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2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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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那我不就是玉皇大帝了?是不是很厉害呀?”

    “当然,小七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妈妈,您错了,玉皇大帝不厉害,他会被您跟我讲的那个使棍的小猴子欺负。”

    “那你想成为谁呀?”

    “我想成为如来佛祖,他一个手掌就把那小猴子压到山下去了,多好呀!”

    “只要你想,你就是佛祖。”

    “妈妈,佛祖是什么颜色的?是跟半山腰那棵小樱桃一样颜色吗?”

    “佛祖是蓝的,就像海一样蓝,一样深,一样忧郁。”

    “那佛祖在哪?”

    “就在你的心,你的心就是佛祖。”

    “我的心是蓝色的呀?我听老爷子讲,心是红色的才对。”

    “傻孩子,心有我佛,我佛即心,佛本就空空蒙蒙,缥缈虚幻,彷佛根本不存在,又彷佛到处都在,懂吗?”

    “不懂。”

    “你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向月亮阿姨那样,在黑暗中点亮自己家的灯,照亮整座云浮山。太阳公公下山后,周围变得好黑好黑,我都看不见了,就不能玩了。”

    “只要你想,你就能照亮整个世界,在黑暗中带给这个世界一片光明。”

    “我真的能行吗?”

    “能。”

    “嘻嘻,太好了,那样我就能在晚上和丫头玩了。”

    “小七,当你成为了月亮,就没有时间和小衿玩了。”

    “啊?为什么呀?”

    “因为你要到处走的,你看看天上的月亮阿姨,她要到处去,才能将亮光照到其他黑暗的地方的。”

    “不要,我就照亮云浮山就好了,我要和丫头玩。”

    “那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的,懂吗?”

    “不懂。”

    “你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那我会成为佛祖吗?”

    “会。”

    “什么时候?”

    “当你想成为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妈妈也不知道,终有一天你自己会知道的。妈妈只想你快快乐乐成长,开开心心生活,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小七,记住,有你的地方,妈妈才会觉得在天宫,你是妈妈心中最了不起的人。”

    “记住了。”

    “来,亲妈妈一下。”

    “不要。”

    “你不乖了。”

    “我要亲两下,嘻嘻。”

    ……

    (近六千字大章,晚上还有一张,算是补偿,继续支持我)

    第五十九章 棋逢敌手万步落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

    萧云静静地站在古老民居门前,负手而立,不理会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凝视着民居大门上方的牌匾怔怔出神,身体仿佛被冰封了般,动也不动,只有那河风徐徐吹来,掠起他衣服的一角。

    院门深锁,杳无人烟。

    劝说朋友,话不必说尽,只要其心领神会,便当止住,否则就是啰嗦。

    这好比做文章,不要太显,诡文而谲谏,寓言以讽喻,点景以生情,意味更见深长。

    苏楠躲在阴凉伞下,看着那个萧瑟背影,并没有刻意去安慰什么,只是缓步走到他身边,雪白柔荑伸到他太阳穴处,轻轻地帮他揉着,柔声道:“不要想得太入神了,把神经绷得太紧,容易焦躁不安的。听话,把眼睛闭上,放松。”

    萧云挤出一个笑脸,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处在瞑想状态,享受着她此刻的万种柔情。

    他前她后,这个姿势颇为暧昧,她的幽幽体香沁入鼻腔,惹人销魂。

    “啊!”苏楠忽然低呼一声。

    “怎么了?”萧云倏然睁眼,如鹰隼般锐利。

    苏楠指着那个牌匾,惊讶道:“这里原来叫五柳居呀?”

    呼,这妮子喜欢大惊小怪,没病也被吓出病来,萧云松了一口气,再次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了下来,扬起一个浅浅弧度,轻声道:“我刚才就是看着这个名字发呆,乍一看,还以为到了陶渊明的故居。”

    苏楠巧笑嫣然,轻声道:“要是这样,陶渊明还要从江西九江千里迢迢举家搬过来,岂不是很辛苦?这民居,应该是根据旁边这五棵柳树命名的吧。‘门前五柳絮,何时归迟暮?’你妈妈住的这间民宅,倒是很有诗情画意。”

    “就是不知里面的情况怎样。”萧云四处张望着,祈求有什么法子可以进去。

    “啊!”苏楠又是倏然惊呼一声,唉,这妮子无可救药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全然不理萧云的白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牌匾的一角,兴奋道,“萧云,你快看那个落款,竟然是董必武老先生!”

