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圈套2--IT企业商战内幕 第 1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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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轮到洪钧诧异了,他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不是什么?”

    邓汶便又冷冷地来了一句:“难道你不是在利用我吗?”

    洪钧愣了,看了看邓汶,奇怪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如此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了,但洪钧马上明白自己错了,邓汶没和他开玩笑,那双眼睛里有怨恨、有愤怒,还有悲伤,但绝对没有一丝善意,洪钧忙说:“怎么会呢?你误会了。”

    “没错,我知道是我误会你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真是看在四年同窗交情的份上,有心帮我找一个好机会,是我看错你了。”

    “邓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根本就没想过……”

    “是吗?没想过什么?”邓汶粗暴地打断洪钧的话,问道,“你以前只告诉过我你和俞威是competitor,你离开ICE之后他去接了你的位子,可是背后的那些故事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过呢?ICE 的人和维西尔的人当然都是竞争对手,但你和他是一般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吗?他那么恨你,难道你不恨他?难道你不是为了打击和报复他,把我推荐到ICE去的吗?”

    “我和他之间的那些事,我觉得都和你没有关系嘛,就没给你多说,我也怕你听了以后对他有成见,到了ICE无法和他相处。”洪钧竭力为自己辩解着。

    “哦,是吗?你们俩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那我今天被他害成这样又是因为什么?你真是怕我对他有成见吗?你是怕我知道以后就不会去ICE那个是非之地替你卖命!你是怕你的计划泡汤!”邓汶越说越激动,前额两侧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洪钧有种秀才遇见兵的无奈,他还没搞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这样,心中不免懊恼,但又不便方作,反而得堆出笑脸对邓汶说:“邓汶,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是觉得ICE有个不错的机会,所以才建议你去的。你说我是为了利用你,可你想想,我利用你做了什么?我没有向你打听过俞威或者ICE的任何事吧,也没有要求你做过任何帮助维西尔、损害ICE的事吧?”

    “您是谁呀?您是洪钧啊,您多老谋深算啊,您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想想还是那个俞威最不是东西,陷害我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他打乱了您的周密计划!”

    邓汶的嗓门越抬越高,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都不禁好奇地往这边瞟来,洪钧压低声音,耐心地说:“我嘱咐你不要向别人透露你我之间的关系,就是担心被俞威知道后他会把你看作死对头;我不把我和俞威之间的事对你和盘托出,也是不想让你夹在我和他之间,让你为难。”

    “怕我为难?你真好心啊。你这样两头骗,最后瞒住谁了?结果是人家都已经对我下手了,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真是够朋友,起码应该在我到北京以后给我提个醒,让我对俞威有所提防吧?我都已经被你成功地打入敌人内部了,你总应该想办法让我能多活几天吧?!”

    洪钧听到邓汶最后的这句话,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和自责,邓汶说的没错,他们俩的这种渊源迟早会被俞威知道的,他应该早一点让邓汶对俞威有一个全面彻底的了解,而现在,正是因为俞威和邓汶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才使俞威得手的。

    想到这儿,洪钧好像猛地预感到了什么,他马上说:“邓汶,先不说这些,就算我这次是好心办坏事,害了你了,我道歉。但是,眼下你一定要按我刚才说的做,千万不要上俞威的当。”

    邓汶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按你说的做?我向来不都是很听你的话吗?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是什么都听你的,这几个月来我不也是一直都按你说的做吗?你多神机妙算啊,看看吧,看看我现在的下场,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满意了吧?”

    邓汶说完,气乎乎地站起来,随手把玻璃杯一拨,杯子翻倒在桌面上,洪钧条件反射地把身体向后靠向椅背,还好,杯子里的水刚才已经被邓汶喝光了,只剩个空杯子在桌面上滚动。邓汶拔脚就朝外面走,几乎和正端着盘子上饮料的服务生撞个满怀,他急忙闪开,踉跄两步站稳,却又返身走了回来。

    洪钧刚被邓汶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见他往回走还以为他开窍顿悟、回心转意了,正笑着想开口,邓汶已经走到桌旁站定,从西装内兜里掏出钱夹,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甩下一句:“不用您再破费了!”邓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忽然欣喜地发现,刚才的这几步倒真的做到“虎虎生风”了。

