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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只要我狂想你时,我的头,就割落在我的手心里。这种头与颈,分家的时间,就是我撕心裂腹想起你的时间。这种皮与肉,掀开的时间,就是我魂飞魄散想起你的时间。这种灵魂与躯壳,车裂的时间,就是我死不瞑目想起你的时间。
你让手指的关节一起奏鸣,像给一个低智能的人耐心地开导,“我的恍神公主,你设了一个刑讯室,里面充满了刑具,你自己拷问自己,自己审判自己,这个审判台在你的脑子里。”
“我只想知道一个字。”
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只要有你的一句话,我苦等多久都可以。只要有你的一句话,我煎熬多久都可以。只要有你的一句话,我强忍多久都可以。
你吻着我的秃头,“四十八小时,你没有对我发公主脾气,你能再坚持四十八小时吗?”
“请回答我。”
“如果提前知道了谜底,我们就会失去历险的乐趣。”
“请回答我。”
“爱情本来就是悬念。”
“请回答我。”
“强迫导致破碎。”
“可是我就要你的一个字。”
你声音平缓,“你的想像力比斯芬克司之谜还曲折。我也迫不及待地等到帷幕拉开。我一向狂热跌宕起伏的情节。我一再告诫你,在高手如云的玩家俱乐部里,你必须把挑战当成乐趣,否则你怎么能享受游戏的过程?”
我抱着我的秃头,“我掉的一地头发就是你的游戏的代价。”
你的多情,像一道多角习题。每个人都探索着答案,可这道猜想,耗尽了多少人生。你说你为我可以去死,可是你和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你说你为我终生不娶,可是你和另一个女人举办婚礼。
你突然冷笑,“你以为我是被你随便背叛污辱的人吗?”
我说,“什么意思?”
你说,“你在对你的每一次出轨付出代价。”
我愤愤地说,“没想到你心胸这么狭隘。”
你苦笑,“我试着宽恕,试穿过这件血衣,试着吞下这颗子弹,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把自己泡在镪水里,我什么都试过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宽恕。”你神色坦然,“我请你参加我的赌城的婚礼。”
我最惧怕的消息恰好是你亲口告诉我。我抱着头,抱着我的光秃的头,多少女人就为了这句话一头撞碎在花岗岩上。
我晕眩到像从高空中被旋风吹出机舱,在万米垂直的坠落中,我一头扎在地上。我的头颅里,飞腾着肿胀的云块,我的头随时会像气球一样突然爆裂。我用胳膊肘像钳子一样夹住我的太阳穴。我恨不能抄起岩石,不留情地砸自己的头。可是我的脸上风平浪静,像一尊木乃伊。
我一脚踩空,从舞厅的石阶上滚了下来。我腕上的翡翠摔得粉碎。你把我抱起来,我挣脱开。
我努力笑笑,像一个受过训练的外交官,咽下内忧外困,把四十亿活人的尊严都担在自己脸上。
你紧紧抱住我的秃头,“我为你骄傲。”
“为我骄傲?”
“是的,我为你的笑容骄傲。为你的乐观幽默骄傲。为你的坚韧不屈骄傲。”
我叹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生命结束。”
你凝视着我,深深地吻着我的紫色的脸。“生命是上帝的礼物,如果我们不能用感恩的心情珍惜享受,我们就会很快地失去。”
“可是爱情是惨无人道的杀手。”
“生命比爱情更早起源。”
“可爱情比生命更神圣。”
“你的生命就在我的肩膀上?”
