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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木刀已顶在了他的喉头。
华金亭见状,好象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第二十九章 浓烈杀机(2)
“松下小姐,还是去喝杯茶吧。”华金亭极力让自己平静地说。
“好吧。华爷请。”松下代子看见了华金亭的表情,已意识到他想起了什么。
松下代子领着华金亭离开练功房后,秋末凉子感到似乎还没过瘾,又用木刀狠狠把自己对手劈倒在地。大岛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的内心里早充满着想杀人的狂暴情绪。她恨白天云,也恨华金亭和松下代子,是他们的疏忽,才给了白天云可乘之机,才使她深爱的男人下落不明。那几天,她几乎天一亮就去江边查找,每天都直到天黑才精疲力竭回来。她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警察围剿时,大岛丸跳江潜逃,大岛丸武功不高,但水性却极佳。她认为大岛丸脱险后,即使不与松下代子联系,怎么也该与她联系,除非大岛丸与她的感情,也是虚假的。至今仍没有大岛丸丝毫信息,她内心的杀气越积越多。
在密室的榻榻米坐下后,松下代子亲自替华金亭上茶后,微笑着说:“华爷刚才看了我的手下表演后,可能产生了一种怀疑,认为那些黑衣蒙面人可能是我的人。”
华金亭抿了口茶,装着闻茶香,没立即回答,他相信松下代子会继续解释的。
在练功房,他脸色突变,确实是产生了这种想法。他与松下代子合作谋杀姜青松,却安排柳七等人黑衣蒙面骑摩托同时击杀松下代子派出杀姜青松的杀手,虽然事后自己把责任推给了胡九龙,他相信以松下代子的智慧,实际上心如明镜。因此,松下代子也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与他合作走私鸦片的同时,派人血洗九龙帮,一报还一报。他掌控上海滩黑白两道近二十年,还没发现有象黑衣蒙面人这样一股力量。如果上海滩存在这样一股势力,他不可能一无所知,连一点迹象都没察觉。
“华爷,从能力上,我有能力血洗九龙帮,从动机上看,我也有。胡九龙在我们合作杀姜青松时,居然对我的人下手,我也可能乘机对他报复。”松下代子说。“如果他们没从白天云的包围圈救走胡九龙和麻廷贵,只有血洗九龙帮堂这件事,我还真没办法向华爷你证明我的清白。血洗九龙帮堂口和救走胡九龙和麻廷贵,应该是一批人。最有说服力的是,他们显然不但知道我们安排九龙帮接货,也知道白天云设下了陷阱。而我和华爷你一样,都被白天云骗了。我不可能明知道是白天云的陷阱,还为了一已私怨而任其发生。失了这船鸦片,我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我不可能这么愚蠢。”
华金亭深舒了口气,感到松下代子的话有道理,松下代子不可能知道白天云设了陷阱,因此那丝怀疑自然消去。
“今天让华爷看手下练功,是想告诉华爷,他们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只听命于我,再没有谁能指挥得动他们。”松下代子又说。
“松下小姐想对我说什么?”华金亭意识到她话中有话。
“今天华爷屈尊而来,代子也不想对华爷有任何隐瞒了。”松下代子决定摊牌。“华爷现在面临两大敌人,正面是掌握着警察力量的白天云,发及庄致远和利用媒体摇旗呐喊的米佳妮,后面是尚一无所知但极其凶残狠毒的黑衣蒙面人,可说是腹背受敌,而且,华爷最得力的臂膀九龙帮又被彻底摧毁。据我所知,在华爷一生中,还从没出现过这种困境。刘文昌和朱宝堂等人的离心离德,也是因为此。”
“哼,我一无所有来上海滩闯荡,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华金亭阴冷地说。
“对华爷,我充满着信心,所以我今天才敢让华爷知道换的真正实力。”松下代子说。“华爷让刘文昌和朱宝堂了见钱弥补我的损失,虽然我拿不到钱,但华爷的好意,我已感激不尽。华爷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这已是我毫不动摇的一条原则。”
“唇亡齿寒,我们已没有退路,松下小姐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我确有另外一个大麻烦,但如果华爷旗帜鲜明支持,这个麻烦就不足为道。”
“松下小姐请讲。”
“这船鸦片的损失太巨大了,日本方面最近要派人来,上海滩是块肥肉,有不少人想把我取而代之。但不管组织派谁来上海,都得同华爷你合作。”
“你们日本人,我只认松下小姐。”华金亭立即明白了松下代子的意思,旗帜鲜明表态。
“有华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松下代子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要华金亭这句话。“我相信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不管多大艰难险阻,都将一一战胜。”然后,她问道:“华爷,你决定出手啦?”
