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游戏上海滩 第 3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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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怕有人势力澎涨,野心也跟着澎涨。”刘文昌咕咕地说。

    “有我华某人坐镇,你和宝堂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利益均沾。如果庄致远太嚣张,就先让他嚣张几天。上海滩的水很深,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摸得透的,等他碰碰壁壁,他自然会收敛。你也算上位者了,让他这种下位者得意几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完全没必要那么紧张。”

    这些天,华金亭一直密切关注着白天云和庄致远的动态,白天云在警局的做法,到底是什么用意,他还没猜透,主要是白天云巩固了他的在警局的权力后,还会干些什么,他无法判断。但庄致远的表现,则让他放下了悬着的心。庄致远如此浅薄,白天云也强不了多少,所以他放心不少,接下来该向白天云摊牌了。

    第九章 负面影响(2)

    刘文昌离去后,另一个对白天云和庄致远的表现大惑不解的人又来到华金亭的客厅。

    依松下代子的直觉,白天云和庄致远都是支那人中不世出的人杰。姜青松无法与白天云相比,刘文昌、朱宝堂也无法与庄致远相比。在她在上海滩接触过的支那人中,除了一个华金亭外,还没有第二个人令她感到看不透。叶宗元和姜青松想干什么,她清清楚楚,至于汪少甫,她更没把他放在眼里。凡是能被她姿色诱惑的男人,都不是可怕的男人。她之所以感到华金亭捉摸不透,其主要原因就是华金亭被她诱惑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清醒,果断地找借口斩断了与她的情欲交往。

    对白天云和庄致远,她感到自己倾倒众生的姿态色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丝毫优势。白天云也许欣赏她的美色,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并没因此产生欲念。对男人是否对她有欲念,她早已非常敏感,只需接触一俩次,就能作出判断。更可怕的是庄致远,似乎对她的姿色根本就视而不见。好色是男人天生的本性,如果连色也不好,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可怕的男人。她已把他们列入需要特别关注的对象。

    但是,白天云和庄致远的表现,却令她大失所望,困惑不解。白天云当上警察局长,叶宗元和死去的姜青松起了至关重要作用,他上任后必须要做的是,竭尽一切努力,查出姜青松被谋杀的真象,抓到凶手为姜青松报仇雪恨,但白天云却不但把姜青松留下的卫队礼送走,还把主要精力放在什么培训之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所谓培训,无非是确立他权威的一种手段。由此看来,华金亭确有眼力,对白天云看得很准。

    庄致远的表现她就更不敢恭维,与她的想象简直大相庭违。中秋夜在华府后花园,面对胡九龙的恶意挑衅,显然不是她所感受到的无故加之而不怒,骤然临之而不惊的大智大勇,而真如他所说,是吓得不知所措。一个有如此智勇的人,是不可能因兄弟当上警察局长就表现出如此浅薄的嚣张。他主动到茶道艺伎馆,并不是他对她的姿色不感兴趣,而是装模作样,装着无动于衷而已。

    有了这些分析判断,松下代子感到把那票鸦片走私进来的机会来了,因此来找华金亭商量具体进口日期和货款的支付。

    “你的看法都很正确,但为了小心起见,我觉得还得看一段时间。”华金亭说。“不管怎么说,白天云毕竟是叶宗元看中的人。我认识叶宗元,算起来已十多年了,他不具备一个上位者所必备的雄才大略,没有天下大势舍我其谁的气势,但他在他们那帮人中,历来就有识千里马的伯乐眼力而著称。他为什么会这么看中白天云,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我看走了眼,还是他看走了眼。这不是个小问题。如果是我看走了眼,这个白天云就是个绝顶可怕的人,我们就可能掉入他的陷阱,陷入灭顶之灾。”

    “他如果真是个绝顶可怕的人,就不会让他的大哥庄致远打着他的旗号如此嚣张。”松下代子说,那票货不尽快脱手,她已经感到危机迫在眉睫。如果组织真派人来上海把她取而代之,她的结局将会很惨。得知自己同父异母背叛了组织的弟弟松下介雄将潜来上海,她已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因此,她必须用事实向组织证明,在上海滩她是不可取代的。如果不是有这个特殊原因使她乱了方寸,她的智慧一点也不比华金亭差。

    “话虽然这样说,但我不想冒险。我不理解,和松下小姐合作几年来,松下小姐都沉稳多智,为何突然如此急躁?”华金亭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从松下代子提出干掉姜青松以来,他就已经发现了松下代子的变化,也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变得如此不稳重。

    “华老,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组织为采购这票货,动用了大量资金,这票货积压在手中多一天,压力就增加一分。没有资金支持,其它活动就只好暂停。这就是我着急的原因。”松下代子说。“华爷如能帮助解决这一问题,代子永远会铭记在心。”

    “松下小姐心急,我也心急。这票货早就同江浙皖朋友说好。姜青松死后,他们已来人来函催问过几次。不早点让货进来,我也无法向他们交待。但是,我不能大意。”华金亭根本不相信她的解释,资金积压不至于使她这样失态。

    “你不是对白天云一直有把握吗?”