“是的,我的生命就在你的肩膀上。”
“你一定要虔诚地祈祷。”
“非常虔诚,我的好运厄运都在你身上。”
你松开我,“如果你把命运交给别人,激情过去,迷雾散去,剩下的只有歉疚和空白。”
我告诉你,我长年在大麻的昏迷中,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我只能和猴子恋爱。在荒原的长椅上,目送最后一个冬日。
我告诉你,我再不能为你写诗,我再不能为你把自己追逼到巢穴里,我再不能为你引起毒品发作,用针尖挑开自己的静脉。
我仿佛抽了大麻,对你恶言恶语。你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为我灌下水银,让我变成你最初见到的那个温柔幽默大度的姑娘。你让殡仪馆的化妆师,为我造出最后的笑容。
你离去时,留给我一个戒指盒子,让我把它带到下个世界去。我带着它,至少它是你,惟一给我的礼物。不料它是定时炸弹。
在这次爆炸中,我的四肢都换成了假肢,即使心脏,也不得不移植。不过这场浩劫,你没有责任。当初是我哀求你,把黑盒子留给我。
第五章第56节不敢相信
我不敢相信我和吉米是在走向你和露尔的婚礼堂,我戴着白色发套,像个白发魔女,在夜景中走过拉斯维加斯大道,威尼斯的游船,海市蜃楼前的火山,凯撒的蓝色迷宫,百拉玖湖上的瀑布舞蹈,巴黎的艾菲尔铁塔,纽约的自由女神,米高梅的狮子口,神剑的童话,金字塔的簌簌白光……
等在约定的婚礼教堂前,突然看见灯火阑珊的街上,前呼后拥着两个骑马的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和露尔。露尔披着婚纱,你一身燕尾服。向婚礼堂骑马而来的你,英姿飒爽,一只手牵着露尔的手。
这一天。我们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一天。我们生死相许的就是这一天。我们神魂颠倒的就是这一天。我们肝脑涂地的就是这一天。我们不寒而栗的就是这一天。我们锥心刺骨的就是这一天。
我看得眼睛出血,不得不躲进教堂里。鲜花让教堂盛开成花房。我冲进卫生间。我的泪水让镜子下了一层大雾。
脚步声传来时,我拧开不绝的泪水,警告自己,我不是流泪的人。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你竟然站在门外。
你说,“你不该这样折磨自己。”
我忍着泪水说,“只要你幸福,我死而瞑目。”
你说,“是的,我不出了这口气,我就不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沦落到这一步,我本来活着就是为了让你幸福。”
我摇着头,不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就因为你不轻易许诺,你的诺言才如此珍贵。可你如此轻易地违背诺言。你说,我再不会让你难过,我再不会让你难堪,我再不会让你心痛,我再不会让你心寒。可是,每一种心情,你都让我轮流体验。
那时,我追着你几万里,只为了要你一句承诺。我一天见不到你,就魂不附体。我必须挤进飞机,到万里以外找你。你说,无论天塌地陷,你和我生死都在一起。可是,一双黑手把我们推得越来越远,使你必须离我而去,使你辜负自己的诺言,使你说来世才能对得起我对你的情义。
你宽慰我说,“我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为我等待。但是,我必须让你知道,尽管你一次次背叛我,可是我依然希望你幸福。你幸福,我也幸福。你难过,我也难过。我们就像联体婴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永远在你的身边。至少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感是真挚的。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情感,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让我再解释一次,我希望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能永远成为朋友,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想听的。我想说,我依然非常喜欢你,我依然爱你,我希望你的梦能够如愿以偿。我不想抛弃我们的友谊就因为我成了别人的新郎。如果你接纳我的友谊,而不是把我逼入死角,你就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们不会有第二次人生,我们至少给命运一个机会。十字架和玫瑰,由你选择。”
我捂着脸,冲回卫生间里。当我用凉水激退这场泪水,我在镜子里变形到狰狞的程度,我一拳击碎了镜子。从镜子的碎片里,我体会了一个生出死婴女人的绝望。
意大利歌剧婚礼颂响起时,我站在吉米的身边,看着你的脸上挂着天生迷人的笑容,露尔披着婚纱,吻着玫瑰,从红地毯上走过来。
每当我听到婚礼颂,我的眼泪总是失禁,可此时的婚礼颂让我无泪。
我看着你在牧师的祈祷后掀开露尔的面纱,吻着她的嘴唇,把钻戒戴到她的手指上。
我不相信你会这样伤害我,即使我握着你的喜柬,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走进喜堂。你至少给我一个交代,让我一个世纪的等待,有个结论。你至少给我一个原因,让我悲痛欲绝的心,有个支撑。
突然教堂高空的水晶玻璃被子弹打碎,一发子弹打中你的太阳穴,另一发子弹打中你的心脏。血浆叟地涌出。
