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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又疯又醉,深夜钻进我的被子里,手把手教我。第二天早晨,我父亲回来,看见她在我的床上,大怒之下,教我收拾她。我父亲带着我体验他的女人,惟恐我陷入一个女人的圈套。”
我的脑子里,总是有一种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就因为你在我的脑子里,我把这种噪音,当作大海的声音。我的耳朵里,也肿胀着一种气体,像乌云烘干在我的身体里,就因为你在我的身体里,我把这种气体,当作海上的空气。
你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她们有多么美丽,如果你遇到这些美女,你能认出她们吗?
你若有所思,“忘记不是最好的香水吗?”
我情不自禁地问,“有一天你会忘记我吗?”
你的眼光安慰着我,不作回答。我的目光几乎向你乞讨。
给我一个假像,让我永远蒙蔽在真相之外。既然假像给我幻觉,像一针镇痛剂,拖延我的悲剧。不要告诉我,你想什么,就让我心碎在化成灰烬之后。我以一个死者的名义,乞求你,编给我一个美丽的谎言,让我带到那个世界去。
第三章第29节他真的想我吗(2)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相册,我侧身试图抓住,可是我的打着石膏的腿力不从心,一个激浪冲来,把相册卷进浪花里,你的保镖急追过去,越追越远,追进湍急的海浪里,相册太沉,竟然鬼使神差地沉到海底。保镖浑身湿透,失望地向你摊开双手。你突然怒发冲冠,当即让保镖赐给我手铐。
吉米面如残雪地看着我。
我被押进一间黑暗的电影室里。你坐在我的身边,抚摸着我的手铐,笑着解释,“请原谅我的无礼。不过第一堂课你就违规。是你让我诚实,是你让我摊开我的心,是你让我激发你的灵感。我知道,祸从口出。很不幸,我们的公约就是诚实。这是我的诅咒。从危险中换得信任。你知道,我从不会对你撒谎。我只把心袒露给你,只有你。”
我挥舞着手铐,“我是海绵,我吸收的一切就是我的宣言。”
你给放映员一个手势。你边抚摸我的手铐,边解释你的纪录片。
屏幕上,你狂吻着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美女,她的眼光和笑容如此炫惑,让我都沉迷于她震颤的快感之中。她把你引到玫瑰床上。你说,她的床上技巧令人倾倒。我听着你在银幕上的呻吟。我看着你的诱人私奔的眼神。
你指着一张美丽的棺材板脸,介绍这位是悲剧演员,以出卖眼泪为生。认识两个星期,她的泪水就浇灭了你的性欲。当时她十八岁,脸上因为涌过过多的泪水,两颊塌陷,有时深夜你被她的哽咽声惊醒。有时你与她干杯,她的泪水恰好失禁,像项链一样,滴到杯里。你讨厌她哭丧着脸,诉说早年更年期的心事。
我说,男人只有挺受过女人的泪水,才有铁石心肠。
你指着一张眼睛喷火的裸女,说她是床上艳星。她的美丽和激情征服过你,可她的斗志又让你厌倦了她,她一次吞下几百片安眠药。分手前,她开始玩刀子,到处刻上你的名字。以后,她成了精神病院最美丽的病人。
我问你,假如一个女人为你割断喉咙,你怎么办?
你说,立即离开。
我看着一双匕首般的眼睛,“她要是行刺你怎么办?”
你笑得清爽,“不用担心,我的保镖也在游戏之中。”
我注视着银幕上一双钻石般的眼睛,“如果她是伊丽莎白女王呢?”
“如果她不是呢?”你吻着我的手铐,“如果一个女人过高估计自己,想方设法统治她的男人,把她的男人倒挂在树上,那就是她失败的起点。”
银幕上,你和她赤裸地在草坪上打滚。我看着她的天使的笑容,问,“什么导致你们分手?”
你说,“比如一个女人想操纵我,我不得不宣布游戏结束。”
我在前排椅背上痛击着手铐,“把我开除出去,我痛恨显微镜下的操纵和被操纵。”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
屏幕上你和一群赤裸的女孩风起云涌在玫瑰床上,呻吟一浪高过一浪。
我问,“你的那些个女人都在哪里?”
“失去和遗忘。”
“你和她们分手时说什么?”
“沉默。”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撒谎。”
“你是不是冷血动物?”
你自豪地笑笑,“一个博爱的男人会是冷血动物吗?”
