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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们彼此交付
小年到了,刘建成天在我们面前炫耀他那套假阿迪,怎么看怎么像小人得志,马子威说他这是善于伪装,以此来蒙骗更多的少女。宋源说这辈子买不起真的,也绝不穿假的。刘建反驳说这年头,有假的,谁还穿真的!
你们十七岁的愿望都是什么?我问。
开开心心。马子威说。
快快乐乐。刘建说。
和我爱的人越来越爱。宋源说。
你的愿望还真有点饶口!请问是和你那位猛女越来越爱吗?我笑着对宋源说。
别总是针对我,你呢?和那位高尚的舞厅妹呢?
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说。
我和晓桐有差不多半个月没联系了,我们仅有的联系方式就是我给她打传呼,然后去夜来香见面。今天是小年,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她会怎么过?有父母陪吗?她会孤独吗?她的愿望会是什么呢?突然有点想她,于是跑去给她打传呼,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她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在家。她说。
我去找你。
我想你。。她的话音稍微有些哽咽。
等我。
我扔下电话,奋不顾身的跑去晓桐的家,食杂店的王姨喊我回来付电话费,我说来不及了,我回来给你!
我满脑子都是夏晓桐,都是那种被孤独和绝望逼到走投无路的身影。在所有人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冷淡,不可一世。可在我看来,她却是那么弱小,可怜。如果说我对迟雪是保持一颗同情心的话,那对于夏晓桐则是一种依恋,彼此的精神依恋。
刚一进门,晓桐抱紧了我。
节日快乐,我扶在她的耳边说。
为什么两个星期没有你的消息?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晓桐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我将她抱紧。
杨宾,我想你。
我也是。
她的泪水沾满了我的脸,我试着用唇吻去她那冰冷的眼泪,她闭上眼睛,我们开始不顾一切的吻着,唇的热度使我浑身发烫,纵然再君子,也抵挡不了这一刻的澎湃,爱情的暖意由然而生,那股微妙的感觉,我今生难忘。
我们转移到了床上,席梦思的柔软度如同晓桐的身体一般,我们为彼此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双方的身体尽览无疑。
你下面。。晓桐红着脸看着我。
完全是荷尔蒙的冲动,我哪还顾得了这么多。我说你躺下。晓桐乖乖的躺在床上,闭着眼。
我抚摩着她全身的肌肤,手指划过的地方,她都像经不起折腾似的扭动身体。
晓桐很瘦,甚至可以说是皮包骨,我曾问她要不要增肥,她却笑着说现在流行骨感美,容易吸引和你一样的色狼!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做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进入,我对晓桐说,再等等,再等等。
晓桐害怕的说:“会不会很疼?”
会很舒服。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我终于鼓足勇气,深深的挺了进去。
“天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晓桐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都是假象!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越来越猛烈的抽动,晓桐的眼泪粘着我的胸膛,咬着牙,样子很悲壮。
我突然想起了姑姑家的那片庄稼,每每回去都会帮着干些农活,姑父带我赶着马车穿过一丛林,再穿过一片墓地,越过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然后对我说:“看,这就是咱们家的地!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要辛苦劳动才能对的起祖上啊!”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了通往庄稼的路:绿油油的林里空无一人,林的后面笼罩着一大片墓地,元宝,冥币散落一地,烧成灰的纸钱被风吹的满天飞,想着想着不禁毛骨悚然。。。。
我们毫无保留,
将彼此交付。
你毁了我。晓桐看着床单上的一摊血迹说。
感性战胜了理性,同样也战胜了血性。我笑着摸了摸晓桐的额头。
刚才真是一场噩梦,晓桐说。
“走,出去吃饭,我请你。”
***
心像两座岛屿,
要么抱在一起,
要么分开两边。
和迟雪在公交车上相遇,我坐在最后靠着窗,她在前面,我想她大概是没有看见我,头朝着窗外东张西望。
她的身边坐着罗弋,我早该料到他们会在一起,我该替他们高兴才对,可我为什么心乱如麻?甚至是烦躁?
我在下一站悄悄地下了车,然后徒步走回了家。
其实再坚固的爱情,也可以被时间冲淡;
被空间阻隔;
那么,
会有什么是永远的?