    萧云点了点头,看向牌匾,轻声道:“我就是奇怪这点。”

    “你妈妈一定是出生在家世显赫的豪门。”苏楠脸色有些黯然,距离感油然而生。

    “不是的。”萧云摇摇头,掏出一根烟来,却不急着点燃,“我妈妈是由罗妈抚养长大,她小时候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小村庄,后来78年恢复高考之后,她考上了宁州大学,罗妈就陪着她来到宁州,住进了这里。”

    苏楠听见这番话,心情竟然平复了不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意他的身世如何呢?她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那住在这里的,会不会是罗妈的亲戚?”

    “不知道。”萧云淡淡道。

    苏楠重新戴上眼镜,心里的好奇感愈发旺盛,轻声道:“能住在这里面肯定不简单,因为这幢民居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在这些平庸的现代建筑旁边,有这么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筑,就如同在万里沙漠中,忽然瞥见一片绿洲,让人惊喜得不能自已。”

    “深有同感。”萧云轻声道,视线从未离开过那幢民宅。

    “你肯定是个世家公子。”苏楠托着腮帮,盯着神情肃穆的他。

    萧云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妈妈从来不会跟我讲她过去的事情,每次我向她问起,她都会搪塞过去。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未曾向我倾诉过。不管她有多少哀愁,看到我之后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她总是将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

    苏楠兰花指微翘,将垂在眼前的青丝撩到耳后,轻声道:“‘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也许你妈妈心有千千结,不想让你知道她内心的痛楚,只想让你快乐生活吧。”

    “也许吧。”萧云深呼了一口气。

    在萧云心里,母亲是一个勇敢、坚定、执着的女子,她惊人的才情以及渊博的知识让他自愧不如。小时候,总觉得母亲应该是仙女下凡,不然她为什么懂得这么东西?她教自己做人做事,教自己读书念字,给自己讲神话故事,给自己讲天文趣谈。在来宁州之前,她还把她所知道的经济管理知识教给了自己,这让他惊愕到无以复加。

    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纠缠着他。

    正如他猜不透的背景吸引着苏楠,同样,母亲猜不透的背景也深深吸引着萧云。

    此刻,五柳居旁边的五棵柳树随风起舞,细细的柳条似深宫中的歌女们轻挥的长袖,在空中摇曳婆娑,丝长鱼误恐,枝弱禽惊践。柳腰水袖舞尽风,婀娜的垂影倒映在河面上,清清浅浅,柔似醉烟景凝,愁如淡月露泫,写满了多少断肠思。

    萧云浮起了一丝微笑,轻声道:“我们走吧。”

    烈日当空,炎热当道。

    酒吧街显得相当热闹,几只大黄狗慵懒地趴在酒吧门口,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

    朵朵绽放的太阳伞下,坐着三五成群的市民,大口喝着冰镇啤酒,不少人还划起了酒拳,笑声阵阵,而更多的人则是聊着茶余饭后的谈资,悠闲恰意。今天几位市府大佬的舶来区之行收效甚微,非但没有引起下面的重视,反倒演变成了政治秀,成为了众人取乐的包袱。

    没有招商引资,怎么发展?没有区位优势,怎么发展?没有良好硬件,怎么发展?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想谋出路,必须要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可偏偏这是舶来区最薄弱的一环,这里从来就缺乏产业财政税收的支持,要想改变现状,就必须打好根基,而这就是属于政府的职责范畴了。搞集体的事、国家的事,老百姓不会热心的。要想感动百姓,只有靠行动,靠实实在在的利益。

    萧云和苏楠找了一间人比较少、装修风格有点欧式的酒吧,临街而坐。

    冰镇的啤酒下肚,让酷暑消退不少。

    “阳光,蓝天,河风,啤酒,这样的生活太写意了,很令人满足。”苏楠伸了伸懒腰,娇嫩丰盈,妩媚顿生,“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海边开一间酒吧,远离尘嚣,闲时面朝大海,观潮起潮落,那该多好。”

    “会实现的,我到时候就做你的吧员。”萧云嘴角微翘,喝了一口啤酒。

    “那只是一个很奢侈的梦想而已,不符合现实的。”苏楠一愣,摇了摇头。

    “莎士比亚说:我们由梦的元素构成。很多时候,人都会觉得梦想很遥远,就比如20世纪初,那时候,民族独立是每个国人的愿望,可又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不单只去盼望,而且还为其行动,终究还不是美梦成真了?所以,只要不断努力,梦想就会不断的接近。”萧云微笑着,眼神干净空灵,“苏楠,只要踮起脚尖,你就离阳光更近一步。”

    苏楠浅笑,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绯红嫣然,轻声道:“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吧员?”

