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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里的红头文件终于下来了,宁州政坛发生微震。
原宁州市委书记张至清上调到省里担任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一职,主持公安司法、工商民政、信访等方面的工作,一上去就进了常委,这是相当罕见的。原宁州市长庞月明升任宁州市委书记兼人大主任,原市委副书记孔南行升任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原常务副市长李松如升任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
这次省里的人事安排竟然不是在一贯以往的年前,而是选择在年中,有些耐人寻味。
宁州这边倒没有什么说法,毕竟几位市领导在各条线上都是早有人脉根基,但省里对张至清的上调,则有些异音,颇有微词。可谁也不敢公开讨论什么,他们都明白,组织上对重量级人物的任用,方法巧妙得很,要么是先吹吹风,听听上下左右的响动;要么就是速战速决,立马上任,纵使你有天大的意见也迟了。
与红头文件同时来的,还有一位神秘人物,将出任宁州常务副市长一职,更吊人胃口。
宁州各界对于这位政坛新星的来历一无所知,只有四套班子主要成员才知晓。这说明一个问题,来人不是什么张狂人,甚是低调,悄悄地来到宁州,悄悄地上任,很多常委都是在出席市委常委例会的时候,才知道新任副市长已经上任了,颇有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这次的换届之风已经吹了一年有余,终于有了结果,可话题却远远没有停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总会有累的时候,而三寸之舌温润地躺在牙床里,永远都是醒着的,只要让它揪住了一个新鲜话题,就比美国航母在全球海域还要活跃。
这悬着的人事调动已经尘埃落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当然有的说了。红头文件是个有意思的玩意,它有时候像个大红绣球,人人奋勇争先地抢夺,唯恐落于人后,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时却像烫手山芋,人人趋避不迭,视而不见。
政治的话题,从来都是一个热门话题。所谓两个男人谈女人,三个男人聊足球,一群男人侃政治。大到什么朝鲜核危机、“**”军演,小到一个街道居委会主任的人选,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嚼头的话题,永远有深度。
市井小民的话题无非有两点,首先是庞月明与孔南行这对党政搭档。
这两人面和心不和在宁州上层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举足轻重的领导都是能力非凡的人物:庞月明是宁州政坛的老油条,在宁州这潭浑水浸染了几十年,硬是一步步走到了权力顶峰;而孔南行从省林业厅过来,有见识、有阅历,以一个外来户在宁州政坛站稳了脚跟,着实不易。
一个地头蛇,一个过江龙,有矛盾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两人最直接的对碰就是关于丹青巷的保护问题。
庞月明任市长时,全力主张开发城南,丹青巷应该为经济让路,而孔南行则竭力反对,认为保护丹青巷才是对宁州发展最大的贡献。庞月明很看不惯孔南行的越权,他是十分支持党政分开的,政府的决策不需要市委来指手画脚,市委只需要管好人事以及做好拍板工作就行了,因此两人的矛盾日益尖锐。
有一首小诗在市民中间流传颇广: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月往西流,从不南行。
可见两人此次成为党政搭档让多少人拭目以待,看看到底能擦出多大火花。
另外一个话题嘛,当仁不让属于那位神秘的常务副市长了。
副市长有好几个,进常委的就只有两个,这位子太显眼了。
虽然他来的时间很短,可关于他的来头,宁州上下还是迅速演绎出了好几个版本。每一个受众同时也是传播者,他们将从其他传播者嘴里得到的信息经过自身的加工制作,再传到下一个受众耳朵里,自然会创造不少自身想像的奇闻,既给这位神秘副市长头上笼上了一层奇异的光环,又给宁州的未来布下了一个没有解的方程。
也就是红头文件下达的这天,宁州的天空突然变了脸色,发了脾气。
一马平川的宁州平原,海拔不高却起伏分明的西山脉络,散散落落的村庄山野,顷刻间掉进了一个天大的黑窟窿。黑云翻腾着,变化着,层层叠叠,像是发怒的神兽,恐怖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顷刻间,天地间闪电密布,仿佛千百条金蛇狂舞。雷霆震天,震得人心惶惶,小儿啼哭。电闪雷鸣,将层层乌云硬生生地撕开一个裂口,放出张牙舞爪的狂风。天神风婆婆将狂风关押得太久了,它一出来就怒气冲天,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人世间身上,怒吼着冲向树木、房屋、河水,如千骑冲锋,锐不可当,席卷宁州大地。
狂风无孔不入,西山上的如海森林被狂风蹂躏着,如小孩玩的橡皮泥,揉来撕去的,却无还手之力,一任其摧残。狂风一旋,卷起无数枯枝败叶,甚是悲凉。狂风将西江水掀起来,掀起巨浪滔天,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纵使宁州人见惯风雨,也被这阵势吓得面若土色,惊恐万分。
