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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师傅说至此处时曾慨叹:“说不完,道不尽,义理无穷”,此种心情,大约和孔夫子所谓“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仿佛。言语道断,所以老子说“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这即是老子的语默之道,语言的乏力不能演道之万一,所以不能于语言中得到‘道’之奥义,故此需要后学自己去体味去参悟,拳法中之义理也同样需要如此。
形意拳是枪化的雏形,从外形到内涵,无不体现着枪法的印痕,鹰捉是形意拳的代表性动作,鹰捉的经典之处在于——它就是一个完整的扎枪动作:由熊出洞起式,右脚上步同时右手扎出,接上势左脚上步左手前推下按,同时右手回捋。形意拳练习鹰捉时必须扎大枪,在扎枪中体会身法和劲力,所有身法的纵横钻翻、手法的螺旋拧裹都需要在枪法中体味求证。其中,十大真形是形意拳的主要组成部分,十形分别是摹仿龙、虎、熊、鹰、鸡、蛇、猴、马、鹞、燕等十种动物,练习的是十种动物的灵性和本能。然而在练习十形的时候仍然不能脱离枪劲,可以用枪扎十形,即是十大真形枪,要把枪劲贯串于每一形之中,使枪拳一如。当练拳出不了劲的时候,八卦形意门的师傅往往就要求去‘扎枪’来体认,在形意拳界还有句拳谚说“会拳不会枪,只会一半”,可见形意拳对大枪术的重视。
董兆丰提醒虎丘,练拳化枪的人都是些功力大的没边儿之辈,功力大的靠拳法耍不开,只有玩大杆子才够劲儿。玩的时候喜欢挑重物,分成撅挑和耍挑,撅挑是短的,一下就走,专门对付重物,挑的越沉功力越大。耍挑是用大杆子挑起某个恒定重量,然后抖耍大杆子,玩的时间越久越了得。前者练的是爆发力,后者练的是持久力。根据张永宝的描述看,王一山的大杆子已然出神入化,绝不可因其年迈而小觑。
李虎丘自知前次损耗过巨,要想踏足圆满境界,两年内都不能再用心之神道。而在不能用心之神道的情况下,自己绝不是王一山这根大杆子的对手。今日登门依足了江湖规矩,下拜帖挑战。之前做足了功夫,知道显门中人习武者并不多,且多以养性炼体的功夫居多,真正登堂入室的就这位王老先生一位。把他打趴下,显门便败了,就得依照江湖规矩交出崔若愚来。否则李虎丘便有理由大开杀戒。现在王一山已准备就绪,贼王要让谁与之一战呢?
当然是尚楠!
李虎丘把身子一让,气魄雄浑,给人以苍茫难测之感的小楠哥雄赳赳走到王一山面前。
“王老师您好,在下尚楠想来领教一下您手上的大杆子。”
王一山微微一怔,注意到尚楠是赤手空拳过来的,心中微微不悦,道:“曾听人说起自由社中有位年轻的拳法大宗师叫尚楠,原来就是你,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你打算空手与我一战吗?”
尚楠道:“按理说不该如此,但我从小学拳,从未练过任何兵器,只这一双拳头便是身上最厉害的武器,前辈的功夫在这条大杆子上,晚辈的本事也尽在这双手中,你我是各抒己长,绝非您占了兵器的便宜。”说着,一拱手,丁字步向后撤了半步,以青龙掌起手式,‘青龙探水’,亮出门户。
王一山闻言,不禁上下打量尚楠,只见面前这年轻男子器宇轩昂,二目中的神韵光彩聚而不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浑然天成,深通阴阳太极之道,此乃太极拳大成之气象;又有流水无常之势,正合青城秘术青龙掌最高境界的表征。看罢多时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他只闻尚楠了得,却没想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竟了得若斯,竟能通达太极青城两派拳术,且皆达到圆融满月之境。
老子‘道德经’千百年来一直是道家武术修炼者研究的无上秘典之一,青城武术也不例外,道家讲上善若水,青城武术在五行中属水,又称“水拳”,水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极柔弱,但又极坚钢。柔弱的双手就可捧起,随意抛撒;坚钢时一如屋檐下的水,长期滴下可将石板洞穿,所谓水滴石穿,再如洪水爆发,可以冲毁城墙、房屋,三如滔滔江河,可以载舟覆舟,不是人力可以抵挡,故青城玄门太极讲“极柔软后极坚钢”。王一山深知能对这道家拳法领悟到如此境界的人,必然与水极亲,深谙流水变化与拳法的关系。他的大杆子含了龙蛇御马之意,遇强更强,遇猛更猛,最大克星便是道家的藏水拳法。