    “当然,我只怕你不肯请而已。”

    “谁说我不肯请呀?我第一个就请你。”

    “那工资怎么算?”

    “按劳分配呗,你放心,我会是一个很好的老板的。”

    “等会,你说这话时,为什么一直狡黠地看着我?你不会是想拖欠我工资吧?”

    “谁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小看我!”

    “我就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呀。”

    “哼,我根本就不会发工资给你,怎么拖欠呀?”

    “……”

    “嘻嘻。”

    二人在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中攀谈着,极尽默契。

    忽然,旁边的酒吧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咒骂声,显得有点突兀。

    萧云皱皱眉,循声而望,只见几个光着上身喝酒的男子正指着一个青年辱骂,用词极其恶劣,列祖列宗都被骂了个遍,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男子还将一杯啤酒泼向了那个青年的脸,其余几个人哄堂大笑而起,而那个青年却不恼不怒,微笑地擦去脸上的酒水,向几个男子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萧云微微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着那个青年,扬起一个玩味弧度。

    那个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不高,约一米七三左右,相貌俊秀清癯,眼神清澈透明,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他身着一件复古中式上装和一条干净整洁的深藏青裤子,温文儒雅,没有书生的迂腐,也没有商人的狡诈。

    他右手攥着两个古朴的棋笥,竟在四处找人下棋,行为有些怪异。

    棋笥母口微敛,圆鼓腹,平底,仿战鼓造型而成,喻意对弈者“一鼓作气”进行棋战。

    方才那顿臭骂并没有使他退缩,他依旧态度谦卑的问着每一桌人,结果是毫无悬念地一次又一次被无情赶走,可那抹和煦的微笑从没有消失过,他知道,这是消化敌意最有力的武器,旁人任何不满或者抱怨,都不能影响他的心境,颇有“晚钟过竹静,醉客出花迟”的洒脱境界,很有意思。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锲而舍之,朽木不折。

    萧云平静淡雅地看着这个有趣的青年向自己走来,紧了紧置于桌下的手。

    苏楠白皙纤指玩弄撩拨着垂在胸前的秀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青年,显得优哉游哉。

    “先生,要下棋吗?”青年微笑问道,左手指间转悠着一枚古泉,竟是隋朝开皇五铢。

    “怎么下法?”萧云有些感兴趣,瞥了眼两个棋笥,又多注意了几下那枚稀罕古泉。

    “快棋,我赢,你输五十;我输,你赢一百。”青年轻声道,这句话已经说了无数遍。

    “哦?这么有自信?”萧云扬扬眉,视线还是停留在那枚满覆斑斓的开皇五铢上。

    “胸有成竹万事就。”青年的手指并不修长,也不优雅,只是指甲却修剪得干净整齐。

    “好,请吧。”萧云饮了一口冰啤,透心凉,大大咧咧地抹了把嘴。

    苏楠心里震颤,偷偷望着他,这死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竟然还会围棋?

    青年也有些愕然,没想到这人答应得这么爽快,扬起一个灿烂如阳光的微笑,坐在他的对面,娴熟摆好棋盘,递给他一个棋笥,里面装有浅灰棋子。萧云两指随意捻起一枚棋子,仔细端详,双眉微微一皱,只是由于动作过于细微,没人看得出来。

    这是一副宋代素烧围棋子,经过一千两百度的高温焙烧,又称之为瓷棋子。

    棋子分为深赭和浅灰两色,正反两面均有简单花纹,形状不是很规则,每一个棋子小且薄,手感较为粗糙,嵌在指间,沁着冰冷寒意,有的棋子边缘部位已有明显裂纹,看得出年代的久远,价值不菲。

    “你这棋子也算珍品了。”萧云轻声道,捻起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边缘,围棋中有“金角,银边,草腹”之说,在棋盘角和边上围地,这是主流弈法。他捻棋子的姿势似观音手执柳条银瓶,清雅绝俗,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神韵。

    青年并不搭话,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有执拗和冷峻的素雅,此时的他,如同峭壁上的一匹孤狼,不与外界的任何事物有交流,手指快速地捻起一枚棋子落定,旋即又拿起了第二枚夹在手指间。