这难得一见的异象让人们议论纷纷,有悲观的说这是天公发怒,可能是对宁州未来发展的一种暗示,宁州的前进之路将是风雨兼程、艰难万分;有乐观的说这是贵人出门迎风雨,说明宁州将在新一届领导班子的带领下,在建设和谐社会中掀起*,让全国为之瞩目。
最为忧心忡忡的莫过于守在考场外的家长们了,怕这场怒雨狂风会影响到考场里面的孩子,不禁纷纷咒骂起平时奉若神灵的老天爷来。
萧云撑着伞站在雨帘里,静静而立,等待着他心中的天使。
考生一个个的从考场上出来,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兴奋莫名,看到自己的家长,飞奔过去,嘴里狂叫着“作文的题目我猜中了”云云;有的则一如此时的天气,氤氲阴沉,低头走着,还时不时地向兴奋者投向一瞥怨恨的眼神。
终于,许子衿和几个女同学嬉笑着走出来,一脸轻松,清纯淡雅的脸庞让人目眩。
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黑伞下的萧云,兴高采烈地招招手,和几个女同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几个女孩向萧云这边看了一眼,又低声跟她说了些什么,继而几个女孩同时大笑而起,声音充满了妙龄少女的娇柔。许子衿俏脸一红,狠命瞪了一眼几个女孩,便微带忸怩地向萧云走来。
“丫头,饿了没?”萧云温柔地看着收伞、躲进他伞下的许子衿,轻声问道。
检查完身体,最忌问结果,考完试后,最忌问考得怎样,他当然要避开这个话题。
“饿扁了。”许子衿嘟着小嘴道,拿手轻轻抖着被飘进伞内的雨丝打湿的秀发。
“想吃什么?”萧云接过她手中那把湿漉漉的雨伞,甩甩水珠。
“好想吃法国大餐啊!”这丫头大嚷一声,尽情展现着动人心魄的天生丽质。
“换一个,现在考试期间不能吃太油腻的,万一吃坏肚子就得不偿失了。”萧云拒绝。
“小气。”许子衿瞪了他一眼,抗议连连。
“等你考完了,再请,哪怕倾家荡产了也要请。”萧云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你说的?”许子衿伸出一根如玉纤指,指着他。
“我说的。”萧云微笑醉人。
“好,我听你的,我现在要吃你煮的枸杞汤素面。”许子衿自然地挽起了他的手臂。
“没问题,保质保量完成任务。”萧云一本正经道,逗得丫头莞尔一笑。
两人慢慢地走在雨中,很是浪漫。许子衿心里泛起一丝不为人知的情愫,希望这条路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她侧头偷望了眼旁边的年轻人,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他不知道,当她知道他辞去工作之后,担心了好几天,复习都复习不进去,在教室里看着复习资料发呆,眼睛无神,害得被老师叫去谈心好几回,差点把她当作早恋恶果的典型来抓。
正走着,许子衿突然停下脚步,萧云有些愕然,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不让雨淋着她。
许子衿仔细凝视他的脸庞,伸出手,轻轻触摸他的眉心,轻声道:“你有心事。”
“哪有?”萧云笑笑,矢口否认。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皱眉头的时候,跟一般人不一样。”许子衿轻声道。
“我没事,你专心考好试就行了。”萧云柔声道,语气淡雅得足以让任何人都安心。
“为了工作的事吧?”许子衿没有理会他的不愿多谈,慧眼如炬,一下子点出缘由。
“这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萧云还是选择将重担挑在自己肩膀上。
“你想做什么?”许子衿不依不饶,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神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成熟。”萧云做了个铺垫,却不详细展开。
“从商,还是从政?”许子衿执着地直视着萧云的黑眸,要他必须回答自己的问题。
“最聪明的赌徒,从不上赌桌。”萧云微笑着摸了一下鼻子,打了个禅机。
这句话别人也许听不懂,但许子衿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物竞天择的商界还可以发生无本生利的奇迹,在水深得溺人的政界,如果没有后台,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碌碌无为的小角色,比赌博还要残酷。
“好了,继续前行吧。”许子衿嫣然一笑,恢复了温婉伊人,撒娇似地拉着他的手臂。
萧云笑笑,往前走去,轻声道:“如果你考了个好成绩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奖励。”
许子衿浅浅一笑,平静道:“只要小七哥开心,就是给我最大的奖励了。”
“傻丫头,我看到你,就会很开心的了。”萧云轻声道,将伞向许子衿那边倾了倾。
“那我就把我的照片贴到你眼帘这里,让你闭上眼睛也能瞧着我的影子。”她笑道。
萧云内心温馨,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前行。
许子衿今天穿着一袭曲线精致的淡黄色裙子,小手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低头调皮地用凉鞋溅起一小丁点水花,积水漫入凉鞋,浸着她的白皙完美脚丫,脸上始终戴着清淡如水仙的笑容,让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扬起伞观望。
萧云静静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声问道:“刚才狂风怒吼,没影响到你的考试吧?”