王一山见面前年轻人以青龙掌起手,身形步法却是太极的路子,心中便知对方准备充分。又见尚楠年少雄武,长的伟岸如崖,一看便是天赋异禀体力雄健之士。从招数套路到年龄体力,王一山自问都在绝对劣势,可想而知,此战凶多吉少。
二人互道一声请字,各逞本领斗在一处。
王一山双手端枪,前手如管,后手如锁。持棍后手留三四寸,以便换手,前手与臂骨对直,灵活而长。运枪时三尖相照,鼻尖、枪尖、足尖,大杆子一抖,扑棱棱,好似凤凰乱点头。但任凭枪花如何变化,中心一点始终工于一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王一山的大杆子稍微一动,李虎丘就变了颜色,心中本有九成把握,只这一下顿减少三成。
李虎丘为求知己知彼,曾将大杆子的使用特点做过细致研究。
枪法云:枪之元神只有一圆。枪圆于防则上下左右无不防护。身前三尺如有团牌,用于攻则出。而能圆两来枪之所以能胜也,收而能圆,败枪之所以救也。圆不可大,人身之高,不过五六尺,侧身对敌不满尺余,枪花不过斗,高不过肩,低不过膝,是以练枪者,唯下久苦之功于一圆,熟而更熟,精而益精。
王一山的大杆子炉火纯青,精益求精,一招一式都如倾城佳人,增减一分便损一分姿色。本来李虎丘想的是王一山年纪老迈,耍大杆子又是个大力活儿,打定主意让尚楠跟他打一场消耗战。但就目前的情况看,王一山的大杆子运力精巧连贯,前招接后招,腰马借枪力,枪杆借贯力,接续不尽宛如蛟龙螣蛇遨游天际之势。打的竟异常省力。
反观尚楠,起手便依照计划放弃了一心二用,心手合一的绝学,专心致志以青龙掌柔绵连贯的诀窍应对王一山远挑近崩变化无穷的大杆子,虽然一时半刻没有吃什么亏,但却一直处在被动中。无论是近身缠斗还是退避躲闪,都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余地。
李虎丘看罢多时,心中暗叹,尚楠这小子对武道的悟性极高,唯一不足便是缺少临敌变通的急智。眼见王一山的大杆子已达化重若虚,四两拨千斤的境界,还这般用温吞功夫与之虚耗还有何意义?只怕打的长了,让王一山的大杆子把气势打起来,尚楠再想扳回局面恐怕势比登天还难。这一战是双方依足江湖规矩定下的,任何一方不得参与帮忙,出手或出口都属于违背江湖规矩之举。李虎丘虽然心急,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崔若愚迈步来到李虎丘身边,陈至阳有意无意的站在二者之间。
“这位可是自由社大龙头李虎丘先生?”崔若愚明知故问道。
李虎丘目不转睛,微微额道:“正是,崔先生有何指教?”
崔若愚道:“李先生很想要我这颗脑袋?”
李虎丘嗯一声,没搭腔。场间战局不妙,王一山的大杆子上下翻飞,远攻近守,潇洒纵横。小楠哥的拳法凝重步伐迟滞,处处受制,只能疲于应对。全仗他体力雄健堪比大河滔滔不绝,还能勉力应付。
崔若愚又道:“高歌军对我说李先生虽然年少,却是当世武道前五的人物,您以为场间交手的战况如何?”
李虎丘道:“王老先生的大杆子已经是艺近乎神的境界,三米长,二十余斤的大杆子在他手中灵巧如筷子,真真正正是拳法的延伸,拳化枪,枪做拳,当年神枪李书文威震华夏,想必也不过如此。”
崔若愚道:“师兄专精一事,终于得了枪法神道,不似我这般迷恋百家杂学,事事精,样样松,胡搞了一辈子而无所成。”
李虎丘道:“枪法神道?这种变化节奏,神出鬼没之势的确当得起这四个字!但毕竟只是术之神道,是技艺的修行,遇上真正神变体魄,神道心境的强者,这套枪法也不过形同儿戏,功夫之道的根本其实还是功力大眼界高,这技术练的再好也是皮毛。”
李虎丘话音刚落,尚楠立即变招,显然听懂了李虎丘的暗示。王一山的枪法就好像一位倾城绝色的佳人,已然美不胜收,达到技艺的顶峰。你若还一心一意与之比较技巧美丽,根本一点胜机都没有。小楠哥缺乏变通急智,但悟性不差,与虎哥之间素有默契,李虎丘借与崔若愚对话之机暗中点化他,果然奏效。
崔若愚道:“李先生才智过人,这几句话是对崔某说的,因此算不得违反江湖规矩,不过就算你出言指点了尚先生,他想要在师兄手上扳回先手,依然难如登天,李先生对崔某这话可以为然?”
