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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爸让你领完饭赶紧到他那去。”赶过来的李建略带着一丝紧张道。
“啊，我知道。”李汉应了声。心里暗道：不找我，我还得去呢。
“一会见了咱爸好好的，他说啥你也别回嘴，理由啥的也最好不要讲，不然，我怕你还会吃苦头。”李建见弟弟这么平静，很为他担心的道。
李汉明白哥哥是在提醒自己，父亲还在火头上，怕他吃苦头，可他早已经成竹在胸，几乎把到父亲那怎么说怎么做甚至会有什么反应都想到了，还能在乎这个？更何况自己到那后不但不能少说话，还得多说，不然这打大埋汰不就白忙活了么，还有，自己刚才算计好的大计划还得进行哩。
“没事，你放心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李汉笑笑道。
此时，北面平房的前面已经按班级排起了十几个纵队。各班的值日生正在忙碌的给众人分饭菜。每个人的饭菜都是昨天登记好并付了饭票的，因此程序就显得顺理成章。现在值日生只是按饭表付给每人预定的一份就可以了。
菜分甲、乙、丙三等。甲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里面有些五花三层的大肉片，乙菜和甲才的内容差不多，只是里面没有肉，丙菜可就差远了，清水炖白菜，似乎为了掩饰过分的清淡，才在里面飘了几点油花。
各班的甲菜和乙菜只在小盆里盛一点，看来吃得起这两等菜的学生没有几个。丙菜就迥然不同了，每个班都用烧瓷大脚盆盛着，海海漫漫。显然是吃末等饭菜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李汉一见这场面，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学校吃的都是三等饭菜，便自然的和白二站在了丙菜的人群中。在他这个班级里，只有大埋汰和几个李汉还不能叫出名字的女生领了几份一、二等的饭菜，付大埋汰看上去明显的状态不佳，耷拉着脑袋不吱声。而在李汉的印象中，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却是大埋汰最欢实的时刻，总会拿着3毛钱一份的一等饭菜到处显摆，还时不时的骂几个人示下威，可现在却是威风扫地，蔫头耷脑就象丢了魂魄似的没精神。
李汉没心思再去理会他，领了一饭盒白菜汤和两个高粱米面馒头，看着手里端着的饭菜，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按照计划改变眼前的一切，他没了早上看到家里糊涂粥时的惊讶和沮丧，相反的他在期待中反而有点兴奋，来到父亲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没两下，就听见父亲李明宇还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父亲的办公室里有四五个教师，都坐在堆满了作业本的长条桌子旁，李汉只记得和父亲对面坐着的女教师好像姓苑，是教数学的，其他的都没什么印象。此刻，他们面前正摆着一份清水炖白菜和高粱面的馒头，看见李汉进来，顿时将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
李汉赶忙低下头躲开这些人惊奇的目光，装出一副惶遽的样子来到父亲的桌子旁将手里的三等饭菜放下。
几乎同时，他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身前射来，李汉知道那是父亲李明宇在怒视他，他下意识的将身体朝那个姓苑的女教师身边挪了挪，他记得，眼前这个姓苑的女教师心肠就很软，她看自己吓成这样定会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呢。只要她一说话，自己就可以顺着开始表演了。
果然，女教师看李汉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坐不住了，开口打破了屋里空前的紧张气氛道：“李老师，干啥这是，看你把孩子吓的。”
第九章 … 花花心眼儿
“你别管，这是我家的事。”李明宇怒恼的回了句。这当口，李建端着午饭一脚迈进来，看见父亲脸色铁青的在发火，吓得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爸，今天的事虽然不怨我，却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知道错了，就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的。”李汉说着，身体不由抖颤了下，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很难受的神情。
“现在你知道错了，当时干什么了的，你给我过来！”李明宇越说越恼，厉声朝李汉吼道。