“一点也没有,反而还有促进作用呢。风越吼,我的思路越清晰,写作文的时候更是一气呵成。”许子衿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笑着道,“古有李太白斗酒诗百篇,今有我许子衿风中文章成,嘿嘿,小七哥,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气势?”
“嗯,也很有让我倒胃口的气势。”萧云玩笑道。
“啊!臭小七,得罪了本姑奶奶,我饶不了你!”许子衿张牙舞爪地发起进攻。
两人嬉戏走着,留下笑声一片。
这样走了一段,两人的衣服都有些微湿,风一吹就感觉到有些凉意,萧云怕冷着丫头,便腾出手来挎住她,用体热给她温暖,两人像情侣般互相拥着向前走去,他倒没有什么,只是许丫头心里小鹿乱撞,脸颊粉红,甚是娇美。
萧云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丫头,你上次不是说老师叫你以‘青春纪念’为主题,写一篇万字议论文,作为你们这届毕业生留给一中的纪念吗?考完高考就动笔写吧,早点写完就可以早点回去看看老爷子。”
“嗯,我知道了,这篇东西难不倒我。”许子衿轻声道。
“哦?自信心爆棚?”萧云扬扬眉。
“那当然,一万字太少,只争朝夕啊。”许子衿浮起一个小狐狸笑容。
萧云揉了揉她小脑袋,轻笑道:“夜郎自大。你们这些高中生都是为了成绩才写作文的,平时写个一千字就很不错了,一万字还说太少?”
许子衿狡黠一笑,道:“嘻嘻,我已经想好了一套可以让文章迅速变胖的方法了,例如‘很’用‘十分’代替,形容词的「的」和副词的「地」打死都不省略,还可以加入一些虚无縹緲的字,如‘了’、‘就’、‘便’等等,再多加标点符号,这样一万字就很容易凑出来了。小七哥,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萧云汗在当场,苦笑道,“你何止聪明,你简直就是老奸巨滑狡兔三窟弄虚作假滥竽充数自欺欺人。”
“嘻嘻,您老过奖了。”
……
这死丫头的脸皮还真厚,但萧云还是被她的精灵所感染,轻笑一声,敲了敲她小脑袋以示惩戒。许子衿一点也没有学到甘地“非暴力不抵抗”运动的精髓,扬起粉拳,向萧云施以粉拳进攻。
两人正嬉闹着,忽然听到一把声音极为动听的男声从身后响起:“许子衿!”