李虎丘道:“你有话不妨直言,若问我对战况的看法,便只有一句:我相信我的兄弟!”
崔若愚道:“贼王要的是崔某这颗脑袋,其实很容易,根本不必大动干戈,只消答应崔某一件事,那么不管场间比武结果如何,崔某自当会将项上人头双手奉上!”
李虎丘闻言一怔,转头盯着崔若愚,问道:“此话怎讲?”
崔若愚在贼王神光湛然凛冽心魄的目光注视下,以极大定力保持神色不变,道:“只要李先生答应收下我门下十二弟子入自由社做事,崔若愚立即自刎在您面前!”
ps:看见大汉飞龙的打赏,想必小病已无恙,青莲在此恭喜老兄了,祝你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第四六七章真豪杰八风不动
谈判的关键在于你手中有什么筹码,在什么时机说出口。崔若愚在王一山稳居上风的时候来与李虎丘谈条件,只这一点便不难看出他要比陈至阳通达实务。
李虎丘负手观战,闻听崔若愚自刎的条件是送十二门徒入自由社,不禁心中一动,眸中精光一闪,笑道:“崔先生的条件倒是很有诚意,不过你就不担心我现在答应你,回头只要我稍用手段,你那十二位弟子或死或离开自由社,你在九泉之下找谁评理去?”
“只有一诺千金的贼王,绝无言而无信的大龙头!”崔若愚神色八风不动,干板夺字道:“我只担心堂堂华夏贼王没这个胸襟气魄,不敢收下我这十二个门徒。”
李虎丘笑容不减,道:“我的胸襟气魄?崔先生算计我自由社,知己知彼,谋定而动,我李虎丘的过往,想必你是清楚的,我的胸襟气魄如何还需要向谁证明吗?”一指场间交战二人,又道:“自由社要做的是一统江湖的大业,你隐门十二门徒难道不是江湖人吗?陈天浩兄弟又如何?总参往我身边送人,我把他变成最好的兄弟,崔先生的十二门徒会有比东阳更出色的人物吗?容得下或者容不下,我不想现在谈,因为我相信我的兄弟!”
崔若愚道:“我师兄的大杆子已经出神入化,想要赢他,除非功夫练到神仙境界,尚楠和师兄打了这么久,仍不能取胜,显然还没达到这个境界,我不知道您哪来的信心,如此肯定他能赢。”
“我凭三点做此判断!”李虎丘伸出三根手指,“一,二人同为圆满巅峰境界,但尚楠年轻,拳怕少壮绝对是至理名言,二,尚楠的拳法一心二用,心手合一,也是神仙技,这第三点在王一山老先生身上,我暂时却不能跟你说。”
崔若愚道:“我这十二名弟子各有一身本事,若能入自由社,十年内,只要李援朝不倒,我敢保那时自由社能成为天下第一流的财阀。”
“天下第一财阀?”李虎丘微微一笑,“好大的口气,可惜对我的吸引力不大。”
“坐观天下,未来的世界就是华夏和美国之间的争斗!”崔若愚忽然扯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问:“这句话贼王可认可?”
李虎丘额道:“这个我最近曾听马富民的二闺女说起过,她说俄罗斯受困于极北穷壤,一个穷字让这老大帝国如今已成世界二流,欧洲诸国联合一处的确厉害,但却受制于貌合神离各怀心事,而难有作为,日本有野心也有财力,但受制于战略纵深和对美国的过度依赖,非洲贫瘠落后争战不休,百年之内无强国,至于印度,巴西,澳洲之流也各有其区域的局限性,纵观全球,惟华夏具备堪与美帝并列的潜力!”
