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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儿的左脚不停的踢着面前的栏杆。默默无语。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好吧,我等等吧。我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也答应过三哥,听你们的。那就过完年吧。”
一块巨大的石头,掉了下来。我很高兴的拍了拍险儿的肩膀。
“呐,这是向志伟托三哥给你的七千元钱。你自己拿着吧!”我把牛皮信封递了过去。
险儿却一动都没有动:“你给三哥吧,就当是我们还他上次的钱。”低了下头,又抬起来,望着天上缓缓飘下的大雪: “我想要的并不是钱!”
后来我又分别找了其他的兄弟,谈了这件事,我看见每个人听了这件事之后,脸上都盖上了一层阴霾。
是啊,我们都太了解险儿了,这次不办则已,办就是大事。
晚上,我回到家。吃了晚饭,又去了三哥家里找他。刚好,他也在家,端着碗饭在看每天六点半的电视动画档,今天播的是《天空战记》。我一直不能了解三哥的两个很奇特的嗜好,因为实在不是他这样的人的嗜好。
他爱看各种各样的武侠小说和各种各样的动画片。而且他和别人不同,别人爱看,可能只是爱看某个名家的小说和某个类型的动画。但是他只要是武侠小说和动画片就爱。到现在都是这样。他可以说是我见过的,看的武侠和动画最多的人了。
我想也许是因为他的心底一直有着一些美丽而又无法实现的梦吧。
到后面的饭厅和三哥的爸妈家人打过招呼后,我又走到了三哥吃饭的客厅里面。
“三哥,我们决定要搞了。险儿搞,我们是一定帮他的。”
“等过年吗?”
“我给险儿说了,等。他说他答应过你,会听你的话的。还有,我们兄弟商量了这次不要你出面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办吧。你也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三哥端着碗,望着电视一动不动。低头吃了口菜,慢慢的吞咽下去后才回头望着我道:“你觉得我会看着你们搞,自己站在一边吗?”
这句我几个小时前说给险儿的话又从三哥的口里说了出来;听的对象换成我。我一心想着去帮险儿,三哥何尝不是一心想着帮我呢。
“再说了,这件事,我不出来。只怕你们自己搞不定啊。算了,我想想再给你们仔细说吧。”
“三哥,这是险儿的钱。他一定不肯要。他说他的钱你上次已经帮他出给市里的那个人做医药费了。这是你的钱。三哥,你收下吧,他心里也舒服些。”
三哥默默的接过了牛皮信封。
“那三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啊?”
“啊,你回去吧。在家里听话些。好好的和家里一起过个好年吧。不要想太多了。我会安排的。到时候再通知你们。”
走出三哥家门口的时候,我听见了电视里面播放的《天空战记》中龙王良马在给修罗王一平说的一段话:
“一平,你说我们打败了因陀罗之后,慧明大师会醒过来。生活会再一次的变得美好,世界会恢复和平吗?”
“当然,良马。只要我们打败了因陀罗,救回了慧明大师。我们就可以回到以前平静美好的生活的,加油吧!良马。”
打败了向志伟,我们还会回到现在的生活吗?或者我们变成了下一个向志伟。等待着像他一样的结局。
我没有一平一样的信心。
四十九
四十九
转眼过年了,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贴起了各种喜庆的对联。小孩子的身上也都穿上了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农贸市场和商场,小杂货铺等等都迎来了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感觉。街上平时三五成群,到处可见的古惑仔们也突然之间少了很多。倒是平时很少见到的警察,也出现在街上隔三差五的巡起逻来了。为了点小事吵架扯皮的事情也比平时少了很多了。毕竟这个时刻,大家都图个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回来了。全家人团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和幸福。
农历大年三十那天凌晨四点,我被妈妈从被子里面拉了起来,一起吃年饭。
我们那边吃年饭的习俗和城市里面不同,城市里面一般都是中午或者晚上,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吃。但是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大年三十的那天凌晨开始吃。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那边自古以来就是贫困落后的地区,从来就没有富裕过。每个人的日子都过的很辛苦。大家在一年之中,为了生计,总是会难免的找人救救急。都会欠下或多或少或紧或缓的债务。
