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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本命属相,兽中之王,老虎。”华金亭说,心想,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属虎,但她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虎气。
“人家才不是老虎,人家是个小女人。”松下代子翘着嘴楚楚可怜地说。
“站过去比比。”华金亭把松下代子推去虎型太湖石,又指指虎型石前半浸在水中的石墩。“站在那里,让我看看能不能从你这妖媚的母老虎和石老虎身找出一点共同点。”
松下代子越过围湖的太湖石,站在浸在水中的石墩上,一手抚着虎头。“人家象老虎吗?”
“太象了,一个吃男人不吐骨头的超级母老虎。”华金亭开怀大笑。
“你好坏——”松下代下松手指着华金亭说,话没说完,突然“啊”地惊叫,失去重心掉进了湖水里,水花飞溅。
华金亭笑得更加开心,但当松下代子湿淋淋从湖水中爬出,狼狈不堪站在他面前,他的笑声嘎然而止,俩眼发直盯着松下代子的身体,突然扑过去,抱住她把她压在了地上。
很快后花园里便响起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媚的呻吟。
华金亭已近六十,早已过了情欲不受控制冲动的年龄,他几乎每晚都有年轻女人陪睡,但并不是每晚都要进行实质性的性交,他认为抱着年轻女人睡觉,能得到女人青春气息的滋润,会延年益寿。即使有了发泄欲望,欲火也不是一点就燃,得有个过程,甚至需要药物的辅助。今天这种疯狂,几乎罕见。
这主要是松下代子身体强烈的反差所刺激。
松下代子出现在他面前时,完全象一个清纯漂亮甚至有些羞怯的小女生,但当她从水中爬上岸时,湿透了的衣服紧贴着身体,丰挺的*,纤细的腰,浑圆微翘的臀,把女人身体性感的诱惑突然暴露了出来,更要命的是,她的眼中流露和她的脸上表情,都呈现出情欲的迷醉。华金亭突然被刺激的如同发情的怒豹。
完事之后,华金亭立即明白,松下代子绝非清纯女生,她那令男人欲仙欲死的技巧,她那种让男人欲疯欲狂的呻吟,都表明她是个经验丰富的熟女。但此时,华金亭仍然仅把她当着迷死男人的绝代尤物而已。
几天过后,松下代子又一次在床上让华金亭满足之后,便摊牌亮了底。
“如果我想要你命,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松下代子在床赤裸体坐起突然说。
还舒畅躺着的华金亭听后,全身发紧,想翻身坐起。松下代子正轻柔在他喉节处揉动的俩个手指突然一紧,挟住了他的喉头。“别动!我一用力,你的喉就会碎。”
瞧见松下代子已变得冷如冰霜的脸,华金亭也冷静下来,明白她并不是想要他的命。“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什么都好商量。”
“希望你同我们日本人合作,一起发财赚钱。”松下代子说。“只要你同我们合作,我们力保你在上海滩的地位固如金汤。我们也知道,你是上海滩的龙头老大,你们现在的合作伙伴是英国人。但我们日本与你们中国,都是黄皮肤黑眼睛,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祖先。从大的概念看,我们东方人是一家人,英国佬是外人。而且我可以保证,我们合作,价格上,我们绝对比英国佬优惠,你获利会更多。”
“但如果我这样毫无理由甩了英国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对各国列强上海滩势力的演变,华金亭早就心中有数。上海滩列强的势力,一直是以英国为首的西方为主,但近年来,日本的势力悄然崛起,日本浪人在上海滩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多次同胡九龙的九龙帮发生冲突,实际上,以华金亭为首的上海滩的黑恶势力,基本上是站在英方,与日本浪人处于对峙状态。所以他多次拒绝松下代子前任的拜见。他是个识时务的老狐狸,已意识到不与狼子野心的日本人合作,为了吞掉上海滩这块肥肉,日本人必定会千方百计除掉他。
“只要华会长愿意同我们合作,英国佬的问题,我们去解决。”
华金亭与松下代子达成协议后,上海滩突然混乱了好长一段时间,接连不断发生暗杀事件,被害者几乎都是英国等西方列强在上海滩的人员,引起了几个西方列强的联合抗议,叶宗元的前任才突下决心,全面向以华金亭为首的黑恶势力宣战。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华金亭与英国佬的合作发生了逆变,叶宗元的前任认为这一系列的凶杀,都是华金亭指使人干的,其实,华金亭是为日本人背了黑锅。最后,华金亭在日本人的暗中支持下,暗杀了叶宗元前任的得力助手警察局长,又发动罢市逼迫他辞职,打了一场彻底的胜战。
从此,华金亭与日本人的合作进入了蜜月期,对松下代子言听计从,但却再也没有一起上过床。华金亭是心有余悸,对松下代子已经产生不了欲望;而松下代子不管多么淫荡,但从心理和生理上,对已到六十大岁的华金亭都没有兴趣。他们只是一对利益合作伙伴。
