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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声音义正言辞:“少主,你……”
“影子,我明白的。”萧云直接打断那把声音。
那把声音有些踯躅:“那你……”
萧云轻声道:“我只是感慨于薛子的过去,有感而发罢了,别放心上。”
许久的沉默。
那把声音忽然开口:“他有怎样的过去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他怎样的未来。”
萧云轻笑一声,道:“醉卧九天看过往,一饮而尽话清凉。影子,可以开始了吗?”
那把声音终于有了感情变化,似乎带着点喜悦:“开始吧。”
萧云起身,看向窗外浓浓夜色,浮起一个玩味笑意,道:“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蓦然,那只不知名的雄雕又一次振翅飞过,矫健的英姿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隆隆隆”,窗外响起了几声震撼人心的夏雷。
须臾,宁州的上空划过一道闪电,光明一片,瞬即陷入黑暗,无尽的黑暗……
(第一卷完,更精彩的章节尽在后面)
第一章 断崖歌声江中来
十五年前,云浮山,冬天。
这是云浮山地区罕见的一场大雪,整整下了半个月。
雪,终于停了,天地间的寒气却更重,寂寞也更浓。
云浮山地区是军事重地,是成都军区的一个重要战略点,二炮也在这里设有很多秘密基地,防线深深,镇守着西南大门,防范着南亚对祖国的威胁。
山脚下的那座军营,在白雪中显得庄严肃穆,鲜艳的国旗在冷雪环绕下傲然飘展,为数不多的子弟兵们哈着白气,正在雪地上整齐划一地进行着早练,口号声浑厚嘹亮,穿行于山间,气冲霄汉。
大山外的十几个村庄偃卧着,在雪底下,仿佛已经消失了般。没有火的房子,和路上的石块一样冷,不能融解屋瓦上的厚层的雪。在白色的浩瀚烟海里,这只是一堆白矿石,看起来很像死了的村庄,罩上它的殓尸布。
云浮山连绵起伏,白雪皑皑,鲜有人行。
山的最东边是悬崖峭壁,壁立千仞,怪石嶙峋,连山凿如劈,陡峭异常。气势磅礴的长江在山脚下绕了一个很夸张的大弯,缓缓东流。这场大雪丝毫没有给这条“长波逐若泻”的千古大江带来什么影响,雪花落入江中,旋即被融化为江水,滚滚东去。江风卷着碧水不断地拍打着两岸峭壁,在与坚硬的岩石碰撞后,粉碎成末,卷起千堆雪。
据当地村民讲述,唐朝时,诗人王周乘舟路过此处,不禁感慨万千,浩然挥笔写就:云有万仞山,云有千丈水。自念坎壈时,尤多兢慎理。山束峡如口,水漱石如齿。孤舟行其中,薄冰犹坦履。
雾凇沆砀,水气弥漫,天与云,山与水,上下一白。
江上影子,惟清山一痕,碧树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平江漠漠,一切都沉默无哗。孤山和对面诸山及上下的枯草树木,都白了头,在风雪后孤独地兀立着。山径上,望不见一个人影;江面中央连水鸟都没有踪迹,只有被风从树上卷飘的雪花堕下时,微起些涟漪而已。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峭壁顶上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全部被白雪覆盖,纯净得像一张白纸。视野空旷,没有多少植物,只是在壁沿处刺棱棱地长着一树梅花,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直耸耸地向天而立,孤傲群芳。
四川梅花自古以来便是天下一绝,陆放翁曾有诗云: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这一树梅花有三丈来高,粗枝蔓叶,纵横而出。
形状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兰蕙。
梅花的清艳,使得峭顶更显凄凉冷冽。
几只没有追随大部队南迁的鹘雕,在山峦间滑翔高飞,忽然扑腾腾地停落在这棵梅树上,震下两片梅花,悠悠坠落,倏忽间轻盈地碰到一起,发出亲吻的细响,然后依依不舍地分离,悄悄地滑向冰冷的雪地。
薄日轻淡,阳光柔和。
在梅花树下,坐着一个年纪大约只有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的很漂亮,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酝着柔和的金光,在雪地中异常夺目。
他精美的小手轻轻抛玩着一颗小石子,光滑圆润。
这已经是小男孩在云浮山的第四个年头了,来这里坐着极目眺望大江东去,已成了他的保留节目,每天早上风雨不改。静坐看江,可使他内心清明一片,没有一丝杂念,所有烦忧都如山下江水流逝,不再复返,颇有大乘佛教所言的“六根清净”之境。
而这树梅花则陪了他整整四年,春去冬来,花开花落,一如既往。