被人逼得紧了,又实在没有钱还。借钱的那个人也许就会外出躲躲债。但是过年了,还是要回来和家人团聚一下啊。无论家里怎么穷,就算平时顿顿吃的是粗糠腌菜。到了过年的年饭,也一定都会想些办法给桌上弄点肉的,这是喜庆,也是为了讨个来年的好兆头。
所以讨债的一般也都在过年的这个时候上门,因为人一般都在家。借钱的一般都是三街四邻的熟人,人家来你家要钱了,一看你们全家还吃的大鱼大肉,却没有钱还钱。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于是,伟大的古人运用上了中华民族特有的圆通的智慧,想出了在凌晨吃年夜饭的方法,来躲掉这份尴尬。而这个方法慢慢的就变成了一种习俗,流传至今。
这种习俗中体现除了中国人变通市侩的小聪明,但是更多的是一丝丝穿透了漫漫历史长河的辛酸无奈。
吃完年饭后,天色一般都已经亮了起来,于是全家人除了年纪太大的或者行动不方便的人之外,都会一起带着鞭炮,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去祖坟祭祖。
祭祖的时候,都会跪在先祖的坟前磕头许愿,愿先祖保佑全家后人在来年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大吉大利的过完一整年。虽然每年都有无数的人许下这样的愿意,又有无数的人在新的一年里流离失所,尝尽坎坷。但是人们还是一年一年虔诚的许着同样的愿望。
这是好事,是渐渐失掉了所有信仰的,敢于与天斗与地斗的中国人唯一有所敬畏的表现,在我们伟大,光荣的先祖面前。
祭祖完毕之后,大家就回家。打牌的打牌,想睡觉的睡觉,看电视的看电视。除了精力极端旺盛的少数年轻人之外,大家都一般都不会出门游玩串门的,一年之中,这几天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家人。
到了晚上,小孩子们可以约着一起放放烟花。这也是我们小时候最为期待的一个时刻。看着烟花从父亲兄长们的手中盛开,如此的灿烂,如此的美艳不可方物。犹如点燃了我们童年时一个个美丽飘渺的梦。在烟花的映照下,父辈们成为了我们心中勇敢成熟的象征,热切的盼望着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父辈兄长们一样的一手拿着点燃的香烟,一手拿着漫天的烟火,挥洒自如。
到了如今,每年放烟花的任务早就落在我们的身上。但是这种热切美丽的梦想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离我们远去,就连幼时让我们惊叹兴奋不已的璀璨烟火,也在岁月中渐渐的失去了它美丽的痕迹。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疲惫,手上的一管火药,和那美丽而短暂之后的一抹硝烟。
放烟花之后,大家就会回到家,关上门。一起边打牌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虽然现在的春晚在信息量剧烈流通的时代,已经渐渐变成了舅舅不疼,奶奶不爱的鸡肋。但是在那些年月中,无疑也给我们带来了无数的欢乐,成为了家家户户的必备节目。
看春晚的时候,也是守岁的时候。所谓守岁,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坐的越久越好,象征着每个人的寿命会越长。通常,这个时刻,家里长辈们也会把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压岁钱的红包送给眼巴巴渴望之极等了很久的小辈。
外婆在她出世的前一年还在给我和弟弟压岁钱,虽然我们早已成人。
到了晚上正十二点,家家户户打开家门,点燃一挂鞭炮,在一片美言吉语中送走上一年的财神与晦气。在每年的这个时刻,九镇上是一片轰鸣之声,声音大到面对面说话只能看见嘴动,听不到声音。当时觉得很厌烦,闹的电视也没有办法看下去。但是在现在的地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轰鸣了之后,我发现我无比的想念。
忙完后,这一天也就基本完结,大家可以上床睡觉了。
大年初一,大家早上一起来,刚打开门,就得点燃一挂鞭炮。这是迎接新一年的财神和好运气进门。
于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在新的一年,除了家人,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三哥。
我们家接完财神不久,三哥就来了,带着他的承诺和计划。
五十
五十
整个过年的期间,我的心情都是忐忑的,很不平静的。尤其是父母对于我最近这段时间突然懂事恋家的表现,感到满意。而一改以往的臭脸,整日和蔼可亲的对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在狠狠的噬咬一样的难受且愧疚。我甚至不敢过多的接受他们的爱,因为这种爱我不知道还可以拥有多久。而这样的想法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心酸痛苦。在这种煎熬中我度日如年。
上帝总是公平的,他给予了你一些,势必就会夺取你的另一些。当你想要享受刃冷情深的快意与激情,那你就一定享受不到门掩黄昏的平淡。那个时侯,我没有想到我正在真正的失去这份平淡的快乐。