“爸，你说话能小点声么，我自从让你打了一耳光后一直脑袋都嗡嗡叫，你声音一大就更觉得难受。”说着用手捂住了太阳穴的方向：“就这，一鼓一鼓的，象要涨开似的。”他边说边观察着李明宇的表情。
怒气冲天的李明宇顿时怔了下，别看他生活得不太尽人意，可对自己的这三个孩子一直都当成心肝宝贝，今天早上实在是气急了，不然怎么能舍得下手打李汉一个耳光？而那一耳光是在气急时出手的，到底使了多大了力气他还真不敢确认，另外，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汉这病是装出来的。因为在那个年代，大人孩子都很淳朴，根本就不会想到用装病来逃避惩罚的花花心眼子。
“你说啥，脑袋疼？过来我看看。”李明宇听李汉说脑袋不舒服，心里没了底儿，原本想在同志面前吼喝李喊一回挣点面子，可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语气立刻变了。
眼下的人真好糊弄，这么点招就当真了。看来我刚才那个迅速改变家里环境的计划是绝对可以成功的。李汉暗自得意，可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用手不断的揉着太阳穴道：“爸，我没事，休息一会会好的，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心里挺难受的，你就别在为我担心了。”
“这孩子多懂事，老李，你也是的，啥事也不问明白，上去就打，还没深拉浅的，要是真打坏了有你后悔的。”姓苑的数学老师见李汉这样了还能想到大人，为李汉打起抱不平来。
“苑老师，求你别说我爸，都是我的错，就算付振涛一直都在欺负我，可我还是不该和他一般见识，这点我爸在家时总教导我们兄妹来的，是我一冲动给忘了。”李汉说着转向父亲道：“你放心吧，爸，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学习好好做人的，只要不不生气就行了。”
这话是既诚恳又动情，说得李明宇忍不住走了过来，用宽厚的手掌直摸着李汉的后脑勺：“傻孩子，知错能改就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脑袋里还难受么？”
“好像不那么响了。”李汉感受着父亲的抚摸，虽然知道眼前的危机已经过去，可一想起自己即将因为要实施改变家里的计划又得要父亲虚惊一场，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但没办法，眼下的形式就这样，谁让自己等不及呢。
“那就先吃饭，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赶紧说，不能憋着知道不？”李明宇听李汉说脑袋好些了，心里的紧张才稍微的松了松，将李汉就近扶在跟前的坐位上坐下让他吃饭。
李汉顺从的应了声，拿起筷子，对眼前的白菜汤，李汉觉得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这顿就当是改善生活，便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
李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呆了半天才弄明白，但他不知道弟弟是装的，还以为真的是病了哩，一个劲的把饭盒里的白菜条子往李汉这边夹。李汉哪里肯受，把他夹过的菜又还了回去，说哥哥上初三辛苦，应该多吃点。
一旁的李明宇和其他几个老师做梦也想不到李汉此时是做给他们看的，瞅着兄弟两人互相谦让，心里着实的高兴。
吃完饭，李汉站起来张罗着要回教室，李明宇却叫住了他道：“先别着急回去，你刚才身体不舒服，教室里都是孩子，万一有反复不好应付，我看这样，一会我去把你书包拿来，今天下午你就在我办公室里呆着。”
“对对对，我建议咱们没课的轮流在办公室里陪着李汉，有什么事赶紧去公社卫生所。”苑大美积极响应。
李汉本想快点离开父亲的视线，回到教室里好好把晚上要进行的事在斟酌下，可没想到父亲提出了这个问题，心里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转念一想，在哪都是呆，何况在这表现下效果会更好，可这话得说，不说大家怎么能明白？
“我没事，爸。”李汉看了眼李明宇，道：“就让我回教室学习去吧，刚才我不都和你保证了么，一定要改掉以前的毛病，好好学习不惹你生气，下了决心是不能改的，你不是经常这样教导我么？”
“今天情况不一样，我这就给你取书包去。”李明宇见儿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心里暗喜，连走路都比往常有劲头了。
“我说老李，坏事变好事了，你得请客啊。”包括苑大美在内的几个老师真的以为李汉因为给父亲惹了祸，下决心一改前为了，笑呵呵的朝李明宇道。