在将来,
你我都长大的时候,回想起曾经;
回想起爱情或友谊;
是不是最坚贞的;
或是玩笑。
想着想着,落了泪。
***
宋源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所有同学全部到齐,无一缺席。我们去天池吃韩国菜,摆了五桌都爆满,场面壮观的没的说。
马佳抱着瓶啤酒就要跟我干,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瘦的跟个豺狼似的,还想喝倒我?
被酒冲昏了头的马佳哈哈大笑,然后指着我:“杨宾,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对呀,什么秘密。周围的同学跟着起哄。
不说了!喝酒!马佳举起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马子威给我倒了杯啤酒,然后示意刘建和宋源自己满上。
“我们四个单独干一杯!”马子威说,“我们从出生,到现在,共同走过了十六年,啊不不,准确的说再过几天就是十七年。愿我们的兄弟情谊长存,并肩走过下一个十七年,再下一个,一直到死!”
我的眼泪突然冒了出来,这些何尝不是我想说的,宋源,马子威,刘建,我杨宾,我们四个要并肩走过以后,走到最后,到死。
刘建席间很少说话,和他交流也经常走神,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摇摇头说喝你的酒吧!
我们都大了,都有各自的秘密了。我便再也没有追问。
吃过饭以后,走了一部分同学,其余留下的一起去了夜来香开了个大包房,开场曲是由我班文艺委员铭昊带来的《心太软》,他的嗓音很独特,属于似细非细,又特柔的那种,有点娘娘腔,感觉怪怪的。
你总是心太软
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
你总是心太软
心太软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
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听完这首歌,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想起了前些天在公交车上见到迟雪和罗弋靠在一起的那一幕,真他妈的沮丧到了极点。
陆露是我班的传话筒,在学校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歪曲成各种小道新闻,然后四处传播。我和罗弋的仇恨越积越深,多半是她的功劳。
她朝我走了过来,然后推了推我:“杨宾,你认为马佳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心地善良,张的也漂亮。
其实你们很般配的!
去你的,不要乱说。
你知道吗?刘建喜欢她。
“哦。”我了解陆露的性格,所以没当回事,但总觉得她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从刘建的眼神里就可以看的出来,亏你们还是那么多年的兄弟。陆露撇撇嘴走开了。
陆露带着全班同学起哄,让我和马佳合唱一首《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我说得了,我五音不全。然后大半数男生开始吹哨,女生就使劲的鼓掌,宋源更是把我推到了包房中央,马佳也站了起来,脸上泛着红光,拿着麦克风。我说你先来吧。
………
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
让你猜猜我是谁
从mary到sunny和ivory
却始终没有我的名字…。
刘建不知对宋源嘱咐了一些什么,然后离开了包房。宋源和我示意,刘建有事先走一步了。
“杨宾怎么哑巴了?唱啊唱啊!”所有人都在喊着,闹着,我却发不出声,像是被孤立了,傻傻的站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如果陆露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刘建现在该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像曾经迟雪对我一样?藏在心底的天都裂了?
但这一切完全是个误会!
我扔掉了麦克风,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包房,去找刘建说个清楚。
希望你会懂我。
--我们是发了誓要一起走到死的。
第五章 风一般的少年
我在夜来香的转角处找到了刘建,他见了我以后淡淡的点了点头,我能看到他脸上刚刚逝去的痕迹,泪水的痕迹。整张脸显得那么憔悴,苍白,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点燃根烟,递给他,他拒绝了。
“刘建!有什么话你就说!”我瞪着他!我被他激怒了。“有什么?你说!”
“杨宾。。”刘建的眼泪像不听话的孩子似的流了下来。
“妈逼的!没出息!”我伸手就是一巴掌。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是男的就起来!”我指着他,“是我兄弟的就站起来!”他还是没有起来,只是坐在那。
我无法想象他此刻的心境,以前那个飞扬跋扈,带点傲气的刘建如今像张纸一样软绵绵的,连最起码的自尊都没了,他显得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我后悔煽了那一巴掌。会不会连他那最后一点自私,甚至是底限都给丢光了?