在华金亭的帮助下,松下代子以茶道艺伎馆老板娘身份进了入上海滩的上流社会。
在鸦片生意上,华金亭的代表是胡九龙,松下代子的代表是大岛丸。
几年下来,胡九龙和大岛丸的合作,基本上垄断了上海滩的鸦片生意,不但是上海,连江浙皖的鸦片,都主要靠九龙帮提供。当然,英美等西方人也仍在做鸦片生意,但连一成也不到,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控制不了市场。
按照华金亭的枭雄心性,被逼迫合作,心里绝对不会愉快,但一来松下代子在铲除英国人势力时的血腥手段,表露了日本人在上海滩隐藏的可怕实力和志在必得的决心;二来与日本人的合作,利润确实比同英国佬合作来得多;三则是虽再也没与松下代子上床,但松下代子对他表露出来的恭敬,不管是公开还是私下,松下代子在他面前都再也没流露过半点居高临下,反而时时处处显出柔顺,令他的不愉快逐渐消失。
叶宗元颁布禁烟令,顺应了社会发展潮流,松下代子和华金亭都不敢公开抗衡,只好把公开的鸦片贸易转入地下走私。华金亭非常清楚,时代在变化,社会在进步,要想稳如泰山保住现有权势地位,也必须与时俱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血腥手法。如果按照他过去的脾气,姜青松虽没公开与他撕破脸,但针对胡九龙帮的意图十分明显,打胡九龙就是斩他的手脚,他早就该绝杀令了。他这样一直隐忍不发,除了没真正感到姜青松的威胁,没把姜青松放在眼里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求稳的心态在产生作用。
华金亭今天的心情很不平静,但他早修练到了家,越不平静,反而表面越显气定神静。
何三被擒,一个巨大问号就一直盘桓在他脑海:姜青松怎么这么准确掌握何三的动向?而且事先一点症状也没表露,连他身边的人也一无所知就突然采取了行动。由此可见,姜青松并不是个完全没有心机的人。
再就是,从英国皇家警官学校的白天云,刚一露头,姜青松就迫不急待招揽他,居然怂恿叶宗元破格任命为局长助理,还暗中从他曾任师长的部队调来人手。这都是姜青松要放手一搏的迹象。
姜青松是不是已经有了放手一搏的凭借?自己是不是低估了他?
姜青松在警局布置任务后,华金亭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为了准确作出判断,他秘密约见了在警局唯一还剩下的内线。姜青松上任之前,警局实际上被他控制了一半。没有警察的暗中帮助,胡发笼的九龙帮也不可能打垮其它帮派一支独秀。自古以来,都是警匪一家。但姜青松上任后对警局的清洗,把他的人几乎全剔了出去。当时胡九龙等人就提出,除掉姜青松,但他认为人都已经被清除,除掉姜青松,这些人也回不了警局,把叶宗元真逼急了,说不定会派军队接管警局,到时会很难收场。
详细问了情况后,华金亭第一感觉就是,姜青松查封鸦片馆绝对是个幌子,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真正的用心是在打这次鸦片交易的主意。
这次鸦片生意的量太大,大到了他也输不起的地步。如此大量的鸦片如果被姜青松查扣,天文数字般的损失是一个方面,社会上的反响也必定电闪雷鸣,群起而攻之。
“我认为他肯定派密探打入了内部,才会显得如此胸有成竹。”内线说。“他虽没有明说,但他的暗示十分明显,他要来一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怀疑他在军队调来的人,已经早已潜在了上海,随时准备行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知道该怎么应对。你回去后,要特别小心,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不要轻易与我联系。”华金亭说。“他姜青松把你们都派去查封鸦片馆,而让一个新人主持,至少对你们不敢完全信任。你在查封鸦片馆时,一定要有突出表现,争取得到他的信任。还有,他既然如此信任姓白的,你就不要公开与姓白的作对,也要争取得到他的信任。”
与内线约谈后,华金亭回到府里,立即就独自到后花园思考对策。
松下代子来时,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案。
第十五章 有缘无份(1)
松下代子是以很轻的脚步走过来的,轻得就如同在飘。她走到华金身边,一句话没说,连招呼也没打,就静静站着,看着他逗玩鹦鹉。
她来找华金亭是为了商量这批鸦片的交货方案,直接负责生意的大岛丸已催问过胡九龙几次,胡九龙都含糊回答,等等看看再说。她明白,华金亭因何三的事,还没发话,胡九龙不敢撤回擅自动作。
她知道,她站在了华金亭身边,华金亭虽然仍然全神贯注逗玩鹦鹉,没回过头,但华金亭一定会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她。只要是男人,都会闻到她身上的女人气息。她很懂华金亭这类枭雄的心态,华金亭是在向她表示,鸦片在她手中,他不下令接货,她手中的鸦片就脱不了手,转化不成现钱。积压着如此天文数字般的货,资金周转必定受到影响。因此,是她松下代子要求他,主动权掌握在他华金亭手中。
静立了几分钟后,华金亭仍全神贯注逗玩鹦鹉,没回头的问了声:“你来啦?”