    萧云微微诧异,轻笑一声,落了第二子。

    青年捏着那枚铜质几尽的古泉,每落一步都显得杀气腾腾,像是听见冲锋号的士兵,在一个地盘上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棋路看似山重水复,毫无关联,却总是柳暗花明,环环相扣。他下棋似乎不用经过周密思考,全凭感觉,快到你还没有落子,他已经把第二枚棋子置于指间了。

    围棋讲究顺其自然,所谓“流水不争先”。

    萧云显得从容淡定,步步为营,并不和他在一个地盘锱铢必较,而是极具大局观,不较一城一池之得失,把局势了然于胸,当舍则舍,当断则断,采取分散兵力的策略,将战火漫延至每一个角落,四面楚歌。

    《围棋赋》: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

    两人投子于枰,布阵列势,宛若将帅在调动兵马,布置攻防,在边角形成了多个万年劫,这劫争通常久久悬而不决,暂时搁下不走,转为逐鹿他处。青年差点祭出一个天下劫,这是足以一举左右全局胜负的关键大劫,却被萧云轻描淡写般化解为无忧劫。

    棋逢对手。

    两人风格截然大异,一个似火,一个如冰,火势焱焱,冰寒淼淼。

    苏楠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两人精彩对弈,安静恬逸。

    围棋也称“木野狐”,注重实地与势的均衡,能攻善守,收放自如,这是围棋的最高境界。能攻而不善守,或者能收而不善攻,皆非高者。华国人素来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因此萧云在中盘大举进攻,一招“十王走马势”盘活了黑棋角部,稍占优势。

    纵横捭阖。

    棋入收官阶段,两人直接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赤身肉搏战,互不相让,寸土必争。

    青年全然换了个人,没有伊始的温文尔雅,如同战场上的急先锋,骑着一匹青骢战马左右逢源,杀气凛然,越下越快,脸上沁满了清凉的汗水。萧云却从容依旧,始终带着一抹淡到无法看清的微笑,如果他还拿着一把白羽扇,就神似那位未出茅庐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了,他望了眼充满杀戮气息的青年,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春蚕到死丝方尽。

    这盘棋可谓是一曲悲壮之歌,他与老爷子下棋从没有如此惨烈过。

    围棋要求谨慎,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很可惜,在第三手棋下到65手时,萧云因为一招昏棋而败北。

    这盘棋,从落子到推盘认输,仅仅过了七分钟,快到让人不敢置信。

    “我输了。”萧云微笑道,放下那枚棋子。

    “承让。和你下棋,那真叫一个舒畅,好久没有下得如此痛快淋漓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敌手万步落啊。”青年下棋时的杀气尽然褪去,恢复了素雅文气,将棋盘上的棋子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也许是长年累月在落子时紧张用力的缘故,他左手指间的那枚开皇五铢略微有些扭曲。

    “交个朋友吧。”萧云轻笑一声,伸出右手,“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

    一半忧伤,一半明媚。

    青年皱皱眉,下意识犹豫片刻,看了一眼萧云,最终微笑地握了握:“端木子路。”

    人,总是希望遇到一些不同凡响的朋友,领略一些与众不同的风景,萧云也不例外。

    他和端木子路很自来熟的聊了起来,但主要内容,还是围绕着刚才那盘棋的得与失。

    苏楠在一旁很尴尬,恨之入骨地瞪了萧云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当自己透明,不向这青年介绍她,便主动伸出柔若无骨的玉手,与有些发愣的端木子路握了握,轻声道:“我叫苏楠,你下棋很厉害。”

    端木子路腼腆,尽量不去看这个靠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遮挡面容的绝世尤物,轻笑摇头,轻声道:“哪里哪里,略懂一二罢了。东汉桓谭的《新论》云:世有围棋之戏,或言是兵法之类。上者远其疏张,中者务相绝遮,下者固守边隅。这阐明了棋手分三种,上者擅于拢括全局形势,中者凭力战以求胜负,下者守地求活。萧云才是围棋上者,而我只能勉强为中者,刚才只是侥幸赢了,胜之不武呀。”

    萧云惬意地饮了一口啤酒,帮着端木子路收拾起了棋子,轻笑道:“子路有点钻皮出羽了,我诚惶诚恐啊。古人云:善弈者谋其势,不善弈者谋其子。善谋势者,一子失着,全盘可以弥补;而谋子者,却常常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收官时,我执意谋子,而失全局,不能算上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是你厉害。”