    “只是一种感觉,还需要证实。”

    “你需要多长时间证实?”

    “十天半月总会要吧。”

    “那好,我等你半月。”

    松下代子走后,华金亭又自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这么急呢?

    其实,对庄致远的举动,最感到不安的,是汪少甫。

    白天云的工作思路,在俩人共进晚餐的那次,白天云已详尽向他作了汇报。白天云认为因姜青松被刺,华金亭等人一定处于高度警戒,不会留下把柄让警察借题发挥,所以现在还不是与华金亭决战的时机,必须先想法缓和目前这种紧张气氛,让对方得意忘形,放松了警惕,才有可能露出破绽。汪少甫刚接手市政权力,千头万绪,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主要的是对政府系统进行一次彻底洗牌,把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插到各个重要岗位,先建立起自己的权力体系后,再支持白天云解决华金亭问题,也不希望这种紧张对峙的气氛持续下去,因此对白天云的策略表示了赞同。

    白天云惟一令汪少甫不解的是把李炜和二十四名卫士礼送回军队,这事白天云事先没向他汇报,就擅自处理,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支卫队显然是姜青松留给白天云的重要力量,汪少甫认为白天云完全没有必要送走。

    再联系到庄致远异乎寻常的嚣张,汪少甫就感到了某种不安。那天与庄致远的一席深谈,他认为庄致远是个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的奇才,他敢送出空白支票,更表明了他的胆识。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市侩这么浅薄了呢?

    难道他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白天云和庄致远都是叶宗元所推崇的人,因此,他在傍晚带着疑团去了医院。

    白天云当上警察局长后,来探视过叶宗元一次,得到了叶宗元的认可。而庄致远则几乎每天都要来俩次,早上来一次,晚上再来一次,每次时间都不长,最多十来分钟。问问叶宗元的病情,再同叶雪冰说几句话,然后就匆匆离去。

    讲了自己的忧虑后,汪少甫说:“庄致远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他不象叶市长你所说的智者,反到象个热衷于声名地位金钱的市侩小人。照这样下去,他借着白天云的警察局长的权势,为名为利恐怕会干出一些无法无天的事出来。”

    “他这是在有意塑造一种形象。”叶宗元沉思片刻后说。“大智如愚,大忠似奸,我分析他在配合白天云创造机会。”

    “他在创造机会?”汪少甫一时没听明白。

    “这仅是我的一种推测。他该来了,是不是还得听他如何说。”

    庄致远早晚俩次来医院都准点准时,这也是他为赢得叶雪冰芳心的一种策略。一个守时守信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古人讲,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为了保证准时准点,他都会提前赶到医院,等到时间才进去。

    汪少甫来医院时,他已等在外面,看见汪少甫进去了,他一阵欣喜,知道今天有机会与叶雪冰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了,立即跟在后面进了医院。

    汪少甫与叶宗元说话,叶雪冰通常都会主动回避。

    果然,叶雪冰站在特级病房走廊的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

    庄致远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象只要窗一开,她就会乘风归去,化成云彩,飘游在寂寥的太空。

    他轻轻走到她身后,正想开口,她已经转身面对着他。

    “你今天早到了。”叶雪冰轻声说。

    “是吗?”庄致远欣喜若狂,自己的策略已见成效,自己比平常早到了没多少时间,她就能有感觉,说明自己已经开始走进了她的生活,走进了她的心中。

    “汪市长在同爸说话。”

    “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吧。整天守在病房,你也该到外面透透气。”

    叶雪冰轻微点了下头,于是,俩人来到花园。

    深秋的夜,寒意已很浓,花园冷清寂静。

    “爸的病情基本稳定,他想在这一俩天内出院。”

    “叶市长需要静养,真要治愈,还得到国外去。我和天云正在努力,争取早日把他老人家心中之患解决了,让老人家心境轻松地去治病。”

    “今天苏婉来说起,关于白局长和你,社会上有些负面的说法。”