    洪钧尴尬地坐着,转过头竭力回避着周围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心里计算着,一杯咖啡、两听可乐、一瓶依云矿泉水,便从自己的钱夹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和桌面上躺着的那张百元大钞一起压在了也是躺着的玻璃杯下面,起身向外走去。他走到门口,一股潮湿冰凉的空气迎面吹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天就像是被捅漏了一样,下大雨了。

    * * *

    落汤鸡一样的邓汶从出租车里下来,走上宾馆门口的台阶,裤脚湿漉漉地紧裹在腿上,水珠顺着耷拉在前额上的发梢往下滴着。他刚才从咖啡馆出来以后,为了回避可能随后出来的洪钧,便顾不上躲雨,沿着大街跑到几十米开外的拐角处打车。

    有很多东西都是仿佛故意跟你作对似的,不需要它的时候俯拾皆是,需要它的时候却难觅踪影,出租车就是如此。邓汶平日觉得北京满大街都是招摇着揽客的出租车,可当他像根避雷针似的站在大雨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救星出租车,却根本看不到空车的影子。终于,一辆出租车停在他前方不远,他不顾地上的积水急忙狂奔上前抓住车门把手,向竞争者宣告自己对这辆车的占领,等里面的人结完账,他又像酒店的门童一样替人家打开车门,他钻进车里便重重地关上车门,说了一句:“总算盼来了。”

    出租车司机看见邓汶浑身上下滴着雨水,真心疼自己早晨刚换上的新座套,但还是忍住了没抱怨出来,等邓汶说出宾馆的名字,司机才说:“雨天雪天,堵车不好走,这活儿倒是一个接一个,哪儿是打车呀?跟抢车似的;可不下雨不下雪,路上车好走的时候,半天拉不着一个活儿,这不是成心作对吗?”邓汶呆呆地看着风挡玻璃上的雨刷往复地摆动,琢磨着这话中的哲理,自己和司机看来都是苦命人啊,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么一想,他刚才满腔的愤懑消退了不少,涌上心头的是无奈和失意。

    邓汶回想着在刚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不仅认清了自己原打算努力与之修好的俞威之流早已把他判定为死对头,更发现自己的同窗和挚友竟然出于利用他的目的而把他当作一颗棋子,投到了危机四伏的地方,不,连普通的棋子都不如,他已经变成了弃子,邓汶看着在雨中奔波的车辆和路人,感觉到彻骨的冰冷和令他绝望的孤独,直到车子停在了宾馆门口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邓汶迈出电梯,踏着走廊里的地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四周一片沉寂,只有他的双脚踩着刚才灌到鞋里的雨水,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这时,从远处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拐出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迎面走来。邓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人穿的是宾馆工作人员的西式套装,等渐渐走进了,他看见一张圆圆的脸,正在朝他微笑着,是那个替他买咖啡壶的女孩。

    两个人走到相距一、两米的时候,面对面停了下来,女孩先开口说:“邓先生,挨浇了吧?”

    邓汶笑了笑,答案显然是不言而喻的。女孩又说:“北京8月份就这样,瓢泼大雨,说来就来,说停也就停了。”她又上下端详了邓汶一番,接着说,“您这身衣服得赶紧干洗一下,要不然这么好的毛料晾干以后该走形了。”

    邓汶微微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笑着说:“是啊。”

    女孩已经转过身,一边沿刚才的来路往回走,一边说:“您赶紧回房间把衣服换下来,我帮您送到洗衣房让他们马上收拾一下,晚上再给您送回来。”

    邓汶跟着女孩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停住,拿出房卡打开门,看了女孩一眼,女孩说:“您进去吧,我在外面等您。”

    邓汶忙走进房间,三下五除二地把全身衣服扒掉,草草换上一套舒适的短裤和T恤衫,便拎着那套湿漉漉的西装拉开门走出来。女孩一见,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推门进了邓汶的房间,打开壁橱,从里面拿出一个洗衣袋和洗衣单,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支圆珠笔,把洗衣单压在墙上飞快地填好,才接过邓汶的西装大致叠了几下,放进洗衣袋。邓汶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她无声地忙碌,心里又有了那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

    女孩一手提着洗衣袋,一手捏着洗衣单,站到走廊上,转过身刚要对邓汶道别,邓汶忽然探过头,盯着女孩胸前别着的胸牌,念到:“K…A…T…I…E,Katie,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

    凯蒂大方地笑着说:“是啊,以后您就叫我Katie就行啦,不过忘了也没关系,一看我的胸牌就又想起来了。”

    邓汶一只脚顶着房门,忽然舍不得就这么告别,他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走回里面的房间去,他干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问:“怎么样?你挺忙的吧?”

