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 第 3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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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下吧。”老爷子轻声道。

    警卫们终于听到了解脱的声音,如蒙大赦一般颓然地松了下来,看着双肘撑在地上的小少主,布满握枪老茧的双手微微颤抖,是可怜,同时也是被他的那种气势所震慑。

    老爷子紧了紧握住拐杖龙头的手,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冷冷看向小男孩,轻声道:“小七,给我站起来。”

    小男孩闻言,吃力地挣扎,跌倒,又挣扎,又跌倒。

    由于整个身体紧绷到一种不能负荷的程度,不禁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有血迹的浓痰。

    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两道剑眉斜蹙,睫毛微微地颤动着,他不想让那泪水留出来。

    一个军中的传奇大将是不能流泪的。

    挣扎在地的小男孩抿着嘴唇,那道浅浅的弧线写满了不服输,俊脸苍白得宛如死人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纵然如此,他还是一点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无力的缘故,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像一座临时垒起来的石屋子,看上去仿佛随时要倒下一般。

    小男孩就以这样的姿势站立着,一种不屈的气势在他身上隐隐升腾。

    第四章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二)

    《老人与海》: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艰难站起来的小男孩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避免喘粗气,因为那会破坏他原本的呼吸规律,让体力无法迅速恢复。他屏气凝神,摒弃那常人的呼吸,以一贯老爷子传授的道家呼吸法呼吸着空气,深进薄出,身体慢慢地稳定下来,然烈日当空,吸进去的空气仿佛烈火一般,刺烫着他的心肺。

    老爷子缓缓睁眼,两道剑眉恢复不怒自威,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感情,而口中说出的话依旧是那样的冰冷无情,道:“能站起来就好,作为我许重山的孙子就应该这样,永远不能被打不倒,打倒了,你死也要给我站起来。休息够了,把我教你的武功招式全部打一遍!”

    听到这冷血到不近人情的话语,警卫们惊愕地望向老爷子,虽然他们对眼前这个传奇人物敬重万分,对他的话无有不从,此时却头一次衍生出了反抗他命令的心理,忧心忡忡地看着小少主,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小少主千万不要有事。

    “亚父,今天就到这吧,我怕小七受不了!”一把带着压抑许久的哭腔声音忽然从屋里传出,母亲依旧是那样的从容淡雅,但是谁都可以看出那眼神中藏着的无限怜爱和疼惜。

    警卫们看到母亲的出现,全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十分清楚,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能让老爷子听话。

    “亚父,小七还小,不能这样高负荷的训练呀!”母亲双膝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软弱无力的小男孩,两行清泪缓缓而下,哀怨地望向如同石雕一样的老人。

    老爷子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走了过来,蹲在母亲跟前,一双眸子中有着比先前更冰寒的眼神,一字一句缓缓道:“薇儿,前几年在杏花村的事你不是没经历过。小七有好几次就要跨过鬼门关的线了,要不是影子在,恐怕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他了,你难道还想这种事继续发生吗?”

    老爷子的话如同铁凿砸在石碑上一般,一字一句地敲在了母亲的心头。

    老爷子起身,拄着龙头拐杖慢慢向屋里走了回去,在要进屋的前一刻停住脚步,冷冷抛出一句:“小七,我不勉强你,练不练随你。”

    母亲看看消失在门口的老爷子,又看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硬是将泪水咽了回去,放开怀抱,平静道:“小七,听老爷子的话,把拳法都练一遍,你是妈妈心目中最棒的孩子,也是最坚强的孩子。”

    母亲微笑着摸摸小男孩的小脑袋,转身缓缓向屋内走去。

    小男孩颤抖地站稳,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扬起一个与他年龄不相仿的成熟笑容,看得警卫们心酸不已,轻轻道:“妈妈,我没事。”

    短短一句话,母亲终于无声无息地哭了。

    小男孩已经看不见她的脸,她再也忍受不住,任泪水像秋天的树叶一样簌簌落下。她感到心脏被挖空了,里面像无边无垠的深渊,笼罩着绝望的浓雾。她从来没有如此痛心过,正如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变成深渊。

    小男孩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内心凝起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个坚强的女人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来已经付出太多,不能再让她背负太多了。于是强撑着身体,打起了老爷子自创的“灵箜拳”,只是打不了几式,便会摔倒在地上,然后再爬起来,再练,再摔倒,再起来。

    ……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草庐内的窗前,一个老人静静而立。

    虽然表情冷漠依旧,但是眼角边,却有着两行老泪。

    “最痛苦的人,是您啊。”在一棵苍天大树上,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透过手里狙击枪的光点瞄准镜看着屋里的老人,一声长叹。