萧云纳闷停下脚步,望了眼旁边的许子衿,见她黛眉轻锁,更是好奇,回头望去,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虽然宁州的名车数不胜数,但是这辆劳斯莱斯还是太引人注目,车族皇者,尽显气派。
车旁站着一个器宇不凡的青年,一身笔挺清爽的白色西装,配上他那种贵族式的优雅,确实具有出类拔萃的效果,使人既不会觉得他寒伧,也不会觉得他做作,更不会觉得他是个暴发户,谋杀了不少女孩的眼球。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为他撑着伞,那个青年看到许子衿转身后,极有礼貌地欠了欠身,接过管家递给的黑伞,缓步走近。萧云心头巨震,因为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姿态能够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却又带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皇太子般的高贵。
许子衿看着走到眼前的青年,红唇微微上翘,轻声道:“南宫青城,我等你很久了。”
萧云默不作声,被她这句话吸引住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那个叫南宫青城的青年玉树临风,面容俊美,一笑时,仿似琴声悠扬,让人神为之清,意为之定,那种高人一等的气质更让他有着不同凡响的翩翩风度,那是一种傲立众生的贵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帧绝美的剪影。
萧云细眯起眼睛,痴痴望着,如在梦中,久不能言。
南宫青城听到许子衿的那句话,有些喜出望外,轻笑了几声,显得贵族味甚浓,任何一个女孩见了,估计都会失魂落魄的,轻声道:“不好意思,今天公司有点事,所以来晚了。上车吧,我请你去‘凤仙居’吃大餐。”
许子衿微笑摇头,这时候的表现一反常态,像是一个深居尼姑庵里的贫尼,平静得让人窒息,淡淡道:“不用了,别误会,我等你很久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如果你不来,我怎么能告诉你以后千万别再来了呢?”
“……”南宫青城怔在原地,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
一片安静。
萧云也被这丫头这句话给呛到了,咳嗽几声,开口打破尴尬:“这位青城兄,不好意思,子衿刚刚考完语文,可能精神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说话有点冲,你别放心上。至于吃大餐的事,就免了吧,要请也要等她考完试再请。”
许子衿神情没有多大变化,面露微笑,却伸出玉手偷偷地掐住萧云后背,力道十足。
其中的苦处只有萧云一个人清楚,可他依然面不改色,微笑地看着南宫青城。
南宫青城则向萧云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不遗余力地刻意保持着那份高贵,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考试比较重要。那这样,子衿,等你考完试了,我们坐船出海玩,我刚买了一艘私家游艇。”
许子衿摇摇头,语气很淡,轻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晕船。”
“……”南宫青城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不留余地,愣了半刻,轻笑道,“看来是我的提议不大恰当,那我回去再想想怎样庆祝你考完高考吧。你看,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位帅气的男生是谁呢。”
纵然是他这样的富家公子,拥有无比崇高的地位,看到这个年轻人时,还是会衍生出一丝惊颤,尤其是他那抹清净如竹的微笑,让人莫名折服,他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这年轻人有很多和别人不同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
他很愿多瞧这年轻人几眼,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盯着一个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南宫青城这一生中,从未做过对任何人失礼的事。
许子衿低头看着地下,只顾着用凉鞋踩着水玩,全然不理南宫青城的问话。
萧云苦笑,便主动开口:“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是这小丫头的……”
他还没有说完,许子衿便抢着道:“男朋友。南宫青城,这回你该死心了吧。”
南宫青城不知是城府极深还是怎样,没有尴尬之色,似乎对这答案早有预备,很平静。
他与萧云东扯西谈了几句后,便微笑告辞,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许子衿。
“青城?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萧云心里默默说道,深深回忆着,却徒劳无获。
他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劳斯莱斯远去消逝的背影,不知在皱眉思索着什么。
许子衿望了眼久不说话的他,嫣然一笑,轻声道:“小七哥,是不是吃醋了?”
“你还好意思说,拿我做挡箭牌,我还没说你呢。”萧云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许子衿撅着小嘴,抗议道:“哼,不识货的笨蛋,别人恨都恨不来这个机会呢!”
“是是是,我家丫头魅力四射,倾慕的男生如天上繁星,行了吧?”萧云轻笑一声。
“那当然。”许子衿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一个男人,被女人当面拒绝得这么干脆,还能保持微笑,他很不错。”萧云轻声道。
“你要喜欢,我就把他介绍给你。”许子衿静静地望着他的黑眸。
“给我说说这个南宫青城吧。”萧云笑着转移话题。
许子衿本不想说,可最终还是轻声道:“他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家族的太子爷,鼎鼎有名的神骏集团知道吧?就是他父亲的产业。他是一个天才,15岁就考上了斯坦福大学,17岁时在美国成立达客电子公司,初建立时,公司净资产仅为100万美元,两年后,借壳在纳斯达克上市,仅仅三年时间,资产翻了几十番,达到6个亿美元。在毕业回国时,他出售了达客电子,净赚3个亿美元,成为华尔街的一个神话。”
萧云摸了摸鼻子,笑意玩味,轻声道:“你对他怎么这么了解?”
