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生活 第 2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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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你别生气了就行。”

    “好,好,都是好孩子!你穿的太少了!淘气儿,把你的大衣给他吧。”

    “不用不用!阿姨,我不穿。”

    “别不穿,你咋回去呀?”

    “走着。”

    “淘气儿,让他骑你的自行车吧,他家远,手套也给他戴上吧,别冻着。”

    我错怪了他们,冤枉了他们,他们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

    淘气儿听说我去了电话亭后,说:“今天110的也去了。”

    “怎么呢?”我没再举报哇。

    “一个学生家长举报的。那孩子玩了一宿,早晨回家,家长就举报了。110的说,再看到有学生在这玩儿,就把电话亭给封了!”

    淘气儿正常上学,正常放学,正常回家了。我也专心于我的工作,不再为他分心了。

    生活中的麻烦事常常以你没有预料的方式发生。

    淘气的班主任给家里来了电话,说淘气儿没有上学。瑾儿接了电话,就给我打去了,“姐,你别卖书了,开车回来,找找他吧。”

    “淘气儿……”我抱住了脑袋,他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哪?

    这一路上,我对淘气儿的去向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他去网吧了吗?他和谁去了?为了上网,这学也不上了?他才十三周岁,不上学,他干啥去?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初中没毕业,他能找个啥工作?十三岁,我让他在社会上混?他是不是被人劫了?常有人截着学生要钱的,淘气儿也被截过。以后,他的身上,除了早饭钱,也就不带别的钱了。他和人打架了?淘气儿不是惹事的人哪!他被绑架了?可我没接到敲诈钱财的电话呀!何况,我们家一穷二白,也没有被绑架的资本哪!他被杀了?呸呸!该打嘴!

    我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前面的车上。

    别想了,集中精力开车吧!

    我上廉枫家找吗?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也不会在家的,我除了能得到他父亲的一顿奚落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线索呢?

    我侦察到的几个电话亭、网吧,淘气儿是不会去了,他不会把自己往枪口上放,他有这个智商。在北京,能玩电脑的电话亭、网吧有多少?我一个一个挨着查,一个一个挨着找,我也未见得找全,找遍。这个世界大得很,一个拉登藏起来,掘地三尺,不也没找着他吗?何况,我还没有美国总统那两下子。

    我在四周转了几个来回,没见着淘气儿。我将车开进了小区,在家等他。

    天由白渐暗,直至黑透。

    “姐,找他去吧。”伊江说。

    “不去。他快回来了,我等他。”

    “等啥等!找他吧,我和你去。”

    伊江把车开到了粮油店的附近,我说:“你在车上,我先下去找找。”

    廉枫的弟弟在家,“你哥呢?”我问。

    “玩去了。”

    “去哪儿玩了?”

    “在叔叔家玩电脑。”

    “淘气儿呢?”

    “和我哥去的。”

    廉枫是淘气儿的朋友,他们家的人比我还知道淘气儿的去向。

    在电脑维修部,我找到了淘气儿,廉枫和另一个孩子正玩着游戏,淘气儿坐在板凳上,看着他们玩。他的书包扔在了床上。

    “淘气儿,回家!”我快被他气死了。

    淘气儿向后稍着,“我不回……”

    “你不回家干啥?!”

    “我……我怕你……”

    淘气儿怕我,就等于赌住了我们沟通的渠道,他会离我更远。我的口气软了下来,我拉着他的胳膊说:“走,和妈妈回家吧。你老舅在外面等着呢。”

    淘气儿拎了书包,正想和我走,听了后面的话,他把书包掷在了床上,“你让我老舅走!”

    “你老舅咋的了?啊?!他一番好心,陪我来找你……”

    正文 一七八

    “让他走!他不走,我就不回去!”

    “你怕他揍你,是吧?”

    “让他走!”

    “……好!他走了,你和我回去不?”

    “回。”

    “你说的啊……”我用手指着他,向后退着,退到门口,一个急转身,跨出了门外,我向伊江飞奔去。

    “我找着淘气儿了!”我对在外面等候的伊江说,并用眼睛紧盯着门口,我不能让淘气儿从我的眼皮底下再溜走,我得看住他!别一大撒把,他再溜了,我还上哪儿去找他?“你先走!他怕你说他,俺俩往回慢慢走吧。”

    没等伊江走,我又返回了屋内。

    我问廉枫:“你和淘气儿白天在一块了吗?”

    “没有哇,我上学了。”

    “你呢?”我问另一个男孩。

    “我也上学了。白天谁不上学呀!”

    “淘气儿!人家都上学了,你咋不上学?你不上学,上哪儿了?”

    “没上哪儿。”

    “你不说实话是不?你给我出来!”