我回头看见吉米就坐在后排。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掏出手帕,为我擦着眼泪,我用手铐挡住你,说,“我很高兴,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和你在一起,我就像骑马追赶着你的火车,几次并肩而行,又被远远甩在后面。我常常有一种被你的火车头逼近时,扑面轧过的感觉。我躺在铁轨上,任你的车轮,耐心地从我的身上碾过去。我不仅轧碎了每根骨头,还在车轮下,学会了忍辱负重。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成了忍气吞声的女人。
你问,“冉冉,你为什么这样敏感?”
我举起手铐,晃动着,“我随身携带着两瓶药,一瓶是理解,一瓶是宽容。只要我服下去,就会感觉世界如此宽广。”
你安抚着我的手铐,“我希望你有足够的药量供应。”
我撑着手铐,“自我供应。”
你抚摸着手铐,“吃下去有没有副作用?”
“当然有副作用。首先,我站在对方的角度看,这样就会理解、宽容、尊重。第二,凡事从乐观的角度看。第三,既使在地狱里都保持幽默感。”
你当即跪下打着石膏的腿,吻着我的手背。
你命令保镖解开我的手铐。你吻着我的勒出红印的手腕,说,“听着你这样镇静剂般的声音,我对你有了信心。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大器、如此清晰、如此激情地表达自己,使我毫无顾忌地对你敞开内心。我相信任何生死之交都是建立在诚实信任和尊重的基础上。你真的这么包容我吗?”
我抚摸着手铐勒出的红印,“真实的我都不认识自己。”
“我希望你的眼睛或者你的眼睛没有欺骗我。”你镭射手术医生一样凝视着我的眼睛,“我必须考验你是否心口如一,既然你向我一生的承诺挑战。我必须预警,别的女人都失败了。”
第三章第30节在蓝色迷宫里
在你的圆形办公室里,你抚摸着一个水晶棋子,“Viva,你的第二节课是棋艺。谁能在棋盘上赢我,谁才能赢得我的心。” 你给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四位裸体模特走进来,坐在棋桌边。她们五彩缤纷的毛色对称,脸上洋溢着挑战的笑容。你从容地衡量着她们的尺寸,好像观赏一幅幅庞培废墟里挖出的石雕,得意地介绍,“这四位天娇都是国手。我一个人对她们四人。我一再重申,向情敌学习是惟一的捷径。” 我一身湖蓝色玫瑰纱裙,脸上蒙着蓝纱。 在蓝色迷宫里,我看见吉米坐在保镖群里,凝视着我。我们自己软禁了自己。只有我明白,为什么,人,会走火入魔。 就因为你,是感情触须最敏感的人,我把八千吨情感,一把赌了下去。刹那间,我连太阳穴,都输给了你。你像赌台上的庄家,根本看不起我的赌注。我又在自己的性命上,加上一个赌本,向自己起誓,这是最后一次。 金发女郎挪动了第一步棋,她的声音像梦露一样恬美,“我的核桃仁正在思念你。” 你移动一个棋子,“我现在对任何果仁毫无兴趣。” 红发女郎挪动了棋子,“你记得我的花蕊有多少层吗?” 你放声大笑,“我好像吸毒过量,此时此刻完全放弃了性。也许柏拉图小姐可以重新激发我的灵感。”你缴获一个棋子,放在我的手里。 我攥着你的棋子,攥得手里出汗。我在落地玻璃前政审着自己。 我想像自己,把你的这些女人,编成画集,献给你。我把你的风流韵事,编成歌曲集,献给你。在桔色的灯影里,你枕在我的茉莉裙上,听着我给你念千行情诗。窗外,雨下了一夜,你几次从睡眼中,挣扎过来。你递给我酒,让我润下喉咙,我念到嗓子枯干。我只能像无声电影一样,用哑语告诉你,我属于你。 褐发女郎的脚尖踩在你的脚上,“什么时候我们再重温花瓣浴?” 你温柔地说,“在你的梦里。” 她跳到你的腿上,你笑着说,“我数三下,如果你不下来,我就把你捆起来。” 她搂住你的脖子,狂吻着你,你一个手势,几个保镖把她从你身上拉开,把她从胸到腿牢牢绑在椅子上。 紫发女郎俘虏你的棋子,“性是什么?” 你笑笑,“游戏。” 游戏。爱得死去活来在你眼里只是游戏。 和你在一起,谁也推翻不了,七情六欲,即使圣女,也内外压抑。和你在一起,谁也招架不了,五毒俱全,即使神女,也无从抵御。和你在一起,谁也逃脱不了,九死一生,即使侠女,也危在旦夕。 面对爱你,而成弱智的女人,你没有施舍。面对爱你,而成体虚的女人,你没有怜悯。