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游戏上海滩 第 3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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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宗元上任颁布禁烟令后,随着社会抵制和反对鸦片的呼声越来越高,刘文昌和朱宝堂也意识到鸦片生意将是威胁他们地位的最大隐患,他们现有的地位和财力,已使他们感到再也没必要继续冒这种险。虽谋生了退意,但俩人都不敢向华金亭提出,只多次在华金亭面前表示了忧虑,久走黑路终遇鬼。华金亭也曾表示,鸦片生意不是长久之计,顺应潮流,该收手时就收手。姜青松查封鸦片馆,他们心惊肉跳,怕华金亭拉上他们象上次对付叶宗元前任一样,再来一次经济发难。华金亭没有动静,他们还以为华金亭终于选择了退让,也许从此将金盆洗手,从鸦片这种高风险生意中淡出。

    但他们万没想到,在毫无预兆之下,华金亭事先连招呼也没给他们打,就同日本人一起策划并实施了对姜青松的谋杀,虽然谋杀成功了,虽然谋杀过程透着令人费解的诡异,但刘文昌和朱宝堂内心深处那种久走黑路终遇鬼的担忧却更加强烈。中国几千年传统,商不与官斗,不管多强大的商和地下黑势力,最终都斗不过官府。

    因此,他们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华金亭继续选择与政府对峙,他们将萌生出逐渐从华金亭集团游离出的念头。华金亭那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官商结合,天下无敌,早已成了他们的座右铭。

    “鸦片生意我们真还要继续做下去?”刘文昌问。在来华府之前,他和朱宝堂就为此事合计过,决定共进共退。

    “姜青松死后,经过媒体的宣染,社会反毒反黑的声浪正汹涌澎湃。”朱宝堂说。

    “二位的心思我都明白,这票生意是早就定了的,如果我们反悔不做,有违商业信誉,更是不符江湖规矩,会引来严重后果。”华金亭说。“对方催过多次,但为了保险,我一拖再拖,再也拖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叫你们来,还是按照老规矩,准备好资金,货到就付款。”

    “不知华会长认为安全系数有几成?”刘文昌问。

    “为次投入的资金太大到是小事,一旦出事,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社会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输不起。”朱宝堂说。

    “是的,确实输不起,谁都输不起。”华金亭点头道,意识到这俩个老伙伴开始缩头了。“不瞒你们说,就目前看,有七成把握。大家都是在商场打了一辈子滚,七成把握的生意就值得做,而且,我会争取做到九成。我同你们的想法基本相同,我们现有的地位和财力,都没必要再去冒这种高风险了。局势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笔生意之后,还继不继续,我们再商量,我合作了这么多年,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有华会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刘文昌与朱宝堂交换了眼色后说。

    “华会长对局势比我们看得透彻。”朱宝堂说。“这笔资金,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一直不敢动用,随时都可取出。”

    “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这次资金占用的时间会比任何一次都短,最多俩三天。过去都是我们接货后,再发往江浙皖,这次是江浙皖的朋友带钱到上海来提货。我们接货后,货很快就能脱手。江浙皖的朋友已经到上海了。”麻廷贵解释道。

    “因风声紧,造成货源紧缺,我们原价接货,但销售价却提高了俩成,大家都多了俩成的利润。”华金亭说。“既然大家冒了一次大风险,就该赚取一次大利。”

    “不知华会长能否告诉,怎样把七成把握增加到九成。”刘文昌问。

    “接货时,我会把白天云困在舞会上,我已经以商会名义发出了邀请,把上流社会的方方面面人物请到舞会,白天云一定会乐此不彼。这是一成;再把警局的主要警力调离上海,这又是一成。”华金亭胸有成竹地说。

    “白天云会听从你的调遣?”刘文昌怀疑地问。

    “他上任后,至今没有动作,已引起汪少甫和许多人的不满,华会长将送一份功劳给他,他当然会求之不得,一定会调兵遣将。”麻廷贵说。

    “送他功劳?”朱宝堂不解。

    “给他准备了二十斤鸦片和几个鸦片犯,让他人赃俱获。在社会查禁鸦片呼声这么高的时候,对他难道不是可以大肆宣扬的功劳?”华金亭诡秘地说。

    “高,实在是高。”刘文昌明白了华金亭的意图,由衷赞道。

    华金亭得意大笑。

    第十九章 击杀内鬼(1)

    看着放在桌上的大红请柬,白天云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收到华金亭邀请参加舞会的请柬,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不出所料,华金亭在告诉他鸦片走私的时间。他立即把石明哲叫到办公室来商量对策。这段时间,他与石明哲的合作越来越默契,被庄致远说服的石明哲在真心实意协助他。