“华老正在兴头上,小女子不敢打扰。”松下代子轻声细语道。
“是来谈交货接货的事吧?”华金亭仍然没回头。
“华老你一出手,轻易就化解了何三被擒的危机,我觉得我们的生意该进行了。”松下代子知道华金亭按兵不动的原因,认为他是太过于谨小慎微。
“你认为危机真正化解啦?”华金亭丢下手中小棒,转身看了松下代子一眼,沿着湖面曲桥,向湖心的假山走去。
松下代子急忙上前搀扶着他,但没回答他的问话,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危机比我想象还要严重。”上了假山,坐在凉亭,华金亭感慨地说,接着又加上一句:“我们都低估这个姜青松了。低估对手的后果,就是毁灭。”
“这么严重?”松下代子惊讶道。
“你还不清楚姜青松想干什么吧?”华金亭说,立即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准确,接着说:“不,你是知道姜青松意图的,他是要通过查缉鸦片走私,找到正当理由向我们开刀。你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正准备干什么,有能力干什么。”
“在上海滩这块土地,华老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请华老明示,小女子洗耳恭听。”
华金亭把警局内线传来的消息讲后,松下代下脱口道:“好个姜青松!”
当叶宗元把姜青松从军队调来任警察局长后,松下代子就打过姜青松的主意,认为即使姜青松的妻子叶雪冰是绝代美女,但绝对不如她更懂风情,更知道如何在床上让男人快乐。何况哪有男人不偷腥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姜青松神魂颠倒。但是她没想到,姜青松不但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甚至连面也不愿见,她几次找借口接近,姜青松都冷如冰霜,拒之千里,她即使有千般本领万种风情,根本就没机会表现。
对这一点,她至今也没想通。她坚信姜青松不可能已经知道她在背后操纵着鸦片走私,她不过是个茶道艺妓馆的女主人,一个为生计而周旋各种男人之间的小女人;她也坚信她的姿色不可能不足以令男人动心,她至今还没遇到过不对她想入非非的男人,只有她拒绝玩弄男人,没有男人拒绝过她。而且,她深知,在战场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军人,色心更重。所以她想不通姜青松为什么为拒她千里之外。
她也想过用迂回的策略,去接近姜青松的妻子叶雪冰,叶雪冰对待她虽不是冷如冰霜的拒之千里,而是淡然平和到了极致的宁静,她根本就无隙可乘。最后只好放弃。
松下代子永远也找不到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她是个日本女人,也因为姜青松曾经是个中国军人,一个心底铭记着甲午海战耻辱的中国军人。姜青松对日本人有着一种铭心刻骨的恨意,同时也知道与九龙帮合伙走私鸦片的是日本人。
如果松下代子是个中国女人,也许姜青松会同她接触,凭着她高超的媚术,姜青松会不会掉入她的色情陷阱,就很难说了。更何况姜青松因生理的创伤,性心理上多少有些缺限,在叶雪冰面前,总有几分自卑。这种状况的男人,其实最容易被有心女人攻陷。
“所以,我不想上他的当,不想有任何动作,以不变应万变。”华金亭说出了自己苦思后的对策。“让他精心设计的陷阱最终一无所获,成为警局内的笑料。”
“难道他真派密探打入了我们的内部?”松下代子仍然有几分不相信。
“基本可以这么认定。他准确针对何三行动之前,曾收到过日本发来的一封奇怪电报,警局内他的几个主要助手都见过,但没人能看懂。你来之前,我打电话请教了电信局的专家,他分析说,应该属于密码电报。这个给姜青松发密电的人,不管是密探还是其它身份的人,现在应该还在日本,我希望你们迅速查出。相信这件事难不倒代子小姐吧?”华金亭阴阴地说。“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再商量如何接货问题。”见松下代子流露出失望样子,又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错走一步,就可能是灭顶之灾啊。”
“查这个发密电的人,我回去就通知日本,相信不难查出。”松下代子思索着,姜青松来了这样一作,确实出于她的意料之外。“既然我们低估了姜青松,随着白天云的加入和他从军队调人来,他的实力将大增,何不干脆彻底,一了百了?”
