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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20节我冲进录音棚(2)
吉米把我带到沙滩上的拍摄地。“知道真相,真相会让你自由。” 摄影师坐在半空中,俯摄着三点泳装大赛。数不清的脱星较量着肉力。我看见了露尔,她的曲线象一枚火焰炸弹。 癫狂的恍神舞点,回响在空中,露尔花哨着舞姿,我不禁问吉米,“你也觉得露尔很美吗?” 吉米端详了很久,似乎在安慰我,“俗艳。” 我不解地问,“就连影评都爱上她,你为什么不爱她?” “没感觉。”他扫了露尔一眼,看着我,“应该说,她很美,却是邪恶的美。她的未来,只能从妓女和精神病人之中选择。”吉米毕竟来自律师之家,父亲八代律师,母亲六代律师,合在一起十四代律师,可以想象他家开起争辩会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壮观场面,他舌战群雄让对手没有反扑的空间,侃侃而谈方显出英雄本色,大有扳倒微软的气势,“从商场和情场上最能看清一个人。从她手指上戴着一百个戒指,就能看出她不过是个性奴,辛酸的性奴。从她给你电影胶片伤害你,就能看出她掠夺起来不择手段。她也来找过我,有一种人,找上你,不是让你精神受损,就是人格蒙冤,不然就是鸡飞狗跳的是非。这种人可能智商一流,情商却是低能。情商比智商还重要。智商低至少不会伤害他人,情商低就会害人害己。这种人容不得别人好,容不得别人坏。看人兴旺恨之入骨,看人落难幸灾乐祸,习惯了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这种人以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为乐趣,以己之长击人之短……” 我看着露尔,“我的灵魂已经飞上天门,可是翅膀却粘在柏油里。”我的心痛一秒一秒地计时,“每天醒来我都在心痛中醒来,我的心痛象没有麻药的开胸手术。我随时都在没有麻醉的心脏手术中。我在这间刑讯室里太久了,肋骨都被打折,血管都被切断,可是我的破碎的心还在呼啸。精神折磨是最残酷的折磨。” “精神折磨确实是最残酷的折磨。”吉米说,“你的心痛症已经非常严重,我必须带你去见心脏科医生。” 我说,“不仅仅是心脏,我的头疼得象有一个钉子埋在里面,让我一头撞在壁炉上。我随时带着锤子,捶着我的太阳穴。我真希望理查德冲我残废的头开一枪,这样我也就死而瞑目。” 吉米说,“如果美丽是唯一的武器,她的猎手不会手下留情。” 我叹气,“我在撒哈拉沙漠上,你的一滴泉水就可以拯救我的生命,现在我终于可以象金鱼一样呼吸。可是你的止疼剂只能阵痛几分钟。理查德的电钻随时钻着我的头颅。明知他的眼睛是无声手枪,瞄准每个走近的女人。和最危险的男人在一起,爱情只是定时炸弹。爱情在刽子手面前无能为力。在他的准星面前,我只有一个昏头。” 吉米凝视着我的头颅,“我是为你浴血奋战的斗士,告诉我这场战役为了什么,我会为你的风车战斗。” 我看着露尔的骚动,“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帮我逃离这个世界。” 他说,“你可以逃离这个世界,可你不能逃离自己的心。” “悲壮的骑士,面对着悲惨的公主。”吉米叹息,“自古以来只有两大敌人,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一直在战争中。既然你说我们是兄妹,我只能劝你,与其驾驭男人,不要被男人驾驭,男人只怀念抛弃他们的女人。你能把悲剧改成黑色幽默的笑剧吗?” 我试着笑笑,“我会设法让我脑子里醉醺醺的猴子安静下来。” “如果我不能用辉煌眩惑你,我只能用幽默。”吉米抚慰着我,“大笑是最好的良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笑剧,即使有时让人根本笑不起来。可是最后想起来,人生可笑的就象自己用筷子拔牙。” 吉米和我放声大笑,笑得满眼是泪,泪里不知有多少悲伤。 睁开眼时,我的视线里突然失去了露尔。 吉米说,“理查德就在露尔的车厢里。” 我跑到露尔的车厢,门没有上锁。我听见里面的呻吟。 我从门缝里看到你。在狭窄的更衣间里,她和你,两人陶醉着一场饥不择食的野餐。 突然你抬起头,你看见了我,我们的眼光象两把装满子弹的无声手枪瞄准着对方的眼睛。 我冲回汽车,吉米从另一个门跑了进来。