“你们就知道请客。”李明宇抿嘴笑着，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看着大家都信以为真，李汉颇有成就感。同时越发坚定了对自己的信心。没过多大功夫，李明宇便将书包放到了李汉面前，而此刻，上课的铃声响了，父亲和有课的教师匆忙的收拾好教案朝外走。顷刻间就剩下了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师，看着那个教师坐在那有一瘩没一搭的翻着一本数学书。李汉也装摸作样的掏出书本，表面上做一副学习的姿态，暗地里却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着自己晚上的行动。
通过一个下午的深思熟虑，李汉对心里的改变计划越发感到万无一失。而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乎屋里的老师们都只看见李汉坐在那聚精会神的对着数学课本叫劲。谁也没想到此刻他们面前的这个家伙正在盘算着一件惊天大事。他们不时的向李汉投来惊诧的目光，似乎对李汉的改变都深信不疑。
最后一节课李明宇没有课，他足足盯着李汉看了近几十分钟，看着儿子好像真的一改前为，心里乐开了花，同时，他还有点担心李汉头疼的事，想问，却见儿子如此认真的在学习，又不忍心打扰，直到放学的时候，高兴不已的老李居然不顾李汉的反对，坚持要用自行车带着他回家。
李明宇的破自行车除了铃不响哪都响，尤其是骑上土道后，丁丁当当的象随时都要散架一样，李汉坐在后面，被颠得直咧嘴，可没办法，父亲的一片心意呀，先忍着吧，相信过了明天，我就可以给老爸换台新的自行车了。
回到家，刚一进家门，李汉就闻到院子里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道。李明宇也闻到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里会有这种久违了的香味。
正纳闷间，屋门打开了，李筠看见哥哥和父亲回来，大叫着扑进李明宇怀里，哇的哭出声来：“爸，你可回来了，我差点就看不见你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李明宇被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莫名奇妙的问道。
李筠非常的激动，一边往父亲怀里钻一边兴奋得直哭。
看着妹妹活蹦乱跳的在眼前，李汉眼睛顿时湿了。他想到二十几年前的今天这个时刻，正是全家人为丧失亲人而悲痛万分的时刻。可现在却截然不同，重活的自己挽回了这个悲剧，妹妹扑在父亲怀里哭是高兴的，想着，李汉感到身体涌动起一股难抑的力，这力量让他很是激动，甚至还有些抓狂。
第十章 … 脱胎换骨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快和爸爸说。”李明宇有点着急了，搬住李筠的小脑袋紧张兮兮的道。
听见父亲一再追问，小李筠感激了看了一眼李汉，边抹着眼泪边讲李汉今天早上救了他的经过说了一遍，待说完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抱着李明宇抽噎着道：“爸，要不是哥哥，你真的就看不见我了。”
李明宇听完，惊疑地打量起李汉来。李筠替李汉放鹅的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认为李筠不上学多干点也没什么。所以尽管知道也没太计较这事。可今天听李筠说早上李汉就非要帮着他去放鹅，还偷偷跟在后面救了女儿，还有就是李汉在学校闯祸后表现出的痛改前非的样子，这些变化真的太快了，这不能不能不让他吃惊。
难道我儿子真就从此懂事了？李明宇想着，更是欣喜万分。
“爸，今天不是妹妹过生日么，我是想让他轻松一下，所以才要给他放鹅，没想到却救了妹妹，嘿嘿…。”李汉不失时机边说边傻傻的笑了。
“臭小子。”李明宇看着李汉憨厚的傻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高兴，他真想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抱起来狂亲一顿，可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过来：“你们在外面折腾什么呢，回来了还不快进屋。”
李汉听这声音很熟悉，循声望去，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站门口看着他们。这个中年妇女有些黑瘦，身材不是很高，两只不算很大的眼睛周围长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妈妈。”李汉回来一天了，忙活到现在还是刚见到母亲，顿时激动极了，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不管心情如何激动也不能过分的表现出来。二十几年没见了，母亲和记忆中这个时候差不多，李汉知道，母亲的黑眼圈是慢性肾病外在症状，记得在妹妹遇难后，母亲就是因为伤心过度死在这个病上。