    老人那苍老面容上的细微泪痕,让这个仿佛只属于黑暗中的人间影子殻ъげ灰眩蚰歉龅沽嗽倥榔鹄吹男∧泻ⅲ凵裼幸凰课氯帷?br />

    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老爷子为了让小男孩能达到速度的巅峰,便带着他满山遍野地寻找马蜂窝。老爷子站在百步以外,一石出,蜂窝倒,成千上万失去家园的马蜂蜂拥而出,怒气冲天地向旁边的小男孩蛰去,虽死不殆。

    小男孩拿着一根小木棍,盲目地挥着,内心被这黑压压一片的旋风吓得肝胆俱裂,惶惶然,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却未曾退缩一步,眼神满是不屈不挠,还有不达黄河死不休的执着,直到被马蜂蛰得不省人事,满身浮肿。

    晚上老爷子用秘制的草药为他敷上,第二天又带着他去打马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男孩已经记不起他究竟被马蜂蛰了几次,也记不起他晕了几次,更记不起他挥着小木棍打死过多少只马蜂,为此,他还顽皮地改写了一首诗:春眠不觉晓,马蜂少不了。一来棍棒声,不知死多少。

    经过这样近似地狱式的训练,如今的小男孩能清晰地看清马蜂的来势,一棍出,一蜂落,棍无虚出,蜂无虚落,反应速度惊如天人。

    山顶上,草庐旁。

    立于云浮山顶,极目望去,天地一片茫茫,纯然一色,山中升腾起雾来,朦朦胧胧,恍若仙宫。此刻,人的心境如雪一般洁净,了无杂念。雪早已停息了狂舞,积攒到路上,坡上,叶子上。葱郁树木与交错阡陌浑然不见踪影,厚厚的雪覆盖着千山万壑。整个大地纯洁如玉,让人感觉是那般美好。

    空气里弥漫着冷草冻泥的气息,似乎连雪也有了气味。

    两位老人手捧着望远镜,如同年轻时千万次在前线上看着战场的一瞬一息般,静静地望着山脚下、三千尺潭旁边那个仍在不断练习的小男孩,那抹欣慰的淡淡微笑从未消失过。

    “空斋蹋壁卧,忽梦溪山好。朝骑秃尾驴,来寻雪中道。石壁引孤松,长空没飞鸟。不见远山横,寒烟起林杪。”燕老轻轻吟着古诗,枯老手掌悠闲地比划着,“这云浮山果然是人间仙境,怪不得你这死老头舍不得出去了。”

    “要不你也搬进来,和我做个伴?”老爷子笑道。

    “还是不要了,清兮虽然在鹤鸣山跟着半虚大师学艺,但清风还小,要我照顾,况且我不想他们和孩子这么早就见面。”燕老摇摇头道。

    老爷子疑惑不解,道:“为什么?”

    “孩子正在闭门学习,不能让他有旁人分心。死老头,我知道你这样高强度训练孩子,很痛苦,很不忍,但你却做到了,这就是我一直佩服你的地方。”燕老放下望远镜,侧脸看着那个剑眉老人。

    老爷子自嘲一笑,手掌轻轻抚摸着龙头,望向远方道:“这么残酷地对孩子也是没有办法啊,这种精神上的自我摧残,实在是让我心神交悴。但想要让孩子成长,就必须选择无情,就好比雄鹰一次次将雏鹰推下悬崖,否则的话,雏鹰一辈子也无法振翅高飞。”

    “道如水,清净无为澄澈映真;佛如水,无相无色率性通透;仁如水,薄厚载物居下自清。这孩子若能做到这样的水,那将是绝代枭雄了。”燕老接过警卫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嗯,这蜀茶品起来甘而不腻,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老爷子大笑而起,道:“你个燕老头,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觉得好,真是犟脾气,也不知道你小的时候,孙国父是怎样忍受你的怪脾气的。”

    燕老微微一怔,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半晌,忽然开口道:“干姨丈他将短短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民族,真是伟大。我见到他的次数不多,他实在太忙了,全国的事他都要管,军阀打仗、国家未来走向、民族发展等等。直到1924年,他应冯玉祥之邀,进京共商国是,我才有机会和他玩。那时我才五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比小七他不懂事多了。”

    老爷子静静聆听着,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悦,因为两人好久没有这样的谈心了。

    燕老又抿了口茶,清清嗓子,继续道:“他很喜欢我的,经常和我逗乐子。那时候他病得很重了,连抱我的力气都没有,可他仍在写着中华民国的发展战略以及与苏联的合作等等,有时我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庆龄小姨就会哄我睡。没想到他到京没多久就去世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去世那晚,北京铁狮子胡同哭声一片。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就还吵着干姨丈起来陪我玩,结果就被大人喝斥着抱走了。那晚,庆龄小姨是令仪姐一直陪着的,令仪姐知道吧?就是‘四大家族’孔家的大小姐。哎,一代国父就这样走了,现在回忆起来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人世间的沧桑和历史的荣辱,犹如滴血的利刃,在某个时刻会突然地一幕幕呈现在世人的眼前,而我们的前辈把它揉碎了,吞下,宁可肝肠寸断,也要噙着泪带着笑,轻松地说,一切成败都已过去,往事如烟。