“我只是拿她当朋友,你不要多想。”
“没什么,跟你没关系的。”
“吃醋。”
“好罗嗦。。”
我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许久说不出话,心情顿时也跌到了谷底。
画面停在了这一刻,两张男人的脸,被风吹落的烟灰,以及内心迷乱的世界。
原来,爱情可以让人伤的一塌糊涂。
***
晓桐买了手机,我说你果真是走在了时尚的最前沿。她说好事成双,也有你的一部。我说得了,这么重的厚礼,我哪承受的起,结果她使用浑身解数,硬是把手机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请她吃东北菜,因为我比较喜欢农家大院的环境。双腿盘坐在土炕上,喝上一杯小烧,点上一桌子菜,什么小鸡炖蘑菇,杀猪菜,东北拉皮等等。晓桐见我要了这么多,问我能吃的完么?你胃口不小啊?我说吃不完打包。
晓桐的吃相很有意思,抿着嘴,不露齿,感觉特腼腆。我说大姐,您是东北人么?她问怎么?我说最起码要露点杀气啊!狠点啊!
那你示范给我看!晓桐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三下五除二,也不管它是几七二十一了,好一顿忙活,吃的满嘴是油,还没来得及擦就吱了一口白酒,“过瘾!”我哈哈大笑。
……
太恐怖了。。晓桐半天吐出了四个字。
“对了,”我靠着墙休息了一下,“过年去哪?”
不知道,无处可去。
我们两个过。
好好!晓桐兴奋地凑到了我的身边,亲了我一口。
其实我一直想说的,最近过的实在太累了,一连串让我头疼的事情发生,脑子都要炸了,幸好还有你。晓桐,谢谢你!
我想。
***
天暗了下来,要下雨了。
几朵漂浮的云彩被风吹散了,
渐渐地,天空失去了颜色。
电闪雷鸣,然后是狂风暴雨。
我躲在屋子里,懒的动弹,父亲喊我去买啤酒,我说我吃饱了,要买你自己去!我爸骂我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敢顶嘴了。我没理他。看来今天他又要和刘庆国喝个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我趴在窗户边,望着窗外,那些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浇成落汤鸡的路人边跑着边骂街。鬼天气!我叹了口气,如同我现在的心情!我该怎么去化解?谁能告诉我?如果刘建能像迟雪一样的释然,那该有多和谐呢?
可是迟雪的转变,又是经过了多久呢…
我拨通了马佳的电话。
喂,我是杨宾。
好意外啊!
最近还好吗?
非常开心!
出来聊聊吧!
在哪?
星期八,不见不散。
我挂了电话,穿上了外衣,打着伞,坐公交直奔星期八。
星期八是一家咖啡馆,地处市中心,内部装修极为优雅,几幅油画挂在四周,我尤其喜欢一幅名为天空的油画,画的是一座市中心,妇女搀扶着老人散步,孩子们在街上玩耍,孔雀看着来往的路人,一片其乐融融的的景象。最引起我注意的,是画在天空中的那只鹰,它伸展开翅膀,尽情的翱翔,不知道飞去何处,总之很自由。
人是感性的动物,越长大越会放不开,越会被束缚,也完全体会不到自由的含义,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选择的是对的,然后不顾一切的去做,到头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以为是。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雨,外面的狼狈和塞车的景象,一片凄凉。
马佳如约而至,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外套,牛仔裤,白色旅游鞋,挎着一个单肩包,很休闲的样子。我朝她招了招手,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坐在我旁边。
你到我对面坐着。我说。
为什么?
快点!
她抿抿嘴,摆出个鬼脸,然后乖乖地坐到了对面。
我要了一壶蓝山,给马佳倒上了一杯,然后切入正题,“今天有事求你。”
“说吧!什么事!我全部答应你!”马佳很兴奋地样子。
“操?不是吧!做爱也可以?”我骂她。
马佳面红耳赤地低着头。
“刘建是我兄弟,你是知道的。”马佳点了点头,我继续说,“她喜欢你,你们要在一起。”
“可我喜欢的是你!”马佳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
“我有爱的人了!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决不会和我兄弟喜欢的女人乱来!”我也站了起来,瞪着她。整个屋子里凝聚着一股凉气,让人窒息,所有的目光都对着我们,场面甚是尴尬。
她哭了,眼泪像外面的雨一样滴答着,从进来到现在不足五分钟,心情从高兴到失落可以转变的如此之快,也只有感性的人类可以做到。
“他对我说过这些,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了,我爱的人不是他!杨宾,你明白吗?”马佳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有错吗?我错哪了?”