第二章第21节我和吉米砸在血泊里(1)
太平洋沿岸公路的交叉路口,我看见一辆黑色长龙驶过,我感觉你在里面,我打了一个U型的急转弯躲闪你。 一辆跑车恰好冲刺而来,铿锵的声音震耳欲聋。跑车顶着我的车子向山岩光速冲去,一个岩石无私地挡住我的车子,车子翻转过来,最后的记忆只是破裂的玻璃象一场冰雹把我和吉米砸在血泊里。从急诊室里醒来时,我后背折了五根肋骨,浑身打着石膏,额头上缝了不知多少针,全脸包扎着纱布。吉米肺部出血。当我看见吉米床单上的斑斑血迹,我的眼里涌出内疚的泪水。 我捂着脸上的纱布,泪水从指缝里奔涌,嗓子抽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我在纸上写给吉米,“你的每一滴血都没有白流,你的血流在我的心里。” 我把纸递给他,他眼光吞噬着每一个字,突然他把纸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他的嗓子颤抖,竟然把咬碎的纸咽了下去。 吉米提起笔,写下,“为你,我可以死一千次!”当他递给我时,泪水漫过他的太阳穴。 当我体会着他的血腥加浪漫的骑士精神,我的泪水再次决堤,面对着可以为我赴汤蹈火的男人,他的伤痛有多深,我的伤痛就更深。我的泪眼凝视着他的脸,这么英俊,这么年轻,这么沉着,这么用情,又这么宽容。 我把他的纸也塞在嘴里,咀嚼着他的每一个字,把他的精神咽到我的身体里。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你冲进病房,大吃一惊,当你看见我和吉米的手紧紧攥着。 你走上来,握住我和吉米的手,你的手阵阵颤抖。 当你的目光移向我,我的眼里突然涌出不绝的泪水,明知道,男女之间的缘分,自有定数,谁也不能强求。即使我爱你爱得,心如刀割,心痛心悸心绞痛,又能怎么样。即使我爱你爱得,心乱如麻,心焦心碎心胆颤,又能怎么样。 我忍住泪水说,“心脏就是一块微小的肉,整个身体就靠这块肉撑着。这块肉已经停止跳动。你爱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临死时说,她不再爱你。” 吉米的头埋在血痕的床单里,他的身体在抽噎中颤抖。他突然抖开床单,抓住笔,手指颤抖地写下,“救救她!”他象交待遗嘱一样交给你,又把头埋在床单里。 你把这张纸交给我,我的揪心的泪水为了吉米,也为了我自己。 你紧紧地捧着我的头,紧紧紧紧地捧着,“你真的以为我会让你从我的手心里滑落?” 我的头从你的臂膀中挣扎出来,我当即撕下一片脸上带血的纱布,“这是我的遗物,你带着它走吧。” 你吻着我的纱布,“这么美的礼物只能发自一个这么有激情的女孩。我怎么舍得不在你的身边?”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绝望地看着我撕下的纱布,“杀死我,不然你就是杀手。把我钉死在棺材里,活埋在六尺以下。” 你大义凛然,“问问所有人,我从来不会退却。挑战者是我的匿名。从不言败是我的标志。” 我按着脸上的纱布,看着天花板,“爱了一场,没有想到最后剩下的只是两句话,谢谢和对不起。” 我的大脑,凝固在了坦克从我大脑里轧过的时刻。那个时刻,我以为再也不会爱,我以为再也不能死里逃生。明知道,心怎样颤抖,也挽留不住你。悲剧怎样天塌人陷,落日依然飘逸而过。可我依然为你,万念俱空。没有人在意,黎明和黄昏的露珠,都是我被你抽打过的血。颤栗的血红,不过是随手泼掉的咖啡的颜色。真纯的血液,在染料里,只是一滴试剂。我把烧红的蜡烛的泪水,泼在脸上,阻击我的抽泣。最绝望的时候,我把汽油倒在我的血里,点上火柴,让她在熊熊烈火中,为我浓缩成一块血币。
第二章第21节我和吉米砸在血泊里(2)