    刚当上局长时,虽然经过庄致远的劝说,石明哲表示顺从和愿意合作,他还仍然对石明哲保持了几分戒心,没敢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向他托出。

    俩天前,庄致远对他说:“可以完全信任石明哲了。”

    “这么有把握?”他问。

    “我又见过他一次,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他是个绝对精明的老油条,他已经看透了其中的利害,也意识到了我们成功在即。他深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凤凰要站高枝的道理。对我们即将实施的雷霆一击充满了信心。”

    他深知,庄致远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这样对他说。

    至于庄致远晓之的是什么理,诱之的是什么利,他并没有多问。他对庄致远的信任,可以说是绝对的。

    那晚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石明哲后,庄致远又在石明哲身上下了极大功夫,仔细研究了石明哲到上海从警的经历,对石明哲的人生追求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石明哲到上海从警后,才回老家婚姻,至今没把老婆孩子弄到上海。因此他认为石明哲有很强的衣锦还乡意念,便派元大畏到石明哲老家替他置购了百亩很田,又替他家翻盖了新房。这恰恰做到了石明哲的心坎上,是他来上海闯天下时的最大梦想。

    石明哲因此主动约见他表示感谢,他说:“我们是真朋友,什么是真朋友,就是你还没想到的事,他帮你想到了;你想到还没办到的事,他帮你办到了。”

    石明哲听后感慨地表示,他将全力以赴协助白天云。

    白天云学成回国后,加快了与华金亭最终摊牌的步伐,庄致远的财力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为了搞定石明哲这个对白天云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让负责经营的吴通海忍痛卖掉了几家店铺。吴通海极不理解,他也没更多解释,只告诉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的投入,终将会百倍收会。”并要求吴通海近期内把主要精力放在物色收揽经营管理人才上。

    这一次,庄致远已决定不惜血本,全力一搏。

    石明哲来到白天云办公室后,白天云说:“机会已经来了,必须立即作手进行准备。”

    “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石明哲也兴奋道。只要白天云的雷霆一击能一举成功,白天云就立刻功成名就,到时他也会水涨船高。

    “据我判断,茅风应该有所表现了。依照华金亭的性格,他一定会想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我们根据茅风的表现,再商量如何调配警力。”

    白天云的话刚落音,茅风就敲门进了办公室。

    “报告白局长,我得到可靠情报,明日傍晚,在与浙北交界的金山一带,将有一次较大的鸦片交易。”茅风立正报告道。

    “准确吗?”石明哲问。

    “绝对准确。”茅风掷地有声地回答。

    “你的情报,哼。”白天云不以为然。“上次你的情报就让我尴尬了一次。”

    “这次我可以立军令状,如果扑了空,我愿意引咎辞职。”茅风信誓旦旦道。

    “好!”白天云露出了喜色。“石副局长。我明晚已答应参加商会的活动,去不了。这次行动由你和茅队长负责。如果侦缉队力量不够,可以从其它部门抽调,要确保这次行动成功。”

    “抽调了太多警力,万一上海有什么突发事件,就可能难以应付。”石明哲忧虑道。

    “不可能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上任后还没查获过一次鸦片,汪市长已经有了微词,这次得全力以赴,争取人赃俱获。成功了,我给你们重奖。”白天云兴奋地说。“石副局长,茅队长,你们赶快去作好准备吧。”

    石明哲和茅风出了办公室。

    白天云欣喜若狂,决定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大哥庄致远,手刚伸向电话,电话玲就响了。

    是收到请柬的庄致远打来的。

    “天云,蛇终于出洞了。”电话里传来庄致远兴奋的笑声。

    “我已决定把主要警力调离上海,再给他吃粒定心丸。”白天云说,然后说了茅风的事。

    “太好了,明晚这一击,将在上海滩打出一个新天地来。”一直沉稳如山的庄致远难得如此喜形于色。“晚上回来,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这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定能成功。”白天云斩钉截铁道。

    挂断电话后,白天云把姚少华、项冲和苏婉叫到办公室,命令姚少华随队出发,协助石明哲监控茅风。命令苏婉赶回培训基地,让正在培训的警员作好执行任务的准备。这批正在接受培训的警员,是白天云专门为这次行动作的准备,全是精心从全市警察中抽调的年轻正派忠于职守的优秀警员,因是从各单位抽调,并不显眼。