    “你们两个就别谦虚了,让来让去,像个女人似的。”苏楠嘟起小嘴抱怨道。

    萧云和端木子路同时愣了一下,同时对望一眼,同时爽然大笑而起。

    “笑什么?”苏楠皱着黛眉,迷惑地望着狂笑不止的两人。

    这两个男人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放肆。

    苏楠这时才明白那句话变相骂了自己,气恼得揪起了萧云的耳朵,害得他连连求饶。

    第六十章 人生如棋道不破

    岁月匆匆,忽然而逝,得一知心,死亦无憾。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古龙

    萧云与端木子路一见如故,甚是投机。

    有时,人与人之间很奇妙,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旦遇上就很难分开。

    这大概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缘份。

    端木子路棋艺精湛,业余顶级7段水平,《石室仙机》、《三才图会棋谱》、《仙机武库》、《弈问》等围棋谱早已熟读参透了,数年来未逢敌手,今日能与萧云对弈一番,如同浪打礁石,激起数丈浪花,心潮澎湃。

    高手寂寞。

    鲁迅先生曾说过:真的猛士,总是希望对手越强越好。

    很多时候,一个运动员能超水平发挥,本身实力固然重要,但对手的强大施压无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端木子路觉得自己很幸运,能亲炙萧云的超高绝艺,即便战败也不存遗憾,唯有如此,方显英雄本色。如果只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坐井观天,自拉自唱,那才是最没有意思,也最叫人泄气的。

    “子路,你从哪里来?”苏楠拿出那把精致小折扇,轻轻煽着凉风。

    “呃,怎么感觉你有点像公安局查户口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端木子路轻笑一声,删繁从简道,“我老家在四川眉山,很小就听家大人或是老师说宁州经济发达、历史悠久,更有‘天下三分锦花城,二分尽在繁宁州’之美誉,所以就想来此生活工作。”

    他干脆和盘托出。

    苏楠想想,又问道:“你在清华毕业,为什么不留北京?皇城脚下不是更好发展吗?”

    端木子路收好了那枚开皇五铢,轻声道:“北京政治气氛太浓厚了,不适合我这种喜欢恬淡休适、无拘无束的人。人生如棋,‘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清淡,‘常人只消一盘棋’的潇洒,这种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那你不是很喜欢四处流浪?”苏楠轻笑道,镜片下的秋波妩媚。

    “还行吧,走的地方比较多。”端木子路轻声道,不敢直视这美艳如妖的尤物。

    “大江南北你都走过?”苏楠有些惊讶,幽幽体香随着煽出的轻风,飘进萧云的鼻腔。

    “差不多。”端木子路从不会把话说死,总是会有一条后路,留点补充的余地。

    “还打算继续这样的生活吗?”苏楠见他以下棋为生,猜测到他是个无根的游子。

    “可能会选择在宁州落地生根,这里的生活节奏很适合我,不过前提是我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四海为家、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日子过久了,会使人没有归属感,茫茫然不知何往。”端木子路幽幽说着,视线转向斜阳河,一股愁绪油然而生。

    “晋朝程本的《子华集》云:流水不腐,以其逝故也;户枢不蠹,以其运故也。多走走,还是有好处的,增长见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巧妙转移话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子路,萍水相逢,我请你喝杯酒吧。”

    “好。”端木子路笑了笑,很爽快地答应了,刚才的情绪骤然清空。

    “你喝什么?”萧云轻声问道。

    “这酒多少钱一杯?”端木子路忽然问道。

    “二十。”萧云微感疑惑。

    “我能用一块钱,喝到这二十一杯的酒,你们信吗?”端木子路望了眼邻桌,轻声道。

    “吹牛。”苏楠轻摇螓首,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萧云只是微笑着,并不表态,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不简单,惊才艳艳,却隐而不露,浑身透着一股让人舒服的文雅气质,不突兀,不藏拙,与自己有点相似,性格相似也是他们两个相见恨晚的原因之一。

    邻桌坐着三位客人,一男两女,衣着光鲜,看来收入不错,刚好叫了几杯冰镇啤酒。

    “等着看戏吧。”端木子路微笑起身,走到邻桌,极其礼貌道,“三位,你们好。”