我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结帐!”我喝了口蓝山,这次见面要花掉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实在舍不得。
我走出了星期八,终于松了一口气,刚要撑起伞去公交站坐车,马佳朝我跑了过来,哭着喊着不让我走,说让我原谅她,我说你又没什么错,她说刚才是她的态度不好。我说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没有错,只是你选错了人。于是我转身上了公交车,透过车窗看到马佳跪坐在马路中央,被大雨浇的一塌糊涂。
突然觉得自己伤了她,但是没办法,如果让我在你和刘建之间做个选择的话,我会义无返顾的选择后者。
你没有错,只是你选错了人。
对不起,马佳。
从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是好朋友,我坚信。
***
我去敲刘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我确定刘庆国还在我家喝酒,于是我对刘建妈说我买了一箱啤酒搬不动喊刘建来帮忙。刘建妈不耐烦的喊刘建,边喊边埋怨,喝死得了!喝的烂醉别回来!
刘建披着一件薄外套走了出来,我说刘建,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也不来找我。
刚下完雨,外面又这么冷,有什么事改天说吧。刘建说完就要回去。
我拽住了刘建,把他拉进了胡同,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他却不以为然,眼前的这个刘建让我好心碎,想想下午约马佳去星期八,然后臭骂了她一顿的情景,都值吗?
我千方百计来维护我们多年的情谊,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负了别人,同样你也负了我!你不懂我!完全不懂!
心情瞬间被瓦解,我拉住刘建的脖领,半天吐出了三个字:“你去死!”
“我死?好啊!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马佳在一起了!还有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夏晓桐陪着你!你多幸福啊!”刘建朝我翻了个白眼。
“你没良心!”我松开了刘建,走出了胡同,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他不会看到。
除夕夜,百家争鸣,爆竹声,笑声,歌声…
我的心,死一样的静。
晓桐打电话给我;让我五分钟之内必须出现在她面前,我说对不起,我好烦。她说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我说等等,我马上来!然后穿上羽绒服,打车前往晓桐的家。
晓桐做了一桌子菜,我看的眼花缭乱。
“说好的除夕夜不见不散,你竟然放我鸽子?”晓桐说。
“sorry。”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最近的心情,我的无辜和兄弟的自私,我简直恨透了。
“到底怎么了?”晓桐摸着我的头发,扶在我的耳边轻声地问我。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和不公,在瞬间像泉水一样的爆发,我无声的哭泣,眼泪留过晓桐的指间,她抱着我,什么都没说,眼神带着凄凉,像是知道我心底的痛一样,陪我一同哀伤。
房内吵闹的电视机,播放着春晚,不时的传出掌声。外面的世界,家家户户都在放着鞭炮。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一切都应该是新的,衣服,发型以及心情。
“我去煮饺子吧!”晓桐将我扶了起来,确定我没事了以后走进了厨房。
我看了看表,十二点过五分,去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和宋源他们一起在街头闲逛,玩到差不多一点钟的时候,马子威说他困了,我们骂他没战斗力,不是兄弟!然后刘建提议去离家不远的那座古楼顶上感受一下。我们都赞成。
准备好了烟花还有刘建从家里拿出来的一大袋饺子之后,我们爬上了那座古楼,之所以称为古楼,是因为它早已破旧的不堪入目,跟废墟没什么区别,我们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捉迷藏,一楼捉到二楼,被蒙着眼睛的手直哆嗦,生怕撞到鬼,大家伙你叫一声我喊一句,最后把蒙着眼睛的吓哭了。
没人敢去第三层,谣言说里面有鬼,专吃不回家的小孩,每当好奇心怂恿着走到一半的时候,都会被不可抗拒的谣言击退,从此就断了上去的念头。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慢慢地成长,古楼显然再也骗不了我们,也早已被我们遗忘,没人会去想它,有没有鬼也没人再提起。
如今故地重游,我们都很兴奋,一口气爬到了最上面。
哎,上面的空气果然新鲜。刘建双臂张开,闭着眼说。
宋源抱着一大桶烟花说这可是逛遍了许多爆竹摊,最后精挑细选了这个最大的,能放的很高!