“我被钉在十字架上了吗?”你再次抱住我的头,你的眼光锐利而又温柔,“我爱你。” “谁?”我的头再次挣扎出来,口气降温到零下两千度。 “我的女神。” “她死在十字架上。” 你扑在我的胸口上,“你是我的天使,我们死也要死在同一个十字架上。” 我推开你的双臂,“如果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从来找不到你,从来听不到你的一句安慰,我也就什么都不需要。我死了,你也就如释重负。我的骨灰盒上没有名字,只需标上——继哈姆莱特被刺后最孤独的人。” 你突然跪在我的面前,眼里涌满泪水,“我们死也要死在同一个骨灰盒里。” 我的心痛,像没有麻药的开胸手术。 我沉痛地发着祷文,“就让我们把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了吧。能忘记多少,就忘记多少。就让我们把付出的情感,都掩埋了吧。能掩埋多深,就掩埋多深。就让我们把所有的思念,都流失了吧。能流失多远,就流失多远。” 你吻着我的手背,你的泪水顺着我的手流淌,你声音颤抖地说,“我再不会让你难过,我再不会让你难堪,我再不会让你心痛,我再不会让你心寒。” 一个九寸的钉子,扎进我的太阳穴里,当我看见你用手指用力地堵住你的泪泉,可泪水依然顺着你的手疼痛地流淌。你好象预感了什么,抱住我的头,让我在你的泪水中洗礼。这是怎样的呜咽,我从来没有听过男人这样绝望的哭泣。一生能有一次真情,还奢求什么。一生能有一次真爱,何必再问结局。 你从来不忍心伤害我。你说过,伤你一分,我会痛十分。可是你不知道,伤我有多深。我从来不忍心折磨你。我说过,折磨你,就是折磨我自己。可是你不知道,有一天我折磨你会有多残忍。 难得你,对我有这份情。难得这么久,你没有让这份情,物换星移。难得我,对你也有这份情。这份情,一年比一年深重,可又只能让它销声灭迹。 医生走进病房,拿着我的档案,对我焦灼地说,“你严重缺血,血袋明天早晨才能到。” 你镇定地说,“我给她输血。” “她是B型。”护士核实着手里的档案,“如果你是A型,输给她,她就会死。” “我也是B型。” “她是你的妹妹?” “我的妻子。”你挽起袖子。 护士为你验血后,针头扎进你的静脉里,你的血沿着输血管流进我的静脉里。护士走开的瞬间,我按下电钮,我的血倒流进你的血管里。 护士返回病房后,尖叫,“谁按的电钮?我晚来几分钟,她就会失血致死。” 你沉醉在为我输血的气氛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告诉护士,“我在和他换血。” 护士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病人,死到临头还换血!” 我看着你,“就让我流进你的血里。誓言一瞬即逝,只有血是不朽的情物。” 你凝视着我,“你的一切都来自你的血,我能感应到。” 你抽出400cc鲜血,注进我的血管里。我抽出400cc献血,注进你的血管里。当你的血,流进我的身体里,我成了你。当我的血,流进你的身体里,你成了我。我们这一生不可退换的信物,即使退回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这一生宁死不屈的信物,一旦烧成灰,彼此都不能拥有一滴。 我看着你的血管,“我的血里,涌满了兴奋剂和安眠剂,什么能把这些忧伤过滤掉?我的血里,沉淀了太多的悲剧,谁又能把这段历史冲刷掉?我的血里,流尽了生与死的思考,谁又能把这个灵魂扼杀掉?从此,我的血,流进你的血管里。” 你说,“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换血后,我也患了忧郁症。” 我笑笑,“不过,我的血里有癌细胞。” 你的眼光温柔地抚摸着我,“你把我引到疯狂的边缘。只有你知道怎样让我疯狂。不要说癌细胞,就是核细胞,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接受。” 护士摇着头,“这个病房里还有正常人吗?” 你的目光捧着我的脸,“你使我觉得,你和我的爱情会穿越生死。这个世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不测,今天我就交待我的遗言,无论天塌地陷,你和我生死都在一起。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幸福。” 吉米在纸上写下,“我是你的证人,请不要食言。” 读着他的字迹,我听到他的破碎的肺里的呼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呼喊。我吻着这张纸,泪水模糊了字迹。 你握住吉米的手,“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圣人。” 我含泪说,“我们三人就像死党,我们,”我的眼光模糊,“我们在同一个梦里,我们忍受同一种苦痛,我们呼吸同一种感情。我们在同一个风暴里,我们穿越同一道火网,我们挑战同一个天空。我们在同一个地平线上,我们失去同样的命运,我们面对同一种裁决。我们是同一颗颤抖的心。” 吉米死死地咬住床单,像一场从骨头里挖出子弹的没有麻药的手术,他的一口牙已经咬松。