面对爱你,而成癫狂的女人,你没有义务。面对爱你,而成灰烬的女人,你没有福利。你的爱情,不是慈善事业。 和你在一起,随时都要痛苦,即使剧痛,也只能自我享受。和你在一起,随时都要说再见,即使永别,也只能自我接受。和你在一起,随时都要破灭,即使灭顶,也只能自我承受。和你在一起,随时都要轻生,即使死,也只能自我消受。 和你在一起,爱情是算命的盲人,有太多的话,不得不揣测。和你在一起,爱情是失恋的诗人,有太多的话,不得不倾诉。和你在一起,爱情是失眠的哲人,有太多的话,不得不省略。和你在一起,爱情是孤独的猎人,有太多的话,不得不忘记。 爱上你的人,就会是情人节最孤独的人,葬礼上最冷清的人。爱上你的人,就会失去每个朋友,就会失去每个亲人。爱上你的人,就会变成自我追捕的人,就会变成自我仇杀的人。爱上你的人,就会是自我血洗的人,就会是自我掩埋的人。 你活捉了她们的国王,你的手指转动着国王,“按照游戏规则,如果我赢了你们四大金刚,你们要为我跳一场戴着手铐的裸舞。”你握住我攥着棋子的手,“我可以和她们裸舞吗?” 我死死地攥住棋子,笑着说,“我只是学生,没有权利改写教材。” 你脱光衣服,只剩下绷紧的白色短裤,和她们一阵热舞。你坐回我的身边,凝视着我的蒙面蓝纱后面的眼睛,“其实,这些裸舞的女人在我眼里根本不存在。我除了你,谁也看不见。只有看见你,我才看见自己。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裸舞?” “死后。” 你从容地笑笑,“其实你想说婚后。” 你的放纵使我想起前世,我说,“我在冷宫里幽禁了两千年。” 你诡秘地开怀大笑,“喔,太恐怖了,我可守不住,可能早就被绞死了。” 我说,“我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我们能比较笔记吗?” 你纵深探视着我的眼睛,“冉冉,你有你天使的邪念。其实我就喜欢逗你生气。看见你生气我有说不出的快乐。我一阵阵上瘾。我想和你就这样玩下去,直到你流泪,然后我再向你赔罪,请求你的宽恕。你这样镇静让我不过瘾。” 我说,“谢谢你的独树一帜的启蒙。” 你近乎激动地说,“我这个人,只要你捧我,我就腾云驾雾。我会让你的教材更加精彩。” 我检阅我的血库,不知能为你,献出多少。我计量我的呼吸,不知能为你,坚持多久。我抚摸我的大脑,不知能为你,刺激多深。我揭开我的伤口,不知能为你,忍痛多久。
第三章第31节像一个被轮奸过的女人
刚刚认识你,就像一个被轮奸过的女人,既绝望又沉默。可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迁就了你。 你把十六个裸体模特请到你的动物园里,为我准备好画架和颜料。你说,“Viva,第三节课是画技,这些名模来自五湖四海,情敌会使你神速地成为标新立意的画家。”我和着颜料,看着几只白色老虎在裸体模特后面东张西望,我让模特拿出最得意的动作。 我像兽医一样说,“请你也脱光,站在她们中间。” “现在?”你浑身抖擞。 我得意地说,“当然是现在,反正都是动物。” 你说,“既然你标榜是画家,我想亲眼鉴定你是不是毕加索。你知道,我是名画收集狂。” 我先画白虎,当我点上老虎麻醉后依然威慑的眼睛时,你说,“我每天就生活在最美丽的动物。”我圈出一团奶牛的乳房,“抱歉我当初忘了炫耀自己,我是兽医。” “酷!”你看着我一笔勾出一个模特,“你要知道,在激情和艺术的背后,男人和女人只是动物。我的每一个细胞里都是兽性。我不知道哪个动物和我更相似,狼,老虎,狮子,豹子,凡是野性纵欲的动物都和我有血缘关系。” 我勾出一片水牛的肥臀,“我理解你。” “我的恍神公主,”你比较着画里画外的裸女,“世上有三种美女,一种是咄咄逼人的美,高处不胜寒,男人可欲不可求;一种是浑身肉欲的美,男人身下的尤物,谁都想和她上床;一种是纯情的美,男人都想当骑士保护她。我恰好和这三种美女纠缠不清。我必须对你坦白,我已经习惯了一天换一个或几个女人,如果我多待一个小时都会厌烦。” 我点上一团鲜艳的毛色,“我理解你。” “你的宽宏让我惊谔。宽容是你的美德。这确实是财富。雄性激素使男人有强烈的欲望不停地更新女人。我试着让自己停止过,忠实一个女人,可是不到一个星期,我就自我迷失,浑身不再闪光。” 我看你的眼神像梵高的医生。“我理解你。” 我请你观赏我完成的画作。这些裸女,从近处看,是美女;从远处看,是骷髅。