他盘腿坐着,动也不动,似乎浑然不在乎冰雪的寒气,两道淡眉轻扬,双眸清亮如深山碧溪,静静地望着山脚下的那一系东逝水,淡粉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出一条细细的弧线,像是在嘲弄这个世界。
“小七哥,快过来,我堆好小雪人了。”
一把童稚的小女孩声从他身后处传来,夹杂着一股兴奋,如风动护花铃般悦耳动听。
树上栖鹘,闻人声骤惊起,磔磔云霄间。
小男孩终于浮起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童真笑容,回头喊道:“丫头,我看到了,你过来树底下休息会儿吧。”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蹦跳着走过来,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峭壁顶上,显得童趣盎然。
小女孩长得极其漂亮,脸颊精致得如同上古瓷器,粉雕玉琢,肌肤细润如朝霞映雪,长大必是一瓢殃国殃民的祸水。
她歪着小脑袋,脑后的两条小辫子梳得整整齐齐的,极美的双眸盈有疑惑,循着小男孩的视线望向江中,嘟着小嘴问道:“小七哥,那水每天都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比堆雪人还好玩吗?不如咱们去打雪仗吧,我今天记得带手套了,不会再输给你了。”
“这水不是每天都在那的,它是流动的,妈妈说,这水是向东边流去,要经过好远好远路程,很长很长时间,然后才会流到一个叫‘大海’的地方。”小男孩表情认真,极目望向远方,“丫头,你说这长江的水这么多,大海要多大才能装得下?”
“嗯……”小女孩叉着腰努力地想着,俏皮可爱,“大概有三千尺潭那么大吧,我昨天扔了好多块小石头,它都装得下,我还扔了两个出来找东西吃的小田鼠呢。”
小男孩起身,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责怪道:“笨死了,三千尺潭那么点地方,我五分钟就能游到对岸,怎么会装得下整条长江的水?应该是两个三千尺潭那么大才行。”
“小七哥,你真聪明。”小女孩被冻得两行鼻涕在上下伸缩,两只小手环抱着,身体不断哆嗦,似乎有点冷。
小男孩关切问道:“丫头,很冷吗?”
小女孩坚定地点着头,双眸带着一丝希望看着小男孩。小男孩微微一笑,将小女孩拥入怀里,他知道这小丫头是最受不了冷的了,但又是最顽皮好动,和他以前一样,在大冬天还喜欢到处乱跑。
小女孩将小脑袋埋在小男孩的胸前,左右来回揉搓了几下,忽然挣脱怀抱,浮起一个小狐狸笑容,道:“嘻嘻,我今天忘记带纸巾了,擦不了鼻涕,这衣服可是薇姨给我做的,很漂亮,我舍不得擦呢。”
小男孩低头看着胸前那一滩污迹,苦笑不迭,又被她骗了一次。这小丫头太鬼灵了,总是被她欺负,每次想发火时,一看到她那精美绝伦的模样,心就软了下来,不能跟她较真,这就是常人说的,被卖了还帮着对方数钱。
“小七哥,我想听故事了。”小女孩跑到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眨着美眸望向小男孩。
小男孩微笑点头,盘腿坐下,右手撑在腿上,左手托着腮帮,动作甚是老成,开口道:“昨天说到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今天就继续这个故事吧。话说刘关张三兄弟在桃园结拜为兄弟之后,就一同前往长安找寻他们的师傅……”
小男孩声音虽显稚嫩,但说话的语气却是老气横秋的厉害,小胳膊还随着故事的讲解不断地比划着。
“他们的师傅是谁呀?”小女孩打断小男孩的话,天真地问道。
“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得道高僧,唐三藏了。”小男孩大马金刀坐着,很有范。
“原来是唐三藏呀,他能陪我玩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唐三藏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他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
“他有多厉害?”小女孩小脸蛋上有着一丝恐惧,像见到了老师批评时板起脸的样子。
“妈妈说,他会施一种咒语,不听话的孩子就会头疼的。”小男孩有点小得意。
“啊?这么凶?哼,那我不喜欢他了,我不听话的时候,爷爷和薇姨都不舍得骂我呢。”
“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要。”小女孩点点头。
“要就别出声,听我讲。话说刘关张三兄弟找到师傅以后,又去买了一匹白马,那白马原来的名字叫的卢,后来他们觉得不好听,就改成白龙马,让唐三藏骑着白龙马去梁山水泊,找一个叫贾宝玉的人,准备向他要一卷叫《封神榜》的古书……”
“小七哥,不对,我听薇姨跟我讲过,唐三藏的徒弟里有一个猴子和一只猪,还有一个很吓人的和尚,那匹小白马还是一条淘气的小龙变成的,不是买的。”小女孩嘟着嘴,似乎对他的讲述毫不信任。
“是你讲还是我讲?”