许子衿白了他一眼,像小城雨巷中一个玩着橡皮筋的调皮孩童,一时让六宫粉黛失色,踮起脚跟,红着脸咬了一下他的鼻子,没好气道:“再乱想,就把你鼻子咬下来,让你想摸都没得摸。”
萧云摸摸有了几个娇小牙印的鼻梁,苦笑。
许子衿面对这个家伙,还真舍不得翻脸,平复了下心情,轻声道:“他是去年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你随便买一本去年的经济杂志,就能了解到他以前的事迹,甚至包括他的早恋史。”
萧云轻笑一声,手下意识地往裤袋里掏烟,刚伸进去就打消了这念头,摇头道:“名人就是这点不好,像是在公众面前脱光了衣服让人展览,没有事情能藏得住的。我们走吧,你下午还得考数学呢,中午回去休息一下。”
许子衿点点头,又挽起了萧云的手,踏着地上的积水,“啪啪”作响,往前走去。
半晌,许子衿皱着黛眉看向萧云,忽然开口道:“对了,小七哥,昨晚影子来找我,我才知道他也来宁州了。影子从来不会离开爷爷半步的,他千里迢迢来到宁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云摇摇头,轻声道:“没事,老爷子叫他来帮我而已,你专心考好试,其他的就不用多操心了,老爷子最关心的还是你的学业前途,别让他失望。你也知道,老爷子忙活了一辈子,要不是被你薇姨拦着,恐怕现在还要忙忙碌碌的呢,他这么操劳,还不是为了你呀?”
“才没有呢,爷爷他最疼的还是你,我欺负你的时候他老是说我。”许子衿抱怨道。
“……”
大雨茫茫,两人在嬉闹中弥漫起一股温情,暖暖的,阻隔一切风雨。
第六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包身工》:黑夜,静寂得像死一般的黑夜!但是,黎明的到来,毕竟是无法抗拒的。
还未入夜,天空就已经暗淡无光。
雨,一直在下,没有停过,像古时在衙门前跪喊千古奇冤的妇人。
一盏孤灯清冷。
燕老坐在窗前,看着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的冷雨凄风,听着窗外不住的断续雨声。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两手交叉在一起,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惊惧恭敬。
“这雨,不知要落多久。”燕老灰白眉毛皱了皱,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潮湿天气。
那个像到西藏参拜神灵般虔诚的男人抬头,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贸然出声接话。
“刘三,你喜欢雨吗?”燕老轻轻问了一句,手里破天荒地没有端着茶杯。
“不喜欢。”那个男人低头诺诺应道,竟然是权柄惊天的黑道人物,刘三爷。
“我也不喜欢。”燕老轻声道。
刘三爷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本来到了崩溃临界点,现在又回落了不少。
“不过,我却欣赏雨。”燕老补充了一句,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着冰冷扶手。
一句话,又让刘三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己怎么这么愚蠢,这都能揣摩错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燕老侧头静静望着他。
“将军高见,我一个鼠目寸光的人,不可能知道。”刘三爷谨慎恭敬道。
燕老轻轻搓着右手有些干涩的手指,语气变得淡了起来:“这雨呀,像女人,嬗变,春雨柔软,夏雨粗犷,秋雨苍凉,冬雨肃杀,因季节而变化,情调各异,让人难以琢磨。这雨呀,也通人性,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如果遇上心情烦闷时,就再笼上一层凄迷了,让人觉得它很懂人心。”
“真知灼见。”刘三爷就一粗人,从来不会觉得这雨有多少门道,今日真是受益匪浅。
“什么灼见,是拙见。”燕老半闭着眼睛养神。
“将军的思想境界,一般人是绝对无法企及的。”刘三爷尽量挑一些好话讲。
燕老瞥了眼他,微笑道:“刘三,你很像雨。”
刘三爷浑身一颤,吓得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像古时的奴才叩见主子时的不敢造次。
老人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说他嬗变,而且让人觉得自己很懂人心。
这说明什么?不放心。
燕老睁开眼晴,看着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他,轻声道:“起来。”
“是。”刘三爷干净利索起身,低眉敛目。