露尔吓得掉头就跑,我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扑到你的身上。急救车闻声赶到。
我在急救车上紧紧地抱着你的依然涌血的身体。冲进医院的急救室,你的心电图上没有信号。
医生无奈地宣布,他已经死亡。
我的脖子突然被一把钳子夹住,我不能呼吸,当我看见护士把你装进塑料袋里,我昏虚地让护士给我一个氧气袋。还没等到护士听懂我说的什么,我一阵天旋地转,昏迷过去。
我醒来时,吉米坐在我的身边,我含泪央求吉米一定带我去见你的尸体。吉米说,尸体已经在殡仪馆。
我拔下点滴瓶,冲出急诊室,和吉米穿过太平间,直奔殡仪馆。看门的先生说,因为理查德的尸体需要运回洛杉矶安葬,当夜就要为他清肠、化妆。
我们走进解剖室。解剖师比划着刀子,一刀切开你的胸膛,滤尽你的血液,倒进一个水缸里。抻出你的五脏六腑,扔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在你的胸腔里装满报纸。解剖师翻过你的身子,换了一把冰刀,用锤子在你的后脑盖翘开一道缝,然后切开后脑,取出你的眼睛。这双让人忘生忘死的眼睛,被扔进鱼缸里,当即让几条鱼吞噬。解剖师把一对闪亮的玻璃球塞进你的眼眶,把棉团塞进你的耳朵里,喉咙里,肛门里,以防漏气又用绳子绑住你的生殖器,这只令多少女人自豪的钻机连半厘米也不剩。
一位香气腾腾的小姐为你的脸和身上擦掉血迹,用万能胶粘上你的子弹洞口。为你全身涂上防腐香料。
我请求化妆师让我为你化妆。我摸着你的大理石冰凉的脸,摸着你的子弹伤口,摸着你的信誓旦旦又朝令夕改的嘴唇,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我为你涂上粉底,打上粉红的两颊,描浓眉毛,画上口红。
我禁不住抱住你的头,狂吻你的嘴唇。
露尔突然冲了进来,把我搡开,爬上解剖台,扑到你的身上,她的舌头从你的脚趾到你的太阳穴无尽地穿梭。
第五章第57节罐头盒
天空像发霉的罐头盒,小雨淅沥,你的黑压压的情人来自五湖四海,站在你的墓穴前。
当你的棺木放进墓穴里,露尔位于第一夫人,把玫瑰花撒到你的身上,你的情人像一条看不见尾的黑龙,缓缓向前移动,为你撒上鲜花。
这些抽噎的女人,离做你的新娘都曾经一步之遥。她们再不用为你流血,再不用为你割腕,再不用为你服毒,再不用像警犬一样跟踪你。
你的幽灵看见你遗忘的人,看见给过你欢乐和痛苦的人,他们最后一次提醒你一生的得失。你的杀手也许就在这些人中间。
当我把玫瑰花撒到你的脸上时,我感觉棺木里躺着的是我。
自从第一次和你相逢,就知道一生在劫难逃。只是永远没有那么一天,永远没有那么一瞬间。我和你,只能相会在荒坟。我的激情,只能在落叶里藏身。我还不如一片落叶,落叶还能得到你的怜悯,而我只能默默地凋谢,入冬之前化为灰烬。
在你死亡的那个瞬间,我也死亡。死亡的刹那,心不再是绞肉机。一切迫不得已的悲怆,即刻灰飞烟灭。爱情名誉地位金钱,用命换来又化为乌有。
当你像上帝一样平静,我想问,汹涌着血液的肉体是什么,血肉之间的那点灵魂又是什么。
世界挂起一面水晶缤纷的镜子,我们发现自己,和那些千年来死去的人,还在一起,只是隔着一口气。有一天,地球上的人,和其它星球上的动物混种,宇宙依然是身外之物。既然知道,连自己的存在都是空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互相折磨得鱼死网破。
史东先生致悼词时,我看着这位竭尽心血阻挠你和我婚姻的人,这位让有情人离散的高人终于如愿以偿。他哽住喉咙,“上帝给了理查德一切财富,却给他有限的时间。”
合棺以后,铲土的人像推土机一样把你埋平在六英尺以下。突然闪光灯对准了露尔。
她在你的葬礼上举办记者会。
记者问,谁继承理查德的亿万遗产?
她像埃及艳后一样光芒四射,“我!”
记者问,你怎样看新婚就是寡妇?
她说,请你去翻历史。
记者问,你怎样攻克理查德这样的花花公子?
她说,你应该问理查德怎样攻克我。
突然,黑雨般的警车包围了葬礼。警长和你父亲耳语一阵。刚刚铲土的人,又开始把土铲出来。
我问吉米发生了什么,他说,这是理查德的游戏。他给我指后面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那位老人冲我微笑。
打开棺材以后,仅仅一个记者会的时间,玫瑰花已经枯萎,尸容已经腐烂,玻璃球眼珠不知滚到哪里,臭气熏天的骷髅让一群女人捂着鼻子尖叫。
侦探为死尸按了手印,然后输入手持电脑,给警长看侦察结果。警长让你父亲亲眼目睹,你父亲向屏息等待头条新闻的记者群发布,“我们刚刚追悼的人是个杀人通缉犯。”
露尔比任何人更噩然,她冲上棺木,指着腐臭的尸体,尖叫,“死的就是理查德。”
史东先生说,“对不起,你嫁的是个杀人犯。”
“不可能!”露尔突然向你父亲狂叫,“这是你们串通警察局玩弄的把戏,惟恐我瓜分史东家族的财产。”她指着身边一群提着手提箱的绅士,“我早备好了律师团,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亿,我让你们史东家族身败名裂,倾家荡产,我要天天开记者会,让你家的丑闻家喻户晓。”
史东先生推心置腹,“露尔小姐,很遗憾你不是史东夫人。你应该找棺材里的丈夫去追踪遗产。”
露尔像希特勒一样检阅她的律师团,“你们幸运地遇上一起最有含金量的遗产案。”然后,她兴致勃勃地检阅闪光灯后的记者群,“你们幸运地遇上一起最有炒作价值的新闻,你们跟着我改写好莱坞传奇。”
突然那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走到她的面前,从棺木里取出一束枯萎的玫瑰花,献给她,同时又给她一张粉纸。
她扔掉玫瑰,嘲笑,“你是哪家阎王,居然伪造禁止我靠近理查德500步的法令?”她把法令交给警长,“逮捕这个疯子,他公然伪造法令!”