“当然是你讲了。”
“是我讲的话,那故事当然不能和妈妈讲的相同了。”
“可是你说的都是错的。”
“死丫头,竟然敢挑我刺!”小男孩起身,捧起一手雪,向小女孩砸去。
小女孩的漂亮脸蛋被雪砸中,惊呼一声,嘟起小嘴道:“臭小七,欺负我,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这句话,还是她跟小男孩学的。
小男孩每次看到山猪时,都会兴奋地喊出这句话,不想竟然耳濡目染了这小丫头。
小女孩捧着雪,不断砸向小男孩,可是由于量不大,每次都被他轻易躲过,看着小男孩一脸坏笑,她气得小脸通红,恼着道:“哼,臭小七,你不许动,要是你敢动,我就回去告诉薇姨,你欺负我!”
“……”
既然小女孩把杀手锏都给祭出来了,那接下来的场景估计很多人都能猜得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站在树下,耷拉着脑袋,满脸无奈,而他的对面,则是一个同样很漂亮的小女孩,一脸的小狐狸笑容,不亦乐乎地捧起雪,砸向那个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语的小男孩,“咯咯”地欢笑着。
两人正闹着,忽然,从上游江面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杯酒,一竿身,世上如我有几人?孤舟东去,孤雁数声,梦断三更。朔风吹老梅花片,推开篷沿,雪满天。手自搓,剑频磨,古来天下丈夫多。忙忙的逃海滨,急急的隐山阿。一笑琅然。
小男孩被这歌声深深吸引了,跑到悬崖边,定睛望着那一叶顺江而来的乌篷船。
船身不大,在偌大的江面只是渺小一点。
船家在船尾熟练地控着马达,船平稳地行驶着。
船头静静立着一名男子,刚才的歌声正是他唱出来的,歌声柔和,从江面中央传遍两岸。
男子一袭青衣如竹,双眉森森如剑,双眼温润如玉,面沉如水,没有丝毫的感情表露。
手执一张青幡,上书“半日仙”三个大字,随风而展。
“小七哥,那个人好奇怪,他刚才唱的歌我都听不懂。”小女孩走到小男孩身边。
“我也没听懂。”小男孩的表情有些凝重。
“啊!小七哥,快看,那个人手里的那张布好像写着字呢!”小女孩也望着江上小船。
“我注意到了。”小男孩点点头,小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写着什么呀?”小女孩好奇问道。
“太远了,看不清。”小男孩细眯起眼睛,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小女孩手指撑着精美脸颊,问道:“他是不是卖糖果的呀?”
“……”小男孩无语地看着小女孩,“你就知道吃,长大了以后一定是个胖姑娘。”
小女孩扬起小粉拳,向小男孩示威道:“臭小七,你再说我就揍你!”