    “如果没有,我和天云就失败了。”

    “看来还是爸理解你们。今天汪市长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事。爸退隐的决心很大,今后的上海就是汪市长主政,得到他的支持和信任,对你在上海的发展会更加有利。”

    庄致远又是一阵欣喜,叶雪冰开始关心他的的发展了。

    在病房里,等着庄致远来向汪少甫解释的叶宗元有些奇怪地说:“今天时间已过了,他怎么还没来?他每天都很准时的。”

    汪少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他和雪冰在花园里。”

    叶宗元也从病床起来,从窗口看去,见庄致远与叶雪冰在夜色下的花园并肩漫步着,那情景,犹如一对情侣。尽管每次来,庄致远都刻意隐藏自己的感情,但老于世故的叶宗元早已察觉了他微妙的心态,并决定采取顺其自然由叶雪冰自己去作主的态度。

    “我下去问他吧。”汪少甫说。

    “你去吧。”叶宗元知道汪少甫急于了解庄致远的内心想法,便没阻止。

    第十章 翠玉手镯(1)

    其实,老于世故的叶宗元并没完全看透汪少甫极微妙的心态。

    看见庄致远与叶雪冰在花园的那种亲密样子,他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极不舒服。他的婚姻是父母包办,妻子大他三岁,取女大三抱金砖之意,不但没姿色,又没文化,极为土气。他从政后,羞于带她在身边,更不让她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活动。过了四十后,妻子完全成了个令他不堪入目的老太婆,因此,对任何美女,他内心深处都充满着企盼,但为前途,他又不得不用意志克制住。

    所以,他才在松下代子的绝世姿色和有意诱惑下迷失了自己。他当初对白天云的不舒服,除了怕他被松下代子诱惑外,还因为白天云的女友米佳妮,也是令他心动的美女。

    至于叶雪冰,第一次看见时,他的心就狂跳不已。但他知道,对叶雪冰,他永远也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他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因此就更加渴望权力,渴望成为上海滩的第一人。

    他这种对美色的强烈压抑,总有一天会因权力达到顶峰后爆发出来。

    在这种强烈的妒忌心理下,自己得不到的,他也不希望看到他人得到,所以,看见庄致远与叶雪冰单独在花园散步,他有意要去拆散他们。

    “姜太太,实在对不起,我要同庄老板说点事情。”汪少甫对叶雪冰说。

    “好的,你们谈吧。”叶雪冰说。“庄老板,我先回病房去了。”

    看着叶雪冰摇曳生姿的背影,汪少甫说:“她同姜青松非常恩爱。”

    “得知汪市长在同叶市长说话,我就陪她下来走走。”庄致远极为平淡的说。汪少甫来打岔,他已很恼火,汪少甫的这句话,好象在暗示他似的,他更不舒服,但却丝毫没有表露。汪少甫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听叶市长说,你每天都来。”汪少甫看着庄致远的脸说。

    “我想劝叶市长早日到国外去治病。”

    庄致远这话,说到了汪少甫的心里。

    玩心机,汪少甫远不是庄致远对手。他已摸透了汪少甫想独揽大权的心态。叶宗元虽交了权,但还没交位,因此他名还不正,巴不得叶宗元早去国外治病。

    “陪我走走吧。”汪少甫说。“有些话,想同你随便聊聊。”

    于是,庄致远陪着汪少甫在他刚才与叶雪冰走过的小径边走边说。

    汪少甫提起庄致远近期的表现后,庄致远作了解释。

    “你告诉过叶市长吗?”汪少甫又问。

    “谁也没告诉过。一旦不小心传出去了,我就前功尽弃。”

    “我不会再任何人说的。”

    “我本想过一俩天再来市府向汪市长汇报,这事还需要汪市长协助,再给天云加一把力。”庄致远说,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汪少甫。

    “我过一俩天就办。”汪少甫说。华金亭的威胁,比起叶宗元还没交位,更是汪少甫关心的头号问题。他认为庄致远和白天云设计的这套方案,确有可能真正解决华金亭问题。

    俩人交换意见后,走出医院,上了各自的轿车。

    庄致远驾车在医院外绕了一圈,待汪少甫走远后,又重回到医院,来到了叶宗元的病房。

    “我还以为你和汪市长谈完话就走了呢。”叶雪冰坐在叶宗元床上,见庄致远走进,便站了起来。

    “我是来看叶市长的,怎么可能马上就走了呢?”庄致远走向前,与叶雪冰并肩站在病床前,一付毕恭毕敬的样子。

    “和汪市长谈得怎么样?”叶宗元在床坐起问。庄致远每天俩次准时报到,已基本得到了他的认可。心想,如果他是真爱雪冰,跟着这样的男人,女儿这生就有了保障,他惟一放不下心的事就解决了。