警长接过那张粉纸,看后郑重地说,“这不是伪件。依照法律,你在三年内不许靠近理查德史东五百步,不然你就被捕。”
露尔一把夺过那张纸,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把碎片扔到这位老人脸上。
这位老人突然摘下白色发套,撕下皱纹面具。英俊潇洒的理查德史东!你满脸幽默的笑容,回头给我一个飞吻,然后向为你默哀过的人招手。
你神色从容地笑着,“露尔,我不得不惊叹你的演技。你比我预料的天才还演得淋漓尽致。我真想和你这样玩下去,可是法令如山,我不得不宣布游戏结束。”
你一个眼色,警察拖着露尔就走。
露尔仇恨地说,“我饶不了你。”
你穿过丧服的人群,微笑地走向我,戴上白色发套,笑着,“你的白色发套启蒙了我,我们这对老夫老妻,这回更危险了。”
我摇着白色发套,“如果任何人这样爱上一个月,早就成鬼魂了。”离你。
第六章第58节杀死原来的我
我必须杀死原来的我
一个灵魂,飘在屋子的上面,看着赤裸裸的我,和一个赤裸裸的陌生人,谈荤论价。躯体消失了,灵魂出窍。那个灵魂就是我。
一
20岁生日,理查德说要送我一个喜出望外的生日礼物,那一天,还没有看到理查德的礼物,我却收到意外的生日礼物,就是从电视上看到我父亲卷入有史以来最惊人的公司破产案,这个负债几百亿的公司被掀出假帐,造成华尔街崩盘。
我没有来得及和理查德告别,就飞往华盛顿。当出租车驶近国会山庄后的别墅,我看见院墙外停满了长龙。
在这个多事之秋,家里还举行晚宴,这是我父亲的幽默,从不畏惧媒体。我刚从后门走进侧厅,母亲紧紧抱住我,说,出事了,那家破产公司向国会作假证,诬陷你父亲接受了他们的贿络。
走过大厅时,乐队奏着蓝色多瑙河,从翩翩起舞的舞厅里,父亲抖擞地向我走来。只有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被什么搅得忧愤累日,他脸上充满忧郁的笑容,问我和理查德怎么样了。
我说,还在斯芬克司之谜里。
父亲忧惧地摇摇头,你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我半夜就惊醒,死都不能瞑目。
父亲给幕僚爱德华一个手势,永远昂扬着日尔曼精神的爱德华,风度翩翩地走来。
当年,我前往洛杉矶,爱德华送我去机场,在候机室里,他给我一个信封,并请求我到飞机上看。飞机就要起飞时,他文质彬彬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叮咛我,拆开信封,如果不喜欢,就扔掉。我上飞机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枚白金钻戒。我一直保留着戒指,退回去对他就是亵渎。可是我也没有回信,我不能伤害他。
爱德华从哈佛商学院毕业以后就和我父亲在一起,他看着我长大,我告诉过他,理查德是我的梦中情人,他那时聚精会神听着,不反驳,也不回答。
现在,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主动伸出手,和他握手。和充满荆棘的理查德相比,纯洁温雅的爱德华成了出水芙蓉。
在握手的刹那,我感觉他一手冷汗。
父亲对爱德华说,“死亡是对英雄真正的考验。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英雄怕死。怕死就不是英雄。惟一让我担忧的是我的女儿。女儿是父亲惟一的牵挂,有一天你作了父亲,你就会知道,女儿是父亲最依恋的情人。”父亲的两手扣住我们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冉冉,你只有和爱德华在一起,我才放心。”
爱德华沉稳地看着我父亲,说,“有我在,你放心。”
管家匆匆跑来说,FBI已经包围了别墅,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瞬息间,FBI冲进大厅,乐队依然尽情地奏着圆舞曲,可是跳舞的贵宾停下舞步,一阵恐怖的哗然。