“哈哈,你追不上我。”小男孩笑着向原路跑去,小女孩气恼地在后面追着。
童声四起,漫绕青山。
船头那人抬头望了眼消失在峭沿上的俩小孩,浮起一抹莫测笑意,顺江而去。
第二章 草庐前,故人,道水
斜阳疏竹上,残雪乱山中。
冰封群山,雪漫万里;壑似银蛇,山如蜡象。
云浮山峦绵延起伏,骨子里透出的是平和与包容。银装素裹显示的不是她的单调,而是她的高贵与圣洁。如若乘一匹骏马,立于山巅,极目旷远而寥廓的四野,心境不由得你不沉静,胸怀不由得你不豁达。
山上的松树、杨树、白桦就在这样的背景中,肩并肩手挽手地肃立着,愈发透出深深山野的和谐与壮美。
此刻的云浮山就像一张偌大的纯白质地的画布,正好为那些天才的画家们提供了施展才艺的舞台。那些天才画家自然就是森林中的各种飞禽走兽。它们的两只脚或四只蹄就是神奇的画笔,在山坡、在山道、在沟壑,或远、或近,或大、或小,或直线、或弯曲,或沉稳、或飘逸,总之是在雪野之上,清晰地刻画着千百种令人遐思不尽的创意画卷。
小男孩背着跑累的小女孩,悠闲地走在山道上,显得极其轻松,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脚印。小女孩此刻伏在他的背上恬静地睡着,薄润红唇微微翘起,兴许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他走的并不快,到了山坳处,望了眼路边雪里冒出的一抹新绿,微微一笑,清净如竹。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轻轻说了句,然后重新上路。
时不时有持枪的暗哨从树上跳下,恭敬地对他喊声:“少主。”
小男孩微笑点头,示意他身后的小丫头,做了个噤声动作。
暗哨明悟,又重新消失在山路上,不见踪影。
这些暗哨都是从成都军区退下来的,个个都是一流的山地侦察兵,隐匿一流,枪法一流,负责守卫老爷子的安全。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孩回到了云浮山顶,那里有一座草庐,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还没走近,就诧异地看见草庐前的石棋桌旁坐着两位老人,正在品茗下棋。
一位老人鹤发童颜,嘴旁光洁得没有一丝胡须,眼神炯炯,两道白色剑眉不怒自威,身旁放着一根龙头拐杖。另一位老人很瘦,用瘦骨伶仃、药店飞龙来形容也不为过,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双目清寒,虽然有人在旁,仍感觉到他那种孤寂落寞。
“爷爷,我回来了。”小女孩蹦跳着跑到剑眉老人身边,一股脑坐进他的怀里撒娇。
“乖,叫燕爷爷。”剑眉老人指了指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人。
“燕爷爷好。”小女孩缩在剑眉老人怀里,显得有些害怕。
“乖。”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示好的微笑,却仍令人觉得阴森。
“你和小七去哪玩了?”剑眉老人浮起一个慈祥微笑,摸着小女孩的小脑袋。
“去望江台玩了,还堆了一个小雪人呢。”小子衿两只小手环抱着老爷子的脖子。
“开心吗?”剑眉老人慈祥和蔼,脸上的笑容就像冬日的太阳,和煦。
“不开心。”小子衿将小嘴撅得老高。
“哦?为什么?跟爷爷说说。”剑眉老人轻声道。
“小七哥欺负我,他用雪扔我脸,爷爷,您快看呀,我小脸都被雪冻坏了。”她做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举报小男孩的罪名,她说着,还狡黠地看了小男孩一眼,然后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伤心欲泣的小女生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小男孩内心苦笑,却傻乎乎地没有接话,对付这丫头,千万别辩解,不然会越描越黑,若无其事站在那,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位坐在轮椅的老人。他刚看到这位陌生的老者时,就不断地用眼睛余光斜瞄他好久,见到老人平静如湖,却无端透着一股寒气,不禁内心有点害怕。
小男孩走到石棋桌旁,恭敬地向剑眉老人鞠了一个躬,轻声道:“老爷子好。”
“嗯。”老爷子的微笑愈发灿烂。
“爷爷。”小子衿在撒着娇,提醒老叶子别忘了正事。
老爷子将她放下来,轻声道:“小衿乖,去屋里找薇姨玩,爷爷和小七有点话要讲。”
小子衿倔强摇头,嘟起小嘴道:“您还没罚小七哥呢。”
老爷子轻笑一声,柔声道:“呆会儿就罚他,谁叫他欺负我的乖孙女呢?”
“嘻嘻,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小子衿说着,得意地向小男孩扬了扬下巴。
片刻,从屋里出来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拿着两条热毛巾,一条递给了小男孩,另一条自己拿着,帮小子衿这个小祖宗擦干净脸,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往屋里走去,小子衿满脸笑意,两条小辫子忽左忽右地摆着,甚是可爱。
小男孩拿着热毛巾,随意擦了擦脸蛋和小手,就折叠好,搁在石桌上。
老爷子看向小男孩,指着对面的轮椅老人,介绍道:“小七,这位是你的燕爷爷,今天特意来看看你。你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有八年了吧。你刚出生不久那会儿,你燕爷爷就特别喜欢抱你,你还在他怀里斟过不少‘童子酒’呢。”
言毕,两位老人同时大笑而起,只是轮椅老人的笑声有点尖锐,更为恕?br />
小男孩自然记不起这些事情,只是听着两位老人的笑声,心里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对轮椅老人的惧意也去了三分,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柔情,便躬身道:“燕老好,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请多多指教。”
燕老又是一阵大笑,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着冰冷扶手,轻声道:“好,好,好。”
小萧云歪着小脑袋望向燕老,眼神盈满不解,不知道燕老为何要连说三个好。
老爷子看出了他的疑惑,看着轮椅老人,轻声道:“燕老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孩子解释一下这三个‘好’是什么意思,也好让我听听你的禅机。”
“第一个好,懂礼貌;第二个好,分尊卑;第三个好,长得俊。”燕老笑着,身体微微前探,伸手捧起桌面的青瓷杯,抿了口茶,笑容却不见了,没好气道,“你个吝啬老鬼,碧螺春都没有,就用这蜀茶来招待我,你想气死我啊?”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这自唐代以来就成为皇宫贡品的蜀茶可是天下难得的佳品,你这不知好歹的死老头得了便宜还卖乖,鸡蛋里挑骨头,我没气死你之前,就被你气死了!”老爷子右手一顿龙头拐杖,溅起了一阵不大的雪絮。
燕老不甘落后,尖声道:“你明知道我喜欢喝碧螺春的,喝了几十年怎么能说改就改?我千里迢迢赶来,还一大清早就上山,就是想和你叙叙旧,还有来看看孩子,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敷衍啊?”
