兴奋地笑了:“好啊!剩下的工作让那些写手们去做!”
我们俩端着酒杯走出PUB,户外就是珠江。我们站在江边谈着合作的方式,包括剧本和游戏脚本的同时出炉,影视和游戏共同包装上市,两家公司在此项目上互相掺股运作,项目结束后的后期运作等等。
那晚我们谈了很久。
可是,一个月后谭剑铭失踪了。所有的朋友都与他失去了联络,他那家公司居然在一夜之间负债累累,迅速被一家香港公司收购接手,一切都突然得令人不及反应。后来由于我这边项目众多导致资金紧张,加上谭剑铭的失踪,这个项目就搁浅以至于夭折。
谭剑铭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老兄,一年多不见了。”
我笑道:“是你不见我,不是我不见你啊!”
他很沧桑地笑了一下:“我差不多也是死里逃生啊!”
我拍拍他:“知道。知道你一定遇到了极大的变故。当时问过所有的朋友都不知情,可见这件事也非同小可。能再看到你,知道你没事了,真的很高兴!”
谭剑铭说:“那个项目的事情对不住了。”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了,谁知道现在这市道,搞这个是赔是赚还说不清呢,哈哈。”
谭剑铭跟我碰杯,我抱歉道:“刚戒了!”他没有勉强我,自己一饮而尽。
谭剑铭搂着我:“想想我们的少年三国,自己却已不年少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的,是泪光。
06
我跟谭剑铭的那次见面注定了我们的缘分,原因在于双方都在相识和重逢之间经历了人生的一次无情起伏,这让我们感觉到了一丝宿命。
谭剑铭是少年科技大学班的毕业生,16岁大学毕业,20岁到美国麻省理工讲学,22岁拿到自己第一个国际上震惊的成果奖,凭借这个成果,他与人合作挣到了第一桶金,这桶金是数以千万计的,24岁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并且在2年之内做成了华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娱乐集团。有趣的是,他的这份事业跟他研究的量子物理没有丝毫关系。
总之,年少的谭剑铭身上充满了传奇色彩。我跟他的那次见面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原因很简单,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跟他同龄的圈内人,或曰充满铜臭的“成功人士”。之后的经历他没有讲,只是淡淡地告诉我他在新加坡。至于他怎么又东山再起,在很多人眼里也是一个谜。回来后的谭剑铭身上有着与以前不同的气质,过去是少年老成,现在则开始浪荡轻狂,只是在生意上变得手段残酷,令得以前许多生意伙伴谈之胆寒。只是在我面前,他经常还是会有十分孩子气的一面,只有一次喝多的时候,他问我:“东楼,你想不想自己单干?”我笑着说你说呢,他看了我一眼:“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不会再提。如果你需要钱或者其他,你告诉我!”我笑着答应了,之后他果然没有再提起过。
不论如何,我都不得不承认谭剑铭的智商极高。跟他在一起是件很轻松的事情,无论我心情多么灰暗的时候,只要半个小时,他就可以让我开心起来,因为他不会被我绕进去。我平时的谈话经常会让许多朋友深恶痛绝,尤其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我会在找人聊天时把别人也带进牛角尖,最后把他们陷进去不能自拔,而我过两天回过劲儿了,又仿佛救世主一般把他们带出来。而谭剑铭不会,他可以一脚把我踹醒,然后就是那句口头禅:“走!哥哥带你开心去!”他经常在我面前自称哥哥,虽然他比我还小半岁。
谭剑铭少年谢顶,面容也显得比同龄人苍老,加上手中所操持的事业又超级庞大,所以成熟度超过许多比他还大一轮的人。而对我来说,我的所谓少年得志和过于早熟在他面前反而不那么凸现。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对他有着极大的依赖。只是事后很久我才知道,原来在他心目中我居然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
那段时间,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只要我不开心,我就会打他手机,哪怕是凌晨。这种习惯使我变得轻松,因为我不再是只能坚强的人,我也有机会放任我的脆弱。
谭剑铭的新事业做得比以前似乎更大,只是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所以我们很少谈及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变成了一种更纯粹意义上的朋友。大难不死的谭剑铭变得在酒色上极其放任,毫无节制到令人发指。我甚至觉得他几乎每天在工作上只耗费个把小时的时间,而其余的时间几乎全泡在浪荡上面。晚上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他找我,还是我找他,他电话里的背景音乐永远都是歌舞升平。
而且,他每天喝得酩酊大醉还要自己开车到处跑,有一次甚至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睡着了。但是他引以为傲的是自己从未出过交通意外,驾驶记录绝对良好。