“我还暂时不想打破现在的微妙平衡,只要他拿不到证据,他就对我无可奈何。他爱怎么折腾,就让他去折腾。不管他出什么招,我都不动如山。”华金亭又开始从假山往下走,一付主意已定雷打不动的样子。
“那这笔生意要拖到什么时候?”松下代子跟上问。
“你们日本那边的事解决了,让他变成了聋子瞎子,我就马上接货付款。”
松下代子心里骂了声“老滑头”,就再也没多说什么,陪着华金亭下了假山,穿过湖面曲桥后,便向华金亭告辞,出了后花园的门。
看着松下代子摇曳生姿的背影,华金亭心里冷笑道:“想把我当枪使,没那么容易!”
松下代子刚在后花园门消失,华金亭才慢悠悠走到客厅。
因管家传话华金亭是留胡九龙陪餐,麻廷贵只好知趣先回堂口了,至于柳七等保镖,连华府的门都没进,一直留在门外等候。胡九龙一人坐在喏大客厅喝茶,心早就烦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跟随华金亭来上海滩闯天下时,他就象华金亭的影子,任何时候都站在华金亭身后。但华金亭扶持他创建九龙帮后,华金亭越发高深莫测,在他心中的威压也一日强过一日,他和华金亭之间的距离也一日远过一日,再也找不到当年的亲密无间。
看见胡九龙在客厅焦躁走动,华金亭轻咳了一声,胡九龙立即站住。
“见到松下小姐了吗?”华金亭漫不经心地问。
“见到了。”胡九龙恭敬答道。
“她给你说什么啦?”华金亭又问。
“没说什么——”胡九龙看见华金亭眼中闪过一道不满的精光,想起松下代子离开经过客厅时对他的说的话,立即改口道。“她说好长时间没见我去她茶道馆喝茶了。奇#書*网收集整理她的意思好象是邀请我。”
“九龙,这个日本女人不是个简单女人,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你给我牢牢记住,不管谁鼓惑,没有我的点头,你绝不能对姜青松下手。现在上海滩的局势力非常诡秘,当心被人当枪使。”华金亭严厉地说,他已经听出了松下代子对姜青松的杀机。尽管他非常清楚,姜青松的主要目标是他,但只要他不出错招,姜青松就对他无可奈何。即使鸦片生意暂停一段时间,他也无所谓,他的赌场妓院和其它生意照常在进行。但他知道,价值天文数字般的鸦片压在手里,松下代子绝对比他作急,松下代子要对向姜青松下手,一旦失手惹出了麻烦,也与他华金亭无关。
“我一定记牢。”胡九龙嘴上应道,心里却不太舒服,总觉得自己的老主人突然变得如缩头乌龟,再也没有当年的锐气霸气,好象什么窝囊气都受得了。他本还问为什么说松下代子不是个简单女人,现在也懒得问了。
“你今天匆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华金亭问。
“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来看看您老人家。”胡九龙连报纸上的报道也不想说。
“九龙啊,你跟着我,一步步拼杀,才终于有了今天的一切。”华金亭察觉到了胡九龙的情绪,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上的枪伤刀伤恐怕有七八处了吧?”