“笑话,别以为我老懵懂,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你呀,此行主要是来看孩子的,顺便才和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吧?就你脑子里想的那点东西,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老爷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个糟老头,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你还说这样的气话……”燕老尖声四起。
冬日阳光下,两位岁数加起来超过140岁的老人为老不尊,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言的为一杯茶而起争执,像两个争玩具的顽劣孩童,让小萧云汗在当场,就连几只偷跑出洞穴找食物的小动物也停了下来,好奇观望。
小萧云向开口劝劝,却根本插不上话,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把极其动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亚父,燕父,你们不要吵了,都一把年纪了,就少生些气,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两位老人闻言,立即停止了口舌之争,微笑地望向草庐门口。
片刻,只见一位年纪三十好几的妇人从屋里盈盈走出,怀里抱着小子衿,淑逸闲华,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岁月的穿梭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肌肤娇嫩,眸澈如泉,她一身全黑狐皮袄子,更衬得脸庞肌肤胜雪,明艳端庄,清丽难言。
雍容华贵的妇人抱着小子衿走到石桌旁,轻声道:“亚父,燕父这么远来一趟,你就不要和他吵了,你们俩人都是急脾气,互相忍让一下。燕父,不好意思,亚父他只喜欢喝这蜀茶,所以平常就没有备着碧螺春,您这次来得又很突然,所以……”
燕老摆摆手,笑着道:“薇儿呀,这不怪你,只是我太执拗罢了,喝不惯其他茶。不过话又说回来,和这死老头见面,我开心还来不及。只是与他见面不吵上一架,就像上战场不开枪,浑身不舒泰,习惯喽。”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同时爽然大笑而起,极尽默契。
妇人也掩嘴轻笑,知道这两位军中的传奇人物都有孩子气的一面,侧脸看向在一旁静然而立的小萧云,轻声道:“小七,刚才又去望江台了吧?”
小萧云点点头,稚嫩的少年脸庞浮起一抹迷人微笑,道:“妈妈,你让我去看江水长流,来培养我的沉稳品性,我觉得很有用。”
母亲微微一笑,对这个孩子比普通孩子的思想更为成熟习以为常,道:“那你今天有什么感想?说出来,让两位爷爷听听。”
两位老人温柔地望向稳如山岳的小萧云,眼神中流有一丝骄傲。小子衿则显得有点郁闷,小脑袋轻轻搭在母亲的香肩上,两只小手抱着母亲的玉颈,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的几个人,嘟起小嘴宣泄自己的不满,因为他们说的话太难懂了,什么叫沉稳,什么叫感想,这些词语都没有听过。
小萧云欠了欠身,带着童稚的声音开口道:“水起无形,存之天地,消之无影。滴滴,涓涓,潺潺,漫漫,茫茫及至渺渺;清清,浊浊,明明,灭灭,长长终于淡淡。《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最显著的特性是‘柔、处下、滋润万物而不与相争’,然而,就是这最温柔的水却杀人无数,自古以来,洪灾泛滥,灾民万千,哀鸿遍野,哪怕是万世景仰的千古帝王也惟有叹之奈何。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这人如水,水如人,因此为人处世不能只观其表,不洞其心,不然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绝论,非常人也。
老爷子的表情还算正常,毕竟这种论调他是经常从这孩子口中听到,但今日听到他的此番论调,内心还是像被扔下一颗巨石,激起巨浪滔天。这孩子洞察人心、领悟奥妙的功夫实在是老道异常,往往跟他讲一件事阐明一个道理,他就能将这道理延伸到其他领域。
天才,天赋异禀。
燕老的表情则显得不自然多了,清寒双目赫然睁大,惊讶万分,那双搭在大腿的枯老的手竟然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喃喃道:“天才,天才,《庄子·人间世》有这么一句话:若然者,人为之童子,是之谓与天为徒。能成为天的徒弟,百年不能一遇,今天终于见到了,幸哉,幸哉啊!”