“白天云不除,我们的危机就解除不了。”华金亭说。“只有把白天云的威胁解除了,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去对付那些黑衣蒙面人。”
“你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是在汪少甫销烟活动之前还是之后?”
“你看呢?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之前动手,会使销烟活动火上浇油,造成更大声势,后果难以预测。之后动手,等于在他们煸动起来的热浪上浇冷水。所以我认为之后动手较妥。”
“好,时间就定在销烟活动之后。另外,朱宝堂建议,把庄致远和米佳妮一并除去。你认为如何?”华金亭又问。
“一并除去当然最好。他们三人正好代表着三种力量,又因为他们特殊的关系联合在一起,他们的这种联合的牢靠和紧密,超过了任何人。上海滩多年形成的微妙平衡,实际上就是因为他们三人的出现而打破。但要同时除去三人,我怕力有不殆,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米佳妮好办,随便派个杀手,就能轻易解决。但白天云和庄致远,就没那么容易了。白天云身边有姜青松留下的从军队来的卫队,上次谋杀姜青松,这些卫队就显露出了高超的战斗技巧和无所畏惧的战斗精神;庄致远身边有楼定山这个号称上海滩的暗杀之王,还有那个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元大畏,也是个不可轻视的人物。我们主要威胁应该是来自白天云,只要解决了白天云,接下来再对付庄致远和米佳妮,就会容易许多。说不定白天云一死,庄致远和米佳妮就立即吓得销声匿迹。”
“你的分析大有道理,我赞同。一定要周密设计,让白天云去见姜青松。”华金亭说,然后摸出一张支票递给松下代子。“现在还不能逼反了刘文昌和朱宝堂,他们敢软抗硬顶,说明他们已萌生了反意,来之前我去见了他们,告诉他们,鸦片生意是我们共同的硬伤,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并向他们表示了歉意,不该逼他们拿钱弥补你的损失,基本把他们稳住了。他们的问题,我想待解决了黑衣蒙面人之后再说。这笔钱虽不多,也能为松下小姐解决一时之需。”
“华爷,代子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松下代子接过支票看了数字后,大喜过望,她要在上海滩扩充实力,现在最缺得是钱。看来华金亭已经把她当着主要盟友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大好事。
“松下小姐,我已经明白你在你组织内的处境,在上海滩,我就只认你松下小姐一人,我一定让你在上海滩站牢,经济上有什么困难,你就尽管开口。”
华金亭确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老江湖,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在这种危难时刻,他舍得花血本。不能把白天云和黑衣蒙面人带来的危机彻底化解,他输得就不仅仅是钱,而是这条老命。而现在,惟一能给予他强有力支持的,是松下代子,至于刘文昌和朱宝堂,只要能稳住不反水,他就得庆幸烧高香。
得知松下代子的困境后,他更加感到,他与松下代子确实处于唇亡齿寒的境地,必须相互倚赖相互支持,只要解决了白天云,靠松下代子的实力和他的影响力,黑衣蒙面人只要敢跳出来,他认为他们的联手,有能力一举铲除。所以,他决定在经济上大力援助松下代子。
有了华金亭的双重保证,松下代子睡着了都会笑醒。华金亭只要在组织来人面前表示只认她,她在上海滩的地位就基本能确保,向中国输入鸦片,不仅是生意赢利赚钱,更主要是贯彻让中国永远软弱的总体战略目标,即使组织首领有心撤换她,军方大佬也不会同意。没有上海滩象华金亭这种重量级人物合作,向中国输入鸦片就很难实施。江浙皖三省的销售渠道,全都掌握在华金亭手中,连她合作了四年,也没能染指。
现在华金亭正处于危难之际,必须和她精诚合作,因此,她也就有了与江浙皖客商建立联系的机会,只要在这三省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络,她在上海滩的地位就更加牢不可破,完全有可能建成自己的独立王国。