“未来四十年,华夏与美国会展开竞争,从能源领域到民生经济,从国防军工到航天科技,华夏目前落后人家至少三十年,而我的这十二门徒既自幼学过传统国学精粹,更曾经深造于西方文明的核心学府,在当今世界许多前沿科技领域里都已学有所成,只要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资源,他们就能把这些知识转化为无穷尽的财富!”崔若愚言辞激动,“李先生,我知道你素有爱国情怀,而且你还有未来庙堂的信任,自由社的财力更是支撑我这十二名弟子搞科研的最重要条件”
“所以你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自由社?”李虎丘脸上笑容消失,眼中寒光现,“你与高歌军的隐门联手对付我,既是为了得到自由社,又是为了捧起高一凡上位,为未来那个来自江湖的科技帝国取得政治基础,为了这个,你不惜动用了司卫平这个显门在朝中最重要的棋子,我说的可对?”
“贼王圣明!”崔若愚平静的:“还有罗文怀,他其实是平顶山罗家的后裔,当然,他并不知道我要他做的事情是为了针对李援朝的儿子和自由社!这些年显门中有很多人出来做官,所以我手中有一些政治资源,但目前为止却无人有机会问鼎,谢李同盟的实力太强大,然而,华夏入世贸,机遇就在眼前,时不我待,我等不起了,所以不得不勉强发动!”他说到这儿深深叹了口气,“但很可惜,我错误估计了你的实力和智慧,这个局破了,司卫平一暴露,显门近三十年积累毁于一旦,为了显门子弟能尽展才华,光大门楣,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贼王点头答应收下他们和他们每个人的科研团队,崔若愚虽死无憾。”
李虎丘将手抱在胸前,静静听他说完,崔若愚说话的时候心跳节奏快中有稳,气息如常,没有刻意伪装的迹象。他把显门底牌事情经过和盘托出,看来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虎丘瞥了一眼场间战局,道:“这件事等他们打完再议吧。”
陈至阳似有话要说,却被虎丘摆手打断,“道长不必多言,显门弟子将三十功名入尘,只求一个科技兴国,伟业兴家,这番心思我省得!不过还是那句话,此事等这一架打完再议!”
尚楠大战王一山。小楠哥用的是一心二用,心手合一,双手二宗师的神仙技,王一山的大杆子则已达出神入化,浑然无迹的神仙境界,这是赤手武技与兵器武技之间的巅峰对决。二人斗了三百招开外,王一山依然占据上风,压着尚楠在打,不过却只能得势不得分。
尚楠的拳法学自乃父龙勇,拳意心意则尽得虎哥真传,武道修行上的师父正是这世上最接近神道境界的两个人。而他平常练拳,为他喂招的对手却是张永宝,同样是圆满大宗师中第一档的人物。从出道至今,小楠哥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实战经验丰富。名师所授,名家陪练,久经考验,综合了这些条件后,说明了一件事:尚楠不怕力战!
王一山的大杆子化龙翻飞,舞动的节奏依然如决战开始时一般,目前为止看不出丝毫年迈力衰的迹象。他的大杆子是从古形意拳法中化出来的,虽然是长兵器,在他手中却是活蛇一般,被他用出了短兵器的灵巧,圆转如意,长刺短打,横扫竖砸,招法精奇,变幻莫测。老先生一边打一边盘算,虽然是按照江湖规矩决战,生死勿论,但那不过是说说而已。虎视眈眈的自由社大龙头带了这么多人登门寻仇,能保住师弟性命已属万幸,若自己再伤了尚楠性命,只怕今晚这里将会被血洗。
王一山的枪法精妙如神,但一来心存忌惮,二来动了爱才之心,故此缺少一股子狠劲儿。尚楠虽然处于下风,但他年轻,而且身经百战,身上有股子韧劲儿。
二人战至第三百八十招上,李虎丘忽然发出一声叹息,声音极小几乎微不可察。场间只有陈至阳一人听见,疑惑不解问道:“李先生为何要叹气?”
李虎丘却转头对崔若愚道:“现在咱们可以谈一谈之前的条件了。”
崔若愚一愣,看了一眼战况,似乎并无多大变化。道:“不知贼王对我之前的条件是何想法?”
李虎丘道:“先,你之前说的那个尚楠败了的前提已经不存在,你手上的筹码又回到了原点;其次,尽管如此,我还是会考虑你的条件,不过你的死活不在于我,而在于今晚随我来的这些特战师的兄弟,他们接受你的命,并且谅解你,我就接受你的弟子,并且给他们一切想要的。”
崔若愚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内心中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尚楠能战胜师兄王一山的大杆子,赶忙甩头观战,看了一会儿,丝毫看不出所以然来。
李虎丘却扬声道:“王老先生,这一战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场间,王一山手中招数突然一紧,接着大杆子一抖,啪的一下,掷了出去,被尚楠一把接住。王一山飞退跳出圈外。纵声豪笑后赞道:“好拳法!真妙不可言!老夫败了!”