第二章第22节因为我不是性奴
我的担架被抬上急救车,你坐在侧椅上,攥住我的手。急救车鸣笛转动着红灯冲过一系列红灯,我们刻不容缓地去见一位瞎子算命大师。 在烛光扑闪的房间里,我躺在担架上,算命大师摸着我的手纹,摸着我的颅骨,“你的骨头里射发着神秘气息。你必须随时携带你的亲属的电话,以防万一。你拥有无尽的财富,可是又一无所有。” 你焦虑地问,“为什么?” 她平静地说,“谁能解释命运?太多的不为什么。” 她依然摸着我的膝骨,“你一生至少有十二个丈夫,可是你注定一生孤独。” 你打断她,“我们的命运是什么?我们两人都是瞎子,只能听从你摸出的结果。” 她的第三只眼睛凝视着你,“你至少有一千个情妇,可是你也注定一生孤独。你们两人都环绕着神秘气息。如果连环在一起,就是双重黑色轮回,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眼光深沉,“输赢并不重要,而是游戏的过程。我重视旅程,而不是目的地。这是上帝的幽默。我们在上帝的游戏中只是玩偶。我们只是上帝的典当品。”你摸着我的手纹,“这是人生最精彩的戏剧。谁能逃脱冥冥之中不可逃脱的命运?历史到了光学时代,可是人生依然逃不过难以想象的残酷和死亡的诅咒。” 神眼摸着你的膝骨,“你们的敌人是时间。从今天起,你们欢蹦乱跳的时间开始倒数。” 你凝视着我墙上的身影,“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本来就不长。我决定了,你出院以后我就和你筹办婚礼。” 算命大师让你洗牌,如果黑色梅花代表厄运,你翻出的四张都是黑色梅花,她袒露了牌上的咒语,“对于你们,婚礼并不是童话。” 出院后,我们扮成罗蜜欧和朱丽叶,坐在马车上,穿越森林。 你的胳膊搂着我,“我们前世就是丈夫和妻子,我今天才意识到。”你吻着我的太阳穴,“我真想拥有你。” “多久?” 你吻着我的睫毛,“一旦拥有你,我再也不放开你。” 突然,你看着窗外的森林,脸上换了一张冷面,声音骤然没有温度,“我请教过几个算命大师,他们都说你会克死我,说我们在一起必死无疑。”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你,“都什么时代了?只有愚昧的人,才迷信。” 你看着窗外,“我对我父亲讲起你,我一定要拯救你,他说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需要拯救,就是自己。他认为我根本不需要一张合同的捆绑,就可以得到任何女人。他说我见到美女就穷追不舍,怎么能和一个女人死守一生?这确实是致命的杀手锏。如果你能帮我解剖这个根,其它枝节就迎刃而解。” “我以为真爱无敌。”我抚慰着我的肋骨。 “这个想法很浪漫,不知道能不能兑现?”你叹息,“婚后你发现我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你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你知道我,我唯一能献给你的就是诚实。我不能容忍我和你之间还花哨着秘密。即使我有别的女人,我也要让你知道。如果婚后我发现婚姻是一场错误,我会不回头地离开,你呢?” 我说,“我在结婚证书上签字的同时,也在离婚证书上签字。”我宽慰着我的阵痛的肋骨。 你抚摸着我的头发,“对别人轻而易举,对我却是生死抉择。每当我铁心和你豁出去,命运就给我迎头一棒。我想如果我能拯救你,我早就是救世主了,我也许就不是那个人。” “什么意思?”我镇定着我的肋骨。 “我的意思是,有人为了梦舍身取义,可还是和梦擦肩而过。有的梦就是不能实现。我想说,对我期待不要太高,我不能担保未来。就让我的心和我的大脑拳击下去,他们还需要奋战多少轮,完全依赖你的再教育。” 我看着我们的装束,缤纷的玫瑰缭绕着我们,“我以为我们是罗蜜欧与朱丽叶。” “罗蜜欧和朱丽叶被浪漫化了。