华金停的第二个保证,是为她提供现在最缺的金钱。她的茶道艺伎馆,只能保本不赔钱,支伸她养杀手的资金来源,主要靠鸦片生意的提成。这船价值天文数字的鸦片被白天云查扣,她至少可维持一年费用的提成也没了。如果按照华金亭的要求,刘文昌和朱宝堂各拿出一成货款给她,她在资金上反而因祸得福,几年的费用都不用愁,但刘文昌和朱宝堂居然对华金亭阳奉阴违,使她空欢喜了一场。她万没想到华金亭会主动送她一笔相当于这船鸦片自己提成的巨款,还保证今后将继续为她提供资金,她心中的喜悦已难以言表。
接下来,华金亭与松下代子商定,暗杀白天云的行动,由双方各派三人组成,松下代子又推荐秋末凉子为六人之首,具体行动,待华金亭设计好后,直接指挥秋末凉子去实施。
为了确保行动顺利,六人组将由华金亭集中安排待命。
当刘文昌和朱宝堂对华金亭阳奉阴违又得知胡九龙和柳七被抛尸后,松下代子就断定华金亭忍不住一定要出手了。再不进行反击,结局就是坐以待毙。所以,她提前就同秋末凉子谈过,要秋末凉子担任首席杀手。
上次刺杀姜青松发生的变故教训太深,已使秋末凉子发誓,再也不同华金亭的人合作,但这次松下代子向她提出时,她却顿也不打就一口答应。因大岛丸的失踪,她心中的杀意已浓到了化不开的地步。她对大岛丸的爱情,已强烈到了令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程度,如果不是松下代子阻止并告诉她,也许大岛丸躲在了什么地方,又因风声太紧,不敢轻易露面,使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她自己早就抗命去刺杀白天云了。
秋末凉子毫无顾忌表露出的这种对大岛丸的感情,松下代子虽然装着熟视无睹,毫不在意,但在心里,却恨得牙发痒。大岛丸是她养的男人,秋末凉子已经几次为了大岛丸而冒犯她的权威,因为松下介雄事发,她对她才一再容忍。
她秘密处决大岛丸,就是希望看着秋末凉子发狂。
第三十章 销烟活动(1)
汪少甫策划的销烟在江边举行,时间地点都通过报纸向全社会通告,因此整个江边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白天云和石明哲为了确保安全,出动了全市的警力维持治安。鸦片则提前运到现场,由全付武装的警察围着,防止鸦片鬼哄抢。
全上海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都受邀参加,在现场形成了两个非常分明的阵营,以陈白轩为首的文化界名流聚在一起,正眉飞色舞笑谈着;以华金亭为首商会同仁基本站在一起,但很少有人说话议论,显得压抑勉强和心神不定,华金亭则象快入定的老僧,站在商会人群中,一动不动。如果在往常,凡是这类大型活动,华金亭都会成为活动中心,各色人物都会以能同他接近或说上一两句话为荣,而今天则很明显,那些曾经巴结他向他献媚的人,已有意与他保持着距离,全上海人都知道,九龙帮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走狗,九龙帮被白天云一举铲除,接下来该是华金亭了。
现场中最活跃的,是各报馆的记者,他们最想采访的人,是白天云,但白天云知道今天是汪少甫在作秀,在庄致远的提醒下,尽量低调,让汪少甫独领风骚。为了防止被记者围着抢了汪少甫的风头,他有意同陈白轩等文化界名流站在一起,他们好几个是记者们的老板,由他们为他挡驾,记者们知趣不来纠缠。当然,他同陈白轩站在一起,也不完全是为了躲记者,同陈白轩等人在一起,他有一种物以类聚的自然亲切感。
“白局长一举铲除了在上海滩作恶多端的九龙帮,全上海人民都拍手称快。”陈白轩说。“我们几个正在商量,准备为你举一场庆功晚会。”
“千万不要。”白天云向汪少甫看了一眼。“老夫子,你得帮帮我,我还年轻,又刚当上局长不久,你们报纸已经把我捧到云端了,再为了专门举办庆功晚会,会给我增加一些完全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了,你能如此清醒冷静,太难能可贵了。”陈白轩感慨道,也突然明白了米佳妮那篇文章为什么有些夸张地先吹捧汪少甫,白天云是害怕功高震主。
“听说白局长是舞林高手,要不我们举办一次舞会。不提庆功。纯粹娱乐。”另一文化名流说。“我们不少女艺人都想与白局长共舞一曲。”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说心里话,我还没心情娱乐。”白天云又看了华金亭一眼。“这次行动不但没得到我预期目的,突然冒出的黑衣蒙面人,又为今后的较量增加了许多无法预料的变数,我的心情无法轻松,怎么还有心情去跳舞?”