    “我把我的一些想法都告诉了汪市长。我是想让对方看轻我,这样才会看轻天云。”

    “这种招数,也只有你庄老板才想得出来。”

    “因为对手是老奸巨滑的华金亭,我越嚣张轻浮,他就越不把我放在心上。”

    “华金亭终于遇到你这个克星了。”叶宗元感叹道,露出了满意的笑意。姜青松死后,他难得露出这样的笑意。“我对你和天云越来越有信心了。”

    “叶市长,听叶小姐说,你想出院了。”庄致远看了静静站在旁边的叶雪冰一眼说。

    “回到自己家里,要自在一些。”

    “叶市长,你出院时,让叶小姐通知我一声,我好来接你。”

    “好的。”

    “那我先告辞了。”

    “雪冰,你送送庄老板吧。”叶宗元对叶雪冰说。

    庄致远大感受宠如惊,立即明白了叶宗元的用意。他已成功赢得了叶宗元的认可。尽管他希望能这样单独同叶雪冰多呆一会儿,但他很聪明,叶雪冰还没送姜青松之死的阴影中走出,他不能过早让她察知了自己的意图。当她送他走到楼梯口,他就坚持不让她送出医院。在这个问题上,他已打定主意,慢功出细活,必须在战胜华金亭之后,他才能正式展开攻势。这样才能水到渠成。

    “老夫子对你很是失望,因此对我也冷淡了很多。”白天云来到报馆,米佳妮低声对他说。“他说从表哥的嚣张和飞扬跋扈,就看出你的心术也不正。”

    “老夫子是绝对聪明的人。我相信和他谈后,他的看法就改变的。”

    米佳妮把白天云领进了陈白轩的办公室,如果在以前,陈白轩一定会离座热情迎上前,但此刻,正在审阅稿件的陈白轩仅取下老花眼镜看了白天云一眼,又戴上继续阅稿。对白天云表示了极度冷漠和蔑视。

    “老夫子,天云今天是专门来见你的。”米佳妮说。

    “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陈白轩冷冷地说。

    米佳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夺过桌上的稿件。她在陈白轩面前已经随便惯了,又相信白天云能让陈白轩消除误会,有意用激烈举动刺激他。

    “你——”陈白轩急道,又对米佳妮发不出火。

    “真是个老夫子!还装模作样,有什么意见,就直接给天云讲。”米佳妮火爆爆地说。

    “佳妮,你怎么这样对待陈主编?”白天云说,但心里感到好笑,相信前段时间陈白轩太宠米佳妮了,才使她如此放肆。

    “老夫子对你有怨气,你自己解释吧。我懒得听了。”说完,米佳妮走出了办公室。

    “看来陈主编对天云的误会还很大。”白天云在陈白轩桌前对面坐下说。

    “那敢对手握上海滩生杀大权的白局长有误会。”陈白轩讥讽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几千年一脉相承,很正常的现象。”

    “连目光锐敏的陈主编也这样看,我真的很高兴。”白天云笑道。

    “你高兴,老百姓不会高兴!”陈白轩见他洋洋得意样子,顿时火起。

    “哈哈——”白天云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陈白轩愤然道,接着又叹道:“我陈白轩自信阅人无数,没想到看走了眼,把一个伪君子当着上海滩的新希望。”

    “看走眼的人不是你,而将会是华金亭。”白天云正色道。

    陈白轩一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天云。

    “我知道陈主编对我的期待,是要我继承姜局长的遗志,下决心把横行霸道的黑恶势力一扫而光,还上海滩一个清明干净,但我上任后,却似乎把这全记之脑后,而把心思放在稳定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上。”

    “难道不是吗?”