我说,“花容月貌的后面隐藏着骷髅。” 你在我的画作前走来走去,“没有想到你小小的年纪就有慧根。你能拯救我吗?” “我还是先自救吧。”我打开一瓶安定液,几口喝光,把瓶子扔到天上。 我的面前,永远摆着一瓶药水。每当想起你,过度兴奋,我就一饮而尽。它让我刹那间,冷静得像一个老牌修女。这瓶药水,像一个心脏病患者的随身必用品,陪同我穿越一道道死亡线。每次见你之前,我必须先喝下这瓶镇定剂。 我温柔地笑笑,“你的一滴毒药的威力,一瓶安定都招架不住。至少我的心包上了一层镇定膜,像克林顿妻子面对丈夫的连环出轨一样镇定。你就叫我安定小姐吧。” 没有想到镇定剂完全失效,我一怒把百裸图撕得粉碎,让这些遗骨飞向天空的墓地。 你突然从兜里抽出一把折刀,明晃晃的刀刃在烈日下刺目。“这是我母亲割腕自杀的刀子,从六岁起我就随身携带。” 你把刀子合上,攥在我的手里。我捧着这把刀子,缓缓地打开,“我能体会你母亲万念俱灰的心情。一生遇上你父亲和你这样的法老,真是情网恢恢,在劫难逃。” “其实和法老相比,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距离。” 我像一尊石像,内心的风暴不在脸上,“看来你比亨利八世更残酷,法老让两千个女人为他活活陪葬。生前折磨她们,逼得她们悬梁自尽。” “我和他相反。恰好是女人折磨我,逼得我悬梁自尽。” 我玩着刀子,“怎么折磨你?” “只有你敢折磨我,很幸运别的女友都对我非常骄纵。她们惟恐我孤独。我体验了墙与墙之间的肉体关系,可是我对精神的刺激如饥似渴。” 我把刀子扔在半空中,一抹血光在阳光下刺眼。刀子戳在地上,你弯腰拣起来,说,“我已经在你的疗程中。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碰一个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很快我就会忘记那是什么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治疗我,千万不要放弃我。” 你把刀子双手进贡给我,“我从小就随身带着我母亲割腕的刀子,我请你为我保存。” 刀刃在日落中熠熠闪光,我触摸着刀刃,“以后我也会随身携带。” 我们一同攥着,攥着我们惟一的信物。
第三章第32节我从此不能宽恕自己
蒙眼的桃红纱巾渐渐揭开。我站在月光反射的游泳池边,身边围着裸体女郎。你潇逸地坐在一尊石狮上,向我介绍,“Viva,第四节课是按摩,今天你可以见识到八仙过海。她们来自八国联军,既是水上健将又是床上健将,还是世界级按摩大师。我为她们举办一场百米仰泳比赛,获胜者可以为我按摩。” 八位仙女仰着身子,跃入水中,向终点冲刺。你说,“奥林匹克精神不在获胜,而是参与。可是她们求胜心切,因为冠军不仅仅为我按摩,还能拿到电视广告的合同。” 冠军挥舞着她的魔鬼身材上的水点,骄傲地对你说,“跟我来。” 你死死攥住我的手,拉着我走进按摩间。古董花瓶里插满了仙客来,馥馥喷香。在这间新婚样品屋里,我坐在阴影后的沙发上。 她的火辣的眼睛,爆炸的胸脯,翘起的双臀,让男人呼喊,给我一个孩子。 她为你脱光,把你扶进玫瑰泡沫的华清池里,对你悄声说,“你攀登得太高了,让我帮你虚幻。” 她的手伸进泡沫里,触摸着你的血脉。你放松地仰在水里,突然冷笑,对着暗影里的我说,“你和吉米私通,我让按摩女郎给我疗伤。” 男人柔情成了女人。女人绝望成了男人。 我打开一瓶威士忌,对着瓶子暴饮一空。我只是这样喝着闷酒,喉咙像长了一个癌块,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在冤狱中坐穿了六代水牢。 她像举重冠军,居然把高挺、健美的你一把抱到玫瑰床上。在镜子天花板的反射下,她的红辣椒嘴唇从你的脚趾开始了湿漉漉的旅行,寸寸靠拢你的三角洲。 我压抑窒息,这是我最不敢面对的景致。我浑身悲壮的气流,撼不动你的古堡。即使撼动了,又能怎么样。明知道,浪费着我,最炽烈的少女情怀,可又不知道,怎样让火燎的心,骤然降温。 感情泛滥,却没有给自己留下容身之地。深夜依然戴着墨镜,以防看见自己受伤的眼睛。 最后,我用水果刀把我的手指捅出血来,试验我还有没有知觉。 我感觉自己,被一条烈犬咬住膝盖。我看见自己的肉,破旗一样撕开,白花花的骨头翘了出来。我感觉从昏迷中醒来,腿上已经缝了两百多针。 