妈，我重活着回来了，我保证咱们家不会再有什么不测了，还有，你的肾病等过两天我给你把楞头青的腰子给你掏出来熬水喝，听说那玩意治疗肾病有奇效，总之，我这次重活，定会让你们活得值得。李汉暗暗想着，心里虽波澜狂涌，可面上仍是显得异常的平静，只是冲母亲笑了笑。
“李汉，进屋吧，为了表扬你今天的表现，妈给你炖了大鹅。”母亲笑呵呵的朝李汉说道。
“我说咋这么香呢，原来你把大鹅给炖了一只啊。”李明宇显得很吃惊，自己老婆他最清楚，平时做菜多放点荤油她都要嘟囔个两三天，可今天居然舍出了一只大鹅，这就说明她是高兴到家了。
“啊，怎么了，我今天高兴想犒劳下你们不行啊。”母亲徉怒地瞪了李明宇一眼道。
“什么犒劳我们啊，看来我们是借了李汉的光了，呵呵，不过，也该庆祝下，我说老婆，还有让你高兴的事呢，我一会再和你说。”说着将李汉和李筠一手一个拉起道：“走，进屋解谗去，今天个好日子，真的喝两盅才过瘾。”
外屋灶台上的大锅盖正从缝隙窜着热气，浓烈的肉香让经过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做了次深呼吸，可能是高兴的缘故，李明宇居然还象自己的两个孩子挤了下眼睛，那意思是马上就是可以大饱口福了，李汉看着父亲兴奋得象个大孩子，心里也觉得甜甜的。
母亲适才听李明宇说还有让她高兴的事，跟在三人后面追问是什么事，李明宇故意买了个关子，道：“先别问了，还是关于李汉的，你要想知道就快点把酒烫上，保准你听了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还发神经跳大神呢，你想的美。”母亲嗔怒的白了丈夫一眼，忽又扑哧的笑了，多少年也没见丈夫这么高兴过，虽然没有得到丈夫的正面回答，她心里也喜滋滋的想笑。
正说着，李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走进来，他听母亲的一句话尾，好奇的道：“怎么了，谁要跳大神啊。”没想到这句问话却遭来大家的一顿大笑，李明宇笑声最大，连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李建被笑懵得不知就里，晕头转向地站在那看着大伙，一脸的茫然和尴尬，不好意思的用手恼着后脑勺道：“什么事啊，让你们这么笑。”
“傻孩子，他们是在笑我话柄呢，你别跟着添彩儿了。”母亲朝一头雾水的李建说完，用眼睛瞪了一眼李明宇和李汉，强自板住想笑的面孔道：“你们不想说是吧，好，我还不听了呢，看你们能鳖多久？”说罢，转身走到锅台前，锅盖一掀，热气拌着扑鼻肉香立刻使屋里的众人精神大震。
“炖大鹅？太好了，好久没吃到肉了。”看到一锅诱人的鹅肉炖土豆，李建马上把刚才的尴尬和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的跑到锅台前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去去，上屋里等着去。”母亲一把推开了李建，而李建却不舍得进屋，十八就岁的大小伙就站在旁边眼瞅着母亲将大鹅肉盛在盆里，边瞅还不住的咽口水。
李明宇刚才也光顾着和妻子说话，却没注意到李汉此时已经将炕桌和碗筷都摆弄好了，待注意到后，心里越发的喜欢起李汉来。
鹅肉一端上，李建毕竟还是个大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的对着美味开始疯狂进攻，妹妹李筠却很懂事，边吃边拣好的肉块往父母和李汉的饭碗里夹，这让不顾一切的李建感到了不好意思，很不情愿的放慢了狂吃的速度。
李汉在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吃的再不好也比现在强，所以他没有象李建那样狼吞虎咽，相反，在吃了几块后居然还顶住了，没了在吃下去的念头，只好把妹妹夹在自己碗里的肉分给了哥哥和妹妹。
吃吧，以后我会让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过好日子。李汉暗暗想道。
可母亲却看着李汉的别乎寻常的举动楞了下，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有这种情况的，她不自觉的看了眼丈夫，眼神中充满了诧异和惊疑。
“看见了吧？”李明宇颇是得意的看着妻子道。
“看见什么了，你别跟我卖关子行不。”母亲白了丈夫一眼道。
听妻子这么不冷不热的一说，李明宇再也按耐不住，把今天李汉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说完后，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李汉向妻子道：“你这心也太粗了，难道你就没发现这孩子比以前表现好了？”
“啥，你今天把他打了？为什么呀，咱们家老二虽淘了点，可怎么说也不是调皮捣蛋的孩子，你当着那么多人打他，还让他怎么在学校呆？”母亲是个典型的护孩子的主儿，听见李明宇打了李汉，立刻沉下了脸。