“据我所知,九龙帮崛起上海滩,成为上海滩第一大帮,经历了好几场大的腥风血雨。当时华金亭支持胡九龙成立九龙帮时,上海滩帮会林立,胡九龙经过好几年的浴血拼杀,在当时的黑警察暗中协助下,残酷地灭掉了至少三个当年横行上海滩的帮会,最后才一帮独大。从黑衣蒙面人的手法看,复仇的可能性比较大。”陈白轩分析道。“当年被九龙帮灭掉的帮会的残余人员,经过十多二十年的潜隐准备,积聚这样一股力量,是完全有可能的。”
“帮会的复仇,我并不感到多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不但对他们走私鸦片的时间地点了解,而且对我的行动也了如指掌。事先知道我这次行动的人,不超过十人,我一一分析排查,没有一人存在泄密可能。这些黑衣蒙面人是有高人对我整个迷惑行动作出了准确判断还是我们内部确有人泄密,是令我最感头痛的事。”
“我会帮你留心了解的。”陈白轩说。
销烟现场最兴奋最踌躇满志的是汪少甫,他成了今天活动的绝对主角。昨天他礼节性去叶宅请叶宗元亲自出面主持,但曾经向庄致远和白天云表示要参加的叶宗元却借口身体不好,婉言回绝了汪少甫。汪少甫从内心里,并不希望叶宗元参加,这样他就可以独领风骚,但被叶宗元婉言回绝,心里仍然感到几分不舒服。
“叶市长为树你的权威,真可说是用心良苦。”庄致远对汪少甫说。“他是正式市长,你只是代理市长,他又是禁烟令的颁布者,是禁烟遇害的警察局长的老丈人,他只要一出场,风头绝对会盖过你。他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有意主动回避。今天的主角只能有一个,这就是你汪市长。包括天云兄弟,他也会知趣不同你争风。我相信今后的上海滩,汪市长将会有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
庄致远的这番话,把汪少甫捧得飘飘起来,把庄致远引为知已,内心里已把庄致远列为重点扶持对象,所以庄致远有什么建议,他几乎都言听计从。
在现场,庄致远还帮汪少甫化解了一个尴尬。当汪少甫被一群记者包围着采访时,松下代子似乎有意想通过媒体宣染她的汪少甫有特殊关系,直接从记者群中挤进,亲密地站到了汪少甫身边,有时甚至还代替汪少甫回答记者的提问,弄得汪少甫尴尬万分。
本来躲在商会同仁中间,打定主意不出风头的庄致远看见松下代子向汪少甫走去,立即意识到了松下代子的用意,松下代子是个什么人,他已经通过麻廷贵了解清楚,所以急忙赶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几乎是强行把松下代子从汪少甫身边拉开,他看见了汪少甫向他投来的感激眼光。
“庄老板今天太粗暴了一点吧?”松下代子挑衅似地说。
“我有句话想问问松下小姐。”庄致远平和地说。
“上海滩的新贵庄老板有话要问,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松下代子戏谑道。
“眼看着天文数字的金钱顷刻间将化成灰烬,不知松下小姐是否心痛?”