FBI走到我父亲的面前,亮出搜查证,口气冷漠地说,部长先生,您涉嫌重大受贿案,我们奉命搜家。
侦缉团冲进来,翻箱倒柜。瞠目咂舌的贵宾被记上黑名单后,陆续放行。惟有乐队还在抒情地奏着圆舞曲。
几只军犬嗅觉惊敏地窜来窜去,握紧探金器的“淘金潮”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此时此景我前世见过,并不陌生。
军犬在一道图书架前集体狂吠。FBI断定,图书架后面就是金库,他们命令我父亲打开密室。
我父亲给爱德华一个眼色,爱德华抽出一本书,按了长串暗码,图书架自动打开。FBI和军犬冲进密室。我从不知道家里还有密室,FBI严禁我入内,我从外面看见,密室像银行的地下室,整齐地堆满了一座山的钞票和金条。
清点后,FBI通知总部,他们从密室里清点六千万美元现款,800公斤白金。总部正式下达拘捕令。
FBI拿出手铐,正要铐我父亲,爱德华拦住FBI,沉着冷峻地说,“部长没有受贿。他经手的财政款项几千兆亿,如果他动之秋毫,就不是这点小钱。他不负责帐务,长年由我负责。这笔现款是部长家族银行这些年给我的分红,我存放在保险柜里。你们想了解,就拘捕我。”
所有人的眼光都凝聚在爱德华身上。他伸出双腕,等待手铐。他的镇定镇住了每个人。
还没有等到我反应过来,我父亲和爱德华被同时戴上手铐。
我父亲的眼光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他的眼光渐渐忧患,一生的忧患凝聚成一句叹息,一腔的忧疾化成一滴泪,一滴泪涌出多少眷恋,他的声音镇定而呜咽,“真不知花落谁家。”
他没有来得及和我母亲说一句话,就和爱德华一起被扭送上不同的警车。
FBI离开时,给了我母亲关押我父亲的地址,并给了联系保释的电话号码。当整个乱哄哄的房子就剩下母亲和我时,母亲抱住我,对我说,“你父亲的政敌陷害他。”她深深地吻着我的额头,“人生无常。”
她在乱糟糟的废墟里找到电话机,立刻打通保释电话。保释官员慢条斯理地说,这是牵扯到国会的要案,保释金三百万。
我连忙插话,爱德华的保释金是多少。也是三百万。
六百万。所有帐号都被FBI封锁。如果不及时把他们保出来,就要等到开庭审判,最少要九个月。如果审判无尽无休,就要拖上两年。我怎么能忍受他们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哪怕一天。
我发誓,火速找到六百万,营救出我的父亲和爱德华。
第六章第59节父亲的挚友
我按照母亲给我的地址,飞见州长,我父亲的挚友。
过去常常和州长一家共度圣诞。我记得几年前,州长到机场接我父母,我已经上中学,他竟然一把抱起我,像转椅一样旋转。他没有女儿,三个儿子,他告诉我父亲,他认我作他的义女,以后作他的儿媳。走向专车的路上,这位风姿勃勃的州长一路提着我的红皮包。
在认义女的仪式上,州长在家设宴,他的三个儿子作陪,一个儿子是作曲家,一个儿子是企业家,一个儿子是众议员。他们对我的彬彬有礼好像金钥匙就藏在我的袖子里。
州长在后院的亭阁上摆宴,第一道是螃蟹,一筐的螃蟹,我不敢相信我们几个人统统都能吃光。州长亲自帮我打开每个螃蟹,只吃蟹黄,其余的都扔掉,我说,蟹腿的肉也很香,州长说,没有营养。整整一筐的螃蟹,除了蟹黄,都扔回筐里。
亭阁的一条走廊,雕廊画栋,通向餐厅,不绝如缕的女招待捧上百鱼宴。每上来一道鱼,厨师都要亲自道出玄奥的名称。我不是吃家,吃不出一百种鱼的区别。
恰好下雨了,暴雨在风雷电闪中越下越疾,雨帘挂在亭阁的四周,我们好像在一座水帘洞里。我冷得哆嗦,州长竟然毫不顾忌地抱起我,把我搂在他的腿上,我不习惯坐在他的腿上,借故上卫生间,跑过走廊,看见十几个厨师在厨房里大汗淋漓地烹饪。
我回到百鱼宴席上,父亲正向州长夸耀我。作曲家的儿子首先鼓掌让我献诗,我听着狂飙的雨点,看着闪电像李尔王的拐杖敲打着夜空,我竟然想起刚刚读过的诗: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我的声音和雨声此起彼伏,父子四人不知道我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兴奋地鼓掌,我父母听我在这种场合竟然杀出如此不吉之言面无表情,可是童言无忌,鱼宴后并没有修理我。