我为你扒下一层皮肤,缝成一台人皮台灯,矗立在你的床前。我发明一种新的饮料,把剧毒的花朵,揉碎在葡萄酒里,以毒攻毒。 我开始伤春悲秋,对着窗外,像病房里的死刑患者。每一篇日记,都是遗书。 她起身,甜蜜地笑笑,“后会有期。”她像长颈鹿一样赤裸裸地离开房间。 你吻着一片花瓣,“按摩女郎,她们的职业就是虚构欢乐,从她们身上你不必为真实和虚假劳神。我喜欢被宠的感觉,不论真假。有时巧遇比看完芭蕾演出到后台挑选几个明星还刺激。” 我品着白兰地,醉意朦胧,“这场表演不过五分钟,比你换女人的频率还短。” 你笑着,“男人性高潮只是四十秒。” 酣醉中,我从皮包里拿出携带的皮尺,缓缓走向你。 你试图抢过皮尺,“你为什么随身带着皮尺?” 我抢夺时,皮尺像鞭子抽过你的脸,你哈哈大笑,“你满脸愠怒的神情让我成了冲锋枪。我们应该定时打架,我看到你皱眉就来电。” 你一把抓住我,刚想把我按在床上,我大醉中给你一记耳光,响得像一梭子子弹穿过你的脸。 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擒住我的双手,你竟然没有还手,温雅地说,“学生打老师在苏格拉底时代是要被烧死的。你悟性这么高,为什么不能参透我的苦心。”你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放开我,说,“你知道我醉了,你完全可以利用我的不设防的攻地。你醉了反而真实。我们醉了,就是仇人。” 你几乎狞笑,“这节课,你不及格。我还要给你补课。” 我声嘶力竭地怒吼,“我再上你的一节课,我从此不能宽恕自己。” 我走出房间,像个幽灵。
第三章第33节我是杀手(1)
我窒息。我喘不过气。再忍耐一分钟,我就是杀手。我的淤积了五千年的愤怒终于气势汹汹。我的胆逼成了爆破筒。活着,就是活出一口气。这颗头颅宁可被铡刀铡掉,也不能再咽下这口气。 我什么时候低下过我的头?我为什么低下我的头?我怎么能低下我这高傲的头?世上惟一能让我低头的就是爱情。爱情是我的死穴,我是爱情的殉道士。但是,我知道我的忍耐的限度。我口气得意地给你打电话,我已经和吉米睡了一万个通宵。你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挂上了电话。 我不再顾忌什么前科,不再顾忌什么把柄握在你的手里,不再顾忌什么他妈的未来。我就是要报复你,我就是要看见你气得发抖,我就是要看见你气得鼻血横流。我觉得太不过瘾,我把和吉米的床上场面像写色情小说一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上面还配上我的连环画插图,一页页传真给你,签名落上V。 我等了几天你的电话,每一天如坐针毡。我忍无可忍,拨通你的电话,我说,“你收到我的传真了吗?” 你沉默了很久,挂上了电话。我每拨通一次,你沉默不语,挂上电话。最后一次拨通,你忍不住怒火说,“下个星期我就带着露尔环游世界80天,我们正在看地图。”这回我摔了电话。 想折磨别人的人,反而自己更受折磨。折磨你的那点瞬息的快乐,被扑面而来的悲哀所吞没。每天醒来,都昏迷在悲哀里。悲哀成了气体,日日夜夜弥漫在我的身体里。 你的电话终于响了。你说,“我追来电话,是怕你自我折磨。我想了很久,我想再和你见一面,把彼此的一些误会谈透。” 我敲响你的办公室,没有回应。 我推开了门,你的椭圆办公桌上开放着簇簇美人蕉。一地玫瑰使我想起露尔在这里的裸舞。 我再也不能压制我的愤怒。别的男人一天有一万个情人,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任何男人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随便怎么样,惟独不能容忍你。 我发泄着郁忿,“我要终生报复你。我再也不能忍受只有你一人的日子。我要有十六个情人。” 你的手颤抖,手里的玫瑰花掉在地上,你没有拣起来。你的手指发抖,脸上一阵青,一阵惨白。可是,你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说,“我历来是向男人求婚的女人,我已经向吉米求婚。” 你说,“你想置我于死地!” 恰好吉米推门进来,我把那卷V连环画传真卷起来,送给吉米。吉米毫不畏惧地收下。 