    “从掌握的情况看,九龙帮会出动大半帮徒,仅靠培训班的警力,在人数和实力上,都还远远不够,最多能击溃,而得不到全歼的目的。”项冲忧虑地说。

    “你马上去联系李炜。”白天云对项冲说。

    “啊,他们还在?”项冲惊讶道。

    “他们根本就没走,送走他们只是个为了让华金亭放心的幌子。”白天云说。“他们人虽不多,但经过战火洗礼,骠悍勇猛,能以一当十。培训班的学员和李炜的卫队,将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项冲和苏婉这才明白,为了这次机会,白天云是如何深谋远虑,如何殚精竭力。如果说苏婉对白天云的敬佩还有几分盲目,项冲对白天云的信任不有几分怀疑,而现在,他们彻彻底底服了气,而且不仅仅是服气,简直就是崇拜。

    庄致远则对元大畏、丁彪和楼定山作了分工。

    丁彪和楼定山跟着他参加白天云的围捕,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活捉胡九龙和麻廷贵,活捉这俩个人,才有可能实施争夺商会长的计划;元大畏则带领铁血队员执行另一特殊任务,其目的也是为了下一步行动打基础。

    然后,他独自赶去了叶宗元的家。为了避人眼目,他没驾驶轿车,而且还化了妆。

    实施这次行动,他和白天云早已商量好,为了绝对保密,连汪少甫也不事先通告,自然也不该告诉叶宗元。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应该事先让叶雪冰知道,他认为这是一个增加自己在叶雪冰心中份量的机会。在解决了华金亭问题后,他将正式展开对叶雪冰的追求。

    过去十年,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取而代之华金亭,他的一切努力和所有心神,都放在这个问题上。除了这,人生对他再无其它乐趣。但自从见到叶雪冰后,他发现自己坚忍的心出现了一丝柔情的裂痕,随着时日推移,这裂痕越来越大,已到了令他朝思暮想的程度。姜青松的死,才使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现在他已改变观念,认为只有事业和爱情双丰收,他的人生才会辉煌。

    在赶去叶家的途中,他已经对自己冲动作了反省,认为此举证明自己还不够沉稳,还没达到他曾为自己定的标准:遇大事有静气,宠辱不惊。

    其实,他清楚,如果从震憾心灵的效果看,当成功突然从天而降摆的叶雪冰面前,那种震憾绝对要比提前知道要来得强烈。但他仍然要提前告诉她,他要让她在期待中揪心裂肺,要让她在期待中把他的形象固定在心里。

    叶雪冰是个很静的女人,即使当年姜青松带兵打仗和前段时间得知谋杀姜青松阴谋存在,她都能保持心境平静,不急不燥。但自从答应庄致远在城隍庙演戏之后,她平静的心境紊乱了,居然产生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庄致远在城隍庙直白火热的爱情表白,虽明知他在演戏,却总是不由自主呈现在眼前。

    每当这时,她就心跳脸红,愧疚不安,象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把自己关在卧室。

    “你心神不定了。”今早她进书房替叶宗元泡茶倒水时,叶宗元说。

    “他们能成功吗?”她以问为答。

    “你认为呢?”叶宗元也以问为答。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们成功,他们下了这么大功夫,作了这么多铺垫,再不能成功,就会更加遥遥无期。”

    “耐心等待吧,他们已把华金亭研究透了。”叶宗元其实看透了她心神不定的真正原因,但却不去点明,与她一样,连姓名也不提。

    庄致远来时,她正独自站在一盆菊花前发怔。菊花盛开期早过,只剩下凋零的残花,在秋风中微微晃动。这几天,米佳妮回到报社,苏婉忙于警员培训,都没来陪她。她感到了一种孤独,以前她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当女佣听见门玲响去开门后,庄致远闪身进了门,并反手关上了门。

    “你所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女佣惊问道。

    叶雪冰闻声望去,庄致远正欲解释,她已经认了出来:“庄——”刚吐出一个字,她立即住了声。见女佣还拦住庄致远,急忙说:“让他过来。”然后低声说:“他是庄老板。”

    “你怎么认出我来啦?”女佣惊诧放行,庄致远走到叶雪冰面前问。他化了妆,见过他无数次的女佣没认出,而在稍远处的叶雪冰却一眼就认出,他感到了一种欢愉欣慰。

    “感觉。”叶雪冰轻声说。“我也没看清楚,而是一种感觉。”她说得是实话,她根本没看清楚,就感觉到来人是谁。

    第十九章 击杀内鬼(2)

    “谢谢。”这比她认出了化妆后的他更令庄致远欣喜,只有把对方烙印在了心底才会产生这种感觉。他意识到赢得她爱情已为期不远了。

    叶雪冰突然因此而红了脸,急忙掩饰问:“为什么要化妆?”