我们都拭目以待,宋源指了指马子威说,你胆最大,你来你来!
“靠!烟花又不会响的,你怕什么!”马子威走到了烟花前,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它。
烟花瞬间绽放,五颜六色,像金子一样洒满了整个天空。
我们靠在一起,仰望着天空,吃着刘建带的饺子。
一晃,才过去一年而已。
晓桐喊我吃饺子,我说你带上一袋饺子还有烟花,我们走!晓桐挠了挠头,不知所措。我说你快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带着晓桐去了古楼,一年没来,这里已经变的越来越脏。晓桐说大过年的,带我来这种鬼地方干吗?我说你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我们步行到了三楼,我抱着晓桐爬了一段梯子后,到达了顶层。
上面的空气真好!我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来这里?你还没回答我。
这里有我的童年,金子般的童年。我笑了笑,坐了下来。
晓桐拉着我,让我放烟花给她看,我说好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拿出一根长长的烟花,上面写着什么魔法棒,奇乐无穷的字样。我点燃了烟花,晓桐吓的捂着耳朵,我说傻瓜,烟花是不会响的,很漂亮的。
我点燃一根烟,然后猛吸一口,把它吐出,烟圈随着空气蒸发,不见。
晓桐说这里真静,就我们两个人,如果这就是全世界,该有多好!
是啊!该有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也无须烦恼。
我拾起饺子喂到了晓桐的嘴里,她高兴的合不笼嘴。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站了起来,大声的喊着:“夏晓桐--”
晓桐也站了起来,同样喊着:“杨宾--”
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风吹的有些冷,晓桐瘦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我突然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念头:如果连你都没了,还有谁会可怜我?
一幕幕的场景就像是去年的复刻版。不同的是,去年我们笑着在古楼放烟花,吃饺子。今年却只有晓桐陪着我在这里,静静地,含着泪回味。
一晃,才过去一年而已。
第六章 十七岁的分割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晓桐还在熟睡,嘴角弯着,连睡觉都带着笑,她的梦里该有多美好。
定好了初一去镇上看我爷爷,爸妈他们肯定等急了,我赶紧穿上了衣服,脸没洗招呼没打就火燎似的跑回了家。
我爸手里握着皮带,在沙发上等着我,一进门就冲我吼:“过年吃饺子都没见着你人影!现在才回来!”
我说:“和宋源他们疯去了!”
“放屁!他们还来找你了呢!”我爸瞪着我,“去哪惹祸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我爸拿着皮带朝我走来。幸好有我妈挡差,我赶紧跑回自己的屋里,换上一件衬衫,是我去年生日的时候,爷爷跑遍整个镇里给我挑的,衬衫前面画着一条龙,后面一只虎,我爷说穿这个才有一股子男人劲!我真佩服我爷的眼光!
我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爷子,每次去镇上,都要买很多的补品,然后毕恭毕敬的交到老人的手里,吃饭的时候,菜要先给老人夹,最后才轮到晚辈。我爸说他打小就没了妈,是父亲一直把他拉扯大的,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辍学,后来孤身一人来到城里自谋生路,直到认识了我妈,两个人白手起家,日积月累,才有了今天。每每炫耀完他的光辉历史之后,总要加上一句话:“杨宾,没饿着你就幸福去吧!我和你妈创业的时候,那叫一个辛苦…”
爷爷年过六旬,双鬓斑白,牙齿掉的差不多了,不过气色好的很,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和说不完的话。见到我以后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哎呀,大了,都抱不动你了!爷爷笑着对我说。
爷!要不我抱您!
得!贫嘴!
爸妈捧着大包小裹进了屋,我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寻找电视机,用来打发这一下午的光阴。
母亲下厨做饭,那对父子俩在门口下象棋,显然把我抛之脑外。
我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越看越困,索性躺在热乎的土炕上睡着了。被母亲叫起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外面下起了雪,父亲拿起一串鞭炮走到了门口,挂在了老树底下,爷爷说他要来放,我爸不放心,两个人争了半天,最终小的还是没有争过老的。我猜想,或许我老的时候也会这样,抢着去做一些已经不属于我的事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年迈。最起码,还活着。
最美的过去以后,留下衰老的身体,纵然心再年轻,又如何?