我知道这个年是一个要珍惜,要用心去过的年。因为过完这个年,就会有一场风暴等着我们。这场风暴的到来,一定会改变很多人包括我在内的原本的生活。或许它会给我们各自想要的生活,会给予我们一些一直要想追求的东西。又或许,它会摧毁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照样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它究竟是好是坏,我猜想不出来,我不愿意去想它,但是它却时时的出现在我的脑中。
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妻子,等待着出门已久的丈夫。但是这个丈夫又是一位终日酗酒打人的暴徒。他喝醉了还是没有喝醉呢?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我也一样,像那位妻子一样在提心吊胆的等着这位丈夫的到来。
但是,当我看见三哥的时候。我的心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完全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他来是有话要说的。
该来的总归要来,那就不如让它早一些的到来吧。这样的想法,让我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压抑我已久的巨石一般,我感觉到了一阵毫无来由的却的的确确让我心安的轻松。
在亲热的和家人打过招呼,拜过年后。三哥以要我陪他出去买点东西,帮他搬一下的借口,把我叫出了家门。
我们没有走远,就站在了门前通大街的小巷口。三哥递给了我一支烟,当时在家里,我是不抽烟的,父亲也不允许。我烟瘾本来就不大,与其说爱上抽烟,倒不如说是渴望成长,渴望被认可的外在体现。
但是熬了两天,也有些想了。接过烟,马上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也许吸的太急,吸完之后,居然有些发晕。在微微的头晕中,三哥开口了。
“小钦,你这两天和险儿联系没有?”
“没有,过年我门都没有出。再说我爸爸也在,我出门他也不高兴。”
“那你有想过,险儿搞向志伟要怎么搞吗?”
我望着三哥,脑子飞快的想了想。说实话,我一直做好了帮险儿办向志伟的想法,也知道事会一定不会小。但是,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去办,也许潜意识里面,我还是很依赖三哥。因为他说过会帮我们。
“这倒没有哦,过年也挺忙的,没有想到这个事。到时候再说吧,还不就是那样子,打个架还能有什么不同?”
“我告诉你,你就真的想错了。你知道黄皮是个什么人吗?”三哥很认真的望着我。
“又不是不认识,不就是涌马的大哥吗?”我惊异的问道。
我们基本上每天都可以看到黄皮。黄皮二十大几三十不到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是壮实。理着个平头,脸上的毛孔很粗,有些坑坑洼洼的,估计是小时候长青春痘留下的痕迹,看人一般不正面看,总是向一边偏着个头,斜斜的望着人,显得有些古怪。基本上也很少见到他笑。
他平时白天很少出来在街上混,但是,每天傍晚五点整他都会去车站旁的一家小面馆,要碗面,点二两白酒,一个小菜。在他吃饭的时候,九镇上活动的扒手就会自己过来,把当天应该分的一部分给他。
每天去给他交钱的人都好像不少,不过像三哥红杰一样每天都有些兄弟陪着的时候倒真的是很少见。如果没有他脸上那一脸的横肉和透着狠气的眼神的话。他不像个混混,倒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所以一直以来,在九镇,他的面子远远比不上三哥,甚至有一次我都见过红杰当着人的面骂过他,他一句不吭。
所以,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三哥好像对他有些紧张。一个有些名气,但是并不是很屌的人。
“黄皮和红杰是绝对不一样的。红杰这个乡巴佬没有他大哥老鼠,他屁都不是。老鼠只要一出来,到时候红杰还是一个小弟。但是黄皮不同,黄皮是自己混出来的,你们小孩子不知道,你以为没有三两三,就这么多的涌马白给他钱养他啊?”然后三哥给我说了黄皮的历史。
说完后,我明白了我们将要对抗的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黄皮打小家里非常穷,他父亲在九镇靠着帮人挖沙做搬运工讨生活。小的时候,他妈就跟一个江西人跑了。他父亲从母亲走了之后,就不怎么说话。每天就是喝酒,醉了就睡觉,没有酒钱了就去帮人搬搬货物,挖挖沙。周而复始,也不管他。由于从小样子长的不讨人喜欢,性格又有些孤僻阴狠,街坊邻居的也都没有谁有好脸色对着他。所以,从小他就饥一顿饱一顿,更谈不上读书了。
但是,幸运的是,他有个大他十几岁的邻居,叫做安优。这个人好心但是无意的带他走上了一条路,一条可以让他日后吃饱喝足,受到尊重的路。