    “我想来见你。”庄致远说,见叶雪冰一愣,立即板下了脸,但她脸上的红晕并没消散,越发显得娇嫩柔媚。接着,他马上解释道:“我急于来告诉你,华金亭的末日即将来临,姜局长的大仇将报。而且,就在明天。”

    “真的?”叶雪冰激动地突然抓住了庄致远的手,但马上就放开。

    “他们沉不住气了,明晚将出洞,天云已将计就计,布下了天罗地网。”庄致远说,叶雪冰抓住他手时,他有种触电般感觉。“所以,我忍不住跑来告诉你。”

    “想不到,这么快。”叶雪冰叹息道。

    “我们的所有演出,包括你在城隍庙打我的耳光,都起了作用。我那么浅薄嚣张得意忘形,我的兄弟白天云也好不到哪里。这就是他们的判断。”

    “你浅薄,天下就再也没深沉的人了。”叶雪冰心情愉快地嗔怪道,庄致远提到城隍庙打耳光时,她仅心弦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没太大反应。庄致远这种抛出一句令人紧张的话,再随后解释的说话方式,她已开始有些适应,即使庄致远再说出什么唐突的话,她都会耐心等他说完,而不会急于表态了。

    “你不要告诉叶市长,免得他费神操心,这二十几个小时,是最折磨人的。我今天就不去看他了,明晚再来向他报喜。”庄致远讲了如何判断出华金亭明晚将走私后说。

    说后,庄致远便欲走,叶雪冰又抓住了他。“明晚我要去。”

    “这——”庄致远有些为难。“太危险了。”

    “我一定要去。”叶雪冰固执道。

    “好吧。我让佳妮来接你。”

    石明哲和茅风带着全副武装的警队出了上海,姚少华装着一付好学样子,一直寸步不离跟在茅风旁边问这问那,茅风都非常耐心愉悦地回答了他的各种问题。

    茅风知道,警队出了城,华金亭派在城边守候观察的人一定已经看到了,会很快把消息报告回去,这样华金亭才会放心。

    昨晚与华金亭的老管家见面,又收了俩根金条,而且这只是预支,事成之后,还会有重赏。因此茅风心里一直喜滋滋的。而且,这次查到了鸦片,并且人赃俱获,自己又为白天云立了大功,白天云还将有赏。虽然白天云的赏与华金亭的赏相比微不足道,但他是白天云的功臣,从此得到白天云的信任,他在警局的地位将牢不可破。

    这种俩头都讨好的美事,偏偏让他遇到了。

    当年,被华金亭拉下水,为华金亭做事的警官有七八位,但他们吃喝嫖赌飞扬跋扈,被姜青松上任后,全都清洗出了警局。而他虽出卖了灵魂,收受了贿赂,但他坚持只与华金亭联络,又为人低调,所以幸免于难。

    如果象这次这样俩头都讨好的事再多几次,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将无忧无虑。所以他一路上都与姚少华谈笑风生。

    石明哲则一路上都没吭声,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昨晚,他回家后,一个不速之客的来访,令他大感意外,他们的谈话,至今还一直在他耳边回旋,昨晚他想了一整夜都没想明白,到现在他仍然没想通。

    昨天他和茅风一起调配好去执行任务的警力后,又同白天云详细作了商量,在什么地方动手,在什么时候返回等能想到的细节都进行了探讨。下班后,他是带振奋的心情回家的,还买了一些鸡爪花生和一瓶黄酒。

    作为一个资深的忠于职守的老警官,又受与黑恶势力有勾结的坏警的排挤,他内心里早就对华金亭充满着敌意,希望看到他树倒猢狲散的下场。所以,姜青松启用了他,他才对姜青松尽心尽力;所以,白天云当了局长,庄致远才能说服他。

    正当他啃着鸡爪,吃着花生,喝着黄酒享受时,响起了敲门声。

    十多年了,还从没有来人敲过他家的门,听到敲门声,他立即紧张了起来。明天将与华金亭决战,今晚突然有人来敲门,一定来者不善,他迅速把随身带着的手枪上了膛,正欲闪身到门边,门外响起了声音:“石局长,我是庄致远。”

    他这才收起手枪开了门,奇怪庄致远怎么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想不到是我吧?”庄致远进屋后问道。