    “我走!”

    “你上哪儿?!又要跑吗?”

    “……”

    “……妈妈错了,不吵了,咱们好好谈一谈。”

    我和淘气儿走出了电脑房。

    淘气儿说:“他撒谎!”

    “谁?廉枫吗?”

    “不是,是那个孩子。”

    “他撒什么谎?”

    “他没上学,还说他上学了。”

    “他没上学,干啥了?”

    “他早退学了。”

    “他爸他妈是干啥的?”

    “捡破烂的。”

    “你咋不跟那好样的学呢!”

    “你还发火?”

    “……好,不发了。你上哪儿了,白天?”

    “网吧。”

    “哪个网吧?”

    “你不知道,没挂牌子,从后门走的,是那孩子的表哥开的。”

    “他常去玩?”

    “他天天在哪儿。”

    “你今天咋想的不上学了呢?早上六点多钟,你不是背着书包走的吗?”

    “我突然一想,就上网吧了。”

    “一想,就不上学了?你咋想的,你能不能跟我细说说?”

    “……”

    “滚刀肉!纯粹是个滚刀肉!在战场上,你就是个逃兵!你说,你不上学,你想干啥去?!你将来打算咋办?!”

    “……”

    “就不念了?”

    “没有。”

    “咋没有?”

    “廉枫放学后,我们几个玩,他们说在学校的事,我又想上学了。”

    淘气儿没有让我绝望,他还知道上学,“淘气儿,只要你想上学,咱们什么都好说!”

    淘气儿有了第一次的逃学记录,就很可能在有第二次,第三次……长此下去,初中毕业都难以保证。据统计,大学生的失业率占百分之三十,高学历的人找工作都难,初中生不更是难上加难!他太小,不能过早地走向社会,可淘气儿念书时,我能阻止他玩游戏吗?淘气儿玩过硫硫,他的硫硫最多的时候有一罐头瓶子;他玩过赛车,坏了一个买一个,最多时,达十几个;攒过方便面里的卡,和同学比着玩,比着攒,装了一纸盒箱子。他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玩,这个阶段迷上啥了,像中了邪,我说他能不能收收心,他还狡辩,说“玩也能长智慧。”明着玩,暗地了也挡不了他玩。过了那个阶段,你让他玩,他也不玩了,什么硫硫、赛车、卡,他连碰都不碰了,扔的哪儿都是,就像他吃雪糕,可着一种,非吃恶心了不可,等再给他,他会闭着眼睛喊:“拿走!快拿走!我看着想吐!”他的这一点,也不怪别人,全随我了,我就那副德行!“大红果雪糕”我吃了一年,只要我渴,必是大红果。吃够了以后,我再没吃过这个牌子的。有其母,必有其子。

    在我对电脑深恶痛绝之际,我发现网络已深入到了我们的生活中。在一个图书馆里,我看到了有四台电脑是用来查书目的;在一个部队的学院里,我看到了一个大型的电脑房,学员可以随时练习、上网、查阅资料;伊江的手机费可以上网查;伊水的银行汇款情况可以上网查;电视上的好多节目可以上网查;网上可以售书、购物……网络已发展成了一股潮流,向我们蜂拥而来,席卷而来。我阻挡得了吗?

    电脑是对是错?网络是对是错?

    一个事物不会因一两个人的反对就不存在,网吧仍在开着。

    我该采取什么措施?淘气儿不能不上学,我也拦不住他玩游戏,我就得想个折中的办法了。与其让他偷偷摸摸地骗我,莫不如让他公开,从地下转移到地上来,增加透明度,使我从他那就能得到第一手信息,免得我在外面四处转悠,抓不着他的影,还得从别人那里打听他。

    我给我们家的电脑上了网。

    妈妈也不再让伊望玩电脑了。

    半个多月,淘气儿没再出去玩过一次,没有夜不归宿,没有逃学,到家就写作业,有的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他的成绩也提高了。其他的业余时间,他大多在玩游戏,往电脑前一坐,屁股底下像生了根,扎进去了,就像我们北方的草爬子,盯进人的肉里,不想出来。

    妈妈说,电视上的新闻讲,有个孩子玩电脑,也不做出个什么来,被外国的公司花了几千万买去了。伊水说,有个小青年是个电脑迷,什么游戏他都能玩,找别的工作不爱干,有个公司听说了,聘用他了,请他给设计游戏,年薪十五万。瑾儿说,报纸上讲的,说有个人为了玩电脑,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好的、坏的消息都有,有我懂的,也有我不懂的,我对电脑的掌握程度仅限于打字。

    淘气儿说,他是他们班的学生中玩得最好的。

    他的小手像两只灵捷的燕子,在键盘上飞着,他问我:“妈,你咋又想让我玩了呢?”