安优对他非常好,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跟着安优了。据说安优不许他偷东西,可是把所有的偷东西的技术都教给了他。
他虽然没有读书,但是人不笨,可以说在做扒手这个行业的方面,他还有一定的天分。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就可以在油锅里熟练的用两个手指夹起一块肥皂了。
安优在的时候,不许他偷。他就每天跟着安优混。安优被枪毙了,他也一步步长大了,没有人管之下他开始做起了扒手。刚开始还是一样贫困,但是他有钱给他父亲买酒喝了。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九零年。
九零年,当时的黄皮还是个小扒手。每天都靠在九镇通往市里县里的车上扒窃过活,他的手艺不错,所以生活过的也还过得去。但是也仅仅是个过的还可以的还算老实低调的小扒手而已,没有任何地盘,更谈不上做大哥。
直到某一天,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切,也让人重新的认识到了这个小扒手可怕的另一面。
五十一
五十一
不知各位还记不记得,九零年遍及了全国上下的打击车匪路霸的风潮。那个时候全国各地都有这么一批人,专门抢劫长途车。神出鬼没,而且手段非常之残忍。强奸,杀人,什么都来。在全国的范围内犯下了累累血案。
九镇当时也有一批这样的人。为首的一个叫做丫头。后来被三哥砍断手的叫做符力的九镇大哥当时就是跟着丫头的小混混。
当时还是个小扒手的黄皮惹上了丫头!
事情是这样的,丫头的爸爸一大早坐车去城里卖菜,晚上回来的路上,太累了就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发现所有卖菜的钱都被偷走了。后来被丫头查了出来是黄皮做的。
丫头带人直接在车站找到了黄皮,当着很多扒手的面把黄皮暴打了一顿,最后还剁下了黄皮的一个小指头。并且给所有的扒手定下了一个规矩,他们今后扒到的钱必须分丫头一份。
有一些当年跟着安优混过的老扒手,商量着反抗,不愿意给。但是被欺负的最惨的黄皮不,他不仅不反抗还第一个交了钱。虽然后来那些扒手在车匪们的武力压迫下都交了钱。但是他们看不起黄皮,看不起这个丢了他大哥安优的脸的没有用的小扒手。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没有用的小扒手,在安优身上学到了偷东西的本事,却没有学到安优的仁义。他有得只是极端的残酷和隐忍。
九零年中,严厉打击车匪路霸的行动开始了。全国各地一片风声鹤唳,所有做这行的人都想着出去跑路了。丫头也不例外,在他手下包括符力在内的几个小弟被抓了之后,他感到了极大的危险,他也准备到海南去躲躲风头了。
在丫头想要跑路的前夕,黄皮主动找到了丫头,请丫头喝了一顿酒。总的意思就是为了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大力照顾,答应给他三千元钱做跑路费,要丫头第二天中午过来车站拿。丫头当时很感动。他没有想到,在这种自己的兄弟都靠不住的时候,这个平时被他欺负的满脸痘痘的小扒手,居然这么有情有义。喝多了的丫头义薄云天的答应黄皮,只要等他回来的那一天,他会把九镇的地盘分给黄皮一半,今后谁也不能欺负他。
他没有想到,他永远都回不来了。而这个晚上的一顿酒就是他的送行饭。
第二天一大早,黄皮就用一把磨得极为锋利的水果刀悄悄换掉了车站外一个关系很好的水果摊贩摊子上的刀。
中午,丫头来了,来找黄皮要钱。奇怪的是一向胆小怕事,受尽凌辱也不敢言语一声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小扒手在那一天却一反常态,不仅不给钱还敢当着很多人的面大骂丫头欺人太甚。
周围的扒手摊贩都认为黄皮被丫头平日欺负的太多了。在这个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才敢好好爆发一下。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
横惯了的丫头,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反应过来之后,狂怒冲晕他的脑袋,顺手抄起旁边一个摊贩的扁担对着黄皮就打。黄皮没有还手。
当他被丫头打得头破血流,大家都认为还不跑就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黄皮跑了起来,丫头跟着就追。
黄皮没有跑多远,仅仅只是跑到了车站门外,刚好是那个水果摊子的前面,丫头追上了他。丫头一扁担就把黄皮打倒在摊子上,但是马上黄皮就爬了起来。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丫头。
所有人都看见了丫头脸上的表情突然一下就变了,变得非常的惊恐害怕,张得圆圆的大眼睛定定着望着黄皮。然后,丫头就到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当丫头当下去后,所有人都看见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插在丫头的心脏上面,直没刀柄。一刀毙命!