现实比任何书都复杂。” 我撕开脸上的纱布,从随身的医疗包里抄出酒精,向脸上泼起酒精,我脸上的痛远远抵不过心口的痛。 你眼光无情,“我们能不能享受一下森林的美?只要谈起婚姻,我的情绪就螺旋到下水道里。我不可能停泊在中世纪的发明里。” 每当想起你,我感到一种燃烧的气体,蒸腾在我的大脑里。这种燃烧的气体,栖息在我的捕捉不到的细胞里。这种气体,有时象一个顶不出气的高压锅,在我的大脑里,骤然爆炸。 我推开马车车厢的门,疾跳出去,你也纵身跳下。你一把没有抓住我,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你也翻滚下来。你一把抱住我,绝望地吻着我脸上的纱布,“你再也跑不掉了。我需要吻你十个小时让你镇静下来。”我搡开你,你笑着,“我们能不能不打架?从两千度降到零度只是分秒之间,你骤然降温的太快。” 我推开你的手,冷冷地说,“你两千度,我就是两千度。你零度,我就是零下两千度。” 你吻着我的头发,轻声说,“打架需要对手。我们是一对打架高手。就象桥牌,越打越心花怒放。双人花样滑冰,越拼越默契。” 我一声叹气,“你一口一个爱死了,你污辱了爱情这个字。可惜我们这身罗蜜欧与朱丽叶的花束,你根本就不是罗蜜欧,你践踏了罗蜜欧。” 你理直气壮,“知道恩怨一辞的来历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施了恩接着就是生怨。为了不让你生怨,请千万不要再施恩了,这个行李我背不动。” 我手里的玉兰花顿时枯萎,一瓣瓣萎缩在我的脚下。 我当即把脖子上的翡翠护身符摘下来,绝望地掰成两半,把一半送给你,另一半扔给魔鬼。 “你不会又想不开吧。”你看着手里的翡翠,说,“你说翻脸就翻脸,我已经看出,你根本做不成好妻子。” 我说,“对了!天下男人都这么说。” 你攥着手里的碎片,“为什么?” 我解气地咬着每个字,“因为我不是性奴。”
第二章第23节肉痛压不住心痛(1)
肉痛压不住心痛,我扔掉双拐,脸上缠着纱布,冲进暴雨里。在这场暴雨中忍着难以忍受的剧痛疾跑了几个小时。 在浑身湿透的瓢泼大雨里,我的胸口剧痛地告诉我,没有你的世界多么荒凉。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我来到这个世上就为了你。没有你,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我根本不能没有你,即使残酷地折磨自己,也要和你在一起。 回到卧室,先是浑身打颤,然后发高烧。我开始和你阵阵拥抱,阵阵狂吻,我为你解开内衣,和你的肉体融化在一起。 高烧42度,我好像得了肺病,一阵阵咳嗽,把心一口血就能吐出来。 恍惚中,我发出电报。“你的恍神公主患了脑瘤!” 我永远不会想到,电报发出四个小时,你就降临在我的床前。 你冲进门的瞬间,脸色煞白,象急救室的实习医生。 我像牧师一样,发出讣告,你的最最放心不下的修女,死于失血过度,在她的遗嘱里,她说,她在骨灰盒里思念你。 你吻着我的绷带缠绕的头,忧伤地告诉我,接到电报时,纽约正下着倾盆大雨。你在暴雨中,驱车赶到机场,你竟然上了一架暴雨中起飞的飞机。三个小时后,飞机飞进洛杉矶的上空时,你感觉飞进一座空城。那种感觉,象无冕王,神圣而孤独。 你撩开衬衫,让我看你的胳膊上刺上的我的名字。你说每一针刺出血时,你都抚摸我的怀疑的表情。 你吻着我的眼睛,轻声告诉我,“从出生那天起,我就属于你。” 当你吻着我的眼睛,像教父吻着秘密情人,我真想投入你的怀里。可我怕,悲哀,象一把剑,挡在我们之间。我怕,黑幕,象一枚氢弹,等在我们的山外。沉默,象一杯毒酒,我们互相干杯。 我从枕头下拿出一本诗集,交给你,“我的遗作,三百首情诗。” 你掂量着我的情诗,“这个浊世,除了你,还有人写诗吗?” 我的眼里,当时涌出一口井。“在这个世上,只有你,让我垂涎。惟有这些情诗,让我望梅止渴。如果不写出来,我怎么对得起你,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你翻开第一页,“你什么时候写的第一首诗?” “十二岁,最年幼的失眠患者。当时我见到了你,从那时起我就给你写诗。” 你恍惚地看着我,“你十二岁就见过我?” 我讲起六年前那个舞会上惊鸿一瞥的笑容,回忆着我对你最初的思念。 