真到了走不动路那一天,或者身边的人都渐渐故去的时候,心又会如死灰吗?
躺在摇椅上闭着眼,回味着年轻时做的一件件傻事,是不是都是冲动?或是值得?
吃过饭以后,父亲旧话重提:“爸,搬去城里住吧,我们一家都希望你能搬过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方便,我们也不放心。”
爷爷摇摇头,哽咽着说:“我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这里有我所有的回忆,有那么多的故事,我舍不得。。”
我看着爷爷的脸,布满了皱纹,这应该就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真的是老了,我看着都心疼,真希望他能答应去城里,我们一家人孝顺他。
但我同样理解爷爷,他只是想守着这间旧屋,这里装满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有他和奶奶的爱,奶奶走的早,我也只是看到过一张已经焦黄的照片,爷爷说这就是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镇上纺织厂的厂花,嫁给我以后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生完你爸以后更是落下了一身病,最后安详的睡了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
陪着一个早已去了天堂的人走过余生,就是爷爷的幸福。
多少年后,我也老了,我会守侯谁呢?
倘若我也故去,谁又会守侯我呢?
想着想着,真怕自己老去,甚至恐惧死亡。
***
中考成绩下来了,我的分数只够念个职高。我爸找到刘庆国,塞给他一万块钱,让他帮忙托托关系,把我送进G中。
九七年的一万块钱足够买间相当气派的砖瓦房,我爸出手如此阔气,就连我看了都心疼的要命。
马子威死活不念了,我劝了他好几天都不奏效。我说你怎么冒出这么个想法?他说这次肯定是去不了G中了,家里又不肯拿钱。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我上不上学都没意义了。
“好兄弟,”我点了点头,“难道你想混社会?那不成小地痞了吗?”
“不会的,我打算先找份工作,赚点钱,然后自己做生意。”马子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有理想到是好事,不过谁敢雇童工啊!”
马子威沉默不语,我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就忘了。
僵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马子威跟我道了别。我突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好象这一别,就是今生。
今生不再相遇。
我飞一样地跑到了家门口,喊着马子威:“子威!”
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双手插着兜,迈着盘跚的步伐,左右摇晃着。
他在哭泣,我想是。
“珍重。”我低声说。心底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怪怪的。
我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猜不透。
宋源跑来找我,一脸恐慌的表情。
“琼微,琼微…”宋源浑身哆嗦地说,“怀,怀孕了。吵着要自杀。我该怎么办?”
“操?”我坐在地上,想了半天,“你他妈的怪能耐的!”
大哥,指条活路给我啊!宋源像见到了救世主似的盯着我。
“去医院。”
“要五百多块钱…”
“真倒霉,该死的!”我站起身,“在这等我,哪也别去。”
趁我爸妈都没在家的功夫,我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人民币的踪迹。我爸曾经说过钱存在银行不安全,万一哪天存折丢了或者密码忘了,钱都被银行吞了。还是放家里安全,就算被耗子嗑了也认倒霉。
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衣柜,床底下,电视机下面,厨房…翻了遍,也没见到一毛钱。真怀疑我妈以前干过刑侦。
宋源跑进了我家,急着说:“宾哥,好了吗?”
“只有这么多。”我凑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钱,只有三十二块六毛。
“这回死定了。”宋源整张脸像刮了大白,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宋源。”我点了根烟,“唯一的办法只有…”
“什么?”
我从衣服兜里掏出了晓桐送我的手机,递到了宋源的手中,“拿去卖了吧。”
“宾哥…”宋源眼泪巴巴的看着我,“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少废话,快拿走!”我推他出了门。
他在门外喊着:“这是人家送你的,我不能要。。宾哥,给我开门!”不知他敲了多久,我始终没开门。
纵然再贵重的东西,和情谊比起来,也是一文不值。
晓桐,我把你送给我的礼物,又送给了别人,你不会怪我吧?