    “革命先驱,民族英雄,青天可鉴啊。”老爷子喟然长叹,两道犀利目光仿佛穿透苍穹,“我们这些老家伙跟这些伟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之光堪比皓月之明,什么‘百胜将军’,什么‘不败战神’,徒有虚名,徒有虚名啊!”

    燕老呵呵一笑,打趣道:“难得你个死老头会说这么谦虚的话,今天讨论的这个话题,值了。我们太老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喽。不过在离开前总得要做点什么,不能把遗憾带进那一抔黄土呀。”

    “燕老头,说归说,做归做,我警告你,你可不能比我先走一步。我们要走也一起走,我怕一个人去到那边,见到这么多老熟人,会不好意思啊。”老爷子顿了顿拐杖,仰望苍穹,似有一丝不舍。

    燕老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叩着大腿,幽幽道:“刚才孩子的那一番水论可谓是鞭辟入里,直透人心啊。水,至清,尽美。从一勺,至千里。利人利物,时行时止。道性净皆然,交情淡如此。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能和你们这几个生死之交相识一场,也不枉此生了。哎,醉翁走了,河殇也走了,当年的宁州四将军,就剩下我们俩了,孤独啊。”

    “两心相忆似流波,潺湲日夜无穷已。”老爷子脸上爬满了悲伤,一声叹息,望向山脚下的那个勤奋的小男孩,“希望小七快点长大,把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好去那边找他们两个,在团聚饮茶喝酒。”

    “嗯。”

    两人不再交谈,陷入一片静寂。

    只有寒风呼呼吹来,吹落树上一片雪,似落英缤纷,美如仙境。

    第五章 月色下,一场激战(一)

    黄昏,无风。

    茫茫雪野在朦胧中沉睡。

    三千尺潭旁的一块空地寸土无雪。

    一片茫茫雪野中,一个方圆不过五米的小圈子,仍然固执地坚守着它那种灰头土脸的样子,坚守着它那份坚硬的憔悴。

    这块空地,像茫茫雪野上的一块癣疤。

    一个上身赤裸的小男孩坐在空地中央,浑身通红,微微喘着气,正用道家呼吸法调整着身体机能。这片无雪空地正是他苦练了一个下午的五势梅花拳而形成的,可见训练的程度之大。此时的他闭上了双眼,似是进入了冥想状态,细细地回忆一遍今天燕老所教的拳法。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好习惯,温故而知新。他喜欢这样的思考,是因为母亲曾跟他说过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的一句至理名言: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

    斜阳消残一片,投曳下的霞光迤逦绵长。

    小萧云起身,穿好衣服后缓步走向离三千尺潭不远的地方。

    那里矗立着一棵参天大树,鹤立鸡群般地站在那里,不知多少年了。

    他每天入夜之前都会来这里看一下,感受它的沧桑,它的孤独,它的沉默,它的耐心,它的威严,它的沉湎。这树很灵,仿佛是它自己挪移到他眼前的。小萧云绕着它走了三圈,感慨于这棵大树的古老。

    或许慑于它的巍峨和神秘,或许出于难以解说的原因,伐木的油锯饶过了它,让它依然耸立在那里。这棵古树的表皮爆裂了,从里面重新生长出新鲜的树皮,繁茂的树枝犹如无数条遒劲的臂膀伸向天空。孱弱的阳光渗进树叶的缝隙里,散落在雪地上,寒风拂动着树叶,那些晃动的光斑犹如天籁之音袅袅飘浮。

    正像佛祖告诉世人的一样,生命是有轮回的。

    大树走进了冬季,就应该准备进入另一个世界,准备另外一次灵魂的飘泊。

    面对这样一棵大树,小萧云想不到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想到这棵古树真厉害,可以呆在这里这么久,依然不吵不闹,耐得起绝对的寂寞,绝对的空虚,不焦虑,不浮躁,要是那鬼灵小丫头早就吵翻天了。

    当然,作为一个八岁的小孩,不可能只是为了来这里沉思这些人生哲理。

    小萧云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喃喃道:“大树爷爷,要怪莫怪,我这给您赎罪来了。您要是疼了,您就大声喊出来,我就马上停手,如果您没喊,那我就要够数了才能停手。您要怪莫怪。”

    须臾,小萧云睁开眼睛,绕到树后,抚开地上的一层厚雪,露出了一堆小石头。这是他在三千尺潭里游泳时,在水浅的地方积攒起来的。他将一颗小石头攥在手心,清亮双眸顿时冷冽无双,如剑目光冷冷睨着大树的一个小洞,倏而出手,小石头风驰电掣般向小洞飞去。

    “啪!”