    “嗨,就是上班呗,再忙也不可能像您那样忙。”

    邓汶“哦”了一声,然后鼓足勇气,涨红了脸问:“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嗯——,我想——,我想请你一起吃顿饭。”话终于说了出去,他便忐忑不安地等着,而脑子丝毫不敢懈怠,盘算着被拒绝后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下。

    没想到,凯蒂立刻很痛快地回答:“好啊,没问题,我先谢谢您了。”

    邓汶喜出望外,忙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下班?你对北京比我熟,你选地方吧。”

    凯蒂歪头想着说:“嗯,今天不行,我上中班,刚才已经吃过了。”

    邓汶像又被大雨劈头浇了个透,正觉得失望,女孩却笑着说:“咱们明天吧,我明天上夜班,后天就是周末,您也不会那么忙,咱们好好吃一顿。”

    邓汶的心情像是过山车,霎那间又飞涨起来,高兴地说:“好啊,那你喜欢吃什么?”

    “嗯——,吃必胜客吧,我喜欢吃比萨饼,咱们宾馆南边的十字路口往东不远就有一家必胜客,您觉得呢?”

    “必胜客?是Pizza Hut吗?好啊,我对Pizza Hut也比较有感情,那就这么定了。”邓汶说完,在欣喜之余又想到还要再等二十四个小时,不免有些悻悻然。

    凯蒂好像可以看透邓汶的心思,她笑着说:“今天外面还下大雨呢,出去也不方便,您就在房间叫个room service吧。咱们明天去,明天就会是个好天了。”说完,她把捏着洗衣单的手举到脑袋旁边摇了摇算是道别,便转身走了。

    邓汶盯着凯蒂脑后的短发,目送她的背影沿着长长的走廊渐渐远去,觉得这个女孩很神奇,凯蒂总能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出现,也总能立竿见影地让他振作起来,他相信凯蒂说得没错,明天就会是个好天了。

    * * *

    上海和北京的联系真是越来越紧密了,连天气都像是有着连锁反应,北京正下着大雨,上海也下着,只不过小很多,淅淅沥沥地飘着些雨丝。

    俞威是下午飞到上海的,此刻他站在酒店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觉得这点小雨算不上什么,他向来不喜欢打伞,也不喜欢戴帽子,总之他不喜欢有任何东西压在自己头上。但他又有些犹豫,因为上海不是他的地盘,他摸不准这里的天气,不知道这雨会不会越下越大。他正拿不定主意,一直留意他的门童已经从门旁的雨伞架上取过一把印有酒店标志的雨伞双手递过来。俞威很高兴,觉得这里的服务果然到位,他接过雨伞,坐进了等在门口的出租车。

    车从延安路拐上了番禺路,往南又开了一小段,便停在了平武路的路口。俞威下了车,他感觉了一下,确信不需要打伞,便把雨伞当作手杖,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沿着番禺路向南一边走一边寻找。

    他一路找下去,起初还似闲庭信步,可慢慢就有些不耐烦,他感觉走了好远,都能隐约看见前方在路西侧的银星皇冠酒店了,他发觉有些不对头,便停下来掏出手机,仰头张望不见有任何雷电的迹象,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

    俞威挂断电话,他的判断没错,的确已经走过了,便低声骂了一句,调头往回走。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人行道上方有个伸出来的霓虹灯,虽然并没有启用,但仍然可以辨认出“Asahi”五个字母,在这个朝日啤酒的广告牌下面,是一间门脸很小的饭馆。

    俞威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小,难怪错过了,一边推开饭馆仅有的一扇门,走了进去。他原本期待着门里别有洞天,结果发现迎面就是楼梯,楼梯后面看得出来是操作间和库房,但不见理应具有的繁忙景象,静悄悄的。既然没有其他选择,俞威便抬脚登上楼梯。

    楼梯很狭窄,只能容一人上下,俞威全身的重量刚放上去,楼梯就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仿佛随时可能承受不住重压而垮塌下来。俞威脚下的一双皮鞋再加上用作手杖的雨伞伞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每一级楼梯,夹杂着楼梯的呻吟声,像一首奇特的进行曲,伴随着俞威上了二楼。

    不知道是因为面积确实大一些,还是因为没有客人而显得空空如也,二楼让俞威感觉宽敞了许多,大约摆放着五、六张大小不一的圆桌。只有最里面的一张小圆桌旁,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很白净,身上的穿着也是一尘不染,他一见俞威到了便站起来,俞威快步走上前去,笑着伸出手说:“Roger,你可真让我一通好找啊!”