    “确实想不到,不知庄老板——”石明哲狐疑道。

    “自然是有话对你说。”庄致远坐了下来,又示意站着的石明哲也坐,然后说:“你和天云的安排,考虑得很周到,华金亭一定会上当。这一次,华金亭做梦也想不到,他自以为是的高招,实际上是为他自己在挖坟墓。”

    “是你庄老板和白局长棋高一作,他遇到了克星,是他命中注定。”石明哲说,心里盼望庄致远尽快说出来意,他的直觉告诉他,庄致远登门,绝非小事。

    “有一件事,我们反复思考,觉得有必要请石局长出手。”庄致远说,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石明哲,过了几秒才接着说。“而且,我们认为只有石局长出手才最适合。”

    “庄老板请讲,只要有利这场决战,我义无反顾。”石明哲立即表态。

    “好!”庄致远赞道,然后说出了他想法。

    石明哲听后,惊呆了眼,疑惑不安地看着庄致远说不出话来。

    庄致远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解释道:“必须这样做,才有利于对华金亭的最后一击。其效果,将不逊色明晚的天罗地网。”

    对这个要求的理由,直到庄致远离开,也没明说,所以石明哲想了一夜,想得有关当局昏脑胀也想不出所以然。

    此刻,看着茅风得意地与姚少华谈笑风生,他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悲哀和怜悯。

    “石局长,这次人赃俱获后,那些对白局长的非议该一扫而光了。”茅风靠近石明哲说。

    “那你茅风就立了首功。”石明哲冷冷地说。

    “我只碰了点好运而已。”茅风得意道。

    “就地休息。”石明哲突然命令道。

    “石局长,还休息什么?快赶路吧,迟了就来不及了。”茅风急道。“石局长,延误了战机,我可吃不了兜着走,我走是立了军令状啊。石局长,求求你,快赶路吧。”

    “不急。赶回去,还来得及。”石明哲冷笑道。

    “什么?赶回去?”茅风大惊失色。“石明哲,你敢对白局长阳逢阴违,后果你得自负!”

    “拿下!”石明哲厉声道。

    茅风还没回过神,姚少华已擒拿住他的手并迅速卸掉了他的枪。茅风拼命挣扎,但姚少华轻易就把他制服,用绳捆绑上,按跪在地。

    所有警员见状,全看傻了眼。如果是其他警员动手擒绑茅风,一定会有正直警员以为是石明哲抗命背着白天云另搞一套而站出来责问,但动手的人是姚少华,整个警局都知道,姚少华是姜青松留给白天云的心腹,相当于白天云的贴身卫士。

    “石局长,这次有鸦片交易是真的啊,我没说假话。”跪地的茅风还抱着一丝侥幸道。

    “我们相信有鸦片交易是真,但调虎离山更真。”石明哲说。

    “石局长,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们明白就行了。”石明哲说,然后下了命令:“俩人一列,相互监督,不准擅自离队,立即赶回上海。”为了防止个别警员产生误会,又强调道:“白局长在上海等待我们赶回去增援。”

    茅风一听,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一歪,瘫软倒地。

    “茅风,命是爹妈给的,路是自己走的。何三被毒死,你就被白局长识破了。”石明哲说。“白局长一直等着你为他立功,今天你真为他立了一大功。”

    姚少华把茅风拉起,推着他往前走,茅风又转身向石明哲冲过来,哀求道:“石局长,我是被逼无奈,一时糊涂啊。看来我们都是警局的老人面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你等着陪你老板受审吧。”石明哲一把抓住茅风胸衣,厉声说。当他把茅风抓拉到跟前后,突然小声说:“我会给你机会的。”然后猛把茅风推给姚少华说:“押着他走!”

    茅风困惑不解地回头看了石明哲一眼,不明白他说的机会是什么,但这句话给了他一线希望,所以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行进。

    当警队走到一地形复杂,四周草深竹密处时,石明哲趁人不注意,迅速拉开了捆绑茅风的绳头。茅风稍一迟疑,明白了石明哲的用意,立即往路旁草丛窜去。

    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姚少华迅即动如脱兔般追去,眼看只差一步就将扑到茅风身上,怦怦两声枪响,茅风倒地,当即丧命。

    “他跑不掉的。”姚少华有些抱怨道。

    “事关重大,我不能有一丝侥幸。”石明哲收起手枪。“万一被他逃走,白局长的一切设计都将化为泡影。”