    “是。如果我这个局长在警察局内,政令不畅通,指挥不灵,我就没资格去同强大的黑恶势力较量,所以我把精力花在了提高警察队伍素质之上;其二,如果我天天把禁毒除黑为姜局长报仇挂在嘴上,不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反而使对方高度警惕越加小心设防,不给我任何可乘之机,使这种僵持的紧张气氛长久持续下去。因此我必须先让紧张气氛缓和下来,再寻求机会;其三,华金亭想拉笼我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一个追逐权力的人,必定会贪图上海滩的荣华富贵。我要让他对我的戒心逐渐淡下去,因此我接下来还会有些贪婪举动。”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陈白轩将信将疑。

    “前俩任得到市长坚决支持的局长,强硬而毫不妥协,最后都出师末捷身先死,说明了一个问题,上海滩黑恶势力的强大,激烈对抗,除非不顾引起上海滩的动乱,否则很难在这场较量中争得主动。我必须换一种方式。”

    “但你一当上局长,你大哥庄致远的那种狐假虎威飞扬跋扈,已让很多人感到担心,有人甚至说,上海滩又将冒出一个有警察局长支持的新大亨。”陈白轩的语气已缓和。

    “这正是华金亭希望看到的。”

    第十章 翠玉手镯(2)

    “这话怎讲?”

    “我贪图权势,我大哥贪图钱财,我们对他华金亭还会有多大威胁呢?我们这样根本不足以构成挑战他在上海滩地位的威胁,因此他一定非常乐意看到。他为什么要谋杀姜局长?因为姜局长不贪权不贪财不妥协,坚持正义和法制,这才是他致命的威胁。”

    “都是假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说得清呢?”白天云不置可否。“一切都得看结果。只要有满意的结果,才能证明手段的正确。陈主编,我是因为绝对信任你,才向你开诚布公。”

    “我一定会守口如瓶。”陈白轩信了白天云的话。

    “还不够,你还得帮助我。”

    “怎么帮?”

    “在你朋友中骂我,在报纸上隐晦地讽刺我。”

    “好,好,好个妙计!”陈白轩赞道,终于眉开眼笑。“当你取得了辉煌战果,我再大张旗鼓为你恢复名誉。也许,当事实摆在面前,大家都会恍然大悟。希望一切都能按你预定方向发展,早出成果,早让人们看到上海滩的新希望。”

    白天云的整个设计,基于一个前提,华金亭和日本人一定有批数目很大的鸦片急需走私进口,何三的暴露而使他们被迫暂时中止,姜青松保持的高压态势和查封鸦片馆,使他们铤而走险,设计谋杀了姜青松。企图利用朱小然之死在警察局制造混乱,也是为这个目的服务。白天云出任局长之后,经过反复思考,决定制造假象,给华金亭之流提供走私机会。他的这一谋略,得到了庄致远的大力赞同。只有人赃俱获,才能给九龙帮毁灭性的打击,再顺藤摸瓜,摘掉华金亭这颗毒瘤并取而代之。

    庄致远表露出的嚣张和飞扬跋扈是假,是给华金亭看的,让华金亭看轻他。他已经后悔在胡九龙恶意挑衅时,自己表现得太过于镇定过于深沉,这很容易让老谋深算的华金亭产生警惕,所以白天云一当上局长,他就立刻换了付面孔,仿佛是个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的浅薄之辈,是个虽然有野心,但并不可怕的人。华金亭对付这种人,早已驾轻就熟易如反掌。

    他的这种表现,只有俩个人不用他解释,就心领神会,一个是叶宗元,一个就是与他心灵相通的白天云。但叶宗元和白天云都只看到了假象的一面,而并不知道他挟着白天云之威与商会会员广交朋友,却是真,是他在为最终取而代之华金亭打基础。

    说庄致远是谋略天才,一点都不过份。他的每一个设计,都不是单打一,而尽可能得到多重效益。他认为只有这种计谋,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妙计。

    米佳妮满以为白天云与陈白轩谈话后,会解开陈白轩的心结,说不得陈白轩还会邀请白天云一起吃餐饭,但没想到,陈白轩办公室门开后,白天云一人独自出来,还沉阴着脸,一付极不开心样子,而且一出陈白轩办公室,就急匆匆往外走。她急忙眼了上去。

    出了报馆,米佳妮才问:“谈崩啦?”

    “他把我恨之入骨了,没法谈下去。”白天云气呼呼地说。

    “你不是说有把握吗?”米佳妮奇怪道。“你的话,他不信?”