    第四部分

    罗杰握住俞威的手,脸上摆出一副矜持的笑容,等两个人都坐下,罗杰说:“这个地方不太好找,是吧?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还要专门从北京跑来和我聊一聊,那我们就随便聊聊好啦,朋友之间嘛也不要讲什么排场,没必要去那些大地方吃,这里是我的一家亲戚开的,还蛮实惠的,有几样小菜也做得蛮不错,我们就在这里吃好了啦。”

    俞威微笑着频频点头,显然罗杰并不在意俞威请他吃什么山珍海味,倒是更在意这顿饭的饭钱会进谁的腰包,俞威也就更加坚信这次是要由自己来掏钱请客了,他四下扫视一圈,说:“这里挺好,安静,也干净。”

    “今天的天气不好嘛,平常客人还蛮多的。嗨,也不想太辛苦赚钱,我的这家亲戚岁数都已经蛮大的了,还那么累不值得的。”罗杰的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了楼梯吱吱哑哑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俞威回头看去,走上来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不高,而且显然已经开始发福,但是脸上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几乎没什么皱纹,容光焕发的,手里拿着个点菜用的小本子。

    罗杰从桌上拿起薄薄的菜单,招呼俞威:“你点菜吧,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阿姨好了啦。”

    俞威一边随意地翻看菜单,一边说:“那我就不客气啦,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地道的上海菜,我是个百分之百的肉食动物,嗯——,百叶结烧肉,怎么样?”

    罗杰马上抬头冲阿姨问道:“有哇?”

    阿姨忙说:“有的有的。”

    俞威又问:“酱爆猪肝,怎么样?”

    罗杰又问:“有哇?”

    阿姨忙又答道:“有的有的。”

    俞威把眼睛从菜单上移开,看了眼罗杰,见罗杰没有任何表示,知道点菜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便说:“嗯——,我其实最喜欢吃肘子,你们上海话好像叫做‘蹄膀’……”

    罗杰插问:“蹄膀有哇?”

    阿姨笑着连连点头说:“有的有的,红烧吧,红烧蹄膀,好不好?”

    俞威说“好啊”,又说“再要两碗米饭吧”,罗杰建议道:“要不要喝点酒?啤酒怎么样?”

    俞威问:“都有什么牌子的啤酒啊?”

    “Asahi的。”阿姨字正腔圆地咬着日语的发音。

    俞威迟疑着说:“哦,我不怎么喝日本牌子的啤酒,还有别的吗?”

    “嗯——,百威的,还有生力的。”

    “那就来两瓶百威的吧。”俞威说完,觉得既然点了酒就还应该再点几样下酒的冷盘,便接着要了一份四喜烤麸和一份毛豆,然后又看了一眼罗杰,见他点了点头,看来对饭菜的档次和规模总算满意了,便随口问道:“这里的位置不错啊,怎么没想办法再把门面扩大些?”

    阿姨一边从俞威手里拿过菜单放到旁边的桌上,一边热情地抢先回答:“哎哟,这样已经快撑不下去了,门面再大怎么吃得消,上哪里找来那么多的客人哟?现在就盼着早点拆迁啊,早点拿到拆迁费,我们就跑到奉贤或者南汇乡下去混日子吧。嗨,不过拆迁了也得不到几张钞票……”

    “阿姨啊,快点把单子送下去吧,早点上菜我们好早点吃啊。”罗杰显然早已对阿姨如此健谈不耐烦了,不客气地催促着。

    等楼梯处的脚步声消失了,楼上又只剩下俞威和罗杰两个人,俞威觉得很不自在,他不喜欢这种安静和冷清的气氛,白色的日光灯照射在白色的桌布上,四周的墙面也是白色的,连对面罗杰的衬衫都是白色的,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谈事,让俞威有一种负罪感。他真盼着旁边的各张桌子都坐满客人,再有几个年轻的服务员跑前跑后地忙碌,一幅人声鼎沸的红火场面,俞威倒不是祝愿罗杰以及他的亲戚们钞票赚得盆满钵满,他只是更喜欢在嘈杂的环境中谈事。

    罗杰见俞威有些局促不安,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便搭讪着:“怎么样?ICE的生意现在做得不错吧?”