州长为了嘉奖我,让管家提来一箱他前妻的珠宝,统统送给我,算是义父的见面礼。
此时,我站在他家的铁栅栏门外,值班的警卫已经通报我的到来。我把我父亲的名片给他。过去叫他义父总是绕口,我正在一遍遍地操练,警卫义正词严地回报,州长不认识我,他不承认什么义女。
在我转身离开州长家门的刹那,竟然像一个静止的慢镜头,使我从悠长的红杉树林里看见我从未见过的祖父,听见他说,“美丽是幻觉。激情是幻觉。背叛是幻觉。绝望是幻觉。复仇是幻觉。战争是幻觉。死亡是幻觉。时间是幻觉。”
从洛杉矶机场出来,直搭出租,连家门都不入,就到了山上理查德的家。门卫告诉我,理查德不在家。
我心急如焚,情急之中,竟然想起找你的祖父。门卫打进电话,很快两个保镖开着吉普来接我,钛铂焊成的城门缓缓打开。
我打着腹稿,不知见到你祖父怎么说。他虽然是我父亲的老友,可我总不能见面就狮子口大开。
吉普车沿着高尔夫球场,绕过双拱桥湖,穿过跑马场,每栋豪宅都像法国王宫,最后一栋,像凡尔赛宫,就是你祖父的官邸。从大理石的平台上,可以纵眺比佛利山庄的千家万户。
没有想到你祖父竟然迎出门外,他的身上好像注射着青春不老激素,脸上没有老年斑,几乎没有皱纹,精力旺盛到随时可以跳伞,他充满着阳光般的笑容,眼里蕴藏着英明睿智,他吻了我的额头,我急不可待地问,理查德在哪里?
他说,两个小时就回来。他指着远处的玻璃城堡,说,“理查德给我指过你的房子。你瞧,我从平台上常常可以看见你。”
他拉着我的手,说他已经从电视上看到我父亲被扣押的新闻。我还没有回答,就被一阵躁动声打断。
他说,今天可是高朋满座,参议员来拜访,我来给你介绍,可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分,政客之间的关系太多陷阱。
我的时间开始倒计时,我只盼着两个小时刹那间就过去。跟着你祖父进了水晶宫大厅,参议员和你父亲同时站了起来,你祖父给参议员介绍,这位中国公主是个诗人。
茶几的玻璃由一个少女石像支撑着。这个曼妙的少女,双手无怨无悔地承托着沉重的世界。
参议员像个专拍裸照的摄影师,色迷迷地打量着我,不禁赞美起诗人,违心听着都像真心,说他从小想当拜伦。
史东先生,依然像个专情的护花神,温柔的目光安慰着我,好像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过前嫌,“你知道,我太容易被诗人引诱,尤其是你,这么美,这么纯洁,这么性感,这么神秘。”
你祖父坐在太师椅上,插话,“如果你拥有一切,你一生最想成为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说,“诗人。”
参议员说,“诗歌是没落时代。没有人能够拯救诗歌。请告诉我,什么是诗?”
我焦灼地数着分秒,计算理查德什么时候回来。
史东先生酒性大发,和我干杯,兴致勃勃地说,“诗人,请告诉我,什么是诗?”
你祖父也笑容可掬地问我。
我的脑子里只有我的父亲,骨子里真正的诗人却囚在大狱里,我一触即发,
诗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诗人的眼泪却是流干的
诗是一支百战百胜的投枪
诗人却没有还手之力
诗是一顶从不过时的王冠
而诗人什么也不是
我的话音刚落,三位大人的掌声,如雷灌耳。
你祖父吻着我的手,“我孙子从哪里找来的缪斯,我寻寻觅觅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我以为女诗人只活在虚构的小说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孙子半夜晕头转向,和卡车撞上。”
你父亲吻着我的另一只手,“和你在一起太危险了,就像火和炸药。”
参议员兴奋地用手指梳理着一头金发,“我今天真是不虚此行,我梦见过女诗人,我不相信她们存在,直到现在。告诉我,诗给你什么感觉?”