这令我不禁有些担心。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我骂了他:“你他妈要再这样下去,小心活不过三十!”他嬉皮笑脸地把一个小姐压倒在沙发上,故意呻吟着说:“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绝对活不过今晚。”
07
公司的事情开始越来越多。
我几乎已经变成了全职上班,并且还被委以重任,建立公司内部管理体系。我一边接过这个任务,一边拼命地给老唐洗脑,试图让他明白,管理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一个可以脱离经营存在的物事,然后开始把自己能做的事情扩大范围,成立了策划部、政策研究部、信息管理部,试图在务虚的旗帜下做些务实的事情。
所幸在这一点上,我跟老唐在理念上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公司的业务遍地开花,前线的业务如火如荼,内部的管理也逐渐走上了正轨,老唐因为常年在外,所以在公司的经理办公会上,正式宣布将公司的财务签字权委托给我。这一记重锤使得凌吾终于放弃了与我在公司内部管理上一较高低的念头,主动提出要去开拓业务。老唐征求了我和石方的意见后,任命凌吾为公司的业务总监。
然而,随着凌吾在业务上的逐渐上手,他与技术方面的矛盾开始日益突出,这个矛盾集中表现在他跟另外一个负责技术实施的副总身上,也就是公司的另外一个股东:陶立群。
随着矛盾的激化,升级,公司内部在江山初定的时候,开始出现裂缝。
一天下午,陶立群气冲冲地跑到我办公室,一屁股坐下,狠狠地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凌吾这个王八蛋!”
我起身接了杯水给他,并顺手将办公室的门掩上。
“东楼你来说说看,凌吾这个鸟人算是什么东西,老子跟老唐打天下的时候,他还他妈的是液体呢,居然现在处处跟我叫板,丢他老母!”
我看陶立群口不择言,情知他气得够呛,就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在山西项目的实施上,凌吾为了自己的业绩,不顾技术方面的实施难度,大包大揽地答应了客户许多不合理的二次开发要求,以至于陶立群这边十分被动。前天在客户那里,陶立群和他手下的项目经理在客户那里据理力争,反而被客户理解成我们这边技术实力有问题,叫嚷着要中止合同。凌吾趁机一状告到了老唐那里,老唐身在北京,听完后一个电话打给了陶立群,言语终颇多微辞,陶立群气得发抖,扔下电话带着项目经理连夜杀回了广州,把项目撂给了凌吾。
我正欲开口,兜里的手机突然拼命地哆嗦起来,我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唐,就冲陶立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就按下了接听键。
“东楼,陶立群是不是回广州了?”老唐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我说是啊,怎么了。
老唐说:“你赶快弄清除是怎么回事儿,客户那里已经炸窝了,陶立群的手机也不开,奶奶的,这算怎么回事儿?”
我说好的好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陶立群,笑了笑:“老唐气坏了。”
陶立群没好气地说:“关我什么事儿,我还气坏了呢!丢!”
我点了根烟,摇摇头说:“老兄!这事儿你可是做的欠考虑。咱们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虚头八脑地说客气话了,无论从公司大局着想也好,无论从长远角度要让凌吾收敛也好,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赶快压住客户那里不要出问题。”
陶立群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事态的确严重,事情玩的有点过火了,就低着头不出声。我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中午我请你吃饭,给老哥你接风,叫上石方,顺便我们看这件事如何补救。”
我打石方的座机,一直占线,过了十分钟,再打过去,还是占线。我觉得奇怪,于是站起身来,和陶立群一起走到石方的办公室去。
推开门,我看到石方正在讲电话,看我们进来,用眼神示意我们坐下,并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凌吾。
08
石方招呼小姐为我开了一瓶啤酒,吩咐开始上菜。
我递了根烟给他,然后各自点上,开始了今天的正题。石方看着陶立群,说:“老兄!这事儿你可真是做的欠考虑!”
话音未落,我就哈哈地笑出声来。石方奇怪地看着我,陶立群又好气又好笑地嘟哝了一声:“你们俩就快穿一条裤子了。”
待石方弄清楚我刚刚的第一反应也是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我知道陶立群心里隐隐也是有些不快的,毕竟当年他跟老唐、石方一起创业,如今我与老唐和石方的关系俨然已经亲密过他,这多少会让人心里有些失落,虽然相处下来,他对我也颇有好感,知道我的为人,但是作为人之常情,这种感觉毕竟可以理解。
我搂搂他的肩膀,安慰他说:“还有人说我跟你穿一条裤子呢。”
陶立群有点怀疑的说:“怎么可能?”