“庄老板是什么意思?”松下代子立即警觉起来。
“我想,只要是商人,没有不心痛的。我是商人,自然会心痛。但我再心痛,恐怕也不如货主心痛。松下小姐,你心痛吗?”庄致远虽然若有所指,但话却说得很轻巧。
松下代子顿时怔住了,庄致远话中隐含的意思太明显了,她如果还听不出来,就是天大的傻瓜,根本没有资格在上海滩混。
“我的兄弟白天云这次狠狠挖了人的肉,如果谁胆敢象谋杀姜青松那样谋杀我的兄弟,他就会死得比胡九龙和柳七再惨。”庄致远又说。“天下的事,如果都想靠血腥去解决,我想在场的人中,恐怕有不少早该下地狱了。暗杀,打黑枪,人人都会,松下小姐好好思量思量吧。松下小姐来上海多年了,又熟知中国文化,有句话,相信松下小姐听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松下小姐是日本人,超然一点,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之后,庄致远就扬长而去。他已经看见了人群中的叶雪冰。
这番话,他不在这销烟现场讲,也会亲自到松下代子的茶道艺伎馆讲。他不想让姜青松的悲剧在自己兄弟白天云身上重演,就得冒一把险。
庄致远前面那段落话,还是暗示,后面这番话,更是有恃无恐的赤裸裸血腥威胁。
松下代子心里受到的冲激,并不比那晚突然听见了码头的枪声小,庄致远走进围观人群消失了一后,她才从强烈震憾中缓过了神来。
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再也没心情在现场呆下去,挤出人群,匆匆离去。
华金亭此刻也不好过,他被两个记者缠住采访。
这两个记者是米佳妮在庄致远的提议下,有意安排来刺激华金亭的。
“听说华会长是今天五个点火人之一,不知华会长有何感想?”一个记者问。
“鸦片祸国殃民,在叶市长颁布禁烟令时,老朽就代表商界表态坚决支持。”华金亭正义凛然在回答。“汪市长邀请老朽点火,老朽感到无比荣幸。”
“在上海滩,人人都知道,胡九龙曾是华会长的保镖,九龙帮是华会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帮会,九龙帮走私鸦片被警察一举铲除,胡九龙又死于非命,华会长难道不想通过报纸对市民说点什么?”另一记者问。
“胡九龙走上了邪道,我痛心疾首。他的死,是罪有应得。”华金亭尽量克制住升腾而起的怒火装模作样地回答,心里却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两个讨厌的记者。
接下来,两个记者的问话越来越尖锐。
“胡九龙谋杀姜局长,你事先知情吗?”
“胡九龙走私鸦片,你在其中有股份吗?”
“胡九龙为你打下天下,这样横死,你想过为他报仇吗?”
华金亭的忍耐力受到了极大挑战,在两名记者尖锐的追问下,他感到自己都快崩溃了。
在汪少甫设计的销烟活动计划中,最后的高潮是由他点燃销烟的火,庄致远看了计划草案后,向他建议说:“如果点火再多几个有代表性的人,就更能显现汪市长驾驭全局的能力。你是上海的一市之长,是你在带领全市各界表现出坚决根治鸦片的决心。我认为至少应该有五人参加点火。警局在你领导下直接指挥了这次查缉行动的白天云应参加,对社会精神和物质生活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文化界和商界也应该有代表。文化界可让陈白轩参加,商界自然是商会长华金亭。民众也应该参加一位,可在现场随意找一个。”
“你的建议很好,我接受,商界代表,我看由你最好。让华金亭再出次风头,完全没有必要。九龙帮被剿灭了,他就成了个没牙的老虎。”
“汪市长的有意提携,我永远铭记在心,但现在我还没资格代表商界。华金亭是商会长,理所当然代表商界。让他点,烧得是他的肉,他心里不会好受的。”庄致远说,心想这个汪少甫还真不是个成得了大事的人,眼光太短浅,没有了九龙帮,华金亭照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真老虎。如果靠他这种智商与华金亭斗,分分钟被华金亭玩。
“致远,你难道不可以乘着这股东风,联合商会会员把他选下来吗?”
“汪市长放心,这个日子已不远了,到时还需要请汪市长大力支持。”庄致远要得就是汪少甫的这句话,他正在运筹的也是这件事,但必须要有了绝对把握后,他才敢向华金亭摊牌。商会毕竟是华金亭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基地,火候不到是根本憾动不了的。
“什么时候你们商会选举,我一定派人参加。”
后来华金亭在参加点火时,在众目睽睽这下,手竟不由自主发抖,汪少甫看见后,心里顿时感到爽透了。
看着一箱箱鸦片化成熊熊大火,华金亭的心情从没象现在这样沮丧,当他回头看时,才发现松下代子、刘文昌和朱宝堂等人都没有了踪影。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孤单的恐惧。