年轻的黄皮满头是血的呆呆站在那里,望着倒下的丫头,一动不动。
半天后,他转头对着周围已经看的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一笑:“麻烦你们哪位帮个忙帮我报下警吧,我要自首。”
据说当时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事后,年纪尚小孤苦伶仃的黄皮在恶名远播的车匪路霸丫头的追杀下,被迫自卫失手杀了人,有自首情节,过失伤害致死罪行成立。判刑四年零三个月,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提前三个月出狱。
出来后,黄皮就接替安优,在空白了好多年的九镇扒手界成为了新一代的大哥。
听完这些,我明白了为什么一直都一言九鼎的三哥,在向志伟的这件事上办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妥善解决。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三哥一直劝我不要卷进这件事。我更加明白了面前将要来临的风暴是多么的巨大,巨大到可以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卷的粉身碎骨。
我和我的兄弟能像以前一样平安的躲过去吗?
五十二
五十二
我努力的控制着对黄皮的恐惧而引发狂跳的心脏,强忍下了腹中那种空空的反胃的不适感。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道:“三哥,黄皮是很屌。但是我们又不是要办黄皮,我们要办向志伟啊。再说了你才是九镇的第一大哥,难道黄皮敢为了向志伟不给你面子吗?”
我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我希望黄皮就像红杰一样,摄于三哥的威势,而不插手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情,让我们自己的事自己来解决。
毕竟,这么可怕的对手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连听都没有听到过,我不愿意和他作对。
“你以为黄皮是红杰啊。红杰可以不顾义气不管大脑壳这样的小逼,但是黄皮一定会管向志伟他们三个。你还记得险儿刚烧到的时候,黄皮答应的一万五千元钱吗?”
“记得,不是前几天都给齐了吗?”
“他要是真怕我的话,当天就会给齐,不用等到现在。那天我去他家抓人,他当场给了我八千保向志伟,就是给我面子了。如果不是我,谁也别想拿到一分钱。但是事后,我再找他要,他就不给了。这次如果不是向志伟回来,他也实在不愿意和我结仇,这七千他是一分都不会出的。”
“钱不是向志伟出的吗?”
“你还是太小了。你还真以为钱是向志伟出的啊。上次我帮险儿给市里那个人的七千,我也说是险儿出的。向志伟?你就是把他杀了他一下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那,三哥。黄皮这样的人都要拿钱给你,不是证明他怕你吗?”
“小钦,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要是你现在得罪了一个有实力的大哥,他要搞你了。能用钱摆平我也会帮你出钱,不管多少,只要我出得起。但是,钱摆不平了,我也一定会帮你出头。黄皮对向志伟也是这样,你懂了吗?”
我想莫大的恐惧确实让我的大脑更为迟钝,我失掉了平时的判断力。但是三哥说的话还是让我心里感到了很大的感动。
“黄皮,向志伟和我们不同的地方是:你是从小叫我哥哥长大的,我不可能不管你。而向志伟除了是黄皮正儿八经的徒弟,他们还有生意的来往,是为黄皮赚钱的。如果向志伟被搞了,黄皮不出面,那他今后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其他的扒手也不会再服他。所以,他也不可能不管他。而红杰本来就是个小混混,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过都是些装逼的,真正遇到事了,铁的根本就没有。”
“那三哥,就是说我们只要搞向志伟,你和黄皮肯定也会搞起来咯?”
“嗯,我义色也不是个小麻皮,搞我也不是说搞就搞的。所以,黄皮一旦逼着要为向志伟出头,就肯定先动我,再慢慢玩你们。他也晓得我是个什么人,如果真要动我,肯定就要把我一次办下去。不然他也没有搞头了。所以,只要你们搞,我等他动就不如我先动。知道了吧?”
“那……三哥,是要搞多大啊?”