老爷子轻笑一声,道:“燕老头,怎么样?这孩子能成龙吧?”
燕老像是在看着一件绝世珍品一样,定睛凝视着小萧云,点着头道:“成虫或成龙自古以来都是天才的两条路,别无他物,天才不成龙必成虫。这孩子如若精心打磨一番,他日必成大器啊。死老头,这份光我可是沾定了,我怎么说也是孩子的干爷爷。”
言毕,燕老尖笑而起,显得极尽快意。
老爷子也兴致颇高,毕竟这孩子是他的心头肉,天天都在盼着他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
母亲显得有些不自在,黛眉轻锁,望了眼沉默不语的小萧云,平静道:“燕父,你是不是太过看高小七了?”
燕老闻言摇着头,道:“只有看低没有看高。薇儿呀,这水能升腾,幻化成云霜雾霭,千奇百怪,翻转阴阳;水也能隐忍,遁洞穴裂隙无孔不入,屈伸自如。这孩子就像这水一样,何时升腾何时隐忍他都了然于胸,他脑子里藏的东西可多着呢。”
小萧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大人谈话,一点也没有孩童的得意心态,听到如此的评论没有兴奋,没有骄傲,哪怕连淡淡的喜悦也没有,显得那样的清远淡静,深沉得让人可怕。
小子衿虽然没听明白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从大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是在称赞小萧云,也是十分的开心,从母亲的怀抱里挣扎下来,欢笑着跳到小萧云身旁,轻声道:“小七哥,你真厉害,连轮椅爷爷也喜欢你了,我淘气的时候,他老是打我脑袋呢。”
接着,她转向母亲,满脸期待地问道:“薇姨,我能和小七哥去三千尺潭玩吗?”
母亲轻轻地摇摇头,走过来抱起小子衿,柔声道:“小衿乖,晚上再和他玩吧,你小七哥还得学功夫呢。他学好功夫之后,你就不会被其他人欺负,还能帮你捉小白兔呢,你愿不愿意他学好功夫呀?”
小子衿被母亲哄得服服帖帖的,漂亮的小脸蛋被冻得通红,像是一个半熟透的苹果,娇艳可人,心甘情愿地被母亲抱回了屋里。只是在临进屋前,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小萧云一眼。
小萧云很感激母亲,他知道母亲心里很不想他学武功的,只是在他被暗杀了数次之后,母亲含泪答应了他的要求。
须臾,燕老张开双臂,柔声道:“孩子,让爷爷抱抱。”
小萧云微微一笑,稚嫩的少年脸庞显得帅气十足,坐进了燕老的怀里。
燕老枯老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眼神里流有一点泪光,一寸期待。
草庐前,冰冷依旧,却少了几分寒气,其乐融融。
老爷子看到老少二人如此的亲密,也是十分的欣慰,他知道燕老的内心十分痛苦,他唯一的儿子燕文殊和儿媳黄莺儿在四年前的一次意外中,被美国大兵杀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让燕老尝尽了人间疾苦。
良久,老爷子轻笑一声,道:“燕老头,你是不是应该将你的绝学交给小七了?”