“我…我当时不是气急了么，在说了，也没怎么使劲打，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李明宇很后悔，他一高兴居然忘了把打李汉的事删掉，而妻子明明是个拿孩子当宝的人哪。该死，这下又被她挑到毛病了。
“李汉，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难受的地方？”母亲看着李汉，脸色明显的难看起来。
“妈，我没事，父亲真没用力打我，当时爸爸也真的是气坏了，是我先犯的错，如果爸爸不当着人的面教训我的话，情面上很难说得过去的。”李汉忙替李明宇解释道。
“情面？你还懂情面了。”母亲对李汉此说更是意外，以前的李汉只要稍微受点委屈就会跑到她跟前告状，想不到一天的光景居然还知道为别人考虑了，这孩子难道是真的象丈夫所说，一下子变得懂得是非了？
“那是，李汉今天真就脱胎换骨了，怎么样，这回你该相信了吧。”李明宇得意的周了口酒，向李建兄妹道：“你们看看李汉，以后都学着点，犯错误没什么，关键是知错能改，这样才是好孩子呢。”
“爸，你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李汉惺惺作态地低下头，其实心里舒服着哩。
“怎么说你也不能轻易打孩子，李汉，他要是以后再敢打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母亲看李汉真有了变化，打心底里高兴，边说边夹着一大块鹅肉放到李汉碗里。
“二哥，这块好，给你。”妹妹李筠又在他碗里放了块肉。李建这时正好要把筷子上的肉塞在嘴里，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感到自己有点太贪吃了，脸一红，顺手把肉给了李明宇，道：“爸，这块肉好，给你下酒吧。”
看着三个孩子都开始你谦我让，李明宇夫妇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高兴得让他们都感到这些都是幻觉，有点飘飘悠悠的，咧开的嘴怎么也合不上。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李汉看见外面天色不早，想到自己还得为改变计划做准备，先下了桌子。慌称说去白二那溜达溜达，便趁着大家不主意将门后挂着的镰刀藏到怀里，出了村口一路急行来到了共和水库的堤坝上，站在那稍微一辨认，就脱掉衣裤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几分钟后，李汉冒出了水面，他用嘴衔着镰刀把儿，两只手臂圈划数次，人已经游到了岸边，上岸后，赤条条的在荒草遍布的堤坝上站了会，待身上的水淌得差不多了，方才穿上衣服，随后将握在手里的楞头青的长腿的一小断塞进兜里。
这东西一会折腾的时候可得保管好，咱的第一把交易可全靠它哩。想罢，李汉又认真的摸了摸衣兜，脸上阴阴一笑，大步流星的赶回了家。进门后，也是天随人愿，外屋没人，李汉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镰刀挂回了原处。
第十一章 … 进县城
屋里，李筠正帮母亲收拾碗筷，一边干活一边还在那绘声绘色的重复着早晨李汉救他的经过。这事母亲显然已经听她讲了几遍了，可好像还是很想听，还不时的插上一句。李明宇因为心情好多贪了几杯，却仍没忘记李建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的事，红头涨脸的坐在李建身边看着他写作文。
李汉想起这个时候，父亲是每天都要求哥哥写篇作文的。可他知道，哥哥差七分没有考上县里的高中决不是因为作文的缘故。关键所在是在他那貌似成绩很好的数学上面。他记得自己初三的时候曾经做过哥哥高考时的数学卷子，那上面的最后一道二十分的拔高题是代数和几何的综合题，哥哥当时因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题型只把代数部分解了出来，而几何部分的十分却扔掉了。
从这一点上看，只要自己找个机会把几何部分的东西稍微的渗透下，相信哥哥拿下这十分上高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些都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实施的改变计划。离睡觉还早，我怎么的也得做做样子，表现得越好，等会行动起来，老爸他们就会越有动力。
想着，李汉拿出书本坐到了哥哥旁边，象摸象样的看起书来。
相信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儿女知道上进更让老人高兴的事了。李明宇见状高兴的眉飞色舞，这个老实巴交的小知识分子，自己没什么能耐，或许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见小儿子也突然懂事了，那兴奋简直是难以形容。