    溅起几粒树皮屑,小石头死死地镶入了树中。

    小萧云一遍遍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直到挥了1000次手后才停下来,松着有点酸软的小胳膊,而树干的小洞又比昨天的深了不少。如果往前细细察看,你会发现这面树干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小洞,像一个个弹孔一般,满目疮痍。这不知是挥了多少次手才能形成的奇观。

    这飞石小技被小萧云命名为“没羽箭”,是他听了母亲讲的《水浒传》里面的一个好汉没羽箭张清的故事后,才决心要练的。他练的初衷就是天真地觉得隔空飞石伤人是一件非常帅的事情,慢慢地才深知多一技傍身,就多一分安全。

    终于,那轮残阳落下了一天的帷幕,黑夜隆重登场。

    太阳一落山,森林就像有大铺盖捂下来一样,迅速变黑。

    所有树木都阴森吓人,葳葳蕤蕤,翁翁郁郁,密密匝匝。

    其实你抬头看看,天空倒比下面亮堂。

    森林的夜,其实和人类的生活区相反,和北京三里屯的酒吧一条街相近,夜幕越重,也就越热闹,虫吵蛙喊,激烈得像摇滚一样,又像酒鬼吵群架。然而,冬天的夜则是死寂得可怕,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仿佛走进了庄严肃穆的基督教堂。

    “小七哥,你在哪里?”小子衿的声音忽然在大树不远处响起。

    “丫头,我在这儿,你怎么来了?”小萧云在心里责怪着许丫头,嘴上焦急道。

    “终于找到你喽。”小子衿听到小萧云的声音,兴奋地跑过来,她知道这小男孩每天傍晚都要来这里练飞石的。有时她也会静静地陪在他身旁,看他挥手投石,挥汗如雨,比看小田鼠游泳好看多了。

    “你这不听话的小丫头,就喜欢乱跑。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万一被狼叼走了,看你找谁哭去。”小萧云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带着责怪语气道,帮她将衣服裹得更紧一些。

    小子衿皱了皱鼻子,撅起小嘴,晃着手里的手电筒,嘟囔道:“我才没乱跑呢,是薇姨叫我下来找你的,她说天黑了,就会很冷很冷,人会冻坏的,叫你赶紧回屋。我好心下来找你,你还凶我,哼。”

    小萧云轻笑一声,抛着小石头玩,轻声道:“好啦,是小七哥的错,我们走吧。”

    “嗯。”小子衿不满情绪成了过眼云烟,嫣然一笑。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黑夜中,如银的月光投下两个小小的身影。

    忽然,被冷雪覆盖、显得碎银斑驳的草丛里窸窣一阵响,吸引了两个小孩的注意。

    一只硕大的田鼠奔跑过来,后面紧追着一条细长敏捷的身影。

    那是一只凶猛嗜杀的青鼬。

    这只青鼬对大田鼠紧追不舍。

    鼬科动物是鼠类的天敌,它即使不饿,也决不让任何一只老鼠逃生。

    老鼠遇上它,很少能逃过它果断而凶狠的追杀。

    单从速度上看,老鼠是在雪地里跑,而青鼬似乎是在雪尖上飞。

    不出十米远,便听到田鼠一声垂死的尖叫,接着便是它头骨碎裂的声响。

    小萧云和小子衿对视一眼,轻笑而起,似乎对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有点习以为常。

    因为冬天的缘故,云浮山的小动物已经难以觅其行踪,忽然见到,顿觉亲切无比。

    两人正走着,赫然发现前面有一头死野猪,横卧于路中央,死得相当蹊跷,颈脖处有一个不大的伤口,野猪尸体三米外才有它奔跑时的脚印,说明野猪当时是在空中跳跃时被杀死的。小萧云他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评论什么,远处一声狼嗥,吓得他俩都浑身一激灵。

    小子衿一震,她发现了什么,赶紧悄悄地向小萧云示意。

    小萧云顺势望过去,只见密林深处,几盏贼亮贼亮的灯飘忽晃动个不停,颜色荧绿。

    狼来了!