我的喉咙真想呼喊我父亲,爱德华,理查德,可是我压住心火,含而不露地说,“诗,给了我一个支点,让我旋转地球。诗,给了我一顶王冠,整个世界都交换不去。诗,给了我自由,也给我套上枷锁。我在挣脱链条时,失去四肢。我只有在火链上,匍匐爬行。痛苦,是诗人的职业。痛苦,是诗人惟一的财富。痛苦,历来是诗人的宗教。我在痛苦中,作了一生的女王和犯人。”
“哇!”异口同声的惊叹。我突然发现,史东先生的裤裆鼓了起来,他连忙用杂志盖上。
参议员冲动地向我探着身子,“除了诗,你还喜欢什么,你喜欢踏浪吗?喜欢潜水吗?喜欢骑马吗?你骑马一定很美。”
我的心在爆炸,“年少时,家人忧虑地问我为什么选择诗人这种悲惨的职业。除了诗就是死亡我别无选择。这是一条烈性孤独的道路,自己把自己开除出滚滚红尘。我的大脑时时发射原子弹,又让这些原子弹,在我的大脑里时时爆炸。”
参议员不禁疑问,“难道你的脑子里除了诗什么也不想吗?”
我的心捅下去一把匕首,“我在几乎淹死的刹那,惟一想的是我的诗。如果我有意外,惟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这箱子虫蛀的手稿。我还没有把这些手稿托付出去,她到底属于谁,像一个遗孤,找不到认领的人。诗是没落时代。就连我的家人都劝我让这些诗,杀身成仁。”
参议员也抄起杂志,盖上凸起的裤裆。
我看着繁星灿烂的天花板,好像看着理查德,“死前,我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你。里面是我一生写给你的诗,从来没有问世,像处女一样,一尘不染。如果你拍卖她,她一文不值。不如让她陪伴你,从一个星空到另一个星空。”
你祖父吻着我的额头,“无论你说什么,你都是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孩,连我也不例外。”
我再也压不住等待的狂躁,“理查德怎么还不回来?”
第六章第60节忍无可忍
每一分钟对我都忍无可忍。我就这样煎熬了六个小时,突然,史东先生接到露尔的电话。
晴天霹雳炸在我的不堪一击的耳膜上,露尔说,理查德就睡在她的床上,他醉了,今天不能回家。
上帝知道,那个时刻,我是怎样虐待自己。我的手贴上烧红的熨斗,为了减轻我的心痛。我把针头扎进手指缝里,为了试验我的知觉。我活埋在波浪里,为了和鲸鱼比赛窒息的时间。我深夜拜访老鹰出没的地方,为了最后搏斗一次。我躺在冰河上,让自己冷却。我用锤子猛敲太阳穴,让自己不再狂想。我收集医院的脑浆,让自己清醒。我盖上停尸房的白罩,和死尸并列躺在一个棺木里。我从十层楼上一头跳下,成了武打片的替身。我冲进森林大火里,一个人和天火搏斗。我跳进十级台风之中,拔下鲨鱼的牙齿。我在非洲野林里发作,包围我的狂狮苍茫退却。我在好望角的悬崖上,把墨镜一拳击碎在我的眼睛上。我在南极彻夜嚎叫,温度骤然降到零下一千度。我的降落伞坠入战火里,我的头发全部烧光。自从那次轮番轰炸之后,我分不出四肢哪个是假肢。我把大脑捐给医院,死后供人使用我的脑髓。我写好遗嘱,把遗物提前转送出去。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悲剧把我锤炼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镇定地告辞。参议员当即说,“我送你。”
我没有意识到理查德的父亲和祖父把我送到参议员的车前。我的眼前已经白内障,我得了失忆症。和你有关系的人,我都忘记了他们是谁。站在路口,突然失明,四肢僵硬的像大理石,时而肌肉又阵阵雀跃。最后失控跌倒长椅上,时醉时醒。我可以看见,医生无奈地摊开双手,示意我无药可医。我可以听见,医生告诉我,这种失忆症,一个世纪的黑死病,其实就是狂牛症。
车子驶出大门,参议员为我斟上一杯鸡尾酒,酒里不知搀了什么,我的眼前恍惚,像登上月亮的人,控制不住自己轻飘飘的影子。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浑身一丝不挂,参议员也赤身裸体,他的胳膊像一双铁钳箍得我动弹不得,我朝思暮想的玫瑰床竟然是强奸。
我挣扎开,猛地跳到床下,像一个决斗士,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暴力,一拳击碎他的眼镜,血溅的碎片扎在他的肉里,他满脸是血,可是他没有还手。
他任凭血在脸上流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敢对我横眉立目,更不曾见过一个柔软的女人违抗我的臂膀。我一生只见美人笑媚,还从未看过美人发怒。我今天发现了一种美的宝藏,原来,美人之怒更有魅力。”他嘴角滴血地说,“我其实完全可以把你带到一家酒店,和你睡后一走了之,可是我没有。我用专机把你带到我的葡萄园别墅。看看窗外,你会喜欢的,几千亩的老藤冒着新芽。春天来了,你也来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
我打断了他,“你知道绑架罪和强奸罪是什么惩处?”