“今天叫你来,是想通知你一声,是时候了。”燕老摩挲着两只枯老手掌。
“明白。”刘三爷低声应道,之前为两个儿子归西的事苦恼懊悔的情绪早就抛诸脑后。
“没事,你就先回去吧。”燕老显得有些疲倦,眼皮开始断断续续往下搭。
“将军,其实有一件……事。”刘三爷欲言又止。
“什么事?”燕老精神了些许,疲倦之意一扫而光。
“最近,在江浙一带出现了一个新的组织,叫公子党,势头很猛,听说水很深,连黑龙团也忌惮三分,在上个星期,从未退让过的陶黑石竟然交出了浙江杭州的地下掌控权,足以见得这个组织不简单。”刘三爷探听到这消息之后,震惊得无以复加,在他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什么力量能使得陶黑石作出妥协的。
“清楚党魁是谁吗?”燕老深深皱了皱眉,又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刘三爷轻声道。
“这事我会思琢,你回去做好准备,孩子随时都可能接手。”燕老轻声吩咐道。
“是。”刘三爷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恭敬行礼退出。
那个保姆送着他走出去,毕竟这个小院有无数的红外线枪点,稍有不慎,命就没了。
屋里很安静,燕老蹙着灰白眉毛,凝视着外面那九转百结百结欲断的凄雨,沉思冥想。
公子党?一个很新鲜的名词,连陶黑石都束手无策,看来这水深得确实有点离谱。
天底下,选择和黑龙团对着干的黑暗势力,多半没有好下场,不是被赶尽杀绝,就是被迫浪迹天涯,吃过陶黑石铁腕手段苦头的人,都会深深明白一句话的真谛: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所以,很多聪明的大枭都会默默生存,默默发展,绝不会不识时务地与其硬碰硬。
但这个新秀公子党却打破常规,小荷才露尖尖角,就急着对仗黑龙团了,有意思。
孩子有挑战喽。
一想到那个孩子,这位不懂人情世故为何物的老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柔,惊世骇俗。
雨点,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
这梦幻似的雨不仅愁煞了考生,也愁煞了接送考生的家长们。
他们心急不安地等在考场外,风雨无阻,甚至比考场内的考生还要紧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高考第二天已经结束了,许子衿考得顺心如意,脸上写满了即将摆脱高三炼狱的兴奋之情,和萧云说说笑笑,随便在一家小饭馆解决了晚饭问题,然后便回到了状元旅馆休息,准备迎接最后一天的挑战。
萧云自然不能留在旅馆,以免让丫头分心,所以他就按时回到了家中。
曾叹昨日凄风冷雨,断了流年,枯了阑珊,瑟缩了枝头娇艳。
而今夜雨絮依旧,夜色朦胧,雨丝飘飞。
此时的雨,已经没有昨天的暴戾,柔柔的,典型的江南烟雨。
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轻吻着人的脸,微微觉着痒,轻轻濡湿着衣裳。
邮电小区的一间屋内,一盏孤灯透着微光,萧云静静地倚在枕上看书,心内带着淡淡的喜悦,为被雨水冲洗而渐消的暑热、悄至的轻寒,为烟雨空蒙的清幽萧索,为雨中花木的明丽清新,为玻璃窗上斜斜滑落的雨线,为空阶上洁净的水痕,还有那栏杆上不断滑落又不断辍上的剔透水珠。
窗外的雨声时急时缓,一时淅淅沥沥打在芭蕉上,一时又哗啦啦倾在雨篷上,像一个调皮的孩童。微风起,纱帘轻轻扬起,雨气携着花木的清气透进来,枕簟生凉,萧云不由得往上拉了拉薄衾。
床头的暗绿色水杯里的栀子花开了,微灯下的绿叶白花逆着光越发显得水灵清透,像那个鬼灵丫头一样,一丝丝的香气缠绵,在夜里分外芳浓,不时被窗外透进的一缕湿湿的清寒冲淡,飘散开来。
听到外面雨声骤然大了起来,萧云不禁望了眼窗台,一时担心那丫头在雨声中能不能安心入睡,一时担心在窗台上的茉莉花细茎细叶的含苞新芽会不会被打落,心里有些烦忧。不过,他决定放手不管花儿,养花也要讲究无为而治,有时候过于殷殷,反而容易揠苗助长。
这些小植物,都是许丫头种的,还千叮嘱万叮嘱要他好心照顾,他当然不敢怠慢。
女孩子的心思,永远要比男孩子的细。
她们希望家里多点温馨浪漫,便会千方百计地用些小东西装点屋子。
例如植物,譬如毛公仔。
这些小植物不仅点缀了屋子,让屋子有了家的灵气,还给萧云营造了良好的读书氛围。
清雅淡静,很适合枕上夜读。
《大宝积经》:当舍于懈怠,远离诸愦闹;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
萧云对看书的环境要求颇高,并不是那种闹市中都可以捧着《漱玉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他最为向往的读书环境,便是文徵明题画小诗中描写的:“茗杯书卷意萧然,灯火微明夜不眠。竹树雨收残月出,清华凉影满窗前。”
他深爱此中清致。