    正文 一七九

    我说,“为了让你回家,为了让你上学。”

    辛酸!

    我给淘气儿写了几句话:

    争吵,表达了我们各自的观点;

    和解,表达了我们各自的愿望。

    让爱化解心中的怨恨吧!

    你快乐,妈妈就会开心。

    希望你好!

    我从淘气儿打开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几段文字标题:“骗子怎样行骗”,“如何识别骗术”,“教你几招”……都是和骗子有关的。

    “淘气儿!你咋想当骗子了呢?!咋越学越坏?!”

    “不是!我被骗子给骗了!”

    “啥时候骗的?”

    “前天。”

    “咋骗的?”

    “骗了我八十万!”

    “净扯!你哪来的八十万哪!”

    “在网上,八十万合人民币六十多块钱呢!”

    “虚拟的,骗就骗吧。咋骗的你呀?”

    “两人合伙骗的。我想买一个人的东西,他开价八十元,我说八十不行,六十吧。他说六十不行,八十。我说就六十。他说他有个朋友那有,让我和他谈。我找到他的朋友,我还是说六十。他想了想,同意了,说:‘你快到钱庄取钱去吧,取来钱,你得马上买,不然我旁边的人就买了。’我火速从钱庄取来钱,当场买下,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换了,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他们事先设计好的圈套,你太急于求成了!”

    “我在网上悬赏一百万,追杀他们两个,谁把他们杀了,我给一百万!”

    “不许杀人!”

    “这是游戏!”

    “游戏也不行!不许杀人!”

    他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呢?他刚玩枪战游戏时,我看见他打倒的几个人,就说他:“你别打人!你非要打,就可以打墙,打山洞,不许打人!”

    他倒是听了我的话,但只消一会儿,又打死人了,我痛心疾首地说:“你……你把他们打出血了!你太狠了!真令妈妈失望!”

    淘气儿说:“我不打死他们,他们就得打死我。妈妈,这是玩儿,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也不能产生杀人打人的念头!”

    我们老家就发生过一件事:几个未成年的孩子,看黑社会的片看得多了,便合起伙来,去一个他们认识的大领导的家里,连杀了几口人,抢了大量的现金和首饰,合人民币二十多万元。逝去的人也没有得到安生,陪葬的金银首饰和珠宝物品还被人盗了。

    人变得如此疯狂!

    头脑里不好的东西接受得多了,就会影响人的行为。

    丁一坤看着淘气儿玩,说:“他的级别已经升得相当高了,能卖好几百块钱呢!”

    此时伊江走来,他问淘气儿,“你打升级能卖钱?”

    “能。”

    “你卖了吗?”

    “卖了。”

    “你真卖了?卖了多少钱?”

    “二百多。”

    我从床上惊坐起,“淘气儿,把钱给我!”我像个十足的守财奴。

    “不给!”

    “淘气儿,你不够意思,上网费还是我交的呢!”

    我妈妈说:“不给不给吧,孩子自己挣的。”

    伊江说:“你真向人要了二百多吗?”

    “他没有那么多钱,先给了我四十多。”

    伊江说我:“大姐,你儿子比你强啊,会做买卖了。”

    我承认,在做买卖上,我是先天不足,后天难补。

    我问淘气儿:“你卖给谁了?是卖给学生了吗?你不能卖给学生,学生自己不挣钱,向父母要,有的还骗父母,你不能坑学生啊!”

    妈妈说:“你别管他卖给谁了,他能挣钱了,你就不用犯愁了,能减轻你多少负担!我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伊江说:“妈,你说的不对。你不能鼓励他,孩子上学时就是上学,他不上学了,光想着挣钱了,咋办?”

    我问:“淘气儿,你卖给谁了?”

    “我班同学。”

    “谁呀?”

    淘气儿不说。他就是这脾气,当他得知我和他的意见相左时,他多数是持保留意见的。

    我说:“同学的钱,你更不能挣了!你把钱还给人家,咱不要了,学学雷锋吧,讲讲奉献,讲讲为人民服务。”

    淘气儿更不和我谈了。

    他热衷的,是我反对的,这是不是人们所说的“代沟”?

    我问淘气儿:“为什么卖掉了你打了好长时间、升了很高级别的游戏?”

    “我是被人骗了,生气才卖的。”

    市场经济造就了我们的下一代,是福,是祸?