他的一嘴血牙笑笑,“告诉我?”
我的愤怒来自于我的父亲和爱德华下了大狱,我却囚在色鬼的手里,“电椅。”
他说,“如果真的用电椅换来你对理查德那样的痴情,我认为值得。”
我仇恨地咬着牙,“你知道我和理查德的事情?”
他说,“当然。”
我抡起水晶台灯,向他的头上砸去,如果我的眼前有任何匕首、手榴弹、爆炸筒,我都会毫不手软地向他砸去。“没有想到,一个政客这么卑鄙。”
他闪过台灯,拣起一块水晶碎片,“其实,在场的理查德的父亲和祖父都想占有你,我们都是有胆的男人,只是他们没有我的速度。我不知道你的怒火从哪里来,你爱理查德,可是他不娶你,我可以娶你。我有两个儿子,双胞胎,比你还大,你以后不会引诱我的儿子吧。”
我仇恨地说,“我对你的儿子更有兴趣,你这个老色狼。”
他嘿嘿笑起来,“我可不老,我才四十二岁,最年轻的参议员,下一界我和州长联手参加总统竞选,如果我们获胜,你就是副总统夫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看着他的燃烧的胸毛,“意味着你痴人说梦。”
他说,“我就是痴人,政治家最惜金如命的就是名誉,我为什么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就是因为我自信,有一天我会赢得你的心。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副总统夫人,甚至总统夫人,想像一下吧,整个媒体会为你怎样疯狂,一个中国公主成了白宫的第一女主人,那时你就会引我为傲,你就会爱我,你就会安慰自己,你丈夫的绑架罪和强奸罪都是因为他爱你。”
“爱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说起最让我缠绵的爱字,也会咬牙切齿,“你见了我不到几个小时,你凭什么说爱我?”
他的生殖器又膨胀起来,“还用几个小时,看你第一眼,浑身都想对你说我爱你。你知道我是个中国迷,我从小就做梦娶个中国公主,你就是我梦中的公主,我满脑子就想和你做爱,你要婚姻我给你婚姻,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我切齿冷笑,“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好吧,拿出六百万来。”
他的生殖器当即卧倒,“这就是你的价钱,我估价的远远高于这个数字。打听一下我是谁,当这些新贵的祖先还是乞丐的时候,我的祖父已经创下亿万家产。你让我太失望了。”
我只想手里有把手枪,顶在他的额头上,把最后一发子弹捐给他,手无寸铁只能仇恨地说,“谁在乎你们家的亿万家产,六百万是保释金。我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保释出我的家人。”
他侧过身,惊愕的程度不下于他身边躺着的是个杀手。“他们犯了杀人罪?只有杀人罪才是这么高的保释费。”
我忿忿地说,“他们没有罪,只是被政敌陷害。”
他自负地说,“什么样的政敌,我都能帮你摆平。我可是法律博士。最高法院里都是我的朋友。”
我说,“好吧,我也不和你隐瞒,我父亲和他的助理因为牵扯上家喻户晓的破产案,被诬陷受贿。”
他震惊的打断了我,“你是华裔财政部长的女儿?”
我自豪地说,“就是我!”
他忍不住吻了一下我的黑发,我一个胳膊把他挡住,我说,“既然你富可敌国,路可通天,你没有救出我父亲和爱德华之前,休想动我半根汗毛。”
他忧心忡忡,“即使我拿出六百万,也不能保出你父亲,最近美中关系扑朔迷离,反对中国派的议员们必须找到一个替罪羊,杀鸡给猴看,找个罪名太容易了,目前流行受贿罪,就用这个罪名栽赃。恰好你父亲去年访问中国,我担心他们会把你父亲打成潜伏在美国最高层的中国间谍。套句中国的老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迫不及待,“穿上你的西服,打上你的领带,藏起你动物的尾巴,装扮成一个绅士,给我把我父亲和爱德华救出来。”
他坐在床上,沉思,“你总得给我时间。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你要救爱德华?”
我脱口而出,“因为他是真正的汉子。”
他满脸妒火,“他是不是你的情人?”
我说,“是的,全天下真正的汉子都是我的情人。我蔑视卑鄙的男人,我蔑视吝啬的男人,我蔑视不尊重人的男人,我蔑视不负责任的男人,我蔑视心胸狭窄的男人,我蔑视精神阳痿的男人,我蔑视心口不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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