王一山掷枪认负是因为在第三百八十招上失去先手,他自知年老力衰,全凭运劲巧妙与手中大杆子已达人枪合一的境界,只有始终压着尚楠打,才可以一直用这种节省体力的打法,一旦被尚楠扳回颓势,他的体力劣势就会很快显露出来。故此,他才会在战局未明的情况下爽快认输。
尚楠双手将大杆子捧在手心,躬身施礼道:“是您手下留情,我又占了年轻的便宜,虽然如此,但再战下去,我仍没把握赢您。”小楠哥光明正大,不肯占这个便宜,坦然道:“您刚才一直手下留情,招招不肯用搏命狠招,纵然招数精奇,却因此弱了大杆子身上的英雄气,若您以必杀信念与我决战,恐怕我根本不会有机会夺回先手。”
王一山道:“你之所以一开始便用青城道家的水柔功夫,其实是受了陈至阳和张永宝的误导,当年我与张永宝交手时,拳法枪术的技巧尚未达到究极境界,故此他不知道我已克服了拳法刚中缺柔的缺陷,而陈至阳是实战交手的门外汉,他跟你们说的话其实都是我请他说的,目的便是这一战中能起手便占据上风,但你不仅拳法夺天地造化,韧性更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所以,这一战你胜的实至名归。”
比武胜负已分,崔若愚面色苍白,双手捧剑到李虎丘面前。
李虎丘一把接过宝剑,抽出来看了一眼,转头对东阳说道:“过来一下,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一间办公室内,只有虎丘和东阳兄弟两个。
李虎丘问东阳:“崔若愚想一死谢天下,求特战师的兄弟们谅解,这件事你怎么看?”
燕东阳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说道:“虎哥,楠哥已经胜了,崔若愚的生死已不是筹码,您却还来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心中是想帮他实现夙愿的。”
李虎丘道:“自由社是个特别的团体,在我心中,它应该是兼容天下的,咱们能容下陈天浩兄弟,是因为他们有本事赚钱,能扩大自由社,眼下自由社内部只有一个声音,其实太单调,崔若愚的弟子可以让它存在的更有意义,也更辉煌。”轻轻一叹,深深凝视着东阳,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回总参一趟,跟楚总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能否接受这个条件应该由他来决定!”
燕东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长叹一声。道:“不用问,这件事于国家军方都有利,楚总一定会同意。”
李虎丘笑问:“什么时候起,你小子能当得了总参谋长的家啦?”
东阳正视李虎丘,肃声道:“当日,楚总因为楚烈受伤派我南下,特别安排我到你身边,本来的目的是监视你,但老班长的事情让我感到心灰意懒,后来,他找到我说,放我长假继续回到你身边,一年后归队,再做决定是否接受这个任务,那一年当中,你带我走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在这个过程里,我一直在审视着你的所作所为。”
李虎丘笑道:“怪不得你小子一开始那会儿不似小楠哥那么容易忽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问个为什么。”
东阳歉然,垂道:“从你安排我来接手自由社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已经猜到我是楚总派到你身边的,可是你却依然把我当做亲弟弟看待,就算咱们在锁阳山口被正规军突袭,你也没怀疑过我。”
李虎丘道:“你小子忒小瞧你虎哥了,其实从楚云彪到李宅门前把楚烈弄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和大李两个是政治盟友,这种关系最需要的是利益和信任,而他并不了解我,所以也不会信任我,暗中搞些小动作原也是应当的,况且这件事老子不但没什么损失,反而得了个好兄弟,自然不会跟你们计较。”
东阳一笑,道:“虎哥,自由社的财权在李李姐手中,管理权交给我便等若交给总参,这合作形式倒与楚总和李部长之间的关系有些近似,我想你这么安排便是这个目的,所以我以为你是那时候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的,却原来你早已知道这件事,那之后你曾几次把性命交关的任务交给我,这份信任和义气,东阳便是死也报答不了万一!”说到最后一句时,这铁血冷酷的男儿竟已声音哽咽。
李虎丘轻按东阳肩头,道:“这辈子混江湖,能有过你这样一个兄弟,虎哥很自豪。”