    在做生意上,淘气儿像他老舅——伊江。

    伊江又在一个庙会上包了几个连摊。

    由于离家太远,我们几个卖书的便在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下。

    旅店里没有暖气。我自己先住了一间两人房的房间,等我躺下,已很晚了,老板娘又带了一个人,和我住在一个房间。

    那女的四十岁左右,小眼睛。我正看报纸,没顾上细看她。她向老板娘要来了盆,打了温水,便在屋内清洗下体。她没说要我回避,我还是自己回避了,我把头更深地埋向了报纸。

    “你不做什么了吧?”她问。

    “不做了。”

    “我插门了?”

    “插吧。”

    正文 一八0

    她上了床,灯没闭,我却睡不着。等到她打出了鼾声,我才确认她早就不用灯了。我下地关了灯。

    没有暖气的屋子是冷的,连哈出的气体都是白的。晚饭时,我多喝了茶水,一宿去了几趟厕所。我们住的是五楼,女厕所在四楼,去一趟厕所,穿少了衣服,上下牙齿直打战,而且要穿过一个长廊和上下两个楼梯,不太方便。

    两点多钟,我又醒了,冷得我睡不着了,便从包里翻出了台灯,打开了它,我又找了笔和本。我的报纸也从床头柜上落在了她的床下,把她惊醒。她一个猛回头,见我仍坐在床头,才放心。她下了床,走到了塑料盆前,我以为她又要洗,见她脱了裤子,向盆里“哗哗哗”地撒尿,撒了一大泡长尿,又睡去。

    我看着她的尿盆子,想:我再也不用旅店的盆子洗脸了!

    她的那泡尿弄得满屋子骚味,我在尿骚中写作,打了我的雅兴。好在我感冒已多日,鼻子不通气,嗅得并不真切。

    等我写到快睁不开眼睛时,便决定睡觉。我躺下了,又睡不着,屋子里太冷,太冷!我的手和脚快凉透了。我把两条腿弓到了胸前,把被子盖到了头上,只露出个脸来,以使两个鼻孔能够呼吸。我的脸又冻得冰凉,我便把整个头都盖住,在被窝里捂住头,捂住脸,使它们尽快地暖暖。挺了没到两分钟,我一个鲤鱼打挺,把被子掀开——再捂,我就得把自己捂死了!捂啥也不能捂鼻子,捂不了鼻子,就捂不了脸,我的一张脸在外冻着。

    脚凉,哪儿都跟着凉,先把脚捂过来吧。我的左胳膊抱着我的左腿,把左脚丫子掖在了右膝盖后部的窝里,那里隐藏了暖气;我的右手搬着我的右脚丫子,摸着我的脚趾、脚背、脚后跟,可起不了啥作用,脚上的温度没见好转。我这哪是睡觉,这不是耍杂技呢嘛!我要是练出一套功夫来,非得把脚丫子搬到怀里睡不可!

    我在被窝里冻成了一团,迷迷登登地睡去。我醒来二十多回,有效睡眠时间屈指可数。

    那女的给我出了个好主意:用个大可乐的瓶,装满热水,放进被窝里,肯定暖和。主意是好,可这五更半夜的,我上哪儿去弄瓶子?上哪儿去弄热水?我只有冻着。

    马路上传来跑车的声音,天快亮了吧?亮了,我就能出去吃点热乎的了;亮了,我就能够在阳光的照射下蹦达几下了。

    马达声提醒了我,我想起了老妈教给我的招:提起被子,向左一抿,将左半身压上去。同样的动作,向右再做一遍,右边也压严了。抬脚,将脚下的被子提起,双脚压上去,下边也严了。打包围圈,四处不让它透风。此举果然奏效,我睡到了日出,身上竟睡出了让人留恋的暖意来。

    天终于亮了!我们终于离开了冷房屋子!

    太阳公公普照着我们,暖融融的。

    我每人吃了一碗热辣的担担面,热量由内而外散发着,我们都说:“外边比屋里暖和。”

    “昨晚,你们冻得怎么样?”我问他们。

    “别提了!”他们众口一词。

    只有我住的那个屋子里,每张床放了两个被子,他们全盖的是一层小薄被,温度只在我之下了。

    桑林说:“这么睡冷,我再翻过去睡,晾完这面晾那面。”

    丁一坤说:“姿势不对,改过来重睡!”

    桑林说:“我怎么睡,都冷!”

    丁一坤说:“我昨晚戴帽子睡的!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戴帽子睡的觉,脑瓜子都冻不好使了!冻了一宿脑筋!今早上,我睁眼一瞅,桑林的脑袋咋没了呢?再一看,在被窝里呢!”