    小萧云赶紧拉着小子衿躲到了一旁。

    青鼬匆忙扔下吃剩一半的老鼠,无声地隐去。

    几盏亮灯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野狼黑糊糊的轮廓了。

    为首的一只头狼走出树影,那是一头狼王。小萧云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头狼王,它身形伟岸,姿态优雅,一脸的王者之气,顾盼之间八面威风冉冉而来。它一只眼睛含着王者必有的自信和豪迈,一只眼睛含着斗士必有的威严和杀气,但行动却是傲慢和迟缓的,充满了对猎物发自内心的蔑视。

    它警惕地向周围吸着鼻子,像是发现了什么。

    它不着急去野猪横卧的地方,反而在原地蹲下,看上去就像一个坐着的人影。

    它身后的狼也都停止了前进。

    忽然,另一侧的矮林一阵响动,一个黑影蹿出,直奔死野猪。

    这是一个比狼大的家伙,长长的黑毛,并拖着一个大尾巴。

    它根本不观察现场,像是长途奔袭而来,扑到野猪身边就撕咬起来。

    “啊,小七哥,这是什么家伙?”小子衿轻声惊问。

    “好像是猪獾。”小萧云轻声答道。

    狼王终于站了起来,那帝王之相,会让任何人任何动物望一眼而顿生敬畏,那是凛然不可侵犯的生命的神圣威仪。在它率领下,几只狼成扇形包抄过去,甚至有两只狼绕到了猪獾的背后。

    獾属于凶残的鼬科,加上它罕见的大个头,又饥火中烧,面对群狼它毫不畏惧。

    它一边继续抢吃食物,一边向狼群发出难听的嘶叫。

    狼王摆出进攻的架势,从尾部接近猪獾。

    猪獾原地一滚,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狼王的腹部。

    狼王及时地跳开了,猪獾翻身扑向包抄它的另外两只狼,那两只狼也躲开了。

    五只狼把死野猪和猪獾包围起来,它们想驱走猪獾,抢回猎物。

    然而猪獾是极其好斗的,更何况在饥饿的情况下,它会不顾一切地拼命。

    大猪獾是食腐动物,口腔唾液里含有大量致命的病菌,而狼是聪明的猎食者,也是机会主义者,它们把猪獾当疯子,也不愿意为吃一口肉负伤。它们在缠斗中十分谨慎,攻击快,躲闪得也快。

    躲闪一是为了激怒猪獾,以便在对方怒不可遏失去章法的情况下寻找进攻的机会,二是想消磨猪獾的斗志,让它放弃。

    就这样,野狼和猪獾的争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双方几乎都筋疲力尽了,一只狼的前肋处破了皮,猪獾的后肢也留下了两处伤口,沾着不少雪沫。处于劣势的猪獾在这场马拉松式的周旋中逐渐占了上风,因为它始终显示着决一死战的架势,还不显倦态。

    老谋深算的狼王忽然向不远处的草丛里望了望,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嗥叫起来,叫声很沉,很稳,很粗,很慢,但手下所有的狼都听到了,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立即退出了打斗现场。从它们轻松跑动的碎步看,似乎并不很沮丧,互相舔了舔伤口和汗津津的毛发,撤回到了来时伏击的地方,静观着局势变化。

    小萧云和小子衿被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深深吸引了。小子衿内心更是小鹿乱撞,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不是小香舌压住,一准跳了出来,紧张得她整个胸膛发凉,小手紧紧地抓住小萧云的手,手心沁着冷汗。

    而小萧云则显得镇定得惊人,根本不像一个八岁的小孩所应有的反应。

    只是没人知道,这场面和他经历过的几场暗杀场面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他还清晰地记起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是他四岁那年,在杏花村,在影子面前,手刃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杀手。杀完人后,小萧云浑身颤抖不能自已,三魂六魄不知所踪,吐的一塌糊涂,还连续做了几天噩梦。

    擅于学习的小萧云呼吸平稳,心率正常,定睛凝视着动物的厮杀,不放过任何一个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战术,清亮双眸在黑夜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忽而,两个小孩惊得几乎叫起来。

    第六章 月色下,一场激战(二)

    天上的月光静静地泻在这片雪地上,如同洒下无数银光,明亮如昼。

    银色月色下,露出雪地半米高的鳞毛蕨草向两边轻轻分开,现出一只金黄毛色并带棕黑色圆斑的猛兽。

    这头猛兽目光炯炯盯着猪獾吃肉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匍匐前进,从上朝下看,它那蜿蜒游动的脊椎犹如一条蜿蜒流畅的花蛇。

    小子衿惊讶地瞪大了双眸,整个身体都倚向了小萧云,娇躯微颤,问道:“小七哥,那是什么怪兽啊?”