看吧;这就是我,斑斓的花蕊 像新娘蒙纱后的笑容,可什么果实也没有 我是一片叶子,只有你可以拥有 我是一片叶子,只有你可以蹂躏 你想要一只小鸟,只抓到一把羽毛 你得到一个肉体,却失去一个灵魂 你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冉冉,为什么你从小就这么伤感?” 我捂着脸上的绷带,“十二岁,我看见了你,我总是缠着我的父亲,让他把我介绍给你,他说,你的身边都是惊天动地的美女。深夜,我的自卑感让我不得不敲响我父亲的门,他耐心地听我倾诉到天明,我担忧我终生也见不到你。我担忧我的一生都是虚度年华,我父亲思路清晰地分析我,挖掘我,激励我,给我重新微笑的信心。我父亲忧虑地告诉我母亲,我们的女儿迷恋上了理查德史东-好莱坞第一才子兼花花公子,我一生所向披靡,却对自己的女儿束手无策,有一天女儿和这样的魔咒在一起,我又怎么闭得上眼睛。我母亲每次走进我的卧室,看见满墙都是你的照片,就叹气,爱情不是想来的,不是预谋已久的,而是巧遇上的,碰不碰的上全靠天缘,即使碰上你,也是凶多吉少。你是令天下父母死不瞑目的男人。” 你吻了一下我的诗集,“我非常感动。”
第二章第23节肉痛压不住心痛(2)
你翻着我的诗集,低声念起来,“我常常低头叹息,因为佩饰的花冠,已经枯萎。这个漫长的故事,也不再清白,那时,我停泊在黎明的大道边,阳光是我的鞭子,挂在地平线的树上。我骑在乌云的马上,跳进暴雨的瀑布。每一道激流,都让我酿成香槟酒。月光夜夜捧给我,一壶万年醇酒,我千杯不醉,星星给我戴上了王冠。但是,因为我已经凋谢,谁还相信我有过芬芳。” 你的头埋在我的诗集里,抬起头时,眼里涌着几千吨酒浆,“如果你的芳香弥漫在你的灵魂里,你就永远活在青春里。” 突然,你把诗集紧紧捂在心口,“诗,你知道诗对我意味着什么?诗是圣经,我母亲就是绝代诗人。看看诗怎样创造了你,诗是你的灵魂,你的语言,你的穿越时空的护照。我至今不敢相信我已经找到你。请现在就送我一首诗。没有你的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在你面前,我生来就不懂含蓄和藏掖,听了你的赞美,我立地飞腾。我忘记了脸上还缠着绷带,肋骨还没有回合,我象飞檐走壁的醉侠,从床上冲下来,冲进琴房,我沉浸在你的温柔的目光里,坐到古筝边,情不自禁地抚弄吟唱。 当我从青楼上走下来 眼里只有你只有你 在弯曲的回廊上,我为你吹起箫,吹起长笛 在晚霞升起的窗边,我为你弹起吉它,弹起竖琴 在野鸟归林的溪水边,我为你拨起古筝,拨起古琴 在风声飒飒的竹林里,我为你弹起琵琶,弹起扬琴 在桃花李花杏花的果园里,我为你跳起孔雀的舞蹈 在满山遍野的花海上,我为你唱起古时求偶的情歌 在夕阳似火的后院中,我为你泼墨月光中的你 在大红灯笼的酒楼里,我为你写下断魂的诗句 你一阵雷鸣掌声,“绝了!你无所不精,让我怀疑你是间谍。”你把我的头拥在你的肩臂里,“你有一种天才,把一个字变成一幅画,又把一幅画浓缩成一个字,用一个字托出一个世界,你的深度和高度不能不逼我思考。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独树一帜。” 我千回百转二十一根弦,“五千年来,我都在一座水晶宫里。” 你吻着我的手指,“你超人的品质智慧和才艺,仅仅水晶宫盛得下你吗?”你的手轻轻拨弄着古弦,“我就喜欢你的清高,我就喜欢你的狂傲,我就喜欢你的超拔,我就喜欢你的空灵,我就喜欢你的神秘。我就喜欢你的高山流水,我就喜欢你的花前月下,我就喜欢你的阳春白雪,我就喜欢你的曲高和寡,我就喜欢你的孤芳自赏。” 我连托连提连挑万均之弦,“你不愧是诗人的儿子。” “是的,纯唯美的感情,纯精神灵魂的感情让我向往。想到你就让我颤栗,能够看见你一眼,彼此会心的一笑,知道我们在同一片夜空下,就能让我激动地流泪。只有高洁的女人让我神弛,只有精神关系相对持久。”你的手指扫着古弦,“和你在一起,我必须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恒。这个决定对于我生死攸关,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我挣扎着嘴角的绷带,你的柔情的目光穿透我的喉咙,“什么?” 你的声音凝聚着思考后的严肃,“我只想和你在诗的世界里。只有你使我净化,使我超越俗世。