    在其他参展人员的介绍下,我们找到了一个带暖气的旅店。

    这个旅店像是长时间没人住了。服务员五十多岁,她带我去了一个八人间的房间,里面有股霉味。拉了一下灯,不亮。她又取来了手电筒一照,灯泡没了。取来了灯泡,再拉,还是不亮。我说我带来了台灯,用我的吧。她夸了我一句,说我的心还挺仔细的,出门知道带灯。我说我看书,也没向她多说什么。插上了台灯,还是不亮。我说我的台灯是好使的,你的线路有问题。

    她去请示了老板,给我换了一间有灯的房间。

    这是个六人床的房间,几个上铺的床板是空的,连个被褥也没有。

    她给我拿来了床单,又脏又旧,枕套倒是换了个干净的,被罩的整洁度和床单是一个规模的。

    她说:“你摸摸暖气热不热?”

    我一伸手,“是热的!”

    暖气热就好,其它的都是次要的了。

    “我的活儿还挺多,你自己铺床吧。”她说。

    “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我一个人睡了个大房间,早晨醒来,身上热乎乎的,我的脚在这一宿没凉过。

    从今往后,我再没钱,再苦再累,也不能让自己冻着睡了。

    我们住的这家旅店位于马路十几米远的坡下,集住宿、餐饮、洗浴、歌厅于一体。该店最为特色的是“张口饺”,即饺子在生时是张着口的,熟时就合上了,是一种新鲜的玩意。卖风车的说他吃过,十几块钱一小盘,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也是由于价格的原因,我们没有吃。

    旅店的总台是一位八十三岁的老太太,头发全白了,一脸的皱纹,人很体贴和慈祥,拿我们当孩子看。她是老板的妈,帮忙管钱管帐。都十点多了,老板催她回去休息,她说有两个洗澡的交了押金,等着她给退呢。老板说,我们给退吧。她说:“你又不知道是谁,就得我等。”老板也不说她了。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能走能唠的。

    晚饭的标准是每人七块钱,九个人共六十三块钱,做什么菜,由厨师定。我们等了有些时候,厨师端上来了几个菜:一汤碗水煮肉片,一盘土豆丝,一盘红烧豆腐,一盆鸡蛋汤。量比其他的饭店的大,但菜的品种少。豆腐的上面一层已经凉了,埋在下面的,还有点温度。

    该店的另一大特色:不是炒好一个菜上一个菜,而是把所要炒的全炒好了,再集中上菜。其弊端是延长了顾客等菜的时间,增添了怨气和意见。先炒的菜不热了,除了凉菜之外,多数顾客是不爱吃这种凉了的“热菜”的。

    桑林和厨师说,这菜哪够几个人吃的,再给加一个肉菜吧。

    厨师上来了一道菜:肉片炒豆芽。

    桑林吃了一口,吐了出来。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说像盐打的,咸死了!

    丁一坤小声说:“下次还加不加菜了?再加菜,比这还咸!给你放一把盐!”

    桑林说:“厨师瞅着咱们乐呢!”

    站在一旁的厨师的脸上洋溢着报复后的快意。

    戈舟行在饭店干过,他说:厨师是不能得罪的,炒得不好也不能说,你让他再炒,他向菜里吐一口痰,甩一把鼻涕,你都不知道,哪个干净,哪个卫生,你尝得出来呀?

    正文 一八一

    有一晚,我们开车回家睡了,只剩下卖风车的一个人了。厨师给他做了一道大菜:尖椒土豆丝。他吃完了一小碗米饭,不够,又盛了一碗,是要加钱的,他一共花了八块钱。等我们回来,他便诉苦!

    桑林说:“你享受五星级的待遇了!”

    早饭,厨师给我们上的是玉米粥,干乎乎的。烤的馒头片,硬帮帮的。

    桑林说:“快赶上嚼鞋掌了,把腮帮子的挂钩快给嚼掉了!”

    咸菜不够吃,在我们要求厨师连上了几次之后,最后端上的一碗,连香油和味素也不放了,丝也变成了块。

    又有一顿,我们的菜不够,何荆要求上汤。

    老板去了趟厨房后说:“对不起,没汤了!”

    “那天还上了个菜呢!”

    老板说:“那天是加的菜,是送的。”

    戈舟行很明了其中的内幕,对老板说:“你上吧,我们加钱!”

    老板说好。没几分钟,一盆汤上来了。

    桑林说:“六十多块钱,炒这几个菜,不值!不如在外面吃了,管着咋的,吃着实惠,舒心!”

    丁一坤说:“明天不在这吃了,在外面吃,吃好为止!”

    何荆说:“在这吃也行啊!还想吃什么?在外面吃,伙食费的标准又要升级,这已经够可以的了,再出去吃,不得多花钱呀!”