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让他异常兴奋的小儿子此刻看书却是幌子，是在腾时间，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突然乖巧了的小儿子，不久将会使他陷入心惊肉跳坐卧难安几近绝望和崩溃的境地。
不仅如此，沉侵在无限欣喜之中的老李还不时的拍着李汉的肩膀，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他。李汉听了真有点哭笑不得，就父亲胸中的那点墨水，还是全靠自学得来的，到现在还没有转正哩，怎么能和自己一个有着大学经历的人相比？可想归想，他面上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父亲毕竟是好心。
时间过得真慢，李汉坐在那靠了近一个多小时，眼看外面都已经黑透了，但父亲好像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这让李汉有些如坐针毡。幸亏母亲明天得起早去生产队干活，再三催促，李明宇才算做罢。
冷不丁躺在硬梆梆的土炕上，李汉着实的不习惯，而且还是一家人都紧挨着，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下，可怎么也是睡不着。只好强忍着躺在那，等心里算计好的时间一到就立马开始行动。
平时躺下就鼾声大做的李明宇因为太兴奋了，居然没了睡意，眼望着棚顶，回想起李汉今天的举动，嘴角不时的露出着欣慰的微笑。
就这样到了午夜十分，老李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猛听见有人哇哇的干呕起来。他顿时大惊，一下子坐起，看见李汉正拄着炕沿脖粗脸红的呕吐哩。
“李汉，你怎么了。”李明宇慌忙下了地，来到李汉面前，顺手点着了灯。
屋里的人都被惊醒，几乎同一时间坐了起来，吃惊而慌乱的看着李汉。
“爸，我好像又犯了中午时的毛病了，脑袋疼的厉害，还恶心想吐。”
“什么，你不是说已经好了么。”李明宇脸刷的白了，心里跳得厉害。母亲也吓得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就是睡着觉突然感到恶心。”李汉满是痛苦的道。同时心里暗道：真是的，我都这样了，还问那么多话，赶紧上医院呗。
李明宇看着儿子的痛苦摸样，感到了不祥，怎么说他是有些知识的人，象李汉这样的状况，极有可能是脑袋出了毛病，不然，发烧感冒什么的没这么严重。这不由使他想到自己早上打李汉的那一巴掌。
难道真的打出事来了？
“哥呀，你是怎么了呀？”小李筠哇一声哭了出来。
“爸，是不是你今天那一耳光把李汉的脑袋打出毛病了？”李建看李汉这么难受痛苦，想起听同学说他哥哥因为惹祸被他父亲照脑袋一顿打，结果打出了脑震荡的事，顿时冷汗直冒。
“别胡说，他又不是纸糊的。”李明宇闻听心里越发没底，可看见妻子正用愤怒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只能硬撑。
“还楞着干啥，快去卫生所找大夫啊。”母亲吓得直哆嗦；怒冲冲地朝李明宇吼道：“要是这孩子真打出毛病来，我和你没完。”
“啊，对。”李明宇顾不上再说话，胡乱穿上衣服就要跑出去骑自行车上公社。
李汉见了，连忙又大声呻吟起来，接着拄着炕沿做出一副剧烈的呕吐状况，边做动作，边用眼看着父亲。
“我看还是上医院吧，我有个同学的哥哥听说也是这个症状，要真是脑袋的病，公社的卫生所是没办法的，整不好还给耽误了。”李建插口道。
李汉听哥哥这么一说，心里暗喜：这就对了，我就是想进城，要不，这病装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上医院？那得去县城，离这六七十里地的路程哩。李明宇夫妇闻听楞了下神，可还是觉得李建的话靠谱，为了救命多远也得去。李明宇彻底的慌了，跑到外屋将自行车扛了进来，母亲从炕上扯过一床被，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被捆在了自行车的后坐上。
怎么的？要用这个带我去？那一会我做出事来也没人给打证言啊。李汉看出了父母的意图，也有点着急了，暗道：杏和子那不有马车么，你们怎么就想到不用他呢。想罢，更是加剧自己的动作，一连声的干呕，其实他根本就吐不出来，但此刻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能想到他是装的。
“爸，妈，你们别弄了，我坐不了自行车，现在我的脑袋象翻江一样，天旋地转的，好难受，你们还是快点想想别的办法吧。”李汉有些着急了，干脆开始给父母提示起来。
坐不了？那怎么办，这黑灯瞎火的。母亲毕竟是女人，心里承受不住这突来的压力：“我的儿，这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这半夜三更的，让人听了还以为咋地了呢，我去找杏和子去。”还是李明宇先想到了办法，十万火急的跑了出去。
杏和子是屯里的车把势，这时候的车把势相当于现在的汽车司机，在屯里很有人气，李明宇平时和杏和子处得不错，这点在李汉盘算自己改变计划时就已经想到了。