“说吧,崔若愚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燕东阳道:“特战师是一支靠理想和信仰支撑起来的部队,我那些死难的战友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为家人打下一个安居乐业的富足生活,特战师的兵不怕死,就怕信念动摇,死的毫无价值,就好像老班长为特战师的信念努力十几年,家人却得到那样的待遇,而那晚死去的战友们死的虽冤,但自由社已经安排妥了他们的后事,他们至少不是白白牺牲。”停顿了一会儿,续道:“崔若愚想以死谢罪这件事便由他吧,我代表死难的四十三位战友接受他的歉意,留他一具全尸。”
数日后,崔若愚自裁在四十三位特战老兵灵堂前。
崔若愚的十二门徒被引荐到李虎丘兄弟面前。都在三四十岁,有男有女,有搞农业科技的冯永,研究纳米技术的司红楠,主攻大计算机技术的许晋文,新材料领域的谢珂,等等,共计十二人,个个年富力强,风华正茂。
这些人都是显门精挑细选出来的英才子弟,从很小时候起便是脱颖而出的赢家,每一个都是少年得志学贯东西的主儿。年纪轻轻便在各自领域里都已是顶尖儿级数的人物,但在李虎丘面前,他们却丝毫抖不起少年得志的威风。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在想,这人便是白手聚起千亿美金财富的自由社大龙头?这也未免年轻的忒不像话!这些人自幼受到传统思想熏陶,虽然在外求学多年,财富在他们心中却不过是个概念,但那只是指国外那些科学机构为了留住他们提供的物资条件,相对而言,李虎丘所缔造的财富帝国,在他们心中已是某种领域里的极致。并不能单纯的以数值来衡量。
李虎丘道:“崔先生大概已把我和他的约定跟你们说过了。”
十二门徒中年纪最长的冯永道:“恩师已去,他老人家做了一些错事,如今以生命为代价洗去了身上的罪孽,恩师虽逝,但他并未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学识和精神都将由我们秉承,所以,我们会遵照他的遗训做事,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知识被自由社利用,成为实现某些人野心的工具,我等一十二显门弟子定然会反戈一击!贼王若是不肯信任,便请现在就拒绝我等入自由社。”
李虎丘嘿嘿一笑,“自由社明里是民营,暗里却是公私合营,而我,今后只会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它成长发展,收下你们是我为自由社做的最后一个决定,所以,你们所谓的个人野心,完全不会出现!”一指燕东阳,道:“从今起,他便是自由社的新龙头,你们今后做任何事都要向他负责,如果你们还愿意承认之前的错误,还打算为你们那位自裁而死的老师赎罪,便请各位今后密切与他合作,把自由社的事业壮大,你们需要的研究资金,项目试验基地,都会在最短时间内落实,届时我希望各位能把你们胸中所学的东西发挥出来。”
冯永等人迟愣片刻,齐声道:“多谢大龙头以国士相待,我等一定秉承先师遗志,不负大龙头信任。”
翌日,京郊某公墓,王茂坟前。
李虎丘,尚楠,燕东阳,张永宝,坐在轮椅上的仇天,久久伫立。
张永宝把一对儿上将肩章丢在火中。
李虎丘道:“茂哥,带你入歧途,推你入地狱的人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一个迟早会被我们找出来,嫂子和孩子已被尚楠救出来,我们没告诉她们你离开的真相,所以,在她们心中你依然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离开的路上。
张永宝道:“司卫平最多还能活五天,我在动手后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知道命不久矣,但反应很淡然,只说,显门这次走了一步臭棋,但就算重新选择一次,他们还会这么做,因为显门是不可能接受一个下五门出身的人成为江湖之的。”
李虎丘叹道:“他也算是一代枭雄,能爬到这个位置上,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病死固然可以留住他的体面,却未必合乎他的心愿,司卫平一去,军委人员调整必不可免,楚烈他老爹的地位要升一格了。”
仇天问东阳:“龙头,这两年多宝楼招入不少显门中人,需不需要清理一下?”
燕东阳看了一眼李虎丘,后者微微一笑,把头转向另一边。东阳轻轻一叹,道:“咱们连显门最精英的子弟都能接受,这些无论才情本领都远逊的非核心弟子有什么不能容纳的?”
李虎丘冲张永宝一伸手,笑道:“拿来吧。”
张永宝颓然将一张百元钞票放到虎丘手中。道:“还是你了解这小子。”
李虎丘又道:“听说周思颖想改名叫张思颖,你没同意,为什么?”
张永宝道:“我不配,有生之年能听她叫我那么多声爸爸,已经知足了,她的事业前阵子刚经受挫折,这个时候改姓,难免更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李虎丘道:“这事儿其实很容易办,咱们自己投资弄一家影视公司,专搞大投资,只用一个女主角,还愁不能捧红她?”