我们在一起只谈诗好吗?” 我在琴弦上拨起狂飙而落的大雪。“我担心明澈的瀑布,流淌多久。我担心满天的海鸥,刚刚开放,就冻结成礁岩。” 你沉淀着决心,“我一定让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是艺术之上。” 我横扫琴弦,“不,让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是爱情之上。” “冉冉,什么更重要,爱情还是生命?” “爱情。”琴弦在我的手下呼啸,“没有爱情,生命没有任何意义。没有爱情,我一天也不能容忍这个俗世。” 你耐心倾听着古筝里的白色潮水,“冉冉,在你灵与肉令我难以置信的的美幻之上,还有什么使我束手就擒?你唤起了我的欲望,我们能维持多久?你的灵魂放射出梦幻的色彩,我童年憧憬过的画面,我幻想人生就应该和你这样的天使在一起,可是你能把握一个欣喜若狂又昙花一现的骑士多少个时辰?” 我听出你的弦外之音,荣辱不惊地拨弄起大板祭祀,“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有一种和你生生死死过几个世纪的感觉。我记得我们爱得死不足惜。可是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是诀别。”琴弦使我越来越哀婉,“多少年来,你就是女人的神,愿意为你献身的女人,水泄不通。多少女人,为你成了精神病院最美丽的病人。你爱每一个美女,抵制不住每一种温柔的进攻。每一种磁性的声音,都让你中电。每一种放射的肉体,都让你放纵。但是,你抛弃每一个美女,象抛弃一张张用过的手纸。痴情的女人,都该随身带着安定。狂野的女人,都该在大脑里藏着子弹。燃烧的女人,都该准备好后路。” 你不禁吻我的缠着绷带的额头,“我想你和她们完全不同,她们满脑子只是剥夺我的自由。” 我反省着自己,“我有什么资格,既不是白雪公主,又不是伊丽莎白女王。唯一为你时时刻刻抽动的心,又在看不见的地方。惟一一颗为你抽泣的灵魂,我的痛怆的幽默,又在不合时宜的角落。唯一给你的汗水浸透的礼物,我身体里的几个零件,又和天下女人雷同。在你眼里,我和那些芸芸众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目光突然冷静地说,“我越仰慕你,就越歉疚。我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我有过无数次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我的爱情都因为我热爱自由而夭折。如果爱情意味着掠夺我的自由,就没有爱情。只有自由,我才能呼吸畅通。可不知不觉我就在天使的庇荫之中。比如你,你的出现让我想突然安静下来,我非常清楚你想要什么,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太突如其来,让我迷惘,我惟一能奉献给你的就是诚实。我怕最后让你失望,因为我不是一个俯首听命的人。” 大雪在我手指缝里沉寂,“如果我的爱情对你的自由是一种威胁,我宁可活埋我的爱情。如果爱情对你意味着残酷,我会剖腹。我不能忍受离开你,我又能忍受一切。如果你要自由,我给你翅膀。越爱你,我越要放弃你,我请你忘记我,或者把我当成一个如泣如诉的幽灵,我也把你当成一个幽灵,我们就把彼此当成两个幽灵,在幽灵的走廊上离散。” 你看着无声的古筝,“我佩服你的锲而不舍的牺牲精神,我为你感动,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这种自残是因为太任性,我担心你的任性后面是占有欲。” 我的十个手指,揉、吟、划、按、勾、绰、注、撞、飞、推,从柔颤翻涌起狂飙般的大颤音。我突然揪断一根琴弦,“刚才我的眼前万紫千红,红宝石色,蓝宝石色,绿宝石色,白玉桃色,紫罗兰色,茶花色,梅红色,蔚蓝色,象牙色,翠绿色,玫瑰色,藤黄色,橙色,金色,银色,这些沸腾的颜色突然变成黑色。我的调色板上只有黑色。” 你松开我的头,“你知道,我最厌恶占有欲的女人,她们和泼妇和悍妇一样恐怖。婚姻就是独霸男人,对我来说,就是占有欲。” 我从古筝边站了起来,把揪断的琴弦缠绕在手指上,绝望到好象亲手用这根琴弦连血带肉地勒下自己痛入神经的牙齿,口气降温到象对路人一样无所谓,“我给你力量诀别。为了成全你,我壮士断腕。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需要肃静。” 我按动电铃,让管家送客。 “只要提到我的不婚和你的占有欲就触到你的死穴。”你毫不示弱地起身,口气阴冷,“你说翻脸就翻脸,我为什么看你的脸色?我成了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我理查德从没栽在任何女人手里。你休想再见到我。” 你蔑视地向我冷笑,傲然而去。