或是一窗深雪,灯下一枝腊梅,荸荠新爇,茶汤初沸,拥被读书,神仙岁月。
即使是除了一灯一书一床一被,什么也没有,手倦抛书夜梦长也是美好惬意。
此刻,他正捧着哈耶克的原版英文经济学经典名著《通往奴役之路》细细品读,书间写满了笔注,要细细看的话,都是他自己的一些看法以及评论。人们往往羡慕成功人士光鲜的一面,却鲜有人了解他们为了走向成功之路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幽静的屋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细细的敲门声。
萧云放下书,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
金爷微笑地向萧云欠了欠身,他身后站着一个右手打着石膏的青年,冷峻孤傲,眼神里永远夹杂着淡漠,只是在见到萧云的那一刻,神色变得恭敬异常,如清教徒见到了《圣经》般虔诚。
萧云微皱眉,打量片刻,才记起这个陌生青年就是帮张山泉挡飞自己石子的那个手下。
他侧身让两人入屋坐定,便去厨房泡了三杯热茶,在这种微寒天气里,确实十分合适。
他将其中两杯放在两人面前,再拿过一张藤椅,坐在了两人对面,黑眸看向金爷。
“他在邮电小区附近转悠了几天,他说想跟着你。”金爷读懂了他眼神中询问的意思。
“跟我?为什么?”萧云疑惑地看着那个青年,“接近我,然后寻找报复的机会?”
青年紧抿着嘴唇,眼神执拗,沉声道:“我从不屑做这些阴险的事,要报复也要光明正大地报复,即便是被杀死也在所不惜。我想跟你,主要是我服你,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认死理,只要认准了的东西就一定会去做,你能打赢我,我就跟你。”
“我让你杀人你也去?”萧云笑意玩味。
青年赫然起身,眼神流有狠意,沉声道:“你让我杀谁?”
萧云摆摆手,轻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仇家遍天下,说杀人就杀人?”
青年抿着嘴坐下,似乎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开玩笑,恢复了冷峻孤傲的模样,神态一片淡然,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吃喝拉撒一样平常。那晚,被这个年轻人用刀毫无破绽地教训了一番后,他非但没有记恨,反而铁了心要跟他。
他最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地方,就是那种清净如竹的气质,绝不会假惺惺地故作深沉。
“你叫什么名字?”萧云微笑问道,悠悠转着茶杯,茶水很烫,还在腾腾冒着白汽。
“薛子。”青年正襟危坐,腰板笔挺,像是一个军人作风。
“薛子?有特殊含义吗?”萧云好奇道。
“‘薛子’为‘孽’,这是我自己起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妖孽。”薛子轻声解释。
萧云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薛子神情有些黯然,沉声道:“我是个孤儿,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双双离世,我是被邻居收养长大的。我养父原来是国家武术队的教练,养母早逝,他没有再娶,也没有孩子,便收养了我。收养我不久后,他便得了重病,退休在家。他教我做人,教我武术,我十分敬爱他,可是在我10岁的时候,他还是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撒手人寰。我觉得自己是个妖孽,总是会让最亲的人离去。”
萧云和金爷两人静静听完,唏嘘不已。
半晌,萧云抿了口茶,轻声道:“薛子,你跟着我,张山泉那边,说了吗?”
薛子点点头,轻声道:“他虽然不乐意,但是也奈何不了我。”
萧云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他右手的石膏,道:“你这手没事吧?我上次下手有点重。”
“不碍事,没伤到骨头,休整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左手一样好使。”薛子轻声道。
“这样就好。老金,薛子就交给你了。”萧云浅抿了口茶。
“你放心,薛子的伤就交给我吧,我认识几个比较好的医生。”金爷轻声道。
薛子不知道这两人的具体关系,但在言谈举止中,可以判断出金爷也是跟着他的。
金爷侧头转向薛子,轻声道:“你先到门口等我,我还有点事情跟云少商量。”
薛子点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向萧云欠了欠身,便走出门外。
他明白,自己刚刚投向年轻人,很多事情是不能知道的。
金爷等门关好后,才轻声道:“云少,找到吕彪了。”
萧云双眸倏然圆睁,阴声道:“在哪?”