    姚少华无话可说。

    虽然击毙了茅风,石明哲仍然没想通为什么要他死。

    几个白天云特邀的记者拍照并记录了下来,他们从这个变化中已经闻到了一种浓烈的战火味,让意识到一个可能震惊上海滩的变故已经发生了。

    第二十章 搅局舞会(1)

    继中秋赏月之后,这次舞会又是上海滩上流社会的一次大聚会。

    警察查封与华金亭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九龙帮名下的鸦片馆后,华金亭没有动静,这些上流社会的精英们普遍都认为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有政府为后盾的姜青松显现出的是强势姿态,因此最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出现什么样的结局,谁也没有把握判定。

    姜青松被谋杀,稍有点头脑的人都意识到,一定是华金亭的反扑,并认为接下来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腥风血雨,所以人人自危,与华金亭和政府都保持着距离,害怕惹火烧身,有的甚至还离开上海避风头。

    但是,出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叶宗元似乎已经承认失败,病倒交权,让汪少甫主政。汪少甫任命根本没有资历,刚从大学毕业回国的白天云为警察局长,大家以为血气方刚的白天云一定会不顾一切为姜青松报仇,上海滩的动荡将不可避免,但是,白天云的表现更是出人意外,居然一反姜青松的风格,选择了与华金亭妥协。

    这样,上海滩又恢复了平静,华金亭作上海滩第一人的地位再次得到了牢固。观望的、徘徊的、躲避的,都纷纷向华金亭靠拢,以成为华金亭的坐上客为荣,接到华金亭舞会的邀请,甚至远离上海的人都赶回来参加。

    这次舞会的主宾是新上任的警察局长白天云,这是个官商结合警匪一家的信号,没人愿意错过这种亲临现场观察的好机会。

    当华金亭陪着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春风得意的白天云出现在舞厅时,人人都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亲密无间。当华金亭一一把这些上流社会的各路大佬介绍给白天云时,所有人都认为华金亭与新任警察局长的合作,将开创上海滩的新局面。

    “白局长是我的小老弟,请多多关照。”华金亭每一次介绍,都会包含这层意思。

    “白局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上海滩社会安定的希望。”每个被介绍的人都会回答几乎同样的意思。

    “我坚信有华会长的支持,一定就会有社会的安定。”白天云则每次都要把华金亭捧出来,暗示他一切都将惟华金亭马首是瞻。

    领着白天云与各方面的大佬见面后,华金亭得意地对白天云说:“天云老弟,你回国一下轮船的出色,经过报纸的宣染,使你成了社会关注的亮点,但从今晚开始,你才将被上流社会所接受。都说上海滩的水很深,但有了这些方方面面掌控者的认可,你就可畅通无阻。上海滩的未来,一定属于你。”

    “非常感谢华会长的良苦用心,我已深深感到,我是华会长的小老弟,实际上就拿到了一张上海滩的特别通行证。”白天云恭维道。“但我也深知,如果我没有政绩,他们对我的认可,也仅此而已。仅靠他人的提携,是建立不起真正权威的。”

    “我理解老弟的想法,相信老弟一定会有出色政绩得到方方面面真正的认可。”华金亭意味深长地说,认为白天云的想法符合他渴望出人头地的心态。

    “我想,今晚之后,我的政绩就会出来。”白天云也意味深长地说。“我将向社会证明,我这个警察局长是称职的。”

    “好,好!哈哈——”华金亭爽朗大笑。他以为白天云指的是被茅风引起与浙北交界处查缉鸦片的事,白天云还特意请了几大报馆派记者随队,说明他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想着白天云将用在浙并交界处查获的鸦片宣扬政绩,华金亭不禁为自己绝妙的谋略陶醉了。他认为从今晚之后,白天云就将从此一步步捆在了他战车上。

    在舞厅门口迎接白天云时,他看见自己说“为了确保你成为今晚舞会主角,我连汪市长也没邀请”时,白天云脸上流露出的满意,他就认定自己对白天云的判断绝对正确。

    松下代子似乎受华金亭笑声吸引,摇曳生姿地飘了过来。

    在公开的交际交际场合,她的穿着打扮从来都清纯淡雅,因此反而在浓妆艳抹的贵妇群中特别显眼夺目。但如果与垂涎她姿色而她又决定诱惑的男人单独幽会,她则会是另一种能通过视觉刺激男人欲望的性感打扮。

    为今天的舞会穿扮,她很费了一番心思,认为象白天云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太清纯淡雅,虽容易引起好感,但也缺乏魅力;如果太妖艳性感,又缺少了温馨的亲和力。所以,她选择了一身能张显高贵和优雅的紫红无袖旗袍,光洁如玉的手臂和丰挺胸前白色的樱花,特别吸人眼目。前晚让大岛丸鞭打之后,她的玉体密布鞭痕,也只有脸和手臂可以示人。