第二章第24节我最后一次给你发E-mail(1)
一个星期也没有你的E-mail。 只要上网面对着屏幕,我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茫然的感觉,烦躁的感觉,想砸屏幕的感觉。 我最后一次给你发E-mail;“你的秘书说,她已经转告给你-我的一次次留言。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能猜想,你和她在一起。如果我的推理成立,我和你从此一刀两断。我会觉得你恶心。恶心到我恶心提你的名字。从此就当世上根本没有你这个人。我不会象过去一样迁就你,我已经迁就你了三千年。你只要大胆承认,我佩服你,不必像蛇一样躲藏。我需要你澄清我的推理,不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蔑视的敌人。我的E-mail会换地址,我的电话更换,你再也休想找到我。来世托生也找不到我。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一气奔逃到西伯利亚的小木屋里。 你追到我的小木屋。我不给开门。你就在零下68度的大雪中,在门外静静等候,等到冻成雪人。 你从门下塞进一个纸条。 “罗蜜欧就在朱丽叶的门外,为她冻成尸首。” 我抄起鹅毛笔,匆匆疾书, “当我送自己上路,大雪突然寂静地封山。我终年行走在低压的气温表里,难以抑制地领略着暴风雪前的焦灼。当踉跄的潮水,象鼓点一样急切,我满头白发,来到我的墓地。坟站成卫队,幽灵前呼后拥。 这样的北极圈,是我的花园。我纷纷流下的泪水,不想让别人品尝。我的呜咽的土地上,不欢迎任何人来访。” 你的纸条又捅了进来。 “罗蜜欧的尸首为朱丽叶冻成恐龙化石。” 我把纸条塞出门外。 “我提着画箱,停在两排白桦树之间。琴房熄灯后,雪路上一条破碎的脚印。我拖曳着火鸟裙,在满天飞雪中,我发疯地疾走,不时回头看着自己遥远的脚印。 这是我从我身上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海。满天的大雪,让我听见银河的水声。在大雪搭起的迷宫里,我的山歌没有回声。 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我常常无处可去。在壮丽的大海面前,我掩面而泣,并不豁达。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流浪。和天空一起行走的人,注定孤独。” 你的纸条又伸了进来。 “罗蜜欧的尸首,跪在朱丽叶面前,浑身都是献给她的水晶玫瑰。” 我从窗帘的缝隙看见你像一个雪人跪在我的门前。你的脸上冻成一个水晶面具,头发立成玉梳,浑身被大雪覆盖,白色中唯一一道晶莹的红色,你窜出的鼻血止不住地流着,即刻冻成红柱石。 我冰冻的心被你融化,我打开了门。 你仰着脸,让鼻血倒流,对我粲然一笑,我用棉花堵住你的冻僵的鼻孔,把你扶到燃烧的壁炉边,心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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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全 http://www.xshubao22.com/2/2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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