“一处枪伤,七处刀伤,棍棒伤无数。”胡九龙说,那血肉横飞的往事仿佛浮现在眼前。
“创业难,守成更难。你可能认为我胆小了,怕事了,也管得你不如过去恣意顺畅了。但九龙,我不得不百倍小心,我有种预感,我们周围到处是虎视眈眈的眼睛,只要我们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华金亭忧心忡忡地说,真害怕胡九龙不听劝阻,在他人的鼓动下,一意孤行,惹出滔天祸事,最后连他也不能善终。
胡九龙没有吭声,他的想法很简单,凡是虎视眈眈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斩尽杀绝。
“我看你今天也没心意陪我吃饭,你就回去吧,遇事多同廷贵商量,廷贵靠得住。”见胡九龙不语,华金亭知道他还没想通,但他相信,不管怎么样,胡九龙还不敢做出什么违背他意志的,又有麻廷贵跟在他身边,自己基本可以放心。
胡九龙告辞走后,华金亭立即给麻廷贵打电话,要他对胡九龙盯紧些。麻廷贵告诉他,胡九龙今天的情绪是米佳妮写的文章引起的,胡九龙想去对付米佳妮,被他阻止,因此不痛快。华金亭称赞了麻廷贵的做法,又把警局内线传来的消息告诉了麻廷贵,要他坚决监督胡九龙执行他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
第十五章 有缘无份(2)
至于米佳妮写得文章,他已看过,虽然有些恼怒,但与内线传来的姜青松设的陷阱相比,他认为实在是微不足道。现在最使他烦心的是他可能真的低估了姜青松。
“管家。”华金亭放下电话,突然喊道。
管家以为有什么事,急忙跑来恭候在他面前。
“明天就是中秋了,给慈善会送一筐月饼过去,表表我们商会的一点心意。”华金亭冷笑道。“他姜青松不仁,但我华金亭不能不义嘛。”
慈善会的总干事是姜青松的妻子、叶宗元市长的女儿叶雪冰。正因为叶雪冰是总干事,慈善会的工作才勉强能开展,也就是说,慈善会才有资金进行慈善活动。但是,捐赠慈善会的资金和物资,主要还是来自华金亭把持的商会。
这也是正邪双方微妙平衡的一个表现形式。华金亭还得装模作样摆出大善人的姿态,叶雪冰也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捐赠用在慈善活动上,只要对贫苦大众有利的事,她都得做。
收到华金亭派人送来的月饼,叶雪冰和俩名女义工煮了一锅粥,亲自在慈善会楼前向留流街头的孤儿和乞丐发放。
叶雪冰穿着极普通,乍一看,就象是邻居大嫂,但朴素的穿着,反而使她浑身透着清水出芙蓉的清雅,让人感到亲切亲近中,又能感受到一种天然的高贵。
叶雪冰全神贯注在发放工作中,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仿佛全都不存在。庄致远走过来,站在她旁边,她全然没发觉。
庄致远今天还没同白天云和米佳妮碰面,但米佳妮见报的文章他已经拜读了,白天云也给他打回电话,姜青松接受了他的建议,按照他们的设想开始了行动。白天云学成回国,就仿佛带回了一股东风,一切都异乎寻常地顺利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地平线上升起的曙色,心情从没这样欢愉过。
他迅速处理完一些事务后,就带着元大畏驾车上了街。平常都是元大畏驾车,他坐旁边,但一旦他要亲自驾车,元大畏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只有俩种情况下,庄致远要亲自驾车:一是心情不好,要驾飞车发泄;二是心情大好,也要驾飞车发泄。但今天的情况很特别,庄致远驾的车,不但不快,反而比正常速度还慢,仿佛一边开车一边在走神。元大畏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打起精神作好准备,万一庄致远真走神发生意外,他好即时救险。
轿车突然在街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停下,庄致远下车把车钥匙丢给元大畏,就快步向前面排着长队的地方走去。元大畏紧紧跟着,走近才明白排队的是些什么人。接着又看见庄致远走到食物发放处,怔怔地盯着正在细心发放的女人。元大畏并不认识叶雪冰,但叶雪冰的清雅高贵,令他眼睛一亮。与她相比,他一直认为是大美女的梅筱红和孙怡香就显得俗。又见庄致远看她的那种他从没见过的眼神,一种直觉告诉他,老板对这个女人动情了。
这时,叶雪冰正发放到一个十四五岁大的男孩面前,男孩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俩个几乎同样大的孩子。当叶雪冰把一个月饼向男孩递去时,男孩突然一头撞在叶雪冰腹部,顿时把叶雪冰撞倒在地,跟在男孩后面的一男一女,立即扑到装月饼的筐,疯狂抓抢月饼。庄致远一声大喝:“住手!”同时一脚勾倒撞叶雪冰的男孩,急忙把叶雪冰扶起,元大畏动作更快,已把疯抢月饼的一男一女擒住。
“不要伤害他们!”叶雪冰还没看清扶起自己的人是谁,就急忙叫道。
“放心,不会伤害他们。”庄致远放开扶叶雪冰的手,去把被他勾倒的男孩拉起。男孩倒地已碰得口鼻出血,当庄致远把他拉起时,他一口鲜血喷在了庄致远的脸上,挣扎着欲跑,但被庄致远牢牢抓住。被元大畏擒住的一男一女也拼命撕打嚎叫着。
“放开他们。”叶雪冰说。
庄致远放了男孩,元大畏也放了另俩个孩子,三个孩子撒腿便跑得无影无踪。
“他们这样下去,早迟会学坏。”叶雪冰叹了声。
“去把他们找到,我要收养他们。”庄致远对元大畏说,元大畏立即快速向孩子们追去。在元大畏转身去追孩子的一瞬间,他看见元大畏脸上掠过一道感激之色。立即明白了元大畏的心情,这三个孩子的现在,就是元大畏的当年。
“是你,庄老板。”叶雪冰这才看清楚出手帮助自己的人,有些惊讶道。
“我的车刚好路过这里,就下车来看看。”庄致远讪讪地说,手抹了抹脸,反而使血污弄得满脸都是。“你没摔伤吧?”