    “是不错啊,今年上半年业绩还说得过去,感觉市场好像开始有些起色,项目明显多起来了,我在整个销售模式上也做了大的调整,转型还算顺利吧,到今年年底,效果应该就能看出来了。嗨,其实ICE怎么样,就算外人不了解,可像你Roger这样圈子里的老大,不用我说也肯定知道得清清楚楚。”说到这儿,俞威忽然话题一转,笑着反问道,“我倒是听说你这位‘华东王’现在越来越厉害,地盘都扩大到全国了,怎么样?现在当总监当得很滋润吧?”

    罗杰撇了撇嘴,既像是谦虚,又像是确有不满地说:“我算什么‘老大’?什么‘华东王’?什么总监?还不都是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哦,我听说洪钧很器重你呀,其他几个人都还只是经理,你的title不是已经升到总监了吗?”

    罗杰听罢,顿时觉得咸酸苦辣涌上心头,正不知从何说起,阿姨步履蹒跚地端着一个大托盘又走上楼来,把两瓶酒和两盘凉菜在桌上摆好,问道:“热菜做好一个就上一个吧,不要等到全做好才一起上,好不啦?”

    “好的呀。”罗杰回了一句,俞威却觉得让阿姨一趟趟跑上跑下有些不忍心,刚想说还是三道菜一起上吧,阿姨已经转身走了。俞威转念一想,三道菜一起端上来未免难度更大,光那一大盆红烧肘子就够沉的,算了,多跑两趟可能倒更轻松些。

    罗杰见俞威若有所思,便借着替他倒酒的机会用啤酒瓶轻轻碰了玻璃杯一下,俞威的思绪被清脆的响声拉了回来,忙用手指在桌面上叩着表示感谢,酒倒好后两人碰了一下杯,各自抿了一口,罗杰接着说:“我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我也根本不稀罕什么title。那个李龙伟,原先就是个技术工程师,再以前只是个sales,从来没带过team,居然一下子和我平起平坐,手下的人比我的还多,而且还分到了三个最肥的行业,我都不好意思再提我这个‘总监’二字了。嗨,反正就是打工嘛,都是苦命人,只是他们不要太过分。”

    俞威夹着毛豆,说:“洪钧那个人我了解,城府很深,心胸又很狭窄,以你在维西尔的资历和能力,他肯定对你是又要倚重又放心不下,你也要小心,不要功高震主啊。”

    俞威的话既抨击了洪钧,更吹捧了罗杰,让罗杰感到很受用,他笑了笑,说:“和Jim毕竟用不着天天见面,表面上彼此客客气气也就过去了。可是我在外面四处跑项目那么辛苦,回到公司里还要看那个Laura的眼色,这让我气不过。”

    俞威端起玻璃杯主动和罗杰干了一下,问道:“那个管财务的女的?你怎么还用得着看她的眼色?”

    罗杰灌了一口啤酒,越想越来气,说:“以前Jason在公司里凡事都还要让我三分,我毕竟是上海的头头,连Jason都要尊重我,当初我眼里根本没有Laura,她算老几呀?Jason被干掉以后,我原本名正言顺地就是上海的老大了,可是Jim让我去管整个的制造业行业,不再设上海公司经理,不设就不设,我还不想当那个管家婆呢,可是Laura欺人太甚,自己就把自己封成上海的经理了,什么事都管,搞得我想做点什么还得要她同意才行。这个女人,不要太得意哟,把油水都搂到她腰包里去了,她那点小把戏瞒不过我的。以前我管上海公司的时候,经常打交道的一些供应商都被她给换了,公司所有的办公用品都是从她一个亲戚开的小公司进的,所有人的名片也都是那家做的,没几天就给大家统统又印两盒名片,也不管以前的用完没有,我的名片都快装满一个抽屉了,一盒名片多少钱?普通的荷兰白卡纸、正反两面、每面三种颜色,不超过四十块钱,那家公司要我们多少钱?每盒七十块嘢!你说这个女人贪心不贪心?Jim那个人,不知道他是瞎子、聋子还是傻子,搞得这个Laura越来越无法无天的。”

    俞威刚才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无意中竟然触动了罗杰的心事,引得他的积怨像火山爆发一样宣泄出来,俞威暗想,罗杰的这些怨言绝不是出于他的所谓一身正气,而是发端于他和劳拉之间直接的利益冲突。俞威也奇怪罗杰怎么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如此不加保留地直抒胸臆,想必是压抑太久,总算找到了可以一吐为快的对象。