金爷轻声道:“人死了,尸体被抛进西江,在下游,被一艘采沙船发现。”
萧云双眉一扬,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确认是他?”
金爷轻声道:“发现时,尸体估计已经浸泡了几天,面目全非,但额头上的疮还在。”
萧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还是晚了一步。”
金爷也扼腕叹息,轻声道:“看来这个结就这样被打死,很难再解开了。”
萧云揉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轻声道:“老金,辛苦你了。”
金爷尴尬一笑,轻声道:“云少,说这句话就见外了。”
萧云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轻声道:“你先回去做好准备,我们很快就要开始了。”
金爷微笑点头,把那杯有些凉的茶饮尽,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刚刚想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萧云在后面喊住了他,他停住了脚步。
萧云轻轻转着那个茶杯,轻声道:“在开始前,帮我去查一个人。”
金爷正色看向萧云,问道:“查谁?”
“端木子路。”
夜愈深,愈苍凉。
金爷和薛子走后,屋内恢复了平静。
萧云坐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黑盒子,修长手指轻轻地叩着,这玩意黑亮通透,像一块长方体的黑珍珠,里面却藏着萧云猜不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母亲为什么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又不告诉自己钥匙在哪呢?真是伤脑筋。
他忽然望向一个黑暗角落,问道:“你知道这个黑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半晌,从那个黑暗角落传来一把声音:“不知道。”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是妈妈的身世之谜呀?”萧云问道。
没有回应。
“难道是武功秘笈、致富宝典,看了之后,什么也不用做就能雄霸天下?”萧云问道。
还是没有回应。
“又或者是某些惊天秘密,比如,揭露FBI隐藏在华国的所有势力?”萧云联想丰富。
那把声音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你看美国大片看多了。”
萧云叹了口气,轻声道:“影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酷?你应该去听听相声,学学如何捧哏。每次我说一个话题说得兴起,都被你一句话就冷了下去,那多没劲?怪不得丫头会说你是电冰箱、冷库仓呢。”
半晌,那把声音传来:“我不喜欢说话。”
萧云知道他的性格如此,实在是闷的慌,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冷冰冰的。
丫头最喜欢捉弄的除了狼屠,就是他了。
“刚才你都听到我和金爷、薛子他们的谈话了吧?”萧云平静道。
“听到了。”那把声音淡淡道。
萧云扬起一个清净如竹的微笑,轻声道:“薛子这人你觉得怎样?”
那把声音传来:“忠心有余,谋略不足,可成为你的贴身护卫。”
萧云扬着眉,轻声道:“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有把握?”
那把声音还是那样冷淡:“我没走过眼。”
萧云笑笑,望向窗外,想掏烟,却忍住了,轻声道:“薛子可怜,也可敬。他从小就经历了重大变故,命运多舛,生活坎坷,却没有击倒他。人啊,通常都习惯于顺水行舟,轻便快捷,有朝一日逆水行舟了,便会不适应,甚至放弃,坚持下来的能有几个?”
人生的旅途上,谁没有面临过逆境?为什么大多数人不能成为强者,只是在逆境的漩涡中苦苦挣扎而毁灭或无奈地走向平庸?成为强者与沦为弱者的分别在于是否能够从容应对逆境。只有经历过逆境的洗礼,才可以领略到一般人所领略不到的“化险为夷”、“夜尽天明”、“腊尽春回”等等的乐趣。
只有经历过地狱磨难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
泰戈尔曾云:顺境也好,逆境也好,人生就是一场对种种困难的无尽无休的斗争一场以寡敌众的斗争,在这个世界上,尽如人意的事并不多,我们既活着做人,就只能迁就我们所处的实际环境,凡事忍耐些。
沉默片刻,那把声音再次传来:“少主,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
萧云揉揉眉心,淡淡道:“我宁愿自己没有那些过去,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找工作,娶老婆,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至少我能每天都很知足,不用烦心。”
那把声音义正言辞:“少主,你……”
“影子,我明白的。”萧云直接打断那把声音。
那把声音有些踯躅:“那你……”
萧云轻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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