***
我躺在床上想着。
这一年我们十七岁,
有一些年少的欲望,
和一堆数不清的哀愁。
有离别,也有泪水。
更多的,是彼此的猜疑和忌讳。
你我,从此不再无话不谈,
只因你我都有了各自的秘密。
那一年我们十七岁,
十年后再这么回忆起来,
是否还会记起那些美,
和那么多被颓废渲染过的自以为是。
我们的十七岁,
和十六岁相比,
像是跨越了整整一个世纪。
我合上了日记本,想想这一年里发生的事,不禁有些惆怅。今后和刘建该如何相处?马子威最近怪怪的,他到底怎么了?宋源到底能不能摆平琼微…。
好累,要为你们想这么多。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静下心来,想想自己。
十七岁,
我竟要背负这么多。
第七章 闪电式分手
宋源考进了Y中,是所职高,听说那里盛产“妖魔鬼怪”,同性恋满天飞,甚至还传出有师生恋,简直不可言喻。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宋源颓废的身份。他说进了“监狱”以后,要好好改造自己,从新做人。我说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了,以后出息点吧,别逮个女生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我整理了一下书包,懒洋洋的,完全没有了积极性和热情。总是感觉到了终点,从此再也没有目标,也不想前进了。
我给晓桐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要开学了,以后会很少见面。她说我们见个面吧,地点让我挑。我说那就去星期八吧,晚上五点,不见不散。
走进星期八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晓桐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朝她对面坐了下来。
“sorry,来晚了。”我说
“没关系。”
“你也喜欢靠窗的位置?”
“我喜欢坐在这看着外面。”
“是吗?”
“嗯。窗外的事物形形色色,有的人在等公交,有的人急着赶路,还有的人怀揣着心事。我们坐在里面看,就好象看到了大千世界。”晓桐品了品手中的咖啡,意味深长地说。
“你很懂得生活。”
“其实每个人想的都不同,就像我们。”
“什么意思?”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晓桐问我。
“半个月,准确的说是整整两个星期。”我回答。
“我送你的手机呢?”
“这个以后解释。”
“杨宾…”晓桐拉着长音,闭着眼睛,手一直在颤抖。我见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是这么凉。
“晓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看着她。
“我们…”
“嗯?”
“分手吧--”
分手吧!听到这三个字从晓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先是愣了,而后变成了惊讶。分手?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会让她说出如此铁了心的话?曾几何时,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的全部,纵然全世界都将我抛弃,我也要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如今你说分手?让我如何承受?
我的心像块被打碎的玻璃,碎的平静,荒芜。整个人都凉了,比晓桐的手还要凉,凉的刺骨,寒心,甚至是雷雨交加,打便我全身所有痛处。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晓桐早已买了单走远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是那么熟悉,那么清晰,却永远不再属于我。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我看着那幅叫做天空的油画,仿佛画中的所有生物都在盯着我,嘲笑我,带着讽刺。只有那只鹰没有盯着我,它还在天空飞翔,不知要飞去哪里。
如果能飞到极乐,请带我一起去吧,好吗?
晓桐走的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一道玻璃,竟把我们隔出了两个世界。
莫名其妙的在真爱中走散了。
我会永远记得你爱过我。
***
“马佳,出来喝酒啊?”我在电话里说。
“太意外了,不会又是旧话重提吧?”
“呵…”我的笑带着哭腔。
“怎么了杨宾?失恋了?”
“别问了,来不来。”
“去哪?”
“夜来香。”
“行,呆会儿见。”
夜来香过年期间重新装修了,扩建了不少,场地显得宽敞多了,每个酒桌的距离也拉远了。音响设备全都换了新的,听说还在海南那边请了位DJ大师,这些新设备都是这位大师精挑细选进口来的。
一切都是晓桐告诉我的,我们约好了过完年来这里,如今却再也没能兑现。
我要了满满一桌子的酒,然后告诉服务生全部都给我打开。
“你疯了?”马佳用一副夸张的表情看着我。
“陪不陪我?”我咕咚咕咚的开始喝了起来。
“陪!”马佳抱着瓶啤酒一饮而进。
“你真够爽快!像我杨宾的哥们!”我哈哈大笑,看着她。
她还在没命的喝,我也不甘示弱,满满一桌子酒,被我们两个人掀了个底朝天。我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摇晃,恍惚中,我走进了舞池,开始疯狂的摇头,疯狂的呐喊,音乐节奏快的令我窒息。
我仿佛看见了夏晓桐,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她在我身边,穿着一套牛仔,腿修长,带着墨镜。
我们靠的很进,甚至是融为一体,当我正想搂住她的时候,她不见了,我摇摇欲坠的跌倒在舞池中,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是幻觉。
我被马佳搀扶着走在夜路上。
“你真能喝。”我说。
“舍命陪杨宾。”马佳说,“你还真重。”
“呵…”我的心如刀绞,谁也不能体会。
“和夏晓桐分手了?”马佳问。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别人说的。”
“谁?”