    俞威替罗杰把酒满上,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罗杰却已经又说开了:“还有更气人的,你知道我们维西尔那个Lucy吧?是个有名的拎不清,什么本事都没有,真应该把她fire掉的,可是Jim却把她送到Headquarters去了,已经呆了将近两个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工作上什么事不干,工资上一分钱不少,每天还有六十美金的allowance,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八百块美金的cash,将近一万五千块人民币哟,而且还不用交税,这个Lucy,钞票赚得不要太轻爽哟。”

    俞威把罗杰说的每个字都记在心里,他的这些愤懑让俞威不禁窃喜,看来时机比预想的还要恰到好处,俞威觉得该是表明自己来意的时候了,便径直问道:“Roger,你自己的那个公司,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罗杰像是被高手点到了穴位,一下子僵住了,筷子上夹着的毛豆也掉在桌面上,只有脑子在飞快地转动: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打听这事的目的何在?自己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楼梯又有了响动,阿姨端着一盘百叶结烧肉上来了。俞威暗自骂了一声,来得真不是时候,不愧是亲戚一家人啊,像有心灵感应,自己刚对罗杰发动突然袭击,奇#書*網收集整理救驾的就上来了。俞威打听罗杰的底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终于了解到罗杰暗地里开着一家小公司,零打碎敲地承揽一些小项目,为客户开发一些小型的应用软件,当罗杰碰到一些买不起也用不起维西尔软件的企业时,常常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小公司推荐过去;不仅如此,有些客户即使购买了维西尔的软件,罗杰也能或多或少在项目中切出一些培训、咨询服务等方面的业务,交给自己的小公司去做。

    等阿姨颤颤巍巍地下楼去了,罗杰也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轻描淡写地说:“来,先尝尝这个。什么我自己的公司呀?不是我的,是朋友做的,看他们创业很不容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烧钱啊,我只能尽力帮帮他们忙吧,有时候遇到个小项目就介绍给他们。”

    俞威正把一块肉送到嘴边,听了罗杰的话,便把肉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随即把筷子往桌面上重重地一放,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起到了惊堂木的效果,又不至于显得无礼,他直视着罗杰的眼睛说:“Roger,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对洪钧说吧,我拿你当朋友,本来打算和你合作一场的,你不给面子也就罢了,但你别骂我智商低好不好?”

    罗杰尴尬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做了个碰杯的姿态,讪讪地说:“你这是在骂我呀。有机会合作当然好,只是我们实力有限,怕你看不起哟。”

    俞威见罗杰已经默认,他也不想继续纠缠,而是照直说:“ICE正在转型,主要精力用于做市场,具体项目的销售以后要依靠代理渠道来做,发展合作伙伴的事是我亲自在抓的,这是我现在的重中之重。怎么样,我这个人实在吧?我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对你说,不绕圈子。你想不想让你的公司成为我们ICE的代理商?”

    罗杰并没有太当真,随口说:“你这么看得起我们,当然先要谢谢你了,只是,我刚才就说了,那个公司小打小闹,实力很弱的,不知道够不够资格做你们的代理呀。”

    “你这个Roger,谈生意的时候不要谦虚好不好?我对你们都这么有信心,你自己还怀疑什么?ICE 的代理分为三个级别,第一级是Platinum Partner,白金级;第二级是Golden Partner,黄金级;第三级是Premier Partner,名字显得挺高级,其实就是最普通的代理商。今年是第一年嘛,所以亚太区不同意我在中国给出白金级的级别,如果你有兴趣,你的公司可以上来就拿到黄金级代理的级别,怎么样?”

    罗杰有些意外,他原先猜测俞威找他的目的,一个可能是想把他挖角拉到ICE去,另一个可能是在某个具体的项目上要和他做私下交易,而罗杰当然对哪条都有兴趣,但没想到俞威会提出如此富有“建设性”的创意,他正琢磨着,阿姨又上来了,这次端上来的是酱爆猪肝和两碗米饭。

    自己的意图已经挑明,俞威也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这才留意起面前的两盘热菜,结果这一留意就让他发现了问题,盘子既不大也不深,就是平常的六寸盘,而菜的份量更少得可怜,看俯视图,百叶结烧肉好像都还没有把盘底的花纹完全覆盖;看侧视图,酱爆猪肝也就将将堆到了盘子的上沿,绝对没有冒尖,更谈不上小山一样的规模。俞威不免有些失望,但又一想,食不厌精,关键在于质量而不是份量,而且,后面还有一大盆蹄膀呢。