    白天云进入舞厅后,与一群贵妇在说笑的她的眼角余光就一直跟随着白天云在移动,白天云的言谈举止,全落入了她的眼帘。

    本来,她对白天云和庄致远一直有种说不清原因的疑惑,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是过虑了。华金亭双保险值得放心。警局的主要警力被调离上海,白天云又对这次舞会表现出极大兴趣即将在码头进行的交易应该平安无事。只要这船鸦片进入了中国市场,她就为组织立了一个大功,再次证明了她在上海滩是无可替代。而且,在通知首领可以发货时,她又大胆玩了个小计,说接货方因警方查缉力度太大,风险太大,要求降价一成。这一成加上她应留部分,也将是一笔大钱,她将用在扩展自己在上海滩的势力上。

    杀死自己亲弟松下介雄后,她已没有了无条件效忠对象,什么组织,什么大和民族的根本利益,通通去他妈的蛋!这个世界,实力才是生存的基石,绝对的实力,才是绝对的保障。她要把上海滩建成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不管是组织的首领,还是军方的特工,都不敢无视她的存在,都不敢轻易派人对她取而代之。

    所以,这个白天云,她一定要施展浑身解数攻下来。

    “华会长好开心嘛。”松下代子巧笑盈盈地说。

    “我是为天云老弟而开心,今晚之后,我们天云老弟将名震上海滩了。”华金亭乐哈哈地说。“天云老弟,到时我会发动各方力量,为你大造声势力,隆重把你推出。”

    “白局长,代子提前向你祝贺了。”松下代子十分优雅地微微向白天云施了一个鞠躬礼。

    白天云的视线落在了松下代子丰挺的胸乳上,有些轻浮地笑道:“如果不是这两朵樱花,我一定不相信松下小姐是日本女人。”

    “代子现在已经是上海女人了。”松下代子眼波闪烁地说。“是白局长管辖下的良民女子。”见白天云淡然笑笑没吭声,又说:“代子希望在上海落地生根,白局长欢迎吗?”

    “我欢不欢迎,有关系吗?”白天云说。

    “我一介弱女子,能得到白局长保护,心就会踏实,当然大有关系。”

    这时,乐队奏起了舞曲。

    白天云向松下代子伸出了手,俩人进了舞池。

    舞会中另一个令人关注的亮点,是与朱宝堂、刘文昌站在一起的新贵庄致远,踌躇满志的张狂写在他浅薄的脸上,不少人虽然心里对他不屑一顾,但都对他笑脸相迎,毕竟他的兄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警察局长。对不少上流社会的大佬来说,姜青松这样旗帜鲜明禁毒打黑的警察局长虽然无法交往,但并不可怕,因为只要遵守法律,他就奈何不了他们。但一个能与华金亭这种枭雄同流的警察局长,则绝对是个得罪不起的人。慈眉善目的华金亭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中有数,想起与他较量的两任警察局长的横死,谁都会心里发颤。

    “庄老板,你在找谁?”朱宝堂见庄致远东张西望,便问道。

    “怎么没见到那头猩猩?”庄致远一脸轻蔑鄙视地问。

    “猩猩?”刘文昌没反应过来,困惑地问道。

    “他那种粗人,来这种高雅场合,只能败大家兴致。”朱宝堂明白庄致远所说猩猩是指谁,立即迎合道。他认为庄致远在中秋赏月时被胡九龙当众侮辱,虽然从效果上看,是胡九龙自侮,但在庄致远心里已种下了仇恨,很可能是想找岔羞辱一下。其实,朱宝堂倒是乐意看到庄致远挑衅胡九龙。今晚胡九龙是去接货去了,他相信只要庄致远有这种心,与胡九龙产生冲突只是时间问题。

    华金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表面上刘文昌、胡九龙和他则三足鼎立,势均力敌。其实他和刘文昌没把胡九龙放在眼里,按照财产,胡九龙根本无法与他们俩人比,即使有九龙帮的武力也不足以与他们相提并论,关键原因是胡九龙是华金亭的直接嫡系。

    现在,华金亭笼络了警察局长白天云,更确保了他上海滩第一人的地位。而他朱宝堂只要能把庄致远拉入自己阵营,就足以与刘文昌和胡九龙拉开距离,成为上海滩的第二人,所以他在庄致远向上下足了功夫。