张永宝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并不希望她大红大紫,那样活的太累,只要她能好好找个人,有个好归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虎丘脸上有如释重负的释然之意,道:“这几年咱们几乎马不wωw奇Qìsuu書com网停蹄,满世界瞎转,一起做了许多大事,也都该休息一下了,我打算过几天去北美度个假,这次去北美,你们都不必跟着,东阳主持自由社,尚楠回家陪我表弟和小姨,宝叔多陪陪闺女。”
东阳问:“虎哥打算哪天走,楚总的意思是想给您配一架私人飞机。”
李虎丘摆手笑道:“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虎哥最喜欢的就是公共交通?这种大亨范儿我是顶腻歪的,这几年被你小子盯着还不够,还打算再派个人来让老子给他培训吗?”
尚楠道:“我与王一山一战之后感悟良多,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还要问你,你这一走我去找谁问?”
李虎丘道:“滚远点,不爱看你这没出息不断奶的怂样儿,功夫练到你这个境界满天下数不出两巴掌,还要向别人求教的也就你这一个活宝,不懂就自己领悟,这个阶段你只能靠自己,没人能指导你了,就算是我也不能!”
忽而又道:“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你老爸龙勇的下落我已知道,他现在心甘情愿随闻音大师在某地修行,那地方是军界秘地,号称十八层地狱,里边不知困了多少解放前后曾威震八方,后来却被孔文龙降服的妖魔鬼怪,除非楚总帮忙,否则你绝不可以贸然前去探望。”
ps:白天去外地给老爹扫墓,很晚才回来,更新晚了点,莫怪!
第四六八章余愿难了
真豪杰行事不问天意,败亦不悔,虽死而无憾。
2002年岁尾,崔若愚和司卫平先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李虎丘和他的兄弟们胜了,却丝毫不感到胜利的骄傲,更无半点欢愉得意之心。崔若愚不同于乔宝山父子,他是真正的豪杰,不为私欲而生,只为抱负而活。以大公心,行小手段。虽然败了,但拿得起放得下,死也死的干脆利落。所以仍旧是豪杰。
2003年正月,李虎丘去北美,参加聂摩柯二十五岁芳龄生日会。摩柯现在有多重身份,公开的有:著名社会活动家,慈善家,禅修导师,华盛顿州议员。秘密的则有:休斯顿多家石油公司董事会成员,洛马公司和通用动力的第三大股东。由于老魔君的形象太过古怪,只适合藏身于幕后。而聂摩柯从小在北美地区长大,熟悉这里的社会和人文环境,价值观,因此更容易被北美人所认可。
聂摩柯陪虎丘漫步于波托马克河畔,在莱利顿桥头,摩柯深情的对虎丘说:“河水走了,桥还在。日子走了,我还在。”
今年昔我,久别重逢,虎丘看着奔涌不息的波托马克河水与黑金属色调的莱利顿铁桥,还有河边一棵棵老树,怀中玉人依旧,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永恒停顿。虎丘心中莫名感动,昨夜摩柯问他,还寂寞吗?他答,不了。心中放不下的思念已经化作歉疚和牵挂。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角落里藏着他的牵挂,思念像河水奔腾不息,常常惹得他感叹不已。仿佛过往那个豪情满怀纵横天下的浪子贼王已成昨日黄花,现在的他只是个妄想得到一切的凡夫俗子。
摩柯依偎在虎丘怀中,“不管你是浪子贼王,还是现在的凡夫俗子,我心中只想你一个,我在北美,你在天涯,就像这河水的尽头和源头,思念和爱恋就是这奔流不断的河水,把咱们连在一起,有一天,咱们的儿子大了,我就从尽头去源头寻你。”
这是一句告白,也是一个约定。
李虎丘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道:“后天就是你生日,可有什么愿望?”