三哥显然看出了我的恐惧,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半天,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问了我一句话:“小钦,你要是实在是不想搞的话,就算了。不要搞到这件事里来了。
我呆呆的望着三哥,我是多么想说好,我不干了啊。但是话到嘴边,我说不出口,万一险儿搞出事了,我就看着他一个人去死,自己在旁边吗?我实在是办不到。
“三哥,我是不想搞。但是你知道险儿的,他个几吧的性格你说他可不可能不搞?”我吐出来的话连我自己知道这是在死撑,但是没有办法,到了这一步,死撑也得撑了。
“唉”三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几兄弟这么铁,今后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搞那就搞吧,也不再几吧啰嗦了。不管怎么样,小钦,我会保着你的。除非我死在黄皮的手上,不然你就没事。”
“三哥……”我心情起伏巨大,各种情绪混杂。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没事,你也不要想多了。黄皮还弄不死我的。我给你商量正事吧。”
“好,三哥,你说吧,我听着的。”
“我这几天天天在想这个事,要搞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那天也是我们这里的集市。附近乡下做生意买东西的人都会来。每年这一天也是那些涌马很重要的日子。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休息,这是全年的第一个场。平时他们办事都会见好就收,但是这天,一般都往死里的搞。因为这是他们一年的彩头。他们所有人包括黄皮都会出来办事。我们就在这一天动手。”
“那这天,他们不也是有很多人啊。不好搞哦。”
“不要打岔,先听我说。这两天,你要险儿把当时烧到后的所有医生证明,诊断书,发票,和照片什么的都准备好。到时侯,我通知他去派出所报案他就去。”
“报案?”
“对,你们是学生,又不是正式混的。也没有什么丢脸的。过年这段时间,派出所的都抓的挺紧的,你们报下案,也会比较重视。抓当然不会指望他们抓黄皮,我也没有这么想过。但是我只要给他添些小麻烦。麻烦一多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三哥仔仔细细的给我说完了他想了几天想好的一个方案和我们需要配合的一切。听完后,我完全呆在那里了。我突然开始有点怕三哥,如果说黄皮是捕蝉的螳螂,那么三哥就绝对是那只后面的黄雀。螳螂残酷隐忍,黄雀心有成竹。
认识三哥这么多年,每遇到一件事之后,我总是能看见三哥所不为我知的一些地方。面前的三哥真的我所了解的三哥吗?
不过起码当时他还是真的对我很好的。
接下来,我开始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混社会不是有种打有种杀就行的。你要有头脑,三哥非常有头脑。
这个计划其实也很简单。简单说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当初黄皮怎么办的丫头,今天三哥就要怎么办他。
五十三
五十三
正月初一到初八,都是全国的正常假期,这几天也是游亲访友的日子。过了初八,上班的就得要回单位上班,开店做生意的也都纷纷开张了。
这几天,我们几个也都跟着家里人,东走西走的。没有在一起聚过。
初七的时候,接到三哥电话说要请我们所有的兄弟,一起吃顿过年饭。约在初九晚上在三魁大酒店。
初九,我爸妈都回城里准备上班了。中午吃了中饭后,我们兄弟几个也得空聚在了一起,约在了“随意”茶厅。
于是,我得知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我坚定了办掉向志伟和黄皮的想法。
初四那天,袁伟去给她姨妈家拜年,姨妈一家留他在一起吃了晚饭。姨妈的女儿在厦门读大学,这次过年回家,把男朋友也带了回来。一个安徽的小伙子,挺能喝酒。但是袁伟姨妈和姨夫都不喝酒。
袁伟去了,就要他代表他姨妈全家陪那个小伙子喝了点酒。也不是太多,估计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给姨妈拜年还能帮姨妈陪客,这是好事。
可惜他姨妈住在上街的刘家坡,而恰好黄皮也住在那里。更巧的是,黄皮在初四的那天请他的几个小弟一起过年,吃年饭。向志伟也在。
袁伟从姨妈家吃完饭,摇摇晃晃的回去。路过黄皮家门口的时候。向志伟他们在黄皮家门口放烟花。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一伙其中一个的一支冲天炮对着袁伟放了过来。就在袁伟脚下一尺左右的地方炸了。冲天炮这个东西我不知道各位的家乡怎么叫,在我们那边是很普遍的。就是一根细细的竹签,竹签头子上连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管,罐子里面装了点火药,玩的时候把一线一点,“吱”的一声细锐的尖叫,就冲了出去。这个东西并不危险,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是它速度快,响声大,突如其来之下也挺吓人的。很多街头的小混混,招惹过往的女孩,就经常喜欢用这个东西。