第三十章 销烟活动(2)
在华金亭被请去点火时,刘文昌和朱宝堂就溜走了。
汪少甫的这次销烟活动,他们本就不想参加。他们不象华金亭处于风口浪尖,不参加就是做贼心虚。他们不参加,没人会更多关注。但华金亭要求他们参加,他们不得不来。
华金亭不但要求他们参加,还要求商会会员一个不能少,而且全都先到商会集中,然后浩浩荡荡驾车一起去销烟现场。
他们知道,华金亭此举,是有意展示商会的实力。
当时,商会会员拥有的轿车占了全市轿车量的九成,当车队浩浩荡荡出现时,确实壮观,也确实有种不可一世的震慑力,但当他们下车进入到现场,被万千激动的民众围在中间后,他们就显然得渺小和微不足道,他们的优越感一扫而光。
刘文昌和朱宝堂感受最深的是,如果是往常,只要华金亭出现,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都会主动迎上前问寒问暖,政府官员包括市长,也要主动过来打招呼。而这次,以汪少甫为首的政府官员和各行各业得头面人物,几乎都对华金亭的到来视而不见,把华金亭彻底冷落。
华金亭与胡九龙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胡九龙走私如此数量的鸦片,华金亭会完全没有干系?再加上汪少甫有意对华金亭视而不见,又是一个对华金亭不利的信号,所以不少害怕沾腥的人,都有意回避,以免有一天被殃及鱼池。
两个记者尖锐的问题,令华金亭狼狈不堪,也令刘文昌和朱宝堂心虚发慌,万一哪个记者心血来潮,要纠缠着采访他们,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提前溜走为妙。
“华金亭今天的脸丢大了。”在朱宝堂茶馆雅间,刘文昌感慨地说。
“丢脸到是小事,我怕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会出现墙倒众人推。”朱宝堂忧虑道。“因鸦片生意,我们已与他牢牢捆绑在一起。我们和他的关系,确实是一损俱损。他一旦撑不住,我们也就跟着完蛋。”
“他也真是,都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不出手?”刘文昌有些埋怨道。“只要能击杀了白天云,我想应该会起死回生。”
“从以往的经验看,解决了关键人物,立即就柳暗花明。叶宗元依靠着强势的姜青松,也只能与我们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姜青松被杀,华金亭的权威立即攀上了顶峰,但没想到冒出了一个白天云,一下子就把他从顶峰打到了低谷。如果他再不尽快解决白天云,那就很可能出现四面楚歌的局面。只要解决了白天云、庄致远,目前的上海滩,将再无人能与他抗衡。那个代替叶宗元主政的汪少甫,我看连叶宗元也不如。没有白天云为他伸腰,他就只好与华金亭妥协,以求平安主政。”
“还有,那些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些什么人?我感到这些人的突然出现,透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诡异。他们冒险救出胡九龙,又惨杀抛尸,到底是为什么?即使华金亭干掉了白天云,但他也很难解除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蒙面人的威胁。”刘文昌担心道。
“对黑衣蒙面人,我并不担心。他们如果仅是与胡九龙的仇,那么这仇已经报了;如果这仇的根子在华金亭身上,也不可能牵涉到你我。我现在首先担心的是因为我们参与了鸦片生意,白天云不会放过我们。只要华金亭能除去白天云,我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你就再也没有可担心啦?”刘文昌意味深长地问。
“你的意思我明白,他的地位一旦重新确保,他很可能回过头对付我们。但是,没有了九龙帮,他的权威再也不可能恢复到顶峰时的状态,要起心对付我们,他还得掂量掂量,只要你我能抱成团,他不敢轻举妄动。”
得知销烟结束,估计华金亭已经回去,朱宝堂拿起了电话。
如果在往常,他们两人一定会亲自赶去华府;但现在,他们都不愿再去华府露面。
在电话里,华金亭对朱宝堂说,要他们安安稳稳睡一觉,明天的太阳将是新的。
刘文昌和朱宝堂明白,华金亭今晚要动手了,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安稳睡觉。他们虽然知道,几十年来,华金亭要杀的人,从没一人活过,姜青松防范那么严,也被一柄飞刀就要了命。但是,不知为什么,这次他们两人都感到信心不足。
白天云是靠智取胜的,那么好杀吗?