    罗杰也不再对俞威客气,自己先就着菜扒拉了几口米饭,然后才说:“能做ICE的代理商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我们手上没有什么prospect,无从下手,到时候完不成你们ICE的quota,我们赚不到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担心会辜负你的期望、拖累了你呀。”

    “市场越来越火,还愁没有项目可做?ICE也在大力做市场宣传,每天都会有项目找上门来,我会尽可能支持你,源源不断地把这些项目机会介绍给你们。”

    罗杰听了不禁暗自冷笑,这俞威也太瞧不起人了,居然把自己当作小孩子来哄,天底下的厂商之所以发展代理商,无一不是指望代理商能替厂商找到客户、赢得生意,代理商如果反过来指望厂商替它找食吃,要么饿死,要么被厂商踢出门外。罗杰不冷不热地问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家代理,你哪里照顾得过来哟,我们当然得靠自己去找项目,所以我才会发愁头几个项目从哪里来呀。代理的名分拿到了,牌子也打出去了,找不到项目你还会再要我们吗?做不成生意,我们一群人去喝西北风呀?”

    俞威“嘿嘿”地笑着说:“你呀,真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守着金库哭穷。”他见罗杰一脸茫然,显然是不明就里,便干脆把话说透,“你手上那么多正在替维西尔做的项目,完全可以推我们ICE的软件嘛。你自己的公司现在只能去找一些小型企业争一些小项目做做,那能有多大油水?那些大中型企业,油水大,可是对软件的要求也高,不会用小公司开发的小软件,你的公司恐怕眼睁睁看着就是吃不到嘴里,就算你千辛万苦把维西尔的软件卖进去了,作为sales那点提成才有多少?两、三个百分点就很了不起了。但是以后就不同了,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向这些企业销售我们ICE的软件,那时候再赢到一个项目,作为代理能分到多少?起码百分之十五吧,做得好的话,百分之二十、三十都是有的。卖谁的软件不是一样卖呀,想想看,你做ICE代理的收益是你替维西尔卖软件的十倍!”

    罗杰恍然大悟,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了俞威打的是什么主意,俞威看中的并不是他罗杰这个人,更不是他那由散兵游勇拼凑成的公司,而是他手中掌握的维西尔正在跟踪的那批潜在客户。如果俞威能通过罗杰之手,把ICE的软件打进维西尔苦心经营的市场,此消彼长,对改变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态势将起到事半功倍的成效。

    罗杰虽说并不认为此举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但总觉得好像是要被俞威利用,心理上有些不易接受,便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毕竟是维西尔的人,而且,如果我手上的项目要是都被ICE拿走了,我什么客户都签不到,还能在维西尔呆得下去啊?”

    “哦,难道你还想在维西尔呆下去?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应该离开维西尔!”俞威说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罗杰,罗杰又一次僵住了,虽然他已经无数次赌咒发誓要离开维西尔,但那都只是说说而已,他并没有真正做好心理准备。

    俞威刚要追问,却又被楼梯上的声音打断,原来是阿姨又不失时机地来替罗杰解围,终于,期待已久的红烧蹄膀出场了。俞威看着端上桌面的蹄膀,呆住了,第一眼看见盘子就让他惊讶,他以前从未见过用同样的六寸浅盘来盛放整只肘子的,但第二眼看到的盘中物就让他用另一个惊讶覆盖了前一个惊讶,他以前更从未见过这么小巧玲珑的肘子。俞威一方面怀疑这只肘子恐怕是出自一只远未成年的猪,另一方面奇怪怎么“肘子”到了上海不仅名字改成了“蹄膀”,而且入乡随俗就连身材都大大缩了水,他盯着盘子里的蹄膀,举着筷子却半天没有插下去,这是他头一次因为恻隐之心而对已到眼前的猎物不忍下手。

    罗杰全然没有在意蹄膀,不仅由于他心目中的蹄膀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更因为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在维西尔的那份“蹄膀”。维西尔不仅给他一份可观的工资,他自己那家公司的绝大部分日常费用也都被他用各种名目在维西尔报销了,所以他的那个小摊子几乎是在零成本运作。罗杰清楚,在外企做销售,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稳定的工作,而是如履薄冰、朝不保夕,但他还从未认真想过要主动放弃这份工作。