    小萧云微微眯起双眼,冷冷盯着那头猛兽,沉声道:“金钱豹。”

    小子衿并没有听过什么金钱豹,所以也不知道它的厉害,只是知道这头猛兽的名字之后,反而镇静下来,眼里满是好奇,双眸一眨一眨的,想看清楚金钱豹的真实面目。

    金钱豹秘密潜行到开阔地边沿,距离野猪尸体的二十米处,在一个它可以瞬间发起攻击的距离,它舒舒服服伏下身子,旁观这场狼群与猪獾的缠斗,充分显示了猫科动物特有的智慧和耐心。

    猪獾赶跑了狼群,赢得了食物,满意地哼哼着,舔了舔刚才不小心被狼群偷袭咬伤的伤口,挪过身子,准备享用这顿来之不易的夜宵,这一会儿,它显露出些许疲惫和放松。

    一声沉重的低吼压着地皮滚来,猪獾吃惊地抬起头,它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看到了更厉害的对手。

    草丛里的豹子出现了。它威风凛凛,低低吼叫。猫科动物又分为豹属和猫属,虎、狮、豹都是豹属,它们的喉部构造与猫属不同,舌骨悬器长而软,便于大块肉的吞食,怒吼起来,声音势大力沉,振聋发聩。

    这只金钱豹的吼声虽然不高,却充满杀气和震慑力,足以使三百米内一些弱小的哺乳动物瘫痪在地上。

    月色婆娑的密林内,这只金钱豹充满自信,它不会去和群狼争夺食物,但面对一只久战的猪獾,它志在必得。豹子一边慢慢走向猪獾,一边用前掌拍打着地面,它没有采用猫科动物的突然袭击方式,而是以罕见的示威行动,公开向对手发出警告,让它滚开。

    坏脾气的猪獾气得嘴歪眼斜、打嗝放屁,大发雷霆,它嘶叫着扑了上来,争斗了半夜才到口的食物,怎能让豹子白白捡走!看到猪獾公然挑战,豹子被激怒了,它躬下了身,在大吼一声的同时,凌厉的前爪兜头就是一把。

    猫科动物的柔韧、敏捷和爆发力在自然界堪称一流。

    它前掌的攻击快如闪电,铁钩似的利爪一下就让猪獾额头上开了花。

    狂怒中的猪獾暂时还不知道疼痛,它打了个滚,昂头张嘴再咬过来。豹子凌空剪起,这是猫科动物的独有本领,它落在猪獾背上。待它再弹开,猪獾身上几处血肉模糊了,淋漓的鲜血从额头上流下,甚至糊住了猪獾的眼睛。

    猪獾终于感到疼了,也知道遇上了比自己更暴烈的对手,何况,与狼群的纠缠已经耗费了它大部分体力。

    懂得森林法则的猪獾不再恋战了,它爬起身,拖着尾巴就逃掉了。

    双方斗的时间不长,但没有多少的相互试探和威慑,一出招就使出全力,企图一招制敌于死地。金钱豹显然技高一筹,打跑了猪獾以后,昂着头四周环视了一圈,以胜利的姿态蹲在那里,坦坦的,两只耳朵机警地转动不停,检索四周是否还隐藏有更凶悍的对手。

    倏然,金钱豹猛然起身,冷冷盯向一片树林,不断低吼着,用鼻子噗噗噗地喷洒着满胸涌荡的豪气,一副威武不屈、剽悍不羁的样子。

    树林那里闪动着萤绿的光,像幽冥一般。

    狼群终于再次出动了,它们的智商高于猪獾,其狩猎成功率也高于猪獾,没有必要因为一头死野猪和那个疯家伙死磕!而金钱豹则不同,独来独往,居高甚傲,不会以命搏命,更好对付。

    狼王依旧傲慢地保持着将军般的冷静,深沉地望着金钱豹,并不急着进攻,是那样的谋深计远、老成持重,似乎一直在琢磨金钱豹的特点。

    金钱豹仿佛洞穿了狼王是一个狡黠阴险的诡诈之徒,想都没想就直奔狼王过去,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仿佛一道金色的闪电,转瞬间就到了狼王的眼前。

    狼王大吃一惊,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琢磨对方的长短并想好对付的计策,在生死的一刹那,当它意识到它根本无法躲避金钱豹的闪电一击时,干脆就顺势倒在了地上,在忍受对方撕咬自己的同时,两只后爪使劲蹬起来抓伤了金钱豹的肚腹。

    先示弱,后逞强。

    关键的时刻倒在地上,往往能迷惑敌人,出奇制胜。

    其他野狼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不等金钱豹脱离包围圈就纷纷咬上它的后背、四腿。金钱豹知道在狼王的后颈上咬了一口,却不能一招致命,便已经萌生退意,又被狼群围咬,怒不可遏却无能为力,狂吼一声,死命逃出包围圈,急慌慌地逃向森林深处。