燕老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看着怀里的小萧云,轻声道:“孩子,从今天起,你就开始学我的武功吧。”
小萧云点着头,小手攥紧握拳,心里腾起一抹坚定:一定要强大,强大到不畏惧任何人,绝不能让几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三章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
潭水深深,瀑布飞逝。
三千尺潭位于草庐后山的山脚下,水潭颇大,有一条小小的瀑布从山上落入潭中。山上瀑布万练穿空,崩玉飞珠;山下水潭幽寂深邃,暗流起伏。兴许是因为冷的缘故,潭面飘渺着一层薄薄的白气,如仙境般。
三千尺潭的名字是清朝时的一位秀才取的。这位秀才住在大山外的一个村落,小时淘气,经常与伙伴进山游玩,常流连于此处。成年后为了考取一功半名,便在三千尺潭旁结庐而居,每日在此与山为伴,与水为邻,深读圣贤书。
一日暴雨过后,山上洪水倾泻入潭,气势雄伟壮观,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下,秀才大为惊叹,脱口吟出李白一句名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后来,秀才考取功名、衣锦还乡之时,乡民们为了称颂他为家乡赢得的莫大荣誉,故将此潭命名为:三千尺潭。
潭影空人心。
三千尺潭旁边的雪地上有三个人,一个老人拄着龙头拐杖,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还有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小男孩毕恭毕敬地站在他俩跟前。三人不远处还有几个警卫,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警惕地望向四周。
燕老扬了扬枯老的手掌,看向小萧云道:“孩子,今天就先教你梅花拳。”
小萧云一脸兴奋,摇着两只小胳膊,笑道:“太好了。”
燕老轻声道:“梅花拳历史悠久,极负盛名,知道清末的义和团运动吧?”
小萧云点点头,恭敬道:“知道,妈妈跟我讲过。”
燕老嗯了一声,继续道:“义和团刚起义的时候叫义和拳,义和拳就是梅花拳的别称,义和团首领赵三多是梅花拳的传人。梅花拳是用梅花的五个梅瓣象征着五个基本拳势大势、顺势、拗势、小势、败势,故也称五势梅花拳。”
小萧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燕老,为什么要叫这五势啊?”
燕老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着大腿,缓缓道:“五势梅花拳起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古佛法王老祖分定天地之后,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宇宙万物定五行,五行的生克制化,维持天、地、人三才的平衡之时,差遣五方佛祖各管一方。”
燕老顿了顿,继续道:“五方佛排定五方。古佛世尊为了渡化众生,在世间开展文武大道,按五行之法,命五方佛祖创下了梅花五势拳法。五方佛各创一势。太素佛居西方,创下大势;太乙佛居北方,创下顺势;太始佛居东方,创下拗势;太初佛居南方,创下小势;太极佛居中方,创下败势。五势即有各势的独立性,自成一套法理;又有生克制化整体理法。其理法奥妙无穷。”
拳渗玄机,悟透不易。
老爷子右手紧握拐杖龙头,在一旁插科打诨道:“小七,这五势具体的奥妙呆会儿你听着拳谱自己去领悟,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自己好好想想。”
小萧云肃然点头,聆听思索着燕老的每一句话。
他有着非同一般的领悟能力,这让他学什么都易上三分。
燕老拿起刚才在路上捡的一根枯枝,在雪地上一边画着一边道:“梅花拳深受佛道儒三家的影响,这五势就是以道家的阴阳五行学说为理论指导的;又根据佛家禅宗静守合一之理,在五势静中求空无,回归虚而又合于实;受儒家的‘尊师重道’、‘仁者对之仁也’的影响,积极对待生命。”
燕老在雪地上画了几个符号,指着符号对小萧云道:“五势求静,从中以生化出气,讲六合,即手与脚合、膝与肘合、肩与胯合,心与意合、气与力合,在此基础上再练习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五气朝源,诸法无形,诸势无象,诸象又均合于法度。这样打出的梅花拳才能招无空去,艺无空回,进退腾挪,潇洒自如。”
小萧云一边思忖着,一边比划着,稚嫩的少年脸庞凝满冷峻的执着与专注,仿佛与这个外界彻底隔绝一般。
燕老凝视着全神贯注的小男孩,浮起一个欣慰的微笑,他似乎只有在看着小男孩的时候才会隐去其中的孤独,轻声道:“开始吧。”
“是。”
于是,在这片冰天雪地中,一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赤裸着上身,挥拳舞步,现学苦练,丁是丁,卯是卯,一招一式丝毫不含糊,地上的雪花也被溅起不少,形成一阵雪雾,远远望去,美不可言。
雪地空旷寂野,小男孩挥拳呼喝之声势如奔雷,回荡于山中。
只是时不时地响起一把尖锐的老人声音,有些恐怖骇人:“一枝动则万叶不宁,一心散则万虑皆空。全身放松,松而不懈,安神静气,外静而内动,排除杂念,意守丹田。再来!”
“步法要稳,梅花拳的步法为八方步,又名群步,有大八方、中八方、小八方之分,你看你走的这个步,简直就是死步。再来!”
“走好八方步,必须要看敌何方来,然后以何方应之。小八方落三点,中八方落五点,大八方为乱点。八方步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动若鹄鹰扑兔,静如处女守身,脚随手出,步里藏拳。再来!”