“…”
“谁?”我又问。
“刘建。”
“快去他妈的!”我扯开马佳,跑出了很远,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了?晓桐和我分手究竟是为什么?而这一切刘建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会告诉马佳?
我跑到了路灯下面,用头猛烈的撞击杆子,直到血肉模糊。
一点都不痛。
马佳拉住了我,劝我想开点。我说不要你管!你们都在看我笑话!马佳泣不成声地抱住了我,我的身体僵住了,毫无知觉,但我仍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以及那双凝望着我的温柔的眼神。
她吻着我的耳缀,那唇是湿漉漉的,一点一点,轻轻地移动到我的嘴边,我们像两团火一样纠缠在一起,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就好象和晓桐的吻一样,那股感觉很微妙|Qī|shu|ωang|,很舒服,也很冲动…
我还记得晓桐搂着我睡觉的时候,总会让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甚至是一些夸张的黄段子。故事的前奏总会很冷,然后切入主题,越来越让人兴奋。这时晓桐会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扒在我的腿上认真的听,听着听着就入了迷。我也坐了起来,告诉她想听结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然后她闭上眼睛,我们…。
“马佳!”我推开了她。
“怎么了杨宾?”马佳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对不起。”
“我是心甘情愿的。”
“谢谢你今天能陪我!”
“…”
“再见!”我转身离开。直到走出了第一个拐角。
“杨宾--”马佳在身后喊我。
“谢谢你!”说完,我钻进了一辆计程车。
漆黑的夜路上,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
突然觉得自己很没良心,抛弃了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感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让人猜不透。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
我坐在计程车里,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你随便给我扔个旅店门口就可以。
车里放着广播,播的是一个点歌节目,主持人问打进热线的听众要点什么歌,对方的声音略带沙哑,他说今天失恋了,深爱了五年的女朋友和他提出了分手,原因离谱到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可我们毕竟依偎了五年!整整五年!人的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主持人劝他冷静的想一想,有些时候爱情不是谁都可以把握住的,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种幸福,而恰恰是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的时候,即使再漫长的时间,也只有叹息。
无尽的等待,也只能换回一声叹息。
听众点了一首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
你找个理由让我平衡
你找个借口让我接受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而你却看不出我的感受
天好黑风好冷
你说是世界将你我做弄
现实的生活难免出现裂缝
别说是偶然一次放纵
而我却陷入了困境
我好累我好痛
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爱不爱我
撕掉虚伪也许我会好过
当听到“你到底爱不爱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五年的爱情说散都散了,何况我们。
可我不甘心,因为她没有给我理由。我承认输了,可输在哪了?
司机告诉我这附近常有流氓出入,你下车以后小心点。我说放心吧大叔,我不是被吓大的。我付了车费,摇摇晃晃的下了计程车,独自走在马路上,吸着烟,没有去向。
我张望四周寻找旅店,简直太疲惫了,我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我走进食杂店买了包纸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才发现原来是如此的疼。真该死!冲动是魔鬼!我咬着牙走出了食杂店。
我用纸捂着额头,突然听见对街有女生在喊“非礼!救命!”
我操!光天化日的还有这事?我扔了纸,朝对面跑去。
“都别--”还没等我说完,四个黑影便把我笼罩在角落里,这帮人显然喝的比我要多,在我的全身上下猛踢了一翻之后,为首的那个男人扔了句:“让你管闲事!这就是应有的教训!”,然后搂住刚才喊非礼的女生说:“老婆,回家!”
五个人扬长而去。
都他妈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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