聂摩柯神情凝视虎丘,“你在这里,所以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李虎丘叹道:“陪你过了生日后,我还要去趟中东,答应农家帮忙办件事,之后便回国了,大概会修心养性些日子。”
聂摩柯落寞道:“落雁姐姐的福气是我们羡慕不来的,你就算飞多远也要回到她身边,不过,你走之前一定要帮我个忙。”
李虎丘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聂摩柯道:“做不到也得做,老爷子现在一心只想打赢孔文龙,什么都顾不上了。”
李虎丘问:“今时今日还有你办不了的事情吗?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聂摩柯幽幽道:“权利越大禁绊越多,这游戏玩坏了不难,想要玩好却总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李虎丘轻抚她脸颊,道:“就像从古至今的那些帝王们,要想做的好,便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聂摩柯道:“我做不到像你那么潇洒,也不管多大的天下,说撒手就撒手,我是聂家的女儿,谋门人王,这责任落到肩头便责无旁贷,无论有多少难心事,都只有自己扛着。”李虎丘默默点头。聂摩柯续道:“谋门现在北美看似混的风生水起,但其实一直暗藏凶险,不管是我还是谢松坡和张凤梧,都没有老祖的本事,那些洋鬼子忌惮的也是老祖,如果老祖决战孔文龙败了,谋门就要大祸临头了,他们很可能会对我们群起而攻。”
“有色人种很少能融入白种人主导的西方主流社会,更何况谋门目下所占据的还是主导地位,他们当初只是一时需要谋门的力量,才让你们有机会参与进来,共和党上台以后,他们就不需要你们了,据我所知911事件以前,他们一直在策划针对谋门的动作,911事件改变了局势,他们受到沉重打击的同时也得到了出兵中东的借口,这帮洋鬼子知道你爷爷在中东的影响力非凡,所以只能继续跟谋门合作下去,但这样的合作并不是稳定不变的。”
“原来你一直在关注着我们,这些事是沈阳告诉你的吗?”
李虎丘答非所问道:“你爷爷早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先死乞白赖的把我拖上你们这艘船,后在中东把沈阳拖上船,还布下大局将西方世界的最强战力几乎消灭殆尽,现在这船上有我心中爱人和旧日兄弟,他若有一日不能掌舵,我岂会坐视?”
聂摩柯道:“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但那是日后事,眼下就有一桩麻烦,就需要你立即站出来解决。”
“什么事?”
“有人想给你儿子做爹,这个人出身北美政治世家,那个家族是谋门最重要的政治盟友之一,也是北美政坛被一致看好的未来潜力股,谋门的合作伙伴都很看好这个人,我不方便公然得罪他,唯一的办法是让他知难而退,他打算趁我生日这一天向我求婚”聂摩柯娓娓道来,末了道:“这件事我问了老祖,他却说这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李虎丘嘿嘿一笑,“这老头又在跟我玩谜语游戏,他的态度其实已很明确,西人天性崇拜强者,老爷子在中东把该撒的种子都埋到地下了,现在该到了收割季节了。”
聂摩柯尚存疑惑,问:“什么叫收割季节?老祖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对政治盟友宣战吧?”
李虎丘道:“在中东,谋门已经在那些政治家族心中埋下恐怖的种子,经过这几年滋长发芽,这颗种子早根深蒂固,现在是利用这种恐怖情绪的时候了,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老大,咱们不妨强硬些,对待这些西洋鬼子,你不能一味拉拢,北美有句谚语,骨头给的多了,狗就会坐上餐桌妄想火鸡。”嘻嘻一笑,补充道:“经过上次黄金的事情,如果不是出了911事件,在cia的通缉名单上,我的大名说不定还要排在中东大胡子前边,老爷子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推,还会有别的打算吗?”
聂摩柯慨叹着:“果然像松坡和沈阳说的那样,老祖和你是一个世界,我们则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常常弄不懂老祖在想什么,你却能在分秒之间把握到关键。”
下午时分,河畔的庄园里,聂啸林正在练拳,一板一眼,打的是武术界普及率仅次于太极拳的正宗少林罗汉拳。李虎丘和聂摩柯散步归来时,他正打到最后一趟,出言叫住虎丘,“你留下来,我有几句话。”聂啸林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继续一招一式练拳。
虎丘驻足观看,罗汉拳是达摩所创,是少林功夫的基础拳法。虎丘不止一次见过张永宝练这套拳。本来在他心中,宝叔作为出身少林禅武宗的少林当世第一人,在这套拳法的造诣上,当时无人可与匹敌。但看过聂啸林的罗汉拳后,在虎丘心中,宝叔的罗汉拳今后只能位列第二。
只见聂啸林的这套罗汉拳练的古朴大方,动作式式连贯。出手上中下,里外分阴阳。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右打左,声东击西。虚实不定,快速多变。气发吹齿,发声如雷,晃身晃膀,扭腰调胯,崩抖发力,以声助威,以气促力。一动一静都如神来之笔,令人观之心旷神怡。与之相比,宝叔的罗汉拳刚柔相济里外如一,动作更加标准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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