    “有事?”唯一一位男士抬头问道,对这个突然闯进领地的异性有着本能的排斥。

    两位女子虽然有点迷惑,却没有生起警惕之意,这也是端木子路的一种亲和力所致。

    “我想和你们打个赌,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端木子路微笑道。

    “不感兴趣。”那个男人直截了当地拒绝,没有当场叫他滚开已经是很有风度了。

    “很有意思的,我相信你们会喜欢。”端木子路并没有气馁,他的坚韧程度让人结舌。

    “你不会听中文吗?”那个男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提高了音量。

    “什么赌?”其中的一位女子却没给这男人台阶下,饶有兴致地接上了端木子路的话。

    “十分好玩的游戏,我能不借助外力,饮尽一杯啤酒,不洒一滴。”端木子路轻笑道。

    “哦?”那两位女士同时发出这声惊叹。

    “无稽之谈,不许借助任何工具,你能不洒一滴地饮尽这杯酒?”男子轻蔑不信道。

    “如果我输了,给你一块钱;如果我赢了,你输我一块钱,如何?”端木子路微笑道。

    “好!”两位女子自作主张,拍手齐声附和道。

    她们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起来了,想看看这个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感的青年到底用什么方法可以做到,难道他懂得街头魔术?还是他有特异功能?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喜欢摸不着边际的东西,所以女人喜欢化妆,让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端木子路见那个没有好脸色的男子也没有反对,便挑中了其中一杯新斟啤酒,没有拿起来,却说出了一番打消那两个女人猜测的话:“事先声明一点,我不是魔术师,也不是江湖骗子,更没有什么隔空取物的超能力。”

    两位女子眼睛睁得更大更圆,觉得这根本不可能,而那男人也被撩拨起了一丝兴趣。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端木子路轻笑说了句,竟用手端起酒杯,仰头而尽。

    三人有些木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有什么神奇之处?凡是有手的人都可以做到呀!

    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或者说鬼蜮伎俩。

    端木子路掏出一块钱给那个男子,耸耸肩道:“不好意思,我输了,给你一块钱。”

    那男子率先明悟,诧异地望着手里的一块钱,怔在原地不能言语,而两位女士则愣了好一会儿,脑筋转了一大圈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却没有恼怒,反而被他这个戏谑的小骗局逗得掩嘴轻笑而起。

    萧云和苏楠也为他的杰作拍起了手掌,智慧,总是让人在恍然大悟后顿生佩服之感。

    “别拍了,小把戏而已。”端木子路坐回了原处,向还在拍手的萧云和苏楠摆摆手。

    “小把戏,大作为。”苏楠轻声道,眼神中有些崇拜之意,这种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夸大其词。”端木子路打趣道,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会靠着和别人下围棋过生活呢?”苏楠怎么也想不通这点。

    端木子路微微变色,没有正面回答苏楠的问题,思忖片刻,轻声道:“每个人的一生都存在着许多不定数,就象棋子落在棋盘上,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深思熟虑,但前面有多少无法预测的艰险阻挡你前进的步伐,却不得而知。棋盘上的每一个交叉点就象人生路上的十字路口,很多时候让人不知何去何从,很多问题会接踵而至,应该往哪一个方向走才对,路上有没有人会接应你,有没有人会排挤你,一路上的天气是晴空万里还是阴雨密布?人生之路从来没有预先设计好的航向,走错了一步,往往会追悔莫及。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同,经历不同,结果也不同。”

    气氛有些凝重。

    萧云不知他为何突发如此长篇大论,但却十分清楚一点,他并不想谈及过去,皱了皱如刀双眉,轻声道:“子路,不好意思,苏楠刚才只是无心之失,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不必告诉我们。”

    苏楠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马上点头附和着,显然也看出了端木子路的态度。

    端木子路浮起一个赞赏的微笑,真正的朋友就是如此,该问则问,不该问就笑而避之。

    三人谈笑风生片刻,端木子路便要继续去下棋赚取生计,离开了。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离开前,只给刚认识的萧云留了个家庭地址。

    苏楠手托着香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才华横溢,却流落此地,可惜了。”

    每个人其实都有点像襁褓中的婴儿,在哭闹声中开始认识这个世界,而要走出襁褓,必须要有旁人将你抱出来,或者在旁人的相助下,靠着自己力气爬出来,不然,再惊艳的才华都会在襁褓中被打磨得泯然众矣,但据此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出人头地,那只能可悲地说明你还是个处男或者未开苞的处女,幼稚未退。

    萧云饮尽杯中酒,点燃了一根烟,轻声道:“《说郭》云:围棋九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他深谙若愚与守拙之道,也许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生活态度。”