    从厨师的种种表现上看,他是想把我们伺候跑了。吃饭的人越少,越没人吃,他越清闲,但反过来想想,老板用他也是够狠的了。厨师身兼数职,他既是厨师,又是给自己打下手的,改刀的,配菜的,面案等等,他还是刷盘子刷碗及上菜的服务员,老服务员不在时,他又是个拎钥匙、给人安排房间的服务员。晚上十一二点钟还不能睡,早上六点钟就得起床作饭。总之,他是老板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他能没意见吗?他能不消极吗?他能不抵抗吗?

    他们家这么大个旅店,名副其实的服务员只有一个,就是给我安排房间的那个,人很唠叨。

    她要给我调房间,她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你和他们住在一个屋吧。”

    我说:“我是女的,他们是男的。”

    “男的怕什么,又不能怎样。”

    怎样不怎样地,我不能和男的住在一个屋,这话好说不好听。传到他们有家室的人的耳朵里,我平白无故地再挨一顿揍,我向谁说去?我是不能和他们住的。

    我说:“三零六不是没人吗?我还住在那个房间吧。”

    “我刚收拾完,还要来人呢,你不能住!”

    她收拾完了,我就不能住了,什么道理!我说:“你给我安排吧,在哪个房间都行,就是不能和男的住!”

    “……再说吧。”

    她走到了走廊,我还听她在说:“有什么呀?和他们住,能怎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服务员也真是个忙人!点歌的,老太太让找她;住店的,老板娘让找她;找盆子找鞋的,老板让找她。

    这个店,我看出来了,服务员和厨师是大拿,干活的,就他们两个,他们被老板一家人支使得团团转。他们有怨气,有火,不敢向发给他们工资的人发,他们只有向顾客发。如果不是这里住店便宜,如果没有暖气,如果不能洗澡,就他们的服务质量,我们早该换店了。

    伊江也是老板,他说,给员工的钱没使到,员工尽心尽力的程度也不一样,没挣那些钱,当然也不想给你使力了。

    再说说老板娘,年轻时是个美人,但中年发福了,说话的语气尖细,完全保持着一种领导的作派。

    我问她:“我的房间安排好了吗?”

    她斜着眼睛瞅了瞅我,把手一扬,“你别找我!我不知道在哪儿,找服务员去!”

    她快赶上我祖宗了!

    在这个庙会上,有三个卖书的:伊江卖的是正版残书,效益最差;卖正版蓝皮书和儿童书的,效益中等;卖盗版书的,效益最好,拉去的货卖空了,收摊时,只拉了架子和板子回去的。

    伊江摸索出了一条包书的路子,他在图书市场上的名气也大了,谁家有要处理的书,就有找他的。

    有一天晚上十一点钟,来了一辆加长大货车,装的全是书,是弟弟包的。由于太晚,又不好找人,弟弟、瑾儿、我及另外的两名装卸工,我们几个卸的书。车大,开不到里面去,我一个人在车上,往边上抬书,他们在下面接,再用手推车一趟一趟地往库里倒,还得码垛,我们干到了两点多钟。

    弟弟又包了几批书,其中一家书店的老板不干了,把全部的货甩给了伊江。这家书是最难清理的,十几年的库存,简直像个杂货铺,品种极其繁多。我们要清理、分类,还要把书修好、粘好。伊江着急卖,就没命地干,瑾儿也跟着干。真的,他们两口子太能干了,比给他们打工的还能干!伊江很像我妈,精力充沛,如果他相不中的活,他宁可一夜不睡,也要把它们干好。在庙会上,他就有过这种记录。那天他值班,等我们再上班时,书全调了个个儿,摆得更整齐,更规范了。

    妈妈嘱咐我,“干不了,你就跟他们说,别硬撑着。”

    妈妈了解我的性格,打肿脸冲胖子,不太好改。那么多的活,又等着发书,我哪好意思说自己这疼那疼啊!

    挑书,搬书,运书,倒书,干了几天,又把我的腰累着了。这么连着干,连着转,我的身体就真的垮了,到了最后,地上有根绳子,我想把它拣起来都哈不下腰,疼得像要折了。我完了,我连拣绳子的工作都做不了了。

    我原先干活是很少注意自己的身体,像铁打的,也不想服输。伊江看见了,太大的件,就不让我干,说我别逞能。他的小姨子琨儿也是搬书搬的,搬出了腰脱。这下可好,我也腰脱了。

    我发现好多搞书的人,累出了腰脱。这使我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保尔·柯察金及铁人王进喜的事迹宣传有了怀疑,谁是铁人哪?哪有铁人哪?人这部机器,你不爱护它,它就要出问题,就要坏,就要报废!拼命地往上上,上到最后,出状况了,还能干吗?如果保尔和王进喜能稍稍地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延长健康,延长寿命,是不是还能为祖国做更多的贡献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你想干,也干不了。

    我的两只手挽及右手的几个手指疼痛难忍,妈妈说,我是用力过度,伤着骨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养,轻拿轻放。两只手吃不上劲,稍一用力,就疼。

    疼痛使我灰心。

    在摆书时,因罗得太高,我的脑袋、肩膀及后背正好被倒下来的成捆成捆的书给砸着了。

    弟弟让我别干了。

    正文 一八二

    在回家的路上,我哭了。我不行了吗?我真的不行了吗?我的孩子还小,他还在上学,还没**。我不行了,我拿什么养他?我病了,身体垮了,拿什么挣钱?没有了工作,没有了钱,生活的来源从何而来?我和孩子怎么过?又怎么能使孩子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和良好的成长空间?