    此时,月色柔柔,森林格外寂静。

    大型猎食动物的打斗已把所有的小生灵吓得不敢出声。狼群走到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身旁,狼王低头嗅了嗅,又舔了两下,然后低嗥一声,饥不能耐的野狼一拥而上,分而食之。狼王显得异常狡猾,在吃食物的时候,还派出一个手下在外围观察,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

    小萧云和小子衿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动物对弈,这是野生世界中惊心动魄的连环决斗,两人兴奋得难以名状。小子衿更是欢喜,伊始的恐惧早已随风远去,手舞足蹈,得意忘形,仿佛跟豹子那一架是她打的似的。

    世界上的事有时的确很奇妙,你认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往往偏偏就会发生。

    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来临。

    狼果然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动物之一,警惕性极高,小子衿轻微的欢呼声还是被外围侦查的野狼听见,一声报警的狼嗥让狼群迅速集合在一起,凶狠狠地向声源地包围过来。

    小子衿吓得躲到小萧云后背,浑身惊颤,不能言语,连眼睛也不敢睁开。小萧云紧紧地将小子衿护在身后,手心攥紧那唯一一颗小石头,全身的肌肉时紧时松,保持在临战状态,准备随时先发制人。

    他明白如果现在逃跑更容易暴露目标,因为一逃跑,狼群瞬间清楚你已经惧怕了它们,它们只会变本加厉,有恃无恐。而站在原地不动,反而会使它们迷惑不前,猜不透你到底想如何,因为狼是天生多疑的,碰到它们不明所以的东西往往是先观察好,有了十足把握才会出击迎敌,不会贸然进攻。

    森林的所有生灵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连天上的明月和淡云,连地上的冷雪和空气,都静止不动地等待着,鸟瞰的树木阴影拉得更长更远。

    两方在紧张地对峙着。

    小萧云微微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狼王的一举一动,因为狼群的所有进攻都有狼王发出号令,而狼王依然蹲踞着,就好像面前的对峙跟它毫无关系,玩味地望着那两个小家伙,如同看着两只玩具般戏谑。

    两只野狼左右来回地走着,像两个护卫大王的卫士,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小萧云和小子衿,绿色的狼眼透着凶光,那是野兽见到猎物时兴奋的眼神。

    世界上什么是最可怕的呢?决不是艰难险阻,决不是洪水猛兽,也决不是荒凉寂寞。最恐怖的是阴沉和絮聒,那是一种不明朗,见不到光明,找不准方向,在一片阴霾的气压下,难以呼吸。

    所以国人才会在那十年动乱中如此的迷茫,如此的恐惧。

    小萧云此时此刻深有体会,他不清楚到底能迷惑狼群多久,也不清楚狼群何时发起进攻,他唯一清楚的是如果狼群攻过来,一定要想办法吸引住狼群,让小丫头能够顺利逃离。

    小子衿经常听到萧云母亲讲的故事,自然十分清楚狼群的凶残暴戾,她在后面紧紧抱着小萧云略显瘦弱的身体,幼小的心灵稍感安全,两行泪水不经意滑过她娇嫩的脸庞。她在担心以后失去抱他的机会吗?眼下,不是她轻易流露忧伤的时候,真正伤心的泪水是该流在心里的,而不是淌在脸上。

    那是懊悔的泪水。

    狼王终于起身,低嗥几声,那是发出总攻的命令,狼群闻声而动。小萧云眼神冰寒无物,快如闪电般,一石出,一狼倒。几头野狼怔了一下,却丝毫不理会同伴的倒下,依旧汹汹然而来,露出骇人的獠牙,那是嗜血的凶器,可以将人的骨肉顷刻间分离,荧绿的狼眼透着寒光,在黑暗中那样的阴森恐怖。

    狼,尤其是被惹急的恶狼,对于小孩来说,实在是超越了恐怖,心理无法承受。

    小子衿惊恐地大声呼喊,叫声回荡于林间。小萧云赶紧将小子衿推向一边,低喊一声“快走!”然后迎着狼群而去,就要相碰之时,倏然折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狼群撇下没有攻击力的小子衿不管,拼命追向那个挑衅它们的小家伙,踏雪狂奔,嚎叫不止,震透人心。

    “嗖!”

    幽静的树林忽然一声响,一只狼诡异地倒下,再无声息。

    “嗖!”“嗖!”

    两声响,瞬间,又有两只狼倒下。

    追在最后面的狼王被这诡异的声音吓得停住了脚步,看向前面那个脸色苍白如雪、弯腰喘着粗气的小男孩,迷惑不解。刚才明明看到他一直在前面跑的,也没有其他附加动作,自己的同伴怎么会无端倒下呢?