    “这小小方寸果真如此深奥玄妙?”苏楠微笑凝视着他,眼神有着不同于方才的倾慕。

    “小小的棋盘演绎着变幻莫测的人生,人们生存所需要的态度和方式在围棋中得以充分体现,并在行棋的过程中得到启迪和答案。”萧云修长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轻声道,“人给了围棋生命,让棋子行走在棋盘上,人又从围棋中体会着棋子所折射的人生理念与内涵,在棋盘上领悟着人生的真谛与沧桑。”

    “长见识了。”苏楠捋了捋秀发,第一次了解其中的门道。

    “很多时候,有才华的人都会因某些原因而选择平庸,这是一种无奈。”萧云叹息道。

    这话是在说端木子路,又像是在讽刺他自己。

    苏楠如聆玉旨纶音,轻声道:“金子,总会发光的。”

    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轻声道:“金子,总会花光的。”

    她掩嘴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他?”

    萧云愣住,如刀双眉不露声色地跳了跳,知道刚才那一招轻描淡写的昏棋骗过了端木子路,却没有瞒得过她,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便轻笑一声,引而不发道:“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嗯。”苏楠轻点螓首。

    “清末名将左宗棠很喜欢下围棋,而且还是箇中高手,其属僚皆非其对手。有一次,左宗棠领兵出征新疆,看见有一茅舍,横梁上挂着匾额天下第一棋手,心有不服,入内与茅舍主人连奕三盘,主人三盘皆输,左宗棠笑道:‘你可以将此匾额卸下了。’随后,左宗棠自信满满地走了。”萧云缓缓说道,抽了口烟,惬意陶醉地吐了个烟圈。

    “后来呢?”苏楠有些焦急,这厮就喜欢卖关子。

    萧云弹了弹烟灰,微笑望着这妮子的恨恨神情,继续道:“过没多久,左宗棠班师回朝,又路过此处,便再次找到这间茅舍,赫然见到‘天下第一棋手’之匾仍未拆下,怒火中烧。他便入内,又与此主人下了三盘,这次,左宗棠三盘皆输,不禁大感讶异,连问茅舍主人何故,主人答:‘上回,您有任务在身,要率兵打仗,我不能挫您的锐气。现今,您已得胜归来,我当然全力以赴,当仁不让。’”

    人有胜的把握,但要隐藏几分,这个叫做涵养。

    别人有输的可能,却也要隐忍几分,这个叫做城府。

    真正的高手,是能胜而不胜,有让人的胸襟;能赢,而不一定要赢,有善体人的心怀。

    苏楠若有所思,然后有些诧异道:“你一早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急需用钱?”

    萧云点点头,对于苏楠的洞若观火,他早已习惯,平静道:“他棋路剑走偏锋,急而狠,显然是为了节省时间,争取多走几盘,能多赚一点。我在想,他有着怎样的过去,那一定很有意思。”

    “他的过去,肯定比你的过去简单。”苏楠轻笑而起。

    萧云苦笑一声,无奈摇头。

    浮云蔽日,阴凉肆意。

    天气凉爽了不少,二人便起身离开。

    这个钟点,酒吧一条街竟然也聚齐了挺旺的人气,宁州人享受人生的洒脱态度令人瞠目结舌。路过隔壁酒吧时,方才那几个辱骂端木子路的男子正在旁若无人地大声喝酒划拳,忽然见到了戴着一副古板严肃黑框眼镜的苏楠,那凹凸有致的绝世身姿,让他们眼珠子都快掉了,涔着让人平生厌烦的淫光。

    生活中有些人就是如此,总是喜欢不计后果地做一些自认为很拽很拉风的事情。

    其中那个领头模样的男子挂起坏笑,左胸纹着的那只火红蝎子似乎也在猖狂大笑,出言轻薄道:“小妞,陪咱哥几个喝杯酒,交个朋友怎样?我们保证比你身边那个小白脸更有男人味,更有持久力。”

    几个小弟哈哈大笑而起,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周围邻桌的人都熟悉这几人的恶劣品性,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苏楠。