“孩子，你感觉好点没有。”母亲急得泪水满腮，目光中充满了焦急。妹妹李筠也围在他身前，一个劲的抽噎。哥哥李建满头大汗，在地上直转圈。
因为自己的计划，让家里人如此遭受惊吓，李汉心里酸溜溜的疼。可没办法，不这样做不行啊，对不起了，我的亲人们，这也都是为你们好，谁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呢，你们就忍着点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明宇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来了，来了，快多弄几床被铺在马车上。”
母亲闻听，立刻抓起炕上的被褥，也不管是谁的了，抱起来就往外跑，险些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撞个满怀。
“一…一…一。”大个子正是杏和子，他是个结巴，一着急就说不出话来。
“别一了，快帮我把孩子放到我背上。”
憋得脸通红也没整出一句话的杏和子听了，赶忙奔过来和李建一起用力将貌似已经虚脱了的李汉弄到了李明宇的背上。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汉趴在父亲背上影影绰绰看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李明宇的脚步很急，直眨眼间就来到了车旁，这时，母亲已经将被褥在车板上铺好，在杏和子的帮助下，李汉躺进了被窝里。
“孩子，忍着点，到医院啥病都能好的。”母亲泣声叮嘱道。
李建拉着妹妹的手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只是肩膀在不停的抽搐。
“不用担心，我没事。”李汉被这哝哝的亲情弄得甚不是滋味。但为了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也只得忍住了。
“一…驾！”随着杏和子长鞭子一甩，一个清脆的鞭声响起，拉车的三匹马象是接到了指令一样，稀溜一叫，马车开始前行。
“孩子，哥…。”母亲和妹妹担心的声音再次想起，这声音让李汉真的很难过。本来打算在去县城的路上好好休息一下，以便明天早上干事的时候有精神，可没想到，怎么也难以入睡，马车行走在山路上颠簸不说，父亲还总在一边和他搭话，生怕他睡觉似的，而最重要的是想到家人都在为自己担心，这浓烈而久违的亲情让他的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六七十里地的路程，马车足足走了近四个时辰，这也是在李汉预算之内的事。来到城里时，天已经蒙蒙亮，李汉躺在马车上，眼睛不时的想两侧扫描，他虽然念完大学后直接去了市里，可毕竟在县城的重点高中念过三年书，一看之下，觉得和自己记忆中没什么大的差别，心里对自己的计划就更有底儿了。
第十二章 … 别出心裁的交易
马车赶到了县人民医院门口，杏和子找了个电线杆子把马栓住，随后和李明宇要一起把李汉抬进医院。都已经进了城，李汉觉得没必要在折腾大人了，所以装出一副坚强的摸样自己下了地，由李明宇和杏和子搀扶进了医院。
一进门，消毒水味遍扑鼻而来。里面正如李汉所料，在挂号牌前坐满了东倒西歪的人们，这个时候医院除了一个值班大夫外，其余的都得等到七点半正式上班才能到。
李汉算计的就是这个，他就想利用装病来到城里，然后趁着等大夫上班的空隙好去干自己的事。
因为是装的，值班大夫也整不明白李汉到底是怎么了，结果真就如愿以尝的被答复打发到挂号的地方，等正式上班后接受检查。李明宇听大夫说要进行检查，心里更是没了底，在地上来回的转悠，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让李汉很是出乎意料，按他的算计，折腾了大半宿，父亲一定累坏了，肯定会在等人的时候迷糊一会，只要这样他就可以趁机出去，可没想到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杏和子倒是靠着墙角睡着了，李明宇却是心绪不宁，全无睡意。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李汉心里着急，干脆将父亲叫到身边，说是要靠在他怀里睡会儿，李明宇哪知道李汉的心思，赶忙走过来靠着墙坐下，李汉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假装休息起来。
李明宇虽是担心不已，可身体也确实疲倦了，要是站在那转悠还感觉不到累，而一旦坐下来，顿时感到浑身酸疼，看看时间还早，也打起盹来，没一会居然鼾声大做睡得熟了。
“你可睡了。”李汉见计谋得逞，先是小声叫了两次父亲，见确实没有反应，才小心易易的从李明宇身边站起，轻轻的走到了医院门口后，撒腿就朝着北面的一条大街上跑去。