你愤愤地看着吉米,“你可是我二十年的知己,如果你都背叛我,这世上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你仇恨地和吉米夺着传真,两个人各不相让,直到把传真纸扯得粉碎。 你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底粉碎的纸片,蔑视地看着我,“我父亲说过,女人都是娼妇,如果我不是反暴力主义者,我真不知绞死你多少回。” 我说,“你真善解人意。我还忘了向你炫耀,前世我是诗妓。” 你冷笑,“我们从那时就认识。” 我恨不能当着你就和吉米做爱。我为吉米慢悠悠地斟上一杯茶,我微眯着眼睛,好像喝了一口陈年老酒,对吉米说,“我们什么时候对做爱的诗?” 你气得发抖地咒着,“你何止前世是诗妓,今生你就是诗妓。你越来越猖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现在你胆敢当着我的面嚣张。你的铁嘴钢牙使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糟。你是不把我折磨死誓不为人的女人,我怎么陷到你的死网里不可自拔!我警告你,你们串通,我会让你自食其果。” 我耸肩,“我活着,就是为了折磨你。” 你气得发抖,“我和你一样同仇敌忾。” 我得意地说,“我今生和你决一雌雄。” 你一气掀翻了办公桌,美人蕉狼籍一地,“雌雄还用决吗?” 你冷冷地看着吉米,“我和她谈几分钟。” 吉米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像安定医生一样轻轻地说,“冷静。” 他彬彬有礼地拉开门,走出房间。 你关上门,突然一把抱住我,“还记得我们的和平暗号吗?Viva,一地玫瑰就是你的玫瑰床,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我在挣脱中从皮包里抽出你母亲割腕的刀子,指着你。 你毫不示弱,“只有女人得不到的男人,没有男人得不到的女人。没有想到你是出类拔萃的调情大师。今天我不攻下你,我就虚担了情圣的盛名。” 我把刀子对准自己的胸口,“请和我保持一寸的距离。你是食肉动物,整个世界都是人肉市场。你说过你习惯了一天换几个女人,如果多待一个小时都会厌烦。你以为我们之间会有肉体关系?我承认我疯狂,可是我有两个大脑,我走火入魔,但是我至少知道,惟一能使我们永恒就是彼此拥抱对方的石碑。请你不要破坏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你再扑上我,我就横尸在你面前。你的办公室就是我的墓地。”
第三章第33节我是杀手(2)
你不敢相信地止住我,“你不是爱我吗?” 我压低声音,“我爱你。我用一百八十种语言告诉你,我爱你。” “为什么不能证明给我?” “当然可以证明给你。当你和千万女郎在舞厅里裸舞时,我在你的身边。当你和百万女郎在游泳池里裸泳时,我在你的身边。当你和十万女郎在床上裸战时,我在你的身边。” “可你的眼睛说你恨我。” “如果我有仇恨,我怎么让自己自由?” 你笑笑,“既然你没有仇恨,为什么像个烈女?” 我绝望地说,“我一生只想和你成为柏拉图。” 你破声嘲笑,“你是不是还活在维多利亚时代?” “我活在法老时代。” 你看着我的刺眼的刀刃,调笑说,“聪明的男人+聪明的女人=罗曼史;愚蠢的男人+聪明的女人=性丑闻;聪明的男人+愚蠢的女人=未婚生子;愚蠢的男人+愚蠢的女人=婚姻。我们是聪明还是愚蠢?” 我冷笑,“你当然聪明。” 你的眼里闪烁着难以压抑的肉欲,“是的,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婚姻这个字。而且,如果我对一个女人的肉体没有兴趣,我和她的保险期只是分秒之间。” 突然,吉米闪进来,直逼着你,怒叱,“放开她!” 你惊讶地笑着,“坐怀不乱的情圣成了你的白衣骑士!看看你的力量,就连我二十年的知己都背叛了我,成了你的东床快婿,为你出生入死。” 吉米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刀子,毫不留情地用刀威胁你放开我,我挣脱着你的双臂,你毫不退缩,吉米逼急了冲上你,我神速地用身体挡住你,神速到吉米没有来得及看清的刹那,就捅上一刀,这一刀恰好绝望地捅进我的胸口,刺进骨头里,一汩汩血喷射出来。 