    “恐怕你得换一个报馆了。”白天云叹息道。

    “怎么弄成这样?”米佳妮忧虑道。“我刚和同事相处融洽,老夫子是个很好的人,为人正直,象个长者,我不想换。”

    “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你是你,我是我,老夫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虽不会象过去那样器重我,不会和我无拘无束,也至于给我穿小鞋。”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就象我对你有信心一样。何况,只要真如你所说,老夫子对你的误会早迟也会消除。”

    “骗你的,老夫子误会早消除了。”白天云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你——好坏!”米佳妮恍然大悟,被白天云戏弄了,捏起双拳欲敲打,白天云象他孩童似地跑开了。米佳妮急忙追去。

    俩人仿佛回到了童年。

    突然,白天云站住,抓住了米佳妮捏拳的双手。

    “不闹了,行人都在看我们。”白天云说。

    “就是,你堂堂警察局长,在大街在疯跑,成何体统!”米佳妮娇嗔道。

    “一时开心,忘了身份。”

    “只要不忘本性就好。”

    刚入夜的街上,行人还很多,俩人并肩慢慢走着,白天云把与陈白轩谈话内容告诉了米佳妮,要她也配合把这出戏演好。

    走到一家闪烁着霓虹灯的珠宝店前,白天云说:“这家店是华金亭的,我们进去演戏了。”

    店内珠宝玉器溢光流彩,女人天生喜爱,一进店,米佳妮的眼光就被展柜里的饰品吸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

    在柜台里的掌柜看见白天云,急忙出来。

    “哎哟,白局长光临,小店不胜荣幸。”掌柜谦卑地说。

    “你认识我?”白天云问,他在上海滩露面并不多,按道理这类店主不可能认出他,由此可见,华金亭已把他的形象发送到了他旗下各路要员手中。

    “白局长可是上海滩的大闻人,只有瞎子才不认识。”掌柜恭维道。

    “天云,你可答应要送我件象样的首饰,我今天就要。”米佳妮撒娇道。

    “小姐,您的身份要配最好的,你瞧瞧这里。”掌柜把他们领到玉器专柜。

    “给我看看这个玉佩。”米佳妮一个虎型玉佩说。

    掌柜示意伙计取出,递给米佳妮后说:“这和田玉,成色很好。喜欢吗?”

    米佳妮看后,摇头还给掌柜,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一个翠镯说:“哇,这镯子好漂亮,晶莹碧绿,都能流出水来。”

    掌柜竖起大拇指:“小姐好眼光,这是上等缅翠,绝对珍品,本店也只此一件。”然后马上吩咐伙计。“快给小姐包上。”

    “掌柜的,不用了,这个镯,我买不起。”白天云说。

    “白局长,小姐喜欢,拿去就行了。”掌柜谄笑道。

    “那怎么行!”白天云正色道。

    “我要嘛。好不容易碰到一件喜欢的东西。”米佳妮撒娇道,接过掌柜递过来已包装好的翠镯,并打开包装的红绸拿起镯对着灯光欣赏。

    白天云夺过还给掌柜:“你收好。”又对米佳妮说:“这镯太名贵,我几年薪水不吃不喝恐怕都买不起。走吧,今晚我陪你去跳舞。”说着拉住米佳妮便出了店。

    走到门口,米佳妮还恋恋不舍回头看了一眼。

    “那翠镯还真漂亮。”在店外,米佳妮还意犹未尽地说。

    “只要华金亭送,我就收。”白天云笑道。

    “那你不成了贪官了吗?”米佳妮问。

    “我不贪,他们怎么可能对我放心?再说,天下哪有追逐荣华富贵的官员不贪的道理。我当上局长后,满以为华金亭会很快来拜访或者邀请,但他一直没有动静。我估计他在暗中观察我,包括刚才那个掌柜能一眼认出我,就说明了问题。因此,我得把他希望的信息传达给他,让他尽快放心。”

    “你和表哥心机玩得这么深,让我都感到有些害怕。这样活着真累。”

    “能惩恶扬善,就是做个恶人也何妨?玩点心机又算什么?你总不至于希望我象姜局长那样结局吧?姜局长的死,教育了我,还是大哥说得好,对阴谋诡计者,必须用阴谋诡计对付,对卑鄙无耻者,得用卑鄙无耻对付。兵无常式,水无常态。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用什么招,我都心甘理得。”

    白天云同米佳妮刚离开珠宝店,掌柜就匆忙赶到华府。

    “他女友,那个姓米的记者看中一个缅玉翠镯,白天云嫌贵没买。”掌柜说。

    “你为什么不报个低价?”华金亭不满道。

    “他识货,报低价骗不了他。”掌柜说。“我想送,他死活不要,拉着女友跳舞去了。我把翠镯带来了。”掌柜掏出翠镯放在华金亭面前。

    华金亭拿起看了看,自语道:“他靠薪水,确实买不起。”