    一定是触怒了神灵!

    狼王赶紧回头,仓皇逃命,没五步,只听“嗖!”一声,狼王伟岸的身躯颓然倒下,甚至来不及吼出一声狼嗥,就永远闭上了它那双傲视生灵的绿眼,额头处出现一个弹孔般大小的小洞,森森然流着鲜红的狼血。

    片刻,从一棵树上跳下一个身影,浑身笼罩在黑暗中,月光也不能使他透出半点光明来,看不清他的样貌,仿佛只是这人世间的一道影子,仅此而已。

    “影子,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萧云依旧喘着粗气,方才他清晰地看见了野狼的獠牙就要咬上自己的肌肤,那是一种生命消失前的最后一瞥,虽然他已经历经生命的洗礼,却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那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本能,死亡会让人的本能在顷刻间迸发。

    能在死亡面前还能控制住本能的,那是神仙。

    “你没事就好。”影子站在小萧云五米开外的雪地上,身后背着一支狙击枪,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和此刻的温度一样寒冷。

    小萧云稚嫩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老成十足道:“我学完燕老的武功后,你教我用枪吧。”

    影子欠了欠身,道:“好。”

    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再不见踪影。

    小萧云对于他的来无影去无踪早已司空见惯,整了整盈满雪沫的衣服,循着哭声找到了花容失色的小丫头。小丫头瘫坐在地上,显得孤独无助,两只小眸都哭得红肿了,看到她心里最担心的小男孩安然无恙的过来,遽然起身,紧紧地抱着小萧云不放,放声大哭,无论怎么安慰都不松手,直到哭累了,趴在小萧云怀里安然睡着。

    小萧云背起熟睡的小丫头,望了眼倒在雪地上的野狼,那五个令他又一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家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场没有意料到的变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面对五头噬血成性的猛兽,真的是无能为力。他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转身缓缓向云浮山顶走去,但愿母亲和两位老人不会等的心急吧。

    在他身后,那道影子紧紧跟随,不离半步……

    第七章 雪夜,书房话人生

    冬寒料峭。

    夜寒翳冷渐严冬。

    黑色的苍穹上,月儿孤独地散着银光,淡云层层叠积着,透着股苍茫的气色。矜着雪的枯枝上,微颤颤地迎着冷冽寒风。山里一到了晚上,天气尽是清寒,找不到半点温暖,直透得人衣袖冰冷。

    云浮山顶的那座草庐里,柴火熊熊烧着,让寒冷到此止步。

    惊魂未定的小子衿在母亲的柔哄下,早已恹恹躺下,方才的那场激战让她疲惫不堪,浓郁的睡意让她安详地睡着。她的睡姿很可爱,娇小的身躯蜷缩着,小手的五根手指并拢到一起,像是在紧握着什么东西一样,细长的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也许正在做着连绵沉重的梦境。

    草庐的书房内焚着宁神的檀香,淡淡的香味泌人心脾,感觉十分舒服,颇有“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的韵味。

    老爷子半躺于古木摇椅上,捧着明朝高濂的《遵生八梗酚朴破范粒裉匀簟K砼缘难嗬献诼忠紊项磕瘢裰氐挠挛锶盟雌鹄瓷晕⒂行┯分祝葜Π愕氖种改碜乓桓銮啻杀锏氖癫枨逑闫吮牵饩秤圃丁?br />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小男孩,恭敬地向两位老人行了一个礼。

    老爷子放下那卷书,微微一笑,问道:“小七,罗妈睡下了吧?”

    小萧云点点头,略显黯然,轻声道:“刚才喂她吃了点东西,这会儿应该睡着了。可能是天寒地冻的原因吧,罗妈这几天咳嗽不断,还很容易头疼,我知道她很痛苦,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

    老爷子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右手握紧拐杖龙头,轻声道:“孩子,别过于忧心了,你看你形销骨立的,还怎么有精力练武读书?这四年来,你每夜都侍候在旁,含泪照顾,罗妈她都知道的。”

    小萧云小手指轻轻揉开眉头,幽幽道:“其实罗妈中的那一枪应该是我的,要不是我贪玩淘气,大冬天还跑出去堆雪人,就不会让杀手有可乘之机,罗妈也不用为我挡那一枪了。看着罗妈现在每天都是病态龙钟的,我倒宁愿那枪中的是我。”

    燕老猝然睁开清寒双目,冷冷望向小萧云,沉声道:“如果这话让罗妈听到了,她会被你活活气死。要是她想让你中枪的话,为什么还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为你挡那枪?孩子,如果你真想报答她,就好好学文练武,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懂吗?”

    小萧云脸色一正,内心被老人的那股凌厉气势吓得狂跳不已,道:“懂!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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