    苏楠低头向前走着,没有停留,两道薄唇紧抿,眼底的那丝冰冷,夹杂着赤裸的鄙夷。

    走在她后面的萧云却停下了脚步,看向那几个男子,漆黑的眸子悄悄掠过一丝诡魅。

    “再看,把你扔下河。”那个蝎子男见着那女人置之不理,一肚子火全撒在萧云身上。

    苏楠此时已走到了几米之外,见萧云没有跟上来,焦急而惶恐,那几个痞子能避则避。

    可萧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赖在那不肯走,斜叼着烟,与那几个地痞流氓对视。

    那几人见他有些挑衅之意,脸色微变,自然也不甘示弱,齐齐起身,瞪着那个年轻人。

    过了一分钟,萧云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蝎子男,轻声道:“再看,把你扔下河。”

    那几人愣了下,随即张牙舞爪地大笑起来,还有几个夸张地捧腹大笑。

    可惜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毫无征兆,那个年轻人倏然弹掉烟头,往前一纵身,快如电光一闪,左手单提蝎子男,右拳轻轻挥向他腹部,蝎子男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遽然后飞,在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弧线飞进了半丈开外的斜阳河。

    “咚”一声巨响,溅起两米浪花。

    快,太快,仅仅一瞬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落针可闻。

    众人迷惑不解,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河中沉沉浮浮拼命挣扎的蝎子男,没人看清那个年轻人是如何出手,只是见到他跃到蝎子男身前,然后蝎子男就诡异地飞向了河中。余下的几个光着上身的小弟也傻在当场,惊魂未定,一时忘了应该是冲上去打那个年轻人一顿,还是冲到河里救起自己的同伴。

    善于察言观色的苏楠凝视着处变不惊的萧云,眼神里满是惊愕,心中的震撼更加几分。

    他竟然会武功!

    上次见他在爵士居出手教训陈道白的时候,无他,只是觉得力气比普通人大了点罢了,今日才知晓他的身手竟然是如此了得,快到让人根本没有时间看清他的出手,那应该是接近人类速度极限了吧。

    这个年轻人还会带给自己多少惊喜啊?

    萧云向不远处望着他怔怔出神的苏楠耸耸肩,孩子气道:“他不该调戏你的。”

    “你呀,鲁莽行事。”苏楠回过神来,略带责怪语气道,掩饰过去心中巨大的震撼,霁颜而笑,感觉一股细细的暖流盈满心头。不过,这个年轻人还是安静的时候比较吸引人,刚才出手伤人那一刻,带着一股令她恐惧的黑暗气息,不寒而栗。

    那几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这时才幡然醒悟,急匆匆地向河中奔去,其中一个还很没有创意地回头向萧云吼道:“臭小子,你TM死定了,得罪了我们,就是得罪了四指爷,你等着瞧吧,我们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才不会理会你在吃不了的时候,是兜着走,躺着走还是竖着走,像鲁迅先生笔下的国人一样,他们喜欢看的是热闹,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群众,一窝蜂似地跟着几个男子奔向河边,神采飞扬,仿佛华国又一次申奥成功。

    萧云看到这个兵荒马乱的情景,轻笑一声,视线也跟着转向了斜阳河。

    然而一瞬间,他的眼神变了,冰寒无物,凛冽骇人。

    两道如剑目光穿过重重围观的人群,冷冷睨向五柳居的对岸。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车,车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弓着腰,为他撑起一把黑伞,将他遮于阴凉中。

    由于距离过远,萧云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只见那个神秘男人竟然诡异地向着五柳居鞠了三个躬,然后将一捧花瓣洒于河中,花瓣簌簌坠落,悠悠荡于河面,甚是美观。倏尔,那个男人似乎向萧云这边望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半秒,便转身上车离去。

    萧云与世隔绝,凝视着小车离去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千年雪湖。

    苏楠站在他身侧,一直静静窥视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起伏如潮,却没有出声打扰。那一刻的他,如大漠中的一轮孤日,那一丝莫名的忧伤化成无数道曲线纠缠于她的心,一点点的渺如烟,轻如尘,袅袅丝丝,幻化成一幅水墨的清影,淡淡的,却痛入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轻声道:“我们走吧。”

    太阳从云层中挣扎而出,洒下一片光辉。

    大地投下一道孤寂的身影,一道倩影如影随形,带给那道身影一缕温暖,一丝温情。

    第六十一章 大雨,伊人,公子,黑伞

    时光荏苒。

    十天后,全国高考正式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牵动着亿万国人的心。

    许子衿在萧云的目送下,从容不迫走进考场,迈向人生关键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个夏天,该来的暴风雨始终会来,谁也挡不住。

    省里的红头文件终于下来了,宁州政坛发生微震。

    原宁州市委书记张至清上调到省里担任省委常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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