    我边哭边抹着眼泪,觉得自己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了。

    回到了家,我就躺在了床上。

    一个多小时后,弟弟他们来了,大家挨着个劝我吃饭,我窝在被子里,挨着个向他们解释:“我不想吃了,啥时候我想吃了,再起来吃。”

    我连吃饭都觉得累,对睡眠和休息的需要已超过对食物的侵吞感了。

    两天晚上,我没有吃饭。

    伊江能让我休息,就让我休息了。我天天躺在床上,能干的就是写作。妈妈什么也不让我干,让我养着。我只要在家,基本上都是在床上躺着。妈妈洗衣服时,让我抱着伊江家的小儿子。只一会儿的工夫,腰疼得我就直冒汗。

    这身体不完了吗?

    伊江也累倒了,腰疼,快直不起来了。他下了令:不干了,休息几天。库房里的活还有一堆,收尾工作也要好几天,弟弟能在这种情况下休息,那是也把他累得不善乎了!

    伊江是我们这个家庭中的主心骨、顶梁柱,他倒了,我们也全废。他被当作重病号,被保护了起来,瑾儿呼号地乱喊,不让淘得没边的伊望碰着伊江。瑾儿给伊江的颈椎及后背的部位拔了十几个火罐。

    我的两根拇指又扭了,不敢碰。

    骨头!骨头!又是骨头!这一年,骨头出了几次伤情!人说女人四十豆腐渣,我还没到四十,就提前变成豆腐渣了?

    瑾儿也累病了,腰椎的尾部伤了,坐的时间长就疼。

    这个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累完了!

    伊水开了个书店,要我去帮忙。她同伊江、瑾儿说了之后,他们也同意我上她这来。

    书店里有空调,一年四季的室温都差不多。少挨了冻,也少挨了晒了。即使在这么好的环境下,我的腰也受不了。痛得实在支撑不住,我就钻进案板底下,铺上红布,躺下,有时疼的也顾不上书了。

    没事的时候,我就看书,看着看着,颈椎又疼了。这不能不引起我的重视了,因为我们小区就有一位画家,因总是低头做画,伤了颈椎,导致了身体瘫痪,坐轮椅呢,还花钱请了人伺候着。我不敢太看书了。

    我和伊水的身体都不好,她的颈椎和腰部总疼,她就决定找个人来。用她的话说是雇一个人,她强调的是雇佣关系;用我的话说是请了个人,我不愿意用“雇”字,好象有一种阶级压迫的成分在里面。“请”表示尊重,我更愿意强调人和人之间的平等。

    这个人来以前,跟着伊江参加了一个书市。妈妈向伊水推荐的他。妈妈说,他六岁没爸,今年才十六岁,只比淘气儿大两岁。他没到十八岁,按照用工规定,我们不能用他。但是,他的奶奶去找的我的妈妈,让帮着给孩子找个活。他的奶奶给他的叔辈大爷家看孩子,正好和妈妈住在一个小区。妹妹侧面问了伊江和瑾儿,瑾儿说:“他还行!干活挺有眼力见儿的。”弟弟也说行。他们都说行,妹妹便决定用他。

    小孩来的第一天,我便搞清了他的名字,不是妹妹说的“腰疼”,而是姚腾。他有个小名,叫腾腾,他也喜欢别人叫他的小名,亲切,好听。

    也许是习惯吧,妹妹还是叫他“腰疼”。

    姚腾叫我为大姨,叫伊水为二姨。

    这个孩子是那种你一见上就能产生好感的人。他的个头快到有一米八了,人很瘦,更显得高。他的五官因你观看的角度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立体的美感。坐那看书,他是把书放在玻璃桌上,腰和脑袋弯成了一个弧度,一坐,可以坐一个上午不动地方。这时,你再从侧面看看他,就是他的这个年龄的孩子,执拗、稚气、认真,专注起来要命。他的鼻子像一栋房子的房梁,不像多数黄种人的塌鼻子,而像欧洲人的鼻子,但没有他们那样的夸大,也没有带弯的勾,他的鼻子结合了两种人的优点,是黄种人中的美鼻子。在他的高鼻子下面的嘴,形状似倒立的楼梯,上唇比下唇要高,下唇像有个坡度,滑到了下巴,下巴再滑到了三分之一处,又像找到了一个更美的弧度,向外弯出了一个鹅头,又向后平滑了去,就是脖子了,下巴也是个美下巴。我这样一说,像把他的脸分解了,还不如来一句简单的话:他有一个完美的侧脸。