    这段时间,华金亭已向他所有心腹骨干发布了命令,收集所有关于白天云和庄致远的一切信息。白天云上任后,他没有急于与白天云接触,就是想看他一段时间。他要通过白天云和庄致远的表现来判断究竟是他看走了眼还是叶宗元看走了眼。从白天云和庄致远的表现,他已基本可以断定,他对白天云和庄致远的判断没错,这俩头小老虎,是俩个有野心的人。依他的经验,凡是有野心的人,都有极强的占有欲。

    而且,庄致远表露出的嚣张浅薄,符合他这种从社会底层奋斗出来的心态。庄致远的表现,就是白天云的晴雨表。因此,对白天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已有了七分把握。

    他不怕野心家,而害怕满脑子正义法制的理想主义者。野心家以利益为主,是可以收买的,而理想主义者顽固不化,只有采取灭杀才能解决。

    十几分钟后,百乐门夜总会舞厅的管事又赶来了华府。

    “他们正在舞厅跳舞,看他们那娴熟的舞技就可看出,他们不是生手。”管事说。“他们一进舞池,一英俊,一美貌,娴熟优美的舞姿,潇洒高雅的气质风度,立即就如金童玉女般吸引了众人眼球。”

    华金亭端起茶杯,掌柜和管事立即告辞。

    这几天松下代子老在他耳边烦,不把那票鸦片生意了结,日本人那里显然过不去了。他必须尽快下决心。因此,他决定正面同白天云接触,再试探试探。

    第十一章 舞厅奇遇(1)

    逛珠宝店和到百乐门夜总会舞厅跳舞,都是白天云蓄意所为,但他没想到,在舞厅居然遇到了一个令他特别尴尬的人。

    这个舞厅是上海滩最高档的舞厅,出入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

    白天云与米佳妮还是第一次跳舞,却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旁若无人地全身心投入,展现了优美的舞姿,在舞池大出风头。舞池里的一对对舞伴退出,在旁边观看欣赏。

    一曲终结,掌声大起。

    完全陶醉在配合默契的享受中的白天云和米佳妮这才发现,舞池里只剩下了他们这一对。当他们退出舞池时,一个金发碧眼露出半截丰乳的美女冲动般冲过来,“哇”地大叫一声,还没待白天云反应过来,就热情拥抱住了他,并无所顾忌地在他脸上亲了几下。

    米佳妮在美国长大,对这种西方礼节习以为常,知道这金发美女很可能是白天云的熟人,但周围那些知道白天云身份的人却惊呆了眼。

    “想不到在上海真能见到你。我还在想,算算时间,你应该毕业了。”金发美女松开拥抱,惊喜异常地抓着白天云双肩打量着白天云说。“更成熟更有魅力了。”

    当金发美女冲过来时,虽然舞厅灯光很暗,但白天云已看清了她的面容。丽达,这个占有过他,也给过他男女激情体验的寂寞英国贵妇。这段经历给他的感受十分复杂,给了他欢乐,使他懂得了什么是女人,让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生活增加一些情趣,但也给了他耻辱,和这个女的交往,他处于被动,有种被女人玩弄的味道。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依然那么性感漂亮,依然那么热情,他感到仿佛时光倒错,自己又回到了在英国求学的年代。

    “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白天云惊异地问。当年丽达去印度时,曾问他毕业后的去向,他对她说回到上海,丽达说,丈夫的东印度公司在上海也有业务,他们有可能还会在上海再见面。但白天云根本没想到他们还会再见面,而且这么快。

    “来了两天了,我丈夫要来上海考察业务,我就跟着来了。在英国,我们在舞会认识,在上海,我们又在舞台厅相遇,太巧了。”丽达兴奋地说。“这位是——”

    “我的女友,米佳妮。”白天云大方回答。

    “祝贺你,你女友很漂亮。”丽达说。

    “你也很漂亮。小姐。”当他们用英语交谈时,一直没吭声的米佳丽突然用英语插话。

    “我女友是在美国长大的。”见丽达露出惊讶,白天云解释道。

    这时,一个高大的西方男子走到他们面前。

    “尼尔。芬顿,我的丈夫。”丽达向解释道,又转向芬顿。“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朋友,英国皇家警官学校的学生,白天云先生。”

    “警察局新上任的局长,白局长,你好。”芬顿向白天云伸出了手。

    白天云同芬顿握了握手,但心里感到极其别扭。

    鸦片生意一直是东印度公司的一项赢利生意,但几年前,该公司在上海的人员突然莫明其妙横死,生意一度中止。公司怀疑是日本人暗中下的手,曾多次派员来上海秘密调查,都没有结果。芬顿接掌了东印度公司后,早就想来上海考察,恢复中止了的生意。最近看了派驻上海人员写回的报告,市长叶宗元女婿警察局长姜青松被刺身亡,叶宗元因此生病交权,上海滩将会有大变化,才决定亲自来一趟。报告上注明新上任的警察局长叫白天云,是英国皇家警官学校的毕业生。拜访白天云,是他这次来上海的一项重要日程。