华金亭则认为杀白天云将远比杀姜青松容易。月黑杀人夜,谋杀警卫环绕的警察局长,最安全的谋杀是夜晚,但姜青松与叶宗元住在一起,叶宅警戒森严,所以只好在白天设计把姜青松调出,而白天云住得是普通民房,夜深人静时最容易得手。
这几天,华金亭早派人暗中把白天云的生活规律和防范情况摸清楚了。白天云与米佳妮在同居,杀白天云正好同时把讨厌的记者一并除去。他还发现,在白天云住宅外面,有个三人小组在暗中彻夜警戒。
昨晚松下代子亲自带着秋末凉子潜去观察,确认只有这个三人小组。松下代子和秋末凉子都信心十足认为,有足够把握不声不响解决这个三人小组,暗杀成功的把握比当初杀姜青松要高得多。所以华金亭认为白天云是死定了。
本来,华金亭与松下代子商定,暗杀将在销烟活动两天后实施,在销烟现场受到刺激后的华金亭,回到府上后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决定把行动提前到今晚。
人阿让那些见风使舵者,那些开始动摇者都知道,与他华金亭作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上海滩,他华金亭是不可战胜的。
当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松下代子后,松下代子只叹了一口气。
在销烟现场,庄致远警示了松下代子之后,就陪着在人群中观看的叶雪冰离开了销烟现场,沿着江边慢慢散步。
当他们听到雷动般的欢呼声时,停步回头望去,只见一股浓黑的烟升上了天空。
“看着这升腾的浓烟,我忽然感到,仿佛这一切都是命,是冥冥之中神秘力量的安排。”叶雪冰望着浓烟幽幽地说,又摇摇头。“命运真不可捉摸。”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庄致远问。
“假若当年你没全力支持白天云到国外求学,假若白天云没恰好从国外学成归来,假若你们没同青松在码头巧遇,青松遇害后,必定是石明哲接任局长,我相信就不可能有今天这种成就。你说,有这么多假若,难道不是命运之神的安排?”
“我和天云从来不相信命。这些看起来的偶然,实际上潜隐着一种经过奋斗而造成的必然。当年我和天云来上海闯荡,一无所有,当时我们是想投靠华金亭,希望他看在同乡份上,能帮我们一把。但没想到却被胡九龙下令抛进了黄埔江。从此我们就坚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奋斗。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被打掉了牙,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咽,所以才有了今天,能堂堂正正站立在上海滩。”
“你们真不容易,历经苦难,壮心不改。你和天云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的。”叶雪冰敬佩道。在她的心目中,白天云和庄致远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感到很奇怪,当她看见浓烟升上天空时,她心中一直盘桓的某种东西也仿佛随着浓烟升走了。她突然有了一种轻松感。
庄致远感觉到了她的这种轻松感,决定乘热打铁:“叶小姐,我,天云、佳妮,还有你爸叶市长,都希望你从伤痛中解脱出来,重新开始生活。水永远要向东流,人永远得向前走,每一天升起的太阳都是新的。”
“谢谢你们。”叶雪冰轻声说。“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感到很幸运。”
“选个黄道吉日,让姜局长入土为安吧。”
“你安排吧。”
庄致远听后,大喜过望,只要把姜青松安葬了,他就将正式展开对叶雪冰的追求。
这时,他们看见销烟现场的人渐渐散去,白天云和米佳妮快步向他们走来。
“雪冰姐,今天的场面,群情激昂,充分显示了正义的力量,置身其中,不由得令人热血沸腾,激情燃烧。”米佳妮兴奋异常地说。“当鸦片化为灰烬时,听到民众的欢呼声,看见华金亭之流那种灰溜溜的样子,我心里的那种舒坦,真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但这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白天云很冷静道。
“良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对吧,雪冰姐。”米佳妮说。
叶雪冰点点头。
“我相信天云和表哥联手,胜利一定属于正义者。”米佳妮坚定地说。
叶雪冰深深看了庄致远一眼。白天云的这次成功,至少有一半的功劳属于庄致远。对此,她知道,父亲对庄致远产生的作用评价更高。
本来,看见庄致远约着叶雪冰单独散步,白天云和米佳妮并不想来打扰他们,但白天云知道庄致远无论做什么,都会小心谨慎摸着石头过河,在安葬姜青松之前,绝不会有过份表示,现在首要任务是劝叶雪冰同意安葬姜青松,所以他们想来帮助劝说。这种话,由他们来说,比庄致远说要好,但他们没想到,叶雪冰已经答应了庄致远。
“天云,我们该回去向叶市长汇报今天的情况了。”庄致远心情愉快地说。
第三十一章 行刺失败(1)
叶雪冰与米佳妮进了她的闺房说女人间的悄悄话,白天云和庄致远进了叶宗元的书房。