在他的记忆里，县二副食就在这条大街的把头处。而经常到他那租书的赵瘸子说他在这个时候，就在二副食斜对过的一条胡同内从事倒卖粮票和投机的勾当。椐他所说，这个胡同好像就象现在的黑交易市场一样，不过规模不是很大，而且赵瘸子也不知道是吹牛还是咋的，说他在这个时侯还是这里的老大哩。
李汉跑到二副食门口稍微停顿了下，他心里此刻有些紧张，自己的计划可都是按照当时赵瘸子说的来设计的，要是赵瘸子吹牛，那可真就白折腾一场了。
可既然来了，也就不能在乎这些了，看见斜下里真有个胡同，便穿过大街走了过来。
胡同是还真有人十几个人，这些人不是呆在一起，有独个背着手转悠的，有蹲在墙角望着胡同口的，还有的两个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
李汉把这些人都打量了一遍，心里顿时又打起鼓来。这些人都很健康，除了看他的眼神有点异样外，别的都和正常人一样，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中没有瘸子。
***，看来赵瘸子是吹牛，这里面哪有瘸子啊。李汉想着，又将眼前的人看了遍，确信真的就没有一个瘸脚的，只有那个背着手来回溜达的那个有点象赵瘸子的轮廓，可他走路很利索，明显不可能是赵瘸子。
找不到年轻时的赵瘸子啥都白搭。妈的，看来老子的计划算是泡汤了，看来，我的确是有点太急躁了，怎么能光凭着赵瘸子讲的话就做出这样的事，有点太莽撞了。
正想着，冷不防看见蹲在墙角的那人在朝他招手。
李汉走了过去。
“小哥们，乡下来的？”
“啊，是。”李汉低头看见自己裸露在鞋尖外的两个脚指头，想不承认都不行。
那人机警的朝两边看了眼，瞧见刚才那个独个转悠的人正找这边走来，不由皱了下眉头，道：“怎么着，来这想换粮票吧，我这地方的全国的都有，有心思咱们研究研究？”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大哥，你这有没有一个叫赵喜宝的，听说他是县长的儿子？”
“谁，你找赵大哥？”那人问道。
还没等李汉回话，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嗓音沙哑的声音：“我说，差不多了，你小子今天已经成了几把交易了，该走了啊。”声音虽不洪亮，但却透着一股子气势。
李汉听了心中的大动，在他那租书的赵瘸子就是公鸭嗓，而且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和他说话很象。难道他就是赵瘸子？可不对啊，这小子不瘸呀。
“哦，大哥，我知道该走了，但这人找你我得告诉你一声啊。”那人面上带着恭敬的神色朝公鸭嗓的男子道。
“你谁啊，找我干啥？”公鸭嗓男子上下打量了眼土里土气的李汉。他做梦也没到李汉是他在若干年后已经很落魄的时候才认识的人，就是这个人重活后居然还跑来和他做生意。看了眼，觉得不认识，而且这样的人找自己显然很没面子，赵喜宝不由沉下了脸。
“我是谁你现在还不认识，你真是赵喜宝吗？”李汉盯着面前男子的两条腿，暗自琢磨：要他真的是赵瘸子，那就说明赵瘸子年轻的时候不瘸，他没跟自己说极有可能是顾及面子，专拣风光的说了，至于是怎么瘸的，他牙根就没想说，所以我才不知道的。
“废话，你找我到底啥事。”赵喜宝脸色更是难看起来。他此刻正是风光的时候，这个胡同几乎是全县倒腾地下买卖的中心，而因为他父亲是这的父母官，所以这里的人都以他为首，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这里的老大。
看来他真的是。***，还真叫我找着了。这真是老天相助啊。
李汉甚是激动起来，上前一步，道：“赵大哥，我有点事情找你，能找个肃静点的地方谈谈么。”
“和你我有什么谈的。”赵喜宝居然翻了脸，横眉立目地指着李汉的鼻子吼道：“你他妈哪来的臭要饭的，也不打听打听，敢跑这来墨迹，是不是不想活了你。”
看见赵喜宝发火，胡同里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有个脸上带刀疤的居然还从兜里掏出了自制的弹簧刀，手一甩，刀刃啪的一声弹了出来。
这些人能在这成立黑交易市场，自然心很齐，要不然，尽管赵喜宝的老子是县长，也早就让人给拿下了，还能容许他们在这大摇大摆的交易。
“赵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是慕名来找你做生意的，没别的意思。”李汉见要吃亏，赶忙说道。
“我对你的生意不感兴趣，现在你要是不想挨揍最好马上滚。不然，少了胳膊缺了腿可别怨我。”赵喜宝以为就李汉这样的寒酸孩子，顶个大天换几斤粮票，他根本不屑与他纠缠。
这狗东西，咋这么猖狂。怪不得后来会那么落魄哩。李汉心里生气，可面上却陪着笑脸，硬着头皮凑到赵喜宝身边，在他耳畔说了句：“大哥，我有宝贝，你要不？”
赵喜宝听李汉这么一说，皱了下眉头，重新打量了下李汉，道：“你能有什么宝贝，快说，要是敢拿我耍开心，叫你满地找牙。”
李汉颇是为难的看看了周围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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