那天袁伟喝了酒,本来就是晕乎乎的,也没有看左右。突然一下,一只冲天炮在他脚下炸响。着实把他吓了一他跳,不免很有些恼火。他抬起头,就骂了句:“C,吃了饭没几吧卵事,炸你妈B啊。”
“我C,你个小几吧,你找死吧?”那边也就哄闹了起来。
袁伟顺着声音望过去,就一眼看见了烧险儿的向志伟他们那一伙人。他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什么,那边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大概还没有成年的小子就从地上捡起块石头一下扔了过来,砸在袁伟的身上。
袁伟这个人平时有些好色,也喜欢吹些牛,做事也有点乱弹琴,可以说他很有些缺点。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而且,他对兄弟讲义气。
对面的人吓了他之后又打了他,又还有烧了他兄弟的人在里面,他更喝了酒。所以,他弯下腰,左找右找,找到一块石头,拿在手上就直接冲了过去。
武松曾经喝了十八大碗的三碗不过岗之后,夜宿景阳冈,赤手打死了一头吊睛白额虎。从此武松打虎的故事流传千古,世人皆知。但是,以我的个人的经验来说,要不武松喝的是汽水或者严重掺水的伪劣产品,要不世上真的有越醉越强大的醉拳之类的东西存在,要不武松武先生可能根本没有干过这事。不然是违反生物规律的。
喝醉之后,人一般都会精神亢奋但是四肢无力,反映迟缓。觉得有力敏捷,那是因为喝醉的人亢奋的起来错觉。
所以,人喝了很多酒之后一般是打不过别人的,更别说打老虎了。就像藏獒永远打不过狮子一样的不用怀疑。
袁伟喝了很多酒,但他不是武松。所以,他冲过去后,没有打到任何一个人,就被一脚踢翻在地了。他打不过,可是他会尽力的反抗打骂。
所以,打得不厉害,但是吵闹的声音很大,而且及其难听。过年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听见这些话在自家门口传出来,传到自己或者邻居的耳朵里。于是,从黄皮家里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喜欢满脸横肉,矮壮结实,偏着脑袋看人的人走了出来。黄皮。
“搞什么啊搞!”一声非常洪亮的充满了火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围着袁伟踢得人都停下了手。
“师傅,是这个几吧惹事骂人,他和险儿是兄弟。”向志伟马上对着黄皮说,声音有些紧张。
黄皮还没有答话,向志伟的话音还没有落。
“哎呀”旁边离开始还躺在地上的袁伟最近的一个人鼻子流出了血,传出了一声惨叫。
在向志伟和黄皮说话的时候,袁伟就爬了起来,对着最近的一个小子脸上就是一捶。
黄皮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更愤怒了,走过来,一把抓着袁伟的头发向前就扯。对旁边的人说:“走,把他搞到屋里去。”
几个人吧袁伟架到了黄皮家的后院。
到了家里,黄皮刚松开袁伟的头发, 袁伟就冲了过来又要打。被旁边的人拉着后,黄皮跑进了屋就拿出一把菜刀,一掌把拉着袁伟的人推开,对着袁伟脸上就是一耳光:
“你们都松开,你个狗砸种。你过年到老子家门口来闹事。你再动啊?你再动,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袁伟捂着脸,完全的黄皮的气势震住了,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小杂种,老子钱也给义色了,你还在这里闹事。你是不是不想过年了。不想过年,你妈了个B的今天就要你死在这里!”黄皮一下好像疯了一样,用巨大的声音狂吼。
“你过个年,闹什么啦闹,隔壁的人听见了丑哦。”黄皮的爸爸听见了黄皮的喊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说了句。
“关你个卵事啊,你喝你的酒去。丑个几吧丑啊!!!”
他爸一听,边说着“报应”边走进了房。
“小砸种,你今天你想怎么搞?老子就不过这个年,陪你们几个小砸种玩。”黄皮吼了他父亲之后,声音也还是小了一些。
“黄皮,你而今把我弄死在你屋里也没有什么屌的。”袁伟说完指着向志伟那群人:“老子过路,是他们搞冲天炮炸老子。”
对于黄皮突然近似癫狂的表现,袁伟感到胆怯了。
“老子不管哪个炸哪个,你今天在老子的门口搞事。我告诉你,今天不是过年,老子不搞的你有个样子,老子不是黄皮。 ”黄皮一听闹事的他的小弟,态度改变了一些。
“你回去帮我告诉义色和险儿这个小砸种,老子该出的钱出哒。该给的面子给哒。老子的人老子就是要保着。最好都莫搞事,哪个要是敢动我的人就试下看。大不了要死卵朝天。滚!”