销烟活动会形成什么样的气氛,不用白天云和庄致远报告,叶宗元都能想象得出。汪少甫来邀请他参加时,他早看透了汪少甫只是出于礼节性的心态,但他的心态很平,能理解汪少甫的想法。既然自己打定主意完全交权给汪少甫,今后的上海将由汪少甫治理,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活动树起威望,是可以理解的。他深知有无威望对一个政治人物施政的效果至关重要,所以他决定不去出场。
姜青松被害后,他躺在病床,仿佛对人生突然大彻大悟,能看淡权力的人,通常也很容易看淡名望。他现在惟一的心病,就是女儿叶雪冰。不过,连这一点,自从意识到庄致远对她的感情很深很真之后,他也基本放下了心。
“叶市长,我从没佩服过什么人,但我从心里佩服你。”庄致远说。
“听了大哥对你不参加销烟活动用意的分析,我也非常感动。”白天云说。“我深深感到,没有伯乐,就不会有千里马。”但对叶宗远交权给汪少甫,却不以为然,内心里并不认为汪少甫是千里马,他感动的是叶宗元的这种扶持后进的精神。
“哈哈,你们两兄弟啊。”叶宗元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们清楚我退出政界的想法,我一定认为你们是在肉麻溜虚拍马。”
“象叶市长你这样看淡权力,我深感自愧不如。男人能看淡权力,太难了。”白天云感叹道,他曾和庄致远多次谈过这个问题,认为权力是男人最大的人生追求。
“我老了无所谓了,但你们还年轻,要想为社会发展作出贡献,权力是基础。”叶宗元真诚地说。“天云,我希望你不但不要看淡,还必须抓牢。有你和致远一文一武辅佐少甫,我才会放心把上海交给他。少甫无论谋略胆识都不如你们,他的长处在于政务。”
“叶市长,刚才叶小姐已经同意安葬姜局长了。”庄致远急忙换了个话题,他和白天云都不看好汪少甫治理上海的能力,但从他能控制角度上看,汪少甫当市长,又是对他最有利的最佳人选。他不希望未来的上海市长是个象叶宗元这样充满着理想激情又充满着智慧的人。他怕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叶宗元彻底交权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她的心结解开了。”叶宗元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等安葬了青松,我就出国治病,公务上,希望你们为少甫出谋划策。私事上,雪冰就交给你们帮我关照。”
“叶市长放心,我和天云向你保证,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庄致远站起说。“我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她。”
“我当然相信你们。”叶宗远说,又意味深长道:“致远,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市长,我明白。”庄致远激动道,叶宗元在暗示,他认可了他对叶雪冰的追求。
“天云,今天的销烟活动,对华金亭是个刺激,依我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你要当心他出狠招。”叶宗元又提醒白天云道。“他有句话在上海滩流传很广的话:斗不过的对手,最有效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
“我时刻准备着。”白天云坚毅地说。
“我绝不会让他再次得手!”庄致远也说。
“华金亭横行上海滩数十年,无人能动摇他丝毫,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你们两个克星。”叶宗元感慨万千道。
“如果他想到了,十年前就不会简单把我和天云丢进黄埔江,而会直接把我们杀死。”庄致远笑道。“天道循环,风骚不可能让他一人领尽的。”
“你们老家的哪个古镇,出了华金亭这么一个枭雄,又出了你们这样才智高绝的人杰,有机会真想到古镇去看看,领略一下古镇的文化底蕴。”叶宗元神往地说。
“等你治好病回来,我和天云一起陪你去。”庄致远说。“当然,还有雪冰和佳妮。”
叶宗元又舒心笑了。
叶雪冰和米佳妮的话题几乎完全集中在白天云和庄致远身上。
米佳妮讲起庄致远小时候的一桩桩恶作剧,引得叶雪冰一阵阵开心的笑意。
“他怎么这么讨厌?”叶雪冰笑着问道。
“讨厌之极,连我母亲都说他是个魔鬼转世。天云就象他的影子和帮凶,两人经常把古镇闹得鸡飞狗跳,他的鬼点子又特别多,不管谁得罪了他或者得罪了天云,他都有办法弄得人家鸡犬不宁,又证据追究他的责任。因此家家户户都盼着他们早点离开。”米佳妮说。“十年前他们离开后,古镇变安静了。后来我母亲回过古镇一次,说很多人家还很想念他们,说他们走后,古镇的生活突然变得乏味和没有生气了。你说怪不怪。”
“也许他们的恶作剧,为你们古镇人的生活增添了某种乐趣。”叶雪冰说。
“当年古镇之富,为江南之首,古镇的私家园林之美,为江南之最。等表哥和天云彻底战胜华金亭后,我们一起去古镇玩,你一定会喜欢那个美丽水乡的。”米佳妮说。“你可能还没进过华金亭的后花园吧?他的十二生肖太湖石造型,微妙微俏,可爱之极,就是十年前从古镇搬迁到上海来的。”
“一定跟你们去。”
“当年华金亭回古镇搬迁这十二生肖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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