    俞威总算下了狠心,从蹄膀上剥下连皮带肉的一大块,塞进嘴里嚼着,他觉得也该对已经进入射程之内的罗杰发出致命的一击了,便又喝了口啤酒,咂巴着嘴说:“Roger,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干咱们这行,混到现在这种地位,外人看着光鲜,可咱们心里的苦衷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像刚才你提到的杰森,在维西尔也经营了不少年吧,我听说你们亚太区的老板春节来上海,和他谈了一个上午,从此他就彻底消失了。像现在换上来的洪钧,他当初在ICE从无到有地干了三年多,不是照样被fire了吗?他在维西尔能混多久还是未知数呢。咱们就像是天上的云彩、水上的浮萍,没有根呐。什么是自己的根?就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自己说了算的摊子。但是,搭个自己的摊子没那么容易,既要有内部条件,更要有外部条件。不瞒你说,我就一直有心想自己干,打工要打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血汗被鬼子榨干了就剩下一把骨头,想想就觉得凄凉啊。”

    俞威说得自己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在这种气氛烘托之下,他不失时机地又一次端起酒杯和罗杰响亮地干杯,然后一饮而尽,他掏出烟来,冲罗杰比划了一下,罗杰说了声“你随意”,俞威便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这才接着说:“所以我刚才说羡慕你呀,因为你有外部条件,而我没有。你想想看,ICE好歹也算是全球三大应用软件厂商之一吧,有几个人能在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有幸拿到ICE这种跨国公司的产品代理权,还是ICE在中国发展的首批代理之一?刚才我说的内部条件,就是看你自己如何打算,是一直打工打下去呢,还是愿意抓住机会开创一番自己的事业,这个大主意只能你自己拿。但是,大言不惭地说,我已经为你提供了难得的外部条件,就是保证你在起步的时候就可以站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上。”

    罗杰当然知道ICE公司软件产品代理权的份量,面对如此诱惑他早已动心了,但是他又不情愿让俞威牵着走,这的确是个重大决策,将会是他人生之路的转折点,他想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在自己觉得舒服的时候再从容地做出决策,便说:“我先要好好谢谢你啊,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想到我。不过,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个大主意,所以我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看这样好不好,再过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要是有些什么想法,我再和你联系?”

    “呵呵,Roger,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哟。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我ICE又不是只有你一家代理,我眼下就是要在全国的市场上布局,我不可能把一个地区或一个行业的市场先空着,一直等着你做决定,就算我愿意等,客户不会等、竞争对手更不会等,就看谁下手快。呵呵,只怕等到你想好的时候,机会已经让别人拿走了。”俞威进一步施加着压力,但他对如何操纵一个人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必须采用“推”“拉”结合的方式,只用鞭策和高压手段还往往不够,压力大同时导致阻力大,中学上物理课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这个道理,总还要加一些诱惑,在前面拉动要比在后面推动容易得多。

    这么想着,俞威便决定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他说:“咱们是朋友,以后又是合作伙伴,今天我就再拿出一份诚意。你知道‘合作伙伴市场基金’这个东西吧?根据合作伙伴的不同级别,ICE每年都要拿出一笔市场活动经费,而合作伙伴也要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拿出同样的金额,一分都不能少,两家把这些钱放到一起,作为双方的市场基金,在一年的时间里共同用于市场宣传和营销活动。ICE的黄金级代理的市场基金标准是每年五十万人民币,但你的公司毕竟刚起步,和其他一些大牌代理商比不了,这我理解,所以我可以和你来个君子协定,头一年的市场基金只由我们ICE单方拿出五十万,你们一分钱不用出,这笔五十万的基金如何使用也主要由你做主,只要事先和我说一声就行,怎么样?”

    这份“诚意”的确有着实实在在的份量,罗杰早已不仅怦然心动,他还要毅然行动了。前一段听说洪钧曾经以这种市场活动经费的名义支付给那家泛舟系统集成公司十万块钱,罗杰当时就觉得奇怪,无缘无故如此大方地就把这笔钱给出去了,可从未见过真搞了什么活动啊,而劳拉也立刻乖乖照办了,联想到他自己连日常的开销都越来越捉襟见肘,沦落到必须看人脸色的境地,更让他下了决心,这年头不当家作主是不行的。

    罗杰问道:“你的这些好意我都明白,你看最迟需要我什么时候答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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