“你看你满脸都是血污,进去清洗一下吧。”
于是庄致远跟着叶雪冰进了慈善会的办公楼。
这是一栋教堂似的简易小楼,最初也确实当着教堂使用,现在仍然是教会的产业。叶雪冰跟着姜青松来上海后,突然萌生了搞慈善的念头,便筹建了这个慈善会,并向教会租借了这栋小楼作会部。
叶雪冰的办公室异常简陋,几乎没有任何摆设,一张普通的条桌,几张坐椅,墙上挂着一条幅:慈善为本,慈悲为怀。叶雪冰让庄致远坐下后,便端着盆出去装水。
庄致远老实坐着,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了,他还没在任何一人面前这么安份这么听话过,但现在,连他自己都感到自己就象个听话的孩子,叶雪冰让他坐,他就老老实实坐着。
“洗洗吧。”叶雪冰端着水进来,一张毛巾浸在水盆中。
庄致远迅速洗去脸上的血污,抬头见叶雪冰正看着他,神色祥和沉静,就象她对待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和一贫如洗的乞丐。她的神态,庄致远只感到了一个字:静。她端水进屋时的动作,却优雅得令庄致远一阵心悸。
“你真要收养那几个顽皮的孤儿?”待庄致远用毛巾擦去脸上水渍后,叶雪冰倒了杯水递给庄致远。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天生的坏人。但他们十四五岁了,长期这样下去,为了生存,必定会学坏走上邪路。他们刚才的表现,这种苗头已经表露了出来。”庄致远说。“刚才我那个助手,当年到上海时,也是十四五岁,为了生存,与一帮同龄孩子一起,坑蒙拐骗,长成人后,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团伙,后来因反抗九龙帮,差点全部横尸街头。”
“唉,我来上海之后,才发现这个都市的繁华后背有着无数血泪,看着那些流浪街头的孤儿,这心就针刺般的痛,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又力所不及,勉强办了这个慈善会。”叶雪冰脸上呈现出悲天怜人的圣洁。昨晚的在家宴上,她直觉感到庄致远深沉,是个智者强者,但此刻,庄致远表露出的善心慈念,一下子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她不是个健谈的人,也不象米佳妮那样很容易与人交往接触,更不会轻易向人敞露心怀。如果不是庄致远表露出了慈念善心,她让他洗去脸上血污后,绝不会主动向他问话。“向慈善会资助的,主要还是华金亭。我明知道他的这些钱的来源,也许恰恰就是造成这些孤儿的原因,但还是接受了。我问过不少孩子,他们有点是父母染上毒瘾家破人亡,有的是被豪强巧取豪夺倾家荡产,有的父母直接被九龙帮逼死。有时我想,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心里别扭之极。”
“九龙帮这种黑恶势力,是上海滩的罪恶之源。相信在姜局长的努力之下,很快就会被摧毁,还上海一个清明世界。”庄致远说。“我想,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
“青松是个军人,在上海滩这个充满阴谋和鬼域伎俩的地方,他还欠缺很多。”叶雪冰忧郁道,那种对姜青松浓浓的关爱之情自然流露,让庄致远产生了一种莫明的嫉妒。她接着说:“我爸知道青松的弱点,青松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他们对白先生和你庄老板的挺身而出,都抱着莫大希望。我是个弱女子,帮不了青松,但有白先生和庄老板出面帮助,我爸、青松和我,我们都看到了希望。”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庄致远说,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庄老板过谦了。爸说你和白先生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叶雪冰露出理解似地笑意。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联想:庄致远就象一头隐藏在深草丛中的老虎。
在叶雪冰清澈平和的目光注视下,听到叶宗元对自己如此高的评价,想起昨晚自己的刻掩饰,庄致远心里涌起了一丝愧意。