    庄致远这样问,就是要让朱宝堂等人这样去想,他与白天云一样,今晚是他们耗尽心机演出的谢幕,自然得象模象样。

    舞曲响起后,朱宝堂早把就为庄致远准备好的舞伴推给庄致远。

    “朱老板,我不会跳。”庄致远为难道。

    “你跳不跳,她都是你的伴。”朱宝堂说,心想庄致远确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土包子。

    庄致远半拖半抱把怀里的艳装女弄到舞厅角落沙发,把艳女抱在怀里放肆。对他来说,除了叶雪冰外,再也没任何女人能令他产生兴趣,但他必须作戏给关注他的人看,等待这幕戏的最后高潮到来。

    舞池里的白天云表现了娴熟的舞技,松下代子的配合则轻盈如燕,立即吸引了男人们和女人们的眼光。男人们是艳羡白天云的能令女人倾倒的年轻英俊和翩翩风度,而女人们则盼望能有机会与他共舞一曲。

    “真没想到代子能有幸与白局长跳舞。”松下代子迷醉般地说。

    “为什么?”白天云装着不懂。

    “我以为白局长一定会带着女友米小姐来出席。”松下代子说,“米小姐来了,白局长恐怕就不敢邀请我跳舞了吧。”

    第二十章 搅局舞会(2)

    “你太小看我了。”白天云冷哼一声说。

    “小女子哪敢小看白局长,白局长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是代子心中的偶像。能与白局长共舞,代子真感幸运。”松下代子含情脉脉看着白天云,白天云配合地把她搂得靠近了些。

    看见白天云独自出现在舞厅门口时,松下代子就知道今天她接近白天云的机会来了,认为白天云不带米佳妮来参加舞会,说明他一定另有想法。白天云这样的男人,是绝不可能让一个女人捆死的。

    发现白天云没带米佳妮来,华金亭的想法与松下代子基本相同。虽然他并不希望白天云倒在松下代子的石榴裙下,但看见他们的身体越跳越近,仍然吩咐乐队换个悠扬缓慢的乐曲,并又关了几个灯,让舞池的光线更加暗淡。

    今晚便宜了松下这个日本女人,但一会儿舞会结束,一定要看好白天云,不让他跟着松下代子走。松下代子的床上功夫他深有体会,白天云这种毛头小子一定会被她弄得欲仙欲死从此难以自拔。他本就已经感到了松下代子的威胁,如果再让他控制了警察局长白天云,松下代子的羽毛就真正丰满到足以与分庭抗礼了。

    对此,他也决定双管齐下,既然白天云喜欢美女,就想法多替他准备几个,把潜伏在他心底的喜新厌旧的天性激发出,这样他就不容易对一个女人迷恋太深,松下代子即使把他诱上了床,也不容易因此控制住他;再就是向他暗示,松下代子曾经与胡九龙有过一腿,连胡九龙这样丑陋男人都睡过的女人,白天云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必定会产生恶心而鄙视

    华金亭正看着舞池里隐隐约约抱贴在一起的白天云和松下代子想着心事,无意间看见一个人影闯进了舞厅,定定地站在舞池前,仔细一看,竟是白天云的女友米佳妮,心里刚想醋坛子要打翻了,米佳妮突然冲进了舞池,粗暴推开拦住她去路陶醉搂抱在一起的男友,冲到了白天云和松下代子面前。此时,松下代子几乎与白天云完全贴在一起,头则枕在白天云的肩。白天云的双手却环抱在她的腰上。

    米佳妮见状,顿时无名火起,一把拉开松下代子,正在陶醉的松下代子猝不及防,险些被她拉倒,幸好跌靠在旁边一对舞伴身上。

    “白天云!你这个骗子!”米佳妮河东狮吼般叫道。“你骗我说到金山执行任务,却跑到这里来抱日本女人!”

    “佳妮——你听我说——”白天云急道。

    “我不听,不听。”米佳妮用手捂住耳。

    见舞池的舞伴们全幸灾乐祸围在他们周围,华金亭立即示意乐队停止,挤了进去,上次白天云与松下代子下棋,他已见识过米佳妮的醋劲。庄致远也急忙跟了过来。

    “表妹,天云与松下小姐仅是跳舞而已。”庄致远劝说道。

    “跳舞?我又不是瞎子,他们都快合为一体了。表哥,你不要为他打掩护,我知道他早就看上了这个日本娘们——”说着,她发疯似地向松下代子扑去撕打。

    以松下代子的身手,十个米佳妮恐怕都不是对手,但她却任凭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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