    当他和你说话时,常爱用一个侧出四十五度的角度来对你,这时,他的那双眼睛就不像是那么大的孩子了,而像一个比他的年龄经历得更多,忧郁也更多,除此之外,还有明澈、羞涩,但更多令你不忘的,仍是忧郁。这个角度的鼻子和他那张很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图但又略为结巴的嘴,更给人一副厚道相。如果你正面看他,那就是一个字了:帅!

    他的发型是典型的韩国青春偶像剧的造型,前刘海盖住了眼睛,长到了鼻子,发稍还染了黄色,他说是他自己买的染发水染的,只用了一点,剩下的给别人了。我说,日本动漫里的小男孩也爱这么造型。一问,没错,他哈韩,也哈日。

    如果不出去卖书,姚腾就与我在书店里,我和他的接触就多了。

    由于他与我的孩子的年龄接近,他们家与我们家的情况又有类似的:他的爷爷去世了,我的爸爸去世了;他的爸爸去世了,我的丈夫去世了;他六岁没父亲,我的小孩在三岁时没父亲。所以无论是了解孩子,还是了解家庭方面,我们都更容易沟通。

    姚腾说,他有个弟弟是爸爸妈妈的,他妈妈和他的叔叔又结婚了,他现在叫叔叔为爸爸。

    我们收拾库房时,翻到了我的照片,他见了一张,喜欢得不得了,说:“真性感。”

    我说:“你小孩子懂个啥?”

    “怎么不懂?我回家时,你把这一本给我吧。”

    “不行!”

    我认为,个人的照片落到了别人的手里,尤其是异性的手里,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被毁的可能。

    “我将来要找个漂漂亮亮的女人陪着。”他见我笑,说,“本来嘛,哪一个男人不想要漂亮的女人陪着?”

    从他的话中,我能猜出他是个有经历的人,所以,我也想和他探讨他们这一代人早恋的事。淘气儿快长大了,我得储备这方面的知识。

    我问他:“现在中学生谈恋爱的多吗?”

    他说了个数:“都谈。”

    “你谈过女朋友吗?”

    “你问的是哪个?”

    “你谈的不只一个吗?”

    “你咋知道?”

    “‘哪个’,就是不只一个。”

    正文 一八三

    “有几个?三……三个吧。”

    “我看了一个调查,说在中学生中也有发生过……性的关系的,有吗?”

    “太多了!百分之九十都有了。”

    “这个数字比调查的还多。我看的数字是城市中的数字,农村也这样吗?”他家是农村的。

    “比城里多!”

    “我听说,在初中生中发生这种关系的,一般都不戴避孕套是吗?”

    “不戴。”

    “但是,有的因为做流产了,而导致了将来不怀孕的。”

    “是吗?”他惊着,“不能……没事吧?……没事儿……”又像是在劝慰自己。

    “有例子。”我给他举了几个名人的。

    “……不能……她不会……不会……”他用力地甩了甩头。

    “她”是指一个女孩,我没有再往下问。

    姚腾挑了十几本韩国言情小说,他说他拿宿舍看去。

    我问他:“你看它们是想干什么?”

    “学呀!向那上面学习怎么谈恋爱。我谈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从那上面学的。她在我的斜后面坐着,她长得黑,但不难看。我回头看她,瞅了她足足一分钟,只见她的脸‘唰——’,红了,像红富士苹果。我向她提的处朋友,她同意了。男人嘛,得主动,不能让女孩子提呀!后来,她的同桌向她讲我的不好,她就信了,就把我给甩了。她的同桌把我和她挑黄了,却给我写了几封信,越写越直白,最后那封信就写她喜欢我。”

    “你恨她的同桌吗?”

    “不恨。”

    “在这之前,你爱过别人吗?”

    “暗恋过,叫婉河,她既温柔,又野蛮,温柔起来像个小绵羊,我就喜欢她那样的女孩!”

    “为什么不追她?”

    “她说过,如果别人向她提出处朋友,她肯定回绝。我不敢向她提,她一直是我心里的痛。既然不能跟她,就找个跟她一样的。”

    “你后来又有了别的女朋友了吗?”

    “有一个,市里的,别人给介绍的,见了两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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