“不行,步法不稳,拳法无力,速度慢如蜗牛。再来!”
……
《马丁·伊登》:一个人只要有意志力,就能超越他的环境。
小萧云刚来云浮山时,身体羸弱,不经捶打。
老爷子每天晚上都替他按摩筋骨,用各种药材煎出来的药汁为小男孩固体培元、强化身体,打下练武的好根基。
四年来,煮掉的药材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有了如此根基的小男孩练起武来虽然是进度飞快,但深知武道一途惟有勤奋二字的小男孩仍是不肯松懈半刻,老爷子所教的武功他每日勤练不缀,往往又从其中悟出新的招式,令老爷子惊喜不已。
为了锻炼抗击打能力,小萧云每天都被老爷子逼着站到瀑布底下,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每次都是嘴唇发黑、两眼发昏地从水里出来。流水的冲击对于一个小孩的承载能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每一下砸到身上都会让他钻心疼痛,仿佛死去还比这个更容易接受,可他从来都没有退却过,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小萧云就这样过了四年,直到他可以轻松地从瀑布底下出来。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小萧云除了练抗击打能力之外,还必须练速度。
速度由无生有,耐性也是重要一环。
因此,在云浮山顶草庐前,往往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烈日之下,一个小男孩扎着马步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略显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尤其是两条腿,抖动的幅度更大,但是不管怎么样抖,搁在头顶上的那只茶杯和腿上的两个水碗依旧稳如泰山,一滴水都没洒出来。
老爷子握着拐杖龙头静静而立,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咬牙坚持的小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老爷子点了点头,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低声道:“小七,时间到了。”
此话就像将军的令旗,小男孩这时才颤悠悠的将那一杯茶和两碗水取下,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开始原地活动起僵硬如铁的脖子和麻木不觉的双腿来。
不及片刻,老爷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吧。”
身后的几个警卫闻言向老爷子行了个军礼,虽然他们已经退伍多年了,但还是忘不了这军中礼节,这是深深扎根在他们内心的军队情怀。他们一字排开,脸上是军人特有的冷酷无情,手中拿着几个用粗布包裹着的沙砾石,从不同的角度向刚刚站起来不久的小男孩全力丢了过去。
阳光耀眼,沙包横飞。
硬沙包夹杂着呼呼风声,朝着小男孩毫不留情地飞了过去。
凝视着飞过来的硬沙包,小男孩清亮双眸一眨不眨,稚嫩的脸上有着一种锐气在闪动,沉稳异常。
就在几个硬沙包快要打到身上的时候,小男孩终于动了,身体微侧,左腿在瞬间踢出了连环三脚,将偏左的三个沙包逐一踢飞,旋即小男孩整个身子向后倾去,凭借腰力在左腿落下的一瞬间,双手撑地,右腿闪电一样地向上划了开去,在空中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两点,将掠过的余下两个沙包也踢飞了。
很漂亮的防守,很惊人的速度。
然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喘息和调整,第二拨的沙包攻势又到了。
就这样,在等同没有间隙的情况下,小男孩一次又一次地以惊人的速度将袭来的沙包一一踢飞。
沙包来势愈凶,小男孩反应愈快,然体力消耗得也愈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男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动作也越来越慢,仿佛腿上缠上了千斤负重,抬都抬不起来,再也无力踢飞沙包,只能被动的闪躲,可还是躲不过几个退伍军人的速度,躲哪打哪,不通人性的沙包如雨打沙滩万点坑般的落在他小小的身躯上。
小男孩嘴角流着淡淡鲜血,无力移动,却仍孤傲地站着,挂起一抹不屑的微笑。
几个警卫虽然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而且华国军队的训练在全世界可谓是最严格最辛苦的,任何痛苦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值得一谈,但铁打的汉子看到眼前的小孩也会于心不忍。
他们脸上渐渐地变得阴沉,小少主的毅力他们是心中有数的,你可以打死他,却永远不能打败他。小少主曾被老爷子罚从三千尺潭里提水一百桶,两只小手都磨出了血,却仍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然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三天又开始练习武功。而且他对人和蔼可亲,又勤奋好学,博闻强识,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就连武功也是独领风骚。
几个警卫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纷纷闭上双眼,他们的内心也在不断地滴血。
小男孩也无力支撑,瘫软在地,眼神却仍带着一丝冷傲地执拗。
“停下吧。”老爷子轻声道。
警卫们终于听到了解脱的声音,如蒙大赦一般颓然地松了下来,看着双肘撑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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