尽管叶雪冰没流露出送客意思,但庄致远知道,他不便在这里久坐,也没理由在这里久坐。能单独面对面与叶雪冰坐在一起说几句,已使他感到莫大的幸运,他心里十分感激那三个闹事的野孩子。
“我该走了。”庄致远站起。
叶雪冰没挽留,似乎微微点了下头,便陪着他出了屋。
元大畏早把轿车从远处开来停在小楼前,叶雪冰陪着庄致远走到轿车旁边,从车窗看见了挤坐在后座的三个半大孩子,立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几年过后,我将把他们培养成有用之才。”庄致远说。
“你有这个能力。”叶雪冰信任地说。
庄致远拉开车门上了车,刚坐下,又突然跳下车对叶雪冰说:“当我有了经济实力,一定替你建座孤儿院。”没待叶雪冰回话,便又上车关上了车门。
轿车迅速远去,庄致远从后视镜中看见叶雪冰若有所思般凝立在小楼前,感到她就象个一尘不染的天界仙子。
“她就是叶宗元的女儿,姜青松的妻子。”庄致远对元大畏说,又好象是自言自语。
元大畏听后面无表情,心里却不禁为庄致远遗憾。算起来,他已经跟了庄致远近四年,还从没见过庄致远对那个女人这样心仪过。不管是对孙怡香还是梅筱红,庄致远在她们面前表露出的都是居高临下的施恩者。
在对待女色问题上,尽管庄致远在山庄秘密养了个孙怡香,又在上海养了个梅筱红,但在元大畏的观念里,与他所知所见之人相比,庄致远绝对不是个好色的男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对女色十分淡漠的男人。
“这个女人,老板可望而不可接,有缘而无份了。”聪明的元大畏在内心里叹息。“爱上了不该爱上的女人,惟有无尽的遗憾。
第十六章 英雄情结(1)
姜青松为白天云安排的助理办公室就在他局长室旁边,原来是个小会客室,局内近几年人员增加很快,办公用房早已不够。姜青松的前任局长就多次市府打报告,要求市府拨资新建警局楼,但市府财政也很吃紧,拿不出资金。市财政吃紧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不少税收不上来,而且主要集中在商界。华金亭之所以能利用商会号召商人罢市逼迫前任市辞职,一个最的号召力就是抗税。
叶宗元接任市长后,为缓和矛盾,暂停了前任市长强硬的征税办法,而决定先集中力量解决黑恶势力,再想法搬倒华金亭,因此市财政更加紧张。
姜青松知道这种情况,出任警局长后,就没向市府提过要求。石明哲曾向姜青松建议,利用警局的特权,让商会出面发动商人捐资建楼。华金亭也主动拜见姜青松,表达了同一种意思。华金亭对姜青松说:“警局用房紧张,商界同仁深感不安。没有警局维持治安,上海滩的繁荣就是一句空话。商界是最大受益者,因此愿意为警局建设出点菲薄之力,以加强警商关系。只要姜局长开口,有个表示,华某一定鼎力相助,号召商界同仁捐资,为警局建一栋有规模有气派的大楼。”
姜青松清楚,凭华金亭在商会一言九鼎的份量,只要他带头捐资,为警局建一栋新楼,必定轻而易举。姜青松更清楚,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华金亭是要用巨资捆住警局的手脚,使警局成为他商会的附庸。刚上任的姜青松,雄心勃勃,正准备拿胡九龙的九龙帮开刀,认为这种帮会组织根本不堪一击,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功告成,所以坚决拒绝了。
“还满意吧?”把白天云带到整理一新的助理室后,姜青松问。
“很满意。”白天云点头回答。“工作条件我要求不高,只期求工作能顺利开展。”
“警局的用房太紧张了。”姜青松感慨道,然后讲起当年华金亭愿意捐款建楼的事。
“我觉得你应该接受。”白天云随口说道。
“接受了他巨额捐助,你还能做到对他毫不手软?”姜青松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天云。
“我想我应该能做到。”白天云反而有些奇怪姜青松的惊讶。“他的不义之财,用在公益事业上,我认为多多益善。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我该怎么做,照样怎么做,绝不会因此受半点影响。”
这是姜青松与白天云人生经历不同产生的明显差异。