五十四
五十四
我们听了袁伟的描述后,心里都极端的愤怒,烧险儿在前,打袁伟在后。黄皮欺人太甚。
尤其是险儿,额头上的青筋不停的突突跳动着,两腮边上的咬合肌肉也凸出了巨大的两块,如果黄皮和向志伟在的话。眼睛中冒出的火可以把他们烧死。
“你初四出事的晚上怎么不找我们。?”险儿很愤怒的问袁伟。
“哎呀,你说的轻巧。你们都在家里过年,一家的人。老子那么晚了还好意思去你们家叫你们啊。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老子还跑去报功啊?反正我也没有被怎么打到。烧你的事,不是过完年就要搞吗。迟早新帐老账也要一起算的。急个卵啊。”
“你个几吧真是没有卵用!走,老子就要看下黄皮这个老砸种怎么弄死你。我C他妈的B。老子今天就硬要看看是哪个弄死哪个?”险儿站起来就往外走。
吓了我们一跳,袁伟跳起来就一把抓住了险儿。
我们几兄弟也忙拉着他,说再等几天吧,等几天也就要办他了,你不要又乱搞,像上次一样害我们跑路。最后说出这样的话了,险儿才冷静了下来。
在袁伟这么一说的情况下,我们几兄弟本来过年之后第一次相见的兴奋和亲热也被搞得意兴阑珊了。
也许是大家都想到年已经快要过完了,马上又要办事的原因,都沉默了下来,默默的坐在一起,只有偶尔端杯子喝茶发出的“呼噜“声。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袁伟口中所描述的黄皮是个六亲不认,连父亲都骂的狂躁的人。和三哥口中隐忍狠毒的形象相去甚远。这点,我一直想不通。直到六年后,我遇到一个有同样特质的人,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我才明白了世上有一种性格的人,这种性格叫做“扮猪吃老虎”
可惜黄皮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或者是现代一点的换位思考。
他讲义气,他要保他的小弟,别人敢动他的人他就要和人拼命。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我们也讲义气,我们也要保我们自己的兄弟,谁敢动我的兄弟,老子不是拼命,是亡命!
好不容易,等到了五点多,三哥给我打来了扩机。他已经在三魁大酒店了,月亮包房,叫我们可以过去了。
我们到了包厢里面,三哥,明哥,牯牛,癫子,癫子的老婆,还有一个瘦瘦的,留着像女学生一样的下面剪齐,长度齐肩的头发(我们那边叫做娃娃头)的人已经在里面了。
一进去,三哥就分别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红包,说是过年的压岁钱,红包里面每人伍佰元钱。开始大家还客气着推迟,看到我率先拿着了,也都纷纷接下了。接钱的样子一个比一个贱。
坐下后,三哥给我们介绍了那个留着娃娃头,瘦瘦的人,他叫缺牙齿。确实门牙有一颗是缺的,还有一颗只剩下了一半。不露出牙齿的时候还好,露出牙齿了实在是有点丑,而且给人的感觉也有些不太好,屌的要死的样子,好像就他是大哥,别人都是小弟,除了对三哥还老实之外,在明哥面前都是一脸不得了的样子。我们几个都不怎么喜欢他。
他是三哥明哥他们刚出来玩不久,就跟着三哥混了的。(他可以说是我们的大师兄,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本来这个人也不怎么合我们的眼缘;所以一直也都没有怎么屌他)
去年,因为些事不想在街上混了,就去广东打工了。
开始在一家玩具厂做流水线工人,负责给鞋底粘胶水。据他说,在流水线上一站就是十来个小时,除了吃饭二十分钟外,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流水线不会停,所以人一走,就会有产品没有粘好,是要扣工资的。干了四个月之后,他和他们的课长搞不好,本来也就嫌太累,吵了一架就走了。去了东莞的樟木头镇,那里有一批九镇和九镇附近乡下的混混在那边办站。(后来这批混混里的几个人回来了,引起来很多事情的发生,这是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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