吉米和你同时尖叫。一群保镖跑了进来,我捂着刀子,惟恐拔出来失血而死,我祈求你,“答应我,不要把责任推到吉米身上。” 你没有回应,我的握着刀子的手向里捅了一下,血溢满了我的手,刀子被血包住,你抱住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为他求情?” 我竭尽最后一丝气力,“他也是我死也要保护的人。” 你的声音哆嗦着,“我答应你。” 我疼昏过去,瘫倒在地上。 我醒来时,躺在急诊室里,胸口包扎着纱布,胳膊上吊着点滴。你坐在我的身边,攥着我的手。我从梦中醒来,好像从飞碟的残骸里挖了出来。 你攥着我的手腕,狂吻着我的手心,“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一直看着你的心电图,摸着你手上的体温,你的手冰凉了72个小时。我根本不敢合眼。我惟恐你就这样离我而去。我就这样俯着身,为你祈祷。” 我迫不及待地问,“你和吉米和解了吗?” “我从不食言。” 我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太阳的花纹像一座竹林。 你问我,“你知道今天的日子吗?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也是你和我复活的日子。如果我对你说,请宽恕我,你能不能记住这个日子?你没有醒来的三天三夜,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你,我爱你。你的血流出了你多少痛苦。当我想到我让你失望到心碎的程度,可你却为了保护我挨上一刀,我的心比你还痛,医生说,刀子离你的心只有一寸,他说你活过来的机会只是百分之一。”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在昏迷中,我看见了上帝,我祈求他的帮助。” “我也是!” “我问上帝怎样拯救一个花花公子的心,上帝都不能帮助。” “我能帮助。” “1500个女人在你的心里,你怎么帮助?” “1500个女人也不能像你这样靠近我的心。在我久经沧海之后,你凌于众生之上。你有治理花花公子的天才。多少女人尝试过,都越不过雷池。” “千万不要拿我和别的女人相比,我的自卑感让我无地自容。” 你惊诧地凝视着我,“看看你在我身上的力量。我以前相信世上有你这样的天使,可是我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我永远不能梦到我会真的遇上你。你知道我从不愿伤害你。如果我会伤害你,即使体验对我身心有利,我也不去做。” “你第一次听着像‘正确先生’。” “是呵,我们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天。明天我又成了‘错误先生’。其实我是错误先生,你能接受我吗?我被宽恕还是被人打入地狱?”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你被宽恕了。” “告诉我什么最吸引我?”你抚摸着我的脸,“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我正要问你。” 你吻着我的眼睛,“你是我的眼睛。如果你看不见,我怎么在这个雾都里穿行?” 我绝望地说,“成为柏拉图。不是因为崇高,而是走投无路。”
第四章第34节只有在梦里
只有在梦里,我和你才能百无禁忌
就让我对你的干柴烈火,只压抑在沉默之中。就让我对你的万丈瀑布,只含蓄在血液之中。就让我对你的千言万语,只倾诉在眼神之中。
一
你把我的轮椅车推到教堂里。
在庄严的圣乐中,我们一同跪下,向上帝祈祷。
你说,“今天我跪在上帝面前,感谢上帝送给我东方的天使。我承认,我不是圣人。我从来也不冒充圣人。我是花花公子,可是我对她的感觉和对任何女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我的一生也在寻找我的另一半。我也渴望她的无以伦比的触摸。我会拿世上昙花一现的肉欲快感和她交换。当我第一次看见她,我知道我找到了我灵魂中的女神。上帝,我从不想伤害她,可我把她害得遍体鳞伤,我祈求她的宽恕,发自内心的宽恕。冉冉,你真的宽恕我吗?”