姜青松出身革命者世家,从小受着洁身自好克已复礼的教育,又直接进军校,一直在战场出生入死,养成了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性格,认为一旦接受了华金亭的捐资,本身就是一种妥协投降,是对灵魂的出卖。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如果按照白天云的观点说服自己接受了华金亭的捐资,在与华金亭的较量中,他就有顾虑,再也硬不起心来。
当年石明哲建议他接受华金亭的捐助时说得话,与现在白天云话大同小异。当时他回家向叶雪冰说起此事,叶雪冰虽没明确表明态度,但后来叶雪冰办慈善会,却接受了华金亭的捐赠。为此他还表示了不满。
叶雪冰平静对他说:“没办法。穷人需要救助,富人才有余资,善心需要天下人共有,慈善却要靠富人出力。不管他是虚假还是真心,毕竟救助了苦难的人。我不感到有愧。”
白天云和庄致远当年在古镇,严格说来,是个小混混,没有那么多古板的道德观念,也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不要说华金亭主动愿意出资,即使华金亭不主动,他也会想方设法从他身上榨出钱来。拿了你的钱,照样狠狠打你,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这种差异也明显表现在斗争策略上,庄致远为了成功,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白天云后来把这件事告诉庄致远,庄致远说:“典型的食古不化。你千万要记住,蠢猪似的仁义道德最终结果,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难道我错啦?”听了白天云的话后,想起叶雪冰的慈善会也接受华金亭的捐赠,姜青松似乎自语自问地问道。
“你也没有错。”白天云理解地说。“我分析你当时有些轻敌,以为很快将与华金亭的矛盾激化到针锋相对。你不想受人以柄,也不想影响队伍的情绪。我估计那时你还没对警局队伍进行清洗,华金亭在警局内的势力还很大。”
“你说得非常正确,当时我确这么想过。”姜青松说,又回忆道:“后来雪冰她爸也暗示过我,说过刚易折,要我好好领悟《孙子兵法》的精髓。”
庄致远向白天云介绍姜青松背景情况时,白天云一直有种想法,认为在军队当过师长的姜青松,必定是个有着军阀习气刚愎自用很难相处的人,但短短俩天的接触,他感到姜青松身上虽然时时刻刻都透着男人强悍的阳刚之气,但与他的相处,却象个可亲可近虚怀如谷的兄长,这有点象他与庄致远在一起的感觉。惟一不同的是,与庄致远在一起时,他感到踏实轻松没有多大压力,因为大主意有庄致远拿,又从没失误过,庄致远在他心目中,不仅是兄长,还有着父亲意味,甚至是他崇拜的偶像。与姜青松在一起,他必须绞尽脑汁去谋划操心。但不管怎么说,姜青松已经赢得了他的敬重。
其实,姜青松在军队时,一直以决策果断闻名,出任警局长后,他的表现也刚毅坚定,所以,他以个人的魅力加上叶宗元的背景,在警局建立起了极大威望,受到了多数警员特别是年轻警员的拥戴。他这样对待白天云,是因为这俩年他受了太多的挫折,太求贤如渴了,加上白天云一出场,就给了他良好印象,以及叶宗元对白天云是同志的评价。
“刚才苏婉给你拿了张报纸来,有米佳妮写的关于码头查毒的长篇纪实报道。我放在你的办公桌上在。”白天云说。“我觉得我们也要多加强与媒体的勾通。”
“这事还得交给你,你有米小姐这层关系。”姜青松说。“小苏是个有头脑有思想又很细心的人,是个值得放心使用,重点培养的人。我本想让项冲协助配合你,但项冲现在的嫌疑还没有解除,你看,让小苏给你当助手怎么样?”白天云还没表态,姜青松又接着说:“小苏是法政大学的毕业生,目前警局里,就你们俩的学历最高。”
“当然可以,但根据我们打草惊蛇的方案,要促使内奸自我暴露,我的助手必须绝对可靠,以免泄露消息,功亏一篑。”白天云思索着说。
“小苏应该可靠。按她的外在条件,在上海找个年轻风光又赚钱多的职业轻而易举。我曾同她谈过一次,发现她是个有着极强正义感,又有着某种英雄情结的女人。她加入警局后,一直以极大热情投入工作,我早就想给她委以重任。”姜青松说。“不过,你自己考虑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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