我说:“骗你干吗?凌吾在背后到处放风,说我跟你一个鼻孔出气,支持技术不支持销售,说什么招人也先仅着技术,做激励政策也先考虑技术,福利安排也先考虑技术,妈的,现在销售团队的人都开始恨我了。”
陶立群这才高兴起来:“本来就是嘛,没有技术在后面开发产品,销售能卖个板板啊!”
我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其实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只不过凌吾的做法实在有些气人。”
石方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开口道:“凌吾刚才打电话拼命诉苦,说现在客户那边越闹越大,他已经快顶不住了,现在向我求援。”
陶立群恨恨地说:“妈的他活该!”
我跟石方对视了一眼:“现在还是赶快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客户真要是中止了合同,损失的可就是公司了,而且我们好不容易才撕开了西部区域的口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影响可就大了。”
石方接着说:“现在老唐很恼火,又找不到你,责令我跟东楼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你也不想我们为难吧?”
陶立群低着头不说话,我跟石方摇摇头。
菜陆续端了上来,酒也打开了,我给他们每人倒了半杯,举起杯碰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陶立群拉着石方来到我办公室,当着我们的面打电话给老唐。由于我跟石方商量过后,事先打了电话给老唐说明了一些状况,并且表明了我跟石方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和态度,所以老唐接到陶立群的电话后语气十分和缓。
放下电话后,陶立群笑了笑:“好了,我答应老唐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不过,我跟石方的角色互换一下,我在广州继续主持开发工作,石方带着我的项目经理去完成后面的实施工作。至于整件事情的是非曲直,等项目告一段落,老唐从北京回来,我们再开会解决。”
陶立群笑眯眯地拍了拍石方的肩膀:“赶快订机票吧,明天一早飞太原去。”
石方摇头骂道:“妈的你倒好,现在把皮球踢给我了,拉完屎还要我来擦屁股。靠,我看你跟凌吾都不是什么好鸟!”
说完我们三个都哈哈大笑。
笑声中,石方板着脸很严肃地说:“我今晚就飞过去。”
陶立群惊讶道:“这么够义气!”
石方说:“反正我今晚过去先happy一下,费用算你的!”
陶立群慷慨地说:“没问题!算我的!到时候回来给萧总签字报销就是了,划归太原项目的售后费用!”
我一边摇头一边嘟哝:“靠!你们俩可是股东,花来花去还不都是你们的钱?”
晚上石方真的连夜赶去了太原,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打电话给我,拜托我这几天安抚好陶立群,他害怕老唐这次动了真怒,会拿陶立群开刀。毕竟几年的兄弟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我让他放心,同时觉得他有些多虑。
然而事实证明,石方对老唐的了解比我更深。
半夜的时候,老唐打了我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冷冰冰地:“陶立群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回去我再跟他算帐!谁不想干都可以滚蛋!”
我连忙试图化解,老唐打断了我的话:“东楼,你不清楚,我太了解他了。他早就对我不放心了,嘿嘿。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大抵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周围安静,老唐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传进我的耳朵,那么清晰,那么刺耳,甚至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几天,我小心安抚着陶立群的情绪,希望在老唐回来的时候俩人能够平心静气的谈话。
但是,谁也预想不到,接下来陶立群做了一件事,把大家都逼上了绝路。
09
陶立群会请来会计事务所的人来查账,而且是在老唐和石方都不在家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唉,谁也没想到。
那天我在外面见客户,忽然接到财务经理的电话,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陶总要查账,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皱起了眉头:“查账?查什么帐?”
财务经理吞吞吐吐地说:“陶总要看这两年的收入支出以及利润状况,”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他还带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人。”
天啊,陶立群想干什么。我忙走出客户的办公室,来到走廊,点了根烟,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下,跟财务经理说:“你先拖住他,我待会儿给你电话。”
我挂下电话,想了想,用力地抽了两口烟,决定还是先打电话给石方,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老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整个人炸起来。
我拨通了石方的电话,把大致情况跟他沟通了一下,石方听完也吃了一惊。
“怎么办?”我们俩几乎是同时问了对方这句话。
石方沉默了一会儿,说:“东楼,你还是赶快赶回去吧,尽量阻止陶立群。我也打个电话给他,劝劝他。唉?(:
)
( 广州的一场春梦(正式修订版) http://www.xshubao22.com/2/21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