“我不仅宽恕你,还为你钉在十字架上。”我看着拱形苍穹上的一幅幅神雕,“我对柏拉图的爱情有着千言万语的憧憬。让我紧紧拥抱你的头颅。让我只朝拜你的头颅。让我只让我的头颅受伤。”
你凝视着我,“小心你到底要什么,也许你真的如愿以偿。”
我的真命天子,我多么想被你诱拐到你的烈马上,我多么想被你引渡到你的悬崖边,我多么想被你绑架到你的帐篷里,我多么想被你扣押在你的翅膀下,我多么想被你劫持到你的瀑布里,我多么想被你诱奸到你的岩浆里,我多么想被你强暴在你的灵魂里,我多么想和你反锁在一个迷宫里。
我有一本黄色日记,像手抄本一样坦白,像手抄本一样危险。坦白到可以把我打到文字狱里,危险到可以置我于酷刑。我向你坦白了,怎样把你引到我的玫瑰床上,听我痴人说梦。怎样把你,引进我的玫瑰宫里,看我玩火自焚。怎样把你引进我的玫瑰浴里,感受我的死不瞑目。
真情不能容忍沉默。可是有一种真情不得不沉默。这本肉欲情书为你而写,而唯一不能面对的就是你。这是一个禁区,灰烬是它唯一的归宿。我在一个走投无路的深夜,让它先自行了断。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才把我对你的这把野火,烧成灰烬。
为了让自己端正和你的关系,我只能把你当成坐怀不乱的柏拉图。在你面前,我咬破手指,写下血书。
就让我对你的干柴烈火,只压抑在沉默之中。就让我对你的万丈瀑布,只含蓄在血液之中。就让我对你的千言万语,只倾诉在眼神之中。
就把一颗爱你的心,埋在地下,像酿百年老酒一样,耐心地等下去。就把一颗爱你的心,藏到海底,像养育千年珍珠一样,沉痛地等下去。就把一颗爱你的心,存到山里,像磨练万年钻石一样,无期地等下去。
在水晶教堂里,你和我跪在主教面前。在尖拱穹隆下,我们的灵魂,遥望天国。生平谁也不是教徒,谁也从来没有这样虔诚。
我们的誓言,只有血,能够见证。
你咬破手指,在我的血书上画押。我们,在柏拉图面前,歃血为盟。
在圣歌中,我们的一双血淋淋的手夹在一起。
你说,“你是我的神龛,只有你能够把我领入神圣的境界。让我一生尝试一次最神圣的爱情。”
我紧紧夹住你的手,“让我们在灵魂里交换王冠。”
就让我们,浑身的欲火,平静成兄妹关系。就让我们,血液里的占有欲,升华成精神关系。
明知这是一间刑具室,我还是走进去,在七十二道严刑下,我还是缄默着你的名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我还是跳进去,在挨近地狱的刹那,我还是锤炼着你的名字。明知这是一个火海,我还是冲进去,在化成灰烬的时刻,我还是隐藏着你的名字。
我不会在你面前,流一滴泪,就让我的泪水,往心里流。我不会在你面前,言一声痛,就让我的疼痛,绞在肉里。我不会在你面前,吐一口苦水,就让我的苦水,沉在血里。
就让我这样孤独下去,你永远也丈量不出,孤独中的空间。就让我这样沉默下去,你永远也打听不出,沉默中的秘密。就让我这样掩饰下去,你永远也想像不出,掩饰中的心情。就让我这样忍耐下去,你永远也把握不住,忍耐中的限度。
你合拢双手祈祷,“我们非常幸运有机会体验这种情感,但是这并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有一个请求,沐浴祈祷和舌头祈祷是两种最神圣的仪式,今天是舌头祈祷,改日沐浴祈祷,你能做到吗?”
“只要你坐怀不乱。”
“我保证。”你凝视着我的嘴唇,缓缓挨近我,你的舌尖伸进我的嘴唇,触动我的舌尖。两个舌尖像肝尖在油锅里相迸。突然,你把我拉进你的怀里。舌头像两条湿透的金鱼,嘴张得可以容下一个橘子。你的舌尖触动我的全身,我浑身不能支撑,闭着眼睛,听你祈祷。
你的圣洁的声音把我唤醒,“沐浴祈祷时,我们都要赤身裸体,泡在鸡尾酒里,我边为你全身按摩,边为你祈祷。这样我们的许愿才能显灵。”
我半醉半醒地说,“沐浴祈祷还是等到你把我引到神坛的那一天。”
你掏出一个戒指盒子,送给我。
我激动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粒药片。你说,“这是十八岁时,我父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它是毒药,药性比子弹还干脆地结果大像的生命。我随身携带,分分秒秒,触摸到与死亡的距离。”
我闻着毒药,丈量着这片药与死亡的空间。
我感谢你,送给我如此昂贵的家传。
你说,“给予,是爱的最高境界。”
我摘下子弹项链,让你掂出份量。我为你戴到脖子上,你吻着发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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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你放在玫瑰床上全 http://www.xshubao22.com/2/2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