    公司的事务,芬顿没告诉丽达,丽达到印度后,更没向他提起过白天云。刚才看见白天云跳舞,丽达说他是她在英国认识的一个熟人,他也没在意。当丽达去见白天云后,陪他们来舞厅的翻译告诉他,那个年轻男子就是新上任的警察局长时,顿时喜出望外。自己正在想如何托人找关系去拜访白天云,没想到他与自己漂亮妻子在英国就是熟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与手握重权的警察局长建立了联系,公司在上海滩的生意有望重新红火展开。

    “你刚毕业,怎么已经就是大上海的警察局长了?”丽达惊异地问。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没等白天云回答,芬顿接过话头。“不知白局长能否赏个光,明天想请白局长吃餐饭。”

    熟识历史的白天云知道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曾是向中国贩卖鸦片的罪魁祸首,因此极为反感,正想拒绝,但见丽达正期待地看着他,想到在那段不伦的相处期间,她那种如火的激情和她对他的关心爱护,便答应了。

    自己本就要塑造一个贪恋荣华富贵的形象,让这对英国人作作道具也好。而且,他对芬顿要考察的生意也产生了怀疑。上海滩的一切生意都很正常,惟一处于停顿状态的是鸦片生意。据他掌握的情况,近段时间鸦片的价格飚涨,说明货源受阻,百分之三百的暴利,将使中外的不法之徒敢冒一切风险。

    “请米小姐也一同参加,好吗?”丽达很聪明,既不想让丈夫察知她与白天云的特殊关系,也不想让白天云的女友产生想法。只要与白天云建立了联系,他们一定会有机会重温旧梦,并不急于一时。

    “好的。我们一定准时赴会。”白天云说。

    这时,乐队又奏起了舞曲。

    在丽达眼光的暗示下,白天云邀请了她,芬顿则邀请了米佳妮。

    在舞池中,丽达早已春潮泛滥,含情脉脉看着白天云,还有意无意用丰挺的胸乳碰擦白天云的身体,如果不是芬顿和米佳妮在旁,她整个身体都会紧紧贴在白天云身上。白天云的手刚搂住她腰时,在英国的一幕幕激情幽会在脑中涌现,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阵骚乱,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此刻的白天云,早已今非昔比,再不是当年那个对情欲一知半解的毛头小子。

    “你丈夫到上海来考察什么生意?”白天云尽量用清明的眼光看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问。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丽达脑子里全是他们曾经翻云覆雨的画面,但她的眼角余光一直瞟着丈夫芬顿,极力控制住内心的冲动,不想让芬顿有所察觉。

    白天云感觉到了丽达的情欲冲动,也感觉到了她的谨慎小心,时时察觉到她向芬顿瞟去的眼光。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芬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米佳妮落在丽达身上的目光。

    芬顿和米佳妮还没怀疑白天云与丽达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芬顿是在想如何把白天云套牢,得到白天云的权力支持重新开创公司在上海滩的业务。他到上海已经俩天,但效果并不理想。今天他去商会,不但没见到华金亭,连刘文昌和朱宝堂也没见到。后来直接去了华府,但华金亭的态度特别冷淡,婉言谢绝了他合作的建议。因此心里十分恼火。要想在上海滩重新开始鸦片生意,没有强有力的合作伙伴,根本就不可能。他认为只要能得到警察局长支持,华金亭就有与他合作的可能。因此他必须在白天云身上下点功夫。

    米佳妮则在想,这个徐娘半老的英国贵妇显然与白天云很熟,但白天云却为什么从没提起过。如果不是因为听他们用英语交谈知道他们确是巧遇,她甚至还会怀疑白天云带她来舞厅是为了来见这个英国女人。白天云神态自若,她没看出什么,但丽达的神情,虽在刻意掩饰,她仍能感受到她的激动。

    四人虽然在跳舞,但都心不在焉。

    随着乐曲进入高潮,丽达情欲冲动越来越强烈,脸上泛起红潮,眼光迷乱,极想把整个身体都贴靠在白天云身上,但又顾及着旁边的芬顿,乘着一他旋转,绕离芬顿视线,喘急地说:“我们出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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